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作品正文卷 ------------ 第一章 她能怎么办 七月中旬,沪城一连两周发布了高温预警,温度直升42度。 外面如同火烤般的炎热。 沈如期决心窝在城南郊区的别墅吹冷空调,安心享受米虫的生活,一日三餐皆有兰姨照料,哪还有让人烦心的地方。 她最近又被闺蜜顾丹安利了王者荣耀的手游,整天对着手机发“猥琐发育,别浪。” 顾丹打得不好不差,段位始终在黄金四徘徊,她水准也差不离,所以一到下班,顾丹就追着她开黑,长久下来,顾丹索性拉了几个熟识的人组了战队,取名“稳住,我们能输”,很有反意识的趣味。 前段时间,顾丹写的书出版了,迫不及待寄了一本给她,书名很唬人,叫《恶魔总裁哪里逃》。作序是”每天都走在征服总裁的路上”。 沈如期还记得顾丹那时候写书,天天缠着她提供素材,因为在顾丹的认知里,沈如期嫁的是沪城鼎鼎有名的秦大少—秦绍恒,简直是现实中活脱脱的大总裁标本。 但顾丹不知道的是,她和秦绍恒的故事在总裁文里演的永远只能是前半段。霸道总裁不爱她,无论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故事没有反转,生活没有浪漫的意外。 只不过沈如期拥有的是很多人羡慕却得不到的生活,仔细想想,也并没有特别值得苛责的地方。 那天,顾丹和她组队五黑,连跪了七八局,她输到想卸载王者荣耀,一赌气竟也卸载了,噔噔跑到楼下在冰箱里翻到了前几日买的冰淇淋。 兰姨还在收拾晚饭后的餐具,嗔怪她,“少奶奶,少吃点冷的,对胃不好。” 沈如期嘴里应着好,怀里揣着渐渐融化的冰淇淋跑回了房间,打开电脑,第十八遍看《巴厘岛的故事》,边挖着冰淇淋边哭得梨花带雨。 顾丹说过她,“沈如期,如果你的哭功在秦绍恒面前卖弄一番,至于他还惦记着那个小妖精?” 她心里直觉得委屈,秦绍恒不喜欢自己,怎么能是自己的错,这眉眼唇鼻没能长成他爱的模样,她能怎么办?想到这,竟也越发觉得委屈,哭得更厉害,不知是为了苦情的戏码,还是让人伤神的不如意。 她哭着哭着竟也犯了困意,躲到被子就进入了梦乡。大概睡到半夜,便觉得浑身发热,有双手在身上游离,她下意识以为在做什么羞耻的梦,一躁就醒了,却感觉有人贴上身来,她挣扎几番无果,便随手抄了床边的书,反手狠狠地砸了过去。 对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她才意识过来,忙开了灯,见秦绍恒右手压着额头,衣衫不整,一脸不悦地瞪着她,情境很尴尬,两个人对视无言,秦绍恒先开了口,冷冷地说,“怎么?几日不见,谋杀亲夫的本事都学上了?” 沈如期忙不迭从床上下来,“砸痛了没,我下楼买去给你拿冰块。” 她慌忙跑下楼,兰姨已经醒了,在厨房忙活,见她下来,便问她,“少奶奶了?怎么了?” “没事!”她声音有点心虚,涨红了脸,赶忙跑上楼,生怕手里用毛巾包着的冰块融化了。 她走进房间见秦绍恒手里拿着那凶器,《恶魔总裁哪里逃》。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媳妇委屈吧吧地将毛巾按在他额头,“疼吗?”她声音有些无辜。 他也不理她,翻了几页,猛的把书扔下床边,声线冷冽“我看你最近是闲的很。” 她生性马虎,大大小小的错事从小到大犯了不少,总结了几点经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犯错后首先一定要端正态度,简言之要服软。 她语气软糯“你刚出差回来,累了吧,我见兰姨买楼下熬玉米心粥,我给你端上来?” “不用了!”他移开她的手,把毛巾丢在一旁,理了理衣服,径直往外走。 她本以为躲过一劫,准备躺到被窝睡个回笼觉,哪知道秦绍恒走到门口,顿了顿,还是叫了她,“下来陪我喝粥。” 沈如期捏着被角的手,以及兴冲冲躲进被窝的动作顿时停滞。按压住困意,耸拉着脑袋跟在他后面缓缓走下楼。 他们两人坐在饭桌前蒙头喝粥,天已经蒙蒙亮,沈如期只觉得困得很,只想应付任务似的喝碗粥回去睡觉。哪知秦绍恒兴致十足,这粥喝了快大半个小时,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美味。 气氛很静默,刚犯了错的沈如期觉得自己有必要挽回一些局面,“书是顾丹寄给我的。我都还没看呢!” 她这几日还沉浸在赵寅成的盛世美颜和两米大长腿中无法自拔,确实没来得及看。 秦绍恒顿住,视线觑过她,语调惯常的冷漠,“所以呢?” 按照秦绍恒这种一句话能噎死人的本事,任何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她决定放弃挣扎,默默闷头喝粥。 终于等到秦绍恒放下勺子,沈如期长舒一口气,迷迷糊糊地跟在他后头回房。 刚进房,秦绍恒猛的关门,将沈如期压在门上,她本就困累,身子软绵绵的,那声音如同隐隐传来的天籁,只是那内容稍显粗俗。 “沈如期,如果你真想学那些本事,还不如我亲自指导来的有用。” 这一折腾直到天亮,沈如期整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秦绍恒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中午,兰姨熬了莲子羹,她喝了一半的时候,顾丹来了电话。 “沈如期,沈如期,江湖救急。” “江湖救急”似乎成了顾丹和她的接头暗号,每次顾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顾丹又在被逼着相亲。 之前也有过几次,顾丹的套路是叫来她,然后两个人演“你侬我侬”,再没眼力劲也能看出一二。大多数情况下相亲对象都会不好意思借故离开,这种办法屡试不爽。 在可供沈如期考据的历史中,顾丹对付相亲对象的套路,只在一个人身上失效过,那就是辛瑞安。 那时候顾丹父母介绍了一个绩优股,哪知道那个男生心有所属,找了辛瑞安来搅局,没料到辛瑞安对顾丹一见钟情,非之不可。开展了无所不用其极的追求方式,花海攻势,烛光晚餐,浪漫海景,顺带着沈如期都沾了不少光。 在辛瑞安的坚持不懈下,顾丹终于被攻略,沈如期觉得作为当年Q大的冷面校花之所以这么轻易被辛瑞安攻略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辛瑞安妖孽般的长相入了顾丹的眼。 后来的剧情略显俗套,正当他们陷入恋爱初期的甜情蜜意,半路杀出一个娇弱小学妹撬墙角,惹了不少误会,辛瑞安性子风流,恋爱经验丰富本就不可信,偏偏还责怪顾丹不信任他,两个人天天吵得不可开交,顾丹心寒提了分手,辛瑞安赌气答应,后来又反悔,可按顾丹的性子,已经是死了心才做的决定,哪是说回头就回头的,无论辛瑞安苦心挽留,上演伤情的戏码,顾丹丝毫没有松动,甚至逃到了国外,眼不见为净。两个人僵持到如今。 沈如期知道自家闺蜜是动了真心,但这世上真心被辜负的境况比比皆是。 她囫囵吞枣般解决了余下的莲子粥,马不停蹄赶到了顾丹交代的地方。哪知凳子还没坐热,就看到了秦绍恒领着身材曼妙,大卷发,一袭红色长裙的“小妖精”走进了包厢。 那场戏,沈如期演得很敷衍,倒也骗过了对方。对方尴尬离场后,顾丹同她抱怨,“我妈要是再逼我相亲,我就离家出走,去西伯利亚,马达加斯加,北极,永远不回来。” 她看着顾丹,突然问,“你怕不是还没忘了辛瑞安吧?” “那个混蛋。”顾丹心虚的吸了口奶昔,说,“由他去祸害那些不经事的小姑娘好了。老娘有整个地球的树可挑。你呢?和秦绍恒处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有个爱的结晶让我玩玩,我这干妈的职位随时为你开放。” 沈如期讪讪笑了笑,“这种事情急不来。” 顾丹察觉到她的失落,安慰她说,“你啊,对付男人也是要有手段的,你这种硬邦邦的性子怎么行?男人嘛,都喜欢那种温柔的小姐姐,哄得他们找不着北了,才让男人觉得有成就感。” 沈如期想了想,撒娇也并不是没有过。有一次,顾丹,辛瑞安和她出去吃饭。 顾丹去提车,辛瑞安和她站在外面等,风有点大,辛瑞安礼貌性的给她披了件衣服,好巧不巧遇见秦绍恒。她不知秦绍恒在气什么,一路走过去也没和她打招呼,回到家更是气氛降到冰点,沈如期试着撒娇,却惹得秦绍恒更生气,抓着她的手腕,好像要折了她的骨头。 沈如期便觉得这类事情她一向做不来,就算掌握了方法,最后也得搞砸。 她低了头,想起“小妖精”的背影,更是失落,“他心里没我,再怎么努力也没什么用。” 顾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苦口婆心“你都和他结婚了,你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太,他心里再有别人,顶什么用?再说,买把有用的铁秋用力撬墙角,再不行,去蓝翔学挖掘机把整堵墙都拆了。”但随即又想到自己没用被撬了墙角,有些黯然,“算了算了。感情这种事情讲不定的。于心无愧就好。” 沈如期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随即想到了什么,开了口,“丹丹,你能不能帮我留意留意,我想找份工作。” 顾丹本想问她原因,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来,“可以啊,但是你家老公舍得放你出来吗?” 沈如期想起秦绍恒说她闲得很的样子,手指收紧,“他才不会舍不得。” 她们喝完奶昔便各自回了家,沈如期满脑子都是小妖精的背影,婀娜多姿地霸占在她脑子里跳踢踏舞,那声音,那姿态,直让她心烦意乱。 ------------ 第二章 你要一直记住我的名字 那晚,秦绍恒没有回郊区的别墅,沈如期一个人睡得很不安生,又是酷暑,就算开了空调也是惊得全身都湿透了。 醒来起了床洗完澡,发现秦绍恒躺在床上,她以为他不会回来,全身就只裹了浴巾,虽说全身上下哪块秦绍恒没看过,但还是涨红了脸,想去换睡衣,秦绍恒却开了口,“过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了点魅惑。 沈如期移了身子过去,秦绍恒一把抱住她,她僵着身子窝在他怀里,那一方寸间,只觉得安心得很,就好像之前的那些噩梦都不曾出现过。 沈如期心里一松懈,就又睡了过去,落瞳是秦绍恒在换衣服,白色挺括的衬衫裹住他肌肉匀称的胸膛,光与影的疏落间,他轮廓分明的脸像是浮了一层淡淡的光。 秦绍恒这人的存在就是上天的宠儿,身材,外貌,家世哪样不是顶顶的好。沈如期嫁给他,说俗了真是祖坟冒青烟。 她这一看都看愣了,直到听到秦绍恒说,“怎么?我就这么好看?” 他的尾音刚落,她红了脸转过身子,听到秦绍恒离开的脚步声才坐了起来。“小妖精”和秦绍恒走在一起亲昵的样子,像是入了魔般钻到她的脑子里,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无趣得紧。 天已经大亮。手机声响,她看了眼号码,接起。 原来是之前拜托顾丹找的工作终于有了着落。 顾丹说正好有个明星的工作室要招微博文案,推了沈如期的简历,对方很热情地请她过去面试。沈如期思忖番,也觉得是不错的建议便应了去面试。 * 面试的地点在中横路的星巴克。 这些明星工作室并不像正规公司有完善的组织架构,部门分工,往往一人身兼数职,因为老板的身份敏感,大多也是找得熟人。 面试沈如期的人报了明星的名字,自我介绍是经纪人的身份,大体同她了解了情况。她已经许久没有工作,之前的工作也与文案无关,简历过了筛选也是意料之外。但好在T大的中文专业冷门,学校倒还是拿的出手。 经纪人很善谈,一些面试的问答之外,也聊了其他的事情,话语间跟着自家明星很多年从很多年前默默无闻的龙套到如今炙手可热的当红明星,这一路走来甚是心酸和不容易。对方客套的问了沈如期有没有还需要了解的。沈如期看中这份工作不用整日坐班,也不需要多大费力,开的薪资虽不算高,但她也不缺钱,约定好了报道的时间,就爽快答应了下来。 末了,对方说,“沈小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的时候,在横店影视城,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沈如期仔细想了想终究有点印象模糊。 对方也未表现出气恼,“无碍,几年前的事情了,沈小姐不记得很正常。如今遇到,也是缘分。我家老板本想见你一面,但法国那边有场品牌秀,赶了过去。等回来有时间抽空吃个饭。” “好的。”沈如期回答得有些心虚。 回去坐地铁的路上,沈如期还是没想出什么头绪。发了短信给顾丹。 “你听过宋安哲吗?” 顾丹正拖着腮,看那些投稿作者的奇葩脑回路写的欲盖弥彰的小黄文。 回了沈如期一句,“沈如期你是外星人吗?宋安哲现在可是当红炸子鸡,各种时尚宠儿,导演的心头肉,人长得帅不说,零绯闻,工作认真,武戏从来不用替身,自己上。唱歌也好听,作词作曲样样会,国名老公级别的人物。娱乐圈十大最会挣钱的明星之一。人家有钱长得帅还不堕落,平时爱运动,做慈善,拼事业,从不乱搞男女关系,简直就是娱乐圈,不对,男性物种中的一股清流呀。亏你还做过娱记,这点意识都没有。” 顾丹这一大段话,看得她一愣一愣。这么厉害的人,如果自己见过肯定不会忘记。 沈如期百度了宋安哲的照片,隐隐倒是有些熟悉,不知是被暗示还是怎么了。她努力地想了想,终于有了些眉目。 两年前她还在沪城电视台当娱记,有次台里有任务派人去横店影视城探班一部古装宫斗剧。 那时,她刚转到娱乐新闻部,对这次采访表现出极大的积极性,她本就讨人喜欢,加上那时是开了后门才转的娱乐新闻部,前辈们心里都有数,派了她去采访。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采访明星,结果激动得整晚睡不着,穿什么衣服都纠结了老半天。顾丹被她烦得失去了耐心。程毅腾那时候还在加班,为了一个客户的广告焦头烂额,但还是抽出时间听她激动地不知所措。 坐了许久的车到了横店影视城,却不如自己想象得那般,拥挤得很,又是大夏天,物价又高得离谱,一瓶矿泉水恨不得卖出一份快餐的价格。剧组的采访还得协调时间。出来对接的工作人员见她是小姑娘,态度也不好。 她觉得委屈得很,临行前台里的前辈嘱托她采访几位主角,随便说一两句话也就够了。她性子糊涂,也没那些经验丰富的记者们有眼力劲,等到采访时间快要结束了,她也没能排上队。她很沮丧地蹲在路边,想着这次回去怕是交不了差了。 她正要掏出手机和程毅腾诉苦的时候,抬头见有人穿着一身紫色古装手里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天这么热,辛苦了吧?” 她眼里氤氲着雾气,眼泪作势要流出来,旋即闪过一抹精光,带着哭腔说,“那个,先生,我是沪城电视台的沈如期,你是剧组的演员吧!方便我采访你几句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招呼沈如期去了阴凉的地方,采访的内容无非是对这个角色和整部剧的看法。他说得很慢,她记得也很认真。比平时上课记得笔记都要认真。 最后结束的时候,他对她说,“我叫宋安哲,你要一直记住我的名字。” 沈如期很认真的点头,心里乐开了花。自己的第一份独立的采访稿终于要问世了。 后来,这篇采访稿终究没能发出去。主编说采访对象只是一个男配N的角色,这种报道就算发出来也没人关注。但也没有怪罪于她。只叫她往后采访的时候尽量找些有份量的角色。 那时,她心里头满是办事不力的沮丧感,鼓励自己往后要更努力才行。但还不知道,那将是她最后一次的采访。 地铁到站的声音响起,沈如期拉回思绪,走出了地铁站。 回到别墅沈如期心里又开始没底,觉得自己鲁莽,工作是落定了,万一秦绍恒不答应怎么办? 沈如期左想右想吩咐了兰姨买了仔鸡,在兰姨的指导下,自己捣腾煲了鸡汤。 兰姨见她这么上心,心里一喜,说,“少奶奶,俗话说的好,这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这汤多煲几次少爷定是欢喜得很。” 她在心里自嘲般笑了笑,以他们这种关系,他的胃和心她都抓不住,当然也轮不到她来抓,她想起,有次兰姨老家有事请假回去,扔下她和秦绍恒两个人在别墅,那时候他们才刚结婚没多久,她不会做饭是自然的事,让秦绍恒做饭也是没道理的事。 沈如期煲个粥凑合了早饭还好。临到午饭点,她纠结了许久跑去书房问秦绍恒怎么打算。她心里思忖,外卖这种快餐秦绍恒是不会凑合的,那几日又是暴雨,出去吃也挺麻烦。秦绍恒望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说,“你不会做饭?” 沈如期心里腹诽,“我难道一定要会做饭吗?新时代女性不会做饭不是很正常吗?”但又想到秦绍恒语气里的失落,像是在说,“我花大价钱娶回来的老婆不会做饭,亏得慌。” 沈如期一气,便答他,“会,怎么不会?” 她蹬蹬跑下楼在厨房折腾了半天终于做出来两碗蛋炒饭。 她忘了说,她唯一会做的也就是蛋炒饭,这个蛋炒饭还有点咸。 秦绍恒却吃得很淡定。沈如期看着有些心虚。外面的暴雨哗啦啦的下,不知怎的,她心里有点失落,如果没有秦绍恒的话,这大暴雨天,一定也没一个可躲的地方。自己连饭都做不好,隐隐觉得对不起秦绍恒。 所以,综合以往的经验,做饭和抓住秦绍恒的心,这两件事上她都没有任何的天赋。 她扯了扯嘴角,拎着装有鸡汤的保温盒忐忐忑忑地去找秦绍恒。 * 秦绍恒的游戏公司开在沪城的市中心金融繁华地带,整整占了16_18三层,不过,说来整栋楼都属于秦绍恒的财产。 她到了楼底,在前台报了信息,搭电梯直达18层。那前台见是沈如期有点眼力劲,通报了秘书室,“小妖精”出来迎了她,“如期,你怎么突然来了,我和绍恒还在开会。你到他办公室稍坐会。” “谢谢了,小,萧小姐。”沈如期差点叫出了“小妖精”的称号,红了脸,跟着萧惠恩去了秦绍恒的办公室。 萧惠恩的容貌本就长得好看,今天穿了件墨蓝色的纱质长裙,更是衬得气质出众。别说秦绍恒是个男人,就连沈如期这个女人都为之动心。合门离开的时候,萧惠恩朝着她笑了笑,那笑真像是要生出花来,一支能让沈如期心底生疮的罂粟花。 ------------ 第三章 他终究不爱我 沈如期在秦绍恒办公室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开门进来,似乎事情太不顺利,她见他皱着眉头扯着领带径直走到办公桌前。 “你怎么来了?”他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 “我炖了些鸡汤拿来给你。”她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他愣了一下,放下文件向她走来,沈如期已经摆好了碗勺。盛了汤递给了他。 “味道不错。”他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 沈如期决定趁胜追击,“那个,可以商量一个事情吗?我找了份文案的工作。免得天天闲在家。人都变懒了。” 他停顿了一下,放下勺子,说,“你决定就好。” 不久,沈如期收拾好餐具保温盒正想离开,秦绍恒叫住她,“过来。” 她听话地过去,秦绍恒一把抱住她,她扶住他。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沈如期看见有快光斑落在办公桌的一角,扯了扯嘴角,好像那光落在了心里。 “很累吗?”她问。 “还好。”他声音沾了一丝的疲惫。他直了直身子,俯身理了理她额头的碎发。 他覆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白皙娇嫩的肌肤,倒映在她茶色瞳孔里的模样,在光影下虚虚实实,像是极尽蛊惑人的深渊,她怔楞几秒,偏了偏身子,“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他淡淡应了声,微张了张口,还是迟疑住,转身,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 沈如期从他办公室出来,遇到了走廊的萧惠恩。 萧惠恩的视线瞥过她手里的保温盒,扬了扬嘴角,说,“如期,真是辛苦你了,这天这么热还特地跑来送汤。绍恒真是有福气,他见你来,怕是心里开心的很。” 沈如期讨厌她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回了一句,“妻子给丈夫送饭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萧小姐要真是羡慕,赶紧找个如意郎君,我看萧小姐条件也不错,怕是排队想娶你的人都挤不下这番华路。”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哪还管背后萧惠恩那黑掉的脸。 沈如期进了电梯,才觉得心里梗得慌,她倒是嫁给了秦绍恒,冠上了这堂皇的“秦太太”的名号,可他心里哪有她。萧惠恩没能嫁给秦绍恒,却拥有了他心里的永久居住权。 越想越觉得,还是自己输了。连带着那保温盒都看不顺眼。她有什么资格以妻子的名义对他好,有什么立场提出要求说,“秦绍恒你的心里只有我好不好。” 于是,送鸡汤也好,做蛋炒饭也好,以及其他示好的行为,她都找了功利性十足的目的。这样,或许心里能稍稍好受些。好像她只要守住自己的立场,都可以全身而退。 当然,能让她心里更舒服的方式,是拉着下班后的顾丹去商场大血拼。 小妖精得到了他的心,她得到了他的人和财。比算下来,亏得也不算大。 来到约定的地点,沈如期一见到顾丹立马吐槽了萧惠恩的可耻行为,引得顾丹的一通爆发,“这个小贱人,现在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惦记人家老公这么不要脸。” “是啊,不要脸。”沈如期应得有些心虚。仔细想想,秦绍恒好像本来也不是自己所有。 她想起,结婚的时候秦绍恒说的那一番话,“沈如期,我缺一个结婚对象,你缺钱,和程毅腾分手,我拿钱换你,各取所需,公平得很。” 秦绍恒非娶她不可的理由,她心里清楚得很,不过一场公平的交易,和感情沾不上边。而秦绍恒珍藏的那张和萧惠恩的合照才是他们深切感情的见证,她从没见过那样笑着的秦绍恒,让她疑心这世界有个人和他一样的面容,却比他更真情实意。 这样一想,之前那通心理建设算是白费,她心里又开始不舒服,堵得慌。 “丹丹,我们今晚一醉方休好不好?”满是苦涩的话从她口中说出。 顾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败下阵来,“好好好。我就舍命陪我们家小可爱。” * “黑方桃”酒吧开在舍离路的酒吧一条街。 酒吧暗地的老板是辛瑞安,之前辛瑞安带顾丹来过一两回,酒吧经理是明眼人,忙不迭电话通知了辛瑞安,吩咐好下面的人,所以,顾丹和沈如期一进门就得到了VIP待遇。 沈如期此刻心里憋着委屈,一落座,便呼啦点了一杯广岛冰茶。 菜单上只有这酒她觉得名字好听,又想起杨千嬅的那首《可惜我是水瓶座》,其中一句唱得很真切,“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 她酒量差也不自知,一口闷了杯子的酒,小脸立马通红,脑子像是卡了壳,混沌沌转不动,举止更是放肆,推开拉劝的顾丹,闹闹嚷着“我还能喝。” 顾丹见沈如期这样,意识到闯了祸,这下秦绍恒估计得扒她一层皮。这时辛瑞安匆匆来了卡座。 “怎么办?”顾丹指着醉得东倒西歪的沈如期说,“秦绍恒这次非杀了我不可。” 话里说着秦绍恒,秦绍恒来了电话。 沈如期拿起,挥舞着手机掐了好几遍,“谁啊,烦死了。” 顾丹心里慌得很,对着不争气的沈如期说,“姑奶奶,酒量差跟别人学什么买醉,这锅不还是我来背。”于是战兢兢接了电话,报了地址,大概半个小时,秦绍恒就赶了过来。 他见到醉成一堆烂泥的沈如期,面色明显不悦。顾丹和辛瑞安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迅速撇清关系站在一边。 偏喝醉了的沈如期胆子越发肥了起来。“哎呦,你怎么来了,和小妖精约会完了。” 秦绍恒的脸明显又黑了一层。 哪知神经被麻痹的沈如期不懂适可而止,继续说着,“那小妖精身材比我好,长得比我好看,又比我温柔,你去找她吧。”她边说边挥舞着小拳头推搡秦绍恒。 秦绍恒的表情越加难看,和身后的顾丹和辛瑞安道了谢,一把抱起沈如期往往外走,一开始还挣扎的沈如期认得那熟悉的味道索性放弃了挣扎往他怀里钻了钻,嘴里鼓囔着,“小妖精,这辈子你是斗不过我的。” 秦绍恒把沈如期扔回车里寄好安全带,看着昏睡过去的沈如期,想着大概是许久未曾好好见过了,头发又长了些,脸颊显瘦了些,换了新的唇色和眉形,右脸颊长了颗调皮的痘痘。 三年了,竟有种她从未变过的感觉,一如他第一次见她那样。整个人都浮着淡淡的光圈。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T大。他作为优秀校友在T大八十六周年的庆典上演讲,那时候沈如期是场内礼仪。他演讲结束到后台,沈如期拧开了瓶盖递了矿泉水给他,手滑泼了水到他身上,他见她涨红了脸,不住道歉,递了纸巾过来。他宽慰她说没关系。 后来,离校的时候,他开车又遇到了她,她低着头,在一个男生的面前,那男生摸着她的头安慰她。他心里生出很多密密麻麻的妒意。不知从何而来。 有些人有些东西非得捏在自己手里才觉得安心。他从那一刻开始,竟然有了那样的想法。 秦绍恒一路抱着沈如期到房间,嘱托兰姨泡了蜂蜜水。 沈如期一落床还没躺下,就又开始闹腾起来。 “你说,你喜欢那小妖精哪里?我哪里不好啊?” 秦绍恒听得心里一沉,他心以为她在说程毅腾态度更加不好,作势不想再管她。哪知她一把抱住他,黏在他身上,几近喃喃,“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这句话快要在他脑子里炸出了一个窟窿。 “时至今日,你还忘不了他?嗯?”秦绍恒一把推开她。沈如期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他慢慢松开她,快速离开了别墅。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牢笼里,再不出来,就无法生还。 沈如期还维持着那个姿势。 兰姨见秦绍恒出了别墅还没来得及问出声,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她端着蜂蜜水上了楼,见沈如期还直直地坐着,头发有些散乱,眼神涣散,声音沙哑。 “他终究不爱我?是吗?” 兰姨蹙了蹙眉头,抚慰她说,“少爷心里有少奶奶的。”她哄着沈如期喝了蜂蜜水,替她掖好被子。 兰姨在秦家做佣人已经快三十好几年了。秦绍恒算是她一手带大的。秦绍恒刚出生那会,父母正忙着拼闯事业,多少有些忽视他。 秦绍恒从小性子寡言,时不时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一天。大人们都吓坏了,生怕他出什么问题。去各医院检查了都没问题。才宽下心来。等到入了学,这性子才慢慢好起来。 但还是习惯什么事都闷心里不多言语。好在脑子聪明,倒也没让大人们多费心。这么多年顺风顺水也没出什么大事。 她见过秦绍恒带回家的唯一一个女生便是沈如期。兰姨看他看沈如期的模样,像是眼睛都发了光,他还不自觉,装的很镇定。 “兰姨,妈,这是沈如期,我的妻子。” ------------ 第四章 他很珍惜 沈如期第二天中午醒来只觉得脑子昏胀得疼。 她向来家教甚好,烟酒不沾,但其实,如果没有那场事故,她顺风顺水的人生也没什么需要靠一醉方休抵消的烦恼,到如今,她唯独喝醉过两次。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喝醉的场景在她脑海里浮现,那是在程毅腾和秦慕笙的婚礼后。她躲在房间里灌了一瓶又一瓶的红酒,吐得稀里哗啦,她抓着秦绍恒的衣角,涕泣连连,苦苦的说,“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 那句话,她现在想来,真的是恍如隔世。 苦笑浮在唇角,她脑子里闪过昨晚零碎的画面,恍惚得像是一场抓不住的梦,在这场梦里,她似乎看到了无数张秦绍恒重叠的面孔,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还萦绕在鼻尖,她依稀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一些她不想承认的话,是在清醒的时刻被死死压住的话。 她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收紧转又泄气松开,不管那些话是不是出于她的本心,他都没有留下来。她心里像是闷了一团怎么都散不尽的阴霾,应着七月突然沉下来的天。 沈如期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起身,简单洗漱,吃了兰姨做的午饭,回房间重装了王者荣耀,拉着顾丹玩了几局,却又还是一直输,气不过退了游戏,刷了朋友圈,才发现萧惠恩发了状态。 大大咧咧的一句话,“谢谢老板带我来吃这家日料,五分推荐噢。” 配图是一张矫揉造作的自拍照。 沈如期一下子认出萧惠恩口中的老板是秦绍恒,不小心或是刻意入境的手表还是沈如期做儿童绘画老师的兼职攒的钱送给秦绍恒的生日礼物。 话里是止不住的炫耀与得意,在沈如期的心里像是要搅出一场风暴。那个让秦绍恒在任何时刻都可甘愿放弃一切奔赴的人,向来很明确。 沈如期将萧惠恩的状态截图发给了顾丹。 顾丹马上明白意思,回了句,“这个小妖精简直欺人太甚。这么明目张胆?如期,我说你平时收拾下自己好不,绝对碾压小妖精。” “算了,反正他又不喜欢我,我打扮得再好看顶什么用?”她悻悻回了句。 “感情这种东西吧,顺其自然的有,需要努力争取的也有啊!再说,你有身份和距离优势。还单单怕个上不了位的小妖精。” 顾丹这话刚送达,突然,沈如期的手机就响了,显示是陌生电话,她堵着闷气本想不接,但一不留神点了接听键。 落入耳中是温吞的男声,“沈小姐,你好,我是宋安哲,冒昧打扰了。” “你好。”沈如期愣了一下,未期料会是他。 “听季哥说你答应来我工作室了。我之前刚好在法国有个秀,没能有机会见一面。很高兴以后能合作。有时间方便出来吃个饭吗?想简单聊聊以后微博的经营。”他继续说道。 “可以。”沈如期起了身,回道。 “那明天晚上,时间你方便吗?”他问她。 “方便。”她想了想,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应了下来。 “我知道有家本帮菜做得很地道。地址之后发你手机。”他顿了一下,“总之,谢谢你能答应。” “没事,没事。”沈如期霎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挂了电话,心里倒有些紧张。当红大明星请自己吃饭,怎么想怎么有种中大奖的窃喜。 但转念想想,混到这样级别的大明星,多少会架子大,好吹毛求疵,什么平易近人都是表现出来的假象,立的人设,沈如期凭着当年在娱乐新闻的工作经验,没有怎么接触也有耳闻。当年的小记者出去采访,被大明星作弄哭的例子一抓一大把。 宋安哲真有顾丹说得那么好吗?她也真的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吗? 这个选择会是一个很好的出路吗?会是她在离开秦绍恒的路上迈出的第一步吗? 她蹙了蹙眉头,心底更坚定的想法击碎了那些迟疑。 * 宋安哲看着落地窗户上自己的身影,终于变得体面又堂皇。两年了,他整整找了她两年,季军说他是鬼迷了心窍,只当见过这个女生一面,余生非之不可的样子,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可事实真是这样,他还记得那天横店的天很热,她蹲在地上,很沮丧,像是焉掉的蘑菇,实在趣味得很。他那时在剧组算是个跑龙套的角色,他认得出她是剧组探班的记者。心里也知道他的分量不足以让她费神过来和他说一句话。 他鼓足了勇气,上前递了水给她。 她抬起头看着他,整个眸子里都闪着光。她说,“你好,我是沪城电视台的沈如期,你是剧组的演员吧。我,我可以采访你吗?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他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可以啊。” 她不过问了他些有关剧组和角色的问题,他说得很慢,恨不得语中生出莲花。 那时她还留着短发,细碎的发梢挠在脖颈,天气又热,她不住的挠着脖颈,神情有些紧张,她大概还不知道,她有个小习惯,紧张的时候喜欢用大拇指顶着食指放在嘴里轻轻咬指甲。 她抬头看他的时候,还会下意识脸红。她的声音也很听,甜甜糯糯的,像是他小时候吃过念念不忘的桂花糕。 结束的时候,她不住地道谢,走了不远又折返,递了笔和本子给他。 “宋老师,可以帮我签个名吗?”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只温顺的小兔子。 “好啊。”他提笔在纸上勾勒出自己的名姓。慎重得像是要刻在三生三世的姻缘石上。 “谢谢宋老师。”她接过本子和笔,抬眸,眼里的光明暗交杂,一笑生花。 他朝她微微一笑。“不客气。” 如果可以,那时候,他应该鼓足勇气,留住她,在时光倒回去的那一刻,他应该要和她建立某种联系。 可是他没有,那个时候,他顾忌的东西太多,他以为还有大把的时间,但现在,只剩下了遗憾,遗憾一时踌躇的错过。 那时,他很落魄,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能明哲保身的本就算是少数。他向来性子清明,自是不会走偏门,他是这样,不代表怀着偏门心思的人不会找来他。 那人允了他大好前程,自是有所求。他厌恶这样的交易,但那时实在不如意。 有动摇过吧?他毕竟不是一个孤身往前,也得为一直陪在他身边考虑。他负担的不只是自己。 可是想到她的笑,便觉得那些犹豫的想法龌龊得很。 如此,他又跑了一段时间的龙套,后来,之前有个熟识的人给他介绍一个广告的拍摄。认识了拍摄的导演,又介绍他去了一个剧组演了个有分量的角色。 他本就演技好,肯吃苦,长得又好看,机遇来了哪有不火的道理。 后来,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见到她,央着季军找过她,可是那时她已经辞职离开。没了下落。 再次重逢,应是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 他很珍惜。 ------------ 第五章 真是可惜了 顺水路的老牌子本帮菜馆的老板原先负责国宴的沪城菜系,后来年纪大了,本事传给了徒弟,自己抽身出来回了老家开了这家饭馆,得闲掌勺,不得闲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听戏。 餐馆的位置离住的地方不算远,沈如期打车也就花了1个小时左右,到达的时候,宋安哲已经坐到了里间,沈如期发了消息,他戴着口罩迎了出来。 他穿了简单的白色短袖,朝沈如期挥手,沈如期一下没认出来,随着他朝里间走,屋内的装修很雅致,古色古香,堂吃的人并不多。 宋安哲特地托人定了为数不多的包厢,环境自然清净。 两人陆续落座。宋安哲摘了口罩,沈如期才见着他的模样,本人比照片、视频倒是显脸小,气质也清朗,似乎还如少年一般明亮。皮肤白皙,五官自是没得挑。如果秦绍恒是带有点邪魅的帅气,宋安哲便是带有点清朗的帅气。 他的声音也是清脆,“恰好老师傅在,我提前点了些特色菜,也不知合不合你味道。” 她知道这里的菜都是要提前好几天预定,因为菜从配料到食材都是精选中的精选,自然需要时间准备。 老师傅的时间也不一定预定得上,他同不同意掌勺,看心情的成分较多,坊间相传沪城市委书记曾亲自请他上门负责女儿的婚宴都不曾请得动。 不久后,菜一一上齐,都是些沪城的特色菜,口味清淡偏甜,沈如期本就是沪城人,自然是合心意。 饭桌上两人浅显聊了几句,各自闷头吃饭。正当沈如期沉浸在东坡肉的美味之中的时候,宋安哲幽幽开了口,“沈小姐,结婚了。” 沈如期停筷看了眼无名指的戒指,泛着绰绰的银光,回答说,“是啊。” 那戒指样式不算奢华,她从戴上也就没有摘下来。 宋安哲颔首,顿了几秒说,“能娶沈小姐的人,很幸运。” 沈如期愣在那里,她和秦绍恒结婚三年了,宋安哲是第一个说秦绍恒很幸运的人。秦绍恒家底丰厚,出身名门,才貌出众,而她不过是前贪污市长的女儿,用世俗的眼光衡量,身份并不清明,谁更幸运,显而易见。 宋安哲见她愣住,微微摇了摇头,视线有一丝落寞,没再开口。 沈如期以为他在客套,开了口说,“以后谁嫁给宋老师肯定会很幸福。” 宋安哲眼底闪过一瞬的光再暗去,他讪然笑了笑,说,“我也希望以后能给那个人幸福。那以后我们一起好好合作。” 沈如期答他,“那以后还请宋老师多多指教。” 她那般笑着,闪耀得如同橘子洲头绽放的漫天烟花。 她不属于他,属于另一个很幸运的家伙,这种想法让宋安哲沮丧得很。他以为努力就能做好的事情,可能也是不存在的。 晚餐结束,他递给她一个精致的盒子,说,“小小的见面礼。” 沈如期凝眉迟疑是否要收下,窗户里吹进来的微风乱了她的发丝,他抄在口袋的手有好几次想伸出来抚平,但,他只是深深攥紧,说“沈小姐,并不是很贵重的礼物。” 她终于收下,他在法国的时候看到就很喜欢的一条手链,当地人说这条手链的含意是,“被幸运之神眷顾” 后来,他们在门口分别,天空染了霞光。 宋安哲提出要送沈如期,恰时,沈如期电话骤然响起,她看了一眼屏幕,是顾丹。她接起,顾丹的声音出奇的愤怒,“如期,接到情报,秦大少和一个女的有说有笑进了酒店。那女的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在番华路的君悦酒店。” 话音刚落,沈如期头皮一麻,心猛地下沉。 她匆匆和宋安哲告别,拦了出租车,赶了过去。等到了酒店大厅,她才恍惚回过神来,她能站在什么立场捉奸,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没有忠诚度的约束,她悻悻想离开。空荡的大厅里,清冷的女声响起,“沈如期?” 她回头,看到来人的模样,怔了怔。 秦苏又开了口,“看背影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正好我约了朋友在这里吃饭,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沈如期刚想拒绝离开,正巧秦绍恒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助理霖风。 沈如期话还没说出口,秦苏开了口,“秦总,正巧碰见一个朋友,你不介意一起吧!” 沈如期在心里冷呵一声,朋友?她和秦苏除了一丁点可怜的同学情谊之外,哪里谈得上朋友。 她刚想开口回绝。 秦绍恒冰冷的视线觑过她,淡淡回了声,“不介意。” 秦苏得到首肯,熟络的挽过沈如期的胳膊就往包厢走。 到了包厢,刚落座,秦苏问她,“毕业也好几年了。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对了,你和程毅腾结婚了吗?” 沈如期抬眸,对上秦绍恒冷冷的视线。这话题确实不适当唠家常。 沈如期的沉默并不能阻止秦苏的兴致,“秦总,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沈如期和她男朋友可是文学院公认的模范小情侣。感情好得很呢!大家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我们都很羡慕呢。” 秦绍恒顿了顿,微微后仰了身子,眸子里是惯有的深沉,眼神死死攫着沈如期,说,“我倒是不知道,是这样吗?沈小姐?” 沈如期躲过他的视线,感觉自己此时像是砧板上的肉。她闷着头,声音有些虚慌,“我们分手了。” 秦苏语调刻意失落,“真是可惜了。想当年,两个人都是彼此不可的吗?”她嘴角隐隐溢着笑。 大学的时候,秦苏喜欢程毅腾。可秦苏不过是山村出来的贫穷又落魄的女孩子,那时候沈如期不一样,市长千金的身份足以让她气盛张扬。那时候的秦苏对她说,“沈如期,你知道程毅腾和你在一起很累。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如期回她,“就算你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又能怎样呢?你有什么资格争得过我?” 那时候,她爱程毅腾,别人碰一下他,都炸毛的护了起来,可当年她对秦苏说的那话,不也报应在了她身上,她又有什么资格争得过秦慕笙。 如今她成了落魄的凤凰,秦苏成了风光无限的大明星。 这顿饭吃得并不尽兴,后来沈如期全程当透明人,饭桌上秦苏和秦绍恒七七八八聊的内容,她未曾听进几分,期间,顾丹打了几个电话进来,她暗暗摁掉。回了短信说明情况。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他们在酒店门口分别,秦苏被助理接回去,临走,秦苏微笑和她告别,说,“真可惜,时间过得真快。下次有机会再聚聚。” 她愣在那里没有回应,她摸不清秦苏的突然示好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不管是什么目的,她都不想和秦苏有什么瓜葛。 车子缓缓驶离视线。 入夜的风有些微凉,沈如期刚想走进车里。 秦绍恒一把抓住她,紧紧扣着她的胳膊往车里拽,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酒味直钻进她的脑子。 霖风坐在司机位,挺直了背脊,恭敬唤了她一声,“少奶奶。” 她被秦绍恒扯着坐在后面。霖风升起隔板。 一落座,秦绍恒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覆在她唇上的吻如同啮咬般,熟悉而霸道的气息占了她整个呼吸,她涨红了脸想要推开他,怎么能在这种地方? 秦绍恒使了更大的劲把她的双手扣住按在头顶,细碎的头发扎在沈如期的颈间,酒精的味道从口腔蔓延,疼痛从心底涌上来,他把她当什么? 她微颤着开了口,“绍恒,你喝醉了,快放开我。” 秦绍恒突然停下了动作,他还趴在她身上,凉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冷咧的狠意,“怎么,怪我拆散了你们?我告诉你,沈如期,这辈子你都别想和他在一起。” 秦绍恒呼出的热气消散在耳边,霎时间寒意在空气中滋长。 他终于起身,放开她,微微仰着身子,阖目,一路无话。 唇瓣以及手腕的疼痛仿佛撬开了沈如期的四肢百骸,整个人像是要散了般。 她死死盯着黑色的隔板,眼睛的光在一点点暗下去。 就算她嫁给他的初衷不够明亮,难道就代表她没有自尊,可以任由他索取。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公平交易得来的货物那么简单? 到了住处,车子停住,秦绍恒抓着她的手腕把她从车里拉出来,她下意识挣扎几下未果,索性放弃,他走得很快,遒劲的长腿大步迈开,他冷漠地牵着她,也不看她一眼。 她被迫跟在他身后,像是只乖巧又顺服的宠物,视线里都是他挺直的背脊,剪裁得体的黑色手工衬衫隐隐泛着光,她的眼底氤氲起漫漫雾气。 卧室的门被打开,她被他摔在床边,凉凉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映在他森寒暗沉的轮廓。他俯身压过来,他的唇冰凉,气息在她的鼻尖,视线灼灼,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烧成灰。他压着她细白的手腕,她闭上眼,跌落在一个又一个的黑暗的噩梦里。 ------------ 第六章 心中还有个白月光 天已经大亮,她终于睁开眼睛,背后都是黏糊糊的汗渍。 落入视线的是,秦绍恒在对着镜子在打领带,修长高大的身遮住了些许光,深如谷渊的眸子从镜子里反射出迫人的视线,她转了身子,不再看他。 他的气息压过来,修长的手指攥紧了她的臂膀,生生扳回她的视线,他居高临下睥睨看着她,视线寒得像冰,“明晚老太太生日,我会回来接你。” 他说完松开她,她像是被人操控的大布偶娃娃。或许在这场婚姻里,谁都不幸运。 她没应答,疲倦得闭上了眼睛。不久,耳边响起关门的声音。 第二天晚上秦绍恒如约接她,驶往秦宅。 他们照旧没有开口说话,秦绍恒的视线是冷的,她的心是冷的,车窗里照射进来的光也是冷的。一切都是冷的。在七月如火的酷暑。 车子在秦宅前停稳,秦绍恒牵过她的手走了进来,她没有拒绝,样子还是该做的。 老太太的生日晏,秦家的人自然都回来了。 秦家老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秦绍恒的父亲秦谦一个是秦绍恒的二叔秦勋。秦家老爷早年因病去世,秦家老太一个人撑起了整个秦氏的产业,并且抚养两个儿子长大,这其中心酸苦劳,自在人心,所以秦家老太在整个秦家的地位说一不二,再加上秦家两个儿子都很孝顺,秦家大小事都是秦家老太在做主。 沈如期还记得当年,她以贪污犯女儿的身份嫁到秦家,秦绍恒的父母颇有微词,是秦家老太出了面,承认了这门婚事,不然秦宅这大门,她哪有那么容易踏进来。 沈如期走到老太太的跟前,递出去早已经准备好的贺寿礼物,是个上等的翠玉镯子。老太太眉目慈祥,虽说年岁已大,但保养得当,晚年又是享福的状态,自然容光焕发,将镯子捏在手里,神情很是欢喜,不住夸她有眼光。 灯火通明的大宅里,程毅腾小心翼翼搀着秦慕笙从门口走了过来。她感觉秦绍恒放在她手臂的手指力道又大了些。 秦慕笙肚子已经显怀得厉害,走姿蹒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奶奶,生日快乐。好久不见您了,可想死我了。” 秦慕笙扶着身子靠着老太太坐下,程毅腾临在一侧,视线里都是温柔的体贴,沈如期觉得有什么在瓦解,埋在时光的尘土腐烂。 老太太被哄得很开心,“你啊,都是当妈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老太太颔首,看了眼秦绍恒,语气严肃,“绍恒啊,你看看你妹妹都快当妈了。你和沈如期可得抓紧了,不然这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年纪差的太大了,可就不好了。” 秦绍恒压在沈如期胳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沈如期跌进他的坚实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清冷的味道,他温柔的目光略过沈如期,“知道了,奶奶,我和沈如期正打算生一个。” 沈如期扯了扯嘴角,应和了一声“恩。”她抬眸,撞见程毅腾的眼神,眼底是藏不住的厌恶,他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转瞬即逝。 不知怎么,她想起来有一次,他们出去玩,沈如期拉着他一路走,在地铁站坐错了方向,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程毅腾哈哈大笑起来,沈如期佯怒,“程毅腾,不准笑我。” 可他还是那么笑着,眉目舒展,容颜灿烂,地铁里焕白的灯,登时失去了光泽。 她也咧开嘴笑着,说,“程毅腾,你真好看。” 可如今,他们形同陌路。 沈如期敛眸,心底散开几分苦涩,她任由秦绍恒拉着走到餐桌,她临着秦绍恒坐下。宴桌上,每个人脸上挂着祝福的笑,举杯庆贺,水晶灯光映照,一派幸福和祥的模样,连带着对她从开始就不满意的秦绍恒的父母看她的眼光都柔和了几分。 在这个大厅里,她和秦绍恒办过一次简单的婚礼,那天的气氛也很喜闹,水晶吊灯的光和杯踌躇间的祝福,趁得世间甚是美好。 就在那天,秦家小姐秦慕笙也赶了回来,说要带自己的男朋友回来。那是她和程毅腾分开之后,第一次见到他,他的模样沧桑了不少,但他嘴角的笑有一如既往的神采,他牵着秦慕笙的手,视若珍宝,那样的神情她曾经很熟悉。 沈如期穿着一袭红色长裙,见程毅腾站在那光与之间,恍如隔世。她其实是顶讨厌红色的。他应该知道,他笑意浅浅,开了口祝福她。 “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你们恩爱应天长。”大学的时候程毅腾和她都很喜欢这句话,约定好了以后要把这句话印在结婚请帖。 大概从那一刻开始沈如期发觉,人生沉浮,他们因为做了不同的选择,而彻底被分开在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此刻,程毅腾和她之间不过隔了一张餐桌的宽度,却是余生的跨度。他身边有了言笑晏晏的秦慕笙,她身边有了生性淡漠的秦绍恒。他们的嘴角都扬起了笑,带着理所当然的幸福,他们说出的话都是祝福,好像那些曾经横在彼此之间的纠葛都不曾存在。 一通祝福的开场之后,就是家常式的聊天。她静默,恨不得隐身不见,好在焦点都在秦慕笙以及肚子里即将来临的小生命。 不久后晚餐结束,难得看到晚辈齐齐到场的秦家老太挨个将小辈们叫到了房间,拉着手,说了不少体己的话,轮到沈如期,自然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如期啊,别怪奶奶多话,你和绍恒结婚也好几年了,绍恒年纪也不小了,这孩子从小就闷声闷气的,什么事情都不用我们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个做长辈的在感情方面也从干涉过他什么。无非就是盼着晚辈能幸福。那时候,绍恒带你回来,我瞧见你,是个好姑娘。我这做长辈的心落了地,我年岁也不小了,怕是哪天眼睛一闭,也没看到绍恒有孩子,我这去阴间见了我老头,也是没颜面了。” 她这话说得在理,沈如期讪然笑了笑。答她,“奶奶,我知道了。” 她从秦老太的房间出来,见秦勋颀长高挑的身影立在走廊,她走近乖乖唤了声,“二叔。” 秦勋懒懒应了声,没有转身,背脊僵直。 秦勋是秦老太最小的儿子,年纪比沈如期小不了多少,刚生下来秦老爷就过世了。秦老太心有愧疚,总觉得对不起秦勋,自然有些纵养,秦勋的性子和秦绍恒恰是相反,时常因为和娱乐明星传出绯闻霸占娱乐头条,秦老太自来家风严,大动了几次肝火,差点进了医院,秦勋才稍稍消停了些。 沈如期还在沪城电视台的时候写过几篇关于他的花边稿子,大多和当红花旦传出来的绯闻。 电视台有人还拿他和秦绍恒做过比较,分成了两个阵营,有人喜欢他性子开朗,有人喜欢秦绍恒性子沉稳。但他们的颜值气质在富豪圈算得上极品,不枉费大家闲余时间拿他们做谈资。 秦勋前不久刚从国外回来。原因是在留学期间搞大了同留学生的肚子。 本来把秦勋送出国就是为了让他消停些,哪知道适得其反,在国外少了人盯着更是肆无忌惮。后来女方找上门讨说法,结果一查背景很不磊落,黑历史一大堆,这样的人肯定进不得秦家的门,秦老太出面使了好多法子才摆平这件事,女方主动打了胎,拿了一大笔封口费才罢休。 秦勋这次犯的错不浅,被逼着从国外回来,秦老太动了家法,足足在别墅禁足了他一年,这段时间,他才稍稍自由些, 他手里把玩着一根香烟,脸上的表情很淡漠,也没有应沈如期,过了一会才说,“你知道我那个冷冰冰的侄子心中还有个白月光吗?” “恩?”沈如期抬眸看着他。她当然没想过秦绍恒是因为爱她才娶了她。但她乍一听这话,心里还是滑过一丝的失落。她明明也清楚,以他这样的条件和年纪,心里装得一两个人难免,他们的婚姻不掺杂爱情的成分在,所以精神层面的忠诚要求不了。 “我怕你到时候会受伤。”他换了一副玩味的神情看着她。 “谢谢二叔关心。”沈如期换了一张带着笑的脸。 “你不关心她是谁?”秦勋问她。 “可是二叔,他娶的人是我,不是吗?”她语气里有让人无法反驳的确定。 她笑了笑,睫毛轻颤,白亮的灯光浮在她精致的五官上,她继续说,“如果没什么事,二叔,我先走了。”秦勋扯了扯嘴角,微微点了点头。 她转身回房。她猜不透秦勋这番话的意图。 这秦宅她嫁进来两年,除了秦老太,大家对她的态度出奇一致的忽视,她本没有指望被接纳,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她也乐得见到。两年了,秦勋突然说出这番话,是在提醒她吗?提醒秦绍恒不爱她这个事实?可又何必。她苦笑地扯了扯嘴角,她又不是不知道。 背后的秦勋低头将手头的烟揉碎了揣进裤袋,秦老太憎恶吸烟,在这大宅子里容不得烟的存在,他恍了恍神,直到秦管家过来请他,他对着沈如期的背影凝眸了好一会,才慢慢走进了秦老太的房间。 ------------ 第七章 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沈如期回到房,见秦绍恒刚从浴室走了出来,健硕的上半身露了出来,分布匀称肌肉恰好处的绷紧,暗色灯光下,黑发上滴着的水珠滑过宽阔的胸膛,她不是没见过,还是下意识红了脸,别过身子。 秦绍恒抓住她的胳膊,冷峻的脸上隐隐透着矜贵的清绝,他把毛巾扔给沈如期,“帮我擦头发。” 沈如期接过毛巾,不知觉心跳的猛快,像是要蹦出胸腔,她走近坐在床边的秦绍恒,秦绍恒身上清冷的冰薄荷味道直直钻进她的鼻腔,霸占了她整个呼吸,软软的细碎的短发抵在洁白的毛巾上,秦绍恒乖巧得如同顺从的小孩子,沈如期觉得有趣,不禁笑出了声。 秦绍恒兀地用手环住她的腰腹,俊朗的脸埋进她纯棉的长裙,薄凉又慵懒的声音响起,“你笑什么?”,话音刚落,他冰凉的嘴唇落在她的唇上,她挣扎着推开他,“你干什么?” 他抬眸,比曜石还凝远的墨瞳深深凝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是说好了要生个孩子的吗?” 沈如期像是要溺在他哑沉的嗓音,被那张让人心跳都要发烫的俊颜蛊惑,放开了挣扎,慢慢沉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沈如期咬牙得出一个结论,“美色误人”。沈如期扶着酸痛的腰肢起身,赶忙洗漱,镜子里满满都是她身上的吻痕,她只得换上长衫长裤,脖子还系了条丝巾,对着镜子全副武装的自己,低低暗骂了秦绍恒一句禽兽才稍稍解气。 她跑下楼,餐桌上的人已经一一落座,她慌忙临着秦绍恒坐下,昨晚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优哉游哉的看着晨报,再对比自己,七月的酷暑包括得这么严实,宅子里恒定的温度虽然恰好,但背后仍然渗出一丝密汗。 她暗暗在心里战斗秦绍恒的时候,秦慕笙甜甜的声音响起,“嫂嫂,你怎么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是空调开低了么?” 餐桌上的人视线齐齐向她射来,红晕登时染上双颊,声音满是做贼心虚的颤微,“额,最近不小心冻着了,有点感冒。” 话音刚落,秦慕恩爱笙低笑了声,“我看啊,嫂嫂和哥哥可是恩爱得很,不久我们小豆豆就该有伴了。”她抚了抚滚圆的肚子,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 沈如期怔了怔,秦绍恒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沉沉应了声,“嗯。” 她抬眸,又是对上程毅腾的视线,她慌忙避开,落瞳是程毅腾温柔地替秦慕笙切开油条的样子。 她慌慌拿起餐具,食不知所味,全程他们闲散聊的家常顾不了听得几句。终于早餐结束。各自分散准备离开秦宅。 她在回去的长廊的拐角遇见了程毅腾,他倚在那里,神情有那么一丝的落寞,沈如期从他身边经过,他暗暗的嗓音响起,“怎么,现在连话都不肯和我说了?”他指间的烟蒂兀自燃烧着,烟灰一点点散在空气中,他把烟蒂摁熄在花盆,转过身来,轻笑了笑,说,“嫂嫂。” 沈如期怔愣在原地,无法动弹,冰冷从头顶蔓延直至脚底,整个人像是被森森寒意缠绕困住挣扎不得。 在人生起初的二十几年,她的人生很顺畅,想什么得什么,后来她才发现原来普通寻常的事情也可以变得那么难。她和程毅腾的人生从原本可以贯彻始终到现在成了两个不可有交集的平行线。她在命运里浮沉,才知道很多事情,向来身不由己,但她做了选择,也知道这个选择让她回不了头。 她决绝地转身,程毅腾紧紧攥住了她纤细的胳膊,语气没有一丝的起伏,他说,“沈如期,有时候,我真恨你。” 他抓紧的指节泛白,再松开。 沈如期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像那天一样。 “她真是狠心。”他凝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缺个口子,呼呼灌着冷风,他在心里自嘲般念了念,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回去的这段路并不久远,沈如期想起,那时候秦绍恒找到她说,“和程毅腾分手!” 她那时候很爱程毅腾,她昂着头冷冷地问他,“凭什么?” 那个时候她父母的葬礼刚刚结束,她着一身黑色的丧服,跪在灵堂,满面倦容与憔悴,从不可一世的骄纵的大小姐到畏罪自杀的贪污犯的女儿,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从没那般恐慌过,身子颤抖得停不下来,从个噩梦到另一个噩梦生生醒来,她总是梦见父母血淋淋的站在她的眼前,那样子陌生得让人生寒,那几日的眼泪远远超过20几年来顺风顺水生活统共的悲伤,但那眸子还是藏着光,纵然是那么落魄的境地,还是有一丝傲骨善存。 秦绍恒凉绝的声音在灵堂内空荡荡的响起,像是淬了寒冰“沈小姐,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拒绝?”他眉峰微蹙,凝眸看着她,像是看待一个时刻等待毫无还击之力待捕的猎物。 事实证明,她确实抗衡不过他,她的人生已经一团糟,她不能毁了程毅腾的人生,他肩负着太多人的希望,他还有光明的前程,她不能带着他一起坠亡在黑暗的深渊,万劫不复。她后来找到秦绍恒,在堂皇的五星级酒店,沪城的那场雨下得很大,她整个人浸湿在雨中,狼狈得很,亮堂的灯光下,他一袭黑色高级手工制作的西装更是肃穆,他颔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雨滴顺着她的发梢淌在棕色的羊毛地毯上,她声音有了一丝疲倦的沙哑,她说,“秦总,我需要一笔钱。” 他微微挑眉,嘴角勾出一抹似是非是的笑,“你知道我的条件。”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越加暗淡,“我知道。” 说来可笑,一个月前,沈如期绝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为了50万去求一个曾经羞辱自己的人,但现实就是,她为了区区50万卖了自己。 突如其来的黑暗吞噬了她的骄傲,自尊,爱情。她束手无策,陷在绝望,连哭泣都失去了力气。 那个时候,她和程毅腾分开,她说,“程毅腾,我要的生活你永远给不了。以前我有父母,可以追求所谓的爱情,但现在我什么都没了,才发现爱情根本抵不了温饱。” 他紧紧蹙着眉头,他一向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双眼猩红,怒火像是要迸发“沈如期,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冷呵一声,扔给他那张存着50万的银行卡,语调冷漠“我要结婚了,这50万是分手费,你可以拿着这笔钱,去救你的父亲。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后来,他们真的没有再相欠什么。 ------------ 第八章 我向来知道分寸 沈如期回了房间,简单收拾了正打算走,秦绍恒好整以暇地倚在门框,他紧紧盯着她,眼底是参不透的深沉,幽暗而专注,像是在端详一个陌生人。 他合上门,缓缓朝她走来,猛地攫住她的下颚,他的眼神让她惶恐,他语调惯常的冷漠,“沈如期,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我警告过你,离程毅腾远一些。可你好像有些不听话。” 沈如期仰着头看着他,她好像从来看透他,她心底透彻,他把她放在身边是为了成全程毅腾和秦慕笙,他心底装着萧惠恩,他说她适合结婚,她也看不出哪里适合。 不知怎么,她心理泛起一阵阵的疲倦,苍白的嘴唇勾了勾,说“我知道了。” 他松开她,理了理微皱的西装,她在他面前,向来实力悬殊,她的那点抗争一点都上不来台面。 沈如期跟在他后面走出了秦宅,车子从山上驶下来,葱郁的树木在视线一一隐去,他们形同陌路,气氛静默,好像掉根针都能造出声响。 秦绍恒那晚仍旧没回别墅,她在别墅赖了一天。第二天按约定去了宋先哲的工作室报道。 宋先哲的工作室开在沪渝路,办公环境不大不小,装修得很敞亮,她刚在会议室坐了没多久,宋先哲就走了过来说正巧要去片场拍一个游戏的广告片,要带着沈如期一起。沈如期主要工作是打理宋先哲的微博,如果真想写出什么,出入他工作的场合是必要,她也知道便随他去了。 到了片场不期料遇见了秦绍恒和秦苏。 宋先哲拍的这部游戏是秦绍恒的公司制作,和宋先哲搭戏的是当下红火的女神明星—秦苏。 沈如期随着宋先哲过来,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寒暄,“宋先哲啊,这是你的小女友?”。宋先哲向来不传绯闻,身边也没什么女性工作人员,突然带了女生进了片场,自然惹得浮想联翩。宋先哲笑了笑,淡淡解释说是朋友,更是欲盖弥彰。 秦绍恒和秦苏立在旁边,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她心里忐忑得很,但接下去也是相安无事。 休息间隙,沈如期在后台休息室碰见了秦苏,她穿着一袭红色的大红嫁衣,衬得肌肤胜雪,她睥睨看着沈如期,眼底是不可一世的轻蔑,“沈如期,如今你还有资格说我争不过你。对了,我不像你,没了父母什么都不是,而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一点点拼出来的。不过,一个贪污犯的女儿也能攀上宋先哲,算是积福了。” 沈如期垂在两侧的手指紧紧攥着,眸子晕开被侵犯的愤怒,“秦苏,请你不要侮辱我的父母。” “侮辱?”秦苏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冷冷笑着,“沈如期,怕是你父亲贪污的钱造的孽不知道害了多少家庭?这个时候,你还在装清高,不觉得可笑吗?” 沈如期死死咬着苍白的嘴唇,不知觉血渍渗出来。秦苏说得又有什么错,她始终是贪污犯的女儿,可真要追究,这和她有何关,但这个标签会随着她一生一世,她享有他们给你的荣华,也要背负他们给的耻辱,她没有立场反击,只能乖乖困在这样的标签里,让自己的人生走向一道死局。 正在这时,宋先哲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冷冷地声音响起,“向来听闻秦小姐演技精湛,不过生活是生活,剧本是剧本,就怕秦小姐怕生活和剧本混淆了。戏做多了,反而让人厌烦。演员演什么角色,配什么台词,生活也是这样,当什么人,说什么话。伸着脖子作势要讨伐什么的时候,想想自己是站在什么立场?” 秦苏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找出什么样的话反驳,但很快镇定下来,“宋老师,别怪我没提醒你,沈小姐,可薄情得很,欢乐场,有些女人玩玩就好。” 宋先哲冷呵一声,“怎么?秦小姐,你是这样的女人,并不代表其他的女人都是这样。” 秦苏愤怒的怒哼了一声离开了休息间。剩沈如期和宋先哲立在狭小的空间里,闷得很。沈如期顿了几秒,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说,“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谢谢你了。” 人情冷暖三年前她不是没见识过,也不差这一出。 宋先哲递给她一杯酸梅汁,宽慰她说“有些话听听就过,不必放在心上。” 不久,有场务过来叫宋先哲过去拍戏,沈如期端着那杯酸梅汁在休息间坐了一会,正打算离开,秦绍恒走了进来,他的眼眸深刻凝重,她被他盯得心神俱乱,黑色的西装衬衫更是衬出他的肃冷,他长腿向前迈了几步,坐定休息间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修长的手指弹开盒盖,一瞬的花火,寥寥青色烟雾升起湮没了那张冷峻的脸,“怎么?看到我这么惊慌?” 她下意识挪开了一两步,这样的举动落在秦绍恒的眼里,他冷哼了一声,俯过身子,抓住她细白的腕子,顷刻间她不受控制的跌落在一个坚硬的怀抱,她皱眉挣扎几番未果,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她半趴在他的身上,门口有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他冰冷的唇蹭过她的鬓发,“我是不是需要时刻提醒你,“秦太太”的身份?” 她的心慌得像是在打鼓,怕被闯进来的人看到这暧昧的场景,可是秦绍恒死死箍着她,落在地上的烟蒂渐渐熄灭,如果在这里秦绍恒真要做什么,她拒绝不了,这个认知让她感觉像个廉价的妓女。 可她本来就是他花钱买来的。秦苏说得对,到了这步田地,她有什么资格装清高? 沈如期脸色发白,一颗心仿似被人用手狠狠攥着一样,疼得喘不过气来,但凡可以,她又何必走到这一步,成为一个人不值钱的附属物。秦太太这个名号不是冠的幸福美满的约定,它永远是个利益交换,非等值交换的结果。 她苍白的嘴唇上还占着点点猩红的血渍,她冷笑了声,才开了口,“秦绍恒,我向来知道分寸,你不用这样羞辱我。” 他终于松开她,下颌线条紧绷,脸色冰寒,唇畔勾过一抹不屑,“你知道就好。” 说完,他幽幽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沈如期像是被抽走所有的力气,蹲下身子掩面小声哭了出来。 ------------ 第九章 终于肯撕破了脸皮 沈如期蹲到双腿麻木,终于起了身,从休息间往外走。 八月初的天空布起了阴霾,风雨欲来。沈如期刚走出去,见着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子,她往后退了两步,宋先哲走近了,“如期,天要开始下雨了,今天先暂时不拍摄了,我带你回去。”她作势跟在他后面离开。 走了没几步,雨滴开始落下。 他们加快了步子,突然沈如期感觉整个身子被拽到一边,巨大的冲力摔倒在地面,钻入鼻尖是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她被紧紧抱在某个人的怀抱。 耳边轰鸣着脚步声,喊叫声,雨水的淅沥声,她浑身湿透了,血腥味钻到脑子里像是要爆炸,奋力睁了睁眼睛,落入视线是围上来的人群,混入泥水里的红色像是死亡的征兆。 她使劲想站起来,但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脑子里闪过一个个零碎的片段,她张了张嘴唇,想喊出声来,但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昏沉了过去。 醒来,睁眼,是在一间白色的房间,有消毒水的味道传来,她坐起身子,从床上起来,身子晃了几下,她扶了扶额头,才发觉脑袋上缠了一层层白色的纱布,有细微的疼痛在神经蔓延开来,身子还是乏力得很,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床边,有护士走上前来,“沈小姐!” 沈如期紧紧蹙着眉头,零星的片段在脑海里渐渐清晰,她挣开护士的手臂,“我要去找秦绍恒,秦绍恒在哪里?” 疼,很疼,脑子里像是有人拿着钻机搅动。 她想起来了,在架子倒下来的那一瞬,是秦绍恒冲上来抱开了自己,那架子砸在他的腿上,血,他流了好多血,她害怕极了,心底的恐慌颤动她整个人,护士还死死压着她,“沈小姐,您刚轻微脑震荡,情绪千万不要过于激动。” 但她真的很害怕,比当年她坐在家里收到父母死亡消息的时候还要更加害怕,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只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失控了,她奋力挣开,嗓子都染了哑色,“我要去找秦绍恒,你放开我。” 宋先哲走进来便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她的头发凌乱,宽大的病号服被扯着爬满了褶皱,挣扎叫喊着,他手里拎着保温的汤,慌忙放下,他一把把她扯入怀里,她还在挣扎,她抬头,他才发觉,泪痕布满她小巧的脸上,蜿蜿蜒蜒,她见是他,停住了挣扎,安静了下来,眸子里深得能盛一汪海洋,“宋老师,能不能带我去找秦绍恒,我...我...”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恐惧让她失控,鼻头一酸,眼泪不住掉下来。 如果秦绍恒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 宋先哲听到她的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猜测让他觉得不安,可落瞳她委屈的模样,如同一个拳头紧紧攥住了他的心,好像要呼吸不过来,但他还是开了口,“如期,你不要激动,我带你去找他。” 她愣怔怔点了点头。 宋先哲扶着她往病房外走,她乖乖顺着他的步子,浑身禁不住颤抖,脑子里只剩下恐惧。 手术在瑞康医院的二楼。这家医院不仅在整个沪城乃至全国都排行第一,各科室都有顶尖的团队。 手术室外,沈如期见到了不安踱步的萧惠恩。她走上前,“萧小姐...” 她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颊,她紧紧蹙着眉头看着萧惠恩。 因为事出突然,宋先哲完全没有时间阻止,他将沈如期护在了身后,“萧小姐,动手是哪家的教养呢?” 萧惠恩冷哼一声,“怎么?沈如期,你这么快就找到了新欢,亏绍恒为了救你,连命都可以舍了,你配吗?” 萧惠恩眸子染了猩红凝目看着她。 沈如期从宋先哲的身后走出来,表情冷淡,“啪”一个巴掌回打在萧惠恩的脸上,“萧小姐,当了两年的白莲花,暗暗较劲了两年,终于肯撕破了脸皮?不知道你有什么立场教训我呢?再怎么说,我都是名正言顺的秦太太。” “秦太太?”萧惠恩冷冰冰的视线略过她,“你这秦太太的位置怎么坐上去的?想必不用我说吧。我原本以为你能本本分分守着这位置,如今你让绍恒陷入这么生死攸关的境地,你凭什么还要坐在这个位置?” 当年秦绍恒娶了沈如期的时候,萧惠恩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以为她在秦绍恒身边十年,只要她坚持下去,安分守己待在他的身边,秦太太这个位置会是她的,为了他,她收敛了利爪,忍着快要撕裂她的妒忌,扮着和那个人一样乖顺的模样,他总会看到她的,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还会冒出来一个沈如期,她以为他对沈如期不会有感情,分开是迟早的事情,她只要等着,乖乖等着,可是,他竟然会舍了命去救沈如期,这让她很慌张。 宋先哲上前,“萧小姐,那是场意外,谁都不想发生的。” 萧惠恩扯了扯嘴角,眼底满是嘲讽“怎么?沈如期,你的奸夫这么快就给你出头了,你又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把一个大明星迷惑得神魂颠倒的,沈如期,你还真是有本事,是我小看你了。” 沈如期拉住宋先哲,“宋老师,这是我的私事,我可以解决的。” 宋先哲哑言。 沈如期心里泛了一层又一层的苦味,虽然这是场意外,可是,秦绍恒是为了救她才受伤躺倒了手术室,萧惠恩那么爱他,怪责她也是情理之中。 这时,手术室的灯暗了,门打开,秦绍恒被推了出来,他眯着眼睛,脸色苍白,眉间落了点点的疲惫,萧惠恩立马临了上去,“皓宇,绍恒没事吧?” 担架旁医生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年轻的面容“没事,骨折而已,秦绍恒命大着呢?对了,沈如期你过来?” 听到秦绍恒没事,正打算的沈如期停住了步子。 时皓宇还记得,满腿是血的秦绍恒被送到医院,他一得知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做了手术,哪知道被推进去的秦绍恒横竖不肯打麻醉,嘴里一直叫着沈如期的名字,时皓宇只得满医院找沈如期,拍到沈如期安恙的照片,秦绍恒才肯打麻醉做手术,于是时皓宇对这个沈如期非常感兴趣。 他两年前被医院派出去到非洲支援医疗,回国才知道这个大学同学兼好友已经结婚了。他以为是萧惠恩,毕竟这几年在他身边也只有这一个女人,结果不是,他当然好奇像个冰山一样的好友,在那件事发生之后还能被哪位厉害的女人拿下,可是秦绍恒这个家伙像防贼一样防着他,藏着不让他见,现在他是见到了,自然不会放过,“听说,绍恒是救了你才会摔断了腿?不过呢?虽然绍恒命是救过来了,但是如果恢复得不好,可能会落一个终身残疾。再怎么说,绍恒都是你的救命恩人。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终身残疾当然是不可能的,对于医术高明的时皓宇来说,这简直是侮辱。 沈如期涨红了脸,对着宋先哲,说,“宋老师,你先回去吧。麻烦你了。” 宋先哲自知没有留下来的立场,只好悻悻告别。 萧惠恩纵然再不情愿,时皓宇在毕竟不好表现出来,很不情愿的跟着回了病房。 回到病房,沈如期看了一眼时皓宇的铭牌,还是开了口,“时医生,绍恒大概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时皓宇正在记录指标,看了她一眼说,“看情况。这得看病人清醒的意愿。不过,现在是关键时期,身边必须要有人陪着。对了,惠恩啊,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正好我休息,待会下去吃个饭。” 时皓宇知道萧惠恩一直喜欢秦绍恒,但是现在人家小夫妻,她在这凑热闹不太好。 萧惠恩犹豫了几分,还是同意了,“那好吧,皓宇哥。” 不久,他们都离开了病房。 沈如期坐在床边,想着毕竟秦绍恒救了自己一命,这样走也不太好,就当还他的人情。 此刻的秦绍恒还安睡着,沈如期想想她好像还没认真看过他睡着的样子,他本就长得好看,安静的样子更好看,少了点冷冰冰的感觉,高档病房里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好像多了点温暖的感觉。 外面的天色暗了,骤雨初歇,有星星点点的光在玻璃上反射出来,她一松懈,竟然犯了困意,趴在床边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对上秦绍恒的眼神,恍惚间她以为是梦境,再睁了睁眼,才发觉真的是他,“你醒了?”她口气很欣喜。 他动了动身子,才发现她的手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腕,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她起身,“你一定渴了吧?我去倒水给你喝。” 她倒了一杯水,缓缓送到他嘴边,仔细擦拭完他唇角的水渍,“你饿吗?” 她话刚说完,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咕噜噜叫了一两声,她才发觉,到现在她都没有吃饭,她红了脸,“那个,我下去买饭。” “不用了。我让霖风去买了。你过来。”他声音有一丝沙哑。 她乖乖走过去坐在床边,他移了移身子,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他身旁空出来的位置,“到这里来。” 她心里满是愧疚,乖乖睡到了他旁边,他一把抱住她,闻着她发间的香味,突然心从半空回到了地面。 “疼吗?”他抚了抚她的额头。“不疼”她说。 沈如期怕挤着秦绍恒只好缩着身子,不敢动,她小小的一团,完完全全落在他的怀抱里,软软的,让人欲罢不能。 霖风进来就是看到这样一幅虐狗的画面,他默默放下了便当盒走了出去。 沈如期头还埋在秦绍恒的怀里,红了脸,挣扎着起身,说,“饭来了” 秦绍恒松开她。 “喂我”他说。 她想起他伤的是脚又不是手,但念在他救了她,只好乖乖过去喂他。 他吃了几口,便已经饱了。他似乎有些疲倦,招了招手,说,“等你吃完,过来睡觉。” ------------ 第十章 秦太太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不久,沈如期慢慢挪了过去,虽然是VIP病房,床铺并不是很大。她挨着他躺下,鼻尖都是他淡淡的薄荷味,他眯着眼睛,双臂圈住了她,像是如获珍宝般。她躲在他的怀里,僵着身子堪堪不敢动,生怕碰着他的伤口,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颊,纤长的睫毛轻颤,眉宇间是岁月沉淀的深邃,她嘴巴微微不察觉上扬,心终于安定下来,缓缓沉入了梦乡。 她醒来秦绍恒已经不在旁边,VIP病房是个套房,里间是睡觉的房间,外面相当于一个大的客厅,她起身走出来,才发现他坐在轮椅上处理公务,书桌上堆了一堆的文件,霖风站在他一侧,他眉头轻蹙,碎落的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穿的那件蓝色条纹白底的病号服,衬得更是清冷,他抬眸,见是她,把签好字的文件递给霖风,嘱托了几句,便吩咐了他下去。 他招了招手,她小跑走了过去,他嗓子染了几声沙哑,“过来。”他指了指下巴。 她低头才发现他下巴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疏疏落落,更添了几分成熟。她推他到里间的洗手间,拿出工具,她的动作极轻巧,生怕碰疼了她,她俯着身子,离他很近,他闭上了眼睛,眉头轻拢,落了一丝疲倦,白炽的光打在他们身上,她感觉他的呼吸流窜在她的脸上,一点一点,像是要灌到心里。 结束,她收好工具,洗好手,转身正要推他离开,他突然扯住她细白的腕子,猛地吻住了她,像是要夺走她所有的气息。她不设防后退踉跄了几步,眼前的光晃了晃,他拢住她的腰肢,由于惯性,她整个身子全然倒进了他的怀里。她葱白的手抵在他坚硬宽阔的胸膛。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终于肯松开她。 电话里并不是非常好的消息,他眉头紧紧蹙着,薄唇抿紧,挂了电话。 他视线略过她,不明意味,说“有点事,我让兰姨过来陪你,你在医院好好休息。”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不好插手,便问了句,“你,你这样可以吗?” 他微微点了头,似乎疲倦更深了一层,等了不久,霖风过来把他接走。 好像一切他都交代好了,不久之后有医生过来给她检查身体。她身体恢复得不错,已无大碍,医生嘱托她好好休息。 晚些时候,兰姨煲了她最爱的黄豆猪蹄汤过来看她。她喝了两小碗,心情大好。缠着兰姨明天还要做。兰姨笑着应了下来。 沈如期百无聊赖在病房坐着,闷得发慌,手机在摔倒过程中碎了屏,开不了机,只好靠病房的电视打发时间,看了没多久,兰姨强制关了电视,让她回到床上休息。她撒娇了也没有用,只好乖乖躺回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秦绍恒的样子,尤其离别之前那个吻,她红了脸,怎么老是想起他,难为情地闷在被子里,心里像是装了一只蝴蝶,飞来飞去,她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后来,她也忘了怎么从那样忐忑的心境中入了梦,也许是药物的作用。 她是在顾丹关切的声音中醒来的,她起身走到了客厅。 就看到顾丹在和兰姨说着话,旁边站着宋安哲,顾丹一见是她,连忙一把抱住了她,声音染了重重的哭腔“如期,你吓死我了。你没事吧?我看到新闻,就立马打电话给你了,可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又没有秦绍恒的号码。后来七拐八拐找到了宋老师,才知道你进了医院。我就立马,立马,赶过来了。” 沈如期拍了拍顾丹,“没事没事。我这不好好站在这里吗?” 顾丹瞥着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全没了高冷女神的模样,“新闻都爆了,微博热搜上都是你和秦绍恒。你还和个没事人一样,不过也好,趁这个机会,全世界都该知道你是秦太太了。” 沈如期打开了电视,果然新闻台在播他们的新闻,标题很耸人听闻,“钻石王老五秦大少,英雄救美,为爱勇于献身。” 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不知道这位让全国女生都羡慕的幸运的女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这是大规模的讨论她的情况,她还没遇到过,下意识涨红了脸,关了电视。 站在一旁的宋安哲脸色不太自然,攥紧了拳头,借口有事离开了病房。 下午的时候有了顾丹陪着她,沈如期遣了兰姨回去,两个人像很久以前窝在一起,有说有笑,还偷偷玩了几局王者荣耀,结果七连胜,她的心情更是好了不少。 到了晚饭点,她和顾丹一起下楼,去医院食堂买饭。 在食堂,她们买完饭正打算离开,餐厅电视里滚动的新闻,让沈如期愣住。 “英雄救美纯属乌龙,秦绍恒带伤约见新晋女神秦苏,疑似两人好事将近。”配图是一张秦绍恒公司在微博上发布的声明,声明表示,昨天秦绍恒所救的女人不过是场内的工作人员。但和秦苏的关系并未澄清。 沈如期手里拎着的塑料饭盒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脚下像是生了钉子,动弹不得。有清洁人员过来收拾。 顾丹扯了扯她的胳膊,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可事实证明从始至终都是她想多了,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玩弄于股掌,可从来秦绍恒都没有承诺过她什么,都是她在一厢情愿。可那个人为什么是秦苏。 她的心冷了冷,嘴角勾出一抹笑,“没事,都是我不小心。”她和清洁的人员道了谢,然后又去窗口买了份饭,对顾丹说,“走吧。” 顾丹看着她像个没事的人一般更是担忧,“真的没事。” 她走在前面,回头看了顾丹一眼,“真的没事啦,可能脑震荡的后遗症,有的人还失忆了呢,我这没有失忆,都算好的了。” 顾丹带着她回了病房,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们在病房吃完了饭,沈如期说自己累了让顾丹不用太担心先回去。顾丹本想多留一会,但又了解沈如期肯定是不想自己看到她那么狼狈的样子,也只好嘱托她好好休息,离开了医院。 沈如期躲在被子里当然睡不着,那条新闻像是一个魔咒钻到她的脑海搅得她不得安宁。 听到顾丹关门的声音,她才从被子里起身,她不想让顾丹看到她这样狼狈的模样。 病房窗外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她冷呵了声,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真是犯傻。 门被打开,走进来萧惠恩的身影,萧惠恩见病房里是她,眼神闪过一次诧异,随后勾了勾嘴角,“怎么?独守空房的滋味怕是不好受。” 萧惠恩和她算是撕破了脸皮,懒得再佯装,“名正言顺秦太太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沈如期的视线冷冷略过她,不想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如果萧小姐,只是想过来告诉我这些忠告的话,我可能会觉得萧小姐,又幼稚,又闲的没事做。我这位置,萧小姐要真想坐,凭本事抢过来,就怕萧小姐没这本事。” 她话音刚落,霖风推着秦绍恒走了进来。 萧惠恩心下一惊,不知自己的话,是不是被秦绍恒听进了去,忙走到他的身边,“绍恒,我很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哪知道你不在病房,就和如期闲聊了几句。” 秦绍恒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摆了摆手,“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萧惠恩正打算说什么,见他的态度很坚决,不好说什么,离开了病房,走之前,视线略过沈如期,口气很心不甘情不愿“那我就先走了,如期,绍恒你们早点休息。” 萧惠恩前脚刚走,沈如期作势就要离开,秦绍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去哪里?” 此时,病房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论气力,沈如期抗衡不了秦绍恒,挣扎几番未果,赌气说道,“回自己的病房。” 秦绍恒还抓着她的胳膊,薄唇轻勾,声音哑淡,“这里就是你的病房。” 沈如期偏不顺从,执意想挣脱他的束缚,哪知道一个重心不稳,她跌倒在他的怀里,发丝好巧不巧缠住他衬衫的纽扣,她起身,扯住了头皮,秦绍恒闷哼一声,按住她的头,解开缠绕的发丝,沈如期涨红了脸,这样的氛围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实不恰当。关键是沈如期的头还对着非常尴尬的位置。 她耳边传来他幽幽的声音,“慧恩和你聊了什么,让你这么护着秦太太的位置?我向来不知道你这么重视它。” “惠恩”,叫的可真亲切,沈如期心里冷呵一声,“花大代价换来的位置当然得珍惜。” 秦绍恒猛地松开她,眸子里染上了一丝愠怒,“在你心里这么想的?” 她能怎么想,她得到这个位置的代价,是他们两个人都放弃了真爱。他留她在身份无非是想成全秦慕笙的幸福,而她呢,向来都是容不得她选择。 她抬了抬眸,神色清冷,“我珍不珍惜重要吗?坐不坐得了,还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秦先生一句话吗?” 话音刚落,她转身离开。 ------------ 第十一章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沈如期走去护士站想咨询换病房的事情,小护士们正津津有味八卦她和秦绍恒的关系,见是她,慌忙噤了声,她没有理会那些探究的眼神,一心只想着赶快离得秦绍恒远远,她话还没问出口,时皓宇就走了过来,认出是她,很漫不经心的口气“如期,你怎么在这里?” 沈如期只知道他是秦绍恒的医生,便问了他,“时医生,我想换个病房。” 时皓宇看了她一眼,凝了眉,心里暗暗思忖,他那个不通人情的好友又是怎么得罪了面前这个看起来气鼓鼓的小女生,只好无奈回答“可是现在病房都满了,协调不出来。” 沈如期憋着一口气,自然不接受这样的答案“那我转院吧。” 她当然不知道,只要时皓宇一句话,整个沪城都没有一家医院会纳她进去,时皓宇不想她折腾,把她带到走廊的尽头,苦口婆心地劝道“如期啊,你也知道秦绍恒这个人性子挑得很,又喜欢逞强,身边没个靠心的人,会好好接受治疗吗?他虽然是骨折,但恢复不好,全身瘫痪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再说,毕竟是他救了你。” 沈如期知道时皓宇的话在理,但是,新闻上那条秦绍恒和秦苏的新闻像条毒信子紧紧缠着她的心,她囔囔说着,“秦绍恒希望陪在他身边的人又不是我,我在他眼前只会碍眼。总之,我是不会和他在一个病房的,大不了我出院。” 她话刚说完,真作势收拾了行李回了别墅,兰姨见是她回来,很诧异,“少奶奶,你怎么回来了?” 她额头的纱布已经拆了,恢复得七七八八,真实生气的原因又不好说给兰姨听,只好随意扯了一个谎,“我好的也差不多了,医院太闷,我就先回来了。” 兰姨不疑有他,“那少奶奶先上楼,我锅里还炖了些补汤,本想晚点时候送到医院的。等汤好了我端上去给你。” 她神情恹恹,全身困顿得很,“兰姨,不用了,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便回了房间,刚着床,就睡了过去,睡了也没多久,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她按了按,对方一直不停拨过来。 她迷迷糊糊接了电话,语气有些不善,“谁啊?” 对方也不恼怒,声音里有隐隐的宠溺,“吵醒你了?” 沈如期听出是程毅腾的声音,语气有那么一丝的疏离,“有什么事情吗?” 程毅腾用脚踩了踩欲灭的香烟,倚在车身的身子移了移,“我在你家前面的路口,你方便出来一趟吗?” 沈如期起身,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擦黑,转了身,“如果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说也是一样的。” 对面静默了几秒,“如期,如果我说我很想你呢?” 沈如期换了只手接过电话,才发现手心渗出了丝丝的细汗,“程毅腾,你觉得我们现在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程毅腾苦笑了笑,说“如期,你知道吗?当我听说你住院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被一块块撕裂了一样疼,我情愿接受你离开我的事实,也想要你安好活在这世上。我原本以为你和他在一起能幸福,可是现在你看呢?当年是我不能给你幸福,现在我可以了,如期,从来,想给你幸福的人,都是我。” 沈如期愣愣坐在床边,她想起,大学的时候,她很贪睡,无事都睡到午时才起床,恨不得把课都排在下午才好,那时候,秦苏总说她睡不够,像个奶娃,叫着叫着都成了她的绰号,班上的人常拿这个打趣她,开始还不好意思解释几句,后来脸皮厚了索性就由他们去,她爱睡懒觉出了名,后来授课的教授都听闻一二,点名的时候,叫到沈如期的名字都顺口说一句,“沈如期呢,醒了没?”她迷迷糊糊答到,全班都笑开了。 那个时候,唯独程毅腾不笑她,替她占位,补课,完成课后作业,班上的人都起哄她和程毅腾,说他们很般配,她总是被说的很难为情,程毅腾却很坦然,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大一下学期的时候,程毅腾终于鼓起勇气告白,她心里也是欢喜他的,自然也答应了。 她那时性子还稚嫩,脾气被宠大了,时常揪着小事发脾气,程毅腾也不生气,温吞吞像哄个小孩子一样哄她。 秦苏说,“沈如期,你这辈子,如果能找到像程毅腾那样待你的人,我秦苏名字倒过来写。”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得到了一个人如此的好。可惜造化弄人,落得如今形同陌路的局面。 她想起他的好,也想起隔在他们中间不可逾越的世事无常,她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程毅腾我们不可能了。你现在不仅有了秦慕笙,你还有了你们的孩子。我还坐着秦太太的位置,我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了,不可能再回到之前了。” 这些话如同锋利的刀刃刺在程毅腾的心上,他懊恼当初为什么不肯舍弃那些无用的自尊,死死抓住她,这样他就不会往后的每一天都在失去她的痛苦中煎熬过,看她站在秦绍恒身边乖顺巧笑的模样,那原本该属于他的模样,如今在岁月的千山万水之外,永永远远的不属于他了,可他不甘心,他很害怕,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彻彻底底失去她了,他该怎么活下去,所以他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他想再努力一次,可是,他总在错过最佳的时机,他语气沮丧,甚至带着哀求,好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出来见一面好不好?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天又开始阴沉,空中飘起了细雨,一滴滴顺着他的发丝落下来,他不肯坐回到车内,好像被惩罚,心里会好受些。 沈如期挂了电话,她知道他向来是性子执拗的人,说等她就会一直等下去,她想起那时候他们还在一起,有一次他们吵架了,大四基本没了课,上学期他们都各自实习,沈如期在沪城电视台,程毅腾在沪城一家4A的广告公司做策划,有段期间,他忙得焦头烂额,反复和客户交涉修改方案,忘了和沈如期约好一起去看电影,沈如期在电影院等他到电影落幕,他因为陪着客户开会,电话开了静音一直打不通,沈如期自然置了气,程毅腾怎么都哄不好,那天,沪城落了好大一场雪,程毅腾拿着一束花在她宿舍楼下生生等到凌晨,后来,着凉染了肺炎,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才好起来,沈如期都被他吓死了,哪还管那些小情绪,立马原谅了他,在医院忙来忙去笨手笨脚照顾他。 她害怕他还像上次一样一直等下去,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左右思忖还是出了门,兰姨已经不在客厅,别墅还亮着夜灯,她蹑手蹑脚拿了把伞冲了出去,雨势渐大,她虽然撑着伞还是湿了头发。 终于走到路口,看到还倚在车身的程毅腾,立马走了上去,把伞撑在他头上,她拉着他坐到车内,他一把抱住她,她皱眉挣扎开来,“程毅腾,我现在来,不是想给你重归于好的希望,我希望你明白,很多事情结束了就是结束,我们都做了各自的选择,不管这个选择的结果你愿不愿意接受,它都发生了,不管如何,我们都没有可能了,你明白吗?秦慕笙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你既然娶了她,就该对她负责任,也该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任。” “那秦绍恒呢?你是他该负起的责任吗?他现在和秦苏的事情吵得沸沸扬扬,他有想过你的感受吗?”程毅腾的话让她的心下一沉,心底升腾起密密麻麻的酸楚,但她还是强着,说,“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不用你关心,我希望我今天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程毅腾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她语气那么坚定,落在他的耳畔,他好像变成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他的手落在半空,抓不住她离开的身影,他拼命将手往方向盘上砸,好像肉体的疼痛能缓解心上的疼痛,终于手被磕破,渗出小块的血渍,他终于停手,看着慢慢变大的血渍,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泪顺势流下。 沈如期从车内跑回别墅虽然撑着伞但还是淋了大半的身子,她回到别墅,开门,见客厅暗黄的灯下,坐着秦绍恒的身影,他的视线死死箍着了她,指尖的香烟升起寥寥青色的雾气,他神情照旧很淡漠,“秦太太,这么晚去哪里了?” 沈如期心里有些慌,明明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秦绍恒比任何都忌讳她和程毅腾碰面,她怔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说什么,他似乎也没再追究这个问题,推着轮椅走近她,说,“我累了,推我回房。” 沈如期刚想拒绝,兰姨神色慵懒走了出来,“少爷你怎么回来了?”她不想让兰姨担心,只好应了下来。 因为秦绍恒身体不便,他们只好睡了一楼的一间客房,兰姨见势,登登跑上楼去拿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套。 沈如期还落落站在房间中,等着兰姨铺好被单离开,秦绍恒指间的那根烟差不多灭了,不过一些小小的星点还在跃动,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紧紧掐灭了烟蒂,时皓宇的话尚在耳畔,“女人嘛,生气哄哄就是了,你嘛,也不要什么话都憋在心里,有些事情该解释清楚就解释清楚。” 他不是不想解释,他只是气不过,沈如期对他的不信任,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信过他,哪怕一次。 这种认知让他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怎么都挥散不去的挫败感。好像他存在的价值因为她的不信任被全盘否认。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无比讨厌。 ------------ 第十二章 你们离婚吧 不久兰姨铺好被单,回了房睡觉,沈如期正打算离开,他猛地扼住她的细白的手腕,声音染了一丝波动的愠怒“怎么?很心虚?” 她下意识踉跄,挣扎想拒绝,他扯住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她离他很近,甚至都能看到他茶色瞳孔淡淡的光圈,她抿了抿嘴唇,声线冷淡,“秦先生,又见得多光明了?秦太太这个位置太多人盯着,秦先生要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拿走。” 他还紧紧扼住她的手腕,好像要生生拧断,眉间的愠怒多了几重,“好让你和程毅腾在一起?” 沈如期料得他看到她和程毅腾在一起,但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本可以解释,但又想到他和秦苏成双入对的场景,心里泛起酸意,“可秦先生不是已经硬生生将我们分开了吗?” 她话刚说完,他突然起身把她推在床上,整个身子压上来,他的双手死死压着她的手腕,猩红的双眸中快要喷出火来,她昂着头,神情冷冽看着他说,“秦先生,你这是婚内强暴。我可以告你。” 他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不说沪城,全国有谁会接你的案子?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从她的头顶淋至脚底,寒意在她的体内蔓延开来,她不得不承认秦绍恒有这样的资本,但也并不代表她不可以反抗,她没有要求这段感情有精神层面的忠诚,但是她希望他可以尊重她,但他没有,他和秦苏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他没有丝毫想过她的感受,他将她陷入了一种难堪的境地,想到这里,她奋力挣扎,她气力敌不过他,挣扎起不到任何决定性的抗击,慌乱中,她抄到手头的台灯,猛地砸了过去。 他吃痛放开她,血迹顺着额头落在冷灰的床单上,他扶着额头,冷眉紧蹙,她忙起身,却不小心踢到他的脚,他的脚本就没有痊愈,她这一踢,无疑雪上加霜,巨大的疼痛侵袭在他的全身,他后背、鬓角渗出汗渍,混着血液,他意识渐渐模糊,半倒在了床边。 沈如期吓得无措,慌忙拨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快赶来,预先做了些处理,沈如期跟在后面再次到了瑞康医院。 时皓宇做完最后一床手术,正打算下班休息就接到了秦绍恒的手术通知,忙赶到手术室。手术进行了不久,时皓宇从手术室出来。沈如期一脸担忧忙临了上去,“他没事吧?” 时皓宇神情严肃,“如期啊,我也说了,绍恒要是恢复不好,落个残疾也不是没有可能,小夫妻感情深我也能理解,他控制不住,你还不拦着点?人暂时是没事了,好好休养,不要过大幅度运动,一周就能恢复的事。” 沈如期知道他是想到了别的地方,双颊立马染上红晕,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她这幅样子更是坐实了时皓宇的猜测。 秦绍恒又被推到了病房,时皓宇留给他们两个人相处的空间,自觉离开了病房。 不久麻醉药效消失,秦绍恒醒了过来。 沈如期见他醒了,人也无大碍,正打算离开医院,步子还没迈开,秦苏就推门进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蹭亮的黑色墨镜,柔顺的长发垂在肩头,手里捧着一束繁茂正艳的鲜花,不期料会在病房遇到沈如期,“如期,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话将沈如期归列到局外人。 秦苏知道这家医院的保密措施在行业内数一数二,她好不容易托人花了大价格,知道秦绍恒所在的病房,摄影师,公关通稿她都备好了,却在医院见到了沈如期。 那天,秦绍恒冒着危险救她的时候,秦苏心里很不是滋味,早之前在酒店吃饭,秦苏就有了察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结合秦绍恒救她,秦苏心里大概有了数。 后来,秦苏找到秦绍恒,她手里攥着可以要挟他的筹码用作交易,后来她和他的事情吵得沸沸扬扬,虽然是子虚乌有,但秦绍恒并没有做出解释,她知道自己的筹码生了效。 秦苏厌恶沈如期,沈如期生来就有的好命让她厌恶,让那么多男人围着沈如期团团转,沈如期有什么能力,不过胜在命好,不像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努力得来的,想到这些,她内心对沈如期的恨意更深了一层,但她遮掩得很好,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绍恒,本该早来看望你的,但最近事情有点多耽误了。” 这声“绍恒”叫得甜腻又亲近,惹得沈如期的一阵恶心,“既然秦小姐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离开了病房,医院长廊还没走离,秦苏便跟了上来,“如期,怎么走得这么急?现在见了我,连招呼都不肯打一声了吗?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毕竟我们当年还是有些情谊...” 沈如期实在搞不清楚秦苏的套路,她们明明都撕破脸皮了,秦苏倒还摆出这样一副情深的模样。难道演戏成瘾。情谊?如果不是秦苏当年在其中搅鬼,她和程毅腾也不至于有那么多误会,她冷呵一声,昂着头,冷冷地问她,“什么情谊?抢闺蜜男朋友,挑拨他们关系的情谊,还是你对我落井下石嘲讽的情谊?秦苏,你在外面卖的白莲花人设我不管,但在我这里,我清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麻烦不要在我面前演戏,套近乎。有这功夫琢磨演戏,拿个奥斯卡的奖,不必把演技浪费在我的身上。” 秦苏敛起那副委屈的模样,讽刺般扯了扯嘴角,“沈如期,我都不知道你本事那么强,连秦绍恒都勾搭上了。之前还是我小看你了。” “怎么?秦小姐还没坐上位置,就开始扮起角色讨要说法了?也是我小看秦小姐了,秦小姐身份代入真快。”沈如期不愿再搭理秦苏,她嫁给了秦绍恒,这些女人恨不得要拨她的晋,抽她的皮,把她视作假想敌,如果一个个计较,沈如期可能要少活很多年,她想了想,她这个人其实还是比较惜命的。 “你…”秦苏被噎得无话可说,眸子里满是怒火,“沈如期,我看你还要嚣张多久?”说完,转身盛气离开。 她本以为和秦苏的交涉结束,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哪知道秦苏刚走没多久,自己名义上的婆婆苏蕴玲就赶到了医院。苏蕴玲穿着一套贴身的水墨色绣花旗袍,一副贵妇人的模样,眼神冷冷瞥过沈如期,“绍恒,在哪里?” 沈如期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妈。”带着苏蕴玲进了秦绍恒的病房。 秦绍恒显然也没预料苏蕴玲的到来,直了直身子,沉沉唤了声,“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我要不来,还不知道我儿媳妇凭空生了这么大本事,让我儿子三番五次进医院。” 沈如期低着头,咬牙闷声不发一言,想想苏蕴玲说得也没错,秦绍恒进医院全是拜他所赐,苏蕴玲讨厌自己习惯了,她这个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会被认为是强词夺理。 这时,秦绍恒冷冷的声音响在病房,“妈。这些事跟如期没有关系,你不是和爸在青城旅游吗?我也没多大事。” “没多大事,都进医院了那是没多大事,你爸最近身体不好,这事我都没敢让他知道。这里没什么外人,你当时娶她的时候,我就不认同,别说一个贪污犯的女儿,就算是身家清白的女孩子,嫁到我们秦家也都是千挑万选的,你选了她,我虽然心里不满,但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要是好好的,乖乖给我们秦家生个儿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结婚也两年了,她肚子里有动静吗?天下多少女人想嫁给你,她倒好,不惜福,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真是娶了个丧门星…” “妈…”秦绍恒声音抬高了几分,眉头紧拢“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 “休息?自己的儿子这么躺在医院,我怎么回去休息,我今天来,就是要把话说清楚,你们离婚吧。儿子生不出来,连累你进医院的儿媳妇我们秦家不需要。” 空气里静默了几秒,沈如期一愣,她不是没想过她和秦绍恒离婚的事情,但突然由苏蕴玲这么提出来,她还是像被击中了一般,淡淡红眼,缓缓开了口,声音沉冷,“如果这是妈的意思的话,我同意。” 她和秦绍恒的婚姻走到如今的地步,是早晚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爱情成分在的婚姻更像是一盘散沙,碎落随意。 她抬头,秦绍恒的视线死死攫住了她,很冷,很冰,凛冽得像是要置她无法生还。他薄唇紧抿,深邃的眉眼紧紧蹙着。 苏蕴玲没料到沈如期应得这么爽快,自打他们结婚,她就一直反对到如今,也在自家儿子耳边苦口婆心劝了好几次,每次都被敷衍过去,这次终于抓到一个由头,自然好好借题发挥,但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苏蕴玲顿时神情有些尴尬,但目的已经达到,语气有些小欣喜“既然如期都答应了,你们改天找个时间把手续办了。” 顿了顿,秦绍恒开了口,声音像是淬了冰“妈,你先回去,我会看着办。” 苏蕴玲见目的达到,得意般看了眼沈如期,嘱托秦绍恒好好休息便离开了病房。 沈如期立在那里,刚想离开,秦绍恒冷冷叫住了她,“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回到程毅腾的身边?” ------------ 第十三章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他话音刚落,沈如期转过身,嘴角勾出一抹冷淡的笑“秦先生,如果你只是担心我会破坏秦慕笙的幸福,这个秦先生大可放心,我向来不是会破坏别人幸福的人。” “呵”他的视线冷冷,落在她满不在意的面容,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撇清了关系?” 沈如期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手指,眼底氤氲出隐隐的雾气,纤长的睫毛轻颤,她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是啊!毕竟都快是前夫了。你放心,离婚协议书我会准备好的,到时候麻烦秦先生签个字。” 他直直挺起背脊,一双漆黑的眼眸浮动猩红,忽然提高了声音“沈如期!” 沈如期全然忽视他的话,轻咬了咬下唇,“天色晚了,我就不打扰秦先生休息了。”她说完,步子迈离了病房。 秦绍恒动了动身子,正想站起来,不小心扯到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暗暗吸了口冷气,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嘴唇紧绷,太阳穴上隐隐浮起青筋,他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沈如期回到别墅简单收拾了行李,装了些必要的用品。她刚住进别墅那天,带的东西也不多,那个时候,身边值钱的物件前前后后都换了钱,后来也没有再添置,她住进来之后,秦绍恒在吃穿用度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她,零零总总添的东西,一整个衣帽间都放不下。她本来就不是过于追求物质的人,其中大多数的衣服、化妆品、首饰她都没动过,现在自然也不会带走。 她收拾完行李,看着熟悉的房间,不免有些感慨,但想起这间屋里不久也会换个新的主人,心底冷了冷,毫不犹豫拎着行李箱正想走出别墅。 兰姨从房里出来,见她如此大动干戈往外走,一着急拦住了她,“少奶奶,你去哪里?” 沈如期冷眼看了她一眼,嘴角勾出一抹嘲讽“兰姨,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兰姨错愕,怔楞了几秒,明白过了沈如期自是知道了自己把事情告诉夫人的事情,她垂了垂眸子,说,“少奶奶,我也只是怕少爷出什么事情。才通知了夫人。”说完,手指攀上了沈如期的胳膊,沈如期淡淡挣扎开,“兰姨,各奉其主的道理我懂,我不怪你。事情已经到这个局面了,我和秦绍恒要离婚了,我不再是你的少奶奶了,你也不必觉得对我愧疚。” 兰姨本还想解释,但看她神色坚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眼睁睁看着沈如期拖着行李,离开别墅。 沈如期拖着行李,在路口徘徊了几圈,家她是早就没有了,这些年她除了待在秦绍恒身边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打算,如今被抛弃了,连个去处都没有,心底涌出一股委屈,犹豫了好久才拿起手机播出了一个号码,不久顾丹的声音传来,沈如期幽幽开了口,“丹丹,求收留!” 她话音刚落,顾丹也没来得及问原因,立马要了地址开车赶了过来。 沈如期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顾丹终于赶到,把沈如期接回了车里,隐隐有了猜测,声音里压不住的关切,“怎么了?” 沈如期鼻尖凝住一股酸意,唇白了一瞬,“我和秦绍恒要离婚了?” “离婚?”顾丹的话里不过有一瞬的诧异,正了正色说,“如期,你想好了吗?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和秦苏那件事和你解释了吗?” “还需要解释吗?新闻都铺天盖地了,傻子才看不懂发生了什么?他心思又不在我身上,就算没有秦苏,萧惠恩,也会有其他的赵苏,李惠恩。再说她爸妈一直不满意我,离了对谁都好。”沈如期想起秦绍恒和秦苏、萧惠恩出双入对的场景,瞳孔轻轻收缩,咬了咬苍白嘴唇。 顾丹知道这个时候劝阻沈如期再多也无用,婚姻也是沈如期和秦绍恒两个人的事情,她作为一个外人,太多干涉也不好,她沉了沉声,说“你做好决定就好。反正我是一直支持你的。” 沈如期恍惚点了点头,并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疲惫感从四肢百骸袭来,一到顾丹的住处就简单冲了个澡,钻到被窝里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如期醒来,发现顾丹已经去了公司上班,桌子上倒还留着顾丹临走之前做的早餐,她胡乱吃完,草拟了一份离婚协议给秦绍恒寄了过去。 之后便去了宋先哲的工作室工作。她刚到工作室,季军急急跑来找她,“如期啊,这次你可得帮帮我。”她算是季军招进来的,多少也承了他的情,他既然开了口,总不好坐视不理,“季哥怎么了?” 季军见她松开,前后的事情说了遍,原来是季军的老婆怀了二胎,胎心不稳,非吵着季军要回去照顾,恰好宋先哲最近行程排得很满,忙得全国飞来飞去,身边又不能缺个体己的人帮衬,季军断断续续请假倒也不是回事,第一时间想到了沈如期。 沈如期想了想,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正好也需要让自己忙起来,转移注意力,便应了下来。季军见能脱身,又能把事情交给放心的人,同时还能撮合他们,真是一举三得,心里不禁喜滋滋。 当天晚上,季军就派了她去给宋先哲送第二天颁奖典礼的礼服。 宋先哲在沪城市中心买了套百来坪的公寓,虽处闹处,环境倒清净,沈如期怕耽误事,一下班就打了车过去。 沈如期还没进小区,就被保安拦了下来,这类高档小区安保措施十足,平时混得脸熟的可以放过,沈如期这生面孔,自然被拦了下来,报了宋先哲的房间号也无济于事,只好拨了电话给宋先哲,不久电话就被接起。 “宋老师,那个,我来给你送明天颁奖的礼服,可是门口的保安拦着不让我进去,你要不和他打声招呼。”她的声音不免掺了几丝委屈。 宋先哲停了停手头的动作,“你把电话给他吧。”他在电话里交待了几句,保安把电话交给沈如期,才放了她进去。 电话那头,宋先哲还在继续说着,“如期,我现在还在外面回不过,你自己先进屋,密码是924674。”她应了声,两人挂了电话。 她摸到门牌号进了屋。 屋里家具并不多,装修是欧式的简洁风,显得空间很空旷,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浮在玻璃上的光氤氤散开来,她本想放了衣服就走,但又想起来之前季军的嘱托,务必要让宋先哲试了衣服恰当正好再离开,她正好坐在沙发上等着,不知等了多久,迷迷糊糊乏累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见宋先哲正俯身给她盖毯子,她一个难为情坐起,脸微红,“宋老师,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她好像最近格外容易犯困,浑身疲力得很,但确实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这样的状况也正常。 宋先哲手里还捏着毯子立在那里,淡淡笑了笑,“没关系。” 沈如期回过神来把礼服拿给他,“宋老师,季哥让我带给你的朋友去颁奖典礼的礼服,你试下大小是不是正好。” “好。谢谢了。”宋先哲话音刚落就拿了礼服去了里间,过了十几秒,他走了出来。 那白色西服剪裁正好,衬得他高贵清冷,眉目间好似还是年少的模样,像是堕入凡间的天使,沈如期不知觉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也难怪外头的小姑娘们迷他迷得厉害,纷纷嚷着要嫁给他。 ”对了”宋先哲开了口,“明天的颁奖典礼你和我一起去吧。衣服我也给你准备好了。” 他说完递给她一个香槟色的包装袋,她认识那个牌子,价格同样式一样好看,她受不起这么大的礼物,下意思便拒绝,“宋老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衣服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的。” 宋先哲坚持,“之前代言的一个品牌赞助的,我也不知道该送给谁,你就收着吧。” 沈如期面色犹豫,还是不肯收,宋先哲只好说,“就当明天给你的加班费。” 她才想起来明天都到了周末,但这加班费也实在是高昂,她开口还想说些什么拒绝,宋先哲抢先一步开了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来接你。” 她只好收下礼服,想着和他参加那样隆重的场合,到底也该是这样层级的服装配得上,“那我先收下了。谢谢宋老师。” 宋先哲摇头笑了笑,“那我等会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了。宋老师拍了一天戏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沈如期慌忙摆手,无缘无故收了那么贵重的礼物,还要让老板送自己回家,沈如期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个剥削老板的员工。 宋先哲也没强求,怕她又心里过不去,只好帮她叫好车,送她出小区门口。 也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此刻,他的心里有多么的惊涛骇浪,在季军告诉他,沈如期答应替补一段时间助理岗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蹿到了高空,这样就意味着他可以有多更的时间和她在一起。这让他非常欣喜。 那条藕粉色的长裙很适合她,他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这样认为,于是就毫不犹豫买了下来。对她,他心里装了好多的期许。 ------------ 第十四章 离开我,日子就过得这么好 沈如期回去的时候,顾丹还没有回来,发了短信给她,抱怨今天又得加班。 顾丹在一家原创网站当编辑,按说平时工作也不忙,可最近网站被突击查了黄,被勒令整改,她们编辑部整体加班查黄改黄,都叫苦不迭。 沈如期洗完澡出来,试了试礼服,倒是大小正好,只是肚子哪里那些紧,自从沈如期住了进来,顾丹颇有副不把她养的白白胖胖不罢休的阵势,连早餐都变得花样做,快要摆满了半个桌子,以前她们还在电视台的时候,沈如期时不时要去顾丹家那里蹭饭,顾丹的厨艺传承了她开餐馆的妈,但这独特的本事一般也不轻易展现,那个时候连辛瑞安都带吃醋有意见,顾丹只肯做饭给沈如期吃,自己要吃还得沾着沈如期的光。 沈如期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照这态势,她肚子上的赘肉估计得长好几层。她换下礼服,坐在沙发上打算等顾丹回来,可还没等没多久,困意袭上来,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顾丹一回到家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沈如期,她无奈扯了扯嘴角,拍了拍沈如期,“如期,快醒醒,去房子睡啦,你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沈如期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眼睛,任由顾丹搀着自己回了房间,这一睡睡到天大亮。 醒来的时候,顾丹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已经有几道菜的成品摆上了桌子,沈如期洗漱好了走出来,顾丹还在厨房炖大骨头汤,见沈如期出来,从厨房探出身子,“如期,再等会马上可以吃饭了。” 沈如期内心有些过意不去,顾丹加班到那么晚还要起来给她做饭,自己反而什么忙都没帮上,顾丹见沈如期神色迟疑,知道她内心估计又开始纠结,挥着铲子说,“沈如期,你别又开始有那么客气的想法啊。我们可是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情谊,不要老想着把我当外人看。” 顾丹的话让沈如期心头一暖,一把抱住顾丹,“我的丹丹,最爱你了。” 顾丹轻轻挣扎开,“别太肉麻了啊。准备吃饭。” 不久,两个人都吃完午饭,坐在沙发上调了一部偶像剧,看了没多久,沈如期才想起来晚上颁奖典礼的事情,“对了,丹丹,我晚上要和我老板去参加一个颁奖典礼,可能会晚点回来。就不在家吃晚饭了?” 顾丹听到她说老板,猜到是宋先哲,“如期,你老板怎么样?是不是又帅又人好,我们办公室那群小姑娘天天喊他老公,特别花痴他。” 沈如期这几天和宋先哲相处下来,确实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没有偶像包袱,也没有架子,对大家都挺好的,她点了点头,“人确实挺好的。” 顾丹听完,觉得自己当时介绍沈如期过去真的是非常明智的决定,“我当时就和你说嘛。算上条件,他也不比秦绍恒差。”顾丹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如期听到顾丹提秦绍恒的名字,心里刺痛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我和宋老师只是同事关系。” 顾丹知道这个话题不该继续下去,忙扯开了,“对了,我妈有个侄女特别喜欢宋先哲,改天能帮我要一个签名吗?我妈缠了我好几天了。” 沈如期点了点头。又开始犯困起来,便回了房睡觉。 这一睡睡到顾丹敲门进来叫醒她,“沈如期,快醒醒,宋先哲来了。” 她还没解困,迷糊睁开了眼睛,疑惑看着顾丹“宋老师怎么会来这里?” 顾丹把事情来由说了一遍,原来宋先哲给沈如期打了N个电话,睡得沉呼呼的沈如期一个都没有接到,宋先哲担心得很,找季军要了当时简历上填的紧急联系人顾丹的联系方式,这才找到了这里。 沈如期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怎么办,我睡得太沉了,一下子忘了时间,不会来不及了吧。” “来得及。人家宋老师提前过来接你了。”顾丹笑了笑,安慰她说。 沈如期从房间出来,果然见到了正在沙发上坐着等她的宋先哲,一下子红了脸,“宋老师,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一下子忘了时间。” 宋先哲起了身,长腿迈开,说,“没事,我也刚到不久,时间还来得及。” 沈如期赶忙去换了衣服,顾丹又帮忙化了个妆,这才走了出来,她本来底子就不差,这一大打扮更是出彩,站在宋先哲旁边也丝毫不逊色,收拾好她就和宋先哲离了顾丹家,走之前,顾丹还不忘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颁奖典礼的举办地点离得并不是很远,大概20分钟左右的车程,他们进去的时候,还没开始,宋先哲带着她到位置坐下。参加人员陆陆续续到场,她不免有些紧张,她从来没参加过这样隆重的场合,来往的人之前还只能在屏幕上看到,现在竟然能见到现实生活中的人,有种像做梦般的感觉,待了没多久,她又开始隐隐有些犯困,借口去一趟洗手间,想清醒清醒,哪知道迷糊走错到了男洗手间。 刚想退出来,手腕一把被扯住,她转头才看清楚对面的人是秦绍恒,他们也才两天没见,他脚好了大半,已经能从轮椅上起身,柱着拐杖行动,她手腕被扯出一片红印,仍然挣扎不开,她昂着头,冷冷的说,“秦先生,麻烦放开我,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他冷笑了一声。 “是啊!”她昂着头,装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我离婚协议用的顺丰当日达,秦先生应该收到了吧。麻烦字签好了寄给我。” 她话音刚落,他扯着她的手腕一用力,她的腰就撞到洗手台,她承痛吸了口气,还没缓过来,秦绍恒就猛地吻住了她。 她被压着,呜呜挣扎,奈何实力悬殊太大,外面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让她更是心慌,她拼命想挣扎,他越是用力,她慌得很,在他的唇上重重咬上一口,血腥味漫散开来,她本以为他会就此放过她,他只是愣了几秒,掏出手帕擦了擦血,扯着她的腕子,就把她往里面的隔间带。 沈如期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迈开腿就想往外跑,腰被重重箍住,她很快认清了一个现实,就算秦绍恒脚上带着伤,她也不是他的对手。她心慌得不行,这里随时都有人会过来,她颤抖出声“秦绍恒,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话,我道歉,你先放我下来,我们离婚了,现在这样不太适合,如果没发现了,到时候添油加醋报道出来,对你不好,是不是?” 秦绍恒无视她的话,一把扛起她,扔到里面的隔间,落锁。 沈如期受力跌坐在马桶盖上,他的吻又密密麻麻落在她的唇上,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放开她,“你再说一遍离婚试试?” 沈如期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惹怒他,紧紧咬了嘴巴噤了声,他似乎挺满意她的反应,停下了动作,“才两天没见,都长了肉,离开我,日子就过得这么好?” 她最近被顾丹养的确实不错,但这话说出来估计秦绍恒不乐意听,好像她过得好,多不应该一样,她刚想开口说话,她口腔里渡来的都是他的血腥味,一静下来,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哇的吐了出来,好巧不巧吐在秦绍恒的裤管上。刚巧她今天吃的很丰盛,她用实力证明了她离开秦绍恒之后过得很好。 她本以为有严重洁癖的秦绍恒会很生气,哪知道,他似乎心情不错,冷冷开了口,“看来秦太太很我想它脱下来。” 沈如期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立马涨红了脸。秦绍恒也不恼怒,拿出手帕擦了擦她嘴角的污渍,沈如期有种他今天一定是抽风了的错觉。 擦完她的嘴角,又擦了擦他的裤管,做完之些,他拿出电话吩咐霖风把车开到门口。 沈如期立马起身,“秦先生,那你先回去吧,我也先走了。” 她的手还没触到隔间的锁,他握住了她的手,说,“走。” “去哪里?”沈如期蹙着眉头,她才不要和他一起走。 “去医院。”他指尖轻松移开锁。 “去医院干什么?”她迟疑着不动。 “你不是吐了吗?”他的声音照旧冷冷。 “可能是吃多了吧。我真的没事,浑身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秦先生,你这样的大忙人忙你的事情去吧。我真的没事。我老板还在等我呢?” 秦绍恒知道她说的老板是宋先哲,声音暗沉,“周一去把工作辞了。” “凭什么?秦绍恒,我们离婚了!”她话音刚落,秦绍恒的脸色更加难看,沉得如同一座冰山,她怯了怯,继续说,“秦绍恒,我们不适合。” 她刚说完,砰的一声,秦绍恒的拳头打在隔板上,沈如期吓了一跳,他闷着头,声线暗哑,“沈如期,我们当初是因为合适才结婚的吗?” ------------ 第十五章 如果我说,我不会放过你呢 沈如期怔了怔,他们当时确实不是因为合适才结婚,这段婚姻本来的出发点就是出于他对她的防范,他为了成全秦慕笙的幸福,而她是为了钱,说起来谁的目的都不清明,她心里一窒,沉了沉嗓子,说,“秦绍恒,你放过我吧!秦慕笙和他都有了孩子,我不会再回头的。“ 秦绍恒手里的力气又重了一分,“如果我说,我不会放过你呢。” 不会放过她,他有什么理由不肯放过她,他又不爱她,难道他就这么不信任她? 她挣了挣他握住他的手,不想再就这个问题争论下去,但他握得很紧,她挣脱不开,气急了就去用牙齿咬他的手,他吃痛仍然不肯松开,任由她咬着,她本就是吓唬吓唬他,咬得并不重,她见他没有动静,真的是气急了,“秦绍恒,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他眼底雾霭沉沉,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波动,他抽出手,勾了勾嘴角,说,“放过你?等我玩腻了,就放过你。” 他的话如同一记沉雷击中了她,她停在那里无法动弹,原来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一个还没有腻味的玩物,因为还残留一丝的兴趣,就要把她留在身边,从来不会管她是不是愿意,原来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么看待她的,一个玩物,一个还没到时候被玩腻的不需要主观意愿的玩物,她的眼底氤氲出水汽,“秦绍恒,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她不肯抓着门框不松手,他没有再继续停住步子,松开她的手,理了理袖口,“还是说你想在这里。” 她的脑子一片嗡鸣,原来这些年他就是这么轻视她的。她下意识想跑,但被秦绍恒一把抓住,他紧紧把她按在怀里,“沈如期,如果你想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我可以奉陪。”他的声音暗暗的,脸色阴沉一片,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魔鬼,她放弃了挣扎,任何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霖风的车子停在外面,见她过来,唤了声少奶奶,她从来没有觉得这声少奶奶叫得这么讽刺。她闷着头,跟着进了后座,他还握着她的手,她挣扎了几次,也没有挣开,就索性任由他握着,她手心渗出了许多汗渍,但她的心里更闷沉。秦绍恒接下来没有再做出什么动作,仰着身子,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去医院。” 她并不想去医院,更不喜欢那里的味道,“不用了,我真的没事。可能最近吃多了。”她口气有点心虚。 他视线扫过她,见她神色并没有异常,又闭了眼,“那就去御水湾。” 她也不想再和他争论下去,得空给宋先哲发了条短信,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了,又给顾丹发了条短信大概说明了情况。后来,宋先哲打了电话过来,她偷偷按掉,发了短信。宋先哲嘱托她好好休息,就没再打来,沈如期突然觉得无力得很,愣愣望着窗外。 车子行驶得很平缓,车里的氛围很静默,好像掉一根针都能造出声响,好在不久就到了目的地。 这个小区还是他们结婚的时候刚买的,在市中心,沈如期和他住的次数并不多,沈如期觉得这里太繁华了不清净,时不时就找机会去西郊的别墅,后来,这里秦绍恒也不怎么常住。 公寓里倒还干净,看得出有人经常打扫。她跟在他后面进去,他转身关好门,看了眼沾着污渍的裤管,说“我先进去洗澡,你先在这里等我。” 沈如期暗喜终于找到了机会,“嗯嗯,你先进去洗吧。”她语气满是刻意温顺的乖巧,他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走到里间的浴室打开了屋里的摄像头。 客厅的沈如期还沉浸在终于有机会逃离魔掌的窃喜中,看了看背后,确定秦绍恒已经进了浴室,飞快走到了门口,输入了门的密码,甜美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有误,请重新输入。” 沈如期刚搬进来就和这道密码门不对付,因为十次有九次,她都会忘了密码,导致被关在门外,她在脑海里拼命搜索最后一次输入的密码,她想了想,是这个没错啊。 她记得当时还在手机里把密码存下来了,对,手机,她掏出手机对照着存下来的密码,胸有成竹又输了一遍,结果又被提示,“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有误,请重新输入,您还有一次输入机会。”她才意识过来,肯定是秦绍恒那个大混蛋把密码改了。她气得愤愤踢了踢门板。 她坐在客厅盘算着怎么才能说服秦绍恒放她走,她想了好久,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头绪,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陷入了绝境。 正当她满头心思烦恼的时候,秦绍恒优哉游哉走了出来,全身就裹了一条浴巾,露出精壮宽阔的上身,水渍顺着湿透的发丝淌下来,他的腿还没好,走路还是能看出痕迹。 沈如期慌忙转了身子,他倒很坦然,长腿迈出几步,在她的旁边坐下,冷冷扔下一句,“我饿了。” 沈如期心里冒出一把火,现在她不仅是玩物的身份,还是兼职厨娘?她本想拒绝,但这个时候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两声,她本来酝酿好有骨气的拒绝,顿时泄了气,她跑去冰箱搜罗了一圈,就只剩下鸡蛋和一把挂面,这里本来就不怎么住人,冰箱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的食材,她捣鼓半天终于做出了两碗鸡汤挂面。 秦绍恒头发已经大干,换了一套睡衣走了出来,细碎的头发搭在耳畔,深邃的眉目间都是岁月成熟的历练,五官都是恰到好处的收敛与舒展,如果不是和他有那些瓜葛,他铁定是一个很好的花痴对象。 他们在餐厅,面对面坐着,各自解决着面前的那碗面,好像解决完这碗面成了他们相处最核心的内容,夜色沉了,浮起的灯光,点点盏盏,突然她有种很落寞的感觉,秦苏那个时候说的对,她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像程毅腾对她那么好了,可落得现在的局面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怀着这样悻悻的心思,心不在焉解决着面前的那碗面。很快,两个人相继放下筷子,她决定去水池刷完碗,再好好和秦绍恒谈一谈。 她还没刷完碗,秦绍恒在后面一把抱住她,她一怔愣,下意识想挣脱他,奈何手上都是泡沫。他的下巴压在她的肩头,青色的胡茬,扎着她有些细微的疼痛,他似乎很疲累,眼皮都睁不开,他的嗓子哑哑的,“沈如期,你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想你吗?” 如果她不知道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还没玩腻的玩物的话,她会觉得这句话很感动,但现在她知道,他想她,并不是因为他爱她,不过是他还没玩腻,便觉得这句话令人反感,她冲掉手里的泡沫,转过身子,冷冷说道,“秦先生,你这是欲求不满。你应该多试几个人,说不定表现都比我好,然后你就会发现其实,我是个很不合格的玩物,你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直起身子,面色明显不悦,紧紧抓住她瘦削的胳膊,口气里满是压不住的怒火“在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是,所以我劝秦先生好好思考思考。”她语气淡淡。 “沈如期,你知不知道男人从来只有一种思考方式。”他话音刚落,就狠狠吻住了她。 她在他怀里用力挣扎未果,他的气力实在是大,再加上她可能真的惹怒了她,更是用力,她被吻的迷迷糊糊,她能清楚感受到他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她很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自己怎么都挣脱不开,不仅是挣脱不开他的束缚,也挣脱不开和他的牵连。 她终于在凌晨的时候才昏昏睡去。 入夜的天有些微凉,秦绍恒替她掖好被子,起了身,他走到阳台,缓缓点燃了一根烟,青色的烟雾寥寥升起,在薄雾渺渺的空气中散去。他想起那天晚上看到沈如期和程毅腾在一起的样子,仿佛要将他人撕裂一般,他很愤怒,更多的嫉妒,他从来没有这种失了控的感觉,好像将他整个人从高空摔落在地面,他见过她肯为程毅腾做到那样的地步,那种牺牲让他抓狂。 他明明是想要抓住她的,可是她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他和秦苏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她没有吵闹,也没有质问过他,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无关,她似乎做的一直都是蓄势想方设法逃走,所以,她答应离婚的时候很痛快,好像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待那一个时刻。 她痛快和他离婚,没有伤心,没有痛苦,反而过得更好,她穿着那一身长裙,在大厅的亮黄的灯光下,像是闪着灼烈的光辉,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可是她的身边站着的不是他,他想冲上去质问,但他更在意她的满不在乎,他也想装得满不在乎,可是当在洗手间看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对着她,他永远也不能像她一样满不在乎。 但他的心里很肯定,不管出于怎么样的目的,他都不会放过她。 他重重摁灭了还在冒着火星的烟蒂,朝着房间走去。 ------------ 第十六章 真的要永远离开吗 第二天,沈如期醒得很早,夜里她反复做了好几场噩梦,可怕的场景循环出现,从父母浑身是血站在她的面前,到秦绍恒把她推下悬崖,一场接着一场,她后背渗出层层的汗渍,湿透了被单。 她缓缓睁了眼,秦绍恒已经不在身旁,她起身随便套了件衣服,从房间走了出来,才发现他围着围裙,正在厨房做早餐,他穿着白色的短袖,冷灰色的休闲长裤,更衬得他年轻了几分。 餐桌上摆好了豆浆油条,他背对着她在厨房煎蛋,他煎好了一块装在青瓷烤边的盘子里端出来,冷冷的说,“你醒了,准备好了过来吃饭。” 她一直以为他不会做饭,没想到做的时候有模有样,煎的蛋色泽鲜艳,香味诱人,她没出息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发觉最近真的是特别容易饿。她听话般洗漱好出来,临着桌子坐下,秦绍恒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切着盘子里的煎蛋,而她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离开这里。 她想了很久都没想出头绪,正在苦恼用什么方法的时候,秦绍恒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对面似乎是急事,他皱了皱眉头,照旧口气冷冷,“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沈如期终于找到了机会,忙吃完盘子里的煎蛋,语气欣喜,“你要是忙的话,赶快去忙吧!” “恩。”他放下刀叉,擦了擦嘴,离座拿好外套准备离开,她跟在他后面往外走,他突然停住步子,她一个没稳住,撞上他的后背,吃痛地揉了揉鼻子,他转身,拧着眉头,“你跟在后面干什么?” “我一个人在这里,又不知道密码,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多方便。你也忙,不用管我了。我还有工作呢!”她口气温顺,决定感化他。 秦绍恒立在那里,神情冷峻,依然不为所动,“你在家里等我回来,我去处理点事情。”他话音刚落,一把抱住沈如期就往里间的卧室走,沈如期奋力挣扎,奈何气力不够,像是只抗衡不过大鱼的小虾米,她气急,“秦绍恒,你这是非法囚禁。” 他把她放在床边,理了理衣服,声线冷冽,“如果你想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他把她一个人扔在卧室,“砰”地合上门,走了出去。 沈如期还坐在床边,感觉自己像是走了一道牢笼,前后左右都是栏杆,怎么也走不出去。她在房间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公寓当时买在18层,还是她自己定的,要是知道这套公寓现在会困住自己,当时怎么都不会选这么高的楼层。 她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了电,充好电屏幕显示有68个来自顾丹的未接电话,48条新的短信,她赶忙回了电话给顾丹,报了平安才消了顾丹的焦虑,为了不让顾丹担心,她索性隐了她一时半会走不了现实,只说了要在秦绍恒里住几天,顾丹这才放心。 挂完电话,她网上搜了不少智能锁忘记密码怎么办的答案,奈何没有一个实用,正当她想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外面门开的声音,她欣喜走出房间,见到萧惠恩的模样,脸又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萧惠恩嘴角勾出一抹嘲讽,手里拎着的参鸡汤泡饭猛地放在桌上,“你以为我想来?” 沈如期皱了皱眉头,看着合上的门,“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密码?” 萧惠恩冷冷笑了笑,“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来了好多次。”秦绍恒在沪城甚至全国的房子她多多少少知道地址,大多数还是由她经办,但唯独这里她并不知道,秦绍恒让她来给沈如期送什么劳什子饭,让她过来陪沈如期的时候,她心里就满是不爽,那么关键的谈判的时刻,他还记得沈如期爱吃的这份参鸡汤泡饭,她的心像是有把火,熊熊燃烧着,她当然还不好拒绝,她不能拒绝,不然这么多年她在他面前乖巧顺从大度的形象都将崩塌,她不能冒这个险,她忍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不能因为一个沈如期,功亏一篑。 沈如期一想到萧惠恩说来了很多次,心里就一阵恶心,她原本以为这里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原来,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眼前这个女人都知道的密码,她都不知道,果然,秦绍恒没把萧惠恩当外人看,自己不过是一介玩物,用来发泄欲望的玩物,她想到这里心里闷得难受,整个人犯起恶心,她昂着头,口气冷冷,“房子的密码是多少?” 看着目前的状态,萧惠恩猜出一二,冷眼看着她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到时候你走了,绍恒怪罪我可不好。再说,你走一时又有什么用呢?如果绍恒有心,你还是走不了。” “怎么?萧小姐有什么办法?”沈如期蹙了蹙眉,垂在身体的两侧的手指收紧。 “我为什么帮你?”萧惠恩勾了勾嘴角。 “萧小姐,这个时候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如果我一直霸占着秦太太这个位置,对萧小姐,肯定没有好处对不对?”沈如期沉了沉嗓子。 萧惠恩思忖几秒,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计谋倒也不是没有,就不知道沈小姐愿不愿意付出了?” “什么计谋?”沈如期凝眉看着萧惠恩。 “沈小姐,我可以帮你走,但是你永远不要回沪城,材料什么我都会给你准备好,给你另外一个身份,去国外也好,去离得很远的其他城市也好,只要沈小姐离开。反正在沪城你也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地方,生计沈小姐不用担心,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钱。”萧惠恩说的很顺畅,看来这样的想法也并不是一直起意,不过是在一直等着这样的机会提出来。 在整个沪城,沈如期除了顾丹确实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人,她能等到秦绍恒玩腻的那一刻吗?她不想她的人生被困死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上。可是沪城怎么说都是她生活了20几年的地方,当年家庭那么大的变故都没有离开,这里有太多她生活过的痕迹,和父母的记忆,真的要永远离开吗? 萧惠恩看出她的迟疑,“当然你也不用很快做决定,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呢!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可以找我,对了,男人嘛,吃软不吃硬,这段时间你最好顺着他,松懈他的堤防,走可能会更容易。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 直到门合上的声音响起,沈如期耳边还回荡着萧惠恩的提议,走有走的理由,留有留的理由,她的脑子里乱糟糟一团,理不出头绪,不久又犯了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睁眼的时候,秦绍恒已经坐在床边,天已经暗了,房间里就一盏小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打在他如刀铸般的轮廓上,他看着她,嘴唇勾了勾,漾出一抹不达心底的笑,“醒了?”他替她理了理额头的碎发,温柔得让人能醉溺。 她下意识想避开,但又想到萧惠恩的话,停住了避开的动作。她缓缓坐起身,“几点了?” 秦绍恒低头看了眼腕间的手表,“8点了。” 沈如期感觉睡了好久,身子都乏力起来,她抱住自己,闷着头,她很认真想了想萧惠恩的提议,怔了怔几秒,抬起头,“绍恒,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他们在一起结婚两年了,竟然一场电影都没有看过,本来看电影是小情侣们之间的事情,他们又不算什么小情侣,顶多算各怀有目的硬凑在一起而已,想到这里,她的心又沉了沉。 秦绍恒看着她弯弯的眉毛,澈亮的眼神里像是浮动着影影绰绰的光,他的心里像是炸开烟花般喜悦,他沉沉应了声,摸了摸她的头,她也没有躲闪,“那你想看什么?” 她想了想,说,“我们去看《真爱至上》吧?” 他嘴角勾出一抹宠溺的笑,说,“好。” 后来他们挑了家还不错的私人电影院,VIP包厢里就他们两个人,座椅很舒适,因为是专给情侣提供的包厢,所以座椅自然就只有一个。 她窝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很结实,淡淡的薄荷味很熟悉。 不久,电影的画面展开,悠扬的音乐响起,她想起,两年前,秦绍恒为了让她和程毅腾分得很彻底,让她打电话叫来程毅腾在他面前说分手,她觉得他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但她不得不那么做,那时的她哪还有后路。事情都结束的时候,她跌坐在皑皑白雪的地上,融化的雪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她的身子,她的心都凉透了,后来,她也是被他抱在怀里,以后的种种好像就从哪个怀抱开始了,他的怀抱让人觉得心安,虽然她很不想承认。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电影的画面和着光,在他的眼里隐隐现现,如果这一些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的事情。 ------------ 第十七章 好像在哪里见过 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们从电影院出来,秦绍恒去车库取车,沈如期站在私人电影的门口,她抬头,稀稀朗朗的辰星挂在天幕,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丝丝的风吹过来,她闷头踢了踢路边的石子等他,萧惠恩要她离开的提议在她脑海里盘旋着,如果一个魔咒般,可以解救她的人生。 她胡乱想着的时候,鼻尖突然传来一阵烟味,她转头,看到旁边站了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身材高挑,眉目精致,细长白皙的手指间夹着根香烟,风吹过女人的长发,脸颊处长长的疤痕若隐若现,不知怎的,沈如期对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女人皱眉视线略过她,沈如期才感觉到冒犯,移走了眼神,不久,有一辆黄色的跑车停在门口,女人嘴角勾出一抹笑,掐灭了烟,匆匆走了上去。背后留下的烟味混在浓郁的香水味,在沈如期的脑海里久久不散,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直击她的心尖。 黄色的跑车消失在视线里没多久,秦绍恒的车停在了门口,她缓过神来,坐了进去。 “饿了没?”秦绍恒冷冷的声音响起。 毕竟没有吃晚饭,她隐隐有了饿意,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家馄饨的名字,“青禾馄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她脱口而出,记忆里的味道好像成了极为诱人的蛊惑。 那家馄饨店,她大学的时候常常和程毅腾去关顾,价格便宜又优惠,她贪爱里面的荠菜肉陷的馄饨,那时她信心满满告诉程毅腾,这世间再没有馄饨可以超过“青禾馄饨”里面的荠菜肉馄饨了。久而久之,老板和他们混熟了,也格外照顾他们,每次的馄饨馅放得十足。 但她想了想,现在似乎也不太合适去那里,“算了吧,太晚了。” 他出意料地很坚持,停下车子,指尖有节律地敲在方向盘上,沉声说,“地址?” 对荠菜馄饨的欲望越加强烈,她只好报了地址,他立即调了方向。 车子驶得很平缓,温度恰好的空间内,流淌着舒缓的音乐。他们有默契一般,静默着没有开口。 到达目的地的路程并不算远。 “青禾馄饨”也就开在T大东门的一个小巷里,车子并不好开进去。 秦绍恒寻了地方停好车,他们两个人下了车打算走过去。 T大东门门口搭起了好多个小摊子,卖着蛋炒饭,麻辣烫,烧烤各式各样的美食,插空还有几个摊子卖着衣服、首饰这些的小物件,虽然是深夜,但仍然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烟火气升腾在深夜来往的人群中,他们并排走着,像寻常往来的小情侣们,他突然扯住她的手,她愣了愣,任由他牵着没有挣扎,好像回归到年轻的时候,有种真心相爱能誓死对抗现实的错觉。但在这些假象的背后,是太多不堪的事实,年轻不属于他们,真心相爱更不属于他们。他们不过是走在这场错乱的场景里假装很安好的两个人。 摊位后面的人突然叫住她们,推销卖着的小银饰,“帅哥,给女朋友买一个项链吧,你女朋友这么好看,肯定适合这一条,她戴起来肯定很好看。” 那银饰样式很俗套,坠子是一颗心的形状,她本以为他不会理睬这样的推销,他竟然也停了下来,视线落在那条项链上,“多少钱?” 对方报了价格,他欣然拿出钱包要掏钱,沈如期拦住他,“他报多少你就给多少啊?这链子顶多就指几十块钱,他要了500,你也给?” 他一副不差钱的样子,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说,“没事。”他付好钱,接过链子,忙不迭给她带上,那链子搭在她的精致的锁骨上,映着摊位上故意打出来的光,很是闪烁,他端看了几眼,神情有一丝的松动,重又牵回她的手,说“挺好看的。” 摊主见是个好宰的肥牛,更是卖力推销,“帅哥,你可真爱你女朋友,我这里还有几款首饰,你要不要看看。”他真要认真去看,恨不得把摊子上的都买下来,她一把把他拉走,“你是不是钱多了没处使啊?都这样坑你了,你也情愿?” 他凝了凝眉,比曜石还要深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你喜欢就好。”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沈如期自觉放弃了和他争论这个问题,反正他也不差钱,差花钱的机会,沈如期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败家爷们”,这个词用在秦绍恒身上还挺贴切,想到这,她笑了笑。 其他的摊位听着动静,见秦绍恒好宰,也硬是跑过来推销产品,硬拉着秦绍恒往各个摊位上走,他本就有洁癖,又何曾被这么生活气息地包围着,几次皱着眉头躲闪。 但他今天心情不错,竟然也来者不拒,钱包里掏出了不少钱。由于秦绍恒这只肥羊的存在,这整条路卖小物件的摊主今天的收入成倍数增长,导致他们好不容易出了东门那条路的时候,手里已经各个袋子拎了不少东西。 如果摊主知道自己今晚宰的人是叱咤整个沪城,掌握经济命脉的大人物,会不会觉得今晚宰的力度还不够,沈如期看到堂堂秦大总裁穿梭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这画面还挺喜感,笑意又在嘴边漾开。 他们走了不久,终于到了“青禾馄饨”店。 店面并不是很大,里面的堂吃的人并不多,昏黄的灯造出一股温馨的氛围,老板见沈如期在门口,立马迎了上来,“如期啊,这都好几年没见你了。快,快进来,我让老婆子去给你下荠菜馄饨。” 老板刚说完,顿了顿,往她后面看了看,说,“怎么毅腾今天没和你过来?” 程毅腾的名字被提及,秦绍恒的脸色冷了冷,沈如期讪然笑了笑,又不能把事情的大概讲遍,只好说“他今天比较忙,来不了。” 老板没再追究,好奇的视线落在秦绍恒身上,“这位是?” 沈如期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神情尴尬,她刚想开口,秦绍恒冷冷来了句,“她老公。” 老板到底是活了不少年,也算是有眼力劲,明白了怎么回事,嘴角带着笑,“噢噢,那里面走,我给你们找个好位置。” 沈如期和秦绍恒默默跟在老板后面,不发一言。 老板带他们去的是里间比较好的位置,临着窗户,位置也宽敞。馄饨的香味时不时传来,沈如期的肚子不争气,又饿了几分。 还没等到馄饨上来,秦绍恒的手机突然响起,大概是紧要的事情,他去外面接了电话。 老板看着秦绍恒离开,立马走了上来,“如期啊,你都几年没来我老头子这里吃荠菜馄饨了,别家的馄饨能有我家的好吃的吗?前几天我还和老婆子念叨你呢,唉,一晃你都结婚了,也不告诉我这老头子一声。”他朝外面使了使眼色,说,“那个人,长得倒是不错,就是板着一个冷冰冰的脸。不太容易亲近的样子。倒是对你好吗?” 沈如期嘴角勾出一抹笑,“挺好的。” 老板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当年还觉得你能和毅腾走到最后呢。那个时候,你们在一起多好。没想到还是....唉,世事无常。如今,他待你好就好,不好,你回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我和他去算账,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珍惜,我老头子第一个不答应。” 老板的话让沈如期心里一暖,鼻子沾了酸意,“谢谢傅爷爷。” 她话刚说完,秦绍恒从外面走了进来,“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在眼眶底更大的雾气蔓延之前,正了正嗓子说,“没事。” 馄饨很快端上来,味道照旧如常的好,分量又大,陷又足,沈如期心满意足吃完了一大碗才放下筷子。 末了,他们都吃完,和老板告别,走出了馄饨店。 那条巷子的人已经不少,他们前后走着,沈如期在前面,秦绍恒在后面看着她,视线里都是宠溺的温柔,只是沈如期看不到。她转过头,对着他扯出一抹笑,“谢谢你。” 她似乎心情不错。是因为想要的实现了,还是今晚的氛围适宜的好。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他那样想。 沈如期坐回车上,心情依旧不错,“秦绍恒,这家馄饨店不错吧!”她心情一好,胆子也顺势肥了起来,还不自知,“我以前可羡慕老板和老板娘了。其实,之前老板娘有生过一场大病,病好了之后,就不怎么出来见人了,就天天在家里包馄饨,老板年轻的时候在T大做教授的,后来为了老板娘就在学校外面开了这家馄饨店。好像他们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打败。两个人,这样相互陪伴相互搀扶多好。”她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话,说完就自顾自睡了过去。 秦绍恒把车停在了路边,把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天暗沉沉的,像是罩了块黑布,他想起来,有一次,他开车路过T大,也是这么一个晚上,他看见程毅腾和她手牵着手从路边走出来,她的笑很灿烂,有如星辰璀璨,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 ------------ 第十八章 项链就是这个女人拿的 沈如期缓缓睁开眼,脖子处有些酸痛,她从秦绍恒的肩膀上抬起头来,他忽然转过头来,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浮动着点点星辰,她看着他,天色暗沉沉,随着风摆动的树影,一片片倒映在车窗,她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他也没有。 车子缓缓启动,没入夜色。 他们回到公寓,静默的相继洗漱,躺回床上,他从背后轻轻环抱住她,不想松手。 夜色已经大亮,她早早睁了眼,过不久,他轻轻起身,穿戴好,她还藏在被子里,临走前,他又抱住她,在她的发间落上轻轻的一吻。 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深渊,披着温柔的魅惑,一点点在吞食她。 他走后不久,沈如期起了身,虽然是周末,但她接了宋先哲助理的工作,打了电话给宋先哲。 宋先哲担忧了她许久,从她突然从颁奖典礼离开,心就没静下来,总在担心她发生什么。直到现在接到她的电话,心才落地了半分。 沈如期听到电话被接起,轻柔地说,“宋老师,前天晚上走得很突然,实在抱歉。” 他也没有怪责她,反而安慰她,“没事。” 她继续说道,“季哥给我的备忘录里面好像你今天有个品牌的杂志拍摄活动。我10点过去找你。” “嗯。”他沉了沉应了声。 沈如期挂了电话后,就赶去了宋先哲住的地方。然后两个人就去了拍摄现场。 拍摄的地方是在品牌的内部。这家牌子新在市场兴起,专做首饰类,卖点在于这家品牌能够将有意义的天气和声音的音波做成首饰的形状,宣传做的很浪漫,因此,一出来就因为创意新颖吸引了大批客户。 广告宣传这块也很砸成本,请了当红的宋先哲做宣传。 品牌的办公地址设在市中心的番华路,离秦绍恒的公司隔了不远。他们刚到公司门口,宣传部的经理就迎了上来,态度很恭敬“宋老师,您来了,辛苦辛苦。” 品牌的办公效率很高,拍摄布景,服装都准备妥当。 宋先哲接了衣服,去里间换衣服。 沈如期立在拍摄布景的地方,鼻尖传来一股浓烈又熟悉的香水味,她回头,映入眸子的是一身红色长裙,带着墨镜,身材出挑的女人,那人的模样很熟悉,她才想起是昨晚见到的那个女人,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倒是巧合。 但女人,像是没见过沈如期般,视线从来没在她身上停留,她们本来就没怎么打过照片,女人不认识她是自然。 那女人的眉目甚是好看,鼻梁高挺,柳黛细眉,鹅蛋小脸,没一笔都是恰到好处的勾勒,她今天化了比较浓的装,脸颊的那道长疤痕被遮得七七八八,沈如期见她闲适坐在休息椅,坐了一会,助理模样的人匆匆忙忙赶过来,递给她一杯咖啡,“Jolin姐,这是你要的咖啡。”她抬了眸,摘下墨镜,接过咖啡,“谢谢。”她的嗓音格外沙哑,像是尖叫过度后的损伤。她喝完咖啡,助理又递过来衣服,“Jolin姐,这是今天拍摄要穿的衣服。”她柔柔接过,走向了里间的女更衣室,助理跟在后面也走了过去。 沈如期还愣愣站在原地,空气里弥散的香水味,她总觉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她正想着出神的时候,宋先哲走了出来,“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她紧紧蹙着眉,“宋老师,你知道今天和你一起拍戏的搭档是谁吗?”这句话脱口而出,她问完就后悔了,怕是问了不恰当的问题。 宋先哲理了理西装袖口,漫不经心的回答她,“Jolin啊,听说刚从韩国回来的,拍了好几支广告了。怎么突然问起她了?成了她的小迷妹?” 沈如期倒还不知道宋先哲知道小迷妹这样的说法,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很好看。” 宋先哲勾了勾嘴唇,“还好吧,我还觉得没你好看呢。” 沈如期知道他是说客套话,立马涨红了脸,“没有啦,我要是有她一半好看就好了。” 宋先哲倒很认真,“你比她好看。”沈如期刚想说什么,Jolin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嘴角勾出一抹甜甜的笑,“宋老师,常常在屏幕上见到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她嗓音还是哑哑,更添了魅惑。 宋先哲很客套的回答,“能和Jolin小姐合作是我的荣幸。” Jolin笑了笑,说,“哪有,和宋老师合作我们晚辈的荣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宋老师多多指教呢。”她面容浮笑,更是生了花好看,连沈如期都快沉陷进去。 宋先哲依然不为所动,“Jolin小姐过奖了。” 很快,工作人员过来协调,准备开始要拍摄,在拍摄之前,宋先哲摘下手里的腕表,因为是其他代言商的产品戴着不太合适,他把手表递给沈如期,“如期,帮我把手表放到更衣室吧。顺便帮我把衣服配套的领结带过来吧。”那条领结,是配的这套西装,上面印着公司的LOGO,他走的时候忘了拿。 沈如期接过手表,应了声,往里间的试衣间走,她没注意看,下意识往里走,进去才发现走到女试衣间,这才退了出来,走到试衣间放好手表,拿好领结,又走了出来。 宋先哲还在拍摄的地方等她,她把领结递给他,他系上,一切准备就绪,拍摄开始。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两个人都很专业,配合得不像是第一次合作,几张照片出来,摄影师和品牌方都很满意。 拍摄进行到一半,宣传经理宣布中途休息,他们从拍摄台上走了下来。 沈如期立马走上前递了一瓶水过去,宋先哲接过,拧开瓶盖,喝了起来。 喝了一半的时候,Jolin的助理慌慌张张走了出来,“Jolin姐,拍摄的首饰不见了。” 那是一件品牌压轴的项链,设计得很奢华,价值不菲,本来安排是要放在最后拍摄,现在首饰不见了,助理自然被吓得慌张得很。 Jolin脸上也起了慌色,眉头一拧,她本就生得柔弱,这样一来,更让人怜爱,“小青,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放到别的地方去。” 助理小青拼命晃头,声音都带了浓浓的哭腔,“我明明记得是放在了试衣间的,肯定就在试衣间里面。” “试衣间在里间,除了拍摄场地的人,没人能进去啊。”宣传经理脸上也染上了焦灼,东西丢了,不管是不是他弄丢的,都是大事,他免不了承担一部分损失,心下一慌,“小青,你再想想,你带着项链去了哪些地方。” 小青的泪水都从眼眶刷刷往下流,“我肯定把项链放在了试衣间。肯定在的。” “那就再去试衣间找一圈。”宣传经理步子慌张带大家到了试衣间,各个台子上都翻了一圈,仍然没有见到项链的踪影,心扑通通慌个不停,项链没了,自己怎么交差,他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挠了挠头“可小青啊,这试衣间除了你和Jolin谁都没进去啊。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放到了哪里。” 小青见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也急了,猛地想起来什么,指着沈如期,气急的说,“她,我看到她鬼鬼祟祟进了试衣间,项链肯定是她拿的。”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如期身上,沈如期没曾想事情会扯到自己身上,刚想开口解释,小青又继续说“肯定是她拿的,不信可以调监控。你,识趣就把项链交出来。”小青一副就是沈如期拿项链的样子死死盯着她,恨不得立马要从沈如期身上扯出一条项链来,这项链沈如期也没拿,怎么交还。 她开口解释,“我是去过试衣间,但我是一不小心走错了。项链我真的没拿。” 宋先哲走了沈如期的前面开了口,“小青,这件事重大,你想好了再说,如期一直在我旁边,如期并不是这样的人,你想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放错了地方。” “你们为什么都想把错推在我身上,项链就是她拿的,你快交出来。”小青话音刚落就想扑过来,好在宋先哲及时挡在了她的前面。 Jolin走过来,拉住了小青,拍了拍小青的后背,“小青,你别激动。现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 小青一把趴在Jolin的怀里,放声哭了出来,“Jolin姐项链就是这个女人拿的。不信你们搜她,肯定能搜到项链。” 小青还在大声哭着。 事情进入了一个为难的境地,再怎么样,沈如期都是宋先哲带进来的,事情都没确认下来,这样平白搜身难免会得罪宋先哲。Jolin的助理又信誓旦旦指认了沈如期。这两边都不能得罪,项链下落不明。 宣传经理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抱着可能会有其他人进了试衣间的侥幸,调来了监控录像,可这录像,明确显示,这试衣间就Jolin、小青、沈如期进去过。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就又落在沈如期身上。 ------------ 第十九章 是挺巧的,二叔 当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沈如期站了出来,表情淡然,“试衣间,我进去过,但是东西我没拿过。我为什么要去拿这条项链,我一时半会走不了?犯不着冒这个险,到时候事情败露了还是会查在我身上。” 小青还在啜啜泣泣地掉着眼泪,声音呜咽,听沈如期说得有些道理,底线稍减了不足,但仍还强着“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呢?说不定,说不定你就是觉得大家怀疑不到你身上才去拿的...” 沈如期笑了笑,说,“不管会不会怀疑,到时候事情没有查出来,谁都是嫌疑人。小青,我知道项链丢了你很着急,我也不想为难你。”她说着掏空了口袋以及包包,自然没有项链的踪迹,她把东西都装回去,继续说,“东西真的不在我这里,小青,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项链是不是被你放在了某个地方,但是忘记了。” 小青见东西确实不在沈如期那里,立马缩回Jolin的怀里,指责沈如期的气焰立马消了下去,手指绞着衣角,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我....我....我.....” Jolin也开了口,语气仍旧软软的,“小青,你再好好想想。” 小青闷着头说不出话来,心里恐惧得很,这条项链要真是被她弄丢了,她哪有这么多钱赔,到时候把她卖了都赔不起。这时,倒是宣传经理眼尖,“小青,你看下你口袋里,是不是有那条项链?” 小青今天穿着是一件米色的薄款长裙,项链隐隐凹出来一点痕迹来,小青听到宣传经理的话,立马把手放进口袋,果真摸到了项链,她才想起来,之前她要拿着项链给Jolin,但一内急,就去了趟洗手间,随手把项链揣在了口袋,后来项链不见了,她急得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翻遍了试衣间都找不到项链,看到沈如期进了试衣间又恨不得把过错立马转到沈如期身上,所以才闹出了这场乌龙。 事情彻底清楚了,小青嗫嚅着和沈如期道歉,“对不起,如期姐。” 沈如期知道小青也是着急,自然也没有怪责她,“没事,下次小心点。”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宣传经理过来打圆场,“东西也找到了,大家继续拍摄吧。” 后来的拍摄也很顺利,并没有因为这场乌龙受到太大的影响。 下半场的拍摄结束,宣传经理过来说了几句客套话,大家都在收拾准备离场,Jolin走了过来,“如期,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抱歉了,晚上叫上宋老师一起,我请你们吃饭吧。如期,你可别拒绝我,不然我会更愧疚的。” 她撇了撇嘴,神色委屈,沈如期只好答应了下来。 这时Jolin收到一条短信,她打开看了一眼,面露喜色,继续说,“到时候,我男朋友会一起,他已经订好了一家日料店,你不介意吧。”她的嗓子虽哑哑的,但声音轻柔,像是在撒娇。 沈如期摇了摇头,不过是一顿饭,也无碍。 宋先哲换好衣服也从试衣间出来,自然也同意了。 等Jolin收拾好,她们坐着宋先哲的车到了日料店。日料店开在沪城最高建筑的顶层,旋转式的设计能让用餐的人俯瞰整个沪城最繁华地段最美的夜景。这家店开了不少年代,虽然消费很高,但仍然很火爆,要排队预定,也可以说是沪城的一大名景点。 他们过去的时候,Jolin的男朋友已经在位置上,他们走近,他站起身来替Jolin拉了椅子,Jolin对着他甜甜一笑,坐下,开了口,“如期,宋老师,这是我的男朋友秦勋。” 宋先哲淡淡打了声招呼,“秦先生,你好,我是宋先哲。” 沈如期落坐在他们的对面,有些局促,也不知道这时该不该叫对面的人一声二叔。 秦勋倒是很淡定,舒展着身子靠在椅背,嘴角淡淡勾着笑,正当沈如期犹豫的时候,他幽幽开了口,“如期,这么巧。” 沈如期也没有扭捏,嘴角挂了抹淡淡的笑,大大方方唤了声“是挺巧的,二叔。” Jolin蹙着眉头,倒不知道他们认识,刚想开口询问,秦勋唤了声,“服务员。” 服侍生走近了,“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秦勋依旧很淡然的模样,打开菜单,陆陆续续点了几道名菜,又把餐单递给沈如期,“如期,这里的松露鹅肝很不错,你可以尝尝。” 沈如期接过菜单,和宋先哲又点了几道菜,自然少不了松露鹅肝。 沈如期揣着一颗心,生怕到时候宋先哲和Jolin揪着她和秦勋的关系。好在等到菜都七七八八端上来,大家的话题也只是停留在今天的拍摄事故上,Jolin诚恳又表达了一通道歉。 等到沈如期以为躲过一劫,暗暗庆幸的时候,Jolin软软开了口,“勋,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如期呢!”秦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到时候你嫁给我了,我家里人你自然不都认识了。” 这话说得Jolin脸颊一阵绯红,飞快抽回了手,“谁说要嫁给你了。” 沈如期看到秦勋这么认真的模样,倒是有些吃惊,游戏花丛的秦勋大少年居然有一天也有浪子回头靠岸的一天。如果真要被八卦小报抓住,又是一通热点报道,沈如期倒是好奇,一有风吹草动,就被娱记扒个底朝天的秦勋的感情状况,这一次竟然被隐瞒的很好,一点风声都没有。 后来,话题被扯开,大家都没有再纠结沈如期和秦勋的关系,饭桌上都闲聊了些日常的话题,主要是Jolin在说,大概是些在片场拍戏时的趣事,纵然说到激动的地方,语调仍然还是很轻柔。 秦勋却是闷闷的样子,全程温柔看着Jolin,嘴角勾着浅笑,那眸子里似乎都盛满了漫天的星辰,熠熠闪烁着光芒。 沈如期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以往他们打过几次交道,接触都不深,她向来以为秦勋不过是个浪荡的花花公子,如今这模样很颠覆印象中的样子。 这顿聚餐在大家还算愉悦的闲聊中结束,天已经擦黑。 他们在楼下分别,沈如期正打算坐宋先哲的车回去,秦勋叫住了她,“如期,我送你吧。” 宋先哲开了口,“不用麻烦秦先生了,我正好顺路,我送如期回去就可以了。” 但秦勋的神情很坚决,“就凭如期唤我这声二叔,也该是我送吧。” Jolin走过来打圆场,拉住沈如期的胳膊,“那如期就坐我们的车吧,正好陪我说说话,勋这个人可闷可闷了。” 沈如期只好婉拒了宋先哲,上了秦勋的车。 宋先哲也不好说什么,秦勋的那辆保时捷消失在视线里还没有上车,他立在夜色里良久,垂在两侧手指死死攥紧,眼神里深深翻滚着不甘。 秦勋的保时捷平缓行驶在路面,车内的气氛很融洽,Jolin挽着沈如期的胳膊坐在后座,“如期,别看我和勋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是我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Jolin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浮现着幸福的模样,“那个时候....” Jolin正想讲下去,秦勋冷冷的声音响起,“医生的话你又开始不听了。” Jolin吐了吐舌头,指了指嗓子,说,“如期,不好意思,我嗓子受过伤,医生说不能说太多话。” 沈如期仔细看她嗓子那块有一道隐隐细微的疤痕,如果不细看分辨不出,不如脸颊那道疤痕深。 沈如期勾了勾嘴角说,“没事。” 车内静默下来。 Jolin住的地方先到,秦勋把车开到她公寓楼下,她下了车,和沈如期摆了摆手,说,“如期,以后有机会要再出来一起玩。”秦勋将她看得很紧,基本断了她的社交,她知道他爱她,也是想保护她。因此她身边向来没有什么能聚的朋友,今天和沈如期相处下来,又合得来,心里不免开心。 沈如期点了点头,Jolin缓缓走上楼。 “地址?”秦勋冷冷道。 沈如期报了一个地方。秦勋将车开出了小区。 Jolin走之后,秦勋的车子开得很快。不久就到了目的地,沈如期刚想下车,秦勋叫住了她,“沈如期,以后不要和Jolin见面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沈如期微微张着口,本想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自顾自点燃了一根烟,很寂寥的样子,他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提前开了口,“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管好你和秦绍恒就好。” 沈如期淡淡应了声,“知道了。”如果他真不想她和Jolin有什么瓜葛,自然有他的理由,毕竟人家是情侣,她和Jolin不过是今天才相处了一天左右,吃过一顿饭,她当然干涉不了。 她话音刚落,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秦勋顺着窗外,扔出未灭的烟头,发动机的声音响起,保时捷嗡的一声,快速消失在了沈如期的视线。 沈如期正往公寓走,却在公寓楼下,见着萧惠恩将秦绍恒从车里扶出来,秦绍恒见是沈如期,语气冷冽,“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过来!” 沈如期乖顺走过去,从一脸不情愿的萧惠恩手里接过秦绍恒,他的身子半压在沈如期的身上,呼出的热气混着酒味萦绕在她的耳畔。 她扶着他走进公寓,脑子里突然一下子闪过一些片段,她之前一直觉得Jolin身上的香水味很熟悉,原来,萧惠恩用的也是同一款,她觉得Jolin很眼熟,眉眼间的样子和萧惠恩重叠起来,沈如期甩了甩头,这一定都是巧合。用同一款香水,眉眼相似的人太多了。她一定是被秦勋那句莫名其妙的警告乱了心神。 ------------ 第二十章 太死缠烂打就不好看了 秦绍恒醉意浓显,连按密码的时候手指都有些微颤,他半个身子搭在她的身上,沈如期扶着他进屋,还走到房间,他一个踉跄,沈如期顺势倒在沙发,他细碎的短发抵在她的颈窝,她手指胡乱拨开,推了推他,“秦绍恒,你起来。” 他像个小孩子撒娇般,喃喃应了声,仍然没有动静,他恍惚抬起头,冷峻的轮廓在白炽的灯光下浮着淡淡的光,深邃的眉目间染了一丝疲惫,哑哑唤了声,“如期。” 她低低应了声。他的目光落在她小巧白皙的脸庞上,她甚至都可以看清他瞳孔周围淡淡的光圈,他突然紧紧抱住她,像是要把揉进骨子里去。 外面骤然下起磅礴大雨,星光疏朗,稀稀落落的雨声响在耳畔,让人心烦意乱,她任由他抱着,浓烈的酒气萦绕在她的鼻尖。 他没再出声,似乎已经熟睡,冷冽的眉目舒展,浅浅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她僵着身子不能动弹,这样过了很久,他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站起身来,她动了动身子,发现双腿已经麻木,颤巍站起来。 他轻揉了揉太阳穴,松开衬衫的两个纽扣,大雨继续落下,天有些闷热,他忽地开了口,“我睡了多久?” 沈如期坐在沙发上,低头揉着腿肚,“大概1个小时吧。” 他眉头蹙着,酒醒了大半,像是思考着什么,身上的酒味仍未散去,“我做了个梦。”他突然说。 沈如期停住动作,眸子里是疑惑,抬头看着他。 他语调照旧冷冷,没有一丝起伏,“我梦见你走了。” 沈如期还未反应过来,他猛地扼住她细白的腕子,白皙的腕子立马印出红色的痕迹,细微的疼痛钻入心尖,他嘴巴微张,又松开,继续说,“不过是个梦,对吧。” 她没有回答他,愣怔在原地,她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出于什么怀疑的试探,还只是恰巧做了那么一个梦境,他对于她这个玩物真的是过于执着。 好在他没有再追究,一半清醒一半迷糊的吻住了她,好像比任何时刻都要用力,生怕一松手,她真的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如期直到凌晨才睡去,后半夜又是噩梦缠身,好像在现实里,她怎么也逃不过。她醒得很早,天空才露出鱼肚白,隐隐的白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她愣愣望着,那些噩梦的残余像是要在她的脑子里爆炸,像是快要挤走了一切现实的存在。 秦绍恒轻柔从后面圈住她,她被圈在他坚实的胸膛,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身子僵直了好一会儿,不小心动了动,他呼出的热气萦绕在她的耳畔,“醒了?” 她没应声。 “还在装睡?”他的嗓音里带着清晨醒来的沙哑,眉头微微拧着,“听说城东开了一家游乐场,晚上等我回来。我带你出去玩玩。” 她猜不透他为何突然之间对她比往常更上了心思,他们在一起两年,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寥寥可数,更别谈去这种游乐场,她清楚她和秦绍恒之间并不是寻常相爱的小夫妻,他的心思她猜不透,她并不想被束缚在这种虚无缥缈的婚姻关系,她耳边响起萧惠恩的话,转过身子,嘴角扯了扯笑说,“好。” 他好像乐于听到她这样的回答,眉间舒展,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幽幽起了身。 他走之前,她还赖在床上,他已经穿戴整齐,走到床边“房子的密码是123456。外面有早餐,别忘了吃,乖乖待在家,不要乱跑。” 她淡淡嗯了声,她的顺从总归还是让他放松了一些警惕。 他离开了不一会儿,她洗漱好出来,倒了餐厅的早饭,正准备去宋先哲的工作室,电话突然响起,陌生的号码,她疑惑接起,对方的声音很耳熟,“沈如期,我们见一面吧。”是苏蕴玲。 苏蕴玲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长辈,既然开了口,没有不见的道理,只好应了下来。 沈如期打电话给宋先哲请了假,好在他今天上午没有什么特别的行程,也还算顺利。 她收拾一番,就赶到了约好的咖啡馆。 苏蕴玲已经端坐在临窗的位置上,一副得体端庄的贵妇人模样,大概心里已经不满沈如期的迟到。 沈如期刚坐下,苏蕴玲便开了口,“如期,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那天我在医院说得很清楚了,和秦绍恒离婚,你也爽快答应了,现在还缠着秦绍恒,没想到沈小姐是这么言而无信的人,当然,我也理解沈小姐,这里有500万,两年的婚姻,也不亏待了你,赶快把婚离了。有时候,女人,太死缠烂打就不好看了。” 沈如期的视线落在那张银行卡上,当年她也是这样,甩给程毅腾一张卡,结束他们差不多3年的感情,她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所有的感情都可以不出意外地用钱衡量,不过金额多少而已,她甚至给庆幸,她的感情这些年来升了价值。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妈,我知道您一直不满意我,但是,离婚协议是您儿子不签字,我也没办法。” 苏蕴玲听到这话,冷呵一声,“绍恒从小就心软,不过是不忍心罢了,你就识趣的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不就好了。我知道你如今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傍着绍恒这颗大树好过活,500万也不少,你要是安分省着点花,下半辈子是没什么问题,我也做到了仁至义尽了,绍恒和你不一样,他后面是要继承整个秦氏的人,你这样的女人不适合他。” 苏蕴玲的话很现实,像是冷冽的刀刃扎在沈如期的心上,她神色淡然,鼻尖辗转酸意,但掩饰得很好,“我的下半辈子就不劳妈费心了,妈与其这么费心思劝我,不如劝劝您儿子签了离婚协议。”她说完起身,继续说道,“还有,妈口口声声说,我这样的女人,可就是我这样不值一提,无父无母的女人,让妈这么费心了。” 沈如期的话让苏蕴玲腾的火气上来,但还是尽力压着火气,不愿败了端庄高贵的表象,指尖轻颤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你.....”火气郁结在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仍还保持着优雅,但话里实实带着刺,“天下比你好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少在那里猖狂得意。” 她哪里猖狂得意,不都是他们不满意于她,横竖里挑刺,她知道他们一向不喜她,她心里也有不愿,她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该有的礼数一一尽到,但被讨厌,做什么都是错上加错,她没力气争论,她莞尔一笑,“妈,只要我一天坐着这这秦太太的位置,就有猖狂得意的本事,不是吗?” 苏蕴玲听沈如期说出这样的话,结了气,语气有些控制不住的愤怒“我原本以为你乖顺,没想到是这种嘴脸,不不知道给绍恒使了什么迷魂计,如果不是...”她敛了敛眸,随即想到什么,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那眸子猩红,“哪还轮得到你?” 苏蕴玲说得没错,如果他不是和萧惠恩没办法在一起,哪还轮得到她,要不是她和程毅腾那点关系要被他拿捏,那还轮得到她尊享殊荣,坐这秦太太的位置,她哪有使什么迷魂计?不过命运捉弄,让她恰好在了那个地方而已。 她心里的疲惫深了一层又一层,她并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为那点可悲的关系争论,她勾了勾嘴角,苦笑浮在嘴边,“轮不轮得到现在都是我坐着,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她话音刚落,就走出了咖啡馆,留下了一脸愠怒的苏蕴玲在身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咖啡馆地理位置极佳,来往的人都很体面,在阳光下她的不体面在这种本不该存在的较量中被撕下了粉饰的面具,她在这场婚姻里的性质,并不是个人,还是一个工具,一个能成全秦慕笙幸福生活的工具而已,而她对秦绍恒不过是个暂未玩腻的玩物,无论怎么想都很悲凉,也觉得恶心,她感到一阵晕眩,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呼出那些肮脏与不堪。 她在外面晃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像这广阔的世界,没了她的容身之处。可她在这个沪城本也有家,有疼爱她的父母,有亲密的朋友,有往来密切的亲戚,但这一夜之间她什么都没有了,后来,好像秦绍恒就成了她的全部,秦太太的位置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盯着,她心不甘情愿的坐了,忍受着在婚姻关系里本该爱她的丈夫,心里装着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问她,凭什么还要坐这个位置?凭什么呢?她心里也不清楚。 除了没有玩腻她的秦绍恒,所有的人大概都费解,她凭着什么心安理得坐着那个位置? 她心里某个想法越来越庞大,庞大得要让她整个人吞噬。 她招了路边的计程车,回了公寓,叫了外卖又睡了半天,等到晚上的时候,秦绍恒果然如约回来带她去游乐场。 ------------ 第二十一章 头顶生了一片青青草原 他们出发的时候天已经暗了,秦绍恒要带她去吃晚饭,她并不想去,扯了谎说自己吃过了,秦绍恒也没有再坚持。 城东的游乐场才刚新建,离着市中心有些距离,但风景很好,各项游乐施舍都很齐全,他们到的时候,游乐场并没有什么往来的游客,整个游乐场空落落,但氛围很游乐场,闪着彩色的光,轻柔喜庆的音乐流淌制造热闹。 虽然没有游客,但游乐设施都还在正常运转。 他们刚到,几个工作人员就带着一脸恭维的笑,凑近和秦绍恒讲话,她自觉退在一旁。他们讲了没多久,结束后他走过来,牵着她的手,语调有一丝隐隐的宠溺,“想玩什么都可以。” 但她一点玩的心思的都没有,只想赶快应付完,然后离开。 这里喜闹欢愉的气氛并不适合如此的他们。 秦绍恒兴致似乎很高,带着她从旋转木马坐到摩天轮,她乖顺得没有拒绝。 在摩天轮的顶高点,绚烂的烟花炸裂在空中,他吻住她,过了好几十秒,才松开。 她想起一个传说,摩天轮行到最高点,如果两个相爱的人接吻,会一生一世在一起,她想,他应该没那么无聊,去听或者相信这么一个传说。再说,他们也并不相爱。 他们从摩天轮下来,刚到地面,她有些晕乎,顺势抓住秦绍恒的胳膊,“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秦绍恒蹙着眉头,语气有那么一丝的关切,“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有点累。” 秦绍恒扶住她,淡淡的说,“好。” 他们走到门口,本想就这么回去,但是一阵动乱声传来,落目是一群人拉着横幅,聚在游乐场的门口,喊着齐整的口号,“无良奸商,还我家园。” 有工作人员护过来,秦绍恒冷了冷眸子,“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并非在要职,迟疑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道出原委,不久主事的经理走过来,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密汗,这些人之前也来闹过,但都被安抚了下来,本来以为事情已经平息了,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他们知道了秦绍恒来了这里,闹得更凶,以为可以悄无声息处理完的事情,如今堂堂暴露在秦绍恒面前,肯定要有个交代,经理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战战兢兢,倒也麻溜说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顺便也隐去了一些敏感的部分。 原来,这家游乐场是秦绍恒投资建的,建的时候面积规划到了一栋居民区,因为地方比较偏,居民区也比较老,在里面住着的大多数是一些年岁较高的老人,有的老人很固执,总觉得住的地方时间久了产生了感情,丰厚的拆迁费并不能抵消这种强烈的感情,于是死守着屋子不肯搬,下面的人为了处理好这样的事情,加钱,打感情牌,才让老人同意签了拆迁书。但后来老人的儿子知道了,不肯善罢甘休,大概还是觉得钱少,更是怂恿老人反悔,说自己是被逼迫签了拆迁书,于是三天两头老人的儿子就带着人过来闹事,之前摆平了,如今知道秦绍恒在这里,怕是想把事情闹大了,再捞一笔钱。 经理哪还料得出这一出,秦绍恒来之前就嘱托了他要低调,所以也没有大动干戈做什么安排,必要的安保人员并不多,眼见着对方带了一大群人在外面闹,差一点要冲出安保防线,突击进来,经理额头的汗渍又密了一层。 秦绍恒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他是要拿脑袋出去交代吗?经理惶恐看着游乐场门口的动态,想着办法让秦绍恒在备用通道离开,但还没走到备用通道,门口的防线就被挤散,一群人冲了进来,像是专门奔向了秦绍恒,安排的几个安保人员在前面保护着他们撤退,场面很混乱。 但寡不敌众,秦绍恒把沈如期紧紧圈在怀里,带着她往备用通道走,他长腿迈得很快,她跟不上他的步子,踉跄了好几下终于跌倒在地,好在经理早打了电话报了警,不久警察一过来,事情就得到了控制。 秦绍恒将沈如期扶起来,带着她坐回了车里,她还惊魂未甫,父母出事那会也是这样,她被很多人围攻讨要说法,这样的场景带着曾经的熟悉感,恐惧在她心里掀地而起,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孤立无援的时候,曾经血淋琳的一切在她脑海里又走了一遍。 她的身子只是擦伤,手臂处渗出细小的血珠,她很害怕,整个心都是慌的,她不是怕疼痛,她是害怕过去的那些记忆。 秦绍恒见她受伤,带她去了最近的医院,她惶惶然然跟着他,苍白的嘴唇咬出了细小的血痕,虽然是擦伤,但秦绍恒还是给她安排了一处病房,做了详细检查,手臂的伤口已经处理好,她刚不久才轻微脑震荡,他实在害怕再出什么状况。 随着医生做着各样的检查,终于结束后,她很乏累地抱住自己,坐在病床上,秦绍恒还站在病边,她很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酸楚涌上心头,她抬眸已经是满脸泪痕,她是真的害怕,扯了扯秦绍恒的衣角,“我很害怕,陪着我好不好?” 秦绍恒拍了拍她的后背,他很懊恼,不该让她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电话铃声响起,秦绍恒松开沈如期接起,对面的人说的话像是一道惊雷扔在他的脑子里。他怔了怔,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他也不知道怎么挂断了电话,走到沈如期床边,她抬头,眸子都是恐慌,她又抓住他的衣角。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声线冷冽,“我现在有点事,晚点过来找你。” 沈如期慢慢松开她抓住他衣角的手指,又闷下头,在下意识的某个瞬间,她是想留住他的,他能让她觉得安心,但她开不了口,他走得很急,甚至都没有等她的回应。她一直闷着头。 这样过了很久,秦绍恒还是没有回来,她有些害怕,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拨出了一个号码。 过了好几秒,电话才被接起,是一道甜甜的女声,她很熟悉,是萧惠恩,在对方说出,“秦绍恒在我这里”的时候。 沈如期愣了几秒,摁断了电话。她还在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呢?她和萧惠恩,对秦绍恒来说,向来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选择。她早就应该知道。 不久,有医生走进来,“沈小姐,检查报告都出来了,身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医生顿了顿,“不过恭喜沈小姐,已经怀孕12周了。”说完递给沈如期一张检查单子。 医生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她的脑海里炸开,她瞪大了眸子,接过单子“怀孕了,怎么会?” 医生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秦绍恒带着她进来的时候,医院的人们开始隐隐开始八卦,这家医院本就开得偏,虽然实力已经不错,但在沪城这么藏龙卧虎的地方不是很扎眼,如果不是离出事的地点近,估计秦绍恒也不会选这一家。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大人物,自然会引起不小的骚动,前段时间的八卦吵得沸沸扬扬,还没平息多少,又见着秦绍恒抱着一个女人进了医院,当然会浮想联翩,大家对这个女人的身份格外好奇。 八卦群众们自然还不知道秦绍恒已经结婚的事情,现在来了一个怀孕的不明来路的女人,这其中引申出来的故事早就在群众们无限的想象力中发展了几个版本。 现在这个女人怀孕了,女医生虽然内心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她内心对这种莫名其妙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身体,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女人忍不住腹诽,但还是克制住语调,“沈小姐,要是不放心,可以换别的医院查,我相信还是同样的结果。” 沈如期嗫嚅了一小句,“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怎么会....”她紧紧蹙着眉头,眸子里都是疑惑与不愿意接受,她又闷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如果,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呢....还有医生,我怀孕的事情能不能保密?” 在女医生听过看过的豪门感情史里,怀孕是最好的上位契机,眼前的女人竟然不要,难道鼎鼎有名的秦大少头顶生了一片青青草原,这样想着,连带着对眼前女人的印象落了一大截,语调冷了几分“要不要这个孩子,是沈小姐的决定。如果真不要这个孩子,还希望沈小姐早点做决定,到时候月份大了,就麻烦了。至于保密的事情,沈小姐请放心,我们不会随便泄露女患者的隐私。”这家医院再怎么说,在沪城也算有点名气,来就诊的名人多多少少也会碰到一些,这种保密协议自然少不了。 沈如期听到她这么说,低声说了句,“谢谢。”那满是恐慌与无措的眸子又闷了下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女医生听到她这么说,自然没有待下去的理由,她离开了病房,悄声关了门。 沈如期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突然,她从没想过有孩子,刚开始结婚那段时间她一直在服用长期避孕药,但是她的身体对这种避孕药的反应很大,常常月事不规律,后来就停了药,但后来一直也没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她就没再想过这个问题。她懊恼自己的大意,但事情真切发生了,她真的要把这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吗?一个不是带着爱与希望出生的孩子,她能对这个孩子的一生负责吗? 她被恐慌,懊恼,突如其来的“惊喜”甩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 第二十二章 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沈如期愣愣坐在抱着自己在病床上坐了很久,手指间还捏着怀孕的报告单,天黑得如同泼墨,她用手抚了抚肚子,那里生长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很神奇,而她拿捏着是否要留下它。 一切突然如同做梦般,她在病房昏沉睡了一晚,秦绍恒没有再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出了院。秦绍恒依旧没有联系她,落得正好,她也不必担心他会发现什么。她清楚的知道,如果秦绍恒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不确定他会不会留下它,秦太太是一回事,秦家继承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到时,她更加不能左右自己的选择,她不想和他有那么大的牵绊,她情愿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怀孕这件事对她的冲击特别大,但生活得照常。 当天宋先哲安排了一家直播平台的采访,她从医院出来回公寓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宋先哲的工作室。 她到宋先哲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宋先哲已经到了工作室,她心不在焉和宋先哲事先对了采访的问答题,没有什么多大的问题就去了某直播软件的公司。 直播是当下比较兴时的行业,不少网站开始做直播,为了打响名气,吸引流量,都想方设法找一些明星合作,播一些明星日常吸粉,这家直播软件公司早就联系了宋先哲做代言,宋先哲也在网站开了账号,时不时直播一两次日常活动,结果反馈很好,涌入了一大批新增用户,公司就想着做一次采访,可能效果会更好,才有了这次的采访。 沈如期和宋先哲到直播软件公司的时候,一切都打点得差不多,市场经理和服化人员立马迎上来,这次的主持人也是找的直播网站比较有人气的女主播,连带还配了几个比较火的主播做嘉宾。准备差不多就绪之后,直播采访就差不多开始了,大多问了一些,日常的问题,都是采访稿上排练的,宋先哲对这些问题的回答都很得体,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有个环节,是回答一个直播间点赞数最多的问题,不出意外,大家关注的都是宋先哲的情感问题。 这种问题,对于偶像明星的回答套路一般是表示目前没有在谈恋爱,如果真要说什么谈恋爱,也是和粉丝谈。这样才能留住粉丝,让粉丝死心塌地粉明星。 原本大家都会以为宋先哲的回答大差不离会是类似的答案,没想到宋先哲却回答道,“目前有心仪的女生在接触中。” 他这回答一出来,立马直播间的人数呈倍数增长,服务器都快承受不住,这是直播软件公司乐于见到的场面,于是暗示主持人再问多问些问题,主持人得到指示,含笑开了口,“那不知道,宋老师心仪的女生到底是哪位呢?” 宋先哲笑了笑,说,“现在还不方便透露,等到时候事情成了再告诉大家。” 主持人继续说,“能被宋老师看中的那个女生一定很优秀吧。” 宋先哲没说话,算是默认。直播间的留言都在纷纷猜测宋先哲心仪对象是谁,恨不得把每一部合作的女明星都扒了一遍,任何没有任何迹象,因为宋先哲作为优质偶像存在,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于,他基本没有什么绯闻传出来,身边女性工作人员都少的可怜,这一突然爆出来,不仅这个直播间人气爆炸,微博热点宋先哲采访承认已有心仪对象的话题很快刷到了第一,大家都在猜这个心仪对象是谁,连带着不少女明星受到牵连,评论下面一片骂声,不少合作的女明星不得不出声明,澄清和宋先哲的关系。 宋先哲作为偶像明星,用外貌实力人品斩获了各年龄层女性的喜欢,但大家没想到他的人气承认心仪女生能火爆到这种程度。一时间各种小报记者开始蹲点。 沈如期在直播间外,也很诧异,她从来没有听说宋先哲有什么心仪的对象存在,这一下子说出来,倒也激起了她的八卦之心。但她不知道,网民们扒各女明星未果之后,也开始从宋先哲身边的女性工作人员入手。她不知道有几次宋先哲被怕,她都不小心入了镜,对她的猜测立刻甚嚣尘上。但那几次,本来就不是冲着她去的,背景并不是很清晰,一时半会还没有被扒出来。但在大家猜测之余,也有人质疑,这会不会是一次炒作的热点。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次充满风波的采访,沈如期和宋先哲离开了直播公司,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大批记者带着设备在外面等着他们,见状,只好由工作人员走了后门才得以出来。 不久,沈如期就接到电话,让他们不要再回工作室了,那里挤满了人。沈如期只好送宋先哲回了家。 到了公寓,宋先哲问她,“你都不好奇我心仪的女生是谁?” 沈如期觉得他是老板她是下属,哪有下属太关心老板的感情生活的,只好说,“宋老师,如果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宋先哲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今天谢谢你了。” 沈如期刚想道别,宋先哲又继续说道,“以前,以及往后的每一天都谢谢有你在” 沈如期愣了愣,以为他在客套,也回了一句,“也很谢谢宋老师的教导。” 宋先哲眼角弯了一抹粲然的笑,他还想开口说什么,但终究忍住了。 从宋先哲公寓离开的时候,天已经蒙了一层黑,秦绍恒还是没有联系她。她打了通电话给顾丹,怀孕是件大事,在整个沪城,她能依靠的只有顾丹。 她这几天和顾丹都有微信聊天,但没见面,一来她被困在秦绍恒身边,二来,顾丹最近工作也忙得很。 约见面的地方是环恒路的一家星巴克,顾丹一下班赶了过来,沈如期电话的口气有点沮丧,她很担心。 顾丹已经点完两杯焦糖玛奇朵坐在位置上,沈如期刚落座,缓和了两三秒,便开了口,“丹丹,我怀孕了。” 顾丹嘴里的焦糖玛奇朵差点没喷出来,她瞪圆了眼睛,想起前不久她让沈如期生个女儿认她做干妈的玩笑话,欣喜大于惊讶“真的?那是件好事。”随即又想到沈如期和秦绍恒离婚的事情,蹙了蹙眉说,“那你和秦绍恒...” 沈如期敛眸,并没有正面回答顾丹的问题,“丹丹,我在沪城舍不得你的人就剩下你了。”如果她真要走的话,她肯定要提前和顾丹说一声。 孩子的事情她一路想了很久,不管这个孩子会被秦绍恒怎么看待,都已经融入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想留下它,但一旦留下它,她就必须离开沪城,接受萧惠恩的提议,用另外一个身份活下去。不然以秦家的势力,如果没有萧惠恩的帮忙,她根本无法切断这个孩子和秦家的联系。 沈如期的话隐隐让顾丹觉得不安,“如期,你...” 沈如期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做了很大的努力,才缓缓开了口,“丹丹,我想离开沪城,带着这个孩子。” 顾丹原本以为这几天沈如期和秦绍恒的相处应该能缓和彼此的关系,却也没想到,更是让沈如期做了一个更加决绝的选择,“如期,到底发生了什么?怀孕的事情秦绍恒知道吗?” 沈如期嘴角勾出一抹苦笑来,她不想让顾丹担心,很多事情没有细说,她沉了沉声,很沮丧,“我和秦绍恒不可能了,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我也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在意,更加显得狼狈。 她眸子里的坚决让顾丹很担心,顾丹知道沈如期和秦绍恒之间还横着一个萧惠恩,但没想到事情僵持到这样的地步“如期,你想好了吗?” 沈如期点了点头,茶褐色的眸子重重收缩。 顾丹听她这么坚定,不再好说什么,“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会支持你,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接和我说。” 沈如期不想连累顾丹,这件事肯定不能让顾丹参与,但为了让顾丹安心,她还是点了点头。 她们分别的时候,天已经又黑了一层,她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顾丹,心情变得沉重。 她想起和顾丹认识的过程,那时,她大四下半学期没有课,就进了沪城电视台实习,她和顾丹那个时候都在民生新闻部。有次台里要出一个卧底报道的任务,类似于黑市交易。风险挺大,台里不知道派谁去。那个时候,顾丹和沈如期都是初出牛犊不怕虎,一身正义无法舒展,踊跃报了名,台里当然不同意沈如期一起去,顾丹那个时候也嫌弃她,一看就是走后门进来的骄纵大小姐,还学人家伸张正义,活在童话故事里不好吗? 可后来,沈如期还是找到顾丹,非要偷偷和前往,后来任务真的出了风险,她们被发现,一路往外逃,如果不是当时的沈如期帮了顾丹,保留了隐蔽拍摄的资料,别说那个据点她们捣破不了,可能性命都有危险,这是顾丹对沈如期改观的开始,后来两个人也是越相处越投机,感情越好。 这世上如今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的为数不多的人里面,顾丹算一个,真要离开顾丹,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 第二十三章 心仪对象会不会就是你 沈如期回到公寓的时候,秦绍恒还是没有回来,想起他和萧惠恩浓情的模样,她的心冷了冷,胃里泛起一阵不舒服,她冲到浴室,吐出了几口苦水。 她简单收拾了一些必要的行李,放在行李箱里面藏好后,拨了萧惠恩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萧惠恩好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还没等她开口就问她“想好了?” “想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帮我走?”沈如期坐在床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唇白了一瞬。 “等我安排!不过是近几天的事情。”萧惠恩语气有些疲惫。 “好。”沈如期应了声挂断了电话。疲惫从四肢百骸漫散开来,她躺在床上缩成一团,手心抚了抚肚子,在那里,有个小小的生命,她决定给它一个很好的新的开始。 大概睡到半夜,她被门开的声音惊醒,她忽的坐了起来,光从门缝照进来,这个小区的安保措施一向很好,这个时候回来的只能是秦绍恒。 不过几秒,门被打开,大片的光照了进来,秦绍恒看到还在床上坐着的沈如期,开了房间的灯。 他高大的身影落在地面,眉间落满了疲倦,衬衫松垮在身上穿着,他看了她好久,才哑哑开了口,“怎么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沈如期拿起手边的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没电了。”她的口气有些慌。 他没有再计较,径直朝她走过来,轻轻抱住了她,她被圈在他的怀里,软软的一团,身上香甜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尖,他没来由地害怕,她不知道,他回到医院找不到她时有多慌张,那电话一直打不通,让他更害怕,现在他抱着她,可是怎么也觉得心安不了。 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很淡然,虽然口气关怀,“累了吧,早点睡吧。”她没有办法想寻常夫妻计较他的行踪,计较他丢下慌张害怕的她去了哪里,她心里有明确的答案,这个答案能杀死她心里对他还存留的那么一丝隐隐的希望。但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她和他徒有虚名的婚姻和勉为其难的纠缠,她以为她会很不舍和害怕,可她表现得很淡定。 秦绍恒缓缓松开她,拨开她黏在脸颊的碎发,在光亮下,他冷漠的脸上有一丝的柔情。沈如期撇过脸,“我很困,先睡了。” “恩。”他沉沉应了声,然后起身去了浴室。他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熟睡,样子很安详,他走到阳台,点了根烟,点点星火在黑暗中飞舞着,又熄灭,如同一些命运。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从衣服裤袋拿出一样个芯片,放在手心看了许久,只觉得很困扰和烦闷,他摁灭了烟蒂向着房间走去,拿出沈如期的手机,将芯片装了进去。 他又放好手机,从背后圈住她,他最近总是这样,好像这样圈住她,她就永远不会走了一样。 沈如期闭着眼睛,但意识很清醒,等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想扯开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他握得很紧,她力道不够,又怕惊醒他,只好作罢。她的心很忐忑,她很害怕秦绍恒察觉出异样,在这样的慌张的胡思乱想中,后来,她沉沉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秦绍恒已经不在了床边。她洗漱好,去了宋先哲的工作室。她打算找个恰当的时间提离职的事情,但现在宋先哲行程排得很满,宋先哲始终待她不错,她不想贸然离开。 因为上次的直播事件,微博上关于宋先哲心仪对象的话题吵得沸沸扬扬,按理说宋先哲这样女粉丝能绕地球一圈的偶像明星,最忌讳感情纠纷,偏宋先哲满不在意,任由网友揣测,也不愿意出个声明公关。 这样一默认,连工作室附近都隐藏了不少八卦记者,几个激进的女粉丝甚至还拉了横幅大张旗鼓要脱粉,怪责宋先哲欺骗了他们的感情。 圈内的女明星扒不出什么来,吃瓜群众开始从共事的工作人员入手。一时间各种猜测纷起,在宋先哲镜头里出现次数最多的工作人员首要成了排查对象。但也有理智的粉丝斥责这种侵犯隐私的行为,尊重偶像的选择,还有一部分理智的围观群众则怀疑这就是一次话题炒作,微博,各社区贴子就这件事的讨论如雨后春笋般爆出来。 这家直播平台也因为这次事件热度暴涨,一下子打响了名气。 宋先哲本来作为流量小生,自带的流量数据就已经不错,再加上有这样的话题做爆点,在网络是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季军为了防止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被牵累,一律统一安排了工作人员从专用通道进来。沈如期还没走到工作室的大厦门口,就见着大厦门口那条路水泄不通围了一群人,她绕了后门,走了专用通道。 她刚想关上专用通道的电梯,进来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和她同是工作室的员工。女生看上去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主要负责宋先哲的一些活动跟拍修图。 女生很活泼的很沈如期打招呼,嘴角舒展一抹粲然的笑“沈姐早上好。” 沈如期和这个女生平时往后不算密切,想了想,才想起他们都唤她妮妮,于是回了声,“妮妮,早上好。”沈如期本以为两个人的互动就此结束,没想到妮妮突然亲热的挽上她的胳膊,“沈姐,你离宋哥最近了,你知道宋哥的心仪对象是谁吗?” 小女生八卦偶像明星很正常,沈如期也没往心里去,但她真不知道宋先哲的心仪对象,只好如实回答,就算知道了,对于这种隐私的问题,她也不能暴露出去“不好意思,这个我真不清楚。” 妮妮听她这样的回答,语气有些悻悻,“宋哥平时旁边也没什么女生呢,我看照片里也只有沈姐出现的次数最多了。” 不知道怎么的,沈如期听到妮妮这样的话突然感觉背脊一凉,但小女生八卦爱胡乱猜测也正常,只好回了句,“可能最近我在负责他的行程,接触得比较多。” 妮妮仍然不罢休,凑近了沈如期,粲然笑着,“沈姐,你说,宋哥的心仪对象会不会就是你啊?” 沈如期被妮妮这样没来由的无妄的想法逗得一笑,但在妮妮看来就像是一种默认,那一瞬,妮妮神情冷肃,但很快又恢复了满面的笑容,松开了沈如期的手臂,说“沈姐,你别放心里去哈,我只是随便想想。” 沈如期对妮妮这样小女生的想法也没过于认真,笑了笑说,“没事。” 很快,电梯就到了16层。沈如期先走出来,自然没有看到后面妮妮的脸色变得狰狞,手指森森攥紧成一个拳头,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沈如期还不知道,径直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由于宋先哲爆热点,最近更多的广告商来找宋先哲谈合作,这样的商业合作沈如期不是很清楚,不得已把在陪产的季军又拉了回来,所以,沈如期的事情才开始慢慢少起来。 她今天主要是写一篇上次直播后续的文案。大概内容她已经构思好了,只需要登录微博账号发布即可。她一登录宋先哲的微博账号,就发现后台的信息快要挤爆了,一般来说对于这种留言,她只要挑出来有意义的几个问题,准备几个恰好的文案回复就可以了,但现在这么多的消息,她都不知道怎么挑选了,好在大多数的信息都是对宋先哲含蓄宣布心仪对象的心碎表达。 在这么多信息里面,沈如期发现了一个id,给宋先哲发了很多消息,口气很激烈,在指责宋先哲为什么背叛了她,喜欢上了别人。类似的信息,沈如期之前也看到过不少,不过这个id的头像,是一个黑色的玩偶挂件,让沈如期有种不寒而栗的熟悉感,但她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这样疯狂的粉丝并不是个例。 她发完微博文案,正准备收拾回去,沪城突然下起了大雨。 沈如期刚到工作室门口,才发现自己没有带伞,可是从专用通道到路口还需要一段距离,正在她做好准备淋雨冲过去的这段时间,妮妮走了过来,站在她身旁,撑开了伞,说“沈姐,你要回去吗?雨怎么大,我正好有开车,送你啊。” 沈如期正想拒绝,妮妮一把拉住她冲进了雨里,边走边说,“沈姐,不要这么客气啦。你住哪里,我直接送你到小区门口。” 沈如期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往前走,等到坐上妮妮的车,雨势还没有小,她衣服倒是被淋湿了大半,她坐在车上寄好安全带,报了小区门口的那个路口,正好有个便利店,到时候她可以买把伞走到小区。 沈如期话音刚落,妮妮递给她一瓶饮料,说,“沈姐,喝瓶水吧。”沈如期正好口渴,接过矿泉水,就拧开喝了两口。妮妮的眸子里闪过一瞬狡黠的光,嘴角勾了勾。 车子一直平稳地行驶着,外面混着大雨,天黑沉得厉害。 沈如期忽然觉得有些犯困,眼皮越来越重,不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十四章 如果你没有出现 沈如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模糊可辫自己置身在一个昏暗的环境,只有一小部分的光亮从外面传来,周围的场景并不是很清晰,看环境大概是个废弃的工厂。头部传来细微的刺痛,最后的印象就是她上了妮妮的车,喝了那瓶矿泉水。可,究竟自己在这里,妮妮又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她没有任何头绪。 她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施展不开,地上有些潮渍,水渍渗透过衣服,粘在皮肤上,她一哆嗦,零碎的石子硌着她的胳膊,有少许的血渍渗出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挣扎想起身。 她刚抬头,落入视线是妮妮的身影,一脸的阴郁,眸子猩红,她还没反应过来,妮妮紧紧捏住她的下巴,白皙的皮肤,立马红了一片,她下巴受力,头被迫上扬几分,妮妮对上她这狼狈的样子,咬着牙说,“为什么会是你?” 沈如期因为疼痛,拧起眉头,倒吸一口气,她一向和妮妮打交道不多,虽然有几次行程她和宋先哲都带着她出行,但也仅限于活动拍照而已,她们两个人平时交集并不多,自己更不可能有得罪她的地方,她脑子也只有冒出一种可能性来。妮妮爱慕宋先哲,误解了她和宋先哲的关系。把她当成了假想敌。 现在当务之急,也只能是安抚住妮妮的情绪,然后再找机会,沈如期稳了稳气息,说道“妮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宋老师并没有什么关系?” 妮妮并不相信沈如期的话,捏着下巴的手劲更加重了一分,自顾自说,“误会?先哲哥身边除了你还会有谁?还有你没有看到他看你的眼神。”说到这里,妮妮停顿了几分,似乎想到什么,表情更加狰狞,眸子里像是要喷射出火焰,那些字眼像是被费了极大的力道才说出来,“沈如期,你说,你为什么要勾引先哲哥?” 勾引?沈如期听到妮妮说出这样的字眼,一脸惊诧,哪还来的勾引,她和宋先哲顶多就是工作上的联系,她出门之前真该看看黄历,是不是标着今日不宜出门,她万万没想到,她都决定离开沪城了,这个节骨眼,会发生这样乌龙的事件,她刚想开口解释,妮妮啪啪扇了她两个耳光,大声吼道,“就是你?就是你这个贱人,本来我和先哲哥两个人在一起挺好的。为什么你要出现拆散我们?你这个狐狸精,都是你的错。”妮妮完全进入了假想的状态,将沈如期视为情敌。 沈如期想到肚子的孩子,她不可以让这个孩子陷入危险的境地,她浑身轻颤了颤,试图让妮妮平静下来,嘴角渗出血,她忍着疼痛开了口,“妮妮,你先冷静一下。我和宋老师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她话音刚落,妮妮冷呵一声,“没有关系,那这些是什么?” 妮妮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甩在沈如期的脸上,就着昏暗的灯光,沈如期分辨出那些照片都是她和宋先哲的合影,准确来说,是宋先哲望着她温柔的样子,有很多张,在各样的场合。但这些照片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是一些巧合,只是在妮妮的世界里这些巧合被无限放大,才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沈如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根本不能激怒妮妮,不然会发生什么,她真的无法预料,而且,这个时候,她无论说什么,妮妮都不会相信,她口气掺了几分不安,但仍装得镇定,“妮妮,这些照片只是巧合,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打电话问宋老师。如果你真的喜欢宋老师的话,应该和他说清楚,说不定他喜欢的人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一个,而是你希望的那一个呢?”现在她只能祈求,宋先哲能够解释清楚。 妮妮听到沈如期的话,皱着眉头,她猛地松开沈如期,背对着她,迟疑话里的真假。 妮妮当然情愿沈如期和宋先哲并没有什么关系,可那些照片,宋先哲看着沈如期的样子,眼眸里都是温柔,她从他刚刚出道就跟着他了,他对其他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眼神,只有对沈如期,不会有假的。 可她明明爱了他那么久,在他身边陪了那么久,凭什么一个沈如期就可以夺走宋先哲对她的温柔。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刚来沪城,什么都没有,没有学历,没有背景,只会鼓捣相机拍几张照片,她到处应聘碰壁,甚至还差点被轻薄,那个时候是宋先哲救了她,是他把她从那种窘迫的境地里解救出来,那个寒冬的夜晚,她差点走投无路,是他给她买了一碗热腾腾的面,也给了她一个有希望的人生。 他对她应该是有感觉的,如果不是沈如期出现,他们应该在一起了,可为什么,沈如期要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为什么要抢走属于她的东西。她除了宋先哲什么都没有。她不能没有他。 可是也许是她太在乎他了,才出现这样的错觉,有些话,她应该和他说清楚,也许是他难为情呢?想到某些假设,她腾的红了脸,转过身来,表情松动了几分,但还是绷着,说,“那你打电话给先哲哥,我看他怎么说。” 妮妮边说,边从沈如期的包里掏出手机递过来。沈如期用眼神示意她此刻被绑住的双手,妮妮拧了拧眉想了会,用小刀割开绳子,刀尖指着她,说“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不然我就一刀子捅下去。” 妮妮年纪并不大,此刻脸上布满了和实际年龄严重不符的阴沉,沈如期背脊爬上一股凉意,微颤的指尖接过手机,现在她只能祈祷宋先哲能够解释清楚这件事,这个地方她不能久待,她现在还怀着孕,月份并不大,胎儿并不稳定,她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她拨通了宋先哲的号码,很快电话被接起,她声音不免掺了一丝颤抖,“宋老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宋先哲的声音照旧很温柔,“没事,有什么事情吗?”妮妮的脸色一沉,指尖稍稍用力掐到肉里,但还是耐心听了下去。 沈如期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自己的老板是不是喜欢自己这样的话,怎么想怎么奇怪,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宋先哲先开了口,“如期,有句话,我一直想和你说。” 沈如期内心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本想制止宋先哲继续说下去,但妮妮冷冽的眼神略过她,刀尖抵住了她的下颚,她此刻只能祈祷,宋先哲千万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来。 此刻的宋先哲当然不会预料到沈如期正处在一个这么危险的境地,他只知道有些话他想说了很久,他也等了很久,他本不是什么鲁莽的人,他也愿意给她时间。 可是昨天晚上他跟在沈如期和秦勋的后面,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不甘心作祟,他看到秦勋送沈如期回来,也看到沈如期和秦绍恒一起进公寓。他知道秦绍恒和她的关系,可是那几次他看到他们在一起,沈如期的脸上根本没有幸福的样子,她因为秦绍恒被欺侮,那个叫萧惠恩的女人隔在她和秦绍恒的中间。 如果他能勇敢一点,如果他能给自己和沈如期这样一个机会,如果能给沈如期幸福的那个人可以是他呢?他想到了很多如果的假设,也不想再苦苦等下去,他知道沈如期可能不会一下子接受他,但他不知道,他说,“如期,我一直很喜欢你。”这句话,是在那么不恰当的场合。 这句话让妮妮的脑海里嗡一声,怒气冲到头顶,沈如期的那句“救命”还没完全喊出口,她猛地挂断了电话,刀尖在沈如期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她大吼着,“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她的眸子里血红一片。 没有人能回答妮妮的问题,连沈如期都不知道宋先哲爱她的缘由,本来还有能让妮妮冷静的一线生机,现在彻底被一句本应该温情的告白彻底毁灭,甚至事情进入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局面。 妮妮胡乱奋力踢着脚边的石子,脚尖的疼痛并不能让她停止发泄,她心里虽然有料想,但是现在她的怀疑被证实,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她一直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喜欢上的别人,他本该喜欢自己的,她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喜欢眼前这个贱女人,他怎么可以背叛自己。 背叛,她想到这两个字,心里像是撕开了一个大的窟窿,不,先哲哥喜欢的应该是她,这些年留在先哲哥身边的女人只有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女人才出现了多久,凭什么能获得先哲哥的喜欢,如果她没有出现的话,先哲哥怎么会变心? “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妮妮低声喃喃自顾自说出这句话,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手里握着的匕首,刀尖对准跌倒在地的沈如期,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用力刺了过去。 ------------ 第二十五章 他会在她的墓碑前掉一滴眼泪吗 沈如期眼眸重重收缩,手下意识抚上肚子,撑着身子想要避开刀尖,可是浑身乏力,使了极大的劲才动了几寸地方,她心下一沉,绝望袭来,可正当刀尖离她胸口还差大概5cm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屏幕上闪烁着宋先哲的名字,这个名字落在妮妮的眼眸里,她微微愣住,猩红的眸子的睁了睁,滞住了刀尖向前的动作。 沈如期趁机开口,“妮妮,你不要做傻事。宋老师肯定也不会希望你这么做。况且,宋老师对我而言,真的只是老板,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她见妮妮神色松动,继续说道,“你还年轻,一切还有机会。”沈如期浑身酸软,力气还没有恢复,何况肚子里还有孩子,她不能贸然冒险和妮妮拼搏,只能寄希望于她的劝说能让妮妮回头。 而妮妮只是盯着屏幕上的名字,那个名字是她日日夜夜怪念着刻在心上的名字。她不甘心,他怎么可以把本该属于她的温柔给另外一个人,他怎么可以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能,她不能让沈如期一个人受到惩罚。 想到这里,妮妮脑子闪过一个想法,她接起电话,语气阴沉,“先哲哥,如果你想救沈如期,就快到沪北路202号的仓库,只能你一个人过来,不然....你就永远都见不到沈如期了。” 对面的宋北哲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也大概猜出来沈如期有了危险,连忙赶到了电话里妮妮说的地址。 沪北的仓库并不近,外面还在下着暴雨,路况很糟糕,他开得很快,一颗心慌乱地跳个不停。 此时,暂时脱离了危险的沈如期,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她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妮妮会做出些什么,但总归有时间可以拖延,这个地方她一定要走,不说她现在面临的危险,就是这样阴潮的地方也不适合她这样的孕妇,她的腹部已经传来隐隐的疼痛。她皱着眉头,心里一阵恐慌。 眼前的妮妮,已经将刀子收入刀鞘,腾出手,又把她绑了起来,她想趁机抗争,但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能祈祷,宋先哲能尽快赶到,说服妮妮放了她。 妮妮绑沈如期之后,搬了张凳子,坐在她的面前,狭细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 沈如期被迫抬头看着妮妮,落入视线的脸庞并没有丝毫没有慌张,却有着和这个年纪严重不符的阴厉,她下巴传到一阵疼痛,是妮妮加重了力道,似乎恨极了她。 “等先哲哥过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是如何相爱的?”妮妮冷冷开了口,嘴角上扬,表情阴狠,眸子里都是对沈如期的厌恶。 沈如期挣了挣身子,试图劝服妮妮,“妮妮,你年纪还小,爱一个人不是这么爱的?” “你懂什么?”妮妮咬了咬嘴唇,松开沈如期的下巴“如果不是你出现,先哲哥也不会不要我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只有先哲哥了,你不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他是我活下去的光。如果,如果我得不到他,别人也别想得到他。”她语气里的决然,如同是淬了毒的冰刃。 沈如期浑身颤了颤,她实在想不到该是如何的经历才让年纪这么小的妮妮有了这样可怕的想法。她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用自己的想法衡量一切。这样的人,沈如期可能真的劝服不了,大概能做的只是尽量不去激怒她。 沈如期微合了合眼,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如果真的到时候,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不得不做这样的打算,她这一生的记忆一帧帧在她的脑海播放,她想起很多人的模样,但有个模样在她的脑海里像是扎了根。她感觉心口某个地方刺痛般跳了几下,如果真的就这样结束了,他会在她的墓碑前掉一滴眼泪吗?她竟然也不确定答案,沮丧袭上心头。 她不想事态是最糟糕的发展,还想活着,她肚子里有个鲜活的生命,也还有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可意志并不能支撑她发软的身子反抗挣扎,绑着的绳子也束缚着她,但她不能这么放弃,她抬头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寻找恰当的机会。 这时,沈如期的手机铃声又响起,屏幕上闪烁的不是宋先哲的名字,是秦绍恒。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能接起这通电话,听到秦绍恒的声音,可是电话兀自响了几声,妮妮盯着那个名字不为所动,烦躁的将手机摔在地上。“吧嗒”,手机掉在地上碎掉,如同沈如期破碎的燃烧了不到三秒的希望。 妮妮从凳子上起身,烦躁在沈如期面前踱步,她在等着宋先哲的到来,她要和他对峙,问他为什么辜负了她。这样的想法让她很烦躁,她揪了一把头发。 沈如期和她一样等着宋先哲的到来,她们虽然期待的不一样,但同样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 终于,宋先哲的声音响在空旷的废旧工厂,他叫的是沈如期的名字。 愤怒布满妮妮的眼眶,一把拉起沈如期,刀尖又抵在她的腰间。 沈如期本就浑身没有力气,又被挟制,只要踉跄跟在妮妮的旁边,她被妮妮带着走向高台,妮妮用绳子将绑在她高台的架子上,她挣扎了几下,都像是蚍蜉撼大树,毫无功效,她低头,下面便是腾空的地面,只要妮妮割断绳子,她摔下去必死无疑。 沈如期没有像此刻离死亡那么接近,她脑海里浮现出父母从高楼上跳下来的画面,那一刻,他们是不是也像她此时的慌张?她额头和后背渗出密密的细汗,腹部传来的隐隐疼痛,让她嘴角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妮妮,你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残存的理智和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保持住镇定,还想劝服住妮妮。 但妮妮丝毫不理会沈如期的话,她现在只剩下仇恨,被自己一个造出来的被背叛和辜负的仇恨,她紧紧咬着牙关,眸子里猩红一片。看着宋先哲出现在她的视线。 宋先哲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危险的画面,沈如期被绑在高台上,妮妮手里拿着尖锐的刀刃,懊恼和愧疚充斥在他的脑海,是他,让沈如期陷入了如此的危险的境地,但这个时候,他必须保持镇定,只有他才能救沈如期。 “妮妮,你在做什么?”他不过轻柔唤了她一声,沈如期便看到妮妮的眼神里闪着光。 妮妮嘴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但很快,那些照片和声音窜到她的脑海里,她的脸上恢复了阴冷,“先哲哥,你不要再拿这些温柔骗我了,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你说你喜欢沈如期,你骗了我这么久。”她嘶吼着带着哭腔。 “妮妮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不要把如期牵扯进来。”宋先哲眉间染上浓重的焦虑和害怕。 “如期?”这两个字如同一个魔咒彻底让妮妮疯狂,“先哲哥,你叫的真是温柔。她哪点比我好,我在你身边整整五年了,从你什么名气都没有,到如今炽手可热的大明星。你还记得有段时间我们一个活动都接不到,房租水电费都快交不起了,外面天又冷,只能每天吃泡面。那段日子她都陪过你吗?你才认识她多久,她怎么可以轻易夺走我们这么深刻的感情。” 宋先哲当然记得那段日子,那个时候他也不忍心看着妮妮和她一起受苦,便想让她走,可她不走,一脸倔强地和他说,“我不走,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跟着先哲哥。”妮妮年岁小他不少,他一直以为她对他只是恩情,从没往那方面想过,后来他名气大了,事业生活都顺风顺水,他对她也不错,房子车子都一一替她配妥了,她一个女生在沪城也不容易,这些也一直跟着她,所以他对她也很阔绰。没想到,却让妮妮误解,到今天这个他非本意的局面,最让他通心的是,他怎么可以让沈如期陷入这样危险的局面。 但当务之急,是稳住妮妮的心态,不能让她过于激动,宋先哲继续说道“妮妮,我知道,这些年你跟着我,很不容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妮妮拿着刀刃的手停在半空中怔了怔,她想要的向来不就是一个他吗?“哈哈哈”她冷笑三声,眼眸里都是阴冷与决绝,她的口气很平静,“先哲哥,你难道以为我待在你身边,是想图什么荣华富贵?我想要的是什么,先哲哥一直难道不知道吗?”她说到这,敛眉低头顿了几秒,眸子的光暗沉了沉,又继续说道“先哲哥,这个世界上你对我最好,也只有我最爱你。” 她话音刚落,就拿着刀刃割沈如期的绳子,一下又一下。沈如期此刻僵着身子不敢动。生怕用上什么力道,让绳子断裂得更加快。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汗渍从她的额头淌下来,绝望充斥在她的心头。“对不起。”她在心里默念,对不起那个还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小的生命,对不起那么多爱她的人。 沈如期的眼眶渐渐不甚清晰,不知道混了汗渍还是眼泪,模糊间,她好像看到一丝熟悉的身影,她摇了摇头,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妮妮停止了割绳子的动作,粗壮的绳子,割裂处只剩下细细的一条,还和上面的绳子联结着,妮妮手里还握着刀刃,心如死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差一点了,先哲哥,你说,你来得及救她吗?” 她刚说完,扔下刀刃,一下子从高台之上跳了下来。 ------------ 第二十六章 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惊慌袭上沈如期的心头,她身子悬在半空,仿佛听到绳子一点点裂开的声音,她的手下意识抚在肚子上,是她没有能力将这个小小的生命带到这个世界,是她对不起这条鲜活的生命,想到她辜负了它,大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耳畔的风吹散了她鬓角的发丝,外面的暴雨哗啦啦下着。 她恰在喉咙口的呼救还没来得及出声。 突然,一个人影落入她模糊的视线,一个力道从绳子传来,有人抓住了那条绑住她的绳子。 她还有获救的希望,于是僵着身子不敢动弹,生怕因为自己的用力而下坠,她能感受到那个人使了很大的力在拽住这根绳子,有血渍顺着绳子蜿蜒淌下,狰狞的红色落在她的手臂上,刺眼得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期,再撑一会。”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那个声音,是秦绍恒。心漏跳了几个拍子,一下子许多情绪涌上来,泪水更是肆意。可是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绳子上淌着的血渍越来越浓厚,她嘴唇微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泪不住的掉下来。 秦绍恒用了很大的力才把悬在半空的沈如期住。这样僵持几秒,宋先哲也走上了高台,一起帮忙把沈如期拉了上来。 被拉上来的沈如期受力跌落在高台,秦绍恒一把抱住她,她被紧紧圈在怀里,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让她觉得心安,不自禁呜咽哭出了声。 宋先哲立在一旁,攥紧了拳头,他暗暗气愤自己,如果不是他,事情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 秦绍恒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沈如期,语调缓柔,“如期,我们回去吧。” 沈如期微颤的身子蜷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于是,秦绍恒抱着沈如期走下了高台。宋先哲跟在后面,始终像个不相干的局外人。 这时,后面的霖风也带着警察赶了过来。 跟来的警察勘测了现场,掉下高台的妮妮倒在一滩血渍里面,已经没了生命体征,没人再去关系她的爱恨情仇。 涉及到人命,事态严重,沈如期他们一行去警察局简单包扎了伤口,录了口供。 折腾到凌晨,警察局的事情才结束。秦绍恒要带着沈如期去医院做一个详细检查,她很困倦,不过是普通的擦伤,已经包扎好,没有大碍,身子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她现在只想回去休息,不经意略带撒娇的口吻说,“绍恒,我们回家好不好?”生死的危机解除,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秦绍恒的手落在她乌黑散开的长发上,脸上是不自觉宠溺的神情,“那就先回去。” 宋先哲站在远远一旁,她离他那么近,可却是隔了一整个银河系。她在警察局对着他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可是,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都原谅不了自己。他不能保护她,偏偏还因他,她受到了伤害。 她和秦绍恒亲密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他任凭淅沥的雨打在他的身上,好久都没有动一步。 车内。 沈如期的视线落在他层层包扎的手掌,“疼吗?”她问。 秦绍恒勾了勾嘴角,似乎很满意她的关心,“不疼。” 坐在驾驶位的霖风默默的升起了隔板,拒绝这碗味道过于浓厚的狗粮。 车子平稳行驶在回去的路上,天空露出鱼肚白,有阳光穿过云层映照在车窗上。 “绍恒,我好困。”她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那就睡一会。”秦绍恒轻轻将她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沈如期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她的内心充满着劫后余生的欣喜,混着碎落的阳光,他宽厚温热的肩膀像是能撑起整个世界。他们十指紧紧交叉握着,她动了动,他攥得更紧。 他眉头紧紧拧着,表情很凝重,她没有看到。 她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又暗了下来,窗外又开始淅沥沥飘着雨,她转身,对上一个宽阔的胸膛,她没想到他还赖在床上,他深邃的眉峰微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也不知道他梦里也在思考什么,神情这么严肃,她扯了扯嘴角,调皮的舒展开她的眉峰,她陷入这种恶作剧的趣味中,猛地,手指被抓住,秦绍恒睁开了眼睛,他澈亮的墨瞳里闪过一丝温柔,他一下子起身,压住她。 沈如期僵直了身子不敢动,被子被扯开,她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一条干净的睡衣,领口已经滑到了锁骨处。她下意识想到他要做什么,脸颊绯红,伸手拉了拉领口。 但他只是一直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太炽烈,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灼出一个洞来,她眨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也回看着他。 她突然很庆幸,她还活着。 他看了她良久,也没有出声,然后轻柔将她抱进怀里,“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他终于开了口。 她的心里密密麻麻生出一些小欢喜,这种小欢喜浇灌在她的心里,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 好像之前的恐惧,惊慌,迟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手圈在他的腰间,她还活着,真好。 他们在床上赖了很久,直到沈如期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想吃什么?”他说。 她想了想,“我们今天包馄饨吃好不好?” “好。”他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起身,打了电话给霖风,不久霖风送来了饺子皮,荠菜,肉馅。 霖风有一股,少爷和少奶奶集体画风突变的错觉。摇了摇头,带着满腹的疑惑离开。 沈如期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在厨房包着馄饨的秦绍恒,他作势围了条围裙,面粉沾在围裙和他手臂上,手掌受了伤被包扎着,动作不免有些笨拙,此刻的秦绍恒稍显可爱。 可爱,沈如期想到这个词形容秦绍恒,就不自觉发笑。 她走到秦绍恒身边,接过饺子馅和皮开始包,她也不擅长于这个,秦绍恒也不擅长,尽管两个人包得很认真,但最后出来的样子都很古怪,还好,也不影响饺子下锅被煮熟。几分钟后,饺子浮上来,一个个被捞起装在盘子里,端到桌上,沈如期坐在桌边,热腾腾的饺子冒着热气,香味散在空气中,引得沈如期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 秦绍恒在她对面坐下,将筷子递给她,“慢点,还烫着呢?” 沈如期兴致冲冲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送到嘴里,味道出乎意料的好,“这个味道真的不错。”她脸上露出粲然的笑容,得意他们的杰作,秦绍恒低头嘴角,浮起深深笑意,夹起一个饺子。 沈如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好吃,和“青禾馄饨”的好吃是两样的好吃,这个馄饨的好吃带着一股能让人心头一暖的味道。 吃完饺子,他们窝在床上看了一场电影,是部年代久远的法国文艺片。外面的雨还断断续续下着,窗户上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缩在秦绍恒的怀里,电影艳丽的场景在她眼前变换,很多美好的词突然在她的脑海里蹦出来。 温暖,爱,希望.... 她突然觉得,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很好。 她温热的掌心下面是成长着一个小小的生命,这个生命带来了希望,欣喜。气氛恰好的温情,她抬起一双水雾浅浅的眸子,“绍恒,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恩?”他蹙着眉头。 “我...”沈如期刚想开口,一阵电话铃声打乱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秦绍恒接起电话,他眉头蹙得更深,声线染上冷肃“我知道,我马上过来。” 他起身,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说,“我有点事,晚点回来再说。”说完匆匆忙忙离开。 沈如期有些失落,闷闷的回答“好。”她说完又躲回被子,人有些犯困,她迷迷糊糊还在想着等他回来,她一定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绍恒,你要当爸爸了。” 可是她睡了一觉,等了好久,他还是没有回来。 倒是萧惠恩打了电话给她,问她证件都办妥了,她准备什么时候走。 沈如期起身,捏着手机的手指有些泛白,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萧惠恩像是察觉出她的犹豫,“怎么?不想走了?”她没等到沈如期的回答,继续说道,“沈如期,我还一直你很聪明呢!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秦绍恒为什么不肯放你走吗?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沈如期心底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蹙了蹙眉,她的嗓音有一丝的颤抖“为什么?” “电话里说不清。我们见一面吧。地点我稍后发到你手机上。”萧惠恩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沈如期手里还攥着手机,泛白的指尖有丝丝的凉意,这个答案她想知道了很久,真的是像秦绍恒说的,她不过是他还没有腻味的玩物,如果只是玩物,为什么秦绍恒救了她好几次,如果其中有什么其他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窗外雾气蒙蒙,她感觉她被困在了这雾气中。她的心像是从阳光的云层跌落到了暗黑的深渊,秦绍恒到底隐瞒了她什么? 沈如期才发现,他们结婚两年了,她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 第二十七章 一个可悲可叹的替身 沈如期和萧惠恩约见面的地点照旧是在一家咖啡馆,离得并不是很远。 沈如期到咖啡馆的时候,萧惠恩还没有到,她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微凉的指尖抵在温热的杯壁,窗外又开始淅沥下起雨,她的心悬在半空中,她不知道,也无法想象,她等来的答案会将她推入怎样的深渊。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萧惠恩的身影终于缓缓向她走来。 萧惠恩摘下架在鼻梁的墨镜,幽幽在沈如期面前坐定。 她们对视了几秒,这并不是一场温情的会面,开场白始终需要斟酌一番。 几秒的气氛停滞之后,萧惠恩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沈如期,嘴角带着不明意味的笑,“沈如期,你知道她是谁吗?” 沈如期的视线落在那张泛旧的照片上,照片的人笑得灿若星辰,那个面孔她见过,和秦绍恒拥有的那张照片的模样深深重叠,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瞳孔重重收缩,带着诧异,她开了口,“这个人不是你?” 萧惠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笑了笑,说,“沈如期,我不知道说你傻,还是该同情你被蒙骗得太深。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是,我不否认我喜欢绍恒。但是,这张照片上,这个让绍恒心心念念的人不是我,是我姐姐萧惠茹,也是绍恒当年的初恋女友。” 沈如期怔愣在原地,她不是没有假想过,秦绍恒和另一个人的过去,但是突然这样被堂皇说出来,她的心不免涌出一股沮丧。她抿了一口焦糖玛奇朵,在阴凉的雨天,她还是觉得有股寒冷,像是要拆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放下杯子,语气淡淡然,“然后呢?” “然后...”萧惠恩像是掉进了过去的记忆,看了一眼窗外,顿了几秒,指尖绕着咖啡杯壁,才又缓缓开了口,“那个时候,他们很相爱,身边的人也都祝福他们,一个相貌气质俱佳的舞蹈家,一个名门公子,相配得很。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幸福,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们幸福。可是那时,他们也还很年轻,舞蹈团里有个去法国进修的机会,团里的领导想把这个机会给我姐,我姐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想放手,但是绍恒不同意,他们因为这个事情,吵了好多次架,很久都僵持着都没有一个一致的结果。后来,终于绍恒妥协了,答应我姐让去法国进修舞蹈,但是进修之后回来要和她结婚。我姐同意了,可是我姐走的那天,从沪城飞往法国那班飞机出了事故,飞机上的乘客大多下落不明。绍恒知道后,消沉了很多年,他一直很懊恼为什么他要同意我姐去进修舞蹈。沈如期,你真的很像我姐。所以,就这是绍恒为什么选了你。” 沈如期的心像是被万根针刺般疼痛,这些话紧紧扼住她的喉咙,她简直快要呼吸不过来,轻颤的指尖略过那张照片那个人的面容,像吗?确实是有些相像的。那眉目间的温婉,那嘴角笑时勾起的弧度,这张面容她不是第一次看到,却还是第一次如此让她不愿面对。 这样的结果比知道秦绍恒是为了成全秦慕笙的幸福才娶她,更让她难以接受,原来,这惶惶两年,她不过是一个替身,一个能够安慰他懊恼的替身,所以他每次把温柔施加在她身上的时候,每次他不惜命救她的时候,他都是透过她,再像过去的萧惠茹赎罪,他一直不肯放她走也是要留着她这个替身,填补失去深爱之人的空缺。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凉。万般的言语如鲠在喉,雾气迷蒙在眼眶。 萧惠恩见她这样,知道自己的话起了功效,继续说道,“这些年,绍恒一直在找我姐,就在前几天,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沈如期,如果我姐回来的话,你一个替身,早晚是走,何不现在体面的走,对大家都好。这些年我能在绍恒身边,因为我爱他,爱到离不开,我不介意他心里有另外一个人,也不介意他深情都给另外一个人,可是,沈如期,你也能和我一样,不介意吗?” 沈如期的心窒了窒,萧惠恩的话让她认清了很多事情,她曾经说服过自己不要介意,他本来就是有目的娶了她,他心里住了其他人情有可原,可是,现在的她还能坦荡的不介意吗?她从小认为的婚姻就该像她的父母那样,忠诚而独一,不只是一张结婚证的约束,而是发自内心的心里只有对方一个人。就连最后一同赴死,谁都没落下谁。 可是她无法控制的卷进这场利益交换的婚姻,也无法控制的让自己的心沉沦,没想到头来,她不过是一个替身,一个原身出现就要消失的只有替补价值的存在。苦笑浮在嘴边。她真是傻,偏偏还计较了那么久萧惠恩。她哪里的立场与资格? 那天在医院她反驳萧惠恩的话,萧惠恩肯定在心里暗暗嗤笑她,笑她傻而不自知,笑她敌人都找不准。原来,到头来,她才是彻头彻尾的一个玩笑。指甲嵌入手心的肉,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下腹传来阵阵的疼痛,她紧紧咬着苍白的嘴唇,身子倾在桌沿。 萧惠恩察觉出异样,蹙了蹙眉,“沈如期,你没事吧?” 沈如期只听见萧惠恩的声音像是在耳边飘荡,怎么也抓不住,“萧惠恩,送,送,送我去医院....”她额头渗出汗渍,声音虚弱,她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想起身,但是脚边一踉跄,只感觉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倒了下去,凭着最后一丝意识,她的手紧紧护住肚子。 沈如期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萧惠恩神情漠然,坐在床边,拧眉望着窗外,沈如期动了动身子,萧惠恩听到动静回过头看着她,语气带着那么一丝的不可思议,“你怀孕了?” 沈如期虚弱的点了点头,手抚上肚子,唇色苍白“恩,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萧惠恩怔了怔,大概还在消化沈如期怀孕的事实,回过神来,说,“医生说,你只是动了胎气,没有什么大事,绍恒知道这个孩子吗?” 沈如期一颗心安定下来,复又躺好,语气淡淡,“他不知道,我以为,你也不想让他知道。” 萧惠恩堪堪被戳中心思,语气有些心虚,“如果他知道了,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她话里这样说着,内心盘算她一定不能让秦绍恒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这个孩子和沈如期都不能留下。 沈如期嘴角勾了勾,更觉得可悲,说,“我知道。” 沈如期的反应还在萧惠恩的料想之中,她继续说道,“证件我都帮你办好了,绍恒现在正忙着找我姐,无暇顾及这里,所以现在是走的最好时机。再不走,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你总也不想一辈子当我姐的影子吧。” 沈如期眸子的光暗了暗,这样的解脱离开明明是她一直想要的?如今实打实摆在她的面前,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欣喜,她的心被森森寒意缠得死死的,几个小时之前还存在的希望现在像被扎破的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短短几个小时,她从一个满心欢喜要告诉丈夫自己怀孕了的妻子,转变成一个可悲可叹的替身。她想到满脸狰狞的妮妮,可能她和妮妮也没什么区别吧?沉陷在一个个小小的希望里,最后把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只不过她还有一丝挣扎逃离的机会而已,“今晚就走吧!”她缓缓开了口。 萧惠恩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笑了笑,说,“我先找个地方,你先休养一段时间,然后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吧。” 沈如期在思考,萧惠恩话里的重新开始,从此她的生活不再有秦绍恒,也不再是个只能活在别人影子下的替身。这样何尝不好? 她沉沉点了点头,闭了闭眼,脑海里闪现过很多画面,在她一寸寸凉下去的心上,慢慢破碎,她知道她一旦做了决定就没有回头路了。但她做了这个决定。 萧惠恩果然替她寻了一处休养的地方,在偏僻郊区的一栋宅子里,人烟罕至,有了萧惠恩打掩护,这个地方确实很难被找到。萧惠恩配齐了全部的生活用品,因为害怕电话号码被追踪到,萧惠恩给了她一个新的号码,这个号码只有萧惠恩知道。 沈如期就这样在宅子里待了一周,宅子周围环境优美,她虽然怀了心思,但也被这美景陶冶,休养得很好。 一周过去之后,萧惠恩如约过来接她。 飞机票已经订好了,她有了另外一个新的身份,只好她离开沪城,去往远处,她就不再是沈如期。 萧惠恩还在机场陪着她,广播里甜美的声音想起,航班即将起飞,她拎好行李,在萧惠恩的视线目送之下,慢慢走向登记口。 她回望了一眼,这个她住了很多年的城市,这里有很多属于她的记忆,好的坏的,现在通通要被她抛在身后。 ------------ 第二十八章 我倒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 沈如期深呼出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可还没走到登机口,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她蹙着眉,想往前走,对方立马跟上拦住通往登机口的路,她被圈住无处可去,她气急,正想要开口,秦皓恒的身影幽幽出现在她的视线。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声线冷绝,“沈如期,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沈如期指尖泛白紧紧捏着机票和护照,眉峰蹙起,堪堪后退几步。 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再次响起,呼叫着还没有登记的乘客。 沈如期转头看了眼登记口,明明就隔了几步的距离,她始终走不过去,曾经构想的未来和自由,因为这几步路,被隔绝在外,她心里的光暗了暗。 秦绍恒知道她此刻走不了,并不着急,冷冷看着她,周身弥散着森森寒意。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被困在人墙内,像是一只被笼子困住的小鸟,周围的人往往来来,没有一个她能开口呼救,可就算在这样的死局,相比于回去当一个可悲的替身,她还是想挣扎,她试图和秦绍恒理论,“秦绍恒,放我走吧。” 秦绍恒勾了勾嘴角,像是听到了一个愚蠢又可笑的问题,冷笑了声,“沈如期,我为什么要放你走?” 沈如期心里清楚得很,因为他不爱她。可这样的理由还没说出口,沈如期感受到手腕一阵力道,手里的机票和护照被秦绍恒一把抽走,他还扯着她的手腕,冷冷看了眼机票上的地址,眼眸染上肃冷,拧了拧浓眉,松开她的手腕,一点点撕碎了机票,那些机票的碎屑被身边的黑衣人收走,丢掉了垃圾桶,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的希望轻而易举地混入被丢弃的垃圾中间。 她不能就这么回去,不能让自己的余生成为某个人的替身而活着,她应该为自己而活着,蓄了蓄勇气,她冲过去想挽回什么,可步子还没迈开,就被秦绍恒一把扼住手腕,皓白的腕子立马红了一片,她紧抿薄唇,用力挣扎,语气染上急色,“秦绍恒,你放开我。” 他没有回应她,好像她的无理取闹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提,他迈开长腿自顾自在前面走着,沈如期的手腕在他的手心紧紧攥着,她被迫跟在他后面,她的挣扎是上不了台面的较量,她的行李被后面黑衣人拉着,腕子处传来阵阵疼痛,但不及她心底万分之一的沮丧。 机场外面的车子已经在等着他们,她被秦绍恒一把扔进车的后座,她想打开车门,可车门被死死锁着,霖风见到她,唤了声,“少奶奶。”她打从心里厌恶这样的称呼,“霖风,开门。” 霖风为了保住饭碗,采取了“假装没有听见”的处理态度,沈如期气得砸了砸车门。 秦绍恒随后长腿迈进后座,把她圈在了怀里,霖风自觉升起了隔板。 她素白的双手推搡在他的胸前,但这点力道对秦绍恒而已根本就构成不了任何力量的抗衡,他轻而易举就把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压在了后座的靠椅上,另一只手紧紧扼住她的下巴,“沈如期,我倒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 她只剩下双腿可以挣扎,动了几下,立马被秦绍恒的双腿紧紧压制住,浑身无法动弹,她被迫抬起头看着他,他眸子里猩红一片,她知道他是发怒了,心慌得七上八下。 秦绍恒一路受精英教育,又生在豪门贵族,情绪管理和绅士教养是从小的必备课程,再加上他性子本就冷冽,人前不管怎么发怒,都能控制得很好,但现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失控,一想到她在想方设法离开他,他就控制不了自己,他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渊,他很慌张,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看着身下恐惧的她,烦躁从心底一下子蔓延开来,猛地吻住了她。 秦绍恒不是没吻过她,但这个吻比往常更加用力,她感觉嘴唇都快要被咬破了,细碎的声音从唇边溢出,“秦,秦,绍恒,你,放开我。” 他不为所动,松开她的手腕的手慢慢向下移去。 沈如期在挣扎中早就涨红了脸,她意识到秦绍恒接下去想要做什么,气血一下子涌上来,得空的手腕拼命推着他,但实力悬殊,抗争没有任何功效,之前的记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害怕得很,泪水簇簇流下来,他见她流泪,慢慢松开她,拧眉,停下了动作。 她如小鹿般澈亮的眸子的泪水不住往下流,他愣在那里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良久,他从她身上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衬衫,之前受伤的手掌处因为用力渗出血渍,感受不到疼痛,但他的心刺刺痛了几下。 沈如期衣服凌乱,白皙的脖子处落下大大小小的吻痕,头发散乱在肩头,眼眶蓄满了泪水再流下,好像没个头。 秦绍恒这些年,身份地位决定他向来是被奉承被迁就,哪还会去哄别人,他对着流泪的沈如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想起,他之前她见过她哭得很厉害的那次,是秦慕笙和程毅腾结婚的那晚,她喝醉了,哭得很狠,水汽蒙蒙的眸子看着他,问他,“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他怔愣在那里,没有回答她,为什么,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这世间,也不是凡事都有答案的,他告诉自己,是为了成全秦慕笙的幸福,这个答案可能也就足够了。 沈如期慢慢缩成一团,躲在座位的一角,埋头闷闷哭着,秦绍恒伸出来想安慰她的手落在半空,却又缩了回去,她竟然想迫不及待地离开他,她就这么讨厌他吗?这样的想法在他的心里,一遍遍被放大,好像成了一颗炸弹,要将他整个人炸得四分五裂。 他冷冷开了口,“沈如期,这些扮顺从扮可怜的把戏,你玩够了没有?” 沈如期停住了哭泣,泪水还挂在脸颊,她看着他,微张口想解释什么,又停了下来,低了低头,思考了一会,才又开了口,她的嗓子哑哑的“秦绍恒,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就放过我吧。” 这句话,她又说了一遍,如同一个魔咒钻入秦绍恒的耳朵,他眸子猩红,手指攥紧,他到底让她怎么生厌了,她就这么急着想逃离他跑到别人的怀里,猩红染上他的眸子,他嘴唇抿紧一条直线,眉间生霜,俯过身子,紧紧捏住沈如期的胳膊,“放过你?等我玩厌了就放过你。”他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身上。 沈如期懊恼她不该这么惹怒他,她的手护在肚子,奋力挣扎着,可不久她的双手被紧紧按住,细碎的声音被淹没在他用力的吻里,他再也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霖风一心开着车,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他也不应该知道,他只知道少爷今天因为少奶奶心情非常欠佳。可少奶奶为什么放着这么帅气优秀又多金的少爷非要走呢?他的八卦之心不合时宜的燃烧着,他深深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单身狗发出了一声感叹,“哎,爱情真是个让人苦恼的东西。” 车子行了很远,终于到了御水湾。他停好车,不久秦绍恒抱着沈如期下了车,沈如期身上还盖着秦绍恒的西装,头埋在秦绍恒的怀里,霖风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感叹了一句,“逃亡真是个体力活。” 此时的沈如期浑身酸软没了力气,只能任由秦绍恒抱着回到公寓,径直走到浴室,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凌乱不堪,温热的水从蓬头淋下来,她身子团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他还留在浴室,动作轻轻帮她擦着身子,他身上密密麻麻都是他的吻痕,他没有同她开口说话,她也没有。 终于他帮她洗好澡,抱着她出了浴室,轻轻把她放在床上,起身回了浴室。 沈如期心里的疲倦深了一层又一层,着床没多久就闭上了眼睛,她是被轻柔的吻惊醒的,撑着起了身,想躲过那些吻,但秦绍恒显然没想放过她,把她压得死死的,这个禽兽,沈如期急了,手脚并用推开他,“秦绍恒,你混蛋,你放开我。” 她气力始终是敌不过他,他冷笑了笑,“沈如期,我不介意,用其他方式让你走不了。” 他的话让沈如期慌张得很,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能再这么让他乱来,她起身想离开,但腿实在酸软得很,还没完全起身就倒在了床上,秦绍恒似乎料得她会这样,不慌不忙看着她。 沈如期满脸绯红,死死咬着苍白的嘴唇,昂着头冷冷说,“秦绍恒,强人所难,算什么男人?” 秦绍恒好整以暇看着她,声线冷冽,“我是不是男人,秦太太还不知道?还是说,你之前的感受不够深刻?” 沈如期气得说不出话来,拿起枕头奋力砸过去。 秦绍恒接过枕头,一把扔在一边,冷笑了笑,似乎在笑她的不自量力,俯身压住了她不安分的手腕。 ------------ 第二十九章 你觉得你可以被原谅吗 沈如期被圈在身下,呜咽挣扎,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并没有停下动作,铃声一直不停,他只好松开她的腕子,拿过手机。 沈如期寻着空挡,立马起身,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他单手拦腰抱住,她瘦小的身子还没圈在秦绍恒的怀里,秦绍恒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眉间染了霜色,圈在她腰间的力道更重了一分,“秦太太,不解释吗?” 她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程毅腾的姓名,恍了恍神,她又怎么知道程毅腾会这么晚打电话给她,她已经很久没和程毅腾联系,但她的沉默在秦绍恒看来却是某种默认,他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让他觉得心慌的想法,他摁灭了电话,立马他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来电的姓名,滑动了接听,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他眉间染上急色,他沉沉应了声,“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挂断了电话。 他松开沈如期,视线冷冷略过她,说,“慕笙进医院了,我们要过去一趟。回来再找你算账。” 沈如期现在还坐着秦太太的位置,自然要去一趟。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秦慕笙还在手术室,苏蕴玲夫妇已经在手术室的门口来回踱着步子,秦老太最近跟着老人团在温哥华旅游,秦慕笙住院的事情还没有通知她。 苏蕴玲见着沈如期的身影出现,立马“啪”的一个耳光扇在她的脸颊上,脸上立马出现红印,火辣辣的疼痛。 因为事出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秦绍恒立马上前把她护在身后,唤了声,“妈?” 苏蕴玲一改平常贵妇人的模样,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你到现在还护着她?我说了多少次,和她离婚你不听,她就是个扫把星。现在慕笙因为她在手术室里面,生死未卜。” 沈如期愣然,秦慕笙的生死什么时候又和她扯上了关系,这一巴掌打得她莫名其妙,她走上前,说道,“妈,我现在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您凭什么将慕笙的生死怪罪在我的头上。” 她的话并没有让苏蕴玲平复下来,反而更加情绪激动,指着沈如期说道,“沈如期,你少在这里和我装无辜,你和绍恒结婚了,还在和毅腾勾三搭四,如果不是你犯贱,毅腾怎么会吵着要和慕笙离婚,慕笙又怎么会想不开自杀。” 程毅腾要和秦慕笙离婚,这个消息沈如期还是第一次听说,她想起之前的那通没有被接听的电话,拧了拧眉,程毅腾向来不是什么冲动的人,况且,秦慕笙还怀着他的孩子。 这时,手术室的灯暗了,门被打开,时皓宇推着秦慕笙走了出来。 秦慕笙脸色苍白,手腕处裹着一层层的纱布,嘴唇的血色尽失,整个人一副很憔悴的样子,白色被子下面是显怀明显的肚子,她疲惫的睁了睁眼,泪水不住从眼眶流了下来, 沈如期站在一侧,那股散发出来的悲伤像是钻进了她的心里,她看着他们用关切的眼神和话语,围在秦慕笙的身边,从走廊到病房,而她始终像是个不明状况的局外人,她任由秦绍恒拉扯着向前走去。 vip病房里,秦慕笙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还很虚弱“妈,我想和如期聊聊。” 苏蕴玲恶狠狠瞪了眼沈如期,说,“慕笙啊,妈不放心,谁知道她会使什么坏心思。” 秦慕笙轻握了握苏蕴玲的手说,“妈,没事。如期不是那样的人。” 苏蕴玲神情有些松动,“人心隔肚皮,你啊,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有事你就按铃,妈就在外面。”说完就带着秦谦走出了病房,秦绍恒还和沈如期并排站着,秦慕笙扯了扯嘴角,说,“哥,我又不会吃了她。” 秦绍恒走上前,理了理秦慕笙额前的碎发,说,“好。” 他的动作很温柔,这样的场景落在沈如期的视线,她的心闷了闷。 他们都走之后,沈如期走到秦慕笙的病床前。 秦家的基因都很优秀,无论外貌气质都是上乘,秦慕笙的容貌随了苏蕴玲多一些,有种古典的雅致美,但又多了秦谦的温润,苍白的脸色让她更惹人怜惜,秦慕笙勾了勾嘴角,虚弱抬起手臂,握住沈如期的手,说,“如期,你帮帮我劝劝毅腾好不好,让他不要离开我,我知道他爱你,我不计较,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我打电话程毅腾都不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人不心疼都难。 沈如期想起之前的那通电话,拿出手机拨出了号码,很快电话被接通,“如期.......” 沈如期还没开口,秦慕笙伸出手要接过她的电话,她只好把电话递给秦慕笙,秦慕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精神“毅腾,你回来好不好?如果你不回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我做错了什么,那也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对面的程毅腾依旧声音冷冷,“把手机给如期。” 秦慕笙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毅腾,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程毅腾嗤笑一声,“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成全的爱情,秦慕笙你会不会太自私了。” 秦慕笙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情绪平稳下来,说,“如果你觉得我现在活着是错误的,这条命我可以不要了,你不爱我,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你,你觉得你可以被原谅吗?你没有错吗?” 秦慕笙的话让程毅腾一怔,如果不是他,那一切都不会发生。所有义正言辞的声讨,顿时没了底气。他挂断了电话,秦慕笙冷笑了两声,心如死灰,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心跳仪发出了警报声,门口涌入一堆人。 苏蕴玲一把推来沈如期,秦慕笙再次被送进手术室。 只剩下沈如期一个人立在空旷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作呕,她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 “程毅腾回来吧。”她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慕笙很爱你,为了爱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总归是爱你的。” 那边停顿了很久,程毅腾才开了口说,“沈如期,对不起。” 素色的窗帘随风动了动,她裹了裹身上的开衫,她心里其实很羡慕秦慕笙能够不要命去爱一个人,她是个很惜命的人,可能真的做不到,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当时提分手的人是我。人生中很多事情,哪有那么多对不起的计较。程毅腾我们不可能了,回来吧,和慕笙好好在一起,生个乖巧伶俐的孩子,好好过一生,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他闷声了很久,才缓缓说,“好。” 海风吹过程毅腾的发间,脚边的啤酒瓶空了一个又一个,他有什么资格和沈如期说对不起,秦慕笙说得对,当年的那件事,他也是间接的凶手,又能磊落到哪里去,他摔碎了手里的瓶酒瓶,哐当一声,碎片在水泥地上崩开,他双手抱头,蹲下来,大声哭了出来,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孩子,可事实上受了委屈的人并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更让他沮丧的是,他不能替她讨回公道,那个人他很爱很爱,但他不仅保护不了她,还让她陷入了那样的困境。他有什么颜面道出当年的真相。他捏紧的手机上闪烁的是医院的地址。他蹲了好久好久,脚都发了麻,才站起来,胡乱擦开眼泪,拦了路边的计程车往医院开去。 医院内,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秦慕笙才又从手术室推了出来,她还是一脸苍白,不同的是苏蕴玲手里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面上露出温柔的神色。想来是,秦慕笙动了胎气婴儿早产了。 苏蕴玲见着沈如期,脸立马拉了下来,“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没人欢迎你。” 沈如期刚想离开,秦绍恒一把拉住她,对着苏蕴玲说,“妈,我知道你对如期有误解,但如期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能尊重她。” 苏蕴玲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见秦绍恒神色不悦,低声咕喃了几声没有说出来。 本该喜悦的时刻,因为沈如期的存在,病房的气氛有些尴尬。 不多久,程毅腾走了进来。秦慕笙见着程毅腾的身影,立马有了精神气,“毅腾,你快来看,这是我们的女儿,长得很可爱。” 因为秦慕笙的喜悦,没人在这个时刻追究程毅腾的离开,刺激秦慕笙,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程毅腾视线扫过沈如期,恹恹然走到秦慕笙的病床前,苏蕴玲不情愿地将孩子递到他手上。 程毅腾接过孩子,视线就没离开过,秦慕笙见他对孩子那么上心,仿佛看到了希望,嘴角绽开一抹笑,觉得之前受的痛苦都值当了。 ------------ 第三十章 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程毅腾怀里的婴儿还未睁眼,小小的身子圈在他的怀里,他的心被轻柔地击打着,眼眶弥漫水雾,他那么小心翼翼,好像抱着整个小宇宙,他活着的二十几年,没有人告诉他成为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曾想象过拥有一个女儿,有着和沈如期相似的眉眼,他会很宠她,但他怀里的婴儿淌着他的血液,没有任何和沈如期类似的眉眼。 沈如期那句,“程毅腾,我们不可能了。”砸在他的心上,他才意识到他们真的没有可能了。 病房里的人像是商量好了,同时离开,留下程毅腾和秦慕笙两个人。 秦慕笙躺在病床上虚弱睁着眼睛,眼前是她最爱的两个人,尽管其中一个人一点都不爱她,她还是觉得很满足,“毅腾”她缓缓开了口,“留在我身边,不要走好不好?” 哪怕恨她,埋怨她,她也甘愿。 秦慕笙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光景,那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她和闺蜜约好了吃饭,定了沪城一家有名的本帮菜厅,她误以为程毅腾占了她们预定好的位置,找他理论,让他把位置让出来,可那个位置是他特定给客户定好的位置,对客户而言有重要的意义,他好不容易定上了,自然不肯让。 秦慕笙从小被宠得骄纵,不得手不罢休,偏要占着那个位置,僵持许久,迟到的闺蜜匆匆赶来,这场乌龙才落幕,她涨红了脸,没了之前的嚣张,她虽然骄纵,但家教甚高,自知理亏,闷着头和他道歉,程毅腾也大方没和她计较。 她后来回到家,不知怎么,满脑子都是程毅腾的样子,在床上一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像是有根线绞着,又像是站着一群小人跳踢踏舞,她一大早起床托人去餐厅查了预定信息,又查到他在一家广告公司就职。 掌握了信息的秦慕笙甚至每天去广告公司门口,就只为看他一眼,她从来没这么积极过,比当年苏蕴玲逼着她学钢琴的时候还要准时踩点。 有一次她在门口,看到程毅腾和一个女孩子举止亲昵。他对着那个女孩子灿烂的笑着,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一时间,她很嫉妒。 那是对她而言很陌生的一种感觉,搅着她的心肺,让她不得安生。她从来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她又怎么会甘心将自己所爱的人拱手让给别人。可那个女孩子她查下来,是沪城市长的千金。不是普通人家,金钱名利诱惑不了。 她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闷闷不乐,之前的玩乐都没了兴致,后来,有个人愿意帮她,要给沈如期一个小小的教训,让沈如期知难而退,她便放手让他去做了。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那么大。等到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从小犯的不过是些小错,这样的大错她第一次犯,她心慌了好久,害怕事情会暴露,但后来,什么事情都没有。 秦家的人对她的恋爱向来都不干涉,只要对方身家清白,能够给秦慕笙幸福就好,所以,当秦慕笙陷入对程毅腾的爱恋,日渐消愁的时候,秦绍恒出面娶了沈如期。 在那段程毅腾很消沉的时期,她每天找程毅腾,学着给他煲汤,给他做面,但是他还是不领情,对她抗拒得很。她从小做事性子不够长久,三心二意,唯独爱他这件事,她坚持了很久没有放手。 她人生中大部分的苦恼和烦愁都是他给的,但她甘之如饴。在她风顺的一生,前二十几年,并不是没有人追过她,各式各样。 无论从样貌,家世,还是气质,她都称得上出色,追她的人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可她都看不上,唯独见了程毅腾,思绪开始翻涌,眼里更见不得其他人。 后来,事情有了起色,是一次他在酒吧喝得烂醉,不省人事,她只好扶着他回到住的地方,她哪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小心翼翼动作笨拙地给他擦脸,准备蜂蜜水,但她觉得很幸福,如果日子这样过下去,该多好。她一直照顾他到了凌晨,他终于迷迷糊糊醒了,却还不是很清醒,他起身,一把抱住她,哑着嗓子说“如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一直以为她是个骄傲的人,可那一刻,她被当做另外一个人,却并不恼怒,如果这样可以让她离他更近一步,她也愿意成为他口中的沈如期,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变得那么卑微,卑微到了尘埃里,她告诉自己,那是爱情,再怎么卑微的姿态都掩不住爱情里的高尚。那一晚,程毅腾紧紧抱着她,不让她走,这对她来说,也算一个机会。 第二天,程毅腾醒来,坐在床边,怔愣了许久,很郑重其事地说,“我会负责的。”她心里开了花,她知道她赢了,尽管手段不磊落,但赢的这个结果让她忘乎所以,她从背后轻轻环绕住程毅腾,她贴着他宽阔坚硬的后背,手心里是他胸口跳动的心跳,她觉得很幸福,是得到昂贵的华裳,金贵的首饰都比拟不到万分之一的幸福。 他们终于在一起,一起约会,一起做饭,一起逛街,如同无数个寻常甜腻的小情侣,但她知道他的心里没有她,他看着她的眼神很空洞,那里没有爱,她以为她会很介意,但她没有,她告诉自己只要他在她身边就可以了。 她还记得那天秦绍恒结婚,她带着程毅腾回家,光影绰绰之间,她看见他望着穿着一身红裙的沈如期,那眼神里是她渴望的柔情,她捏在酒杯的手指紧紧用力,她眼睁睁看着他走向她,然后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咬紧了嘴唇,那是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因为嫉妒而愤恨。 从沈如期的婚礼回去,她就发了一通脾气,那是他们在一起,她第一次失控,她砸了好多东西,砰砰乓乓的声音响在空旷的公寓,她哭得稀里哗啦,挂着一脸的泪痕,她昂着头问他,“为什么?我做得不够好吗?” 他没有回答她,默默收拾着单方面争吵过后的残局,她冲上前去捶打着他,他也不为所动,他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反应程序出了故障,他这个样子让她的争吵毫无功效,他的冷淡让她停止了哭泣,也让她明白了在这段关系中他们的失衡,她突然咧开嘴笑了笑,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在爱情里,谁先动心,谁就输了,活了潇洒快意的20几年,她终于明白了这个悲哀又无可奈何的真理。 沈如期婚礼结束后不久,他们也开始准备结婚的事宜。 结婚是程毅腾提出来的,她很意外,那是很寻常的一天,她从睡梦中朦朦胧胧的醒来,他坐在床边,指间夹着并没有点燃的香烟,她从后面抱住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就在那个时刻,她听见程毅腾说,“我们结婚吧。” 她松开环绕住他的手,怔愣看着他,他转过身来,宠溺得揉了揉她的发丝,温柔看着她,手心摊开一个简单的戒指,她很激动,激动得无法让自己的心在正常轨迹,按照正常频率跳动。她眼眶氤氲开来水雾,朦胧的视线中,她看着他轻轻将戒指圈在她的指节,她觉得很幸福,无法用言语,诗歌,舞蹈表达的幸福。 她和程毅腾在一起也不算长,她知道和他结婚是早晚的事情。 秦绍恒结婚的时候,长辈们都在旁敲侧击他们结婚的打算。她爱程毅腾爱得厉害,旁人都看得出来,苏蕴玲和她说过几次,女生该如何收敛,她没有一次能听得进去,她爱他,她望着他炽烈的眼神收不回半分,她无能为力,长辈们见她陷得深沉,程毅腾虽然家世不够显赫,但也清白,为人也长进,品格好,于是也没有干涉他们结婚的决定。 秦慕笙本来就在家里很受宠,秦家又数豪门,婚礼自然办得豪华奢丽,如同童话里城堡一般的婚礼现场,他们像一对王子和公主被来往的人们祝福。 婚礼结束后,程毅腾喝得大醉,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他嘴边轻轻溢出的名字,她早就熟悉,也习惯,她若无其事坐在梳妆台卸下浓厚的妆容,摘下坠人的首饰,拿着毛巾给他擦拭着额头渗出的汗渍,他的眉头紧紧蹙着,她用手轻轻舒展开,她看着他,怎么都不觉得腻烦。 结婚后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她收起了以前的骄纵,贪玩,任性,乖巧的扮着他妻子的身份,结婚八九个月的时候,她怀孕了,她很开心,他脸上也露出久违的喜悦。 他们一起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她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只要这个孩子存在,沈如期就会彻底从他们生活中离开。 怀孕以来,他对她格外的照顾,恨不得全天24小时看守在她的身边。 她没想过,如果有一天,程毅腾发现了她当年用了怎么样龌龊的手段该怎么办?幸福让她忘了当年她是如何靠着不磊落的方式赢得了那场博弈。 可没有被假设的那一天在孩子快出生前的某一天来临了。 ------------ 第三十一章 她知道她赢了 秦慕笙被期盼已久的幸福完全冲昏了头脑,从来没想到如果事情败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又该如何面对。 她以为当年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当年帮她办成这件事的人,她给了一笔不小的酬劳,也替他安置好了后路。 又怎么会想到,时隔几年之后,对方会再次找上她狮子大开口。 电话里对方太过贪婪的索取,让她失控得和他争吵,话里暴露的当年的经过被回来的程毅腾听得七七八八。 程毅腾狰狞的面孔是她没见过的模样,陌生得让她感到害怕,他满腔怒火质问她的样子让她慌张得不知所措。 她想开口解释,可是解释在事实面前很无力,秦慕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泛着猩红的眸子夺过她的手机,对面的人本来就气急,没得到想要的好处,一下子就把事情捅了出来。 程毅腾愣住几秒,还没听完他的话,“啪”一声重重将手机摔在地上。秦慕笙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样子,他拼命摇着她的微微发福的身子,她感觉四肢百骸都要松散了,肚子处传来隐隐的疼痛,她皱了皱眉,眼泪从眼眶簇簇往下流,她带着哭腔说,“毅腾,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是我错了。是我太爱你了。” 可他根本不听她的毫无意义的道歉,她伤害了他心爱的人,这样的过错无法被原谅,也情有可原,她试图用肚子里的孩子挽回他,“毅腾,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肚子上,继续说道,“你看,它动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他奋力抽出她掌心的手,顿了顿,一字一字像是从牙缝重重挤出来,“秦慕笙,你说得这么轻松,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也是一个人本该大好的人生,就这么被你毁了?你....你怎么能被原谅?又怎么轻而易举说出让事情就这么过去的话。” 他重重拧着眉头,摇了摇头,眸子里是厌恶与愤恨,他转身离开,她跟上前去扯住他的衣角,哭腔更重了几分,说,“毅腾,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像很多年前,她祈求他一样,但这次,他生生松开她的手指,语气里是淡漠与疏离,“秦慕笙,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在她脑海里炸出一个洞,她浑身颤抖停不下来,眼泪在脸颊滑过一道又一道,她拼命摇着头,说“不,不,不,毅腾,你在说气话对不对?不可以离婚,你不可以离开我。”她上前紧紧抱住他,可他没有留下,只是用力将她的手指一个个扳开,然后像逃离一个魔鬼一般离开了她。 她跟着追出去跑了很远,可是他已经决心离开她,他的步子走得那么快,将她甩在后面,发动了汽车,驶离了别墅区。 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她没有追上他。 后来,她回到别墅,打过去电话,他再也没有接听。 她的人生一下子灰暗了,这一生,她从来没有失去过什么,只有她选择不要,失去的痛苦她何尝感受过。她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她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喜怒哀乐都是跟着他走,她爱得悲哀而不自知,他一离开,她的世界立马全线崩塌。 她握着话筒的手,无力的垂下,天色暗沉,如同她的心跌入举目无光的深渊。 “死亡”,这两个字突然崩到了她的脑海里,她被痛苦支配拿起了那把装饰华贵的匕首,坐在浴室盛满热水的浴缸里,那把匕首她捏在手指间端详了许久,她想起来了,那是他们度蜜月时,在西班牙她看上的一个拍卖品,他见她喜欢便买来送给她,可她喜欢的只是因为匕首把上点缀的那几颗宝石。但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她满心欢喜的收下。 只是,她没想要有一天这把匕首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可,她刀锋停在手腕上的时候,她后悔了,她舍不得他,舍不得他们关于未来幸福的构想,她打了他的电话,他照旧没有接,最后冷冷的女声响起,她手机关了机。她冷笑了笑,划在手腕的匕首用了用力。 疼痛,不及她心里十分之一的疼痛,在她的身体内游离,她看着鲜红的血从手腕间流下来,身子慢慢滑入浴缸。 如果不是买菜回来的女佣发现,她可能真的已经完成了为爱情献出生命的壮举。 她被及时送到医院,刀口并不深,一两个小时的手术足以救回她的性命。她的父母,哥哥嫂子不久后赶到医院,她仍旧被宠爱,只是这份宠爱她在她所爱之人那里讨不来。 沈如期也在其中,乖顺地站在秦绍恒的身边,她想了想,她其实很恨沈如期,如果没有沈如期的存在,那一切也不会发生,程毅腾也不会厌恶她到要离开她。听到苏蕴玲那么编排沈如期,她的内心生出一股邪恶的快感,可为什么程毅腾不能和她们一样讨厌沈如期。 她睁开虚弱的眼睛,支走了病房的其他人,她压着内心深处的厌恶,请求沈如期打电话给程毅腾,沈如期果然乖乖打了这通电话,她虽然早有预料程毅腾会接沈如期的电话,但她的心还是被刺痛了几分,她对她的恨又深了一分,和程毅腾的交涉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气急,动了胎气,孩子早于预产期生了下来。 她在手术室受着分娩的疼痛,这个孩子并不是在她意志非常强烈的时候要出生,可是一想到这是她和程毅腾唯一还存在的不可切断的联结,她还是生下了这个孩子。 带着早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回到病房不久,程毅腾就走了进来。她不知道沈如期和他说了什么,他才肯回来,可如今他回来,这个结果让她不敢再计较什么,她撑起虚弱的笑,“毅腾,你快来看,这是我们的女儿,长得很可爱。” 他视线全部落在这个婴儿身上,表情柔和,她知道她赢了。 不久,病房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程毅腾抱着婴儿舍不得放手,他没有关心她是不是辛苦,她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这并不是非常重要,只要他回来,只要他还留在她的身边,一切都值了。 她温柔的视线全落在他的身上,直到他轻轻放在孩子在婴儿床内。 他的身子直了直,侧着身子,站在她的床边,似乎不屑看她一眼,终于他开了口,“我们离开沪城。” 如果这是他留在她身边开出的条件,那么她可以接受,她疲惫的闭了闭眼睛,说,“好。” 沉默盘旋在他们之间,没人再开头提及之前发生的时期,好像那件事情并不存在。 他们之间有了这个孩子就有了分舍不开的联结,他总会对她手下留情,她知道他会恨她一辈子,可相比于带着他对她的恨过一辈子,她更害怕他离开她。 孩子啼哭了一两声,他走过去轻柔地抚了抚,孩子停止了哭泣,又进入了梦乡,他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宠溺。 她想他能坐在她床边陪她说说话,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奢侈,他等不到他的关切,他说,“你刚生完孩子,还很累,多休息吧。我先出去。” 这句话本该出于关心的话,却像是他一刻都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她勾了勾嘴角说,“好,能把我哥叫进来吗?” 在程毅腾离开后不久,秦绍恒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轻握了握她的手,说,“辛苦了。” 她鼻头一酸,眼眶弥漫起水汽,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知道秦绍恒从小就宠她,他比她大了五六岁,事事比她成熟,比她争气,以往她无论犯了什么错,他都替她担了下来,处理好一切,不让她受一丝牵连。 她要什么,只要开了口,他都会满足她,她疑心如果她要天上的星月,他也会想着法子摘下。 所以,那个时候,她很委屈地告诉他,她爱上了一个人,可那个人被另一个女人缠着。她知道他会帮她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他会娶沈如期,她不明白,让沈如期不再纠缠程毅腾的方法有那么多种,为什么他选择的是这一种,可是,后来的发展是她想要的,程毅腾自从知道沈如期和秦绍恒的关系后,反而对她更好。 她这个哥哥从小性子冷冽,唯一谈过的一场恋爱,是大学同学,那个女人她见过,学舞蹈,气质外貌俱佳,家世也相当。她对那个女人印象不算太差,秦绍恒从小优秀得过分,她见这世间的女人都配不上他,但既然是他的选择,她也不会去为难什么。 大家都知道,秦太太那个位置本来就是人人觊觎,毕竟这个位置能带来太多的荣耀和财富。 因着秦绍恒性子的缘故,那个时候,哪怕和那个女人在热恋期,秦慕笙见他也是很冷淡的样子,好像温柔,炽热这样的字眼在他的世界不会出现,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将那个女人带回家。 可是那天,他带沈如期回家,他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妻子沈如期。”他虽然语气很平静,但他温柔的眼神出卖了他,他们结婚那天,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许多之前从不曾见到的神情。 哪怕现在他现在宠溺地看着她,那里面也没有她想要的温柔。 病房内柔和的灯光让她的眼睛有些酸累,秦绍恒抽出纸巾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带着哑哑的哭腔,她开了口,“哥,我做错了一件事,能不能帮帮我?” ------------ 第三十二章 你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沈如期还站在医院长廊的尽头,尽头的墙壁上开着一扇窗户,夜风透进来,吹散了她的发丝。苏蕴玲走之前的话还在耳边,她不讨这个接触不多婆婆喜欢,她心里清楚得很,所以苏蕴玲指责她如何搅起风浪,又如何赖在秦绍恒身边不肯走,她没有再辩驳,逞一时口头的上风,并不能让她心里的疲倦消散。 秦谦拉着苏蕴玲离开时,苏蕴玲脸上那副不甘愿的样子,嫌恶的眼神,恨不得要将她剐个干净。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有多久,正转身打算离开时,程毅腾走了过来。他就站在走廊的中间,离她隔了十几步的距离,焕白的灯光在他脸上打出一层浮动的光,脸上的本属于少年的神采渐渐黯去,只剩下眉间那一丝的落魄,他朝着她缓缓走来,她脑海里却浮现出当年约会,她飞奔朝他而去的场景,恍如隔世般的恍了恍神。 “如期。”他声音沙哑,轻轻开了口,但这一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他该说些什么宽慰的话,肮脏的事实被温情的希望包裹在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他再也无法义正言辞替她讨回公道,他有了想保护的人,可笑的是,他曾坚定地以为他会为了保护沈如期不顾一切,“对不起。”他过了好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他身子微微前倾,轻柔的抱住她,她下意识挣扎推开他,“程毅腾,你放开我,我们这样不合适。” 但他没有松手,沈如期耳畔他的声音又响起,“如期,借我10秒可以吗?” 她停住动作,脑海里属于他们的过去走马观花般回放了一遍,也仅仅是记忆,不再有惊天动地的喜悲。他们结束了,可能在她说出“程毅腾我们分手吧”的时候,就已经绝无可能了。 而他感受着她最后施舍的柔情,曾经她给过他无忧的时光,如今非要讨要才能换来,他什么都说不了,他不能告诉她当年因为他,她是如何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本想带着她走的打算被现实硬生生破灭。 他于她,顶多只能再拥有这奢侈假似柔情的10秒。 在心里倒计时的10秒过后,他缓缓松开她,他的眼里闪烁着悲伤的水光,她不随岁月褪色,可爱的模样映在他眸子里,他说,“如期,我很抱歉。”那种不能被原谅的抱歉。 他没有等到她的回应,或者没有这样的颜面面对她的回应,他留给她一个很洒脱的背影,但其实他的心像是撕裂般痛得无以复加。 沈如期还愣愣怔在哪里,她在想,他在抱歉什么呢?抱歉他给她带来的麻烦,还是抱歉在曾可以的岁月里他没有牢牢抓住她?她没有再追究答案,这个答案已经不再重要。 落在视线里是秦绍恒走来的身影,他走近她的眼前,轻柔的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他眼里翻滚着太多汹涌的情绪,他牵起她的手,她被动跟在他后面,她突然觉得在这个夜晚,这两个男人,她竟然一点都看不透了。 她乖顺地走进车内,走进曾经住过很久的别墅,她也想逃,可事实证明,她怎么都逃不了。她很疲倦,打从心底的疲倦,她想,暂时就那么一刻,她放弃逃亡的想法,好好睡上一觉,于是,在车内,她就真的歪头倒在他的胳膊上睡了过去。 霖风今天开车开得格外平稳,十几分钟之前他接到秦绍恒的电话要来医院,就立马丢下和相亲对象的约会。 好在离医院并不远,霖风打了车飞速赶来。 车内的气氛异常诡异的祥和,之前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竟然又变得如此和谐,依然单身的霖风不仅感叹爱情真的像是以一场龙卷风的速度发生变化。 到了别墅,霖风眼睁睁看着秦绍恒温柔的抱起沈如期走向了别墅,这虐狗一般的画面,让霖风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折腾到凌晨的沈如期在秦绍恒的怀里正睡得香甜,甚至还撒娇似的往秦绍恒的怀里钻了钻,像个乖巧的小猫咪,起码在秦绍恒的角度看来是这样一幅让人动心的画面,他的眸子里闪过温柔的情绪,嘴角勾了勾。 兰姨见秦绍恒他们回来,慌忙临了上去,见沈如期睡得正向,退在一旁,没有出声,等到秦绍恒再次下楼,她才又临了上去,她恭敬唤了一声“少爷。” 秦绍恒坐在沙发上,松了松纽扣,忽然问出口,“兰姨,你在秦家多少年了?” 这么多年在豪门当佣人的经验让兰姨内心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豪门斗争她见了不少,虽然秦家没有什么摆在血腥争斗,这暗里的波澜诡谲不得不防,但好在她年纪在,不似初出毛犊,乱了阵脚,“30几年了。”她如实回答他。她在他出生之前就来了秦家当佣人,这些年勤恳忠心,没犯什么大错,又知分寸,自然得到秦家的信任,因为被信任,她从小被派在秦绍恒身边照顾他,一直到他长大,搬出秦宅,她也就跟着他出来,在这别墅待了不少年。不谈主仆情谊,她对秦绍恒到底有些类似母爱的情绪,她一生膝下无子,全付精力都放在了秦家,放在了照料秦绍恒身上。但她可能忘了,她对秦绍恒再有什么超乎主仆情谊的感情,他们到底还是主仆关系,这个是更改不了的事实。 “那兰姨也该知道,在这秦家,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他眸子里冷冽无光,语调是明里的教训。 兰姨马上过来,他在怪责她将沈如期和他的事情告诉了苏蕴玲,她屈了屈身子,语气更加恭敬,“我知道了少爷。” 他起身,拧了拧眉,冷冷的视线扫过她,继续说,“兰姨知道就好,时间不早了,先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他迈开长腿,上了楼。 床上的沈如期还睡得正香,他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她,走到浴室洗漱好出来,睡到她旁边,展开双臂,轻轻圈住她。 沈如期这一觉,睡到天大亮。醒时,他还睡在她身边,睁着眼看着她。 她原本以为,她醒来,他该自觉起床,他不是很忙吗?该有很多事情去处理,她动了动身子,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他却圈得更紧,话不对题“你不用再想着走了,护照和身份证我都收起来了。” 她心一沉,蹙着眉头,胸腔里像是团了一把火,她费力挣扎起身,从被窝里出来,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呢?” 他也缓缓起身,隔着一张床,冷冷看着她,“放过你?好让你和程毅腾私奔吗?” 她蹙了蹙眉头,原来他以为她是和程毅腾约好了私奔,但事情巧合得确实不正常,两个曾经的恋人,一个出现在机场,一个下落不明,说不是约好了一起私奔,说只是巧合确实太难有说服力,但他有什么立场指责她?千方百计找白月光的同时,扣着她这个替身不肯放他走,还想坐享齐人之福,关键他也不爱她,难道仅仅是因为长得相似扣着她?如果有个更相似,那她是不是可以出局了,她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心上袭来一阵悲凉,是啊,一个替身而已,有什么非必要不可的理由,说不定等原身一回来,她这个替身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她陷入可悲的现实,不想和他理论这样虚无的假设,但她的沉默在秦绍恒看来是默认,他重重皱了皱眉,这个默认让他的心猛地一沉,冷冷开了口,“只是可惜,你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他有资本的狂妄让沈如期有了一个认知,如果,他不放她走,她就只能一辈子被绑在他的身边,做一个替代品。她的神情恹了恹,说不出话来。 秦绍恒很满意她这样的顺从,长腿迈进浴室,洗漱好了出来,从衣橱拿出衬衫,慢条斯理穿上身,对着还站在床边的沈如期说,“过来。” 她并不想过去,但如果反抗似乎让秦绍恒会更执着地留住她,她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计划,只好静观其变,她缓缓走过去,他舒展开身子,好整以暇地说,“替我扣好纽扣。” 沈如期咬了咬唇,为了降低他的防范心,乖顺的抬起了手,心里在酝酿着再次逃跑的计划,但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嘴角上扬,满是自信的口气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沈如期,我劝你不要有那些想要逃跑的想法,你哪次逃成功过了?” 她赤着脚,离他刻意隔开的距离也并不远,她的头顶在他下巴的位置顿了顿,心猛的一惊,秦绍恒说得没有错,她哪一次逃成功了?他似乎每一次都能找到她。那天在废旧的工厂,昨天在机场,可他按他的身份和地位,在沪城找个人并不是难事。 难道她真的要一辈子顶着这么一个替身的称号,随时等待他厌弃的一脚踏开。 不,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她还有孩子,肚子的孩子不能等,等得越久暴露的时间就越长,可下次逃跑的机会会是什么时候呢? ------------ 第三十三章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如期还沉浸在如何逃离秦绍恒的思索中,秦绍恒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今天上午和我去参加一个活动。” 她指尖停留在扣好的纽扣上,滞了几秒,才缓缓说,“可以不去吗?”她又不是什么可以光明正大抛头露面的“秦太太”。 他没有理会她的拒绝,轻握了握她的指尖,说,“不可以,我上午去公司处理一点事情,晚点我让霖风回来接你。” 她知道挣扎也无用,闷头站在那里,直到他走出房门,她走到房间的窗户前看着他的车驶离别墅区,想起她的护照和身份证,在房间找了一圈,翻了各个抽屉都没找到踪影,搜索无果,又跑去书房转了一圈。 书房她不常去,往往是秦绍恒办公的地方,他处理事情的时候不喜欢有别人打扰,所以这间书房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书房里的摆设不算复杂,一张书桌,然后是一个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从经济学到历史政治学各类的书籍都有,她书桌各个抽屉都搜过去,仍然没有护照和身份证的踪影,她正沮丧时,脚尖突然踢到书桌下面的一个保险柜,保险柜并不大,被安置在书桌下面的暗脚处,不仔细发现并没能察觉。 既然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当然放一些昂贵或是不想被找到的东西,这一箱,沈如期突然又燃起了希望,她用力把保险柜从书桌底下搬出来,看着保险柜键盘上的数字,对于密码,沈如期毫无头绪,她尝试输入秦绍恒的生日但又显示密码错误,她胡乱试了几个,甚至都输入了自己的生日,还是没有结果,这么多排列组合,沈如期得尝试多长时间才能得出答案,她沮丧坐在书房的地毯上。 脚尖踢了踢保险柜出气,哪知道痛的是自己的脚,正当她揉着脚尖暗暗懊恼时,兰姨走了进来,“少奶奶?” 沈如期立马将保险柜推了推,站了起来,这一站又扯到痛处,她猛地吸了口冷气。 兰姨连忙放下手里打扫的工具,朝她走了过来,带着关切的口吻“少奶奶,你没事吧。” 沈如期躲开兰姨几步的距离,表情冷了冷,说,“没事。” 她话音刚落,便转了身子,往外走。 兰姨知道沈如期还在置气,顿了顿,叫住她,说“我知道少奶奶怪责我多嘴,说了这别墅的事情。但我在这秦家待了快30几年了,撇开秦家对我的收留之情,奉其主,听其命。如果有得罪少奶奶的地方,还请少奶奶原谅。” 沈如期知她说得也没错,奉其主,听其命,她始终是秦家的人,向着秦家也是当然,但沈如期并不想过这种被监视着,甚至被囚禁的生活,接受秦家的审判,指责,她也是一个有尊严的独立个体,并不是一个被评价议论的货品。她转过身子,冷冷地说,“兰姨,我知道你有为难的地方。我对于这个秦家不过是个名不符其实的秦太太,您是秦家的老功臣,谈不起什么原谅。只不过,嫁进这秦家,这别墅,多多少少生活了也快两年,这两年,我从来没把兰姨当外人看过。” 她说完,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书房,兰姨还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几秒,拿起打扫的工具,朝着书桌走去,视线落在书桌暗处被移出来的保险柜,蹙了蹙眉,然后又规整推了回去。 沈如期回房,洗漱收拾好,挑了件还算正式的裙子,闷闷坐在床边。 不久霖风如约来接她,她上了车,霖风唤了声,“少奶奶。”她悻悻应了声。 她坐在后座,车子行得一如既往的平稳,她百无聊赖看着窗外的景物缓缓退后。她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该做什么,活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那个牢笼造得奢华又好看,人人都想进来,只有她想出去。 她手放上一天天在变大的肚子,拧了拧眉。 车子行了好一会才到目的地,沈如期发现周围的场景有点熟悉,原来是上次那个城东的游乐场。 但周围的景象又重新装饰了一遍,没了之前的荒芜,看起来更喜闹。 这个时候,游乐场门口挤满了人,被保安拦在外面,人们脸上都是喜悦和兴奋的神情,还有人手上举着五彩斑斓的宣传牌子,一切都很理所当然的热闹着。 霖风护着她从后面的vip通道走到了游乐场内,一路上霖风和她说着现在的情况,她才知道,原来今天游乐场开业,秦绍恒所说的活动,就是游乐场开业的剪彩活动,这次开业,还请了宋先哲和秦苏两个当红的明星站台。更是吸引了一大堆的围观群众,游乐场还没开业,人气已经开始飞速上涨。 但这里沈如期曾经遭受过一场暴乱,她还是心慌了慌,下意识抚上肚子。 霖风带着沈如期游乐场的vip接待室,那里,秦绍恒和萧惠恩已经在里面,萧惠恩还在笑着和秦绍恒说着话,一见到沈如期的身影,神情立马拉了下来,再恢复的笑带了十足的尴尬。 秦绍恒心情倒还不错,寻常冷冰冰的神情有些柔和,可能是大项目的顺利完工让他松了口气,他视线略过沈如期,理了理袖口,幽幽开了口,“你来了,先在这里等一下,我等会就回来。” 沈如期微点点头,秦绍恒走出接待室外去参加剪裁仪式,外面的音乐很喜庆,剩下沈如期和萧惠恩两个人的气氛很冰冷。 萧惠恩似乎费了很大劲,才接受出现在她眼前的沈如期,咬着牙齿,说,“沈如期,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那天她看着沈如期走到了登机口,她以为事情都万无一失,那晚她特定找人缠着秦绍恒,就算他察觉出异样,到时候要想找到沈如期也需要时间,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的沈如期应该在她安排的某个国家,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彻彻底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可为什么,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沈如期勾了勾嘴角,说,“秦绍恒找到我的。” “绍恒?”萧惠恩迟疑沈如期话中的可能性,她皱了皱眉头,神情染上一丝的阴戾“怎么会?他怎么会找到你?”她顿了顿,冷笑了声,“沈如期,这不会你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吧!你说绍恒找到你,你怎么不说,说不定你自己暴露了行踪,故意让绍恒找到你?我实话告诉你,那天我找了客户缠着绍恒,按照他离你的距离,他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快找到你。我看你是舍不得秦太太带来的荣华富贵吧。沈如期,我都没看出来,你演技那么好,怕不是当初,也是靠着这副人畜无害,纯良无邪的样子骗到了秦绍恒,死赖着不走了?不过,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一旦我姐姐回来,你觉得你能待多久?一个替代品哪比得过正品。” 沈如期叹服萧惠恩强大的想象力,但萧惠恩有句话说得对,为什么秦绍恒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虽然秦家在沪城甚至可以说得上呼风唤雨,但是要想找到沈如期各个地方都需要打点,打点就需要时间。 萧惠恩是个聪明人,之前应该都做过安排设计,萧惠恩那么想她走,自然不会出差错,又怎么会轻易让秦绍恒找到她?那次仓库,那么偏的地方,她连她的电话都没接到,他都能找到她,还是说秦绍恒一直在防止她逃跑,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安排,如果真是这样,沈如期不可能到了机场才会被发现。 这样一想,冷意袭上她的四肢百骸,她轻颤了颤,秦绍恒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她无论到那里,都能被找到。 可怕,恐惧在她脑海里像是要炸开,但还是稳了稳情绪,“萧小姐,想象力倒是很丰富,如果我真的不想走,何必陪萧小姐演这么一大圈戏周旋,我可以直接让秦绍恒该知道我怀孕的消息,一旦他知道我怀孕了,我留在他身边的希望就更大了。我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还是你觉得一个分别了很多年的初恋能敌得过秦家继承人?还有萧小姐说的,为什么秦绍恒那晚能找到我,我也很想知道。” 萧惠恩一怔,她太愤怒与害怕了,以至于一下子失控,忘了沈如期怀孕这一点,沈如期说得没错,如果她真的不想走,大可以利用孩子这个优势,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沈如期最大的优势,如果这个孩子没了,以后就算留还是走,威胁都小了一大半,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当时自己被沈如期要走的坚决迷惑了,没怎么在意这个孩子,现在想想,这个孩子就算现在没什么威胁,以后呢,指不定就是个大的麻烦。 但如何处理掉这个孩子,并且撇清自己的关系,毕竟这个孩子是秦家的继承人,随便动掉的话,没人能担当得起。 ------------ 第三十四章 他还是牵着她的手不肯放 萧惠恩一时语塞,气势小了大半,但还是昂着头,冷冷的说,“谁知道,你心里在算计什么呢?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如今秦绍恒开始警觉了,你再走就难了,况且,你肚子一天天变大,你觉得你能还能瞒得了多久,到时候,这孩子一旦被秦家发现,你怕是这辈子都走不了。” 一想到,秦绍恒现在做什么都要带着沈如期,她就气得牙齿痒。 萧惠恩的话其中意味沈如期明白得很,她也是担心这个孩子一旦被发现,她就真的走不了,可是她如今势单力薄,凭一己之力,对抗不了秦绍恒,她虽然同样不喜欢萧惠恩,但如今她是唯一一个在离开秦绍恒这件事上,可以仰仗的人,她垂在两侧的手指攥紧了紧,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开了口,“萧小姐,有什么好的办法?” 萧惠恩嗤笑了一声,“本来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再找机会真的是难上加上,绍恒又不是普通人,如果他真想阻拦一件事情,你觉得那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是多少?如果沈小姐,是真心实意想走,我倒是可以帮你,就怕沈小姐嘴上说着想走,这心里舍不得。” 沈如期抿了抿薄唇,心颤动了一下,说,“萧小姐,如果不信我,不用帮我。” 萧惠恩当然不会把机会让给别人,一旦沈如期找了别的盟友,她就失去了时态的控制权,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软了软口气,说,“现在能帮你逃走的,值得信任的人除了我,沈小姐还能找到第二个。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你想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真想我帮你,这段时间,还是先让绍恒信任你。等我想到了办法,我再找你。” 沈如期垂了垂眼眸,应了声,“好。” 等了不久,霖风走了进来,“萧小姐,少奶奶,少爷让我来接你们过去晏厅那里。” 沈如期和萧惠恩跟在霖风的后面去了晏厅,晏厅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游乐园的开幕很成功,空旷的宴会厅扮成了华贵城堡的模样,往来的人都在举杯庆贺。 亮白的灯光下,立着秦绍恒的颀长的身影,他眉目微蹙,神情疏离,周身弥漫着沉稳冷然的气势,身旁的人都在恭维的笑着,他似乎兴致缺缺,指尖暗暗敲着杯壁。 她见他缓缓转身,隔开那片喜闹,朝她走来,他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悠扬的音乐回荡在耳畔,他挽过她的胳膊,带着她,旋转起跳第一支舞。 她跟在他后面,她许久没有跳过舞,肢体不如之前协调,好几个拍子踩错,脚步落在他的鞋尖上,他也不气恼,一首曲子结束,掌声雷动。 有探究的目光落在沈如期的身上,她稳了稳跌倒在他怀里的身子,他轻轻拥着她,耳畔是他温吞的声音,“如期....” 她挣开他,直了直身子,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回头才发现是宋先哲,手心处一阵力道,她才发现是秦绍恒抓紧了她的手。 他们双手紧握的样子落在宋先哲的视线里,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他愣了愣,才缓缓说,“沈如期,好久不见。” 他其实有很多的话要问她,问她身体有没有受到伤害,问她这些天去了哪里,他刚想开口,有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叫住了他“宋老师,表演该开始了。” 他心不在焉应了声,然后对沈如期说,“如期,我先过去。” 沈如期点了点头。 宋先哲跟在工作人员的后面,走上了高台,那里的场景已经布置好,秦苏已经站在台上,看到他,玩味的笑了笑,他们互相不喜欢,但还是手牵手,拿起话筒,合唱了一首情歌。 宋先哲的视线落在沈如期被秦绍恒拉着走在舞池中的蹁跹身影,歌词里的缠绵让他的心更沉了沉,他似乎被困在她的世界之外,他不知道该如何,更靠近她一步。 沈如期被迫跟在秦绍恒的后面,那些人对秦绍恒恭维的笑也分了一半给她,她许久没感受过这样的目光,登时有些不适应,白亮的灯光照在她绯红的脸上,举过来的举杯带着客套的夸赞与暗里的试探,他始终牵着她的手,那些人怎么也会了然,她被子里是纯白的水,举杯的时候,也无人计较,糊弄了过去。 落在别人视线里的是秦绍恒宠溺她的样子,只有她心里知道,一切都不是现实。 庆贺的酒会还没结束,她扯了扯他的胳膊说,“我累了,能不能先回去。”她肚子里还有孩子,自然不能劳累过多。 他点了点,放下了酒杯,轻声说,“好。”然后和身边的人打了招呼,便带着她往门口走。 他还是牵着她的手不肯放,好像他一放,她就会从他身边飞走一样。 为了庆贺的气氛,游乐场的上空,蹿出绽放的烟花,颜色鲜亮。他脱下外套将外套披在她裙子外面,纵容她看了许久,说,“你喜欢?” 她勾了勾嘴角,说,“还好。” 但她想起的是,大学周年庆那个时候的烟花也和今晚的一样灿烂,秦绍恒作为出色的校友代表上台讲话,她那个时候被学生会临时凑数,去当了礼仪,他从讲台上走下来,她递给他一瓶水,拧开的时候不小心将水泼在了他白色的衬衫上,她犯了错,慌乱弥补,但他宽慰她说,“没事。”她那颗扑通扑通跳的心才平息了下来。 等到周年庆典礼结束,她带着他走出礼堂,上空也是绽放的烟花,五彩的璀璨,映在他清冷的轮廓上,后来,她再也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烟花。 她收回思绪,坐在车内,疲乏地闭上了双眼。 * 晏厅里的气氛照旧喜闹,一首情歌曲了,秦苏和宋先哲走下了舞台。 在休息室内,秦苏燃起一根香烟,脸上挂着不屑的笑意,“宋老师,天下女子千千万万,何必吊在沈如期这种女人身上呢?” 宋先哲讨厌秦苏说,沈如期这种女人。在他心目中,沈如期不是任何带有贬义的这种女人,她是这世界最好最难得可贵的女人,但他庆幸她的好,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到,但他懊恼为什么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他厌恶眼前抽着烟的女人,化着浓厚的妆容,用一种不体面的口吻,姿态庸俗,他缓缓起身,说,“秦小姐,闲着没事关心别人,多关心自己。奉劝秦小姐一句,以色侍人者,能有几时好?” 他的口气里的鄙夷让秦苏一下子气急,指尖悬在空气中,指着他说,“你...你有什么好嘚瑟的。在这圈子里混,少tm在那里装高清。” 宋先哲不愿理会她,冷冷嗤笑了一声,走出了休息室。留在背后颤抖喘着气的秦苏。 他刚走,萧惠恩就走了进来,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说,“这是谁惹了我们秦大明星生气。” 秦苏脸上换了一丝讨好的笑,这个人她认识,常在秦绍恒身边,多少肯定有几分分量,她吸了口烟,平稳了语气,“劳萧小姐费心了,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萧惠恩拉开休息室的椅子,优雅坐下,说,“秦小姐,我们都是敞亮人,实不相瞒,我想和秦小姐做比交易。” 秦苏蹙了蹙眉头,心里明白,萧惠恩这样级别的人能和她主动谈交易,自然亏待不了她,她语气带有一丝期盼,说,“什么交易?” 萧惠恩知道秦苏应上钩,缓缓说,“说来也巧,有个人我和秦小姐一样讨厌。” 沈如期的名字下意识在秦苏脑海里蹦出来,她掐灭了烟,手指拨弄着熨烫服帖的卷发,说,“不知道,萧小姐说的是不是我心里想的那个人?” 萧惠恩点了点头,继续说,“秦小姐是个聪明人。我向来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觉得我和秦小姐能成为朋友。” 秦苏笑了笑,说,“能和萧小姐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萧惠恩压下心里的厌恶,说道,“秦小姐是爽快人,我不妨直说,有件事我需要秦小姐帮忙。这忙当然不会白帮。我听说最近秦小姐和某个小花闹得不愉快,她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代言,这口气,我可以帮秦小姐出了,代言合同到时候秦小姐只要安心在家等着收快递就行。我也听说,秦小姐,最近对演戏很有兴趣,我倒是认识几个导演,名气都还不错。只要秦小姐有意愿。当然,除此之外,我还能给到秦小姐一份很不错的酬劳。” 萧惠恩开出的条件实在诱惑得很,秦苏早已心动不已,这些年她靠着自己在这个圈子里受尽了委屈和白眼,也才爬到这个位置,她年纪不小了,早就没有年龄上的优势,混来混去,不过是如今有点名气。 她想要的更多,但凭她的条件,她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已经是极限。 但秦苏好说也在圈子里挣扎了不少年,自然沉得住气,她又点燃了一根烟,雾气寥寥,遮住她眼神里的野心,她勾了勾嘴角,缓缓开了口,“不知道,我能帮萧小姐什么忙?” 萧惠恩早料到她会答应,也不急,顿了顿说,“秦小姐,那个共同讨厌的人我希望她消失。” 秦苏皱了皱眉头,她当然知道这个世界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多少的努力,但这毕竟不是这小事,她迟疑了好一会儿,但她想起当年沈如期得意的模样,恨意又开始在心里翻涌,名利她要,但更想要的是,她一定要比沈如期更体面,活得更光亮,她咬了咬牙说,“好。” ------------ 第三十五章 她的存在有多可笑 车子行到一半的时候,沈如期醒来,秦绍恒还拽着她的手,动了动身子,他拽在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动。静默的气氛持续到别墅内。 一到房间,沈如期感觉到腰间一阵力道,他把她拉到怀里,吻住了她,覆着薄茧的手指在她的脸颊婆娑,耳畔的热气像是要钻进沈如期的心里,她使力推了推他,但他没有任何放开她的迹象,手渐渐放肆起来。 “秦绍恒。”她气急叫了他的名字。 “恩?”他的嗓音带着些许诱惑的沙哑。 沈如期在脑海里想了无数种拒绝的理由,一慌乱,脱口而出,“我....我大姨妈来了。” 他停了手上的动作,头还埋在她的颈窝,微微喘着气,顿了几秒,才缓缓抬眸看着她,“提前了?”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意她的经期,只好继续扯了谎,说,“有时候也会不准的。” 他神情染上一些失落,但还是放开了她,“疼吗?” 沈如期从小身体都很健康,大小的病没生过几次,唯独经期疼痛是个顽疾,折腾了她十几年。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真要疼起来,沈如期往往招架不住。 刚和秦绍恒结婚那会,她有次疼得实在厉害,冷汗蹭蹭冒出来,她咬着牙等着疼过就好了,但秦绍恒在意得很,非得把她送去了医院,他可能无法理解经期痛,慎重其事好像是什么大的病痛,沈如期被送到医院疼痛缓解了不少,他还不放心,恨不得找了各个科室的教授检查,结果检查下来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就是经期正常疼痛,调理一番就好。沈如期之前不是没有调理过,但不管怎么调理,总避免不了,疼得习惯了也就不太放在心上。 算不上大的毛病,被他做出这么大的阵仗,沈如期躺在vip病房羞红了脸,只感觉来往的医生护士都在暗暗笑她,但秦绍恒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经过那次调整,疼痛的程度缓解了不少。 他突然这样问她,她还撒着谎,自然有些心虚,“还好。” 她话里刚落,他一把抱住她,她下意识被吓了一跳,他很镇定,声音沉沉,“别乱动。” 他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她还怔愣着,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时,他转身出了房门。 不多久,他走了上来,手里端着一杯红糖水,他扶她起来,将杯口送到她的嘴边,她乖乖喝完,重又躺回被子,他将空的杯子放在一旁,端上一副很有成就感等待被夸的模样。 “谢谢。”她双手抓着被角,软糯地开了口。 他勾了勾嘴角,抚了抚她的额头,说,“快睡吧。” 大概是太困乏,沈如期有那么一瞬的错觉,他眼底闪过一丝宠溺。 但她心里清醒的知道,她不过是一个人替身,他看着她的时候,其实是在另外一个人,那另外一个人才是他所爱,才是他心之向往。 她虚乏地点了点头。 他起了身,走进浴室,过了很久才出来,钻进她的被窝,他以为她睡着了,轻轻揉着她的肚子。 但她没有睡着,他掌心的热度,隔着那一层布料,像是将她整个人灼烧成一片灰烬。 他那么温柔,如果这个温柔只是给她的话,该有多好,她被自己这种不自量力的想法吓了一跳。等到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沉稳的呼吸声响起。 她起了身,洗澡换好睡衣,为了露馅她特地拆一片卫生棉。 凌晨的天有些微凉,她站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安静得像一个小孩子,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秦家少爷。她抬起手,但又默默放下,她望着他时,眼底漫起沉沉的雾霭。她想起那时,和顾丹说的话,“他又喜欢我,我能怎么办?”她确实不能怎么办,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不喜欢他了吧。 她轻轻掀开被角,又重新钻回了被窝,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天已经大亮。秦绍恒已经收拾好,正打算出房门,见她醒来,走过来,在她额头落上一吻,“醒了!还疼吗?” 她睁着眼睛,迷迷糊糊摇了摇头。 他的视线还落在她的身上,继续说,“公司有点事,晚点我回来陪你。” 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他松开她,径直朝门外走去。 不久,兰姨端了一碗红枣莲子汤上来,嘱托她趁热喝掉,她也乖顺点了点头,起身,在浴室洗漱出来,喝掉大半碗汤。兰姨上来收走碗,她恹恹坐在床边,开了口,“我想好好休息,没事暂时不要上楼来了。” 兰姨手里端着托盘,神情如常,应了声,“好。” 沈如期还是不死心,又去了趟书房。她悄悄进了书房,又小心翼翼关好门。 她在书房各个角落又找了一遍,抽屉一个个翻过去,都没有护照和身份证的痕迹,突然抽屉里一个文件袋吸引了她的注意,不过是普通的牛皮袋,鼓囊挺厚一层,在翻动的过程中,有些资料漏了出来,那个熟悉的名字落在她的视线里,那个名字萧惠恩提过。她指尖悬在文件的上方,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抽出来。 但她很好奇,那个被秦绍恒藏在心里,念念不忘的人是如何的模样,终于她抽出其中一份文件,那份文件内容是萧惠茹的一些介绍和搜寻的最新结果,附着一张她的照片,那般灿烂的笑着,如果真要计较,那样子和她确实几分相似。文件上说,根据资料追踪,她最后出现的场景是在一个小渔村,后面就再也没了消息。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慌忙叫文件塞回资料袋,平整的放好。她的心因为做了一件不太光彩的坏事而始终跳个不停,她轻轻合上抽屉,站在书桌前面,怔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她回到房间,整个心还是停不下来。她苦笑了笑,笑自己曾经抱有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早该看清的事实如今真的一下子蹦到她的眼前,提醒她,她的存在有多可笑。 当她沉浸在这样情绪中的时候,电话响起,她看了眼来电号码,接起,“宋老师。” 宋先哲握着手机,坐在平稳行驶的车上,他刚结束一个和导演的早茶会面,季军和他汇报着最近的行程,其中有一项是他的生日会。近几年他的生日都是资深粉丝的见面会,渐渐失去了私人性。季军说他要过生日的时候,其实他内心并没有一点的波澜,但突然的,今年的生日,他想和她一起过,或者说,只要这个生日里有她参加就够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妄想什么,明明她成为了某个人的妻子,但他还是放不了手,他喜欢了她这么多年,始终放不下他,他总在孤注一掷做最后的努力,因为他相信,这世上只有他能给她最大的幸福,想到这里,他缓缓开了口,“如期,过两天我生日,想请你参加我的生日会。” 对于宋先哲的邀请,沈如期迟疑,生日对于一个人毕竟是大事,这样的盛情确实不该拒绝,但是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有时间。 对面的宋先哲更是坚定,“如期,其实那天妮妮的事情,我一直很愧疚,整件事因为我而起,让你受到了伤害,就当给我一次赔罪的机会,不然,我会一直过意不去。” 妮妮的事情确实错不在宋先哲,虽然她在那里工作的时间不长,但是宋先哲一直待她不错,她想了想,如果真要走,可能并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她打算应了下来,开了口“宋老师,不是你的错。发生那样的事情谁都想不到的,宋老师不要放在心上。生日会的话,我到时候过去好了。” 宋先哲对于沈如期的答应很开心,“那后天,我来接你。” “不用了,到时候我直接过去好了。”沈如期不想太过麻烦。 沈如期好不容易答应了参加他的生日会,宋先哲不想给她太多压力,虽然有些失望,只好说,“那待会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你直接过来就好了。” “好”沈如期应了声,“对了,宋老师我想和你说这件。” “恩”对面疑惑了一声。 妮妮那件事情结束后,宋先哲放了沈如期很长一段时间假,让沈如期休息好了再去上班,沈如期一直想找机会和宋先哲告别,上次走的匆忙,她倒没想来这件事,宋先哲一直待她不错,如果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太不礼貌,她顿了顿,开了口,“宋老师,我想离职。” 宋先哲听到她这样说,愣了一下,他还没做好准备,她要离开的打算,心慌了一下,说“怎么了?工作哪方面不太满意吗?” 沈如期觉得自己辜负了宋先哲一片好意,缓了缓,才说,“不是,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 宋先哲听到沈如期说是私人原因,第一反应是秦绍恒禁止她出来工作,他本想再劝她,但他更想当面聊这些话,他只好说,“如果你决定了的话。” 沈如期松了口气说,“这段时间谢谢宋老师了,那就后天见。” 对面应了声,互道别,挂了电话。 沈如期还坐在床边,指尖抵在手机的外壳,她松了松手指,苦笑了一声。 ------------ 第三十六章 逮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沈如期吃完午饭,便又回到被窝,小睡了一会,她暂时走不了,心态倒不如之前急慌。睡醒了才发现秦绍恒已经回了别墅,坐在床边,见她醒来,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你醒了?” 沈如期微微起身,点了点头,他的手落在她的肚子上,问她,“还疼吗?” 她本就没有疼痛,午饭后又喝了兰姨的炖的乌鸡汤,浑身都泛着热气,脸颊染上两片绯红,心虚地摇了摇头。 秦绍恒并没有起疑,轻握了握她的手,说道,“你再睡会,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 她往被窝钻了钻,说“好。” 他眉头松动,放开她的手,往外走。 她又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心里还在想着宋先哲生日会的事情,该如何和秦绍恒开口。 这样想着,她起身,走向了书房。她立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才敲开了门。 秦绍恒坐在书桌后面闷头处理文件,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着手头的动作,问她,“怎么了?” 她站在他的面前,话不知道该如何起头,顿了几秒,她才说,“过两天,我有个朋友生日,我可以过去吗?” 他没有应答他,唤了她一声,“过来。” 她乖顺走过去,他把她圈在怀里,他的视线还落在那一叠叠需要审核签署的资料上,低头缓缓开了口,“看我心情。” 他话音刚落,沈如期的身子动了动,开了口,“秦绍恒,我不是你圈养的宠物,我有出门的自由。” 他放在她腰间的力道又重了一分,“有你那么闹腾的宠物,不如不养。” “你.....”沈如期想了想暂时要稳住秦绍恒的计划,深吸了口气说,“是个很重要的朋友。” “所以?”他沉沉应了声,但仍没有答应她。 她又深吸了口气,“所以,可以让我过去吗?” 他突然停下手头的动作,“如果我心情好的话....”他话里的意思很坚定。 她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开了口说,“那你怎么样才能心情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一把抓住她的手,热气飘荡在她的耳边,说,“让一个男人心情好的方式很简单。” 她的手心传来一阵滚烫,一下子涨红了脸。 沈如期感觉时间格外被拉长,手臂处传来一阵酸痛,她还满脸通红,她突然觉得有点廉价,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很羞愧。 但他很满意她的选择,哑着嗓子,头还埋在她的颈窝,沉沉开了口说,“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不管你走到哪里,我总会找到你的。” 他的话像是一个魔咒一般回荡在她的耳边,势必要困住她的一生,不,她不能让她的人生被困在这里,困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上。 这两天,秦绍恒在家的时间比往常都长,他缠着她的时间,让沈如期疑心他的公司是不是不再需要他了。 宋先哲生日那天,天气有点阴,他似乎心情不太好,走之前,冷冷地让她早点回来。 她先去商场挑了一件还算得体的礼物,晚些时候打车去了宋先哲之前发的地址。 那是家很气氛很清冷的餐厅,空荡得让谁沈如期疑似走错了地方,季军在门口临到她,带她往里走,他脸上的表情很喜悦,大概是太喜悦,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如期,先哲要是知道你过来肯定很开心。”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继续说,“如期,你别在意,先哲一直把你当朋友看,所以,你过来,他肯定很开心。” 沈如期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宋先哲这样有名气的大明星会把她当朋友看,还对她那么好,可想到自己辞职的事情,隐隐有些愧疚。 季军领着她走到临窗的位置上,宋先哲已经坐在那里,他们两个人一落座,有侍应生上来拉着小提琴演奏,气氛很温情。 沈如期的身影像是浮了一层光落在宋先哲的视线,他有些触动,递了菜单给她,开了口,“如期,你能过来我很开心,这家西餐厅很正统,我点了几道推荐菜,你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沈如期接过菜单,一看价位,默默合上了菜单,“够吃了。” 菜陆陆续续上来,因为包了场的缘故,除了悠扬的音乐声,很安静。 突然,一道铃声响起,季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立马接起,“老婆怎么了?好好好,我马上过来。” 他挂断电话,语气焦急,“我老婆那点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一趟了。” 宋先哲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季军摇了摇头,“不是很严重,但我现在得赶回去,先哲,如期,不好意思,我先离开了。” “那赶快回去吧。”宋先哲自然要允他回去。 沈如期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说道,“没事,你赶快回去吧。” 季军应了声,就匆匆忙忙离开了餐厅。 宽敞的位置上,就剩下对面坐着的沈如期和宋先哲,气氛有些不合事宜的静默,本来有季军在,沈如期觉得还好,如今季军一走,她总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但毕竟是宋先哲的生日,总归要说些什么,她顿了几秒,开了口“宋老师,生日快乐。” 她说完,将礼物递给了他,那礼物不算别出新意,她逛了那么久的商场,才选中一款男士的香水,她知道他什么都不缺,看到这款香水的时候,她以为这个味道和样式,他应该会喜欢,但现在她隐隐觉得这份礼物有些敷衍。 笑意浮在宋先哲的嘴角,他伸出手接过那份包装精美的礼物,对于他而言,在圈子里挣扎的这么些年,还没名气的时候,到处奔波,忙顾生计,哪还顾得了生日,等有了名气,生日已经没有了生日的意义,更像是某种任务,和那些粉丝和商业伙伴聚会,他们是抱着祝福他的出发点,他很感动,但那毕竟不是他想要的。 在之前的生日会上,被那种突如其来的沮丧感包裹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有沈如期,他庆贺出生这样的日子才有意义,现在,他觉得一切都很有意义,生存有意义,名利带来的体面有意义,他由衷开了口“如期,谢谢你。” 沈如期对于他的感谢有些难为情。 宋先哲还沉浸在她参加他生日会的喜悦中,无论她送他什么,他都会像是如获珍宝,抵在齿间的话,在心里翻涌了几遍,他终于有勇气说出口,“如期,有句话,我想对你说。” 沈如期愣了愣,刚想问他,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看了眼号码,小声接起,“怎么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声音在宋先哲听来多么轻柔。 “知道了,我差不多快回来了。”她继续说道。 她挂断电话,抱歉地看了看他。 宋先哲想要说的话,想要表明的拳拳心意,顿时显得苍白无力,他苦笑了笑,说“你要辞职的事情,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是因为上次妮妮的事情吗?” 沈如期也料想到再见面他会问她这件事情,她虽然知道对他有愧,虽然她很想把握住这份工作,但是,她总归要走的,提前说清楚也好,她口气略带歉意,“宋老师,感谢你对我这段时间的照顾,跟着宋老师,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但辞职是我个人的选择。很抱歉。” 宋先哲知道她心意已决,过多的劝留也无用,恹恹开了口,“如期,如果你决定了的话,我只是觉得可惜。”他抬眸望了她一眼,像是盛了一汪海洋般温柔,“以后,作为朋友,我们还能见面的吧。”既然暂时不能表明心意,他想着,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边也好。 沈如期垂了垂眸,她确实不确定以后他们还能不能有见面的机会,一旦她离开沪城,回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可用觉得说出再见的话,在宋先哲的生日上,有点残忍,她思忖半天,只好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不久,晚餐结束,他带着她走出了餐厅,在门口,她正从阶梯走下,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拐了一下,一踉跄,正在她以为要摔倒的时候,宋先哲一把拉住了她。她差点要倒在他的怀里,立马意识过来正了正身子。 宋先哲见状松开她,口气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沈如期有些难为情回答他说。脚踝不过是轻微拐了一下,倒也没什么大碍。 天色暗沉,沈如期在宋先哲提出送她之前,已经提前叫了车。 不久,车子到了餐厅的门口,沈如期和宋先哲告别,上了车。 宋先哲目送她离开的背景,缓缓走向了自己的车。 *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秦苏。 秦苏不知道自己今晚的运气怎么这么好,逮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在位置绝佳,刚宋先哲扶住沈如期的样子,在她的角度看来,就像是沈如期倒在了宋先哲的怀里。而餐厅门口焕白的灯光,将他们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 前几天,宋先哲直播时透露出自己有女朋友这件事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有了这样的照片,不知道该掀起多大的风浪,到时候,沈如期作为一个已婚妇女勾搭全民偶像,不用她出马,自然能将沈如期至于一个毁灭性的境地。她就不信,秦绍恒还能再护着她。 得意的笑挂在她的嘴边,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很快电话被接起,她媚着嗓子,开了口,“我有样好东西要给你。” ------------ 第三十七章 他根本没想过了解她 沈如期回到别墅的时候,秦绍恒已经在别墅等她,似乎心情不太好,冷冷坐在那里,见她回来,起身扯住她的胳膊就往楼上走,她顺着他长腿迈开的步子,踉跄了几步,一到卧室,他将她推到在床上,俯身吻了过来,力道有些大,她不适地推了推他,细碎的声音从嘴边溢出,“大,大姨妈...” 他才缓缓松开她,但还是没有起身,紧紧抱住她。 她耳畔响起他沉沉的声音,“以后早点回来。” 她顿了几秒,点了点头,他才放开她,他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声音温柔“我去处理点事情,早点休息。” 她有些犯困,在浴室洗了澡就躲到床上,闭了闭眼睛,沉入了梦乡。她又做了些旧时的梦,梦见鲜血淋淋的场景,半夜惊醒,他已经睡到了她的旁边,她一动,他跟着睁眼,看着她额头渗出层层汗渍,他起身走到里间的浴室,拿出毛巾帮她轻轻拭去汗渍,他把她圈在怀里,似乎对那些她被惊醒的时刻习以为常,他轻柔拍着她的后背。她躲在他的怀里,稍稍安心。 沈如期突然想起,那个时候刚搬来别墅,她时常做噩梦,惊得半夜醒来,有次他在国外出差,外面雷点阵雨交加,她躲在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那些梦里狰狞血腥的场景,好像下一秒就能跳到现实来。 兰姨上楼进到房间便是见到她这样埋头蜷缩可怜的样子,兰姨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她才稍稍缓过来。 但那时沈如期不知道的是,兰姨第二天和秦绍恒说了这件事,他就立马从国外飞了回来,那时候天气还很恶劣,他坚持坐飞机赶回来,在别墅一连待了几天。 不巧的是,那几天都是雷阵雨天,好在秦绍恒出差回来,那几天又都在别墅,她的恐惧消了一大半,那个时候,他们相处得还算和谐,认识算不上时间长,她知道他是别有目的娶了她,所以对他并没有作为丈夫角色的要求,倒还乐得他们之前疏离有间。那时,他们虽然领了结婚证,但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在别墅的时候,他睡客房,她睡主卧,为了不让兰姨疑心,他早上再回到主卧。 她向来都清楚得很,他不过是需要一个人在秦太太的位置上,而她恰好和他有瓜葛,也恰巧和他所爱之人模样类似,于是她坐了那个位置,没有其他的原因。 哪怕他现在对她做着多么亲密无间的时期,他也不爱她。 不知道是秦绍恒的怀抱太让人安心,还是沈如期实在困乏,不久她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睁眼已经是天大亮。秦绍恒已经不在床边,她以为他去了公司,洗漱好了从卧室出来,下楼吃好早饭回到卧室,刚坐下没多久,“砰”的一声,秦绍恒开门走了进来,剑眉浓浓拧起,他把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床上,语气像是裹一层厚冰一样冷冽,“秦太太,我不知道你这么有本事。” 手机屏幕亮起,她拿起,上面是微博热点页面,她才发现宋先哲和她的照片上了热搜。短短几个小时,话题浏览人数超过了一亿,八卦的内容煞有其事“宋先哲深夜似会神秘女主,两个举止亲密,疑似好事将近。” 这些媒体不怕十大,逮到热点自然要炒作一番,可能拉个手就能脑补出十万字爱恨情仇,如今这照片角度暧昧,沈如期看着像是被宋先哲紧紧抱在怀里,这其中更引人遐想。当红偶像最忌讳恋爱结婚,这一爆点,很难有媒体不跟风报道,一时间,各个娱乐账号蹭热点。 之前直播事件可能只是宋先哲的一言之词,如今真实的照片摆在他们面前,事实胜于雄辩,当然要发挥十级侦探的能力,挖出女方的身份。 相反娱乐媒体的凑热闹,粉丝的反映更激烈,偶像明星女粉居多,都抱着要嫁给偶像的心态,现在有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和她们抢女人,自然不会罢休,此时,粉丝出奇一致的将矛头指向了照片里的女方,恨不得要在她身上订上十字架,打入地狱。 一时间,网上各种议论占了榜单,微博服务器爆了几回,技术程序员通通被叫回来加班加急处理。 沈如期算是圈外人,照片虽然拍到了她的脸,但是是黑夜,到底有些轮廓模糊,如果不是相识的人,不会认出她。 她手指紧紧抵在手机外盒,皱了皱眉,抬眸看了他一眼,说,“这是个误会。那天我只是拐了一下脚,宋老师扶了一下我,就这样。” “误会?”秦绍恒冷笑了声,“沈如期,我是不是给你太多的自由。以至于你都时间在外面找别的男人了。还是你要说,你这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朋友。” 她咬了咬嘴唇,继续说,“是。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抹黑秦太太这个身份。” “你觉得我在意的是这个?”秦绍恒居高临下睥睨着她,语气满是森森寒意。 难道不是这个原因,还是因为他爱她吗?怪罪她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忠诚度,她还没有这样的自信。 她昂着头,说,“如果你担心会给秦家带来麻烦的话,你可以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她表面为他好的提议,在他看来是急切撇清关系。 沈如期话音刚落,他一把扼住她的下巴,她被强迫对上他的视线,里面除了深不见底的寒意,什么都没有,他在她下巴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恨不得要捏碎,他的薄唇似刀锋翕动“怎么?为了离开我,这么不择手段了?” 她挣了挣他的桎梏,她不知道他在无理取闹什么,她都和他解释了是个误会,他不信她,是啊,一个替身和一个为了钱可以嫁给他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可信的。在他心目中,她是一个,可以随随便便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人,程毅腾是,宋先哲也是。他没有想过,她也是有原则,有忠诚度的,还是他根本没想过了解她。一个替身,有什么好值得花费精力去了解与信任的。 她的心凉了凉,仍然昂着头冷冷的说,“是,我想要离开你。如果你觉得这是我要离开你的手段,我想,这个想法奏效了,所以,秦大少爷,何必再留着一个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有辱秦家门风的女人呢?” 他指尖重重抵在她的下巴,语气沉沉,“所以,你承认和宋先哲的事情。” “呵”沈如期冷笑一声,“如果秦先生相信了,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你肯放我走了吗?” “放你走?让你可以和宋先哲成双成对?走了一个程毅腾还不够?怎么我不能满足你。”他猛地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吻在她的唇上,她的唇被他咬的生疼,她抵在他胸膛的素手根本使不上力,她皱着眉头,被吻压碎的声音,从她嘴边断断续续溢出,“秦...秦绍恒,你混蛋,你.....放开我。” 但他紧紧把她圈在怀里,她被他吻得快要失去呼吸,终于寻找机会,将他推开了一段距离,“啪”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颊,他停住了动作,起身冷冷看着她。 她嘴唇有些微肿,头发衣服已经凌乱不堪,她的茶色的眸子里染上一片红色,嗓音颤抖,“秦先生,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老婆和别人偷情更刺激?” 她把偷情两个字咬得很重。她看着他双手紧紧握拳,但她看不到的是他的占有欲,他的慌张,他的恐惧,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快要撕裂,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也做了努力,她为什么总是看不到,一心想走。他人生中所有对于达不成一件事的无力感,都是在她身上体验的。但他不会放她的,他宁愿把她放在自己的身边,相互折磨,他都不愿意,他消失在他的人生。 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那个想法越来越强大,直至最后成为能留在她的唯一希望。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将她的双手扳过头顶,他看着她,说“我不介意用其他方式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个孩子会比较好,你觉得呢?”他指腹轻柔滑过她的脸,眼底的笑不达心底,“正好奶奶那边一直在催我们。” “你...”沈如期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的吻淹没,他比往常更气愤,更用力,他们之前建议的某种和谐的场景被他的粗暴毁的一干二净,现在他的眼底只剩下愤怒,她的眼底只剩下恐惧。明明是那么亲密的事情,沈如期感受到的只有寒冷,深入骨髓的寒冷。 她浑身颤抖,腹部传来隐隐的疼痛,她很害怕,慌乱中她用尽了一切的力道在阻挠他的靠近,可是他的力道之大,让她无法抗击,“秦绍恒,我大姨妈还在....你不能这么丧心病狂........” 他停下来,像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笑话,笑了笑,说,“沈如期,我就这么好骗?” 他发现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眸子的疑惑似乎让他觉得更可笑,他的唇边扯住一抹嘲讽的笑,说“沈如期你知道吗?你不是一个很会说谎的人。” 所以,她撒了一个谎,他也不拆穿她,只是陪着她演戏,她就像是自以为聪明的玩物,到头来所有的努力抗争不过只是取笑了他,她从来没觉得他这么可怕过。 ------------ 第三十八章 这件事又和她没有关系 沈如期抵在秦绍恒胸膛的双手缓缓放了下来,她知道她的抗争一向上不了台面,秦绍恒的吻细细碎碎落在她的颈窝,他的双手在她的身上流离,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声敲门声响在他们的耳畔。 敲门声并没有他们的不理睬停下来,秦绍恒一脸不悦松开了沈如期,理了理衣服,将被子盖在沈如期半褪的身体上,沈如期的手终于被松开,疼痛还盘旋在她的腕子间,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揉了揉手腕。 门开了一小半,门外的萧惠恩看到他微皱的衬衫,大概也猜出来发生了什么,嫉妒快要在她的心上凿出一个洞,但她的表情还是很沉着,“绍恒....”她的眼神撇过屋内,秦绍恒视线冷冷扫了一眼身后,走出了房门,轻轻合上了门。 沈如期还坐在床的中间,浑身无力得很,之前腹部的疼痛已经消散,但刚刚大幅度的挣扎,她生怕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但当下,她很难在找到机会离开。 她懊恼的在头埋在双腿间,小声的哭了出来。 * 书房内,秦绍恒背对着萧惠恩倚在书桌,叮的一声,他点燃了一支烟,寥寥烟雾后面隐着他那种冷峻的脸。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冷冷开了口。 “还在办,主流媒体已经在谈撤回报道。这次的报道覆盖太广了,宋先哲那边的人气现在本来就高,话题性很强,媒体都争着蹭热点,现在谈撤报道,难度并不小。” “先谈收购,凡是报道的几家媒体都买下来,先把事情平息了。”秦绍恒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可是....”萧惠恩口气有些迟疑。 “可是什么?”秦绍恒微皱了皱眉。 “阵仗太大,我怕夫人那里起疑心。”萧惠恩眼底闪过一丝愤恨,但很快沉了下去。 “那就不从秦氏走,走巴厘岛的那家投资公司”秦绍恒颀长的身子正了正,重重掐灭了烟蒂,“查出来是谁先发的照片了吗?” “没有,对方的微博id追踪了,ip都是在海外,查不到具体的地址。不排除是宋先哲的竞争对手,他最近拿了不少代言,势头正足。”萧惠恩心虚的敛了敛眸回答道。 秦绍恒冷眉重重皱起,并没有接过萧惠恩的话,顿了几秒。 萧惠恩知道他此刻已经有些恼怒,继续说道,“宋先哲那边联系我们了。” 他打开烟盒,重新又燃了一支烟,语气沉沉愠怒,“说什么了?” “那边很抱歉,说会解决这件事。但具体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拍到照片?”萧惠恩嘴角闪过一丝狡黠,回答道。 “很抱歉?哼。不自量力。”秦绍恒重重嗤笑了一声,“停了宋先哲所有的活动。以后我不希望在任何活动以及任何品牌代言上看到他。” “好的。”萧惠恩点了点头。 “西班牙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房子,医院都安排好了。等慕笙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什么时候走?” “夫人说,等慕笙身子再稳一稳,之前早产伤了身子。” “恩,到时候安排一架私人飞机。” “好。” “没什么事情,你先回去吧。”秦绍恒说完,坐回书桌后面。 萧惠恩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指尖触到冰冷的把手,收回,转身,开了口,“绍恒,不然让我和如期谈谈吧!也许女人和女人之间有些话谈得开。” 秦绍恒沉默了几秒,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建议的可行性,他弹了弹烟灰,说,“那你找她谈谈吧。” 萧惠恩转身,打开了书房的门,神情森冷走向了卧室,一进卧室,她就合上了门。 “怎么?现在秦绍恒身上得不到什么了,就跑去勾搭宋先哲了。沈如期,你还挺舍得给自己找下家吗?”萧惠恩满眼鄙夷看着沈如期。 沈如期听到萧惠恩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泪痕还布在她的脸颊。她松开自己,直了直身子,冷冷地说“萧小姐,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对我冷嘲热讽,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让我离开这里。我肚子的孩子可等不了,难不成萧小姐,想见到我肚子里被秦绍恒发现?” “你....”萧惠恩被堵得无话可说,气势弱了下来,“绍恒现在盯得这么紧,我也要找机会。还有,沈如期,我劝你安分一点,惹怒绍恒一点帮助都没有。” “好。反正你尽快。”沈如期语气恹恹,又闷下了头。 萧惠恩视线阴厉扫过沈如期,从卧室走了出来,敲响了书房的门。 “绍恒。”她走进书房门开始,神情故作委屈,“我想和如期好好谈谈。但如期.....”她顿了几秒,声音有一丝的沙哑,“如期说那是她和宋先哲的事情。让我不要多管闲事。绍恒,本来想和如期好好谈谈,但现在帮不了什么忙了。” 秦绍恒眸子闪过一丝阴冷,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萧惠恩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转身的瞬间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离开了别墅。 沈如期还闷头坐在床上,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开门进来的秦绍恒,直到他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沈如期你什么意思?” 沈如期疑惑地看着他。她这样无辜的样子更是加重了他的愤怒,“惠恩想好好和你谈谈,你为什么不愿意?” 谈谈?萧惠恩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要和她谈谈了,她愣了愣,刚想开口解释,但又想到,如果让秦绍恒误解她和萧惠恩的关系,是不是对以后逃走更有利,这样秦绍恒就不会怀疑她和萧惠恩的合作。 “我为什么要和她谈?这件事又和她没有关系。”沈如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个样子更是激怒了秦绍恒,沈如期算是承认了萧惠恩的话。他一想到,她说这只是她和宋先哲的事情。她在拉近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关系,这样的认知,让愤怒像是要把他整个胸腔燃尽。 他一把扯住她的腕子,她受力跌落在他的怀里,他整个人慌张得很,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么才能证明他还拥着她,所以他吻她的力道很重,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沈如期吃痛叫出的声,也并没有让他停下动作。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像是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等待被俘虏的猎物,他细长的手指解开衬衫纽扣,他冷冷看着她,里面没有本该有的温柔与爱恋。 沈如期撇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这样假意顺从的样子并没有让秦绍恒满意,他钳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正对着他。她被迫睁开眼睛,看着他俯身过来。她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只想着赶快结束,结束这一切。 等到天色蒙上一层暗色,他才终于肯松开她。 沈如期浑身酸痛,他从背后轻柔抱住她,“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饭。我让兰姨给你炖鸡汤喝?”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他的手抚上她的肚子,在她耳边说,“说不定这里已经有个小生命。” 他的话让她猛地一惊,恐惧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的神情慌张,身子不可控制的轻轻颤抖。他感受到她的颤抖,皱了皱眉,直了直身子,看着她说,“怎么了?” 她还背对着他,摇了摇头,努力掩盖口气里的慌张,“没事,只是有点冷。” “那我让兰姨炖点鸡汤。”他起身,穿好衣服下了楼。 过了好一会儿,他上来叫她,她还躲在被子里,他隔了那层被子,拍了拍她说“汤好了,起来喝。” 她点了点头,迟迟不肯从被窝起来。 他猜到原因,笑了笑,说,“怎么?还怕我看?” 她躲在被窝里的脸涨得通红,嗫嚅着小声说,“你先出去好不好?” 他像是要故意逗她,在她耳边语气暧昧的说,“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他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她等到门合上的声音才才床上起来,找了件睡衣穿上,出了房门。 秦绍恒已经在楼下等着她,汤已经盛好,布在桌上,他喝了一口,淡淡说,“味道不错。” 她拿起勺子,也喝了一口,但觉得味道和平时兰姨顿得不一样,但总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好喝吗?”他问她。 她点了点头。 秦绍恒嘴角勾出一抹遮掩不住的笑意,沈如期纳闷,这个鸡汤是好喝到能让冰山脸的秦绍恒露出这般笑容? 在厨房的兰姨看着这一幕,也不禁暗暗笑着。她想到,晚上的时候,秦绍恒下楼嘱托她晚上炖鸡汤,他吩咐完刚想上楼,但转身又回到厨房,“鸡汤怎么炖才好吃?” 秦绍恒平时本就忙碌再加上出身豪门,从小这种厨房的活计根本用不着他操心,如今他竟然主动想学做鸡汤,实在让人大开眼界,兰姨忍不住打趣道,“做给如期喝?” 他神情依旧冷冷,应了一声。 兰姨笑了笑说,“前段日子如期也找我学炖鸡汤,你们两个人这是和鸡汤杠上了。” 兰姨话虽这么说,仍然还是耐心教了秦绍恒顿鸡汤的秘诀。秦绍恒本就领悟学习能力强,这鸡汤又不是什么难事,最后成本八九不离十还原兰姨的手艺。 此时的沈如期喝着热热的鸡汤,厅内焕白的灯光堂堂亮着,好像黑夜以及将要冷下的天并没有什么让人害怕。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这样的场景该有多温馨,可是如果永远只能是如果。 她沮丧地想。 ------------ 第三十九章 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喝完鸡汤,秦绍恒牵着沈如期的手走回房间,她浑身乏累得很,早早洗了澡睡到床上,秦绍恒去书房处理事情。 她闭眼没多久,感觉秦绍恒走了进来,他身上清淡的薄荷香钻到她的鼻尖,她感觉他俯了身子,凑近了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了一吻,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沈如期在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后不久,睁开了眼,她起身坐在床边,屋外已经已经开始飘起小雨,雨势变大,雨滴哗啦砸在窗户上,她的手指绞着被单,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突然电话响起,屏幕上闪烁着顾丹的名字,她接起。 “如期,你没事吧?”顾丹的声音有些焦急,“之前打了很多电话都没打通。” 沈如期才想起来,之前手机没电,她晚上上床睡觉之前才充好电,当时疲累,也没顾得上看手机,自然忽略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和信息,她猜到顾丹联系她,可能是因为微博热点的事情,她宽慰顾丹说,“没事。” 手机那头的顾丹悬着的那颗心还是放不下,开了口说,“下午的时候,微博热点都刷爆了,我看样子像是你,生怕你被牵连。好在不久,热点就被撤了。宋先哲那边也发了声音,事情差不多平息下去了。” 沈如期心里涌出一阵暖流,到这个时候,顾丹担心的还是她是不是受了牵连,眼眶弥漫出雾气,说,“丹丹,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呀!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这次肯定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拿这件事做了文章,有些记者最喜欢捕风捉影,捏造热点,当年在电视台,你又不是没见识过。”顾丹有些愤愤不平。 沈如期愣了愣,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气氛停滞了几秒,她咬了咬嘴唇,说“丹丹,谢谢你。” “沈如期,谢我什么?对了。”顾丹顿了顿,才继续说,“宋老师联系我了,你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不知道这次事件会闹这么大,你....其实,说实话,我觉得宋老师很在乎你。如期,我不想看到你不幸福的样子,如果秦绍恒不能给你幸福的话,既然你也决定了离开他,你可以考虑其他人。” 沈如期知道顾丹的话是为了她好,但是现当下并不是她能决定,她不能告诉顾丹现在她的境地,因为她不想把顾丹牵扯进来,她只好说,“丹丹,给我一点时间。” 顾丹并不想为难沈如期,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移了话题,“对了,最近肚子的宝宝变大了吗?” 沈如期抚上已经稍稍显怀的肚子,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恩,大了些。” 但随即想到,她要怎么才能不让秦绍恒发现这个孩子带着它离开,她的嘴角又平复如常,眉头微蹙。 “如期,我知道你有不想说的难处,但是,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相比于朋友,我更把你当姐妹看。”顾丹慎重其事地说道。 沈如期不想让顾丹担心,宽慰她说,“没事,我和绍恒的事情,只是需要时间处理而已。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不用担心我。” 虽然沈如期这样说,但顾丹还是隐隐担心她,但顾丹知道,有些话,如果沈如期想说自然会说,顾丹不想逼迫她,“恩,那你早点休息。” 沈如期沉沉应了声,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沈如期弓起身子,将脸埋在膝盖上,小声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她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露出了一片晴空。 她起身,拿起了手机翻了翻,才发现有很多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有宋先哲,也有顾丹的,她一个个点开来,大多数是他们担心她发的消息,她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有回消息给宋先哲。她隐隐觉得自己给宋先哲惹了麻烦,再联系他也不太合适。她现在就是当务之急先去医院检查肚子的孩子,昨晚肚子犯疼了几次,她生怕孩子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她不确定秦绍恒什么时候回来,她如果离开别墅的话,兰姨会不会传出什么风声。 在宝宝这件事上,她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绝对不能冒一丝被发现的风险。 可是,目前知道她怀孕了,并且能和她合作的只有萧惠恩。她真的要她帮忙?那天她们的对话并不是一个愉快的结束。她知道萧惠恩和她不对付,萧惠恩帮她不过是纯粹想她离开秦绍恒,对于这个孩子,她拿不准萧惠恩会不会真心实意地帮忙。 可是目前,她能指望的也只有萧惠恩,几经考量,她还是拨通了萧惠恩的号码。 不久,电话被接起,她嗫嚅开了口“萧小姐,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我想让你带我去医院一趟,我不想秦绍恒起疑,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对面的萧惠恩笑了笑,说“我只是答应帮你逃跑,可没答应还要帮你照顾你肚子的孩子。” “萧小姐,如果我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秦绍恒不会发现吗?你也不想,到时候是他保护这个孩子吧。”为了孩子,沈如期不得已这么拿捏萧惠恩。 “你......”萧惠恩被堵得无话可说,尽管不乐意,还是应了下来,说“好,我知道了。等我来接你。” “好。”沈如期语气有些疲乏,挂了电话。 * 萧惠恩摁掉了电话,一把将电话摔在桌上。 对面的秦苏端起一杯咖啡,姿态优雅,语气关切“怎么了?” 萧惠恩冷嗤一声,本来心情烦闷,攒了不少对沈如期的意见,无处发泄,见着对面的秦苏和她是同一阵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还不是绍恒身边那个牛皮糖,死赖着不走,还处处拿捏我。我都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让绍恒不肯放她走。” 秦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缓缓放下手里的咖啡杯,附和起萧惠恩的话,“谁知道呢?人家那几两勾搭男人的本事,可是作祟得很。” 萧惠恩话里有话对沈如期的贬责让萧惠恩顿时来了兴趣,她身子后仰了仰,一脸玩味地看着秦苏,说,“怎么?她也抢了你的男人。” 当年的旧事一股脑涌入了秦苏的脑海,那时候明明是她先认识的程毅腾,也是她先喜欢的程毅腾,偏偏后来程毅腾喜欢上了沈如期,选择了和沈如期在一起。那个时候,她看着程毅腾为沈如期占座,完成课后作业,宠溺的眼神看着沈如期,她对沈如期的恨就一天天浓重,她越来越讨厌沈如期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装出来的纯良无害,可这些为什么程毅腾看不到。她恨沈如期恨得牙牙痒,一个一个字像是要咬碎在齿间,“这种勾当,沈如期不是驾轻就熟吗?” 萧惠恩笑了笑,在沈如期这件事情,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她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咖啡,又放下,“可惜了这次没扳倒她。我倒是轻看了秦绍恒对她的重视程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都护她周全。”想起这些,她的嫉妒就像是一剂功效凶猛的毒药,灼烧着她的心肺,她冷了冷眉眼,一时的火气不知该如何发泄,语气难免有些重,“不过,以后这种自作聪明的事情还是少做。我不想在计划开始之前,让绍恒先起了疑心,到时候他要真查出什么,大家都逃不掉,你那个朋友把事情办得利落一点,不要露出什么痕迹。” 萧惠恩话里虽这么说,但如果到时候真暴露了,肯定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想多个靠谱的帮手,秦苏这样的人,她是不屑于来往的。那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和小计谋,不懂得收敛,不顾全大全莽撞的做法,也实在让人看得厌烦得很。 她花费了这么多年的精力在秦绍恒身上,如今萧惠茹被找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最难缠的沈如期也要被她处理掉,她实在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为了计划顺利的实施,纵然萧惠恩有多不想去帮沈如期,但还是不得已装出样子,况且沈如期说得对,那个孩子真要出了什么问题被发现了,不见得是件好事。她说完,就起身往咖啡馆外面走。 走进车子,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先拖住绍恒一段时间,等事情办好了,我再通知你。还有上次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对面的人还想解释,但萧惠恩已经挂掉了电话。 咖啡馆内,秦苏悠闲喝了几口咖啡,关掉了包里的录音笔,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萧惠恩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比沈如期更难看,能有这昂着头的资本,也不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哪像她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打拼过来的,她在圈子底层混上来,见得肮脏事情多了,萧惠恩拿她当枪使,她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事事得留一手的道理她比谁都悟得透彻,她垂涎萧惠恩开的优厚条件,但也不想自己无福消受,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戴上墨镜,缓缓起身。 ------------ 第四十章 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天色已经又黑了一层,沈如期神情焦灼,腹部的疼痛隐隐传来,她心里没有底,自然有些慌张,她在房间踱步走了好几圈,直到萧惠恩的车开在别墅楼下。她的心稍稍有了着落。她赶忙跑下楼,见萧惠恩已经站在大厅,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 兰姨从客厅走出来,见是萧惠恩自然没有多问。 她们走出来很顺利,沈如期的心却是突突跳个不停,等坐到车上才缓了缓。 萧惠恩的车子开得很快,她在心里忖度着,是不是个该出手的好机会,但这样的想法很快被她否决,她并不想自己的手上沾一丝的鲜血,纵然她心里不乐意,但还是带着沈如期去了医院。 那家医院位置比较偏,坐落在郊区,萧惠恩事先打了招呼,所以一路畅通,并没有花时间排队。接诊的医生在妇科界还算小有名气,带着沈如期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诊断结果显示大的问题没有,但有先兆流产的迹象,所以,给沈如期开了不少安胎的药,嘱托了不少注意事项。 医生宽慰的话,还是让沈如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她忧心忡忡拿着医生的处方单去药房取药。 沈如期离开的间隙,萧惠恩立马进了办公室,这个医生算认识萧惠恩,同萧惠恩的父母关系还不错,算是萧惠恩的长辈,以为沈如期是她的朋友,病情也没有隐瞒,但这检查的结果并不能让萧惠恩满意,她期望的是这个孩子能出什么大的问题,留不住最好。 医生谈话的间隙,萧惠恩瞥到桌子上放的孕期怀孕事项,里面有流产的介绍,她暗暗将单子收回包里。 医生后来聊家常的话,萧惠恩没听进去几分,她满脑子都在焦虑这个孩子该是个多么大的麻烦,但她暂时又动不了这个孩子,她不知道在整个沪城,秦绍恒可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如果一旦被秦绍恒知道她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她的处境会很危险,所以这个孩子不能她亲自动手。 她要做好秦苏失败的后路,反正不管如何,沈如期不能留在沪城。 后来,萧惠恩寒暄了几句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 取好药的沈如期在药放好在包里,坐在医院长廊,窗外隐隐有风吹进来,她向来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浓重的消毒味好像要将那些肮脏和美好一齐通通抹掉。 她想起那个时候,她在医院,也是这样类似的长廊,看着父母的尸体被送进冰冷的太平间,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她像是被雷电击中,久久缓和不过来,程毅腾还站在她的身边,她双腿发软,快要站立不住,是程毅腾扶住了她,她想说些什么,但张开了口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像是被困在一个无声的噩梦里。她的样子让程毅腾很害怕,一把抱住了她,“如期,别怕,别怕。” 但她只是作势那样喊着,她以为只要她叫出声,这场噩梦就一定会醒来的。 可是没有,这场噩梦如今都没有醒过来。 她的手轻抚上微微隆起的肚子,如果她的父母还在一定也会和她一样宝贵这个小生命,会因为想起它的存在而掩饰不住的笑着。 沈如期嘴角的笑意落在萧惠恩的眼睛却像根刺一样,扎在萧惠恩的心里,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年,她做了那么多,什么都没得到,而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的沈如期,却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她憎恶沈如期此刻幸福的模样,也憎恶沈如期对她的拿捏,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走了过去,语气不善,说,“走吧。” 沈如期从长廊的椅子上缓缓起身,表情微冷,随着萧惠恩走出了医院。 外面起了微冷的风,沈如期裹紧了外面的开衫,车里,两个人静默无言。 沈如期知道萧惠恩厌恶她,她对萧惠恩也喜欢不到哪里去,她们算不上合格的盟友,她满心希望,这一切可以赶快结束,她望了望窗外,心思沉重。 回到别墅的时候,兰姨还在客厅,见沈如期回来暗暗松了一口气,沈如期没有理会,径直走上了楼。 萧惠恩还在楼下,堆起一脸的笑,和兰姨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这一折腾,天色已经很晚,她洗漱好按照医嘱好服好药,躲进了被窝,之前的担忧稍稍缓和,再加上之前的疲累,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场不算太好的梦,这场暗沉沉的梦让她在凌晨被惊醒,后背渗出汗渍,她闹出一些动静。 昏黄的灯光暗暗亮着,不太明亮的光下面,立在秦绍恒颀长的身影,他正在松开袖口的纽扣,音色沉沉,“怎么醒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那场梦,她梦见秦绍恒从她手里硬生生抢过那个孩子,她仿佛能看到秦绍恒居高临下睥睨她的样子,笑她的自不量力,也笑她的不知所谓。 她摇了摇头说,说“没事。” 他径直向她走来,在她身边躺下,他喝了不少酒,浓烈的酒气呼在她的耳畔,他圈住她微微发胖的身子,声线带着诱惑的低沉,“我很想你。” 这句本该温情的话,沈如期知道他并不是说给她听的。她很少见他喝醉的样子,上次他醉了也是这样,抱着她说了一些类似的话,但他一直将度把握得很好,从不会让自己陷入一个沉溺的境地。 她任由他抱着没有反抗,他满意她的乖顺,轻轻在她的发间蹭了蹭,如果她再盲目一些,该沉沦在这样的柔情里将无法自拔。他似乎很疲倦抱着她就这样入了梦,但沈如期并没有再睡着,睁眼直到天亮。 他睡醒后,精神又恢复到如常,堪堪对着镜子打领带。 她闭着眼,他以为她还睡着,并没有惊动她,走出了房门。他有事出去,她乐得见到。 秦绍恒走后不久,她从被窝起来,洗漱好。出了上次和宋先哲的时期,秦绍恒将她看得更严,他没有明令禁止她出门,但兰姨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别墅门口名义为了安全增加的安保,具体什么目的,沈如期心里清楚得很,于是对沈如期而言,出门成了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好在她目前没有非必要出门的理由,她只需要等着萧惠恩的通知,但等待的时间她不希望太长。 空余,她翻了翻微博,宋先哲和她的事情在网上再也没了水花,她以为事情就这么平息了下去。 正常服药之后,肚子的孩子也不再闹腾。其他时间她除了吃睡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虽然和兰姨有了间隙,但三餐饮食方面,兰姨始终没有薄待她。 不知不觉,秦绍恒走了两天都没有回来,如果不是门口的保镖24小时,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她想,这一定是个不错的不需要萧惠恩帮忙的逃跑的机会,“可惜”,她把玩着窗帘的边角,遗憾的想。 第三天的时候,秦绍恒终于回了别墅。 沈如期还在睡着午觉,感觉到腰间的力道一紧,她下意思坐起来,但一踉跄,没稳住又倒在了床上,他躺在她旁边,胳膊圈着他,深情间的疲倦浓重得很,“别动,我躺一会。” 她僵着身子不敢动。 突然,她视线落在茶几上的药瓶,她没料到他会这么突然回来,本就迷迷糊糊的性子,一怀孕更是忘东忘西。 药千万不能被秦绍恒看到,这样的想法在她的心里越来越强烈,也让她越来越慌张。 她作势起身,但他一动,秦绍恒像是知道了她要走,手臂上的力道重了一分。 没有办法,她只好开口,“绍恒,你松开,我想去洗手间。” 秦绍恒喃喃应了声“好”终于如愿松开她,但他也缓缓起了身,跟在她后面,也要往洗手间走。 那药正好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如果他稍微低眸,就能看到那瓶药,但那瓶要绝对不能被他发现。她的心像是打鼓般七上八下,突然,她鼓足了勇气,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嘴唇。 她很少吻他,向来都是他吻她,虽然他们吻过的次数不少,但沈如期的吻技还是很生涩,唇落在他的唇上,不知该如何辗转。 沈如期顺势向后踉跄了几步,双手背后抓过药瓶,药瓶不大,堪堪抓在她的手心,她本想顺着将它放到旁边敞开的收纳盒里,等有机会再处理。 但她的不用心让秦绍恒有些不满,他突然松开她。 微凉的瓶身抵在温热的手心,她实在慌得很,身子止不住轻颤。 她退后几步距离,不知觉,离收纳盒近了不少。她攥紧了手里的药瓶,脑海里婉转过很多的可能性。她的心越来越慌,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个法子,转移秦绍恒的注意力。 她微张开口,声音还没发出来,秦绍恒俯身吻住了她。她受力后倾,手心的瓶子安然落入收纳盒,瓶子并不大,没造出什么声响。她的心终于稍稍放松。 但秦绍恒吻住她,吻得很认真,良久,才松开,眼底流转着明亮的光,嗓音深沉“沈如期,这才是吻。” 沈如期还愣愣站在那里,脑中像是炸开了一支烟花,璀璨地绽放着。 ------------ 第四十一章 最近怎么这么乖 沈如期的脸颊落了一层绯红,但理智告诉她不能陷入这种无妄的梦境,她直了直身子。 她这副娇羞的样子落在秦绍恒的视线里充满着十足的诱惑,他上前附身,轻轻抱住她,他的指腹婆娑着她垂在肩头的发丝,“小妖精” 他暗沉的嗓音说出这样暧昧的词语,沈如期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脸上的绯红又深了一层,她双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使了几分力道推搡,但他仍然不为所动。她无奈,只要任何他抱着,气氛凝滞了几秒,他指尖的动作停住了,沉沉趴在她的肩头。 沈如期推了推他,“秦绍恒。你不会睡着了吧。” 他仍没有反应,沈如期才意识过来他睡着了,他将近187的身子压在她身上,短绒的发丝触在她的颈窝,隐隐泛痒。她又推了推他,他沉沉“嗯”了声,动了动,但还是没有放开她。她不知道他这两天去了哪里,只是觉得他好像疲累得很。 沈如期只好使劲用力,将他的身子移到床边,他倒是配合,跟着她的动作动了动身子,终于沈如期将他放在了床边,这一折腾,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汗。 她转身正欲离开,不设防被一把拉到他的温厚的怀里,一时她分不清他是假寐还是梦里恍惚的动作,但他生生圈住她,她被迫陷入他的怀里,他胸膛蹡蹡的心跳声落入耳内。她莫名地觉得心安沉入了梦境。 睁眼,天色些微暗沉,外面飘起丝丝细雨,窗户蒙上一层迷雾,秦绍恒已经不在她的身边。气氛带着阴郁的静谧。 她虽然醒着,但仍有些恍惚。 噔噔的敲门声响起,沈如期稍稍回过神来,“进来。” 应声进门的是不出意料是兰姨,兰姨微微弯着腰“少奶奶,下来吃饭吧。” 她有些疲累,复又睡了下去,“我不饿。” 兰姨没有走的迹象,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少奶奶,少爷在楼下等你。” 她攥紧了手指,又松开,冷冷答了句,“好。” 不过是一个替代存在的,连吃不吃饭都选择不了,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悲哀,这窘迫的局面也并非是她想要的。 她一定会离开这里,一定会。 兰姨还留在原地,一副沈如期不走她就不走的架势。 沈如期起了身,神情淡漠走在兰姨的前面。 楼下的秦绍恒已经在用餐,姿态优雅,指尖还捏着今日份的财经报纸,颀长的床腿自然交叠在一起,精致料子的衬衫服帖裹住他精壮的胸膛。 沈如期在他对面坐下,应付任务似的喝着眼前的银耳莲子汤。 秦绍恒见她坐下,叠好报纸,眼底一片雾霭沉沉,声线带着一丝温柔,“今晚有个舞会,等会和我过去。” 虽然带着温柔,但并不是商讨的口气。 苦笑滞在沈如期的嘴边,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也不能惹怒秦绍恒,她就是将自己陷入了这种进退不得的境地,她应了声好,口气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端起身子,迈开长腿,朝她走来,捏住她瘦弱的下巴,他居高临下冷冷睥睨着她。 沈如期被迫昂着头看着他,神情倔强。 他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薄唇翕动,语气冷冽,“你最近怎么这么乖?” 她有些心虚,眼神躲闪,被钳住的下巴偏了偏,“不好吗?” 他又重新扳回她的下巴,“沈如期,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否则…” 他一把松开她的下巴,没再说下去,但话里话外的威胁昭然若揭。 她敛眸,她虽然迷糊,但算不得愚笨,还没能到能和他较量的地步,也知道惹怒他的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她只身一人可以冒险,但现在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她更要小心翼翼,她顿了顿说,“我知道了。” 她乖顺的口气,让秦绍恒松了松眉,长腿一落又坐回位置上。 沈如期匆匆吃完,上楼特定挑了挑宽松的长裙遮住微显的肚子,长发随意挽了上去,配上一副精致的妆容,倒也可以应付过去。 她刚涂好口红,秦绍恒就走进了卧室,从背后一把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粗粝的手掌落在她的肚子揉了揉,手心的温柔透过微薄的布料,炽热地灼烧着她的皮肤,她的心慌得很,偏他沉沉的声音又响在耳畔,“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沈如期的脑海里劈开,她拿着口红的手轻轻颤抖,“怎么会?”她有些心虚,“我就是最近胖了一点。” 她的话让秦绍恒的眼底闪过一次暗光,他缓缓松开她,冷冷看着她,“怎么?不想怀我的孩子?” “不是。”沈如期一时不知道改如何解释,迟疑了几秒,才说,“只是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他的眉头蹙了蹙,神情如常,语气有一丝暗沉的质疑“是吗?” 沈如期慌慌点了点头。 好在他没有再计较,从沈如期身旁走开,在衣柜挑了件西装外套,他拧好纽扣,语调如常,“我在楼下等你。” 沈如期才发觉双腿发软,扶着椅子坐下,手心已经攥出了一层汗渍。她不确定秦绍恒是不是信了她的话,如果没有信的话,她又该怎么办?她离开的日子不能再拖了。 她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深吸了一口气。 楼下。 兰姨还在厨房收拾,转身,视线落入秦绍恒的身影,“少爷,怎么了?” 秦绍恒蹙着眉头,薄唇紧抿,缓缓开了口,“兰姨,最近如期怎么样?” 兰姨楞了楞,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但突然又沉了下去,说,“少奶奶最近挺好的。” 秦绍恒抿了抿唇,冷峻的面庞闪过一丝讶异,他皱了皱眉,说,“知道了。最近多留意下少奶奶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兰姨虽疑惑,但还是应了应。 沈如期下楼的时候,秦绍恒已经坐在客厅,见她,起了身,待她走进,自然牵住了她的手。 外面细雨骤歇,天还是阴阴闷沉,散着薄雾,秦绍恒车子开得迟缓,车内流淌着悠扬的钢琴声,轻柔得让人昏昏欲睡。 等到了地方,沈如期才迷迷糊糊醒来,秦绍恒起身开了车门,沈如期恍恍从车里走出来,挽上他的胳膊,像是寻常的恋人。 他迈开长腿,她跟上他步调并排走着,他忽地开了口,“你最近睡得比较多,很累吗?” 她努力压下慌乱的情绪,强装镇定回答他,“没有没有。” 他勾了勾嘴角,没有再说什么,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有没有信了她的话。 她的心一路慌乱跳了不停。 晚会设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大厅亮白的水晶灯堂堂亮着。 偌大的大厅来往着体面华贵的身影,觥筹交错,眉目欢喜。 秦绍恒的身影一出现的大厅,自然是人人都找着机会上来恭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但还是有些不耐烦,但他克制得很好,表情还是照旧的冷淡。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松开她的手,她跟在他后面,那些人也时不时和她招呼一声,她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倒也应付得来。 谈论间,她才知道这次的晚会是为了庆贺秦绍恒公司的游戏项目正式上线。 她想起上次还是宋先哲带着她到现场,那个时候游戏的宣传视频还没拍摄结束。 晚会进行了一会,气氛预热,主持人站在高台,照例介绍了一些项目的概况,等结束完毕,秦绍恒被请到台上做演讲,他似乎天生就适合这样演讲的派势,光站在台上就足以让人信服,更别谈演讲里的学识,更是让人心服口服。 一通演讲下来,后面的环节是播放游戏的宣传视频。 巨大的电视屏幕,充分展现那些精良的特效制作,只是宣传视频里的主角,秦苏倒还在,但男主换了一个,并不是宋先哲,按理这种换角的事情,加上宋先哲的人气,应该会在网上炒出一些热点,现在看来事情虽然很突然,但没有任何的报道。 沈如期摇了摇头,心里暗想,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是个人原因的换角,并不想大肆报道。 她这样想着,耳边突然传来秦苏讽刺的声音,“沈如期,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沈如期转身,拧了拧眉,冷冷地说,“秦小姐,一天到晚这么关注我,是不是接不到代言,影视剧,有点闲得慌?做艺人嘛,稍稍松懈就会被人夺了位置,我想,秦小姐应该知道轻重的吧。” 秦苏向来和她不对付,明里暗里的攻击,沈如期确实也没有必要对她客气。 秦苏被堵得哑口无言,但在这场合不好发作,缓了缓,冷嗤一声,“沈如期,你倒是伶牙俐齿,我倒是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顺便说一句,有的人可因为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秦苏见秦绍恒从高台向她走来,换了一副讨好的面孔,甜甜唤了一声,“秦总,好久不见了。” ------------ 第四十二章 这样的柔情并不属于她 秦绍恒的视线冷冷掠过秦苏,神情淡漠,微微点头示意,他径直走过秦苏的身边,牵住沈如期的手。 这样亲昵的动作落在秦苏的眼里,面色黑了一层,但不好发作,撩起嘴角的笑意,语气违心,“秦先生和如期真是恩爱得让人羡慕。”她的视线带了一丝刻意压制的嘲弄落在沈如期的身上。 秦绍恒拧了拧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秦小姐要是羡慕,趁还有年轻的资本尽快找一个。” 话音刚落,秦苏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讪然笑了笑,说,“我哪有如期的好命,能遇到秦先生这样优秀的人。” 秦绍恒接过服侍生端过的香槟,抿了一小口,冷冷笑了笑,说,“那倒是,不如秦小姐先让自己优秀起来,自然也会遇到优秀的人。” 秦苏被噎得无话可说,神情尴尬,但又反击不得,脸色差得很,怔愣了几秒,才继续说,“秦先生说的是。” 秦绍恒并不愿意再理睬秦苏的话,轻捏了捏沈如期的手,放好酒杯,拉着她往别处走。 越过大厅,他带着她走到长廊,夜色已经蒙了一层黑。他抵在栏杆,有些微醺,解了解衬衫的纽扣。 另一只手还牵着她。 “很无聊?”秦绍恒的声音沉沉落在她的耳畔。 沈如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摇了摇头。 他从口袋拿出烟盒,抽出一支,正欲点燃,随即想要什么,又将烟收进了烟盒,他的眉目稍稍舒展,他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沉沉的雾霭,他声线带了一丝沙哑,“我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的时候,大概才有6岁,我父亲觉得我可以面对这样的场面,不让任何人陪我。虽然我表面装得很镇定,但其实心里很害怕,那些人知道我是秦家的少爷,都恭敬得很,可我心里还是害怕得很,人一旦害怕都会犯错,于是我一不小心打翻了搭好的香槟塔,酒水洒了一地,地毯都浸湿了,后来...” 秦绍恒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温柔,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的模样,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正堪堪笑着。 “后来呢?”沈如期有些好奇。 他走进了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后来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为什么不怕了?” 他依然那般笑着,却不言语,冷峻的面容柔情舒展,似乎醉得不清,把玩着她顺柔的发丝,俯身凑近了,“想知道原因,就亲我一下。” 他说话的热气挠在沈如期的耳畔,她的脸腾的红了一片,推了推他,语气带了一丝娇嗔,“你让开。” 风吹散了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他动作轻柔,理了理她头发,他的眼底似乎盛了一汪海洋,一望无际。“如期”他唤了她一声,她诧异看着他,他摇了摇头。 其实他想说,“现在我开始害怕了。”这样的话抵在他的齿间,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长廊并没有人走过,气氛很安静,五彩的灯光流转在暗沉的夜晚,眼前的秦绍恒突然让她觉得有点陌生,他在她面前一直是冷冷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他能做好很多事情,拥有很多东西,可是他无法有人类的温度,原来,他不是没有,只是不是对的人。如果不是他今晚喝醉了,他大概也不会表现出这般柔情的样子。 只是可惜了,这样的柔情并不属于她。 那个女人,那个叫做萧惠茹的女人,拥有了他所有的温度,所有炽烈柔情的目光,所有独一无二的关注。那才是他给到的无上的荣耀,而非这人人羡慕的地位与财富。 沈如期的心像是使进了一道暗黑的甬道,所有的光都失去的亮度,她的眼底滑过一次哀伤。 这时,霖风的身影从走廊那头走进了,霖风神色紧张,步履快速,他的视线落在沈如期的身上,顿了顿,微微示意,继而走到秦绍恒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并不是个很好的消息,秦绍恒的面色阴沉,眉峰低皱,“现在人在哪里?” “人已经被控制了,在保安室。但他说.....”霖风迟疑了一番。 沈如期知道她的存在多少有些妨碍,微微退了退说,“我想去趟洗手间。” “恩。”秦绍恒看了她一眼,终究没说什么,直至沈如期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 秦绍恒烦躁地又从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叮了一声,点燃了香烟,烟雾散在微暗的夜色。 “他说什么?”秦绍恒声线冷冽。 “他坚持要见少奶奶一面。”霖风如实报告。 “哼,倒是挺卖命,但也真是自不量力。”秦绍恒的口气带着资本十足的霸道。 霖风垂着头,没有开口,在等着秦绍恒的示意。 “不要让少奶奶知道这件事。”他的声线冷得像淬了冰,“另外,我希望以后不要在沪城见到他们。” 霖风微曲了曲身子,说,“知道了。” “医院那边查得怎么样了?”秦绍恒抿了一口烟。 “游乐场的那家医院,我打听过了,并没有少奶奶异常的就诊记录,当时负责少奶奶的那位医生家里有事辞职了。还没有找到。” 霖风的消息让秦绍恒重重地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悦,“好,我知道了,继续查吧。” 霖风应了声,转身离开了长廊。 秦绍恒立在长廊,摁灭了燃尽的香烟,星火在空气中蹦了蹦很快暗下去,如同他眸子里闪过的亮光,他理了理微皱的衬衫,迈开长腿向里间走去。 与此同时,洗手间内。 沈如期只是借机从长廊走出来,她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理了理妆容,这时,萧惠恩走了进来。 萧惠恩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明里的嘲讽,“沈如期,你本事可真大。” 沈如期已经习惯她这样的态度,并不十分愿意追究,她收好口红,说,“可惜,我这本事,萧小姐也只有羡慕的份。” “你...”萧惠恩轻轻跺了跺脚,想起宴会上沈如期和秦绍恒那般亲密的模样,心就揪紧了。 “萧小姐,我劝你,有这针对我的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帮我,也帮你自己。”怀孕的事情,秦绍恒明里暗里暗示了她几次,他不是什么愚笨的人,沈如期清楚得很,他已经起了疑心,再待下去肯定要露出马脚,时间拖得越久,风险越大,到时候一旦秦绍恒确定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后果她不敢想象。 萧惠恩讨厌被沈如期牵制的感觉,但如今当务之急确实不是把精力放在这上面计较的时候,她从包里掏出一盒药瓶递给她,说,“这瓶安眠药,是我特定找人带的,药效很强,放一片,都能让人睡上一天,没有副作用,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晚上9点,你只要赶到城西的码头,那边自然有人接应你。” 沈如期视线落在那瓶药,有些迟疑。 萧惠恩递出药瓶的动作收了收,“如果沈小姐不相信我的话,自然没有必要合作。况且,我只是想要沈小姐离开,绍恒我是无论如何不会伤害的,这点,沈小姐应该很清楚。” 凭着萧惠恩对秦绍恒的那片赤城之心,自然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沈如期现在没有身份证,没有护照,又要顾忌秦绍恒在整个沪城的实力,除了萧惠恩能帮她,她真的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人,沈如期咬了咬嘴唇,接过药瓶。 萧惠恩见她接过药瓶,心终于有了着落,她嘴角闪过一丝得意,“该做的我都帮沈小姐安排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对了,沈小姐最好不要有其他的心思,我得到消息,有人在调查沈小姐的就诊记录。我想,沈小姐,也算是聪明人。想调查沈小姐的这个人,如果真想查出什么,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而这个时间不见得长。不过,沈小姐,既然我们是同一阵线的人,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帮你。” 如果不是她收到消息,提前做了安排,秦绍恒如今怕是已经查出了沈如期怀孕的事实,她比沈如期更不想秦绍恒知道这件事,阻挠是自然的事情,但是,秦绍恒对沈如期的在乎程度,让她恨不得让眼前这个女人立马消失。她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指尖陷入掌心,隐隐犯疼。 萧惠恩的话让沈如期猛地一惊,她料想到秦绍恒已经开始怀疑她,但她没想到的是,他已经开始调查这件事,自然按照他的实力,早晚会查出来,到时候,别说萧惠恩,可能有十个萧惠恩的帮忙她都走不了,她自然不会重要到哪里去,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秦家是不是真的接受了她,这个孩子肯定是要想法设法留下的。 这个孩子已经融入她的生命,在秦绍恒面前扮作甘愿的日子里也是这个孩子给了她勇气。她会安全让它降临在这个世界,给它最温情的爱和最尽心的保护。 想到孩子,沈如期嘴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可这个样子落在萧惠恩眼里,更是恨得牙牙痒,但她不能暴露自己的恨意,她要装作真心帮助沈如期逃走,她将那些嫉妒和愤恨沉在心底,她假意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沈如期,“这张卡里有100万,够你过一段时间了,我想要的很简单,我希望沈小姐永远都不要回到沪城。” ------------ 第四十三章 到底能得瑟到什么时候 沈如期的视线落在那张刺眼的银行卡上,皱了皱眉。 这些年她攒下的钱统共算下来并不能撑过多长的时间。这两年,秦绍恒在生活上从来没有怠慢过她,刚结婚就已经给了她几张银行卡的副卡,额度不限,第一次离开,这些卡她都没带走,如今再次离开,自然也不会带走,她知道于现实状况,她应该收了这笔钱,但是于情,这笔钱是萧惠恩给的,不管出于怎么样的理由,她都不能收,她勾了勾嘴角,说“萧小姐,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笔钱,我不会收。” 萧惠恩没料想到沈如期是这样的反应,顿时有些尴尬,收了收悬在空中的银行卡,说,“沈小姐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自己肚子的孩子想,一个人孤身在外,总归需要钱。”这笔钱萧惠恩再不怎么诚心给沈如期,但为了得到她的信任,她还是不情愿给了她这笔钱,倒没想到是沈如期果断拒绝了她。 “萧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的孩子我会负责,你只要帮我离开沪城就好,不用担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沈如期正了正色。 萧惠恩讪讪收好银行卡,对着镜子理了理妆容,沈如期从她的身边走过,直到沈如期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她的脸上蒙上一层阴狠的表情,“沈如期,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得瑟到什么时候?”她咬牙轻声恨恨地说着。 从洗手间出来,在通道的门口,沈如期看到了立在那里的秦绍恒。稀稀落落的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她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他很自然牵起她的手,好像一对恩爱如常的情侣一般,人们投来羡慕的目光,羡慕他们的恩爱也好,羡慕他们拥有的身份地位也好,但在这些表面之下,只是贫瘠的,与爱无关的一段利益关系。 秦绍恒真是喝了不少酒,一上车,闭上了眼睛,他揉了揉太阳穴,很疲惫的样子,沈如期想起长廊他和她说的话,他6岁的时候需要面对的事情可能真的要比他们残酷得很,她有些不恰事宜的心疼他,他趁着酒态显露的疲倦和他平时神采的模样差了天与地,她一直以为他是不会恐惧,慌张,冷漠,甚至是不可被打败的。可能她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车内的温度正好,氤氲着淡淡的酒气,景色在车窗外一一往后退去,他握着她的手始终带着一些力道。她扭过头看着他,敛眸低眉的样子,车窗玻璃上映出她温柔的笑着的样子,她却没有看到,也没有察觉到。 车子行到别墅,门口照旧是三两站岗的黑衣人,他们恭敬的弯腰示意,在这堂皇富丽的别墅门口真是讽刺。 沈如期的视线略过他们,眸子闪过一丝的怅惘和哀伤。 她扶着秦绍恒走到卧室,他步子有些踉跄,他很少喝得这么失态,刚到床边,他就直直倒在床上,偏还不安分,拉着沈如期一起倒下,她挣扎松开他的手,在他的耳边轻轻说,“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 他迷迷糊糊应了声,还是没有动作,她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正想再说一声,他猛地松开她,她得以起身走到楼下泡了一杯蜂蜜水。 兰姨已经从卧室出来,见她下楼,便问她“少奶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如期淡淡摇了摇头,兰姨也没有坚持,回到了卧室。 蜂蜜水的步骤不算繁复,她用了不久,就可以泡出一杯,急急端上楼。 沈如期扶起秦绍恒,把蜂蜜水送到秦绍恒的嘴边,他惺忪睁开眼,乖顺喝完蜂蜜水,沈如期刚把空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他一把扯住她,翻过她的身子,他顺软的短发低低垂下来,微蹙的眉峰宛若锋刃,沈如期倏地红了脸,移开了目光,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他嘴角隐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蜂蜜水甜甜的味道落在她的唇边,辗转反侧,甜味像是钻进了她的身子里,手腕上来自他灼烧的温度,一寸一寸侵蚀着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直往脑门,她绷紧了全身,似乎比每一次都紧张,两个人的气息都乱了,他突然放开了她,重重喘着气,她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身子更加僵硬,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了,他起身,径直向浴室走去,留在沈如期一个人还在床上。 被单已经有些凌乱,她微微直起僵了的身子,动了动,才缓过来。 她坐在床边,窗子外面树姿摇曳,投下被扩大的影子,她知道她这楼下,有几个黑衣的人影假借保护她的名义,看守着她,她的身子不禁轻颤,她才发觉,有风从窗子直直吹来,吹动窗帘如舞,她起身关了窗子,凉意在她的皮肤上游离。 她起身,望了眼浴室,浴室淅沥的水声平稳传来,她从包里掏出萧惠恩给她的那罐药品,冰凉的瓶身在她的手心被攥紧,像是汲取到了力量,她将药品藏好在包包的暗格,想起还没服药,她确认了秦绍恒还在洗澡,蹑手蹑脚去了楼下,偷偷吃了药。腹部的疼痛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心安了安。 回到卧室,秦绍恒还没有出来,沈如期钻到被子里才稍稍好些,她的心如鼓擂般七上八下,没个着落,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有些失控,她稳了稳气息,暗暗告诉自己不能沉沦下去。 过了好久,秦绍恒才从浴室走出来,全身只裹了件浴巾,健壮的胸膛袒露在外,肌肉恰到好处的紧绷,他用毛巾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视线落在被子里隆起的那一团。 她像是受到感应,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慌忙移开了眼睛,从被窝里一下子起身,闷头朝着浴室的方向,说,“我去洗澡了。” 他自顾自擦着头发,哑着嗓子吃力应了声,“好。” 等到洗完澡,沈如期才发觉,自己没拿毛巾,没拿内衣,也没拿睡衣,刚才一慌张,脑子里一片空白,光顾着去洗澡,什么都没拿,就这么光着身子出去,肯定不妥当。但此时,她只能指望秦绍恒。 她在身子掩在门后,“秦绍恒。”她对着他的背影唤了声。 他应声回头,已经换了身睡衣,姿态随意,长腿迈开,向她走来。 她的心突突跳着,慌个不停,燥红了脸,声线颤抖,“秦绍恒,你,你,你先别过来。我没穿衣服。你能不能帮我从衣柜里那条毛巾,睡衣,还有......” “内衣”两个字抵在她的齿间,就是开不了口,她羞红了脸。 “还有什么?”秦绍恒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笑。 “还有......还有.....内衣....”她终于鼓起勇气喃喃低声说出“内衣”两个字。 但秦绍恒假装疑惑看着她,径直走近了她,手轻轻伏在门框“还有什么?听不清。” 他已经靠得她很近,说话的热气扑在沈如期的脸上,她用力推着门框,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了喉咙口,脑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转动不了,“内......内.....衣。”她提了音量,又重复了一句。 秦绍恒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松了门框,转身向衣柜走去。 沈如期暗暗松了口气,浑身发热得很,刚洗完澡的热气还没有散去,她用手扇了扇,用处微小,背后渗了一层汗。 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终于,秦绍恒拿了毛巾,睡衣,内衣走了过来,沈如期视线撇过他手里那条内裤,登时脸色更加燥红。 那条内裤,是当年顾丹送给她的结婚礼物,一条丁字式的内裤,当年顾丹还信誓旦旦说,这可是已婚妇女的终极必备武器,只要穿上它,没有一个男的不心动。沈如期脸皮薄,自然不会穿。所以,这内裤她就没有穿过一次,一直放在衣柜里,都快要被她遗忘了。 可现在这条诱惑力十足的内裤就直挺挺捏在秦绍恒的手里,和神色一本正经的秦绍恒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绍恒见她迟疑,幽幽了开了口,“怎么了?” 沈如期现在当然不能说出真实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接过,脸上火燎地烧着“没.....没.....没什么....” 话刚说完,飞快地关门走进了浴室。 她当然不会知道她漫着水雾莹润乌黑的眸子,娇羞的面庞,在秦绍恒眼里是一番如何诱人的模样,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又有了反应,白洗了冷水澡。 沈如期动作缓缓,在浴室擦好身子,那睡裙也恰巧拿的是和内裤一个款式,秉持着性感到底的设计理念,堪堪遮过她的屁股,这装扮,没有十分的诱惑,也有九分,她真宁愿自己在浴室待着不出去。 她磨蹭了许久,直到登登的敲门声响起在耳边。 沈如期慌张应了声,拉了拉睡裙的下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将毛巾捧在怀里,倒也勉强能遮住些。 她深吸一口气,触到把手,打开了门。 落瞳是秦绍恒倚着门框的模样,身子舒展,眉毛蹙了一下,又缓缓舒展开来,他嗓音暗沉,“怎么这么久?” ------------ 第四十四章 你别太过分 沈如期死死抓着胸口的毛巾,那件睡衣不单是下摆短,领口也开得低,稍一弯个身子,大片肌肤露出来,她皮肤本就细嫩白润,不甚明亮的光,更是衬得她娇艳明媚。 秦绍恒低眸,怔怔看着她,身子僵了僵,不自觉轻咽了口水。 他高大的身影挡在浴室门口,沈如期一脸绯红,敛眸怯怯地说,“你让一下,我过去。” 话音落,他也没有动作,堪堪扶着门框,好像故意在看她落魄的样子,微微系上的睡袍已经敞开不少,露出小麦色分布匀称的胸肌,正对着沈如期的视线。她手里扯着毛巾,腾不出手来推开他,倒要急得出了一身的汗,乌黑的眸子莹润出水雾,嘴角撇了撇,“秦绍恒,你能不能让开。” 他好整以暇舒展着身子,嘴角轻勾,淡淡开了口,“如果我说不能呢。” 沈如期从没见过他这么幼稚的样子,与寻常冷漠的样子差了天地,仰头倔强看着他,“秦绍恒,你想怎么样?” 他听她这般问,一时竟也说不出自己想要怎样,他讪讪松开门框,她倏地从他的身边走过。 沈如期手里握紧了毛巾挡着她的身子,想要在衣柜挑出一套正常的睡衣。她乌黑的头发垂在肩头,身形挺立,体态恰到好处的匀称,腰肢纤细,不长的下摆下两条白皙修长的细腿,直直立着,她背对着秦绍恒站着,自然不知道她这副样子有多么绮丽诱人。 秦绍恒迈开长腿,径直向她走去,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一把抱住了她,沈如期不期料他会过来,手里的毛巾一下子没握住,松开掉在了地毯上,她被迫窝在他的怀里,睡衣本就松垮,她僵着身子不敢动,怕是一挣扎,整个身子就得露了出来,凌乱的发丝蜷在他的胸间,她埋头,脸上的红晕就没消褪过。 他抱着她,轻柔将她放在被窝里,他随后也进了被窝,将她搂在怀里。 入鼻是他身上沐浴后淡淡的薄荷香,他一手抱着她,一手偏还不安分,她挣了挣,他仍然不消停,她气急,话里染了一丝的娇嗔“秦绍恒,你别太过分。” 那睡衣的吊带已经掉到她的锁骨,她腾出手来想要将带子拉到肩头,他的手一把抓住她,嗓音暗沉,“这就过分了?” “你.....” “我什么?”他抓着她细白的腕子,眸子里是暗暗的猩红,翻滚着浓烈的欲望。 “你流氓.....”沈如期接下来的话淹没在他轻柔的吻里。 她学乖了不再轻举妄动,还好他只是吻了吻她,旋即微微喘着气,松开了她。 沈如期轻轻咬住了嘴唇,脸上的红晕漫散开,一双莹润的眸子,在蒙蒙夜色中熠熠生光,而他神色未有一丝的异常,不过是睡衣微微凌乱。他又将她圈在怀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睡觉。” 这一折腾,她哪还睡得着,生怕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她强睁着眼睛,不肯睡去,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更是扰乱她的思绪,过了好一会儿,他仍是规矩抱着她,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秦绍恒。你睡了吗?”她低低唤了她声。 “恩?” “门口的保镖能不能撤了?我有些不习惯。”她思忖良久,才试探性的开了口。 “沈如期,我发现你最近胆子肥了不少。” 秦绍恒话音刚落,她心猛地一惊,想了想还是不必要打草惊蛇,刚想开口。 耳边又传来秦绍恒的声音,“你现在都敢直叫我的大名了?”撑着身子,深冷的视线凝在她的身上,乌黑的眼瞳闪着硕亮的光。 沈如期稍稍怔愣,她也忘了从何时起,她开始唤起他的名姓来,疏离客套,她稍稍别过脸,心慌乱漏跳了一个节拍,“绍恒。”她敌不过和他的较量,乖乖换了称呼。 这样的称呼,并没有让秦绍恒满意,他指节有力,捏住她的下巴,薄唇紧抿,眉目间清冷淡漠,“不是这个。” 沈如期被迫对住他的视线,幽远得深不见到底,她脑海里闪过一个词,但羞愧将这个字眼梗在喉咙口,她怔愣之际,他又吻住了她,带着一丝霸道的惩罚。 十几秒后,他松开她,神情淡漠,“看你什么时候能叫对。” 她知道论对抗,她向来不是他的对手,当今,也不是刻意惹怒他的时刻,她鼓起勇气,软软唤了声,“老,老公。” 她话音刚落,又感觉到嘴唇一阵受力,难道是她想多了,这也不是正确的答案,她被他吻得脑子乱糟糟一片。 终于等到他松开她,眉目舒展,嘴角隐着笑意,“这是奖励。” 沈如期决定放弃和他理论。 他心情倒是愉悦起来,拉着她又躲回被窝,她刚的提议被这么糊弄过去,心底又开始发慌,就算明天她迷晕了秦绍恒,门口的保镖不解决,她也出不去,正当她思忖如何才能支开那些保镖时,他的声音又从耳畔幽幽传来,“门口的人,我明天会撤掉。” 她心下一喜,喜的是事情这么容易得到了解决,旋即,心底蔓延开来一阵不安,不安的是,事情太过容易解决,她微微抬眸,望了眼闭眼的秦绍恒,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也许只是她进来的乖顺得到他的信任,她要走的事情也只有萧惠恩知道,按照萧惠恩希望她离开的程度,自然不会傻到和秦绍恒高密,况且,秦绍恒还拿捏着她的身份证和护照,就算起疑,也不太信她能走得了。 这可能是她能获得逃跑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可以等,但她肚子的孩子绝对等不了,她不能再因为迟疑这迟疑那错过这个机会。 现在她要好好睡一觉,为了明天的离开做好准备。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放松了情绪,沉沉睡去。 秦绍恒睁开眼睛,见她已经安稳睡去,动作轻柔的起了身,她睡得沉稳,自然没有察觉。 月色清冷从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冷冷的光浮在椅子上她黑色的挎包上。 秦绍恒指尖悬在冰冷的拉链口,他转身,冷冷的视线落在背后的床上,他回身,轻轻拉开了拉链,里面不过是一些零碎的物件,化妆品,纸巾,钥匙,钱包。似乎没有异常。他正想懊恼自己想太多,暗层隆起的一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指尖拉开暗层,小小的药瓶露出来。 他捏起药瓶攥在手心,走出了卧室。 在书房,他松开手心的药瓶,拍了张照片给时皓宇。 发送完毕,他指节轻轻敲击着木质的桌面,视线凝远,久久没有得到时皓宇的回复,他有些烦躁,拨了电话过去。 此时的时皓宇正在叉着腰和对面的人强行科普倒车开视角的重要性。 对面的顾丹本就已经加班到凌晨,困到迷糊,打算在路边便利店买杯咖啡,停车的时候不小心蹭了路边这辆法拉利豪车。 她自知自己是过错方,立马下车态度友好的道歉,商议赔偿,但没想到得到的回应是,时皓宇唠叨了3遍交通法规,并且将她划入了连个车都停不好的危险女司机行列,顾丹彻底失去了耐性,原本做错了事情的委屈态度顿时被对一个大男人斤斤计较的小气取代,“不是,这位先生,我也道歉了,也愿意赔偿,你一个大男人至于死咬着不放吗?也是不是太没有风度了点吧。” 时皓宇被她一句没有风度噎得死死,她大概是不知道这辆车的价值,也不知道她蹭的这块漆皮得多难补,这对于他这样的爱车人士来说,又是多么大的打击。 但还没给他发言的机会,他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出声来。 大半夜的,他倒霉应付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司机已经很烦累,谁还半夜打电话找他,妨碍他的发挥。一看号码是秦绍恒,他不得己接了,“秦大少爷,大半夜的,怎么了?” 秦绍恒停住敲击,语调没有任何一丝的起伏“我发了一张照片给你。” 对面的顾丹本就困得厉害,趁机会,留了联系方式,匆忙离开了“案发现场。” 时皓宇还停在原地接着电话,手里拿着那张写着顾丹联系方式的纸条,一腔训人的气势落空,调整了姿态,打开了微信,放大了那张照片。拧了拧眉,将手机放在耳边,一本正色道“这药瑞典那边刚生产出来的一款安眠药,安眠功效很大,主要是助眠,可用作医学上的麻醉,但麻醉还只是试验阶段。这药副作用极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功效很大,还没在世面上大规模生产。现阶段没点门路,还买不到。怎么了?你最近失眠?” “我知道了。”秦绍恒话刚说完就冷冷挂了电话。 留一脸茫然的时皓宇还站在原地,但视线一落到手里的那张纸条,就一肚子火气上头,再一看自己的爱车受损的惨状,一阵哀怨以及心疼。 他愤恨地咬了咬牙,回到车内,启动了车子,向远处开去。 ------------ 第四十五章 你还挺忠心 秦绍恒微凉的指尖触在棕色的瓶身,书房亮堂的灯光刺刺照在上面,映出一道浮光,他幽深凝远的眸子聚起风雪,眉峰间敛了重重寒意,不大的瓶身被他紧紧攥在身心恨不得生生捏碎,他起身,长腿迈开,在书房的药箱里取了几粒白色的维生素片替换进去,拧好瓶盖,长腿迈开,回了卧室。 卧室里,沈如期还睡得香甜,一直未睁眼过。 他修长的指节,紧紧捏着瓶身,像是鼓足了劲,才松开药瓶轻轻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 做好这一切,他才回到床上,重新又躺在她身边,皱眉闭了眼睛。 月光清冷,窗外枝影层叠,夜色重重,各怀各的梦。 * 与五星级酒店内堂皇富丽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季军在保安室被狠狠训打了一顿。 他脸上可见的伤痕累累,嘴角淌着鲜红的血,身后是两个黑衣壮汉死死抓着他的身子,眸子里却是不屈服的倔强,昂着头冷冷的说,“有本事今天就把我季军打死在这里。” 霖风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气势凌人,冷嗤一声,“你还挺忠心。” 季军猛地淬了一口血水,“你们这群人,真当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有钱人能不能为所欲为,他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见识得不算少,遑论这些年,好几次被逼到生死的境地,他和宋先哲都是咬着牙挺过去的,但这次他明白得很,想要动宋先哲的人,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对方铁了心要雪藏宋先哲,也明摆了要将他们往绝境整,从炙手可热的一线大明星到如今圈子里人人不敢碰,不过是一夜时间的变化。 从代言悲被撤,影视剧被换角,一个个打击接踵而至,之前碰杯子称兄道弟的人,如今都唯恐避之不及,更别谈那些仅是利益交涉的合作伙伴。 彻彻底底被断了继续在这圈子里混的后路,就算是在这沪城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怕也是没了可能。 他从小和宋先哲一起长大,在穷得叮当响的村子里,宋先哲是个生父不祥的私生子,他妈带着还在襁褓里的他嫁给了季军的父亲,那时季军已经6.7岁大小,他们像是亲兄弟一般长大,自小感情很好,后来他们父母相继离世,宋先哲带着他走了出来。 所幸的是,宋先哲还有一副好皮囊,不像他大粗人一个,也只能处处护着他。 他们刚来沪城那会,什么都没有,用身上仅剩的钱在一个很老的小区,租了一个破败的单间。他那个时候当过水泥搬运工,在各个建筑工地辗转,而宋先哲无意间接了一个写真拍摄的工作,由于外形气质俱佳,真就在这条路上走了下去,后来,宋先哲说他想当明星。 季军便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想被那个人看到。 宋先哲说的那个人季军知道,是宋先哲那个不知道名姓相貌,只知道身在沪城的生父。 那时,他们的钱稍稍宽裕了些,宋先哲让他辞了建筑工地的工作,他应了,回来安心辅助他的演艺事业,他一个所知甚少的大老粗,这些年为了宋先哲,拼命补课,学东学西。 他们熬了多少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季军心里被谁都明白,如今,一夕之间,从归于无,并且是更加落魄的境地,他当然想着找一个说法,他明里暗里打听到这一切是秦绍恒的手笔,他不知道找了秦绍恒多少次,他都避而不见,他没有办法,只好打听到这次聚会秦绍恒会出席,他闹场要见秦绍恒一面,自然没有成功被阻拦了下来,他想着没见到秦绍恒,见沈如期一面也是好的,他相信沈如期不会是那样见死不救的人,他几次想要联系沈如期都被宋先哲拦了下来,他知道宋先哲是不想让她为难,可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没人肯拉他们一把,就真的起不来了,他不甘心,不甘心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功亏一篑,也不甘心,宋先哲生父还没有找到就在这沪城没有一席容身之地。 但眼前的人代表的势力,哪是他们能够抗衡得了,宋先哲早劝过他性子不要像个石头那么硬,他听了,这些年能服软就服软,他知道硬磕没有用,还想为他们争取一点生机,他软了软口气,开口说,“秦先生,到底要如何才肯放过我们?” 对面的霖风照旧冷冷看着季军说,表情漠然“季先生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不如想想乖乖离开沪城,这样大家都不要为难。” 季军拧眉,使劲挣脱无果,被重重压倒在地上,眼底闪过阴厉,“你们何必做到这么这么赶尽杀绝,关于照片的事情,先哲也已经道歉了,也答应会公开解释说明。如果产生一定的损失,我们也会相应赔偿。” 霖风低眸睥睨了他一眼,“要怪就怪你的老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季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老婆刚生了孩子,这个时候,最需要你的照顾,这里有50万,不多,但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秦先生的意思很明显,永远不要在出现在沪城。”霖风到底是从秦绍恒身边出来的,威胁人的本事,狠厉到位。 季军的心像是有个拳头重重捏紧,霖风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他的挣扎渐渐失去了力道,他还有妻子女儿需要顾全,这一腔要讨说法的热血此刻显得自私自利,他昂头语气有些松动,但尽量维持着凶厉,“如果你们敢动我的妻子女儿,我和你们拼命....” 霖风示意背后的黑衣人松开他,季军的身子才得以活动,胳膊传来的疼痛让他暗吸了口气,他揉了揉胳膊,显得狼狈不堪。 霖风将银行卡递给他,“季先生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如果季先生不知道怎么选,会有人替你做出正确的选择。接过钱,离开沪城,永远不要回来,已经是秦先生最大的仁慈了。” 季军颤巍着起身,视线落在那张崭新的银行卡上,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对抗不得的无力感,他扯了扯嘴角,带起一阵疼痛,他知道收了这钱就再也没有退路,他也知道这钱他不得不收,他有了软肋,再硬的铠甲都防不住。 他指尖轻颤接过银行卡,不知道是手臂的疼痛还是内心的愧疚。 霖风松开银行卡,笑了笑说,“季先生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只是一个不得已不做的决定。 保安室的人一并散去,他落魄的走了出来,风吹过他裂开的伤口,有如刀割一般,疼痛漫散在他各个神经。 他落魄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背后是笙箫喜乐的聚会,他的狼狈和这气氛格格不入。 这样的体面不会再有了。 “季先生。”妩媚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他诧异转头,秦苏窈窕的身姿落在他的视线,这个女人他见过几次,实在喜欢不起来,圈子里的名声传得也不好,要上位的野心太过招摇,手段也不光明磊落,当然,圈子里这样的人大有人在,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季军下意识避开秦苏,径直往前走。 背后的秦苏,蔑然笑了笑,掩住语气里的不屑,继续说道,“季先生,我倒有个方子可以帮你们。” 她这一声成功让季军停住了步伐,回头,眼神里燃起希望,“什么方子?”他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冲动“秦小姐为什么肯帮我?据我说知,我们的关系说不上好。秦小姐应该知道是谁在背后使绊子吧。如今这圈子的人都不敢得罪秦绍恒,你敢得罪?” 秦苏粲然笑了笑,指节间的香烟靠近红唇猛吸了一口,呼出烟雾缭绕,缓缓说道,“季先生,我们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我如今拉你一把,到时候我掉了这境地,也指望着你拉一把,我们这种人多一个朋友,多一条活路,秦绍恒我是得罪不起,季先生我敬你是性情中人,如果你承了我的情,到时候,自然也不会供出来我。如果季先生不肯信我,就当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她语音刚落,熄灭了烟头,转身往酒店里走。 “等等。”季军叫住了她。 秦苏料得他会叫住她,嘴角撩起一抹得意的笑,转身,神色如常,“季先生是想和我交这个朋友了?” 季军对秦苏的印象是不好,但如今这步田地,有法子能留在沪城总归是件好事,“什么法子?” “季先生,秦绍恒你见不到,不妨试着从沈如期那里入手,我相信沈如期轻飘飘几句话,要比季先生今晚受的这一顿打都有效。我会告诉你一个地址,明晚9点,沈如期会在这个地址出现,你回去告诉宋先哲,到这个地址和沈如期谈谈。季先生我劝你就不要去了,再怎么说,宋先哲和沈如期还有些情分。我相信季先生肯定有法子劝你家老板去的。对了,这个地址,我只说一遍,季先生可要记清楚了,往后,真要发生了什么,我可是不会承认说过这样的话。”她说完,娇媚一笑,眸子沉沉,分不清楚情绪。 季军,还立在那里,浓浓皱着眉头,似乎在分辨秦苏话里的真假。气氛僵持了十几秒,他抬眸说,“哪里?” 秦苏笑了笑,口中缓缓吐出了一个地址的名字。 她说完,得意勾了勾嘴角,继续说,“看你这么诚心地合作,我可以好心再透露一个内幕消息,沈如期可是一直想着离开秦绍恒的,这对于宋先哲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她似乎对自己恶作剧般的搅局很满意,撩了撩颈边的头发,婀娜着身姿朝着酒店内走去。 季军立在原地,拧了拧眉,拖着带有伤痕的身子,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 第四十六章 不过一场空欢喜 21楼的落地窗前,宋先哲低低坐在地板上,脚边是空罐的啤酒,窗户面上倒映出他落魄的身影,他又开了一罐啤酒,罐口刚到嘴边,季军进来一把夺下他的啤酒罐,晃荡溢出的啤酒洒在深棕色的地毯上,显出一块明显的污渍。 宋先哲晃了晃身子,起身想夺过啤酒罐,“季哥,把啤酒还给我。” 季军闪开动作,不为所动,哐当一声将啤酒带罐扔在了垃圾桶,“先哲,不能再喝了。” 宋先哲望向玻璃上面映出的模样,形容憔悴,胡子拉渣,哪还有一点偶像明星的样子。宋先哲受力一个踉跄,季军上前想要扶住他,他一把推开,撑着在沙发上坐下,细长的指节按在太阳穴轻揉了揉,他很沮丧,并不是沮丧他这些拼来的事业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沮丧的是,见识到了秦绍恒的手段,可能这辈子他都没办法把沈如期从他身边夺过来,他沮丧的是,再也没有机会对沈如期说出他的心意。 惶惶过来的这三年,原来等到的不过一场空欢喜。 疲倦在他的眉心漫散,他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季哥,你回去照顾嫂子吧。” 季军站在他面前,不肯离开,立了几秒,缓缓在宋先哲的身边坐下,“先哲,虽然我年长你,但这些年,我么为你操过一次心,我知道你从小就比别人成熟,比别人心思重,也比别人聪明,你要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所以,这些年,你奔着那个方向走着,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相信你可以得到你想到的,可是,现在.....” 季军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你的斗志没了,不是秦绍恒打垮了,是你自己打垮了你自己。沪城待不下去,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但是,你要是放弃了,真就没有希望了。” 这一通话说得苦口婆心,但宋先哲仍然不为所动,他闷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开了口,文不对题,“季哥,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季军心里咯噔一愣,他这个年纪,谈年少冲破头脑的爱恋,似乎不太实际,他娶的那个姑娘,是他在沪城认识的,那个时候,他和宋先哲刚来沪城,租的房子在她家隔壁,她心疼他们两个人在沪城闯荡,尽管手头不宽裕,也时不时送点吃的用的,一来二往,季军就和她熟悉了,她是个恬静良善的姑娘,长得也清秀,也不知怎么就看上了他这个大老粗,他们能在一起,甚至走到结婚生子这一步,是不容易的,这些年,他在外面打拼,她在家里操守,哪一样不是做得井井有条,他很感念她的付出,也发了誓,这辈子对她好,保护她。如果谈其中的爱情,更多的已经被亲情取代。 宋先哲的问题,季军没有回应,或者没有办法回应。他想告诉宋先哲,他和沈如期不可能了,但是一想到,宋先哲这辈子失去的东西太多了,他就狠不下心开这个口,他心疼地拍了拍宋先哲的肩膀,委婉地劝说道“先哲啊,季哥也活得这些年,也算看明白了,有些东西可求得,有些东西求不得,求得的东西未必差,求不得东西也未必好。” 季军的话让宋先哲拧了拧眉,他苦苦勾了勾嘴角,“季哥,道理我懂。可这辈子如果再失去她,我感觉白活了一趟。什么都失去了趣味。” 这些年,宋先哲在感情方面清水得很,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有不少的女明星想要合作炒作暧昧的话题,他都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这也是他在有了能力之后,立马建了工作室的原因,他不想受控太多,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他想保持他对她的忠诚度,他隐隐觉得他们总有一天是会见面的,在见面的时候,他不希望她看到的是他的桃色新闻,从而认定他是一个浪荡不忠的人,在最困难的时候,他就是靠着他想见到她的信念,可如今,这个信念被实现,也被崩塌,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好像整个人生都灰暗了下来。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眼底曾有的璀璨热烈的光芒暗暗沉了下去。 宋先哲这样颓废的样子落在季军的视线,季军对他有些恨铁不成刚,“先哲,这世上比如期好的女孩子大有人在,你为什么不肯看看呢?” “不会有人比如期更好了”宋先哲拼命地摇了摇头,神情痛苦。 季军想起秦苏的话,也许那会是一个好的机会吧。 季军知道宋先哲不会开口让沈如期帮忙,如果,能给宋先哲一个机会,劝说沈如期一起离开沪城,他可能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季军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宋先哲痛苦,那种失去斗志,毫无生气的痛苦。秦苏的动机暂且不论,但始终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季军闭了闭眼,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开了口“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再见如期一面呢?” 话音刚落,宋先哲滞住了动作,手里还抓着短发,眼底的光芒闪现,但很快又暗了下去,“现在哪还能有什么机会见到她。” 宋先哲心里清楚得很,自从他和沈如期的照片曝光在网上,被大肆的报道,他就知道他让沈如期惹上了麻烦,只是没想到秦绍恒会那么生气,他的道歉,他的挽回都显得苍白无力,不过是无意的一个动作,到头来反而会断送了他的事业。按照秦绍恒这么生气的程度,可想沈如期那里也不会好过,可他不敢关心她,他害怕他的亲近让她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他很担心她,他也想过法子去见她,可是接踵而至需要处理的东西太多。 “如果我说,这个机会就近在眼前呢。甚至能让你带她离开呢?” 季军的话让宋先哲的心像是猛地被注入了一剂强心剂,喜悦冲昏了头脑,他已经不想去设想这其中的真实性与可行性,他像个孩子般从沙发上起了身,“真的?” 他的眸子里那些曾经的璀璨,又渐渐亮了起来,“季哥,你见到如期了?她说她想离开?” 季军想说出实话,但转念一想,如果他坦陈是秦苏说的话,宋先哲可能会不相信,但季军和秦苏达到了某种默契,这种默契在旁人看来可能是不可置信,他想不到秦苏骗他的理由,他们没有什么大的过节,值得让秦苏费心设圈套让他们往下跳,如果沈如期真的是做了离开秦绍恒的打算,身边肯定缺个照顾的人,他确信宋先哲是个很好的选择,他踌躇几秒,说“先哲,我没办法具体告诉你,我只能给你一个地址,你明天去找她,如果可以的话,就带她离开吧。在之前,你不要联系她,她可能不方便接电话。” 这个喜悦的消息让宋先哲失去了理智,这几年他心心念念的突然要发生了,他一下子回不过神来,眉目间的欣喜像是将他甩到了他构想的关于他们的美好未来。 “季哥,谢谢你。”宋先哲的语气端做严肃。 季军见他恢复如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先不要管我,带着如期离开就好了。到时候稳定下来,再联系我,我这边问题不大。” 但宋先哲和他都很清楚,一张照片都能让秦绍恒到那样愤怒的程度,一旦秦绍恒发现沈如期离开了,又不知道会有如何的举动,他冷静下来,仔细规划着后路。 季军还站在原地,看到宋先哲振作起来,心里隐隐有些欣慰,他知道阻挠只会让宋先哲对沈如期的感情越来越沉溺,不如索性成全他们这一回,一旦他们离开了沪城,秦绍恒的势力再大,一时半会也覆盖不到,可能等到秦绍恒意识过来的时候,宋先哲和沈如期已经在某个地方安顿了下来。他抽出纸笔,迟疑了几秒,但还是写上仓库的地址和时间,他将纸条递给宋先哲,说,“这是明天的地址和时间,你今晚好好休息。” 宋先哲接过纸条,展开看了眼上面的地址,怔愣在原地,这是他和她的未来,将在这张纸上写的坐标开始。 季军扫了眼四周,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将垃圾打包好,见宋先哲还站在原地,推了推他,说,“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 宋先哲仍然怔怔点了点头。 季军转身离开,走到门口还是看了宋先哲一眼,有些迟疑,是不是应该劝他慎重考虑这件事情,但在他嘴角隐隐浮现出的笑容,让季军说不出那样的话。他那么好,该得到一些东西,哪怕只是这么一次的机会。 门嗒的一声合上,气氛静默,好像一声咳嗽都能惊出一丝魂魄。 宋先哲的指尖还落在那张纸条上,一切对他来说都发生很突然,上一秒的痛苦似乎还历历在目,下一秒的兴奋和喜悦占据了所有,不真实的感觉在他的脑海里涌动,车窗映出他昂扬的姿态以及嘴角止不住的笑,对于突然来临的幸福,他想做的只是紧紧握住。 窗外的夜色沉了,黎明在悄然接近。 ------------ 第四十七章 扼杀她的希望 天还微微亮,沈如期原本睡得很沉,被一个很可怕的恶梦,猛地惊醒,睁眼,残留的梦境在她还未完全清醒的脑海里生动地上演着,背后硬生生出了一身的汗。 转头,秦绍恒还在旁边睡得正好。她小心翼翼的起身,生怕吵醒了他,走到浴室冲了澡出来。她动作放得很轻,打开手包的拉链,视线里,药瓶还在本该的位置,她松了口气。 窗外的天蒙蒙的一片,她怔愣望了良久,那个噩梦让她四肢生出凉意,她梦见她被秦绍恒抓了回来,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囚笼里,她声嘶力竭的呼喊,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是冷冷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废品,他的怀里是那个女人,娇媚的笑着,而她挣不开那个坚实的牢笼,也发不出任何求救的信号。她的身下淌出浓浓的血水,要将她整个浸没。 寒意和恐惧支配着她,她搂紧了身子,没有意识到秦绍恒已经走到她的背后。 他轻轻圈住了她,头抵在她的胳膊上,热气飘散在她的耳畔,嗓音带着初醒的暗沉“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昨晚没睡好?” 沈如期心猛地一沉,脸色霎时苍白,好在她背对着他,没有被发现异常,她堪堪立在原地,任由他圈在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他手臂圈在她腰间的力道又重了一分,语气染了一丝的慵懒,“真想永远就这么抱着你。” 这温情的话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朝阳穿过了云层,天一点点在亮堂,不甚明亮的光透过窗户照映进来,他的身子还轻轻搭在她的胳膊上,她身子直了直,有些僵硬。场景气氛有种静默的温情,但这种温情不过像是被刻意装扮喜闹的节日气氛,不过是华丽堂皇的诱饵,一步步导向深渊。 终于,他松开了圈住她身子的手。走进浴室。 她还立在原地,突然没来由的心慌。她害怕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出什么,她害怕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努力逃离的机会功亏一篑。她沉沉呼出一口气,抚了抚心口,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的破绽,纵然他再怎么聪明也不会发现什么。况且,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到时候只要迷晕秦绍恒,等到他清醒过来,她早就已经不再沪城了。 这样想着,她松了大半口气,缓和了情绪,拉好手包的拉链,走到窗边,楼下的保镖还在走动着,她皱了皱眉。 这时,秦绍恒从浴室走出来,敞着上半身,她下意思转过身,脸红了一片。 他随意系了一件绸面的黑色睡袍,走近她,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楼下走去,她愣了愣。 “不下楼吃早饭了?”他沉沉的嗓音拉回了思绪。 “噢。”她慌乱应了一声。 他没有察觉出异样,仍旧牵着她的手,她乖顺跟在后面。 在餐厅,早餐已经布好,兰姨见他们,屈了屈身子,退了出去。 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无形间像是一根被拉紧的弦,沈如期心不在焉的望了望窗外,保镖还是没有撤走,她不在状态地喝了几口粥,思忖着该如何委婉提醒秦绍恒,昨天答应她撤走保镖的事情。 “你今天怎么有点心不在焉。”他的视线扫过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没有.....可能昨天没睡好。”她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很镇定。 他没有追究她的回答,边随手翻着财经报纸,边问她“奶奶说挺想你,今天晚点回老宅一趟?” 她捏着勺子的指尖轻微颤了颤,心砰砰跳得厉害,她皱了皱眉,语气微弱“改天吧,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他勾了勾嘴角,翻阅报纸的指尖滞了滞,视线凝远,像是要在她身上扎根“不舒服?那吃完早饭去医院一趟。” 她心跳动得更厉害,四肢百骸密密麻麻生出惊慌,她稳了稳捏住勺子的指尖,扬了扬嘴角,扯出一抹心虚的笑“可能是昨天没有睡好,吃完早饭,再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恩。”他没有坚持,低低应了声,继续翻阅着手边的报纸。 沈如期咬了咬苍白的嘴唇,鼓了鼓勇气,“你今天出门吗?” 他闷着头,视线落定报纸,心思似乎不在对话上,“怎么了?” “没怎么。你今天可以不出去吗?”沈如期明白,一旦他出门就没有机会掌控他的行踪,只有让他留下,让他服下安眠药她才有离开的机会。她的心像是打着擂鼓,手心陷入掌心,鬓角隐隐出了汗渍,她虽然从小大小错犯了不少,但这样使心计的事情她第一次做,慌得很,但又必须装得很镇定。 她害怕他否定的回答,更害怕他戳穿她蹩脚的伎俩。 气氛静默了几秒。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修长的手指从她细白的脖颈滑到下巴,她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受力抬眸看着他,他神色如常,幽冷深远的眸子像是望不尽尽头的渊潭,他俯了身子,离她很近,他的唇瓣略过她的嘴边,在她圆润的耳垂边,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厉,他勾了勾嘴角,说,“那看你能怎么留住我了。” 她身子轻微颤了颤了,一道电流像呼涌生出像是要贯穿她整个身体。 他放开她的下巴,正了正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像是看一个木偶使劲全力想自然流畅的表演。 沈如期鼓了鼓勇气,垂在两侧的手指攥紧,“你能先把外面的保镖撤了吗?” 他嘴角撩起一抹不达心底的笑,“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愣了愣,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但她太想离开,她也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声音低了下去,说,“你昨天答应了我的。” 他拧了拧眉,又缓缓舒展,“好。”他答应了她,她重重舒了一口气。 “那你现在想好怎么留住我了吗?”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毫无还击之力的猎物。 她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起身,撑着餐桌深深吻住了他。 虽然接吻很多次,她的吻技依然很糟糕,很快,他就反客为主。 两个人气息微乱。 秦绍恒感觉有什么在身体内,膨胀,快要将他整个人炸得粉碎。他一把扯住她的腕子,急促往楼上走去,她跟在他后面,脚步有些踉跄,“绍恒,你松开我,我自己能走。” 他仍没有松开她,紧紧抓着她的腕子,好像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一到卧室,他重重合上房间的门,她的身子被甩在床上,她起身,又被生生按下。 他长腿挺立,站在床边,睥睨着她,他的眼神很冷,像是凛冬将至的风雪。 沈如期心下一惊,心跳快得毫无章法,她的手指死死抓着被单,她很害怕,害怕这尽心的表演被戳穿。她嘴巴微张,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可是她该说什么。但那些迟疑着想说的不想说的话,淹没在他炽热的吻里。 她感觉他吻得很用力,更像是轻咬,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装得很配合。 但她主动的配合却让他兴致阑珊,他停住了动作,松开了她,视线里,她的衣裳和头发都已经凌乱不堪,嘴唇略有些红肿,双颊间本该诱人的红晕如今真是让人扫兴。 秦绍恒缓缓起身,“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你先休息。” 她有些错愕,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离开了卧室,空气里情迷的气氛渐渐散去,她起身,走到窗户门口,拉开窗帘,别墅门口的保镖已经被撤走,她重重松了口气。 她蹲下身子,抽出床底理好的行李箱,里面装着离开必须的物品,时间进入了倒计时,只要撑过下午,她就可以带着这个行李箱,去奔赴一个有希望的未来,不用成为一个人的替代,她会拥有自由,也会拥有一个小小的由她赋予的生命。她会为了这个生命的存在,付出她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爱。 沈如期将箱子塞回床底,直起了身子,窗外的阳光正好,她坐在床边,她的手缓缓抚上肚子,嘴角扬起的笑容渐渐扩散开来。 书房内。 秦绍恒将烟灰缸重重摔在铺有地毯的地面,在触及地毯的那一瞬,并未有引人注意的声响。 像是被不被回应淹没的努力。他的心,空落落的。 他抽出一支香烟,叮的一声,点燃,蓝色的火焰在空中挥舞着。 烟头被一瞬的花火包围。 青色烟雾缭绕,他坐在书桌后面,目光凝远,指尖在实木的书桌上轻轻敲击,他的眉头紧紧蹙着。 她为了离开他,连勾引他的本事都用上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该表扬她如此煞费苦心。 他嘲讽地笑了笑,愤怒混杂着冷冽在他的眸子里翻涌,他的纵容,倒是让她自不量力的本事见涨不少。 但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他顺着她,是要扼杀她的希望,这一次,他要彻底折掉她想要离开的翅膀。 未燃灭的香烟,被他用力摁在烟灰缸,崩散开的花火只在空气中亮了一瞬,很快暗了下去。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 第四十八章 救我,地址是... 沈如期一上午都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相安无事熬过午饭,见秦绍恒神情如常,才稍稍放下心来。 午饭过后,秦绍恒照旧去了书房处理公事。沈如期留在主卧,神经过度紧张之后的放松让她有些疲乏,但她不敢睡去。 时间进入了倒计时。 她坐在床边,心里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嗫咬,她怔怔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但她的希望一点点亮堂起来。 终于时针划过6点,窗外微微暗沉。 她起身,深深呼出一口气,打开包包的拉链,拿出了暗层的那一瓶安眠药。小小的棕色的瓶子攥紧在她的手心,混着掌心渗出的细汗。 晚餐的时间是在7点,这个时候兰姨会去菜市场买菜,到达仓库的时间是在9点,她心里清楚得很,没有时间可犹豫了。 她直直从卧室出来,视线略过书房,房门紧闭,她舒了一口气,走到楼下餐厅,拉开冰箱,从里面倒出一杯牛奶,热好,端上楼,到了主卧,她打开药瓶,将安眠药碾碎,放了进去。 等了不久,零碎的药片融化在热牛奶,彻底没了踪迹。 晃了晃杯子,她从卧室走了出去。 她的脚步停在书房的门口,她踌躇几秒,理了理头发,敲响了房门。 两三秒的等待之后,门后传来他沉厚的声音,“进来。” 沈如期指尖触及冰凉的把手,微微用力,门开,她走了进去。 她端着温热的牛奶杯,立在书桌前,视线里,他停下手头的动作,书房堂堂亮的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浮出一道隐隐烁烁的光。 “怎么了?”他的语气沉沉,眉头微勾,眸子好似望不到底的深渊。 她有些恍惚,但很快恢复过来,递了杯子给他,“我看你工作了一天,也累了,热了一杯牛奶给你。” 他的视线直直落在杯口,低头看了一眼腕表,顿了顿,神色没有任何的波动,放下手里的签字笔,伸手接过了杯子,“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关心我?” 沈如期刚松了一口气,被他一问,整颗心又像是提在了嗓子口。 “不能关心你吗?”她反问,刻意装作镇定。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的杯子,心里暗暗祈祷他一定要喝下这杯牛奶。 可他只是将牛奶放在手边,迟迟未动,她的一颗心宛若被烈火灼烧般煎熬,“你不喝吗?”她忍不住问出声来。 “你很希望我喝?”他好整以暇地舒展身子坐在书桌后面,神色淡淡,目光锐利,似在揣摩她。 “恩,牛奶有舒缓疲劳的功能,你喝点,会好很多。”她煞有其事说道。 千万不能露了马脚,她告诉自己。 “难得你这么关心我。”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子,拿起那杯牛奶,喝了大半。 只是这一大半就够了。 药效来得不久,片刻之后,他就趴在了书桌上。 沈如期走到他的身边,摇了摇他的身子,唤了一声“绍恒。” 他仍然没有动静,她彻底放下心来,蹑手蹑脚拿起他身边的西装外套缓缓盖在他的身上。 她沉沉看了他一眼,脑海浮现若干过往,雾气在眼眶弥漫,她死死咬紧舌尖,不让眼泪掉下来。 想说的话抵在齿间,她心有迟疑,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转身,大步离开的书房,轻轻合上了门。做完这一切,她以为她会有获得自由的雀跃,但莫名地有些沮丧。她不知道这种沮丧从何而来,理智告诉她,不能再沮丧下去。 走到卧室,她从床底抽出细小的行李箱,必要的东西都在里面,除了她的身份证和护照,但也不需要了,靠近她即将去的仓库那里,有条河,河边停着一只轮船,会带着她安全离开沪城,而新的证件,萧惠恩都已经办好。 她会用一个全新的身份,活在一个没有萧惠恩,没有秦苏,没有萧惠茹,也没有秦绍恒的地方。 沈如期拎着行李箱小心翼翼踩着台阶往下,别墅里很安静,气氛像是一根紧绷的细弦,一点动静都能割断。 楼下也没有兰姨的身影,她时间卡得很好,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她走出了别墅小区的门口。 在别墅门口,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 坐在后座,她开始有些心慌,事情太过异常的顺利,如果是别人,她可能庆幸自己演技逼真,安排妥当,但如果对方是秦绍恒,她不会觉得这么顺利是件好事,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让她如此隐隐不安。 可是,从头到尾,都是按照计划,也没有任何会留下把柄的地方。秦绍恒被迷倒是真真切切的事情,如果事情被识破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可能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想了太多。 车窗外夜色幽幽,她有些犯困,摇了摇,又振作了起来。 出租车行了大概2个小时左右,她拎着行李箱从车上下来,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20:30时间差不多。 仓库位置本就偏,四周清冷幽静,草木枯松,寒气配合着夜色渗进她的肢体,一个寒颤,她抱了抱自己,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 偶尔的虫鸣在耳边响起,她本来就不是胆子大的人,气氛被渲染,毛孔间沾了寒气,整个人震颤着身子。 她望了一眼周围,立马提着行李箱,快速向着仓库的亮光跑去。 仓库的门亮堂堂敞开着,她走了进去,怯怯的唤了声,“有人吗?” 回应她的只是空荡的回音,恐惧袭上心头,她皱了皱眉头,正欲退后,但身后高大的身影慢慢盖过她。 她掌心惊出了汗渍,鬓角冷汗涔涔,她握在行李箱的手指用力,卯足了劲,向后甩去。 “啊”一声惊呼,身后的人不设防踉跄倒地。 沈如期用行李箱挡在前面,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你是谁?” 倒在地上的人缓缓撑起身子,“如期,别打了是我。” 熟悉的声音,沈如期慢慢放下行李箱,眸子里尽是诧异,“宋,宋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先哲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子,神色严肃,“带你离开。” 沈如期还怔愣在原地,她不知道宋先哲为何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宋先哲为何知道她要离开,更不知道他为何说出要带她离开的话,她紧紧皱着眉头,“宋老师,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宋先哲眸子闪过一丝光芒,作势要握住沈如期的手,沈如期避开。 宋先哲讪讪收回手,“如期,到如今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吗?” 沈如期拧眉,她之前确实不知道他对她是何样的心思,算起来他们交集不多,顶多算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她敬他是因为她是自己的老板,也敬他如今的一切是拼搏而来。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对她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明明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退让了几步,神色为难“宋老师,我觉得你可能误解了什么?我....” 她话还没说完,三个流里流气,装扮社会的人闯了进来。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猝不及防。 宋先哲下意识将沈如期护在身后。 “你们是谁?萧惠恩呢?”沈如期声色有些慌张,这并不是预料之中的状况。 对面的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沈如期口里的那个人他们并不认识,他们只知道一个陌生的女人付了一大笔钱,给沈如期一个教训,顺便拍下她和一个男人的亲密的照片就完事,任务不算难,他们很快恢复狠厉的模样,“萧什么的,我们不认识。有人让我们来教训教训你。” 沈如期不傻,知道她在仓库的人除了萧惠恩还有谁,但这关键时刻,不该追究这些,她神色装作镇定,“多少钱?那个女人付给你们多少钱,我给你们双倍的价格。今天的事情可以当没发生过。” 她心里发怵,她哪里有那么多钱的底气,可这当务之急,她能做的只是拖延时间。 她向宋先哲使了一个眼神,他领会到,掩护着她。 沈如期用握住手里的手机拨出一个快捷键,那是顾丹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顾丹的声音传来。 沈如期大声呼救,“救我,地址是...” 站在对面的三人,很快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冲上来强行分开宋先哲和沈如期,他们本就从小混这一路,气力超于常人,很快宋先哲被狠狠打到在地,为首的人狠狠冲过来抢过她的手机,重重挂断,电话那头顾丹急切的声音突然被中断。她想冲过去拿回手机,但被人拦住。 她眼睁睁看着手机被狠狠摔在地上,残留的碎片崩落了一地,如同她碎裂的求救的希望。 碎片中有个芯片红色的灯光在闪烁,为首的老大捡起,端详了几眼,这黑老大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侦探,虽然不在正道,但对科技的玩意儿从小感兴趣,对手里这玩意熟得很,很快意识过来破口大骂,“他妈的,这臭娘们手机里有追踪器。” 沈如期愣在那里,停止了挣扎,脸色一时霎白。 ------------ 第四十九章 回光返照的一场梦 追踪器的暴露让之前她为何能轻易被秦绍恒找到,有了合理的解释。她每一次被他轻易找到原来都不是巧合,而是这追踪的功劳,如果不是这次被发现,可能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被秦绍恒轻易找回来,她在心里暗暗嗤笑一声,如此煞费苦心不肯放她走,连这种卑鄙的手段都能用上,真不像是他的作风。 但现下并不是探讨他手段的时候,抓住他们的人明显要让他们吃上苦头,追踪器的暴露并不能让时态缓和,甚至更能激化矛盾。 宋先哲倒在地上被刀子压着,动弹不得,她呢,也被人死死抓着身子,动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追踪器被为首的黑老大踩得稀巴烂。 架势十足的黑老大此时叉着腰,踱着步子,在思量如今位置被暴露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这单子把自己搭进去,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个陌生女人给的钱还挺丰厚,提前被支付的那笔定金,已经被他们哥几个霍霍完了,剩下的余款很诱人,他们在道上混,虽不是什么正经生意,搞砸了,也就断了后面的生财路,这样一思量,他决定速战速决,感觉把事情给办了才好,这仓库位置偏,他们找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于是,他停下了步子,朝着身边两个小弟使了使眼色。 沈如期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蹙眉开了口,“这位大哥,你们无非是为了钱。我可以出更高的钱。” 黑老大嘴角勾起嘲讽,嗤笑的说,“你这小娘们把我们当傻子吗?你诓了我们一次,我还会信你吗?别整这些下把戏,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这个小娘们年纪不大,得罪的人不少。有这闲钱,不如去打点打点关系。” 腹部传来隐隐的疼痛,沈如期眉头拧得更深,虽然她很不情愿,但如今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掌心的指尖陷得深了几许,她紧紧咬着牙,狠狠开了口,“你听过沪城秦家吗?我是秦家的媳妇,秦绍恒的太太。” 秦家的名号在整个沪城响当当,白道黑道都得敬几分,沈如期说出这番话自然让对面的黑老大愣了愣,但很快神色如常,冲上前,“啪”的一巴掌打在沈如期的脸上,凶恶开口“你这小娘们,鬼点子真多,沪城秦家是你能攀上的,如果你真是秦家的媳妇,大半夜能出现在这。别给我耍这些有的没的。” 黑老大的力道毕竟大,沈如期的脸立马偏向一旁,嘴角渗出几丝血,火辣辣的疼痛在脸颊撩烧的疼,让她更惊慌的是,腹部的疼痛又重了一分,之前本就胎儿不稳,如今受了惊,更加危险,她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对峙。”好在她记得秦绍恒的号码,她虽然奔着法子想离开,但现在比离开更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黑老大见她如此坚定,心里也怵了几分,神色有些犹疑,这秦家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如果这眼前的人真的是秦太太,他十颗脑袋都来不及掉,可是,这巴掌也打了,人也压了,不管这人是不是真的秦太太,都没了回旋的余地,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处理干净了,反正见他们是准备离开的架势。要真是消失了,估计也没人在意,再说,这仓库,地址位置这么偏僻,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找来。就是这追踪器,他的视线瞄了一眼追踪器。看来,还是得转移地方。他摸着下巴想了一番,做了决定,走上前去用绳子捆住了沈如期的双手,边说,“你这小娘们,本来就是把你和那男的绑一起,拍几张暧昧照片的,你他妈要和秦家扯上什么关系。秦家老子惹不起,我现在不管你和秦家有什么鬼关系,反正你我也得罪了,到时候真找来麻烦,老子十条命都赔不上,索性先处理了你们。” 沈如期的眸子骤然放大,她没料到她本用来求生的话会让她陷入更糟糕的局面,不能,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她坚持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努力,并不是换来这样的局面,她佯装镇定开了口,“如果你们现在放我们走,这件事可以就当没有发生过。如果双倍的报酬不算什么,三倍呢?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摊上人命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现在给你转10万。” 沈如期的话让黑老大又开始迟疑,他们虽然是混刀子口过活的,但犯人命这种事情忌讳得很,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的地步,人命坚决不碰,再加上他手下的两个小弟有家有室,不像孤身一人,生死由命,扯他们进来,到底有些不仁义,况且,这娘们开的价格实在诱人,别说三倍,双倍的价格都让人动心。但要眼前这人要真是秦家的媳妇,他拿不准事后她放不放得过她,秦家什么地位,真要忍了这口气,该死的是,道上听闻秦家少爷娶了一个老婆,可这老婆谁都没见得过,之前网上沸沸扬扬传的各个版本就没一个准的。黑老大犯了愁。 黑老大迟迟的不回应,让沈如期心上惊慌,10万已经是她身上仅有的一笔钱,她不确定他到底愿不愿意接受这笔交易,但人总归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气氛一时凝滞,双方各怀心思在犹疑。 长时间的沉默让沈如期越来越慌张,如果这一计不成,她得给自己找另外一条后路,她不能死,她还有孩子。 “砰”的一声,突然黑老大的头上挨了一棍子。 沈如期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传来宋先哲的嘶吼,“如期,快跑。” 不知何时宋先哲手里多了一根棍子,手里又挥舞着夺来的刀子,将沈如期护在了身后。 那三人,本来就见沈如期柔弱,宋先哲瘦削,没怎么放心上,刚又在谈判,注意力被转移,放松了警惕,才让被打倒在地的宋先哲有了机会反击。 宋先哲伤的不轻,血渍从白色的衬衫浸染开来,身上的伤痕让他走路踉跄,但眸子里凌厉的光更烁亮,他死死握着刀子,将沈如期往门口护送。 反应过来的三个人,立马冲上来,围住宋先哲。 宋先哲本来就伤势较重,他把沈如期使劲往外推着,伸手要去关上那扇厚重的铁门。 以一敌三并不能撑过很长时间,况且他本来就有伤在身,很快就扛不住倒了下去,棍子密集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指尖还死死抓着那扇门,差一点点就可以合上了。 沈如期已经被护送到了仓库的门口,视线里是宋先哲混着汗水和血渍的脸庞,浸湿的短发搭在额头,身上沾满了泥土,血水,完全没了荧幕里的潇洒俊逸。 她愣在那里迟疑了不肯走,她想回去救他,他不能因为她被伤害得如此惨重。 宋先哲像是看出她的犹豫,聚起那一丝的气力,喊出了声,“快走啊,找人来救我。” 他们都知道光凭她一个人是救不了他的,回去也是送死。 泪水从她的眼眶刷刷往下掉,腹部的坠痛一阵阵袭来,“等我。”她紧紧咬着牙,像是费了很大力才说出这两个字。 他望向她的目光依然温柔,点了点头,很快身子就软了下去。 她转身,拼了命往外走。 后面的三个人,意识过来,也撒完了气,拿着棍子,从仓库出来,追在沈如期后面,黑老大急腔,在背后骂骂咧咧。 沈如期不敢回头,她的双手还被反绑在身后,她大声呼喊着救命。 可这仓库周围本来就荒芜,除了她空荡荡的回应,再没有人回应她,她卯足了劲,像是要把她这辈子的力道都使光,可是,她的力气越来越小,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腿间有浓稠的液体往下流,她已经顾不得这些。 脸颊的眼泪已经迎风干涸,爬在她的脸上干巴巴的,她心里转换过无数的心思,之前的一切如走马观光出现在她的脑海,她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要轻易相信一个本该是自己敌人阵营的人?为什么要让另外一个人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一切的“为什么”都没有答案,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脚上的力越来越浮虚,背后追赶的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突然一个踉跄,她摔倒在地上,一道光从她的眼前闪过,似乎有模模糊糊的人影,她努力睁开眼睛,嘴巴微张,呼救声无力喊出来。 她疑心,这一切都是一个梦,是回光返照的一场梦。 她背后渗出一层汗渍,浸湿了她的衣服,她想要醒来,像之前无数次做的噩梦,醒来就可以了,可是她睁不开眼睛,发不出声音,疼痛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似乎要将她的身子拆散。 血,那颜色骇人的血从她的身体涌出来,像是要淹没她。 最终,她掉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 ------------ 第五十章 他何时这么慌张过 三个半小时之前,秦家别墅内,书房。 书房门“嗒”一声合上,秦绍恒直起身子,背后的西装外套顺势滑落在地,像是一滩无法被清除的污渍。 气氛很安静,白炽的灯光堂堂亮着,他点了一根烟,寥寥烟雾瞬时淹没了他的阴沉的轮廓,眸子里凝着愠怒,点点猩红在瞳孔漫散开来,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真是自不量力。他心想。 拿起手机,定位页面,浮动着的红点缓缓向某个位置移动。 指节有规律的敲打着实木的桌面,指节弓曲轻托着刚毅的下巴,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眉间聚在风雪般的寒意。 发怒的前兆。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他直了直身子,沉沉应了一声,“进来。” 门开,兰姨走了进来,躬了躬身子,报告道“少爷,少奶奶已经走了。” “恩。”他闷头应着,手边是错杂的文件,他签了几份紧急的,寥寥的星火寂寂燃着。 兰姨在等着他说些什么,良久,他只是抬起头,皱了皱眉说,“这件事我会处理,没有必要和老宅那边说。今晚晚饭不用准备了,我稍后出去一趟。” 兰姨领会到意思,说,“好,知道了。那我先下去了。” “好。”嗓音暗沉,似有些心不在焉。 门再次被合上,烟火被燃到底端,星火暗在亮堂的灯光下,如同窗外蒙灰般的天色。 修长的手指触到手机,他正想拨出去电话。 突然,手机振动声响。 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皱眉,滑过,但电话再次响起,他面色不悦,接起。 对面是陌生的女声,“你好,请问您是秦绍恒先生吗?我们这里是复康医院,请问您认识萧惠茹小姐吗?” 他瞬间愣神几秒,才反应过来,说,“认识。” 女声继续响起,“萧小姐现在生命体征和情绪都不太稳定,只肯见您。麻烦您现在尽快过来一趟。” 他起身,摸到手边的香烟盒,欲打开,指尖颤了颤,他松开香烟盒,思绪像是飘远了,半晌,他才开了口,“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定位页面的闪烁的小红点继续朝着某个方向移动,拧眉,将手机收在口袋,急急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车子开得极快,医院的地址虽然偏僻,但不久,他的车就停在了医院的门口。 他走到护士台,询问萧惠恩的病房。 护士台的小护士们见是秦绍恒,愣愣不知该如何回应,过了一会,才指了房间号。 他笔直的长腿迈开,身后是护士们喳喳的议论声。 他在房间门口定住,想要敲门的手指曲起悬在半空,皱起的眉峰松了松,指节落在门面。 “咚咚”几声过后,无人回应。 玻璃框内,是萧惠恩单薄柔弱的背影,抱成一团。 他推门进去,“惠茹。”他唤了她一声。 气氛凝滞几秒,萧惠茹转过身来,眸子是燃起的欣喜,但面孔落在秦绍恒的视线,很陌生。 低低的啜泣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 “绍恒。”萧惠恩声音沙哑,久久才说出这个名字,很多年,时间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她终于可以对着这个人,叫出这个名字。 秦绍恒的神情掺了一丝犹疑冷淡,没有任何重逢本该的喜悦。 萧惠茹低低埋下身子,低喃,压抑了许久的倾诉,“我知道,这么多年了,你已经忘了我....绍恒,我真的很后悔当年要离开你去法国进修,如果我不去法国的话,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也不会如今变成这幅模样。” 抬眸,她的眼神空洞无神,脸色苍白,直直望着秦绍恒,“你一定是忘了我,如果你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无神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光,她猛地站起身子,将头撞向白色的墙壁,血渍在她的额头淌下,猩红映照白色的墙壁,狰狞可怕,他冲过去拉住她,抱在怀里,摁响了铃声。 很快,医生护士走了进来。 萧惠茹在他的怀里猛烈挣扎,嘶吼,血渍染在他手工定制的高级黑色衬衫上,隐去。 医生帮忙按住萧惠茹,注入镇定剂,几秒后,她的身子软软倒了下去。但眸子里温柔的光,和很多年一样,望着他,像是看着一件稀缺的珍品,“绍恒。”她无力低低唤出这一声,沉沉闭上了眼睛。 他抱着她,轻柔将她放在病床,跟在医生后面,走到办公室。 “她怎么了?”落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他开了口问医生。 年长的医生认得他,言无不尽,说,“病者目前情况不太乐观,因为受了刺激,情绪很不稳定,求生的意识很弱。之前昏迷倒在路上被人发现了送到了这里,刚醒来,情绪就不稳的很,偷拿了刀片割了腕子,后来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了,整个人都没了生气,只肯见您。重复报着您的手机号码。我们就立马给您打了电话。这身子上的病况可以医治,心病光是药物治疗起不了根治的效果。我建议秦先生还是安排一个心理医生。按照这个情况,建议秦先生陪在她身边,除了您,她现在不愿意任何接近。” 医生的话,让他重重拧着眉头,神色沉鹜,缓缓,他应了声,“我知道了。” 修长笔挺的长腿立起,他拧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医院走廊的尽头,墙壁凿出的窗户敞敞开着,他燃了一根烟,一只手插在口袋,默然倚着墙壁,风吹散了烟雾,他从口袋拿出手机,显示几个未接电话,刚在挣扎间,并未注意到声响。 他回过霖风的电话,不知觉嗓音有些沙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霖风语气焦灼,“少爷,派去跟在少奶奶后面的人,被人截了。好像是有人在误导。” 眉峰重重皱了皱,他抿紧嘴唇,打开定位页面,红点已经消失,他调出最后的定位的地址,报给霖风,“去这个地址,马上。” 挂断电话,胸腔像是埋了一根炸弹,一点点膨胀开,逼近爆炸的边缘。 他狠狠掐灭了烟蒂,朝着病房走去。 病房里,萧惠茹微微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没了流转潋滟的光,像是一潭死水,视线死死盯着白色的天花板。 转头,看见站在病床前的秦绍恒,眼里才有了一丝光亮。 萧惠茹无力伸出瘦削的手臂,轻柔拉住他的手,低喃更像是请求“绍恒,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很害怕。”她的神情虚弱,脸色苍白得没有任何一丝血色,额头已经被包扎好,白色的纱布下面隐隐渗着血迹。 秦绍恒视线落在她白皙瘦弱的手指上,像是濒临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丝救命的稻草。 神情动容,他坐了下来。 萧惠茹见他坐下,嘴角勾出一抹虚弱的笑,“绍恒,我真的很害怕,像是走了很黑很长的一段路,怎么也找不到亮光,我现在一定很丑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可我很想你....真的....想你....” 她有些语无伦次,氤氲在话里的情绪,让她的身子颤抖着,眼泪从眼眶里不住往下流。懊恼,后悔,绝望,一点点撕裂着她。 秦绍恒俯身,轻柔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拍了怕她牵着他的手,然后抽出,将她的手放进被窝,“好好休息一下,我在这里。” 她迟迟不肯闭上眼睛,重又握住他的手,颤声说,“我怕,一闭眼,你就离开了,我怕,这只是一场梦。我很累,可是我不敢睡。” “睡吧,没事,我就在这里。”他嘴角勾起笑,神情柔和,安慰她。 萧惠茹嘴角凝起笑容,握住他的手轻轻用力,似乎在确认他的存在,真实的触感让她终于可以安心,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混杂着药物,萧惠茹睡得很沉。 秦绍恒抽出微僵的手臂,走到病房外,拨出一个电话,“惠茹找到了,你来一趟复康医院。” 对面的人很震惊,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回答道,“真的吗?姐姐终于找到了。她没事吧?” “情况不太好。”他望了一眼病房内,皱了皱眉。 “我马上过来。”萧惠恩语气急切。 “恩。”他声音沉沉,辨不出情绪,挂断了电话。 外面的天阴沉了几许,他转身想回病房,电话铃声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滑动接起。 “怎么样了?”他语调掺了无意的惊慌。 “少爷,少奶奶她......”霖风的声音更是慌张。 垂在一侧的手指不知何时攥紧了,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他稍稍回过神来,他眉峰紧蹙,面容阴沉,眸子里迸射出阴鹜,周身弥漫着森森寒意。 良久,他才开了口,“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手重重砸过墙壁,疼痛让他又清醒了几分。 他的视线掠过病房内睡得正好的萧惠恩,并没有迟疑,长腿迈开,走了出去。 他很慌张,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他何时这么慌张过。 走到楼下,他发动了车子,车速迅疾,恨不得眨眼的功夫,他就能到达。 ------------ 第五十一章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沈如期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她梦见在一团漆黑的暗夜,她迈开腿拼尽全力的奔跑,身后是要将吞没的怪兽,狰狞的面目在黑暗中闪烁着恐惧的光,她很害怕,只好一直奔跑,可无论她躲到何处,怪兽总得将她找到,张开利齿,作势要将她吞没,她想呼救,声音梗在喉咙口,无法传至口腔,茫茫四周,没有任何人的踪迹,血水从天幕而降,融于黑暗,在逼仄的角落,她动了动身子,却发现无法动弹。 她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眸,空气在胸腔一点点被抽空。 “不要。”她终于喊出了声。 睁眼,白炽的灯光在她的眼前涌开,满目的白色与梦中的黑暗行程鲜明的对比,掌面的吊针传来微微的疼痛,她动了动手指,感受不到任何的力道,背后已经是涔涔汗渍,黏腻得让人窒息。 强烈的光线让她的眼睛不适的闭了闭,再睁开,落瞳是秦绍恒的身影,居高临下的冷冷睥睨着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拼命的回想身在医院的之前的记忆,可脑部隐隐的钝痛让她无法再进行思考的动作,她心下一惊,费了好大的力才抬起手臂,颤巍放到腹部,一片平坦的触感,撕裂般的疼痛在她的心上蔓开。 “不,不....”她眸子里是猩红的惊恐,眼泪顺着眼角大滴淌着,嗓子像是被钝器重伤般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我的,我的,我的孩子....” 她的孩子,她全部希望的寄托,怎么会,怎么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里本该有一个健康的等待降生的生命,她做了十足的准备,要给它全部的爱。 她使了全部的力气,挣扎起身,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拔掉点滴,秦绍恒走进,按住她的手,“不要乱动。” 他的声音很冷漠,像是隆冬骤降。 她紧紧拧着眉头,半坐着身子,眼底是浓浓滚烫的悲恸,水雾弥漫,脸色苍白得像是刷了层白漆,她瘦削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角,“救救它好不好。” 秦绍恒只冷冷看着她,神色起伏如常,眼底是参不透的波涌,他的视线落在她抓着他的指节上,怔了怔,微勾嘴角,伸出手指将她的指节一个个松开。 她愣住,看着她的指节一个个从他的衣角移开。 “现在才开始关心这个孩子?当时,不是你想离开的吗?”他低眸俯视着她,声音像是淬了冰。 空气中弥散着森冷的寒意,在她的皮肤上结了冰,彻骨的冰冷从她的指尖涌向了心脏,身子颤抖着停不下来,眼泪凝在角眶,随风干涸,眼底的光在一点点暗淡下去。 是啊,是她一心要离开的,是她不要了他的庇佑,不要这秦太太的富贵华荣,她早该想到这场逃亡的意外,都是她的错,是她轻信了一个不该相信的人。一个想要离开的人,有什么资格再回头要求他的帮助。 况且,他也不爱她。她闷头,将自己埋在膝盖中间,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才落得这样的田地。 她和他的最后一点联结都没有了,终于可以结束得彻彻底底了,如她所愿。 “你走...”她抬眸,脸颊布满泪痕,伸出手,猛地推开他。 他没料到她这样的举动,踉跄了几步,停住,皱起眉头。 她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语气里掺杂着佯装镇定的情绪,“你走吧。我们也放过彼此吧。” “放过你?”秦绍恒像是听到一个极可笑的笑话,冷笑几声,他堪堪走上前,一把捏住她苍白细弱的下巴,“放过你,让你可以和别的男人私奔?” “私奔?”她被迫昂头看着他,皱了皱眉,眸子里是无辜的情绪。 可这样的可怜的样子落在秦绍恒的眼里,更让他气愤。 “怎么?这会装可怜会不会太晚了?”他眸子满是厌恶,好像捏着一个垃圾一般。 “随便你怎么想吧!”她已经没了精力解释,撇开脸,外面的天已经快要大亮,不过才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让她的人生从彻底崩裂,她的孩子,从她的血肉里被剐离,生理的疼痛在被药物稀释,她心里的疼痛却越演越烈。 他在她下巴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眸子是滚滚的怒火,她是在沮丧私奔未遂吗?,这个鲜活的生命,他期盼了已久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她却一直想的只是让他放过她。 他松开她的下巴,幽幽拿出一份宣传单扔在床上,上面图文并茂,内容是一份流产的说明事项。 她眉目间凝了疑惑看着他。 他理了理微皱的衣角,冰冷的视线死死攫住了她,“这是你包里的宣传手册,是不是能让你想起什么呢?” 这个册子她并无印象,怎么跑到她的包里,她也毫不知情,想来秦绍恒也不会无中生有的捏造,但如此费尽心力置她于死地,又能接近她的人,除了萧惠恩还有谁,她冷笑了笑,对上他的视线,说,“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有人在陷害我,你信吗?” 秦绍恒却笑了笑,“沈如期,我信过你,然后呢?” 她费劲心力取得他的信任,为离开她一步步铺路,他不信她,情有可原。她不想再去辩解什么,也不想再去期待什么,她又埋下头,“秦先生,不信我就算了,我们离婚吧,桥归桥,路归路。秦太太的位置想坐的人那么多,都比我有够格。” “原来,始终在你眼里,它不过是一个名号而已。”他按住她瘦削的肩膀,眼眸猩红,深渊的眸子里翻滚太多不明意味的情绪。 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复原,“是,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婚姻里该有的爱情吗?秦先生应该过了那样妄想的年纪了吧。” 妄想能找到一个完美的代替,寄托真情实感。 “妄想?”他猛地松开她,她往后仰了几寸。 他直起身子,冷冷看着她,嗤笑说道,“秦太太觉得我在妄想什么?妄想要秦太太的爱。秦太太未免太自信了。” “不是最好。”她的心痛得快要窒息,眼泪氤氲在眼眶,她仰了仰头,继续说,“秦先生,麻烦先出去好吗?我很累,想休息了。离婚协议书我也已经早就寄给你了,理解秦先生很忙,但一两分钟签字的功夫还是有的,如果秦先生不肯费心寄回,到时候协议签好了,我过去取也行。” 秦绍恒松开衬衫的纽扣,视线冷冷凝住沈如期,“你觉得,因为你,失去了一个秦家的孩子,我就会这么容易放过你?” “那,秦先生想要什么?想要我这条命吗?”她呼吸剧烈起伏,昂着头,看着他说,“如果是想赔上我这条命的话,秦先生随意,反正按你们秦家的地位,处理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秦太太宁愿赔了性命都要和我离婚的魄力,我很佩服,但不巧的是,我偏不想遂了你的心愿。既然和我在一起那么痛苦,我会让你更痛苦。”他虽是笑着说这些,但并无玩笑的成分,话如淬了毒的锋刃。 沈如期知道他有这样的实力,让她死,也可以让她痛不欲生的活着。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绝望的问他。 “从来没有人敢欺骗我,背叛我,秦太太是第一个,我还没想好怎么惩罚你,你倒是很期待,我也很期待。”秦绍恒薄唇翕动,一字一眼从他的齿间死死咬着才被放出,“秦太太好好休息。也劝你不要有其他的想法,我想你也不想有人因为你受到伤害。至于你的私奔对象....” “你....”激烈的情绪扯动伤口,疼痛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她咬紧牙关,声音淹没在齿间,她想起来了,宋先哲为了救她,冒着性命的危险拖住那三个人,她被救了,可是宋先哲呢?他还活着吗? 她拧眉快速拔掉点滴,掀开被子起身,一个踉跄,她摔倒在地,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房间,“宋老师....” 这个名字对秦绍恒来说,无疑是一颗炸弹,轰的一声在他的脑海炸开,他急急走向前,一把扯住她的腕子,她被迫从地上起身,他将她摔在床上,刀口的疼痛让她的鬓角的汗渍直直往下淌,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浓浓的恨意。眉峰间耸起的厌恶,如同一根根细针扎在她的心上。很疼,身体的疼痛,心里的疼痛,交织在她的血液里流动,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拆得四分五裂。 她倒吸一口冷气,疲倦无力要将她从现实剥离开来,连撑起眼皮闭合的力道都丧失殆尽,她模糊的视线里是他噙着愤怒与厌恶的眼神,她从没想到他们如今会变成这般田地。 她嘴巴微张,发不出一个字眼。 耳畔他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她分辨不清他在说些什么,肯定不是她想听到的。 他恨她吗?算了,由他恨她吧,反正也没指望他能爱她。 最后一丝力道丧失在体内之前,她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沈如期?如期而至,不错的名字。” 笑意在她的嘴角荡漾开来,那晚的烟花很好看,他的声音很好听,他的眼神也很温柔,是她的错觉吗?他也会这样看着她。 可她没有精力再去细究,她很累,也很疼,真想好好睡一觉,再也不用醒来。 ------------ 第五十二章 希望你可以好好待她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嗒嗒的脚步和小声的谈话声混杂,沈如期虚弱的睁开眼睛,白炽的灯光,如常亮着,浑身虚弱得很,好像动一根手指都得调动全身的力量,疲乏掀了掀眼皮,视线里是顾丹的身影,神色焦急,见她醒来,慌慌走了过来。 “如期,你终于醒了?”顾丹的眉间耸起担忧,轻握住她的手。 沈如期回握,转了转头,咬了咬干涸的嘴唇,语气虚弱,“丹丹,我睡了多久了?” 顾丹迟疑了几秒,回答,“你睡了都快一个星期了。”撇了撇嘴,“你呀,快吓死我了,我每天都买一份你最爱吃的参鸡汤泡饭,要是不醒,我就吃光了,今天你醒了,我就不和你抢着吃了。你等等,我先给你去倒杯水。” “丹丹。”沈如期的手指抓住顾丹的衣角,视线凝往病房的窗外,“天气要凉了吧。” 她从小就怕冷,父母出事那会也在一个隆冬,放眼处处像是结了冰,尤其她那颗心,更是淬满了冰渣子,于是,她对寒冷更加恐惧。 站在病房旁的顾丹怔了怔,她从没见过沈如期这般绝望的样子,脸上失了血色,苍白得让人慌张,眼神空洞,望不到一丝的光亮,她柔柔握住沈如期细弱皙白的手,目光是一望无际的温柔,“如期,如果觉得很伤心的话,你哭出来好不好?” 但沈如期仍没有反应,怔怔看着窗外的景色,心绪像是飘到了远处。 “如期....”顾丹又唤了她一声,声音染了急色,沈如期没哭,她倒是眼眶蓄了水雾。 沈如期这才缓缓回过头,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安慰的笑,“丹丹,我没事,只是很累,总也睡不够。这几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你不用在这里照顾我,去上班吧。” 顾丹站在那里不肯移动半步,“公司我请了长假了,最近也不忙。正好攒了不少年假,我一个孤家寡人,也到不了哪里去,你呀,就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不把我当姐妹看,你要是真觉得麻烦我,就赶快好起来。等等,我去给你倒水。” 顾丹说完,松开她的手,转身去倒水。 等到她拿着水杯走进病床,沈如期又合上了眼睛,顾丹推了推,依然没有反应,她慌忙将杯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按响了铃声。 很快,时皓宇走了进来,检查了一番。 顾丹站在一侧,等到他检查结束,走上前去,“如期没事吧?刚刚还醒过来了。” 时皓宇取下听诊器,皱了皱眉,“她现在主要是求生意识太弱,其他生命体征都正常的。如果她不愿意醒过来的话...” “那该怎么办?”顾丹的声音带了哭腔。 那泫然欲哭的样子落在时皓宇的眼里,他心下一动,生出一股异样,走进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多给她讲讲一些能够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留恋的事情。” 顾丹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她本就生了张生性冰冷的脸,从小性子也如这张脸一样冰冷,但在沈如期面前是个例外,如今在时皓宇面前也是一个例外。 顾丹拭去眼泪,察觉在时皓宇面前失了态,神情微窘,她刚收到消息来到医院的那一晚,没想到,见到沈如期的主治医生就是时皓宇,第一感觉就是冤家路窄,几天前才发生了“撞车”事件,几天后却在同一个地方,担忧同一个人的生死。 但那时哪还有时间计较他们的恩怨纠葛,顾丹在医院陪着沈如期的这段时间,她和时皓宇可以称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个人默契得没有提及那晚的事情。 想到这,顾丹正了正色说,“谢谢你,还有那晚的事情是我不对,对不起。” 顾丹难得有这么低顺的时候,神色温柔许多,巴掌大的小脸映在白炽的灯光下,浮光浅浅,眉山远黛,眸子里柔光潋滟。 不知怎么,时皓宇像是被蛊惑般,一时竟也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说,“没事没事。我还要去查房,先走了。”泛起如同17.8岁时的羞赧,急急离开了病房。 剩顾丹还立在原地,顿了几秒,向着病床旁走去。 沈如期阖眼睡得很安稳,眉峰微皱,顾丹伸手想抚平她眉目间隐隐的哀愁。 “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沉稳的声音轻轻响在空旷的病房内。 顾丹收回手,回头,见是秦绍恒,她吝啬给他一个好脸色,神情冰冷,虽然心有不甘,还是恋恋迈开步子,离她知道如今也只有秦绍恒可救得了沈如期,在病房口,她停住步子,转身,眼里射出一抹凌厉,“秦先生,如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希望你可以好好待她。” 话音刚落,她拉开病房的门,门口站着三两黑衣的保镖,神色严肃,她冷冷的视线扫过他们,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夜色沉沉暗下来,她恋恋看了一眼病房,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病房内。 柜子旁的水已经凉掉,空落落立在那里,被人遗忘一般的存在。 浓黑的眉毛皱了皱,秦绍恒转身想要倒掉那杯水,这时,沈如期睁开了眼睛。 “水。”她的眼睛睁得并不大开,声音虚弱无力。 秦绍恒迈开长腿,重又倒了杯温水,走到她的床边,手臂圈过她的胳膊,扶她立了几分的身子,将杯子递到她的唇边。 她睁开眼睛,视线里落入她的身影,死死皱着眉头,咬紧嘴巴,眸子是浓重的抗拒。 “不喝?”他的声音照旧沉冷。 她浑身失了力气,但还在作势挣扎离开他的怀抱,她脸色苍白,如同一个稍一用力就会被捏碎的瓷娃娃。 她动一分,秦绍恒更是圈紧了一分。 “放开。”她弱弱开了口。 “喝水。”完全命令的口气。 她连发出声音都费力,微张着嘴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见秦绍恒含了一口水,嘴唇贴近她的嘴唇。 温度恰好的水蕴了他体内的热度,渡到她口腔。 她抗拒闭上的嘴巴抵不过他柔情,一时间,鼻尖都是他的味道。 呜咽的声音从唇边溢出,她瘦弱的手掌抵在他宽厚的胸膛推搡,但力道缺乏得很,功效微薄。 终于,他肯放开了她,她猛地咳了几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脸涨得通红。 他覆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轻柔拭去她嘴角的水渍。 她昂着头,狠狠看着他,好像在积蓄力气,用作对付于他。 他直起身子,松开她,理了理袖口,站在床边眼眸生了寒意睥睨着她,“秦太太,应该要习惯。” 习惯当一个替身,习惯他此时还有兴趣给的优待和纵容?她在心里泛着冷笑。她垂下手臂,无力感在心上袭来。 她拧眉,想起了在睡着之前他说的话,她很担心为了救她的宋先哲,有没有和她一样得救。 “你把宋老师怎么样了?”她撑着乏力的身子,昂头问他。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c 秦绍恒冷冷嗤笑一声,捏住她细弱的下巴,眸子里猩红一片,眉峰怒意重重,“你不也说了,以我的身家地位,让一个人毫无痕迹的消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她想起宋先哲是如何为了救她,甘愿舍弃性命,宋先哲被血水浸染的面容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她胸口重重起伏。她用尽全力挣开他的手,不能,不能因为她让宋先哲断送那么美好的未来,她觉得满心的愧疚,都是因为她带来的不幸,才让另外一个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她猛地掀开被子,吊着的点滴被扯出,血从手背涌出。 刚离床走开没几步,她的手腕被秦绍恒紧紧握住,一阵力道,她被甩到床上,床陷入大半,秦绍恒压住她的腕子,眼神冷冽如霜,咬紧了牙齿,“秦太太,在你丈夫面前关心另外一个男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腕子被压着,人又使不上力道,索性放弃了挣扎,冷冷看着他说,“秦先生要是介意的话,离婚好了。” “你做梦。”话音刚落,他的唇重重覆上她的唇。 她的唇角被咬出血痕,血腥味蔓延在口腔内,腕子被扼住,她撑起双腿,想要挣扎。 她没想过他会这么禽兽,完全不顾及她的意愿。 疼痛不只在嘴角,腹部的疼痛阵阵袭来,血腥味在空气中越来越浓重,他皱眉停下动作。 被单上已经滩开显眼的红色,他眼底染上一丝惊慌,猛地按响了玲。 时皓宇急慌慌走进了病房,一把推开秦绍恒,将沈如期推进了病房。 时间像是被拉长,秦绍恒立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烟熄了一根又根。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过她一分一毫,他只是气愤,她眼底流露出的对另外一个人的关心让他抓狂。 可他的自控能力向来很好,得天独厚的资源和天赋,让他不需要抢破脑袋去争取,所以,这些年他维持得很好,从来没有失控过。唯独对着她,那些自控力崩得一塌糊涂。 “砰”一声,他的手重重打在墙壁上,血从手背渗出,他才清醒。 抬眸,手术室的灯暗了,他急急走了过去。 ------------ 第五十三章 他只是一时被那女人迷惑 手术室的门打开,时皓宇走在前面,后面有护士推了沈如期出来。秦绍恒迈着步子本想走向前去,但被时皓宇拦住,“我们谈谈吧。” 秦绍恒停住,视线里是沈如期麻醉未过沉睡的样子,他抬眸,眼神略过时皓宇,说,“好。” 时皓宇使了使眼色,护士推着沈如期回了病房。 手术室侧旁消防楼梯间空荡荡剩下他们两个人,时皓宇点燃了一支烟,从烟盒弹出一支,递给了秦绍恒。 秦绍恒接过,叮了一声,香烟燃起青色的烟雾,顺着窗子,飘到了远处。 “绍恒,我拿你当兄弟才和你说这话,你这次怕是有点过了。如期是个好姑娘。我不希望你到时后悔。”时皓宇先开了口。 香烟在秦绍恒的指节间兀自燃着,他的视线透过窗子,凝远而沉重,他微皱眉头,摁灭了香烟,沉沉说,“我知道。” 时皓宇认识他十几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控的样子,他们这样的身世,坦白讲,玩几个女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唯独他们是另类,他一直以为秦绍恒是心里藏了萧惠茹才独善其身。 后来,他见到秦绍恒在意沈如期的样子,才明白过来,当年,秦绍恒对萧惠茹,也并未是有爱情的因素在。那个时候,哪怕他们在热恋期,秦绍恒对萧惠茹也是有一种疏离感,尽管秦绍恒对她很好,但这种疏离感,旁人一眼就能感觉得到,时皓宇以为秦绍恒是生性凉薄,如今才明白过来,不过是没遇到对的人。 时皓宇拍了拍秦绍恒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如期暂时没事,只是扯着伤口了,她本来就身体,心理有伤,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了。对付女人,都是要哄的,你这样只会把她吓跑,我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 哄女人这样的建议,时皓宇不是第一次教授给秦绍恒,他就不明白了,他这个朋友,智商超群,各方面优秀得令人发指,怎么到了感情这方面,处理得如此一塌糊涂,看来,人无完人,他摇了摇头,“我科室还有事情,先回去了。” 秦绍恒淡淡应了声,耳畔是一声关门声。他收回视线,转身向病房走去。 病房里沈如期睡得正沉,面容舒展,不过是眉间微微皱着。 秦绍恒轻轻合上门,走近。透亮的玻璃上映出他落寞的身影,他伸出手,柔柔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她乖顺地舒展了眉目,嘴角似有隐隐的笑,眉目弯弯,神情多了一丝俏皮。 他的指腹滑过她滑嫩皙白的脸颊,勾勒间描绘着她的模样。他沉浸在这样的气氛里,他们之间融洽得好像没有任何的隔阂,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在白炽的灯光下,郎朗如明月。 突然,手机震动声响。他低眸,看了眼号码,顿了顿,拧眉迈步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长廊,他滑动接听了电话,耳畔通过话筒传来甜美的女声,“绍恒,你在哪里,可以来陪陪我吗?我一个人很害怕。” “我已经让惠恩过去陪你了。”他沉沉应道。 “绍恒,你很忙吗?”萧惠茹试探的问,但转念,一个猜测在她的脑海爆炸,“还是,我变丑了,你不要我了,绍恒,发生这一切我也不想的,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她的声音已经呜咽,她祈求可以用其他的挽留他,可是如今她都见不到他,他将她安置在这家医院,这里的医师水平,医疗设施,医院环境,都是全国闻名的顶端,不少人想进都进不来。工作人员都念着秦绍恒的面子对她格外好,可他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她很害怕,害怕他就这么丢下了她。 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回应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更加慌张,颤颤开口,“绍恒...” 秦绍恒似有些不耐,“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但这样的话,在萧惠茹听来就是敷衍,她抓紧身上的被单,眼泪从眶里流出来,顺着她柔弱的脸颊淌下,但她怕又惹得他心烦,心有不甘,说,“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她挂了电话,双手无力垂下,抱膝呜咽哭着。 “姐姐,你还在这里黯然流泪,人家早就有了新欢了。”萧惠恩将手里拎着的为萧惠茹准备的晚饭重重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萧惠茹那般祈求的话一字不落被她听到,她心里轻视了萧惠茹几分,眸子闪过一丝凌厉,咬牙恨恨说道。 萧惠茹诧异抬头,脸颊布满泪痕,她本就是柔柔弱弱的长相,这一哭,更是惹人心疼。 但这般样子落在萧惠恩眼里,只会更气恨,本来以为再也构不成威胁的一个人,如今活生生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个粉碎,明明几年前她说服萧惠茹去法国进修,这样她就有了机会接近秦绍恒,没想到天要助她,让萧惠茹飞机失事,下落不明。她本以为待在秦绍恒身边,可以有机可乘,没想到,凭空冒出一个沈如期,让她措手不及,她忍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有机会处理掉沈如期。 到头来,沈如期没处理掉,萧惠茹又出来搅局,两个大的麻烦摆在她的眼前,她突然心下一计。 萧惠恩坐到病床旁,换了一副柔和的脸色,轻轻抚着萧惠茹的后背,说,“姐,你不知道,你出事没多久,那个女人,就出现在绍恒哥身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绍恒哥迷得七荤八素,苏姨他们拦都拦不住,死皮赖脸占了原本属于你的位置,谁知道她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可偏偏绍恒哥听不得旁人的劝,真是气人。姐,你们当年感情那么好,我真当替你不值得。”她说完,作势哽咽,好似真有那么伤怀。 萧惠茹本就情绪不稳定,听她这么说,更是悲从中来,眼里簇簇往下流,声不成声,喃喃说,“怪不得绍恒最近都不理我了,一定是我变得这么丑,才...才会让他不要我了。” “姐,你现在哪里丑了?绍恒哥也不是那么薄情的人,他只是一时被那女人迷惑,分不清好坏。”萧惠恩抽出纸巾替萧惠茹轻柔拭去眼泪,语气轻柔,嘴角阴狠勾了勾。 萧惠茹茫然抬头,眸子里是惊慌,恐惧,慢慢涌出一股恨意。 萧惠恩见她这般,知道自己的话起了功效,拆开带来的鲍鱼粥,端了过去,“姐,我今天特意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鲍鱼粥,这家的鲍鱼嫩得很,口感特别好。” 可萧惠茹还是愣愣望着前方,心绪飘到了远方,她满心的心思都在萧惠恩说的那个女人身上,不行,她不能让那个女人再继续迷惑绍恒哥,绍恒哥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萧惠茹抬眸,止住了哭泣,定定看着萧惠恩说,“那个女人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萧惠恩神情扮作关切,“姐,你现在身子还没好全,现在天这么晚了,也不方便,不然明天一大早我带你过去。” 眼前的萧惠茹在迟疑,她现在恨不得立马见到那个女人。 萧惠恩唤了声,“姐....” 仍没有得到应答。 萧惠茹现在满脑子都在假想那个女人的样子,思绪放空,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无力的笑“惠恩,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恩,好,那姐你早点休息。”萧惠恩甜甜应道,将那些怨恨的情绪藏得妥妥当当,她放下手里的鲍鱼粥,转身走出了病房。 留下萧惠茹一人还抱膝坐在病床中间,一想到,属于她的绍恒被另外一个女人占有,她的心就揪紧在了一起,她从小就喜欢秦绍恒,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在人群中始终闪闪发亮的他。 喜欢他的人,能从沪城东排到沪城西,但有胆子明目张胆觊觎他的人却寥寥无几,所以,她的竞争对手并不算多,但条件都很突出。 好在她有尚可拿得出手的家世,外形条件又出众,那个时候,她在他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基本攻克了他全家人,除了老来顽固的秦老太,秦家人谁不喜欢她,她条件那么好,性子都乖顺,一张柔弱的脸,让人看着就想保护。 论条件,完全可以拿得出手坐上秦太太的位置。当时,秦绍恒同意她当他女朋友的时候,她真觉得是命运恩厚,哪知道后来飞机失事,如果早知道这样,她那时就不会硬着性子去什么法国进修,她无非是想多点名利,到时候嫁给她的底气也会足些。可是,到底是她失算了。 外面天色沉沉,她咬嘴唇,狠狠下个心思,这个女人,不管是谁,都不能抢走属于她的东西,秦绍恒也好,秦太太的位置也好,她都要一一夺回来,狠厉的眸光在她柔弱的面容闪过,她满怀心思躺下,闭眼,却是想象中秦绍恒和那个女人亲密的样子,她起身,连柜子上她爱吃的鲍鱼粥,都顺带不顺眼极了,她拎起盒子,狠狠扔在垃圾桶,整个人像是鼓胀的气球,差一毫的施压,就要爆破。 楼下,萧惠恩还坐在车内,视线掠过16楼的那扇亮着的窗户,冷冷的嗤笑在嘴边蔓延,拧动钥匙,发动了车子。 ------------ 第五十四章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秦绍恒挂了电话,走进病房内,天色暗得如泼墨般,病房内的灯仍然焕白的亮着。 灯光下的沈如期睡得很沉,他走近了,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苍白的脸颊,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搬过一张椅子,在病床旁坐下,掌心是她纤弱的手掌,他牵过不少次,从未感觉像今天这般柔软。 他悬在半空的心稍稍落定,疲乏缱绻在眉间,他敛上眸子,竟也趴在她的手边睡了过去。 天色已经微微亮,他先醒了过来,握着她的手臂麻木了几分,抬眸,她还睡得正好,他轻轻起身,霖风得令已经送来换洗的衣服,他走到里间的浴室冲了澡出来。 霖风还立在病房外的走廊,见他开门出来,耳语几声。 他皱了皱了眉头,声音带着初醒时的哑沉,“我知道了。”视线掠过门外站着的保镖,他理了理西装走出了病房。 沈如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麻醉药效过去,仍然乏力得很,撩开眼皮,亮堂的光让她有些不适应,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视线里,有护士走进病房,检查她的身体,她很配合。 护士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和敬畏,神情是客套的礼貌,护士帮她量了体温,检查了伤口,换了药,测了心率,明明是帮助她好转,但她的兴致缺乏得很,脸色苍白,形容憔悴,视线凝在远处,任由护士的摆布。 一番检查结束之后,她又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护士年长不少,见她这般到底有些心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内心挣扎一通,还是开了口,“沈小姐,到底年轻,恢复得蛮快。” 她仍愣愣望着窗外,那颗夏日长青的树陆续掉了几片枯叶,飘在空气中回旋,她心不在焉,不对题地问,“今天几号了?” 护士迟疑,还是回答了她一个日期。 她眉目深深拧着,眸子里总聚不了光,轻轻恩了声,好似这个答案很无足轻重。 护士见她这样飘忽,有些担心,唤了声“沈小姐....” “天凉了。”她没来由说了这句话,收了视线,将自己裹紧被子里。 “沈小姐,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护士关切地问。 沈如期把自己闷在被子,声音沉沉从被子里传来,“没事,我只是累了,想休息。” 护士也不再打扰她,“那您好好休息。”说完,就退离了病房。 病房内,又剩下沈如期一个人。 她很困乏,但总也睡不着,可能是睡多了,又可能是心思太重。 醒来前,梦里,那个沾着满身血水的孩童泣泣啼哭,喊她,“妈妈,救我。” 画面太过狰狞,生动得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她心上揪紧,眼泪在眶里漫出,再也控制不住躲在被子里呜咽哭出声来,寒意在身子肆意翻涌,她颤抖着缩成一团。 时皓宇走到病房便是看到这样的情景。 早上检查的护士不放心她,又回去报告了时皓宇沈如期的状态,时皓宇过来病房想确认情况。 哪知道这情况并不如意。 时皓宇皱眉走近了病床旁,“如期”他轻轻唤了她一声。 被子下面的人没有反应,他想掀开被子确认她的状况,但她死死抓着被子不肯出来。 闷沉沉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很坚定,“你不要过来。” 沈如期的抗拒显然不能采取强硬的措施,效果会适得其反。时皓宇无奈,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顾丹的电话。 顾丹还在厨房给沈如期熬着粥,这一通电话,让她赶忙装好粥,飞奔到了医院。 好在这个时间点路况并不拥挤,顾丹到医院也并未耗费太多的时间。 顾丹到病房的时候,时皓宇和沈如期还在僵持中。她使了使眼色,时皓宇领会,离开了病房。 顾丹走近病床,轻轻开了口,“如期,是我。” 被子里的沈如期停住了颤抖,没了动静,仍然没有从被窝出来的动作。 顾丹放下手头的粥盒,继续说,“如期,我给你熬了粥,你快出来,可香了。” 沈如期仍旧未动,顾丹有些着急,手刚触及被子。 便见沈如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脸上挂着几道泪痕,汗渍让她的头发湿答答沾在鬓角,稍显凌乱,她的面容苍白得很,像是彻底失去了血色。她直了直身子,手指无力垂在两侧,嘴角刻意勾起一抹笑,“丹丹,我没事。” 可她虚弱的声音并没有让她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顾丹坐到病房,一把抱住她,“如期,你不要吓我。如果你想哭,就痛快哭出来好不好,不要硬撑着。” 她任由顾丹抱着,被圈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但她还是觉得冷,冷得浑身发抖。 眼睛空洞无神,机械地眨动着,“丹丹,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真的好像给太多人带来了麻烦,如果不是因为她,宋先哲也不会到现在下落不明,如果不是因为她,她肚子里这个鲜活的生命不会消失得如此,如果不是因为她,顾丹现在不会如此担心,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可她明明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为什么到头来会这样呢? 她想不通。 就像她想不通,为什么一身清廉的父亲会被人举报贪污,想不通,她的父母怎么就从那20楼一跃跳了下来,想不通,她曾和程毅腾那么相爱,到后来,走到那步局面。 可她从来不曾贪婪地奢望,她想要的只是和爱的人,生个可爱的孩子,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 到如今,爱的人没有了,孩子没有了,人生的平安喜乐被毁得七七八八。 她还剩下什么,一副被损坏的身子,一个不爱她却偏偏留她在身边的人,间接杀死一条生命的负罪感。 “如期,你瞎想什么呢?一点都不麻烦,你好好养身子。不要胡思乱想。”顾丹边说,边轻柔抚着她的后背,顾丹在安慰她,可效果不佳。 他们闭口不提那些因为失去带来的伤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那些伤痛已经在她的心上扎了根,用这世间最有效的良药也根治不了。 沈如期轻轻推开顾丹的怀抱,她不想让顾丹担心太多,只好强装无碍,吃力在嘴角勾起一抹笑,“不是说给我带了粥吗?” 顾丹打开饭盒,粥的香味散在空气中,她眉间撑起一抹喜色,“真香。” 她机械般的将粥往嘴边送,一口又一口,她的胃在抵抗食物的填充,可是她不想让顾丹担心,硬硬塞了好几口,她吃得很干净,如应付任务一般。 她将干净的饭盒放在顾丹的面前,像是等待被表扬的小孩子,她明明笑着的,但是眸子的哀愁扼杀了她所有强颜欢笑的努力。 寒意仍在体内随着血液流动,微不可查的颤动,像是要将她身体的零件都震出原位,她好冷,粥的热量并不能缓解这份寒冷,可这天才冷了几分而已,她却已经像是寒冬来临。 她裹紧了身上宽松的病号服,缩了缩身子。 顾丹收好饭盒,转身,沈如期已经又躲回被子,合上了眸子。 轻轻唤了几声,沈如期依然没有回应,顾丹走进理了理她额头沾着的发丝,她闭眼的时候很安静,纤细的睫毛微翘,如同翩跹的蝶翅,她本就生得白皙,皮肤娇嫩,活像一个洋娃娃。 顾丹掩好裹在她身上的被子,确认了一眼,走出了病房。 外面的天有些阴沉,沈如期听到门上的声音之后睁开了眼,从被子里起身,她坐在窗口,愣愣望着远处。 “嗒”一声门从外面打开。 她下意识转过身子。 视线里的人影,她并不陌生,只是很诧异。 对面的萧惠茹更是诧异,先开了口,“是你?” 沈如期拧了拧眉,不知道这时为何出现在病房的会是jolin,她和jolin的交集并不深厚,况且自从秦谦“警告”了她之后她和jolin并没有再有来往,她想开口问jolin为何出现在这里。 但萧惠茹自顾自开了口,“如期,没想到是你。我知道你很诧异,诧异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惠茹顿了顿,舒出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会有一天,我会站在这里打算用一种很请求的口吻,让另外一个女人离开我深爱的男人。” 深爱的男人,可她和秦谦更是无瓜葛。 面对萧惠茹情深意切的话,沈如期开了口,“jolin,我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惠茹似乎很抗拒这个名字,眉目重重皱起,“如期,我更希望你叫我惠茹。” 惠茹?萧惠茹?她刹那间反应过来。 脑中如一道惊雷闪过,她的心泛麻,她甚至都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她这个替身和正身正面对峙会是怎么样的场景,如今真真切切发生了。 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刀枪相见,气氛很平和,一片枯叶,从窗外缓缓落下,都能被她捕捉到。 萧惠茹自然也没有想到,她鼓起志气要对付的“狐狸精”竟然是眼前的人,这个人她从见第一面起很有亲切感。如果没有回复记忆的话,她还可以用jolin的身份,她想,她们会处得很融洽。 ------------ 第五十五章 我还巴不得我们离婚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猝不及防,在平和的,微凉的某天,在这个空间算不得广阔的病房,上演着一场没有硝烟的对立抗争,沈如期指尖死死抓着衣角,她想说些什么,可鼓足了勇气,话还是梗在喉咙口。好像事情变得真实起来,她真实是个强占了某个位置的强盗。隐隐的羞耻感在她的内心泛涌。她无法用太义正言辞的话语为自己辩驳。 萧惠茹的脸色泛着白的柔顺,神情恬静,讨伐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可能随时拉扯家常,萧惠茹的视线柔柔落在她的身上,很大度的关心她,“如期,你好点了吗?” 她勾了勾嘴角,怎么会好起来呢?她又不是丢了一样东西,身体伤了一块,她是生生失去了一个鲜活而幼小的生命,但她很感谢萧惠茹的关心,尽管语气疏离,“谢谢你关心。” 气氛很祥和,毫无谈判的冲突和紧张,但事情总该要面对,无论发生得多么突然,她迟疑,还是开了口,“如果,你是来要回秦太太的位置的,我可以给你。但是有个条件。” 萧惠茹没料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原本无从下手的无措消了大半,语气依然轻柔,“如期,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尽管说。” 被擦得锃亮的窗户上映出沈如期模模糊糊的身影,她的视线凝了一秒远方,收回在这被对立局促的空间,“我想请你帮忙找一个我朋友。” 沈如期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萧惠茹的身上,萧惠茹离得秦绍恒很近,一定有机会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她很担心宋先哲,她很肯定秦绍恒不会善待于他,可宋先哲是为了她才落得这般的境地,她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 诧异在萧惠茹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找一个人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她只是诧异在这个时刻,能让沈如期甘愿肯放弃荣华富贵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她很快恢复了神色,“你想找谁?” “我想找的这个人你认识,是....”沈如期的名字还没能说出口。 “嗒”的一声,病房门打开。 走进来秦绍恒的身影,脸色阴沉,他没想到萧惠茹的存在,眉峰耸起。 萧惠茹先反应过来,柔柔唤了他一声,“绍恒。” 他没有反应,脸色沉得能拧出黑墨,视线停留在萧惠茹身上两三秒,很快移开,随意迈开步子,朝着沈如期走去,“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口气很漫不经心,好像她在这里的这个事实,只是让他有些废几句口舌的麻烦。 萧惠茹唐突立在那里,本该回应的话,梗在喉咙口,视线里都是秦绍恒看着沈如期的样子,他的眼里好像只有那个女人,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一样,陌生的从来没在她身上的温柔,让她想要抓狂,可她是乖顺的,向来都是这样,她的手指攥紧在掌心,指甲抵在皮肤,疼痛割在心脏,似乎要裂开她整个人,她暗暗呼出一口气,红唇翕动,“绍恒,听说你结婚了,我想来看看你娶的人是谁。” 因为太在乎,不甘愿的口气怎么也掩饰不住。 但对面的秦绍恒反应淡淡,“你今天不太舒服,我送你回去。” 明明是关心的口吻,萧惠茹在里面听到的都是疏离,想把她从他们世界赶走的借口。 萧惠茹唐突地立在原地,像是格格不入的外人。她的嘴角轻颤,更多的话在不甘心的情绪里消融,她说“恩,那如期,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她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如同初春骤起的暖风。 沈如期还坐在窗口,虚弱的点了点头。薄荷味的淡香钻入她的鼻尖,秦绍恒俯身在她的耳畔,作势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声音暗沉,“你给我安分点。” 与和萧惠茹说话的口气截然不同,带点威胁的,不耐烦的,或者说厌弃的口吻。 他让她安分点,安分什么?他害怕她中伤了他的白月光,心头肉,真是可笑,她撇过头,神情冷冷,并不意愿回应他。 她庆幸,他也没时间理会她,要急急带着她的白月光逃离她这个随时可能露出獠牙,不怀好意的巫婆。 窗外的枯叶又飘了几片,三三两两的从高空坠落,她看着竟也入迷,连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未曾察觉,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混着些许的烟草味,让她觉得厌恶,她起身,走进里间的浴室洗澡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一套粉色条纹新的病号服松松垮垮挂在她的身上。她在床边坐了片刻,直起身子,走到门口,拧开了病房的门把。 病房门口前站着三两的保镖,一身黑色的西装,墨镜,神情严肃得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他们见是她,恭敬躬了躬身子,如同一堵墙一般堵住了她想要迈开的步子,她皱着眉头,声音带着寒意的冷冽,“让开。” 面前的人仍没有动静,语气和魁梧的身子一般骇人,“太太,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怎么?我现在连下去散步的自由都没有了吗?”她昂着头想和他们理论的气势被对方的漠视打压了下去,这一整层的就她这间病房住着人,除了门口站着的保镖,走廊里并没有什么人。 她被堵在人肉搭起的围墙后面,苍白的脸色因为气急,沾了些许红润,她咬了咬泛白的嘴唇,“砰”的一声,将门合上,愤愤回了病房。 沈如期坐在床边,胸脯上下起伏,病房里除了服务铃之外,没有任何和外界通讯的装备,她的手机在仓库,也彻底报废,所以,在这个地方,只要秦绍恒不松口,她会被困住一辈子。 可她不能被困在这里,她没有那么大度,看着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亲密无间,但还养着她在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底气,冲到他的面前,责令他做出选择。 她抱膝坐在床边,她和外面那颗叶子枯黄的树木有什么区别,被钉在某个地方,动弹不得失去自由的命运。 但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要应对的措施,一无所解,秦绍恒将她的后路断得彻底。 她百无聊赖的侧身躺在床边,怔怔望着窗外,好像除了发呆,她现在能做的事情仅仅有限。 直到病房门再次打开,她还是无所察觉,温热的胸膛抵在她的背后,她下意思惊得起身,但圈在她腰间的手一个力道,她又顺势倒在了床上,“别动,让我好好睡一会。” 热气呼在她的耳畔,陪完了另外一个女人在回来找她,他也真是一刻都闲不住,她挣扎着想推开他,“你放开我。” 她的抵抗让秦绍恒神情一下阴沉了下来,他不敢太过用力。 沈如期得以从他的怀抱安然逃开,急急走到离他较远的距离,蹙着眉头恨恨看着他,“你别过来。” 他从床上直起身,理了理衣服,一脸的不悦,关键是身上某个地方骤然起了反应,她似乎也看到了,苍白的小脸顿时涨红了,暗暗骂道,“禽兽。” “你过来。”他咬着牙齿说。 她又不傻当然不会过去,抵在墙壁,昂着头冷冷看着他,“你的白月光满足不了你吗?” “沈如期!”他冷喝她一声,长腿迈开向她走来。 她抵着墙壁移动了几分,身子靠近门口,还没触及到把手,被他一把捞起,“啪”的一声她屁股上受了一阵力道。 “秦绍恒!”她头被迫垂下,脸色涨得通红,“你....无耻,既然你白月光回来了,就不要来找我。” 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替身,现在正身回来了,她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在这份不存在感情的婚姻里,她不想成为一个供他发泄欲望的玩物。 “沈如期,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往别的女人身上推?”他轻柔将她放在床上,压着她的腕子,低头看着她,眸子里是淬了冰的森森寒意。 “是,我还巴不得我们离婚。”她不怕死的回应他。 “你...”秦绍恒的手掌抬起,握成一个拳头。 沈如期害怕的闭上眼睛。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旁边的床单陷进去一部分。 对峙的气氛僵持了十几秒。 “咚咚”敲门声响起。 他一脸阴沉直起身子,拉过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应道,“进来。” 推开门进来的是霖风,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屈了屈身子,说,“少爷,蛋糕取回来了。” “放在那里。”他口气冰冷森寒,周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经过霖风多年的经验,此刻特别适合脚底抹油的赶紧溜走。 很快,病房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绍恒慢条斯理拆开包装,香气立马飘散在空气中。 芝士蛋糕的味道,还是沪城鼎鼎有名的老字号,寻常人排队,不夸张讲能拍一整天,有时候还要提前好几天预定。 那家的芝士蛋糕沈如期从小馋得很,她还躺在床上,暗暗咽了咽口水。 现在这种对峙的场合,她千万不能认输。 但,秦绍恒像是故意一般,香味离她越来越近。 ------------ 第五十六章 肯定不是因为爱 沈如期还被闷在被子里,突然,被子被掀开,秦绍恒手里还拿着蛋糕,切好的一小块送到她的眼前。 她仍强着,不肯出来,肚子被香味吸引,咕噜一声,一阵绯红染上脸颊。 “不吃?”他语调没有任何一丝起伏,她抿紧嘴唇,不作回应。 他叉起一小块的蛋糕,送到她的唇边,香味太过诱人,她咽了口水,直起身子,不自禁吃了那块蛋糕。 他心情大好,将蛋糕放在她的手上,“自己吃。”揉了揉她的发丝。 她竟然没有躲过,乖顺地接过蛋糕,他嘴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起身走进里间的浴室。 蛋糕已经被吃得大半,记忆里的味道,似乎又让她回到年幼生病时,父母是如何用这样的蛋糕蛊惑她服下药。 嘴里的味道些许苦涩,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泪水淌在了嘴边。 她用手背胡乱拭去眼泪,将蛋糕的盒子放在柜子上,这时秦绍恒走了出来。 “想不想出去走走?”他站定在床边,居高看着她。眸子里像是星辰般的璀璨。 她像是被蛊惑般点了点头,在病房已经有些时日,她早就被闷坏,整个人像是要发了霉。 他牵起她的手,给她披上一件外套,牵着她的手走了下去。 像是寻常恩爱的夫妻般的亲密感在两个人身上回转,她想挣扎,但也知道挣扎无用,温顺得如同一只被圈养的宠物,失去了所有对自由的向往。 天气已经微凉,枯叶盘旋在空气中,在落定在地面,医院后院的长椅覆着一层薄薄的枯叶,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她,他们在长椅上坐定,医院走动着三三两两的人,天微微阴沉,衬着人们脸上捎带哀伤的表情。 她心底涌上一股悲痛,这种悲痛在瓦解她对生活的兴致。脑海里回放过很多的画面,一帧帧,鲜活生动得如同昨日重现,可是她知道很多东西,已经彻底消失了,消失在顺应四季的繁荣枯萎。 “绍恒。”她闭了闭眼睛,转头看着他,疲惫乏力了她的四肢百骸,她鲜少如此亲密的唤他。 他楞了愣,视线里她的眼神蓄着涟涟水雾,稍一失神,就会被蛊惑于此。 “如果你不肯放过我的,放过宋老师吧。”在如同被牢笼禁锢的生活,她的逃离只会连累无辜的人,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痛楚之中,她做的努力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她突然累了,在这个疲累的时刻,她不能发生求救的信号,她能做的只是避免让那些对她好的人陷入困境。 她的话并没有让他觉得是种妥协,冷冷的嗤笑勾在他的嘴边,捏在她手指的力道重了一分,嘲讽声起,“是不是为了救他你愿意做任何事情?” 她蹙了蹙眉头,任何事情吗?可她到了如今的局面还有什么失去可以让更加她狼狈不堪,点头,敛眸,这一步步是她走来的,风吹散了她的发丝,吹不散眉间的哀愁。 他的声音很镇定,眉峰间是势在必得的沉稳,看起来像是一笔估值恰好的交易,“如果我说,我要一个孩子呢?”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让她生一个孩子,她能答应他很多事情,可是,一个孩子的存在让她犹疑,她肚子里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可这个生命,存在没有多久就消失不见,她没有勇气可以再承受一些失去的痛苦。 “为什么非要我生这个孩子呢?你明明可以有那么多的选择?”她迟疑,试图靠理智说服他。 “你觉得为什么呢?”他的声音冷得比这风吹在皮肤上还让人泛寒。 肯定不是因为爱。她心里清楚得很。 他不等她回应,视线凝在她的脸上,幽远而冷冽,“你只要乖乖生一个孩子就好了。”秦绍恒的嘴角勾了勾,轻柔理了理她的发丝,语气寻常。 她看着他的样子,让她觉得陌生,她在意的理由对他而言好像并不重要,她有讨价的余地,但没有拒绝的资本,她心里明白得很,“好,我答应你。” 不管这个原因是什么?她有一丝救宋先哲的机会,她并不想浪费,无论是不是拿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在和魔鬼做一场交易。 一片枯叶,回旋落在她的脚边,如同她的命运。 他们像是达成一场让人都满意的共识,他明明是提出要求,也是要求被满足的一方,但他的脸色并无一丝一毫的喜悦,眸子里染了点点猩红,闷着一团怒火,似乎要一点点燃尽他整个人。 他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从长廊起身,她乖顺走在他的后面,这种乖顺并不能取悦于他,他已经不再相信她的乖顺了。 不久,他们回到病房,沈如期顿觉得有些乏累,钻进被窝,沉沉睡了过去。 秦绍恒并没有久留,她睡后不久,离开了病房。 天色又阴了几分,指节无意识敲在方向盘上,他有些烦闷松开领口的纽扣,镜子里倒映出他森森寒意的面庞,他抖落指节间的烟灰,晦暗的星火燃在他阴沉的眸子里,他摁灭了烟蒂,发动了车里。 车子行了一大段距离,停下。他打开车门出来,霖风已经在门口,临他走了进去。 旧仓库的地下室阴潮寒冷,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血水透湿了衣裳,见人走动的声音虚弱睁开了眼皮,口中被塞着毛巾,呜咽发不出语句来。 秦绍恒一个眼神示意,他嘴里的毛巾被扯出。 他站着离他不远的距离,坐定,眸子里风霜骤起。“还是不肯说?” 他本就生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气势,咬牙切齿的语句更是摄人心魂,对面的黑老大被他的样子吓得身子轻颤,知道自己已经闯了大祸,找着机会,不断为自己开脱,“秦少爷,不是我不肯说,我只知道当时找我的是个女人,脸遮得爹妈都不认识,而且都是现金交易。如果知道是秦少爷的人,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 秦绍恒舒展身子坐着,修长的指节在太阳穴揉了揉,眸子里晦暗不明,眉头重重蹙起,迟迟没有回应。 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有人上来抽了两鞭子,疼痛让被捆在椅子上的人痛得倒吸了两口凉气。 秦绍恒站起,背过身子,走到地下室的窗户,外面隐隐的光投射进来。 “叮”的一声,烟雾缭绕在狭小的地下室,他的背影被隐在寥寥烟雾的后面,不甚真切。 烟燃了大半,他幽幽转身,眉峰如刀刃,“嘴倒是硬得很。看来是吃的苦头还不够。” 疼痛席卷了黑老大的全部感觉,一时间,后悔万分,当时只是看重钱,他还纳闷为什么就是简单的一件事,对方付出的酬劳高得让人眼红,他还以为对方是一个弱女子,犯傻才肯花这么多钱,但现在看来,是自己蠢笨着了套,关键是还有一部分的酬劳还卡在别人手里,混他们这行的,拼死拼活不就为了钱财,他心下思量,反正秦家已经是得罪了,不可挽回了,局面好坏,他半条命是脱不过了,但是只要他拼死不供出来那个女人,不管任务有没有完成,都可以拿捏她一番,到时候钱还是能拿到。 所幸的是,他手下的两个人已经见势逃走,这笔钱的金额不少,他还算有点义气,总得为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谋划谋划。他的算盘打得是好。 但是,黑老大没算尽的是,秦家在沪城是什么角色,在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人,自然有办法追回来。 铃声响起在狭窄的地下室很突兀,霖风接起。 不久,走到秦绍恒耳边耳语几句。 过后不久,黑老大的另外两个兄弟,就被人押着走了进来。 一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水泥地上,只管求饶,他们和黑老大孤家寡人不一样,他们有家有室,容不得出意外,三两下就供出来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当时嘱托他们的神秘女子是谁,但干他们这一行都始终要留个心眼,所以当时那个女的一离开,就有人一路跟了上去,记下了车牌号和大概位置。 所以,通过他们想找到那个女人并非难事。 黑老大听他们招得这么爽快,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心里像是打鼓般恐慌得很,见自己这么长时间为他们争取的权益,倏地一下子,全泡了汤,恨铁不成钢倒是其次,隐瞒不报,罪加一等,算是大过,左右总得逃脱不过了,慌张为自己求饶,“秦少爷....我是真不知道这些事情啊,都是他们擅自主张,您可饶了我.....千万不要和我这条烂命计较,脏了您秦少爷的手,您秦家在沪城也有名望....” 秦绍恒皱着眉头,后退了几步,在霖风耳边吩咐几句。 随后不久,黑老大就被抬了出去,送到了警察局,他的那些案底,加上随便提供的一些证据,也足以让他这辈子在牢里出不来。 另外的两个人因为能交出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的证据,被留了下来。 ------------ 第五十七章 秦太太的位置我会给你 秦绍恒从仓库回到医院的时候,沈如期还没醒,沪城的天到了飘小雨的季节,窗外已经是灰蒙蒙的一天,淅沥的雨打在窗户上,秦绍恒坐在床边,眉目难得舒展,视线里的人睡得正好。被子里露出乖巧的小脸,嘴角是若有似无隐隐勾起的笑容,他抬起的手落在半空,又停下,收了回来,起身,站在窗口。 她的眼睛蒙蒙睁开,落瞳是他堪堪站定的身影,背对着她,宽肩窄腰,周身弥漫着森冷的气势。她突然想起来,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细细看过他,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不管是秦太太的位置也好,还是秦绍恒这个人本身而言,前后不知多少人趋之若附,她却独占了这个位置,哪怕是出于某种交易。她本该庆幸,可是,相比于庆幸,她有更大的理由去排斥这段名不正言不顺的婚姻。 她父母的婚姻很成功,不管她父亲爬上了多高的位置,对她的母亲从来没有生过背叛的二心。父母的婚姻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榜样,年幼的时候,她对婚姻的定义就是独一无二的忠诚,对彼此的爱和保护,她以为她也会嫁给这样一个人,他们相爱,忠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守护彼此,她从来没有祈求过那个人拥有多么崇高的地位,多么充盈的财富,只要他爱她就够了,可是眼前的人拥有让很多人心生羡慕的外在条件,可是他不爱她,于她而言是足足不够的。 她沉浸在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转了方向,在视线对上的刹那,她回过神来,动了动身子,窗外的雨声淅沥,他坐在床上躺下,从后面抱住她,这次她没有拒绝,可能是心不在焉,可能是雨天的阴郁扰乱了她的思绪,也可能她潜意识里在贪恋某种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她向来不喜欢雨天,阴郁缠人,圈在她后背的怀抱很温暖,顺柔的发丝缱绻在他的鼻尖,隐约的香味,窜到他的鼻腔,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气氛难得如此平和,静默在本该亲密的当中流转。感受到他的变化,她僵着身子不敢动,生怕他做出什么来,但他只是疲累得睡了过去,时间的指针绕了几圈,他才缓缓醒来。 沈如期还睁着眼睛,他起身,接了电话,沉沉应着,不久就走出了病房。陷入的被单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味,熟悉得像是要刻在脑海里。 坐起身子,外面的雨还是淅沥下个不停,她坐在床边,有些心烦,这些日子她被困在这个病房,除了吃睡,没有任何其他活动,无趣得整个人都要发了霉。秦绍恒彻底切断了她和外面的联系,通讯设备不谈,连来探望的人都做了限制,这才是最可怕的。她当然知道,对秦绍恒意味着背叛的她的离开,会受到惩罚,但现在正身都回来了,她的存在渺弱得很。她并不想自己的余生以这样一种形态继续下去。 正当她心烦之际,门嗒的一声打开,走进的是萧惠茹的身影,她并不意外。 萧惠茹站在门口,苍白的嘴角勾出一抹刻意的笑,“如期,你好点没?” 也本该是对立的身份,但萧惠茹实在是亲切得很,虚弱了对立里的矛盾,柔柔弱弱的长相,只会让人产生保护欲,沈如期虚弱的点了点头。 萧惠茹还是很礼貌,语气里没有任何本该对沈如期产生的敌意,“我怕你一个人闷得慌,就和绍恒说了,让我来陪陪你。你待在这里这么久应该很无聊了吧?” “还好。我现在这身子也不太适合出去。”她苦笑了笑。 尴尬的气氛凝转在她们之间,萧惠茹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客套的关切她不是不会,只是,她更想说的另有其事。 沈如期似乎看出萧惠茹的意图,先开了口,“那天和你说的事情,还作数,只要你帮我找到我那个朋友,秦太太的位置我会给你。” 相比于答应秦绍恒生个孩子而言,她更愿意的是不去生这个孩子。秦太太的位置,她名不正言不顺地坐着,也不知道何时会被撤走,趁还有机会,她总该用来做点什么。 一抹惊喜之色在萧惠茹的脸上蔓延开,只要沈如期这个大的麻烦走了,秦太太的位置她势在必得,“如期,你放心,你的朋友,我会尽力帮你找到的。” “那个人,你也认识,是宋先哲,宋老师。”沈如期迟疑了下还是开了口。 萧惠茹蹙了蹙眉头,没想到沈如期找的人会是他,那天,他们一起吃饭时,她就觉得宋先哲看着沈如期的表情含了太多温柔的情绪,她心里猜的七七八八,还以为他们当时真有什么暧昧在,没想到,到头来,是这样一幅场面。找一个人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只要,沈如期能信守承诺,她很乐意去做这件事情。 于是,萧惠茹虽诧异,还是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离婚的事情,虽然之前怎么努力都没成功,可如今,萧惠茹这个正身回来了,离婚应该不是难事。 萧惠茹见目的已经达到,心情顿时大好,似乎秦太太的位置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沈如期见萧惠茹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勾了勾嘴角,“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觊觎秦太太的位置的人大有人在,我想你的妹妹兴趣更大?”沈如期抚上已经平坦下去的肚子,眉目一冷。 萧惠茹皱了皱眉,笑容凝在唇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沈如期的话,但表面还是得维护,“惠恩,她只是一直把绍恒当大哥哥看。比旁人关系好了些而已。” “是吗?”沈如期反问,虽是疑问的口气,但却是咬了牙般的冷然。 萧惠茹心里其实有猜测,但是这种猜测在掩饰完好的萧惠恩面前还是有些薄弱,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是女人太过于敏感的猜测,可是沈如期如今这么一说,感觉更加强烈。她抿了抿唇,脸色不太好看,“如期,我先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宋老师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处理的,你放心。” 沈如期点了点头,转头望向窗户,似乎若有所思,萧惠茹走出了病房。 等在楼下的萧惠恩看着萧惠茹打开车门走进了,萧惠茹在病房待的时间像是一分一秒被拉长,她在车里等得稍许着急,如今,沈如期真是一分一秒都留不得,她做了那样的时期得罪了沈如期,如果一直将沈如期留在秦绍恒的身边,必定以后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心里隐隐产生一些恐惧,她的想法很明确,用萧惠茹对付沈如期,然后,她手里有拿捏萧惠茹的证据,到时候让萧惠茹乖乖让出位置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于秦绍恒,萧惠茹远不如沈如期来得那么难缠。 她的视线落在萧惠茹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语气带些焦急的娇嗔,“姐,怎么样了?” 萧惠茹脑海里浮现出沈如期的话,她试探性地问,“真的是沈如期一直对秦绍恒死缠烂打?” 萧惠恩心里闪过一丝的心虚,但很快恢复过来,“是啊,姐,沈如期那个女人就是凭着和你长相类似的优势在绍恒哥身边死缠烂打才拿到了秦太太的位置,你知道前几年绍恒哥为了找你,费了多少心力,跑遍了多少地方。你也知道,绍恒哥容易心软。现在又被迷得七荤八素,你当年多不容易才和绍恒哥在一起,你甘愿就这么放弃他?” 萧惠恩的话在萧惠茹听来,有些在理,之前,萧惠恩将那些秦绍恒为了找她所做的事情通通讲了一遍,她才知道他为了找到她花了多少的心思,想到这,她的脸上又染了一丝红晕,她不该质疑秦绍恒对她的感情,虽然最近秦绍恒对她稍有冷淡,可她相信,他还是在乎她的,现在她回来了,只要沈如期那个女人,乖乖走,这一切她都可以既往不咎。 她对沈如期的话有些怀疑,萧惠恩毕竟是她的妹妹,她从小基本看着长大,性子大概多少了解,萧惠恩并不是能这么沉得住气的人,如果真的喜欢秦绍恒不可能藏到现在,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沈如期要挑拨他们的关系,可她这个妹妹不可能到现在一点行动也没有,也不可能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况且到如今,肯真心帮她的,除了萧惠恩还能有谁,她苍白的脸上又恢复了一点神色,“我当然不甘愿,你也知道我有喜欢绍恒。如期说,只要帮她找到一个人,她就肯乖乖离开。” “找谁?”萧惠茹问。 “宋先哲。”萧惠茹柔柔的答道。 这个名字让萧惠恩心下一慌,“为什么?” 萧惠茹眉间蹙了蹙,“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只要帮我找到这个人就可以了,到时候如期就会乖乖离开。” 萧惠恩当即心下一计,她不确信沈如期和萧惠茹说了什么,但她确信的是不能让沈如期得到萧惠茹的信任,“姐,你知道沈如期为什么要找他吗?” 萧惠茹疑惑摇了摇头。 ------------ 第五十八章 没有人能比她更爱他了 萧惠恩眼神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开了口,“姐,你别看着沈如期表面这样这幅纯良的样子,其实可有心机了,可是同时将两个男人玩弄股掌之中。她这次想要找到宋先哲,说不定就是看你回来,慌了,赶快找到下家而已。” 萧惠茹蹙了蹙眉头,单从表面沈如期不像是这样的人,但是萧惠恩也没有必要骗她,而且再怎么样萧惠恩也是站在她这一边,不管沈如期的目的是不是单纯,交易已经谈好,找到宋先哲,沈如期乖乖离开秦绍恒,也省得萧惠茹再烦心。 没有被回应的沉默算作一种默认,萧惠恩知道自己的挑拨起了功效,得意爬上眉梢,继续说道,“要找到宋先哲并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不知道这个沈如期是不是真心想走,万一到时候人帮她找到了,她又赖着不肯走,再者绍恒哥现在还是被她蛊惑着呢,万一不肯放她走,姐,你倒是可怎么办?” 话里的意思几分在理,萧惠茹犹疑,她当然不会让那样的情况发生,她对她和秦绍恒的几年的感情还有信心,到时候她和沈如期其中选一个的话,她还是有这个自信,她是被选的那一方,“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你只要帮我找到宋先哲就可以了。” 计划算是成功了大半,萧惠恩也不愿去计较,到时候萧惠茹到底使什么法子能够保证沈如期顺利离开,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发动了车子,送萧惠茹去了医院。 回程的路上,刚发了一条消息出去,突然,电话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皱眉挂断,哪知对方很执着,电话一直打进来。她有些不耐烦,一条短信蹦出视线,“如果不想后悔的话,最好接我的电话。” 消息送达后不久,电话又响起,萧惠恩不悦接起,“什么意思?” 秦苏稍显慌张,“萧小姐,出来见一面吧。我有事想谈。” “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电话里谈。”萧惠恩语气敷衍。 秦苏楞了愣,气氛凝结几秒,嘴唇勾起一抹嘲讽,心里暗暗咒骂一句,她虽在生死边缘,可萧惠恩倒是过得自在,她要是不好过,拉她下水的萧惠恩也别想好过,“哼,萧小姐,是利用完了我之后打算不认账?” 毕竟萧惠恩也不是什么善茬,不至于被秦苏这几句话给唬住,立马回应“秦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什么时候利用过你了?” 秦苏不意外她的不认账,语气铿锵有力“萧小姐,是贵人多忘事,这样吧,我给你微信发了一段消息,能提醒萧小姐一些事情。” 萧惠恩立马挂了电话,点开了微信,打开了那段语音,是那天在咖啡厅的录音,她说的话被录得一清二楚。 她手指颤动关掉了录音,拨了电话过去,“秦苏,你什么意思?原来还给我防了一手。” “在我们这个圈子混,如果不妨一手,我早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萧小姐,不会这么单纯,觉得我什么证据都没留,就敢和萧小姐做交易吧。”秦苏语气染上一丝嘲讽。 “地址?”萧惠恩压着火说道。 秦苏冷哼一声,报了一个地址,挂断了电话。 见面的地方很隐蔽,是一家小巷子里的农家乐餐馆,秦苏订了一个包厢,周围的环境让萧惠恩一进来,就眉头蹙得紧紧,她忍着不适走进了包厢,秦苏已经坐在里面,大半个脸被墨镜遮住,面无表情坐着。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氛围已经开始紧张。 萧惠恩掩着鼻子在对面坐下,气势并不削弱,“说吧!什么条件才肯交出录音。” “萧小姐真是爽快?”秦苏嘴角勾了勾,“现在秦绍恒全城在仓库害沈如期的人,这个事情萧小姐知道吧?你也知道,凭秦绍恒的实力,找到我是早晚的事情,现在他已经抓了我当时派过去的人。现在或许我已经被供出来了,所以,如果下一秒他能找到我,我也不意外。” 萧惠恩心下一慌,站起来,指尖指向秦苏,“秦苏,我当时就说了让沈如期彻底消失在沪城就可以了,你偏要搞出照片的事情,现在搞砸了,还要我来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萧惠恩,我实话说了,这种肮脏的事情,现在是法制的社会,你让叫几个打手打个人,我没有问题,涉及到性命的事情,我有这大好的未来,我可不愿意手上沾了血。我本想着,拍几张沈如期和宋先哲亲密的照片。这种豪门世家能容得了出轨的媳妇,事情败露是我愿意的吗?”秦苏也不退让,“现在我们就是一只船上的蚂蚱,我要是被秦绍恒找到,你也跑不了,你不是一心想要和秦绍恒在一起吗?如果秦绍恒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你觉得你还有机会?” 萧惠恩顿时气势弱了下来,秦苏说得没错,就凭秦苏手里的这些证据,足以让秦绍恒不留情面的处理她,现在不单单是有人敢动秦家的人,伤了沈如期这么简单的事情,现在可是牵扯到沈如期肚子的孩子掉了,事态更加严重,到时候,惩罚可远没有她被彻底从秦绍恒身边赶走那么简单。但现在她被秦苏牵制,只好先顺着秦苏的意思,能拖一时是一时,“你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给我一笔钱,帮我离开沪城,到时候就算秦绍恒查到是我,也找不到我,如果秦绍恒找不到我,自然也不会查到你的头上去,所以你也可以放心。到时候要是事情办好了,你也放心,录音我到时候我不会留底。而且,我离开的事情,越快越好,毕竟你也不想那么快被找到吧。”秦苏现在一心想离开沪城,拖的时间越长,对她越不利,有了萧惠恩的帮忙,整件事能容易不少。 离开倒不算什么过分的理由,可是到这个时候,要钱无疑勒索,但毕竟有把柄在秦苏手里,萧惠恩不得不防,“说吧,要多少。” “不多,五百万。现金” “五百万?”这个数额并不低,让萧惠恩气上心头,“秦苏,你会不会有点狮子大开口,之前允诺的代言费,剧本我想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吧?” “萧小姐是好日子过惯了,哪有人会嫌钱少的呢?更何况你到时候真有机会坐上秦太太的位置,这区区五百万,你还看在眼里,如果你现在不想花这五百万,秦太太这个位置你可是彻底坐不上了,萧小姐是干大事的人,孰轻孰重,心里肯定也有数。” 秦苏的威胁让萧惠恩彻底被挟制,秦苏这样一步步混上来的人,真逼急了指不定到时候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语气松了松,说,“你要全要现金的话,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会帮你离开沪城,你先躲一段时间,等都安排好了我再通知你。” 秦苏手里有把柄在,倒还算安心,谅萧惠恩也不会背弃她,“不过,我还是提醒萧小姐一句,时间紧迫,秦绍恒可不是那样拖泥带水的人。电话号码我换了,那我就等着萧小姐的通知吧。” 话音刚落,秦苏将写着号码的纸条递给了萧惠恩,萧惠恩看了一眼,虽不情愿还是接过,她讨厌这样被挟制的感觉,捏在纸边的指尖用力,指尖瞬时白了一寸。 秦苏已经离开了包厢,空气里还残留着浓重刺鼻的香水,实在让人厌恶得很,“哗啦”一声,她扫遍了桌面的餐具,服务员应声进来,态度不太友好,正想开口斥责。 萧惠恩愤愤掏出一叠纸币,压在桌上,如今一个小小的服务员都要给她眼色了吗,怒目瞪了服务员一眼,“够赔了?” 服务员瞥见金额不低,慌忙将钱收入口袋,连连点头,“够了。” 萧惠恩冷瞥了一眼,厌恶神情翻涌在脸上,气结于胸,掩着鼻子急急离开。 “砰”的一声,她关上了车门,越想越愤恨,拨通了一个号码,“要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对面的口气稍显怯懦,“还没有,时间太短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想要我想要的东西,你再给我拖时间,我有法子让你弟弟在监狱里永远不出来。”挂了电话,她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捏紧成拳头,一把打在方向盘上。 不谈秦苏要挟她的事情,也不谈萧惠茹的突然回来,最近秦绍恒似乎开始防范她,很多事情不经由她的手,她不得已才在他身边又安插了一个人,她决不允许事情朝着自己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不管用什么法子,她都要得到秦绍恒,没有人能比她更爱他了,也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她忍了这么久,耗了这么多心力,她绝对不会允许事情出现任何的差错,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和不甘。 紧紧咬了咬嘴唇,直至血腥味在口腔漫散开来,她松开牙齿,眼底直直看着前方,发动了车子。 ------------ 第五十九章 今天的事情当没发生过 往后,沈如期又在医院待了三天,这三天秦绍恒每天打卡般的出现在医院,晚上过来抱着她睡一觉,等到第二天下午才离开。他抱着她很惬意,但她实在是睡得不好,僵着身子保持意识的清醒,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好在他倒还规矩,并没有越线的举动。 她不知道他怎么这么闲得很,恨不得陪她扎根在医院。 这三天她照旧过着什么都不愁的日子,除了医护人员,鲜少有人来打扰,顶多的活动区域也只是被扩展到医院后院散心。 这家医院本来就在沪城赫赫有名,医疗水平高超,她的身子这样一休养,早就好的七七八八。 虽然身子是好了,但这医院她暂时还离开不了。她心里清楚得很,在医院虽然需要表面像是被优待,但实际算是被秦绍恒变相的软禁,她两次的逃跑失败的先例,自然会让秦绍恒更加防备,再逃肯定没那么简单。萧惠茹那里迟迟也没有传来进一步的消息。 沪城进入了梅雨季节,这阴沉沉的雨也差不多下了三天,时间每分每秒拖着,她很担忧失踪的宋先哲,偏这雨绵绵下个不停,直让她心烦。她开始怀疑将希望寄托在萧惠茹身上可能是个不靠谱的决定,如同她之前对萧惠恩的轻信。 她怕自己再做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是她现在就两条路可选,要么帮秦绍恒生个孩子,让他放过宋先哲,要么和萧惠茹合作,让萧惠茹帮她找到宋先哲,尽管都不是她如意的选项,但只要能早点找到宋先哲,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吃不准秦绍恒会对宋先哲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对她做的那些事,让她越来越觉得他很可怕,也很陌生。 第三天的晚上,秦绍恒意外地没有来医院,她松了口气,比以往睡得更是香甜。 好不容易睡得瓷实一回,恍恍惚做了个梦,梦里的内容很羞人,一大早,她就被惊醒,脸色通红,后背渗出一身的汗渍,她居然梦见和秦绍恒.... 她闭眼,摇了摇头,肯定是最近日子太好闲得慌,再睁眼,看到的是视线里堂堂立着秦绍恒的身影,她呼吸一窒,脸色红得更厉害。她这般娇羞的样子落在他的视线,不免下腹一紧,但仍旧神色坦然,嗓音暗沉,“身体不舒服?脸红得这样厉害,发烧了?” 他作势靠近她,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她移了移身子避开他的触碰,慌忙从床上下来,说,“我没事。” 话音刚落,急急走进了浴室。 他收回抬起在半空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不久她从浴室出来,已经换好日常的衣服。 他突然兴致起,牵过她的手,神色带了一丝柔情,说,“我带你出去逛逛。”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云层透出柔黄的光亮,她被困在这医院有些时日,他松口带她出去,她有这机会出去透风,自然乐意,她乖顺跟在他后面,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医院虽处闹市,但周围环境静幽得很,树木林立,淡雅的花香在空气中氤氲。 他牵着她的手,走过被树木掩蔽的林荫大道,旁边走过三三两两的行人,气氛恰如其时的好。 他们没有人开口说过,并排走在一起,像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小情侣。 她被困在医院许久,难得出来,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不知名的鸟类在眼前飞过,她抬眸,眼眶水光蒙蒙,“秦绍恒,你知道吗?世界上有种鸟是没有脚的,他们生下来就在空中飞啊飞啊,累了也就在风中睡觉。传说,这种鸟一生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丛荆棘,找到后就会让荆棘贯穿自己。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这只鸟真傻,为什么要落在荆棘上呢?无论落在那片森林里,他都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后来我才发现,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你只能找个一个结果,无论那个结果好坏,你都没得选,这就是宿命。” “宿命”那个字让沈如期格外觉得哀伤,悲痛从心底悄然弥漫,她不知道她在哀伤什么,只是眼前的人让她更加觉得哀伤了。 她的眼泪从眸子里滑落,顺着脸颊一点点下滑。 秦绍恒眉头微蹙,指腹轻柔拭去她眼角的眼泪,他微张口,打算说些什么。 视线里,沈如期一把推开他,紧紧皱起眉头,神情紧张,朝后面跑去。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刺啦”一声,她倒在车前。 司机没想到会有人直接冲上来,还好反应灵敏,及时刹住了车。 沈如期胳膊与地面摩擦,皮肤破了一大口,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秦绍恒急急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宝贝,他脸上的神色阴冷无比。 她从他的怀里挣扎站起来,紧紧皱着眉头,向前走去,蹲下,“你没事吗?”她抬起手,“你伤到哪里了,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依然没有人回答她,她捏起衣袖,使劲擦拭“他”身上的血迹,可那血像是流不尽般一直往下流,她带了哭腔,“你不要吓我。” 她转身,走到秦绍恒面前,捏住他的衣角,“绍恒,那边有个小朋友一直在流血,我们快送他去医院。” 可那里空无一物。 司机的表情很诧异,光天白日,有人作势要讹他也就罢了,也别吓唬他。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像是打鼓般,可别给人撞出什么毛病来,他唤了她两声,“小姐,小姐,那里哪里有....” 他话还没说完,秦绍恒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他,气场太过强大,接下来的话虚弱地发不出声来。 秦绍恒掏出一笔钱,递给司机,语气冷冷,“立刻离开这里,今天的事情当没发生过。” 司机愣了愣,本以为被碰瓷要破财消灾,没想到是送钱的财神爷,那叠钱看数量,金额不少,他也不管这事玄不玄乎,立马收了钱,道了谢,抖了抖身子,开了车离开了这条路。 沈如期的手指还紧紧捏住他的衣角,苍白的脸上失了血色,神情是担忧的紧张,眉峰耸起,眸子里蓄满水雾,“绍恒,你为什么让司机走?这个小朋友被撞到了,怎么能让他离开?我们快送他去医院吧。” 她松开他的衣角,立马走向前去,“牵”过“他”的手,走到秦绍恒面前。胳膊上的血渍渗透出薄薄的布料,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轻柔掀开衣服,好在伤口伤的不深,他掏出手帕,轻柔擦拭着血渍,用手帕将伤口包扎好,她移开他的手,说,“我没事,快送小朋友去医院吧。” 好在他们离医院的距离并不十分远,秦绍恒拨了霖风的电话,霖风很快赶过来。 沈如期照旧牵着“他”手,坐上了后座,秦绍恒离开沈如期一段距离坐下。 秦绍恒使了眼色,霖风打开隔板,后座的气氛稍显阴冷。 沈如期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开口温柔的询问,“你家住在哪里?你父母呢?你还记得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问完一通,沈如期撇了撇嘴,“绍恒,他好像不会说话。” 秦绍恒神色染上一层温柔,眸子的光变得柔和,“医院快到了。他看起来没事。你乖乖把手臂伸过来。” 许是他的安慰奏了效,她神情放松,将手臂送了过去,他拉开她的袖子,那里的血势被控制。他放心的松开,问她,“疼吗?” 她摇了摇头,视线落在窗外,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神情又开始焦急“怎么还没到医院?我们也没走多远。” 他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抚过,“没事,快到了。” 她紧紧抓着衣角的指节松开,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很快,医院就到了。 秦绍恒带着沈如期走进了医院。时皓宇已经在病房内,沈如期看到时皓宇像是见到救星般,眸子闪烁着希望,语气欣喜,“时医生,太好了,你快看看这个小朋友有没有什么事情?” 她将“小朋友”推到时皓宇的眼前,时皓宇一脸蒙昧,他接到通知说在病房候着,也没说还有这档子事,好在他还算机灵,秦绍恒的眼神还是能读懂几分,便也配合着演戏,“如期,你先松开他,我带他出去看看,绍恒你带如期去护士那里清理一下伤口包扎一下。” 沈如期不愿离开,视线落在病房内,“可....” “可是什么啊,如期你懂医学吗?你在这里也帮不了我什么忙,小朋友我会照料好的,你先跟着绍恒出去处理下伤口。”时皓宇煞有其事的说。 秦绍恒牵过沈如期的手,走出了病房,她还有些迟疑,一直回望着病房内。 护士给沈如期消毒包扎好了伤口后,又受到指示,带着沈如期做了各项检查,名义上确认她刚刚的摔倒没有牵扯其他方面的伤害,她也没有起疑,乖乖地照着做了各项检查。 ------------ 第六十章 让她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秦绍恒跟在后面,一脸阴沉,小护士们有些畏缩,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他不高兴。 而沈如期心里还牵挂着病房里的“孩子”,不免有些焦急,一做完检查急急回了病房,病房内已经不见了“小朋友”的身影,开了口,“时医生,小朋友呢?” 时皓宇彻底松了一口气,回答,“小朋友身体检查好了,没什么问题,也已经联系上了他的父母,已经把他接回去了。” 沈如期没有理由怀疑时皓宇的话,暗暗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临着窗户坐下,沪城的天又开始阴下来,玻璃面上蒙上层层雾霭,窗外淅淅飘起了小雨。眼睛望向窗外很出神,思绪像是飘到了远方。 时皓宇使了眼神,秦绍恒跟在他后面走出了病房。 在办公室内,时皓宇看了一圈检查报告,并无生理上的异常,但出现这样的幻觉,危机程度并不容小觑,排除器质性的问题,就是心理上出现了问题。 时皓宇放下报告,神情染上严肃,“如期,这情况,应该属于心病了。” 坐在对面的秦绍恒稍显烦躁,点燃一支香烟,寥寥烟雾在白炽的灯光下升腾,他起身,背过身子,窗外的雾气蒙蒙,怎么也望不到尽头,他蹙了蹙眉头,声线冷冽,“其他地方,没有问题?”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并没有发现异常,我建议你还是给如期找个心理医生开导,这种事情宜早不宜晚,趁现在事情还没有严重到一定程度,先解决了。毕竟失去一个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件挺大的事情,也挺痛苦的,如期到现在都还没有崩溃过,肯定是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其实有时候情绪还是要发泄的,变现得再坚强都是伪装。” 时皓宇视线掠过秦绍恒的背影,语气颇语重心长。 气氛凝了几秒,秦绍恒将手里的烟蒂,重重摁在花盆,视线收回,幽幽地说,“我知道了。” “你别光知道了,女孩子还是要关心,要哄的嘛,你不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谈起恋爱来,这么木讷?”时皓宇感觉自己简直提前进入了父亲的角色,对着一个小孩子循循善诱。 可偏偏眼前的这个恋爱领域的“小孩子”还不领情,转了身子,神情蒙了一层寒意,语气泛着幽冷,“你最近话有点多。” 作为尽心尽力操心好兄弟感情问题的时皓宇,对方不领情就算了,话里还嫌他多事了,时医生受了不小打击,“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小媳妇跑了,你别哭着来找我。” “不会有那天的。”秦绍恒声音暗沉,应着沉下来的天更显得肃重。 时皓宇一时错愕,这句话对性子冷清的秦绍恒来说,是种承诺了吧。果然,陷入爱情的冷血动物总归会多了点人间气息。他正想开口打趣,秦绍恒又开了口,“我想带她出院,有问题吗?” 时皓宇略一沉思,“问题倒是没有,但现在这种情况,我还是建议找个心理医生,如期目前情绪还是不稳定,今天这状况算是轻的了。” 秦绍恒眉间的愁绪闪过一瞬,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但很快舒展,“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迈开长腿,从病房走了出去。 时皓宇摇了摇头,正打算处理病例,“叮”的一声,短信声响起,他拿起手机打开,嘴角勾出一抹情不自禁的笑,回了信息,瞬时心情大好,窗外阴沉的天气,也变得像是营造出一股温情。 病房内的沈如期已经靠着窗户,头轻轻歪过,眼眸微微闭着,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像是某种乖巧的小动物,让人舍不得看一眼又一眼。他从床上拿过一个毯子,轻轻覆在她的身上,她被这细微的动作惊醒,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 他用毯子裹住她的身子,她乖顺得没有挣扎,“想不想回家?”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丝。 她大概还不甚清醒,神情间缱绻着困意,点了点头,“那个小朋友真的没事?”她又问了他一遍。 他神情如常,未有任何一丝的松动,眼底蓄满的柔情在惯常的清冷之前失了痕迹,“没事。” 沈如期没再追究,从毯子里探出身子,松开毯子,起了身。 需要收拾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散在各个角落,她不紧不慢地收拾着,突然发现,她在医院住的时间客观来说并不算久长,但他们的东西零零散散散步着,换洗的衣服,浴室放在一起的洗漱杯和毛巾,他的剃须刀,不夸张来讲,医院倒像快成了他们的一个住所。 在浴室,她拿着那对洗漱杯迟疑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带走,洗漱杯是她刚住进来不久他买的,一对情侣杯,样式很卡通,不像是他寻常的品位,摆在格调清冷的病房倒添了一股生活气息。 等到回过神来,视线里,他已经倚在了浴室的门框,她慌得赶紧放下杯子,他越过她,拿起那对情侣款的洗漱杯,“怎么不带走?” 她被圈在他的怀里,被力道带动,垫了垫脚,他本就身子颀长,她垫了脚,也才到她的下巴,她一抬头,不小心撞上他的下巴,他下意识吸了口冷气,她缩出身子,立马查看下巴的上伤势,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微凉的肌肤上,好像皮肤上所有的毛孔都被热气膨胀,他瞳孔微不可查的重重收缩,放下手里的洗漱杯,然后扼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动作由开始的轻柔,转向霸道,渐渐乱了节奏和呼吸。 沈如期仰着头,对上他澈亮的眸子,鼻腔充斥着他的气息,她在他胸膛的双手推搡几下,但胳膊本就受了伤,根本使不上什么力道,他未动丝毫。 细碎的抗拒的呜咽声从唇边溢出,几个回合,她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秦绍恒,你放开我。” 他的吻细细碎碎落在她的颈边,她脸上已经绯红一片,腰间的双臂重了重,身子被迫捞起升高,硌在坚硬的洗漱台,她被悬在半空,双手费力去推搡他,又费力,去找支撑点。 “啪”的一声,她的手无意扫到洗漱台,台面的洗漱杯手里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裂的声音,将秦绍恒拉回了理智,他停住了动作,头搁在她的颈边,轻柔放下她。 她的发丝已经凌乱,双手抽空出来拉了拉被扯开的衣衫,他的呼吸很重,热气喷在她的耳畔,像是某种蛊惑,一点点蚕食她的理智。 “让我抱一会儿。”他的嗓音沉沉的沙哑,柔顺的短发抵在她的颈窝。 她偏了偏头,微肿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的绯红渐渐褪去,她的神情恢复了清冷,窗外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浴室的气氛很静默,静默得只剩下他和她轻浅的呼吸在空气中流转。 时间行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她,眉目间恢复往常的冷冽。他的视线凝在她的身上,似乎想透过她看到其他的东西。 天色又沉了一分,他理了理微皱的衬衫,声线哑沉,“整理好了,就出来。” 她点了点头,神情没有一丝的波动。 他走出了浴室,在窗户前堪堪站定。他的背影映在透亮的玻璃面上,稍显落寞,她不知道,他用了怎么样的理智才克制住,她也不知道,在那些拥抱与亲吻中辗转包含了多少的柔情。因为她的不知道,让他的背影又落寞了一分。 怔在浴室的沈如期,视线落在洗漱杯的碎片上,她蹲下身子,一个个捡起,最后一片尖锐的碎片戳到她的指尖,皮肤裂开一个细小的伤口,血渍从里面冒出来,直起身子,将伤口冲洗了一遍,用纸巾擦拭过,血渍被清理,只剩下一道红色的细小的伤痕。落在垃圾桶堆成一堆五彩的碎片,可能再也拼凑不回原本的样貌,被丢弃在废物回收的地方,永无见到光明的一日,这样的结局大概与她和秦绍恒之间的关系类同,碎裂成一幅无可挽回的局面,无回天之力可拯救,索性就任由碎裂,被丢弃。 窗外,雾霭沉沉,水雾漫过她的视线,这雨什么时候才可以停住,她有些烦闷。 她深深舒出一口气,继续开始收拾。 不久,里外收拾好,她拎着行李箱,对着秦绍恒肃冷的背影开了口,“我好了。” 他转过身子,接过她的行李箱,牵着她的手,朝着病房外面走去。 门口的黑衣保镖见他们出来,接过秦绍恒手里的行李箱,围在他们前后跟着下楼。 走廊的风吹过她的发丝,从衣口灌进去的风一点点在抽离她身体的温度。 她在离开的那一刻,好像就已经察觉到,她要做的一些决定,其实在隐隐间已经让她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外面的雨势照旧未减半分,秦绍恒接过保镖手里的雨伞撑开,打在她的头顶,黑色的雨伞挡住了雨滴,好像也能挡住从天空而降的光亮,如同挡住了她生活里可以称之为希望的一些存在。 ------------ 第六十一章 好像生活又重新有了希望 车子行得很平缓,一路上,他们静默无言,他眉间落了一丝的疲惫,阖着眼睛,她怔怔望着车窗外阴沉的天,玻璃面上的雨滴循着轨迹聚合滑落,她的指尖触在微凉的玻璃面上,百无聊赖画出一道道转瞬的轨迹。 路程并不久远,时间过了不久,车子行至城南郊区的别墅,兰姨已经在门口候着,他们一到就接过手里的行李,沈如期神情没有一丝的波动,她表现得很平静,乖顺地跟在秦绍恒的后面。装潢富丽的别墅,在沈如期看来更像是一道精美的牢笼。 兰姨已经做好了晚饭,桌子上布满她爱吃的菜,她依然兴致缺缺,像是没有魂灵的机器人在按照程序重复动作,习惯性的工作很规整,也很极速,她不吵不闹,安静得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她很累,像是快快结束吃饭的流程,回到卧室,不久她丢下筷子,站起身子,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餐厅想起“我吃饱了。” 她迈开步子,朝着楼上卧室的方向走去,背后的秦绍恒蹙着眉头,眼神幽远,像是一潭深渊般一望无底。在她离开不久之后,也动了身子,回了楼上的书房。 饭菜的香味充盈在餐厅,兰姨看了眼,他们相继离开的背景,不紧不慢收拾着餐具。 秦绍恒刚坐定在书房,电话铃声响起,他扫了一眼电话号码,当即接起,“奶奶。”他恭敬唤了一声。 对面的秦老太语气慈祥,“绍恒呐,如期呢?睡着了没?奶奶从西班牙回来,给如期带了不少东西,你赶明儿把如期带回来,奶奶想她了。” 秦绍恒站起身子,换了换姿势,“如期睡了,明天我把她带回老宅。” “好,那个如期肚子咋还没动静呢?是不是又是你忙着工作呢?不是奶奶说你,没个孩子,你工作做得再好有什么用?你啊,趁如期现在年轻,赶快把孩子生了,恢复得快,奶奶还有精力给你带孩子,再晚,奶奶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怕是要等不到了。”秦老太说完,声音带了哭腔,又是一通惯用的老生常谈。 秦绍恒站在落地窗前,揉了揉太阳穴,说,“我知道了。” “你别光知道了,没有行动有什么用?奶奶日盼夜盼,连个孙子的影子都没有,这件事你给我放心上,秦氏家大业大,你心操少了,也倒不了,孩子别给我耽误了。你赶快去睡觉,别给我一天到晚扑在工作上。”秦老太并不十分满意秦绍恒的回答,但总归秦绍恒松口了,心里还是有了些盼头,埋怨了几句,挂了电话。 秦绍恒手里握着手机,玻璃面上映出他挺立的身影,眉间染了一丝烦躁,他抿了抿唇,走出了书房。 秦绍恒回到卧室的时候,沈如期刚换好睡衣从浴室走出来,他神情肃冷,不发一言,随即进了浴室,过不久,也走了出来。 视线里,沈如期已经钻进被窝,他掀开一般的被子也躺了进去,她下意识移了移位置,他靠得她更近,从后面圈住她,热气呼在她柔软的耳垂,“明天会老宅一趟,奶奶想你了。” 这个理由,沈如期反驳不了,语气软绵,应了下来,“恩。” 她话音刚落,他抱着她倒怡然闭上了眼睛,但他坚硬的手臂硌着她的身子,身上的热量通过手臂导在她的欺负蓄起热气,一点点灼烧着她。她见他合上眸子,动了动他的手臂,试图移开,他幽沉的声音钻到她的耳畔,“不想发生什么事情,就不要乱动。” 她被他唬到,收回手指,僵着身子再不敢动,她很困累,但意识处在防备状态,疲乏的眼皮生生撑着,不敢合上,但这样的状况并没有维持多久,实在乏累得很,不小心合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但还是疲惫,裹着被子在床上不肯起来,秦绍恒已经站在衣柜前,姿态优雅,系着衬衫的纽扣。 沈如期在床上赖了不久,想起还要回老宅,只好动身钻出被窝走进浴室。 洗漱好出来,秦绍恒已经不在了卧室,空气渗着些许寒意,她随意套了件米色的薄款毛衣,深黑色的牛仔裤,这一身打扮衬得她更有青春活力。 走下楼时,这幅装扮落在秦绍恒的眼里,眸底闪过一丝透亮的光,又沉于深渊。 他自然拉过她的手,她软软的手掌落在他的掌心,像是挠着他内心最柔软的那一处。 他拉开车门,她落坐在副驾驶位,他坐了进来,发动了车子。 一路,他们静默无言,他车子开得很平稳,薄唇紧抿,镜子里照出他刚毅的脸庞,她偷偷看了几眼,又移开了视线,窗外是倒退的场景,树木,房屋,人都在视线一一隐去,她的视线透过窗外看去,凝着一丝落魄。 到秦宅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餐厅已经摆好旁,客厅沙发上坐着秦老太,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绣花旗袍,虽年岁一场,但风韵仍不见当年,见沈如期在大堂门口,连忙起身,迎了过来,拉过沈如期的双手,“如期啊,你终于来了,可想死奶奶了,快坐下。” 秦老太拉着沈如期在沙发坐下,眉目慈祥,嘴角漾开微笑,“如期啊,好久没见奶奶了,想不想奶奶啊。” 沈如期真诚点了点头,她加入秦家这么久,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只有秦老太始终如一地真心待她好,如果不是秦老太,这偌大冷冰冰的宅子真会让她发慌,但这几年,在秦老太给她的关怀下,她适应得很好。 秦老太见沈如期越见越欢喜,嘴角的笑就没收起过,他们坐了没多久。 楼上幽幽走下来两道身影,两道身影,一道是苏蕴玲,一道,沈如期略略有些意外,是萧惠茹。 苏蕴玲见到坐在客厅的沈如期,前一秒还敞开的笑容,立马僵硬地收敛住,一脸的不悦,溢于言表。收起手机里的照片,将手机握在手心。 萧惠茹见状,心里倒有些窃喜,身子更近了苏蕴玲一步,亲密挽上她的胳膊,“阿姨,慕笙的女儿真是可爱。得归功于阿姨您基因好,才生得慕笙这么好看。”这沾了蜜一般的话,加上苏蕴玲对她的好感,哄得苏蕴玲笑开了花,手掌慈柔搭上萧惠茹的手背,“慧茹啊,要是你生个女儿,也是讨喜地可爱,可惜啊,我们家没这福气...” 苏蕴玲的声音音量并不小,尤其最后一句话,荡在空荡的客厅,明指暗指,刺耳得很。 话音刚落,萧惠茹反应过来,霎时脸红了一片,语带娇嗔,“阿姨,绍恒都结婚了,您说这些,我怕如期不开心,再说,是慧茹没有福气,要不是出了那样的事情....”她说到动情处,鼻腔塞了塞,作势将手指放在鼻尖滞了滞哭意,她本就长得乖顺柔弱,神情几分委屈,白皙的皮肤染上绯红,更是惹人怜爱。 苏蕴玲搭在萧惠茹掌背的手掌拍了怕,做安慰状,语气颇有些不甘“说起来,还是我们家绍恒对不起你,要是那个时候拦着你,去什么法国,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说不定我现在孩子都几岁大了,也用不着现在这么操心。” 苏蕴玲站定在沈如期的一侧,神情带着浓郁的不满,瞥了沈如期一眼,幽幽坐在沙发上。萧惠茹乖巧立在一侧,敛眸,眸子里水雾涟涟。 气氛一时陷入静默,秦老太皱了皱眉,握住沈如期的手稍稍用力,神情换上一副严肃,正了正色,开了口,“蕴玲啊,你是怎么当人家婆婆的,如期是我们秦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进了这秦家的门,就是我们秦家的人。秦家还不是你在当家做主,容不得你在这冷嘲暗讽,旁人再好,那也不是我秦家的媳妇,再说,我见如期比旁人不知道好到哪里去,绍恒娶了她是我们家绍恒的福气。我老太婆在在一天,看谁能欺负得她。” 秦老太话里的护短意味十足,摆明了沈如期在这家的位置,苏蕴玲不满沈如期由来已久,在秦宅到底有些顾及,明面上说不了几句,只是今天萧惠茹在,她越想越不满,才失了分寸。当年她就对萧惠茹满意得很,长得好看,家世得体,又会哄人,几句甜言蜜语说到她心坎里去,自然越看越顺心,哪知道那个时候,萧惠茹非要闹着去法国进修,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伤心过一段时间,可又埋怨萧惠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什么法国,也是自己遭罪。她本以为萧惠茹毫无生还的可能,眼睁睁看着秦绍恒娶了贪污犯的女儿,她心里的仇怨,没办法发泄。压抑了这么长时间。 前几日,萧惠茹来到秦宅找到她,虽然容貌大变,可说了一些事情证明自己就是时当年的萧惠茹,她的仇怨消了大半,好像生活又重新有了希望,她心下就有了打算,撮合萧惠茹和自己的儿子,把那个不入门的沈如期扫出秦家的门,她可能想得太美好,有些得意忘形,才再秦老太面前失了度。 但她好歹也是秦家的夫人,面子还是要几分,被这一说,心里虽然不舒服,碍于秦老太的面子,还是顺眉不甘道歉,“妈,是我错了。” ------------ 第六十二章 只是造化弄人 秦老太见苏蕴玲认错,毕竟是自己的媳妇,也不好再继续苛责,拉起沈如期的手,神情多了一丝笑意,眉目拢起慈祥“如期饿了吧,今天奶奶叫阿姨特定做了参鸡汤,你啊,到时候多喝点。” 沈如期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谢谢奶奶。” “你这傻丫头,和奶奶说什么谢谢?”秦老太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顶。 这样和谐温情的场景落在萧惠茹和苏蕴玲的眼里,更是激起她们心里的不甘心,萧惠茹不甘心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如今要白白拱手让给别人,苏蕴玲不甘心沈如期这样的女人要占了秦家少奶奶的位置。 内心的不甘,萧惠茹不敢表现出来,垂了垂眸,语气哑哑,带着一股委屈,“阿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造化弄人,慧茹没有福气,怨不得别人,阿姨别为了我得罪奶奶。” 这般大气的让步让苏蕴玲对萧惠茹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分,她眸子里闪过一次凌厉,“慧茹,你告诉阿姨你现在还爱不爱绍恒。” 萧惠茹脸颊一阵绯红,别过身子,语气娇嗔“阿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绍恒都已经结婚了,我再喜欢他又能怎么样?我...我现在也只是希望他能够幸福就够了。”说到后面,她声音沙哑,眼泪从眶里流下,她轻柔拭了拭,余光瞥见苏蕴玲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心里不免得意了几分。 苏蕴玲见她这般说,好像真能感同身受,拉过萧惠茹的手,神情带了几分心疼,“慧茹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儿,阿姨一直都欢喜你得很。要是你真喜欢绍恒,阿姨帮你。别管什么结婚了没,结了还可以离呢!男人嘛,肯定是对自己的初恋感情更深。绍恒现在只是被沈如期迷了心智,等到他重新认识到你的好,还不乖乖到你身边。” 萧惠茹咬了咬苍白的嘴唇,黯淡的眸子里重新闪烁出光亮,“真的吗?” “傻孩子,当然是真的,我也早就看不惯那个沈如期,不仅迷了绍恒,还迷了老太婆,真不知道有什么狐媚的法子。”苏蕴玲想起沈如期讨得秦老太欢心的样子,心里就涌出一股火气,她嫁到秦家几十年,自论身家背景,个人条件都是能配得上秦家,可这老太婆从她进门就对她不温不火,生了秦绍恒之后,态度才稍微好些。她这些年为了秦家,里外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太婆视而不见就算了,今天还对她这态度,让她在晚辈面前拉不下脸。对比对沈如期这截然相反的热情,她就不甘心,那沈如期做了什么,还是个贪污犯的女儿,侮了秦家的门面,凭什么沈如期可以讨得老太婆的欢心。 苏蕴玲义正言辞站在萧惠茹这一边,让萧惠茹的心稳了稳,有了苏蕴玲这个强力的帮手,她从沈如期那里抢过来秦绍恒指日可待,这秦家太太的位置始终是属于她,这样想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转瞬很快隐去,换上一副可怜的模样,声音委屈“阿姨,你放心,我的心啊,始终是和您在一块的。” 这话算是给苏蕴玲打了一剂强心剂,也表明了立场,更是坚定了苏蕴玲要帮萧惠茹的决定。 苏蕴玲拍了拍萧惠茹的手,语气满足“慧茹啊,还是你乖。走,我们去吃饭,等了这么久,饿了吧。” 语气里的关切让萧惠茹这些时日内的恐慌消了大半,当时在医院,沈如期和她做了一笔交易,如果她能帮沈如期找到宋先哲,沈如期就会自动离开秦绍恒,可她找了一圈,托了不少人,就是不见宋先哲的身影,好像整个不仅从沪城,好像是从整个地球上消失了一般。交不出宋先哲,和沈如期的交易无法完成,她就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沈如期自觉离开身上,她很慌张,她看到秦绍恒对沈如期的样子,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在乎,她当然心慌,没办法,她只好到秦宅找到苏蕴玲,多一个盟友终归是好事情,结果,苏蕴玲如她预料一般支持她,这让她的心安了几分,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她看着会尽心尽力帮她的苏蕴玲撒了撒娇,“不饿,和阿姨在一起,慧茹就觉得很开心。” 苏蕴玲很满意她的回答,嘴角扬起一抹笑,手指轻轻戳了戳萧惠茹的额头,“你啊,就是嘴甜。” 萧惠茹挽住苏蕴玲的胳膊,一脸单纯,“阿姨,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啦。” 萧惠茹的话让苏蕴玲十分受用,直到坐定餐桌旁,嘴角的笑意不曾收敛一分。 客厅里的人都相继坐定在餐桌,坐在主位的秦老太蹙了蹙眉头,叫过秦管家,“秦管家,谦儿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让这一桌子人等他一个。”她语气虽是责怪,但更多的是纵容。 秦管家立在一旁得令,回“我再打通电话催催,兴许还在来的路上。” 话音刚落,秦谦从餐厅门口,走进来。 客厅亮黄的灯光打在他俊美的脸庞,狭长的丹凤眼蹙起,嘴角勾了勾,双手抄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开了口,“不用催了,奶奶我这不是来了吗?” 长腿迈开,拉开椅子堪堪坐下,那位置正好在萧惠茹的旁边,她的心跳漏了一个节拍,心里慌得像是打鼓,她千算万算,算漏了秦谦。他并没有戳穿,但临着她坐下前,指尖有意无意滑过她的肌肤,她想,他一定是故意。 萧惠茹拿着餐具的手轻微颤抖,表面神色虽如常,她心已经慌得不成样,她克制着,生怕被察觉出异样。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但秦谦似乎很坦然,只管顾着眼前的菜式。 秦老太见他这般,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啊,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业,混在那群戏子圈子里有出息吗?” 她这声戏子是老旧思想,带着浓浓的不屑,在萧惠茹听来,格外的刺耳,毕竟她失忆换了容貌期间,也当了一段时间这个戏子,多少有些自我代入。心生了不快。 秦谦兀自动着筷子,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妈,您啊,把心思放在侍弄你那些花花草草上面。” 秦老太也拿这个儿子没办法,横竖说不动,语气无奈,“你要是有绍恒一半,我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秦绍恒神色没有任何的波动,夹过一片油爆虾放在沈如期的碗里,并没有太在意。 一阵暗芒在秦谦的眸子里闪过,转瞬即逝。他很快恢复神态,闷头对付着碗里的饭菜。 萧惠茹正坐在他一旁,有意无意间,他的胳膊碰到她的,她心下越加慌张,无法将他的动作往无意上想。 苏蕴玲见气氛有些僵化,开了口,“二弟是不是还没见过慧茹呢?” 秦谦的视线略过萧惠茹,又堪堪收回。 苏蕴玲继续说道,“也对了,慧茹现在换了样子,自然一下子认不出,慧茹这几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有了前车之鉴,苏蕴玲接下来的话克制住了没有说出口。 尴尬的神色僵在萧惠茹的脸上,嘴角苦苦的笑意蔓延,她也不知道苏蕴玲为何突然说起这事,她有些猝不及防,捏着勺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生怕秦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她愣神之际,感觉一阵力道,悬在半空的勺子倾倒,汤汁洒在她的身上,汤本就滚烫,她皮肤本就娇嫩,这一烫,下意识惊呼一声,站起了身子。 秦谦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但很快消失。他抽出纸巾,擦过她的脖颈被烫到的地方,“慧茹姐,你没事吧?” 萧惠茹体内窜过一道电流,他们在一起时间并不算短,她的身体他清楚得很,他现在的作为肯定是出于故意。她有些恼怒,又不好发作,移开他的手“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她的身影急急消失在客厅里的人的视线,秦管家过来收拾了残余。 沈如期满心疑问,萧惠茹和秦谦本该认识,为什么却装作不认识,但她很快想通,如今萧惠茹回来就是要追回秦绍恒,如果被知道和秦谦有过一段,这秦家的门,萧惠茹该是进不来了。 她想着,抬眸,对上秦谦的视线,带着一股子凌厉,更像是警告,她扯了扯嘴角,他们还真是想多了,这种豪门恩怨,她没有必要进来插一脚,她对萧惠茹想得到的东西并没有所图,她也算不得他们的敌人。 但是秦谦这一番帮萧惠茹到底的做法,倒是让她有些吃惊。 这一番诡谲波动知情人甚少,自然惹不出什么大的风波,在座的人都以为是场意外,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时,秦谦站起身子,“我吃饱了。” 秦老太神情闪过一丝不满,开口,语带怒其不争的口吻“就吃,这点吃饱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什么,吃顿饭的耐心都没有。” 这样的话,秦谦早就有了免疫,“想陪您吃饭的人一大堆,我就不留在这儿让您烦心了。” 说完,自顾自离开了餐厅。 ------------ 第六十三章 他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萧惠茹在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沾湿了毛巾,拭去被汤汁溅到的污渍,指尖的毛巾还没有到衣服上,一只大掌握住了她娇小柔弱的手掌,掌心炽热的温度在她掌背肆意灼烧,她被圈在他宽厚温热的胸膛,热量在两个人贴近的身体间传递,从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变成灰烬,她的脸下意识通红一片,镜子里映照出她柔弱慌张的面庞。 她蹙着眉头,双手撑开,推搡秦谦,但奈何他的气力太大,又占据身高优势,紧紧钳住她身子,她无法动弹,温热的气息蕴散在她的耳边,“我不介意你闹出更大的动静,让餐厅的人都过来看这出好戏。” 秦谦的威胁很有效力,凭萧惠茹对他的了解,他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她咬了咬苍白的嘴唇,推搡的双手无力垂下,任由他握住她细弱的手掌,沾湿的毛巾在布料间轻柔摩擦,污渍很快消失在显眼可见的范围内,只剩下湿漉漉的一片,透透映出她白皙滑嫩的皮肤,秦谦下腹一紧,薄唇落在她微张的红唇上。 这突如其来的侵犯,让萧惠茹的大脑嗡的一声炸开,呜咽的抗拒声在唇边溢出来,抄起盥洗台面的洗手液的瓶子狠狠砸了过去,“砰”的一声,瓶身撞击在秦谦的额头,血液从破裂的肌肤汩汩流出,他停滞住了动作,松开了她,但是她没有挣脱的庆幸,心里更加没来由得慌张,如果真想要嫁入秦家,秦谦是万不可得罪,不谈秦谦在秦家的地位,就是秦家和她有的那段不光彩的过往,一旦他急了捅了出来,她连嫁进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等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委屈,不是为了到头来这样的结局。但她肯定的是,他是爱她的,一直以来都是无限制的迁就他,只要好好利用他,说不定是个得力的帮手。 想到这里,萧惠茹开始懊恼,拿起瓶子那一刻的冲动盲目。 秦谦手掌按住伤口处,血水从他的指缝间流出,从小到大,谁对他不是言听计从,恭维讨好,不敢忤逆半分,根本没在谁那里受过委屈,偏偏对着萧惠茹,明明他都给了她许多女人想要却得不到的一切,她为什么眼里还是没有他半分,他本以为他找到失忆的萧惠茹,催眠给她一份新的记忆,她就会想其他女人一样,讨好他,顺从他,时刻担心别的女人会抢走他。 可是他们在一起的幸福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恢复了记忆,但是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刻,立马奔去找的是秦绍恒,她的目的向来很明确,嫁入秦家,可是嫁入秦家他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可她永远都看不到他,额头上尖锐的疼痛,刺眼的血红色都在提醒他的存在多么可笑,他的那些努力多么狼狈不堪。为什么这么多年她的眼里还是只能看得到秦绍恒,他嫉妒秦绍恒,发了疯一般的嫉妒他。 她难道不知道,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在那个明媚的午后,她穿着一身校服,巧笑倩兮从他身边路过,他的人生从此只剩下那一年阳光灿烂的夏天。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天,萧惠茹和秦绍恒正式告白,他们决定了在一起。 她那时出事,他拼了命的去找她,他甚至跑过去给了秦绍恒一拳,他怒气冲冲地问秦绍恒,“为什么,既然你得到了她,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她?” 秦绍恒撑着站起身子,幽幽点燃了一支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脸上的神情照旧很冷漠,他沉重拧着眉头,为什么到这个时候,秦绍恒还能这般漠然。 雾气缭绕在空旷的书房内,一点点蚕食着本该属于亲人之间的温情。 后来他才明白,秦绍恒不爱萧惠茹,这个是最大的理由。 按理说,尽管他们年纪相仿,秦绍恒要唤他一声二叔,可是秦绍恒的冷淡让他的讨伐,像是被充足的气球炸裂在空气中,声势躁动,但无人问津,消失得很无趣。 后来,很多次,他都在假设,如果那时他能勇敢一点,不管不顾把她抢过来,现如今他们是不是不会走到这样对立的局面。 盥洗室白炽的灯光在他阴柔的轮廓打出一层浮光,更显得犹忧郁,暗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伤痛,但转瞬不见。 他挺拔的身子倚在洗漱台,按在额头的伤口,已经停住了流血,他转身,掬了一捧水,清洗着伤口。 还立在一层惶恐的萧惠茹已经换上了一副柔和的神色,将手里的毛巾递送给他,“二叔,我实在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她的口气细细糯糯,像是年少时贪吃的桂花糕,香甜润滑。他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很多年前,她就是这样唤他的,客套又疏离,如今也是这样,这不是他想要的称呼,她应该是唤他阿谦的,他也应该是唤她jolin。一切就该回到那个时候才对。 他一把打掉她递送过来的毛巾的手,眉目阴冷,语气淡淡,“萧小姐在这盥洗室待了这么长时间,不怕人找来。” 她确实在盥洗室待的时间太长,但她现在心里又开始慌张不已,她不知道秦谦原谅了她没有,也不知道秦谦到底会不会将他们的事情捅出去,一个个疑问没有得到回答,她不敢轻易就这么离开,她抬起手,轻柔抚上他的额头,被打伤的地方裂开一道不小的口子,血势得到控制,但是血水还有流下的痕迹。她以为她的示弱能激起他对她的感情,但是没想到的是他一把打开她的手,语气玩味“慧茹待在这里迟迟不肯走,是期待发生些什么?” 她腾的脸红了一片,神色不自然,声线颤巍,“那二叔,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 萧惠茹慌张迈开步子,离开了盥洗室。 留在秦谦一个人,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闪过一丝阴冷。 萧惠茹回到餐厅慌张坐下,湿透的地方干了大半,她坐在椅子上,心里像是打了鼓一般不安。 苏蕴玲关切的声音幽幽传来,“慧茹啊,你没事吧?” 萧惠茹在盥洗室的时间确实久长得不正常,但在座的所有人里面,大概只有苏蕴玲关切这个问题。 萧惠茹慌张拿起餐具,声线还是稳不住的颤抖,“我,我没事。” 苏蕴玲虽有疑问还是克制住了,她们现在是盟友的关系,有些事情不宜当众刨根问底,“没事就好。” 但这顿饭萧惠茹已经没了兴致再吃下去,她很害怕留在这里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慌张让她整个人维持不了战斗的状态,只好开口,“我可能身体有点不舒服,奶奶,阿姨,绍恒,如期,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她站起身体,作势要离开,这时,苏蕴玲的声音又响起,“惠茹啊,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先到楼上客房休息一下,现在你一个人女孩子走也不安全,晚点让绍恒送你回去。” 萧惠茹脸色微红,红唇微启,话还没说出口,餐厅门口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正好,我要出去,可以顺路载慧茹。” 计谋落空,苏蕴玲的脸色并不太好看,“二弟,还是让慧茹休息一下再走吧。” 争论还没有结果,秦老太开了口,“谦儿,你这额头?” 秦谦额头简单蒙了一块纱布,血势没有被完全制止,血水透过纱布渗出点点红色。他双手抄在裤袋,一副闲适的模样,完全没有被伤到的疼痛,面对秦老太的关心,他勾了勾嘴角,随意扯了谎“我不小心撞到的,正好也要去趟医院。慧茹和我一起?” 秦谦虽是带着淡淡的笑问她,但是眸子里凌厉的危险迸射出来。 一边是苏蕴玲的刻意安排,一边是秦谦的威胁暗示,萧惠茹衡量一番,只好选了顺从后者。 “好。”她本就低弱的声音掩饰她的不甘心,不情愿。但她没有办法,秦谦她已经得罪了,如果再继续得罪下去,谁知道他这样的性子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没有办法。 秦老太见他们要离开,抬起眸子,视线淡淡扫过秦谦,“你啊,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那你就先带着慧茹去医院一趟吧。等医院结束,记得送慧茹安全到家。” “妈,我知道了。”秦谦答得有些随意。 苏蕴玲见自己的计谋落空,暗暗跺了脚,秦老太发了话,这个安排就是板上钉钉,她虽有不甘,但不得不发话,“那慧茹,你就和二弟一起吧。” 萧惠茹再次点头,不情不愿跟着秦谦走出了秦宅的门口,上了停在秦宅门口秦谦的座驾。 车子被发动,车速很快,车内的空气很静默,这样的气氛维持了很久,萧惠茹望向窗外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皱着眉头开了口,“二叔,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秦谦停下车子,窗外是一片荒凉,眼底是五彩的霓虹灯。萧惠茹反应过来,这是一座山头,还是他们之前经常去的山头,她心下一慌,拼命想要打开车门,可车门被关得死死,她拍打着窗户还是无济于事。 她皱眉,瞪向秦谦,“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谦眉目舒展,神情像是淬了冰一般的寒冷,薄唇翕动,声线稳沉,语气有一丝的玩味,“你。” 萧惠茹知道,被锁紧的车门,荒凉的山头,她逃不掉,她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又睁开,“就这一次,以后你都放过我好不好?” 秦谦舒展开身子,语气幽幽,“看我心情,如果我心情好的话...” 他话音刚落,萧惠茹俯身吻住了他,身上诱人的香味充斥在他的鼻腔,脑中所有的理智被席卷得一空如洗。得逞的笑在嘴边漾开,他反客为主回吻着她。 ------------ 第六十四章 那还能说什么 秦宅餐厅内。 秦谦和萧惠茹的离开后,沈如期继续全程当做透明人,闷头吃饭,餐厅的气氛并没有受到影响,正当沈如期以为躲过一劫,能安心吃完这顿饭时,秦老太开了口,“如期啊,你和绍恒也结婚不久了,是时候该要一个孩子了。” 秦老太的语气关切,也是一通老生常谈,生孩子的议题似乎是故意说给苏蕴玲听,沈如期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刚想开口,秦绍恒一把握住她的手,看着秦老太,语气坚定,“快了。” 秦老太对于他的回答很满意,嘴角漾起一抹满足的笑,“快了就好,别到时候等着我这老太婆身子都不利索了,抱不动孙子了,如期,你说是吧?” 苏蕴玲虽然有些不满,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神情勉强平和,心里却在暗暗发泄。 沈如期将手抽离秦绍恒的手,微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奶奶。” 这样的回答让秦老太的心里像是乐开了花,嘴上的笑怎么也遮掩不住,好像抱到孙子的场景就在眼前。 过不久,午饭结束,沈如期被秦老太叫着跟着身边,无非是跟着秦老太侍弄那些花草,天已经不算热,带着凉意的风,吹来花香,沈如期在秦老太的指导下裁剪花草,倒也乐得清闲,秦老太的花室里不应时季的种了不少花,颜色各异,营造出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氛围,反倒是沈如期不舍得结束这悠闲的时间,起码在这宅子可以不用再面对秦绍恒和苏蕴玲。所以,沈如期跟在后面对这些花草也格外用心。 “如期啊,要是你多回来陪陪我这老婆子有多好,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在宅子带几天陪陪我好不好?”秦老太轻柔的声音响在空旷的花室,眼神透露着满意。 沈如期手里还拿着剪刀剪一束花枝,顿了下来,看着秦老太莫名生出一股很亲切的感觉,不谈她嫁进来秦老太处处维护,在秦老太的身上,沈如期总有股亲人的感觉,她幼年相继失去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深刻,虽然父母对她很好,但是家族里血缘关系较近的长者很少,她从小很羡慕那些能承欢祖父母和外祖父母膝下的幼童,可这种缺失的感觉如今在秦老太身上得到了补偿,难免不动容,要说离开秦家最舍不得也就是秦老太了,她眼眶雾气瞬间弥漫,语调些许哽咽“我知道了,奶奶。” 秦老太见她这般情绪激动,苍柔的手掌抚过她的头顶,“傻丫头,好端端地哭什么?” 沈如期不想让秦老太担心,克制住了情绪,勉强撑起一抹笑,说,“我没事,奶奶。” 这样反而让秦老太有些担心,“如期,是不是在我们秦家受了什么委屈?” 委屈谈不上,只是秦老太不知道她嫁入这秦家,不过是夺了某个人的位置才坐得上,也不过是因为某种完全不出于爱的原因,但是这些她都无法一一说给眼前这个关心她,真心待她的好的老人听,她只能说些违心的话,“我没事,奶奶,嫁到秦家是我的福气。” 秦老太到底活了这些年,知道沈如期自有她不想说的理由,慈祥地笑了笑,说,“如期啊,你婆婆就是逞一时最快,不管她怎么说,你不要放在心上,这秦家太太的位置你安心坐着就好,我老太婆只要活着一天,就认你这一个孙媳妇,要是其他人有什么心思,我老太婆第一个不答应。但要是绍恒让你受了什么委屈,你也尽管和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 秦老太的话让沈如期心上一暖,但她和秦绍恒的瓜葛也不是一两句追究谁受了委屈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她不想让秦老太担心,“奶奶,没有,绍恒对我很好。” 算起来,他确实对她很好,吃穿用度从没有让她愁过,体面的生活,恰到的关怀,不过只是他不爱她而已。 她继续勉强笑了笑,好在秦老太不再继续追究。 后来的话题基本就集中秦老太和她普及花草的侍养注意事项,她本来就有兴趣,更是听得津津有味。 下午的时光过得算快,她和秦老太两个人在花室侍弄了一番花草,喝了一杯下午茶,时间已经接近了傍晚。 从花室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晕染上了一层一层的晚霞,淡黄色的霞光铺在天幕,沈如期停在原地看了几秒,才被秦老太叫回神,“如期,正好我从西班牙带了几样好东西要拿给你。” 沈如期就这样跟在秦老太后面去了秦老太的房间,说是几样东西,零散拿出来一大推,有各式各样的手工饰品,也有各式各样的新奇小玩意,还带了有安眠功效的熏香,沈如期的两只手都捧不过来,走之前,秦老太特定介绍了那款安眠作用的熏香,说是西班牙当地的秘方,能舒缓神经,缓解疲劳,又特定嘱托沈如期回房间务必要点上,她想起,最近她跟着一折腾好像秦绍恒也跟着没睡好,一回到房间,就点燃了熏香。 秦绍恒这时还在书房处理事务,等到处理得差不多回到房间,见沈如期立在房间,摆好香炉,房间内淡淡雾气缭绕,馨香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他轻咳一声。 沈如期回过头,落瞳是秦绍恒的身影,也不意外,想起秦老太让她留在的事情,也要知会他一声“那个,奶奶让我留在宅子陪她几天。” 他迈开长腿,从她走过走过,站在窗前,松了松衣领,语气漫不经心,“好。” 沈如期撇了撇嘴,也没再说什么,想着晚饭时间快到了就下了楼。 楼下的厨师和管家已经在陆续来回摆好了餐具,秦老太正坐在客厅用下午从花室拿出的花束插花,旁边坐着帮衬的苏蕴玲。 秦老太见是沈如期,满脸笑意开了口“如期啊,你看我这花插得好不好看?” “很好看。”沈如期说得是真心话,那话是真的插得好看,颜色适宜,不显眼也不沉闷,花枝大小间距也相得益彰。 她的回答让苏蕴玲眼神闪过一丝鄙夷,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冷嘲热讽了一句,“如期眼光不错嘛。” 苏蕴玲的表扬让气氛稍显尴尬,沈如期虽然知道苏蕴玲是口是心非,还是回了句,“谢谢妈。” 这声“妈”唤得苏蕴玲浑身膈应,合着嘴巴,并不意愿再开口。 沈如期开始后悔下楼的决定,横竖面对谁都不好受,相比于苏蕴玲带给她的难堪还不如在楼上和秦绍恒维持表面的相敬如宾。 但这时走也显得突兀,她只好临着沙发坐下,乖乖当个不存在的透明人,坐了有一会儿,秦管家过来通知,“大太太,太太,少奶奶,晚饭好了。” “好。”秦老太视线从插好的花束上移开,应了一声,但不见秦绍恒的身影,看了一眼沈如期说,“如期啊,你上楼喊绍恒下来吃饭,别又光顾着工作,忘了时间。” 沈如期应了声,迈着步子,上了楼。 她刚打开门,视线里就是秦绍恒从浴室出来的场景,关键是秦绍恒全身上下就围了一条浴巾,宽厚的胸膛,匀称分布的肌肉,恰到好处的曲线,一下子跳进了沈如期的眼里,沈如期蹭的红了脸,下意识别过身子,说话都不利落了,“奶奶,奶奶叫我来喊你下楼吃,吃晚饭。” 秦绍恒的神情没有任何一丝起伏,从她身边走过,在衣柜里拿出衬衫,慢条斯理穿了起来,沈如期站在房间内,好像一下子被定住了,迈不动步子,浑身发起一股子没来由的燥热,脑海里竟然闪过很多不宜的场景,她脸上的红晕更是浓烈,背着秦绍恒大口舒气,无果,走到茶几倒了一大杯水,喝了下去。 时间像是被拉长,她手掌按在茶几上,浑身细微颤动。 秦绍恒唤了她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拉住她的手,声线冷沉“你怎么了?怎么脸红成这样?” 她终于回过神来,用手捂了捂脸降温,“没事。可能刚跑得有些急了。”她总不能说出她现在脑子里一直闪的某些不可讲述的场面吧。 但他似乎寸了心要戏弄她,已经穿戴整齐的胸膛靠近了她,温柔的气息旋在她的耳畔“先去吃饭,等会回来慢慢看。” 她脸上的红晕灼热得更加凶烈,腾的一下子从他的怀里跳出来,“快,快下楼吃饭吧。”她长舒一口气,急急走在前面。 两个人相继到了楼下,沈如期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还没褪去,刚落座餐厅的椅子,秦老太见她这般,打趣开了口,“如期啊,你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没事吧?” 沈如期恨不得此时找个地洞钻进去,愣愣怔在那里,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说空调温度太高了?好像这个理由用过了。说自己不舒服了?会让秦老太担心吧?除了这些,那还能说什么? ------------ 第六十五章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沈如期的心一下子陷入了窘迫与慌张中。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时,秦绍恒的声音沉沉响起在客厅内,“空调温度太高了。” 很寻常的原因,但是秦绍恒一本正经的讲出来更为慎重,秦老太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也没有去追究,叫来秦管家,吩咐调低了空调温度,沈如期脸上的红晕才褪了不少。 菜式一一端上来,秦老太照旧热情,“如期啊,这是我从西班牙特定带回来的秘方做的汤,你多喝点。特别补身子。” 说完,立马盛了一大碗给沈如期,盛完之后,当然秦绍恒也不能免于秦老太的热情,“绍恒啊,你也多喝点,对身子好。” 沈如期望着秦老太殷切的目光,对着一晚黑乎乎的汤汁,勉强喝光了一大碗。 喝完了这碗汤,其他的菜式她都吃不下了,好在后来秦老太也没再勉强。 苏蕴玲坐在一旁,看着这幅祥和的场面,心里涌出一股不满,但又不好贸然表现出来,敛眉,眸子里闪烁着凌厉,放在餐桌下的手指暗暗攥紧。 后来,秦老太又聊了些日常的话题。 不知道是不是沈如期的错觉,这空调的温度是越来越高,鬓发些都渗了些汗渍。心里有股燥热,脸上又晕起一抹红晕。 这场景落在秦老太的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发了话,“如期,绍恒啊,你们吃完了就赶快上楼休息啊。”眸子里是止不住的关切。 沈如期本就察觉到有些不舒适,正想着找什么理由提前撤,自然不想久留,正好秦老太给了她一个离开的机会,她放下餐具,应了声,就起身上了楼。不多时,秦绍恒也动身,跟着上了楼。 餐厅里剩下苏蕴玲和秦老太,那碗汤已经被秦管家撤了下去,苏蕴玲见识多了,很快有所察觉,对秦老太这安排略有不满,积郁了许久的不痛快忍不住发泄了出来,“妈,那个沈如期有什么好?让您都这样做了?” 秦老太敛了敛眸,思绪翻涌,但终是没有说出来,放下餐具,脸色严肃,眼神里掺了一丝凌厉,“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只好我在一天,沈如期就是绍恒的妻子,这个事情没得商量,你啊,好好学学当婆婆的样子,成天和个晚辈过不去成何体统。” 苏蕴玲嫁入秦家也好些年岁了,一直安分守己,从不逾矩半步,自认为坐在秦太太这个位置上也算没辱没了这个称号,所以这些年,秦老太虽对她不冷不热,但也从来没像自从沈如期嫁进来之后那般训斥她,她的脸面一下子拉不下去,自然也觉得委屈,满脸不悦,但还是应了声,“妈,我知道,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了。” 秦老太还坐在正位上,神情恢复一派慈祥,说,“好。对了,绍恒和如期那里你就别去打扰了。” 虽说是嘱托的口吻,但命令的意味十足,再怎么说这秦家还是秦老太当家做主,多年来驰骋商场的威严尚在,苏蕴玲不敢造次,只好将那股子怨气闷回心底,暗暗咬了咬牙,说,“妈,我知道了。” 苏蕴玲不甘不愿从餐厅走回房间,好在秦家宅子造得够宽敞,够气派,光房间与房间之间也隔着不远的距离,苏蕴玲瞥了眼秦绍恒的房间,不甘心的迈了步子,停在房间门口,抬起手指,正打算敲门,但脑海里又想起秦老太的话,老实将手放下,暗暗跺了跺脚,回了房间,一回房间,立马打了电话给正在国外出差的秦勋,诉了一番委屈。 房门内的沈如期当然不知道此刻暧昧的气氛差点被刻意打破。 她从刚进入房间,就察觉出有哪里不太对劲,房间的熏香燃得正浓,她只感觉皮肤底下像是有火苗子烤着,不仅体内,心底有股子燥热在她的体内越燃越烈,像是稍一触碰,就会爆炸。 她猛地灌了几口水,心里的燥热不减半分,从浴室洗了个澡出来,还是无济于事。汗渍像是不停的从她的体内渗出。她将房间的空调调低了几度,仍是没有用。 她疑心这房间的空调坏了,温度居高不下,鼓了鼓勇气还是开了口,“秦绍恒,你有没有觉得房间里特别热。” 秦绍恒还坐在书桌旁处理事务,她见他不应答,以为他没听到,走上前去,推了推秦绍恒,“秦绍恒,你有没有....” 她的话还还没说出口,手腕被秦绍恒一把扼住,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很痛苦,眸子里深如沉渊,翻滚着异样的情愫,眉峰紧紧蹙着,他的深远的眼神凝住了她,如火焰般炽热。 她皱起眉头,察觉出他的异常,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钳制,明明是用了力,但整个身子软绵无力,反抗更像迎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秦绍恒身上有股引力,将她整个人紧紧吸引了过去,她茶色的瞳孔里是他慢慢凑近变大的脸,她明明要挣扎的,但此刻,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她一分一毫都动弹不得。 只能顺着他的动作后仰着头,一步步后退,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挺翘的睫毛轻微颤动。 腰间感受到他的力道,一点点在加深,她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她能感受到他的胸膛在猛烈跳动的心,扑通扑通在她的耳畔无数倍放大,她的世界好像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他沉重的呼吸声。他覆着薄茧的指尖像是生了火苗。 她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迷恋这种感觉。他硬朗的脸庞在脑海里重叠又重叠,直至占据她所有可思考的内容。 熏香兀自燃烧着,缭绕的烟雾升腾在空气中。 沈如期像是做了一场很久远的梦,那个梦很奢侈,她梦见她和秦绍恒很相爱,别人都想拆散他们,但是怎么都拆散不了,为了成就他们的爱情,他们逃去了很远的地方,一直在流浪,可他们很幸福,这种幸福很温馨,好像能让那些俗尘烂造的岁月变得明艳动人。 她贪恋那股温暖,不情愿醒来,睁眼,已经是晌午的时光,天已经大亮,窗帘外的光挡也挡不住。因为住在秦宅,有聚在一起吃早饭的习惯,她贪睡,所以一般在宅子睡觉,她会定好闹钟,哪知道昨晚。 昨晚?她想起昨晚发生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脸颊晕起一团绯红,她轻轻捶着自己的脑袋,懊恼的情绪在心底涌升,白皙的肌肤上的红印昭显着昨晚的战况有多失控,后来好像还是她主动了。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昨天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主要后来还是她扑倒了秦绍恒,这让她怎么去面对他? 她坐在床上抱头懊恼了好一阵,仍无济于事。她满脸通红,恨不得昨晚的事情从她的记忆里被删除。 她闷头懊恼得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从浴室出来的秦绍恒。 “想什么呢?”他略带哑色的声音炸响在耳畔。 她此刻实在是没有脸再见他,一头扎进了被子,算了暂时做个鸵鸟好了。 可秦绍恒哪那么容易放过她,长腿迈进掀开她的被子,她争抢夺过,哪知道力道一下子用得大了,一把将秦绍恒扯过压在了被子上。 她的眸子正正对上他的,像是旋着一道星河的眸子在她的视线里烁耀着亮闪的光芒,她好像快要陷入那星河,再也沉不上来。 昨晚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的上演,氤氲开来的红晕衬在她白皙的脸颊更是娇艳动人,怔愣良久她才嗫嚅着开了口,“你,你放开我...” 轻柔软糯的声音配上娇羞的模样,更像是一种魅惑,秦绍恒感觉到身体一紧,猛地起身,放开了她,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睥睨着她,“起床吃饭了。” 她忙从被窝爬起来,要真继续在这被窝躺下去,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到了里间的浴室洗漱好出来,发现早饭已经摆在了茶几上,醇香的豆浆,松软的面包,煎得金黄的煎蛋,还有一笼热腾腾的小笼包,都是她最爱吃的,她眸子里闪亮着一簇簇的光芒,闪在阳光正烈的明日也是耀眼得很。 只是她从没见过那样的光,也从不知道,这幅模样在旁人看来多么无法抗拒。 秦绍恒皱了皱眉,双手抄袋,冷冷开了口,“你先吃,我去书房办公。” 沈如期心思在丰盛的早餐上,正好秦绍恒走了,她也不用太不自在,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秦绍恒的身影消失在房内,她心满意足拿起那片面包。 秦绍恒走进了书房,合上了房门,心里不知道怎么涌出一股子烦躁了,他扯了扯领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大早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她最爱的那家早点铺买她最爱吃的小笼包和豆浆,回来还顺带煎了鸡蛋,烤了面包,这些寻常的小事明明可以不用他操劳,但他心里有股子冲动,冲动得想要拿这世界最好的一切填充她的人生。 好像为了她眼底的光芒,脸上明媚的笑,可扑了火海,沉了渊洋。 他心里涌出密密麻麻的温暖,像是一把利刃,慢慢割裂他体内的冰川。 他嘴角勾起一抹明亮的笑,灿烂得晃晃如明日。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他的视线扫过屏幕,笑容渐渐沉了下去。 ------------ 第六十六章 等我好不好 秦绍恒的眉头微皱,窗外飘起阵雨,衬着他的神情森冷,他的嗓音沉沉“有消息了?” 对面的霖风慌了慌,还是如实作答,“没有,好像有人暗中故意在帮秦苏逃跑,我们每找到一点线索,都会晚了一步。” 气氛停滞,秦绍恒揉了揉眉,语气带了浓浓的不耐烦,“霖风,你现在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 霖风稍有几分愧疚,“对不起,少爷。” 秦绍恒点燃一支烟,吸一口入肺,再重重吐出,顿时雾气缭绕,隐没他森冷的面庞“你跟了我多久了?” 霖风顿了顿,他从小是孤儿,孤困伶仃在世上挣扎了许多年,如果不是秦绍恒,他如今不过是混在工地搬水泥的小混混,哪有现在的身份地位,更别说因为秦绍恒,受到的敬仰,他语气沉肃,“十年了。” “十年了你就该知道我要的不是对不起,是解决问题。内部通风报信的人,我希望你能解决好。”秦绍恒的口气带着重重的凌厉。 “我知道了。”霖风恭敬的应声。挂完电话,眉间染上一抹愁烦之色,突然背后有个人圈住他,细长的胳膊在他的腰间环出一道温柔,带着娇嗔的轻柔的语气,在他背后响起,“怎么了?是不是秦总为难你了?” 他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甜意浓浓的笑,撩起她的发丝,轻柔别在耳后,“没有,只是有点事情要处理,你怎么突然醒了?” 傅静撇了撇嘴,神情是娇柔的委屈“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噩梦?”霖风关切的问她。 “梦见你不要我了?”傅静的神情严肃,眉目间是若有的哀愁。 “怎么会呢?”霖风轻轻抱住她,头搭在她的胳膊上,像哄着小孩子般轻柔的语气,“我永远不会不要你的。” 傅静窝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眸子里水雾涟涟,她说了谎,她做了一个噩梦,不过梦见的是他发现她骗了他,再也不要她了。她没来由的心慌,这种心慌,让她从梦里惶惶醒来。她抱着他,他健硕的胸膛带来的真实感,并不能治愈她的恐慌。 霖风抱着她好一会,才松开,“静静,我去处理点事情,你乖乖一个人待在家好吗?” 她摇了摇头,抓住他的衣袖,眸子是浓烈的渴求,“霖风,不要走好不好,我.....下雨天,我一个人害怕。” 但霖风想起秦绍恒的话来,他这位置又有什么不可被取代的资格,为了能给傅静更好的生活,他只能在这个位置上做得更好,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他不能让自己再回到过去那种落魄的境地,身在那种境地的他不能给傅静任何的幸福,他心里清楚得很,狠了狠心,“静静,你听话好不好,你也知道秦总的,天生的大工作狂,要是我没辅助好他,到时候一怒之下掉了饭碗,你忍心你老公变成无业游民?” 傅静听他说老公的字眼,腾的一下子红了脸,“你别老公老公的没正经,我都还答应嫁给你,你现在还不是我的老公,你不要瞎说。” 霖风听她这般说,正了正色,吻了吻她的唇角,语气严肃,“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娶你的,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家。” “说话算数。”傅静的眼里亮起闪烁的光,在白炽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算数,我哪次说话不算数了?静静,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应该怎么过?”他还有更多的肺腑之言梗在喉咙,但这不是诉衷肠的好时机,他抚了抚她的头顶,眼眸里尽是温情的柔光,“静静,等我好不好?” 傅静快要陷入那闪烁的光里,在编造的虚无的梦想里,好像终于有了前行的方向,她郑重的点了点头,望着他的眼里有崇拜,有希冀,还有掩藏至深不会被发现的愧疚。她终于松开他的衣袖,允了他急急离开公寓。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公寓里,一切很祥和,祥和的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般,唯有他还留在的点点的残余的气息刺激着她的神经,提醒着她,曾在这个地方,有个人许诺要娶了她,那个人不问她的过去,不在乎她曾有多么不堪,她笑了,伸出手掌摊开在空气中,她握住,什么都没有,眼泪从眶里,簇簇流下来,她哭出声来,手边柜台上玻璃的水杯被扫落在地。 “哗啦”是一地玻璃碎在地面的声音,她蹲下来,抱头哭声戚戚。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将她从悲戚的痛苦中拉回现实,屏幕上闪烁的电话号码让她很厌烦,但没有办法,她不得不接起,她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直起身子,语调恢复正常,“霖风刚出去。” 对面的萧惠恩心生一抹慌张,但还装得镇定,“他有说什么没有?” “没有,但”傅静顿了顿,还是继续说,“好像秦总打了通电话给他。” “绍恒?”萧惠恩心猛的一阵慌乱,语气有些急乱“他,他们说了什么?” “我站得太远,没有听清。” “傅静,我劝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隐瞒,否则你弟弟再也别想从监狱里出来。”萧惠恩神情狰狞,咬牙切齿说道。 “萧小姐,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傅静顿时慌了,傅峥嵘是他们傅家唯一的希望了,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你只要乖乖的,你弟弟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情,但要是你不乖,你应该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萧惠恩,你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毕竟,我弟弟他....” “傅静,你弟弟沦落到监狱这种地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如果当年不是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会进去吗?这是你们傅家欠我们萧家的。”萧惠恩的口气很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愤恨。 “我会照着你的要求去做,但是我希望萧小姐能够照顾我弟弟,还有,萧小姐答应过的,只要我帮你做好了这件事,会提前放我弟弟出来。” “你先把事情做好再说。”萧惠恩的口气有些不耐烦,“我让你装在霖风身上的窃听器装了吗?” “装了。”傅静敛了敛眉,愧疚在她的眸子里越滚越深。 “做得好,还有,有消息及时通知我,不要等着我打电话过去。”萧惠恩说完便挂了电话。 傅静放下手机,撑着吧台才稳住身子,她揉了揉太阳穴,紧闭双眼,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蹲在地上将玻璃的碎片一点点收拾干净。 萧惠恩愤愤挂完电话之后,转身,视线里便是秦苏从便利店走了出来,她浓浓拧着眉头,“怎么这么慢?” 秦苏没有理睬她的话,径直带着一袋零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摘下墨镜帽子口罩,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急急拆开塑料袋里的面包,迫不及待啃了几口,前面,萧惠恩已经坐到了驾驶位,一脸的不悦。 秦苏吃完一袋面包才算有了力气,开了口,语气浓浓的不满,“这是什么日子啊,住也住不稳,吃也吃不好,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她虽然以前过过苦日子,但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近些年,她已经过惯了吃穿不愁,甚至大手大脚花钱,受人追捧的日子,她拼了命才过上的那种好日子一下子都成了泡沫,现在让她再回到过去那种不堪回首的日子,她自然不乐意。 坐在副驾驶的萧惠恩也不是什么还脾气,秦苏的话让萧惠恩顿时气上头来,如果按她当时说的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了沈如期,如今还留得下这个后患,被秦绍恒追迫到这种地步,连带着她跟着受难,她又何时过过这种居无定所受人胁迫的日子,但秦苏手里拿着她的把柄,她不得不处处受限,纵然心里多有怒火,还是不敢直接发泄出来,怕激怒秦苏,反而惹急了做出一些不管不顾的事情,她不能冒险,不能毁了任何她嫁给秦绍恒的希望,“现在秦绍恒追得紧,凭他在沪城的实力,你就是躲到角落里,他也能给你找出来,现在只要是进出沪城的交通工具都没严加监视了,实在走不了,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再委屈几天。” “又是委屈几天,我这都委屈几天了,萧惠恩,我告诉你,你不要耍花样,拖时间,要是我被秦绍恒抓到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大不了,到时候大家同归于尽,不过,萧大小姐的命也就比我们这种人值钱多了,我劝你想想清楚。我困了,睡一会儿。”秦苏话里是重重的威胁。 萧惠恩反驳不了,她想得很清楚,一旦秦苏落在秦绍恒手里,供出了她,到时候,别说她抱着嫁给秦绍恒的幻想,就是她这条命能不能留着还是个未知数,她动的不仅是沈如期,更是沈如期肚子里那个秦家的继承人。 这样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所以,秦苏一定不能落到秦绍恒的手里,她拿起手机,界面上定位的红点,有离她们越来越近的趋势,她重重拧着眉头,再这样下去,不管她们走到哪里,最后都会被找到,但现在也没有办法离开沪城。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想不出可以破解的办法,她唯一确切知道的是千万不能让秦苏活着落在秦绍恒的手里。透视镜里映出秦苏睡得安稳的样子,萧惠恩想起秦苏说的那些话,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顿时怒火上了心头,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她勾了勾嘴角,眸子里闪过一道阴狠的光。 ------------ 第六十七章 你今天必须死 萧惠恩开着车子行进荒凉的地方,倒车镜的景色在一一倒退,一段距离之后,她停下了车子在森林的崖边,撑着下巴皱眉想了很久,她不愿意双手沾满鲜血去做一些事情,但并不代表被逼急了她不会做这些选择,不是她将秦苏带到悬崖边,是秦苏已经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她不能留着这个后患,任由被拿捏,她忍到了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前功尽弃。 她暗暗下了决心,从后备箱拿出备用的绳子,秦苏还睡得正香。 这几天,她们一直在外面逃亡,并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萧惠恩对外找了出门游玩的理由,私下也伪造了一堆证据,定期发点照片,报个平安并不引起怀疑,所以,秦苏的死到时候绝对不会扯到她的身上,这样一想,她想要让秦苏死的心更加强烈。 她打开后座的门,用绳子绑住了秦苏,过程很顺利,本来秦苏就困乏,又因为手里握着萧惠恩的把柄,猜想着再怎么样萧惠恩也不会轻举妄动,由此更加放松了警惕。 等到察觉到动静,睁眼的时候,手腕,脚踝已经被绑得紧紧,身体动弹不得,秦苏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对萧惠恩有所防范,但不曾想到萧惠恩会真的做绝到这样的地步,她拼命挣扎着,看着萧惠恩从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生生踩碎了,扔进了悬崖下面的大海,秦苏身子舒展不开,更别下车阻止萧惠恩的举动,她只能被锁在车内,眼睁睁看着萧惠恩隔绝了她和外界联系的可能性。她用头狠狠撞着车窗,发出“砰砰”的声音,张大嘴巴奋力发出的呼喊声被困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起不了太大的效用。 秦苏的额头渗出血迹,力气在挣扎中一点点被耗尽,视线里是萧惠恩,一脸阴狠走来。她止住的叫唤。眸子里浓浓翻滚着愤恨,咬着牙说,“萧惠恩,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萧惠恩冷嗤一声,“秦苏,如果你不是这么逼我的话,我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生死关头,秦苏眸子里一片猩红,“萧惠恩,我劝你不要冲动。如果今天你对我做了什么,那条录音我也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 “秦苏,现在手机被我扔了,你能通知谁?再说,你一条逃命的丧家之犬,谁会当你的后路。你是当我傻呢?”萧惠恩嘴角勾起一抹浓浓的嘲讽。 “啪”的一声,萧惠恩抬手一个巴掌重重落在秦苏的脸上,“还有,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一个秦苏算什么东西,从始至终不过是一条狗,现在被我栓了绳子,你觉得你还能咬到我?” 疼痛在秦苏的嘴角蔓延至心头,淌下的血渍凝固在唇边,她啐出一口血水在窗外,“萧惠恩,你他妈又算是什么东西,要不是你命好,说不定你如今活得还不如我这条狗。” “哼”萧惠恩冷哼一声,“别废话了” 萧惠恩话音刚落,使了气力,想要从车内将秦苏拖了出来,秦苏费了力气抓住车椅的后背,不肯松开。 萧惠恩见状,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光,从包里掏出小刀,锋利的刀刃划在秦苏娇嫩的皮肤上。 “啊”秦苏吃痛的叫了一声,手不得已松开了车椅的后背。 秦苏被萧惠恩从车里拽了出来,扔在地上,狠狠踢了两脚,语气发狠,“你不是很嚣张吗?说,录音原件在哪里?如果你把录音交出来的话,我可以饶你一命。” 秦苏倒也不傻,萧惠恩眸子里散发着重重的阴冷,这一副非要让她丧命在此的架势,就算她把录音交出来,也是死路一条,她一脸狼狈,但仍昂着头,视线紧紧盯着萧惠恩,“萧惠恩,你今天要是让我死在那里,明天可能死的人就是你,录音我放在了别人手里,如果我明天那个时候不联系上那个人的话,录音就会到不该收到的人手里。” 秦苏说完这一通,也有些虚慌,其实并没有什么第三者,她不过是注册了一个邮箱,定时拟了一封邮箱,她每天特地的时间登陆邮箱,将定时时间到了之前再改掉定时时间,但今天的定时时间已经改了,也就是说,今天邮件不会发出去,但是明天差不多那个定时的时间一到,这封邮件,就会发给某个人。 这个邮箱是万万不能给萧惠恩的,这样她就一点把柄都没有了,下场也是死路一条。她摸打滚爬混了这么多年,又是从底层爬上来,大大小小的龌龊的事情见了不少,凡事留一手是她的习惯,可现在她怀疑她留的一手,并不能保住她的性命,她想着如果能安然逃出沪城,这个邮件她会删除,也不会拿着录音再去威胁萧惠恩,到了这样的地步,她要的只是活着就好了,可是她和萧惠恩的一些因为这个录音捆绑起来的信任已经崩塌了。 气氛在酝酿着剑拔弩张的紧张,静默流转了好一会儿。 但萧惠恩哪是那么容易被哄住的人,“那你给我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如果真有这个人的存在,我就信了你的话。” 秦苏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可是现在拿不出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就意味着等死,箭在弦上,她又去哪里找这么一个靠谱的人去配合她,在死亡面前强烈的求生欲,让秦苏之前嚣张的气焰彻底消了下去,她爬到萧惠恩的脚下,紧紧抓住萧惠恩的裤管,“惠恩,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这条狗计较,录音我会给你,只要你放我走,让我安全离开沪城,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活着离开沪城,惠恩,我不想死,我好日子才过了几年,我不甘心。” 萧惠恩一脚踢开秦苏,语气渗着森森寒意,居高临下睥睨着秦苏,“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信任你?我不管录音在哪里,你的手机我毁了你总不可能把录音放在他们那里,只要你死了,录音也就会没了下落,所以,你今天必须死。” 萧惠恩推着秦苏去往崖边,秦苏的奋力挣扎彻底激怒了她,她拿着刀子,在秦苏身上捅了好几刀才泄恨。 成注的血从秦苏的体内流出,她的脸色苍白,已经奄奄一息。虚弱的手悬在半空,想抓住萧惠恩,眼底是浓浓的不甘心,直到力气被疼痛抽离,昏了过去,悬在半空的手,直直坠在地上。 萧惠恩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推着秦苏的身影从悬崖坠落,她并没有生出杀人的恐慌,神情很镇定,看着秦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拖下外套,擦拭着手里被溅到秦苏的血渍,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那把结束秦苏生命的刀子,被她绑了一块石头,随着秦苏身体坠落的痕迹,落到了海底。 她坐回车里,换下沾着血渍的衣服,放在了包里,她拿出车里一些必要的物品,发动了车子,从车里走了出来,“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被发动的车子,缓缓移向悬崖口。 这辆车是从秦苏从黑市买的,所以,就算查也不会查到她的头上。 她冷眼看着这辆车,掏出打火机,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讽,点燃了衣服,小跑过去,扔进了车内。她戴好墨镜,帽子,口罩,走向了渐渐远离车的方向,走了不远,“砰”的一声,是车爆破的声音。 但这个地方是森林深处,人迹罕至,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气,这样的声响并不能引起怎么样的轰动。 她转头,车子的踪迹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她嘴角勾了勾,眼底沉沉,掩盖了太多错杂的思绪。 愤恨,解脱,势在必得。 她徒步走离深林,只觉得自己走了很远,天已经微微亮,朝阳挂在天边,她身子很困乏,但意识很清醒,她一定要走出去。没了秦苏这个障碍,让她松了一大口气。 终于,她找到了一道有人气的马路,那个马路已经离了深林很远的距离,更是反方向,她放松下来,伸出手,拦住了一辆驶过来的车。 车子的司机,是个老实的中年人,见有人拦了他的车,忙不迭停了下来,刚想下车,坐在副驾驶的怀孕的妻子拧眉拉了拉他,“该不是坏人吧?”妻子怀着孕,更是小心翼翼。 司机摇了摇头,安抚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没事。” 他下了车,走近了,萧惠恩摘下口罩,司机放了心,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小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萧惠恩故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更粗犷,“大哥,我在森林野营迷了路,您能载我一程吗?” 司机一看是个小姑娘,态度又很好,自然应了下来,“没问题,你上来吧。” 萧惠恩跟在司机后面上了车。 车内的司机妻子友好的点了点头,萧惠恩掏出一部分身下仅剩的一笔数额不算小的现金,递给了司机,“大哥,我身上就这些钱了,还麻烦司机大哥送我到路口的地方,我家大概住在那里。” 司机视线落在钱面一眼,又看了妻子一眼,推了推钱,态度很坚决,说,“小姑娘,钱不收了,我们也是顺路。” 萧惠恩只好收回钱,低低说了声,“谢谢。” 司机转过身子,发动车子,景色从窗外一一向后退去,她握紧了手里的另一把匕首,但一旦停下来,困意从她身体内剧烈翻滚着,眼皮睁了又闭上,直至撑不住睡了过去。 睡了不久,萧惠恩被叫醒,睁眼天已经大亮,她重重喘着气,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她和司机夫妻道了别,从车上下来,视线里都是走动的人群和来往的车辆,她的身影很快就融了进去。 ------------ 第六十八章 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沈如期已经在秦宅住了两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陪着秦老太侍弄花草,她跟在后面,倒也学到了不少花草方面的知识。 秦绍恒自昨天早上有事离开了秦宅,也只是晚上回来一趟,吃个饭,逗留一晚,第二天早上继续离开。 他们后来再也没有提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沈如期心里清楚得很,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并不能改变什么。 苏蕴玲自对她态度,因顾忌秦老太,也不再明面上故意找茬。但叫来萧惠茹陪着。 沈如期在秦宅醒来的第三天,秦老太被邀请去参加曾经一个姐妹的葬礼,她顿时空闲了下来。苏蕴玲和萧惠茹在一起,哪还管她,宅子里剩下的人,因为她是少奶奶的身份,自然也不干涉,她一个人闲得无聊,百无聊赖一个人在宅子的东面走到西面,来回往复。 秦宅占地面积本就大,来回走消耗了她不少时间。 等到走回来的时候,她和萧惠茹在池塘旁碰了面,那一方池塘建得不大不小,养了一池的品种名贵的莲花,据说,秦老太是为了这莲花才辟了这方池塘,等到夏天的时候,那莲花颜色开得真真好,又高贵又艳丽,算得上是秦宅的一绝。 此时,空落落的池塘附近只立着她们两个人的身影,并不是能寻常打招呼的关系,沈如期刚想继续往前走,萧惠茹叫住了她,语气娇柔带了一丝不忍心拒绝的恳求,“如期,我们聊聊好吗?” 沈如期转身,皱眉,立定,萧惠茹想聊的内容八九不离十关乎秦绍恒,“如果,萧小姐想聊的是让我离开秦绍恒,我的答案并没有什么变动?” 话里的无奈在萧惠茹听来更像是炫耀,妒火灼灼烧着她的心头,但她无法坦然表现出来,她虚弱地勾了勾嘴角,说,“如期,天下这么大,你又何必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你应该值得一个能看到你好的人,并且能对你一直好下去的人。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离家的字眼在沈如期的脑海里无限被放大,似乎要压垮她的每一根神经,那些血淋琳的场景在她的脑海里循环重播,疼痛在脑中猛然剧烈蔓延开来,她重重拧眉,脸色变得苍白,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伤痛,但转瞬如常,她何尝不想离开,但是离开的代价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她暗暗缓缓舒出一口气,“我离开的条件萧小姐应该也知道。” 萧惠茹并没有找到宋先哲的身影,她四处托人找了一圈,没有任何预期的反馈,如果不是有更大的势力,刻意将他藏了起来,凭她的能力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这条路根本行不通。背后大动干戈如此费尽心力,想藏起来宋先哲的人,萧惠茹心里有恰当的人选,那个人越是这么做,越是证明沈如期在他心中的重量,萧惠茹越是慌张。她不想再等下去,趁沈如期还没有为秦绍恒生下一子半女,地位还没有巩固到不可撼动的时候,她就应该彻底拔掉这个威胁,她暗暗咬了咬牙,但仍表现得神色如常,语气稍显低下,心却有不甘,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但神情如常般柔软“如期,人不是没帮你找,再给我点时间。” 沈如期也知道此时找到宋先哲并不会很简单,那天在仓库,不管宋先哲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出现,但最后的场景很难不让人误会。秦绍恒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可是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宋先哲,他为了她才到那样被重创的地步,起码她要见到他无恙,才能心安,可是现在别说确认他无恙,怕是整个沪城连他的身影都很难找着。但是,只要有一天,她救不出宋先哲,她就不能离开秦绍恒,她能确认的是,只要她待在秦绍恒身边,很大的可能性,宋先哲是安全的。 她点了点头,正欲转身迈开腿离开,“扑通”一声,池塘荡起一层水光,萧惠茹在平地没了踪影。池面时不时冒出萧惠茹挣扎的双手,沈如期心下一惊,忙跳进了湖里,她游到萧惠茹的身边,费力圈住了萧惠茹的腰间,她在水中拖她走了没多远,感觉有力道将她的身子往下暗,纵使她水性不差,猛地被呛了几口水,清澈的水没过她的头顶,她仿似看见,莲花的须绒在水底妖娆得摇摆着,她用力挣扎,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水底顿了几秒立马反应过来。睁开眼睛,她的手臂还环着萧惠茹的腰,她彻底清醒过来,用力拼命地向水面划去。 明晃晃的阳光,在水面潋滟开来。 她终于带着萧惠茹浮出了水面,身上的力气仿似被用得精光,在触及到空气的那一刻,她重重咳了好几声,大口呼吸着。 休息没一会儿,视线里,被救上来的萧惠茹脸色苍白得通透,浑身湿漉漉得不停淌着水,眉目沉沉,整个人像是没了生气。 沈如期慌慌直起身子,用力按着萧惠茹的胸腔,一下又一下,终于萧惠茹睁开了眼睛,沈如期瘫坐在地,重重舒了口气。 虚弱坐起的萧惠茹,颤巍抱着身子,水渍子发梢淌过脸颊,更是衬得她楚楚可怜。 “没事了。”沈如期安慰她。 萧惠茹的身子还是不住颤抖着,神情惶恐,发呆了好长时间,才一把抱住沈如期,“如期,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这条命都没了,我刚脚拐了一下,不知怎么得就掉了那池子,我....”她的语气哽咽,浓浓的哭腔让她话不成话,她本来就是那样柔柔弱弱,需要保护的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慌张。 沈如期想到萧惠茹之前经历的事情,更是多了一分同情,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没事了,别怕。” 萧惠茹趴在沈如期的肩头,啜啜泣泣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看着沈如期说,“如期,你没事吧?” 手臂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沈如期扯起一抹虚弱无力的笑,“我没事,我扶你起来。” 话音刚落,沈如期撑起身子扶起了萧惠茹,走了没多远,萧惠茹懦懦开了口,“如期,你不用送我了,天这么冷,你赶快回去先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了。我打电话叫司机接我先回家,不然阿姨看到我这个样子,又要担心了。你不用管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呛了几口水。对了,今天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阿姨他们,都是我不小心,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有风吹过,萧惠茹抱着瘦弱的身子,更显得虚弱。 沈如期听萧惠茹这样说,仍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如期你快回去吧。”萧惠茹坚持,柔柔挣开沈如期的搀扶。 “那好吧,你一个人小心点。”沈如期语气关切。 “恩,如期你快回去吧。”萧惠茹刚说完就转身迈开了步子。 沈如期看了眼萧惠茹离开的背影,小心翼翼回到卧室,好在一路都很顺利。 她走到浴室换下湿透的衣服,用热水冲洗一番,热度才重新在体内恢复。 穿好衣服,整个人放松下来,才觉得疲累得很,她用毛巾搓着头发,坐在床边。 手臂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吸了一口冷气,停下手里的动作,挽上袖子,一层层拆下纱布,才发现原来手臂受伤的地方,已经渗出了大量的脓血。 之前,因为不想让秦老太担心,所以她手臂受伤的事情一直没有说,加上天气凉了,穿得衣服也比较多,只要遮掩到位,基本不会被发现,她最近洗澡的时候都格外小心,避免沾上水。又一直按照医嘱间隔换药,伤口恢复还可以。 没想到今天落了水,伤口在水里浸泡了那么长时间,自然受了感染。 她忍着疼痛,起身,找到卧室里放着应急的医药箱,打算先抹点消毒水和消炎药,再找个机会去趟医院。 沈如期扭过身子,拿着棉签,吸出脓血,洒好药,又缠了几层新的纱布。 做好这一切,她刚将袖子放下,突然到卧室门被打开,她诧异抬眸,看到秦绍恒一脸阴冷,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沈如期,你现在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拧着眉头,剧烈的疼痛本就让她的心思有些恍惚。她微张嘴巴,刚想开口。 卧室的门再次被打开,苏蕴玲一脸愤怒站在门口,“绍恒啊,我告诉你,这次你可别想包庇她了。上次是带着毅腾私奔,这次可是事关人命啊。” 沈如期云里雾里的听着他们的指责,手臂的疼痛像是锋利的刀锋剜着她的肉,她咬了咬嘴唇。 秦绍恒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正是伤着的那一条胳膊。钻心的疼痛在体内一阵阵汹涌。 她被迫跟在他的身后,走下了楼,没有任何拒绝和解释的机会。 苏蕴玲一脸阴冷,也跟在后面。 他们走到客厅,秦绍恒松开了她的手臂,但疼痛像是痴缠着的魔鬼,一点点在瓦解她的心智。她差点快要站不住。 楼下的客厅坐着用干毛巾裹着的发抖的萧惠茹,萧惠茹抬眸,视线掠过沈如期,不久,又曲委地低下头。 ------------ 第六十九章 她觉得安心得很 苏蕴玲走过去一把将萧惠茹搂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眸子里是遮掩不住的关切,抬眸,凌厉的眼神瞪向沈如期,“有的人表面装得乖乖巧巧,背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害人的心思?” 义正言辞的讨伐听来刺耳得很,手臂传来阵阵猛烈的疼痛让沈如期无暇顾及话里的不堪,冷汗在她的后背渗出一层又一层。体内的力气像是要被全部抽离,脑海里冒出一片片的场景,可怎么也抓不住。 而苏蕴玲怀里的萧惠茹缩了缩身子,咬着苍白的嘴唇,弱弱开了口,“阿姨,不是如期的错,是我不小心。” 萧惠茹眼神闪躲,急急掠过秦绍恒,他的神情幽冷,像是蒙了一层寒冰,一眼望不到心底,移开秦绍恒的视线又在沈如期的身上落下,复又很快垂下头,那眸子里隐隐含着惊慌,委屈,试探。 苏蕴玲自然不会被这样的说辞糊弄,一下子情绪更是激昂,“惠茹啊,你这么大的人,如果不是有人使坏,能有多不小心才能掉到那池子里。阿姨知道你善良,不忍心伤害别人,可是你是不忍心,别人现在都要你的命呢!现在大家都在,你不要怕,谁要是动了你,阿姨给你出气做主。妈,我们秦家好说也是大户人家,可不能平白让人在我们受了委屈,这传出去....” 苏蕴玲暗欲挑事的话尾停在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坐在沙发正中央的秦老太手里转着的佛珠顿了顿,眉头微微蹙着,她刚参加完好友的葬礼,本就心绪不佳,一回到宅子就碰到苏蕴玲带着湿淋淋的萧惠茹讨个说法,她自是不信沈如期会做出如苏蕴玲口里的话,但是证据俱在,萧惠茹不识水性,这件事秦家的人都知道,再怎么样,也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一下子真假难判,她心里也犯了愁,客厅里坐着两个人堂堂讨要说法,她总也不能明目包庇沈如期,她的视线落在沈如期身上,说道,“如期,你说说怎么回事?” 沈如期还坠在那疼痛里,意识渐渐不甚清晰,嘴巴微张,她做了做劲,却难发出声音。 这模样在旁人看来是无理的默认,苏蕴玲又掐着机会,“妈,你让她说什么呢?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哪里有话狡辩,惠茹向来不识水性,我们都知道,难不成还会拿自己的命来污蔑她吗?妈,平时大小事你包庇她也就算了,现在可是生死悠光的大事。真由着她在秦家为非作歹,到时候传出去真是侮我们秦家的门楣。怎么对得起那天灵的老爷子们。” 苏蕴玲的话,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言辞,好像此刻不立马将沈如期赶出秦家,留着便是一个天大的祸害。 刺耳入骨的话还没结束,塌了秦老太这个联盟,还有个秦绍恒,苏蕴玲立马将身子转向秦绍恒,“绍恒,平时你糊涂,包庇沈如期还好,可惠茹什么样的品性你还不了解,这孩子从小,就柔柔弱弱,心思单纯,从来是被人欺负的份,哪有欺负别人的时候。不谈其他,就沈如期的家世,一个贪污犯,能教出什么样体内的女儿?” “贪污犯”三个字好像要在沈如期的脑中爆炸,她向来都是不信父亲会做那样的事情,如今他们堂而皇之拿来肆意侮辱,更是扎痛了她的心,她还未开口,秦绍恒的声音沉沉响在耳边,“妈,你别说了!”他转了身子,视线落在沈如期的身上,晦暗不明的眸子,涌动着复杂的情绪,黑漆漆,让人洞察不了丝毫,“沈如期,和惠茹道歉。” 不是商量,是命令。 厅内的人,一下子沉默下来,似乎都没有预料到秦绍恒会如此果断。气氛如绷直的弦,一拉扯就会断裂,震出剧烈的声响。 萧惠茹怔愣抬眸看着秦绍恒,嘴角隐隐带笑,他知道她成功了,不枉费她赌的这一计,差点把命搭进去,如今看来,一切都值得。 沈如期昂着头,冷冷看着他,道歉,她哪来的歉可道,没有一人听她的解释,就随意定了她的罪,原来在他心里,她真可是是这样不堪的人,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能丧尽天良到夺人性命的人,可笑极了。她嘴角浮起一丝微弱的笑,那是她仅存的一点骄傲,“如果我说,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情呢?”她敛眸顿了顿,像是调用了全身的力气,咬着牙,继续说,“如果我不愿意道歉呢?” 但他扼住了她的手腕,重重的,她的手腕顺势被悬在空中,他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她也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他的眸子清冷得没有任何温度,沈如期怀疑,他根本就没有人的体温,他的唇瓣翕动,他说,“道歉。” 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传达着他对她的厌恶,不信任,不情愿的容忍。 她到底在奢望什么,奢望一个替身,一个只是用来被发泄欲望的替身,会在他那里得到信任,得到庇护?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她对他来讲的用途早就被坦然告知,一点都没有隐瞒,她到底在无妄期待幻想什么呢? 沈如期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像是蒙了一道又一道浓深的雾霾,她睁着眼睛,极力想看清出口在那里,可是却让自己被困得更加严实,她真的好累,争辩不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上下的眼皮合上,她没了睁开的欲望。鬓角因为疼痛渗出的汗渍,顺着脸颊躺在地毯上。失去血色的面庞苍白得冰冷如霜。 她的身子滑落在硬实的胸膛,手腕终于被松开,手臂的疼痛像是要割裂她整个人,还好,她沉入了失去意识的状态,不必要在被那些疼痛嗫咬侵蚀。 也不必要被那些莫须有讨伐,刺得满目疮痍。 她的耳畔传来依稀嘈杂的声音,已经没有办法再有理智辨识清晰了。 但她脑海里播放的画面是小时候和父母玩的捉迷藏。 那个时候,她身子娇小,躲哪里都好使,所以每次都不容易被找到。后来家里处处被躲过了,她又贪玩,总缠着父母玩这个游戏,有次,跑到了后院的小道上,沿着那个小道走了很远,想找一个能挡住身子的遮蔽物。找了一路,等到回过神来,她迷路了。 那时,她还小,胆子却比现在大多了。 小道是上一片黑漆漆,有风灌进衣服,她才开始恐慌,哆嗦着身子,唤着父母的名字,可是无人回应,她放声哭了出来。 那种在记忆深处的害怕让她如今依然抖得浑身发颤,举目都是摇晃的树影,乱做一团的漆黑。 她实在走不动了,蹲下身子,只哇哇的哭。 她哭得正起劲,倏地,一个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肩头,她害怕的抬起头,是个男孩子,那个男孩子比她大了几岁,眸子闪亮如星辰,他伸出手,语气温柔如天使一般,“你迷路了?” 她点了点头,已经不再感到害怕,她毫不迟疑把手递给他。她的手掌落在他温热的掌心,她觉得安心得很。 “你家在哪里?” 她摇了摇头,她不记得了,因为恐慌害怕突然遗失了记忆。 他撇了撇嘴,沉思片刻,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你还记得你父母的电话吗?我可以帮你打电话。” 她小脸皱起,摇了摇头,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那你爸妈叫什么你该记得吧?”他复又问她。 她敛眸,想了几秒,点了点头。 “那我先带你找警察叔叔。”他终于松了口气。 后来在警察叔叔的帮忙下,她很快找到了父母,临别前,她昂着小脸,粲然一笑,“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警察局亮堂的灯光下,少年眉目温柔,嘴角笑意浅浅,视线里,他的嘴唇上下翕动,可沈如期辨不出一点点声音。 她皱着眉头,期待看着对方,如果他的声音再大些,她就能听到他的名字,可是没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俊秀的脸在脑海里一点点被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绍恒” 有人在耳边很轻柔地唤这个名字,沈如期动了动手指,一下两下,坠在梦里的意识终于回到了现实。 那个声音她很熟悉,轻柔的,娇嗔的,如同羽毛一般滑过她的耳畔,她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人与场景。 “绍恒,如期没事吧?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回去和阿姨解释清楚...” 那张柔柔弱弱的脸被模糊了更显得柔柔弱弱,神情动容,语气良善得恨不得要将世上所有的错都揽入怀里,免去所有坏人的责罚。 秦绍恒立在萧惠茹的对面,浑身仍旧散发着清冷的气息,双手抄在裤袋,“你先回去休息吧。” 萧惠茹薇怔,本以为自己在这种境况下的示弱,会显得更大度,博得秦绍恒的好感,但他的语气冷淡。这与她的期望稍稍落差。 尽管这次她没有让沈如期被赶出秦家,但是起码她让沈如期得到秦家的质疑,而这次秦绍恒选择相信了她,不免让她有些洋洋得意,她的余光瞥向床上的沈如期,神情关切,但嘴角隐隐是得意,不需要多久这个位置,她一定会让沈如期重重摔下去。 ------------ 第七十章 成全我们好不好 萧惠茹退了退,语气有些不自然,“那,绍恒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 秦绍恒神色淡淡,点了点头。 直至萧惠茹的视线消失在病房内,秦绍恒的神色仍没有一丝波动。 他迈开步子,立在病床前,居高临下,视线凝住沈如期,神情起了一丝波动,“醒了?” 沈如期撇过脸不去看他,手臂隐隐尖锐的疼痛一阵阵传来。 他也不在意,拧开保温盒的盖子,语气带了一丝的温柔“兰姨煲了汤带过来,你起来喝点。” 沈如期浑身乏力得很,并不想动,语气恹恹,“我不想喝。”十足像是闹别扭的样子。 秦绍恒停住手头的动作,指尖触及温热的瓶身,直直犯冷,“你在怪我?” 冷冰冰的话如同一把锋刃,隔开他们之前的距离。 她转过头来,嘴角勉强勾了勾,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很累,想睡一会。” 她哪里有资格可以怪罪他,他们本身就是不对等的关系,她没有资格要求他站在她这一边,相信她,宠爱她,她付出的感情,没有道理可以让他可以付出同等。她不想再自不量力期待什么? 他还站在病房前,握着保温瓶的手没有松动,眼底是像是蒙了一层雾霭,让人看不透。 气氛凝了几秒,他放下保温瓶,又恢复寻常那样冰冷的模样,“沈如期,我信过你,然后呢?” 沈如期的表情骤然凝住,是啊,他信过她,然后她扮作乖巧,利用他的信任,想尽了办法逃脱。他的质问,让她哑口无言,因为他信过她,她背叛了他的信任,所以,活该他的每一次不信任。 手臂的疼痛传来,痛觉似乎要刺穿了她的五脏六腑。她虚弱地扯了一抹笑,“那,既然如此,何必相互折磨呢?你放了宋先哲,我们离婚。” “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是折磨?”他的声线寒意森森,连空气都要被结冰。 “不是吗?还是说,秦先生在我们这段关系里感受到了幸福?”她反问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他拧眉,眸子里滚着浓浓怒火,“所以,就算折磨你也要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是为了宋先哲?是不是只要放了宋先哲,你和我离婚,我就是成全了你们?” 否定的答案重要吗?似乎也不重要,她昂头,视线冰冷,口不对心,“既然,你都知道了,秦先生大发慈悲,成全我们好不好?” “哐当”一声,是保温瓶碎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有些失态,无法控制的。她要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的话,剥夺了他所有的理智。 眉间如发过凛然的暴雪,森寒得令人发颤,薄唇如锋刃,“沈如期,你做梦。” 他的眼神攫住她,带着愤恨的,没有一点温度。 她恍了恍神,勾了勾嘴角,“秦绍恒,如果你是气我骗了你,我道歉。你犯不着为了和我过不去,让萧惠茹受委屈。” 她彰显大度的话只会激起他的怒火,他抬手,抓住她细弱的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腕,“如果,和我在一起让你这么痛苦,我更是要留着你在身边了。” “为什么?我和程毅腾没有可能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拆散他和宝贝妹妹的幸福。”她皱着眉看着他。 她的质问,他答不上来,为什么,因为他也不清楚理由,他的心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她奋力想要离开他的样子,让他变得不像自己,变得失去理智。 “你不会爱上我了吧?”沈如期略带嘲讽的话让他脑海里那根绷紧的弦断得彻彻底底,有什么在体内爆破,心在顷刻间,停住了跳动。像是台上卖力表演却被戳穿的魔术师。 他恍了恍神,不过一瞬,随后冷嗤一声,“你觉得我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 她这种女人,沈如期想了想,她这种为了那么一点钱就可以出卖自己嫁给他的女人,她这种随便可以和其他男人私奔的女人,她这种心狠手辣夺人性命的女人? 他口中说的这种女人具体是哪种女人,她不想知道答案。 到如今,她才发现,她的尊严和骄傲,在她为了钱嫁给他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他可以随意剥夺。 她嘴角漾开一抹故作的满不在乎,“对啊,我这种女人不值得秦大少爱上。所以,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她一点都不在乎,不痛不痒的回应。 他正了正色,神情不屑,俯视着她,“等我玩腻了。” 又是这样的回答,她的心刺痛了一下,但仍倔强开了口,“好。到时候希望秦先生说话算话放了宋先哲。” “我记得答应放了宋先哲的条件是你要替我生个孩子吧。”他语气寻常,似乎在讨论午餐该吃什么那般随意。 她拧眉,辩驳,“我这种女人做你孩子的母亲不觉得丢人吗?” “惠茹身体不好,你的身子,我用的顺手,到时候生下的孩子只要不公布母亲是谁,自然没人知道。你只要养好身子好好生下孩子就好了。”他的话如同一根根棉针扎在她的心上,比手臂上的疼痛感官上强大几百倍。 她的脸色霎时苍白,玩腻了放过她,生一个孩子放过宋先哲,她还真是个被充分利用的对象,她咬了咬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果然,还是输了,一败涂地。 原来不爱一个人的时候,伤害是件随意轻巧的事情,爱一个人的时候,被伤害也是件随意轻巧的事情。 她想起一句话,被偏爱总是有恃无恐,这句话此时真应景。 “是吗?我累了。想休息了。”她虽是疑问的口式,但又是暗暗的肯定,她是真的累了,好像体内剩余的力气只能用来合上眼睛。她想过逃离,可她发现,她怎么都离不开,还会因为她的冲动连累其他人。 这个世界就好像是秦绍恒编织的一个牢笼,他把她圈在了哪里,她就得在哪里活下去,带着一种腐朽的悲哀的气息活下去。可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应该拥有的是阳光的明媚有关的一切。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思考,疲乏让她的四肢百骸,大脑神经都罢了工,同他的争论永远都是自取其辱式的落败,他不爱她,别说赢过他,也起码的制衡关系都没有。 她背过身子,合上了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黏腻的汤汁粘在光洁的棕色实木地板,浮着油渍,他的视线落在上面仅一秒,又离开。 视线里的沈如期已经背对着他,他体内有股冲动在叫嚣,他想扳过她的身子,质问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想要离开他,难道他给她的还不够多,做的还不够多,难道他还不够,不够爱她吗? 他想和她解释,他让她道歉,是为了她着想,他不想她成为被秦家被萧家攻击的对象。萧家他不放在眼里,但是加上秦家,他还是得顾及,他比她更清楚,这些名门家族,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怕他们为难她,他能看得她一时,能时时刻刻守着她吗? 她在隐隐怪责他没有信任她,可她信过他吗?哪怕一时一刻的信任,信他从来没有存着害她的心思,她不信,她甚至都觉得他给她的这颗真心愚蠢又可笑。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又收回,她要他成全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的话,残忍地如同在他的脑海里如同一场狂风暴雨,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她只能是属于他的,别人都抢不走,她在做什么狂妄,虚不可及的梦。 他尝过险些失去她的痛苦,那种痛苦恨不得让他的心肺放在油锅煎熬,他一时都不想感受。 他抿了抿薄唇,烦躁从心底蔓延升腾,攫住了他整颗心脏。病房里无声的硝烟还遗留着让人窒息的气息,他觉得闷得很,像是无形中有双手,捂住他的口鼻,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迈开长腿,他离开了病房。 清洁工在他离开不久后,受到指令将病房地上残留的汤汁打扫干净,地面又如之前般光滑,泛着一道道质地满满的光泽。 秦绍恒站在消防走廊,抽尽了一根根的香烟,风从窗户灌进来,仿佛在他的皮肤上结了一层层的冰,他的整个身子,失去了本就稀少的暖意。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身,落瞳是时皓宇的身影。 时皓宇和他讨了一根烟,他递给了时皓宇。 火光在空气燃起一瞬的蓝色。 寥寥烟雾升腾交织,融入,散尽在窗户口。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c “放了她吧。”时皓宇语重心长,“她都进了几回医院了?我说过,让你好好待她,如果不能好好待她,就放了她吧,何必两个人痛苦呢?” 何必呢?他也想不明白,他放不了她,一想到她会另外一个人身下承欢,会对着另外一个人巧笑倩兮,这些光想象出来的画面就足狠狠攫住他的整个心脏,让他窒息。 他掐灭烟头,嗓子像是蒙了一层砂纸,语声沙哑,“放不了了。”宣誓着十足的出于真心的想霸占的欲望。 ------------ 第七十一章 只要她活着就好了 秦绍恒的话让时皓宇微一怔愣,他认识秦绍恒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以为秦绍恒生性凉薄,对事从来都能够理性分析,从来不会对某个人产生这样强烈的占有欲,此时此刻,秦绍恒的话,以及那副势在必得的表情,都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人,在被程序代码支配的行动之外,产生了某种主观依赖占有的情感。 让人诧异的表现。 但本该在旁人看来会感动的宣誓,在现实的冲击下,显得不堪一击。 “你们不合适。”时皓宇觉得有必要在当局者迷的感情里点醒秦绍恒。 秦绍恒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很熟悉,他想起,沈如期也说过这样的话。他眉目微皱,嘴角勾了勾,说,“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呢?他们不合适,她不爱他,但仍然阻挡不了他把她困在他的身边,他不会把让她让给任何人。她是属于他的,哪怕那颗心从来不在他身上,他留住她这个人就行了,留着这副没有魂灵的躯壳,他也乐意。 时皓宇看着眼前的人,神情冰冷,脸色严肃,他一下子找不到话来反驳秦绍恒,秦绍恒有这样的资本,只要他想留住一个人。 只是,眼前的人不理智到让他觉得陌生。他认识的秦绍恒一直很理智,甚至理智到不近人情。他甚至怀疑,秦绍恒的心都是同寻常人不一样,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如石头一般坚硬的。原来,就算是一颗石头,也可以被融化,被占有欲搅得面目全非。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留着沈如期,她会幸福吗?你会得到幸福吗?”时皓宇想了几秒,开了口,话一出口,有种感情咨询大师附身的错觉。 视线里,秦绍恒只是挑了挑眉,幽幽点燃一支烟,眼底是一望无底的深远,“我不在乎。” 时皓宇一愣,那冰冷的口气,让人寒意升腾,秦绍恒并不需要在乎这些,他们这些人,生下来就获得了比旁人更优秀的身世财富,在获得这些的同时,要舍弃的是那些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柔情,他们不需要在乎这些。幸福,快乐,这些感受他们从来不会寄托能从另外一个人身上可以得到。 所以,秦绍恒不在乎很正常。时皓宇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反常,他应该将自己归类到和秦绍恒这类人之中。 冰冷的,理智的,不会被感情左右的。 可是,时皓宇不知怎么,偏偏说了那些平时听来可能会让他嗤之以鼻的话。 时皓宇感觉自己是中了某种魔咒,是在顾丹真诚拜托他劝秦绍恒放弃沈如期开始,还是从顾丹对他展示的第一个笑开始? 他的理智渐渐被抽离,活在人间的温度在体内慢慢荡漾开来。在尔虞我诈的金钱欲望的博弈中间,在纸醉金迷的享受中间,他感受到了温度,如初升的太阳,温暖得恰当正好。 时皓宇叹了口气,微微摇头,“绍恒,我当你是兄弟才说这些话,如果你真的喜欢如期的话....” 他话还没出口,秦绍恒狠狠摁灭了还未燃尽的香烟,眉间染了不悦,“我和她的事,我心里有数。” 时皓宇知道秦绍恒已经有些微微动怒,纵然他们关系再好,也不好造次再说下去。他拍了拍秦绍恒的肩膀。 秦绍恒微动了动身子,移开,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走廊剩下稀繆微不可查的烟雾,在空气中散得彻底不见。时皓宇恍了恍神,窗外的雨势变大,他的思绪混杂在雨声中,越行越远。 秦绍恒走在医院的走廊,消毒水的味道汹涌在鼻腔,他向来不喜欢这里,以前生病的时候,他为了不去医院,能忍着便忍着,忍不了也是请家里的私人医生在住处就诊。他身子从小便好,小病都不常有,何况那些需要动刀子的大病,少之又少,上一次动刀子,还是为了替沈如期挡那架子。 他想起那次也是同今晚一样,雨水从天而降,混着泥土,黏腻的污渍让人厌烦,他看到那架子顺着沈如期倒下的时候,他的脑子一下子已经失去了思考的余地,他冲向她,将她的身子挡在身下,架子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身上,他甚至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血渍顺着被割裂的皮肤淌下,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想的仍然是她的安危。 他是个商人,又生下那样的家庭,从小受到的精英教育,让他学到的是,如何精准计算投资回报率,他一直以为这是人生奉行的行事准则,你付出多少,就应该得到多少,换言之,想得到多少,也应该付出多少。 可是,那次他把他的命都压在了上面,他一点都不在意他是不是也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是不是在他生死攸关的时候,她能够同样拿命救他,或者她会付出甚至更高的回报。 他一点都不在意,他想的却是,只要她活着就好了,如果从投资回报率来衡量,她好好的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外面的雨势没有任何小下来的趋势,秦绍恒站在医院的走廊,vip病房前的人员走动稀少,很安静,安静得他能听到他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在叫嚣。 秦绍恒双手抄在裤袋,脚步停在病房门口,第一次,他有了一种退却的感觉,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属于弱者的情绪,一直不被允许在他的世界产生的情绪,那种退却衍生出恐惧,他害怕看见她对他的爱不屑一顾的冰冷的表情。 像一把刀,在凌迟着他,第一次,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绪,想把她留在身边的欲望大过了一切。 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就好了,那一道声音,渐渐洪亮,压制了他所有的理智。 眼底的恐惧很快消失,恢复如常的镇定冰冷,脸上已经辨不出情绪,他抬起手,转动了冰凉的把手。 房门还没有推开,口袋的电话嗡嗡作响。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的号码,接起。 “绍恒,你快来医院一趟,我姐,我姐又自杀了.....”萧惠恩在电话的那头语气惊慌,她惊慌的不是萧惠茹生命垂危,她惊慌的是,她要失去利用萧惠茹搬到沈如期的机会。 秦绍恒捏着手机的手指微顿,浓眉微皱,“地址?” 萧惠恩报了地址,秦绍恒挂了电话,透过缝隙,他看了一眼,病床上,裹成一团的沈如期,眸子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温柔,手指微用力,门又被合上。 暴雨小了一半,从一家医院到另一家医院,路程不算久远。 另一家医院内,照旧弥漫的是不讨喜的消毒水的味道,大同小异。 他按照病房号找到了病房,他个子本就高,房门的玻璃里隐隐现着萧惠恩背对着他坐着的身影,他敲了敲门,他看到萧惠恩起身,开门,他迈进了病房内。 呼吸机滴滴的声音有规律的响在安静的病房。 “怎么回事?”他皱了皱眉。 萧惠恩习惯性的立在他的身旁,算来她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身上专属的让她沉迷的味道就在她的鼻尖萦绕,像是一个漩涡,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欲望,想得到他的欲望在体内汹涌。 阴狠在眸子里闪过,很快被遮掩得严严实实。 她愣了愣,才回过神来,“我刚旅游回来就....就看到我姐,我姐,我姐她割了腕子。” 同样的方式,萧惠茹真是用不腻,她嗤笑,但她要利用萧惠茹离间秦绍恒和沈如期,她就得接受萧惠茹的愚蠢。萧惠茹在割腕子之前就打了电话给萧惠恩,惯常的诉委屈,在意识消沉的那一刻,暗示了萧惠恩,即将有激进的做法。 萧惠恩又不傻,接受了她的暗示。尽管她将萧惠茹视为敌对的一方,但在扳倒沈如期的目标上,她们是一致的,所以她帮了萧惠茹,与其说帮萧惠茹不如说帮她自己,她想得很清楚,她和沈如期做盟友的机会已经从仓库那件事开始彻底失去了可能性,当下,她只能尽全力配合萧惠茹的表演,帮助萧惠茹获得秦绍恒的好感,踢走沈如期。 到时候,剔除萧惠茹比剔除沈如期容易得多。 她计划得周全,她本身条件不差,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只要除掉那些人,一个贪污犯的女儿,家世能力样样比不上她,一个受伤整过容,脸上有疤的女人,谁知道失踪的那些年遭遇过什么,这两个哪里能比得上她。她会让秦绍恒看到她的好,看到她比这两个“残缺”的人都要优秀的好。 她余光瞥过秦绍恒的神情,冷静得没有任何的一丝的波澜,看不出关切与紧张。 他一定心底也在不厌烦这样的把戏吧。想到这,她有些洋洋得意。 “绍恒,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萧惠恩开口试探。 话音落,秦绍恒没有应声,她知道他是无声的默许,她又开了口,“我姐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念着你,她对你的感情,这些年,你也应该看得到。她为你付出了多少,要不是那次飞机失事,她如今也不会这样,她好不容易回了家,我爸妈都很开心,我和我姐都没敢告诉家里,她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医生说,这种自杀倾向已经成了惯性,只要情绪受到刺激,就会发作。近几年我父母的身体也不太好,绍恒,我请求你,不管怎么样,都顺着我姐,不要刺激我姐。可以吗?” 她这话说得动情又良善,差点要被自我感动。 ------------ 第七十二章 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吗 话语间,萧惠恩用余光瞥见秦绍恒,他的神情没有任何一丝起伏,冷淡得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眸底幽远的光在病房白炽的灯光下浮浮沉沉,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她眉间染了急色,唤了他一声,“绍恒...” 他立在她一侧的身子,仍旧未动。 萧惠恩正想开头又说些什么,话还未出口。 萧惠茹缓缓虚弱地睁开了眼睛。视线朦胧里,是心心念念等的人,喜上心头,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如同蚊鸣“绍恒,你怎么来了?” 声音落下,她缓缓抬起手腕,想要寻找一点慰藉地抓住了秦绍恒的手,他体内的温热隔着皮肤在她白皙的手指上烙上灼热的印记,满足的笑荡漾在嘴角。 她就知道他会来的,他还是在意她的生死,他的心里还是有她。 与萧惠茹的满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萧惠恩眸子里翻滚的嫉妒的怒火,如崩塌的火山在体内,灼灼着她的五脏六腑,可恨的是,还不能发泄出来,垂在两侧的手指,攥紧,泛白,隐隐的尖锐的疼痛从手掌心蔓延至心尖。 但萧惠茹的得意持续了不到几秒,秦绍恒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神情淡漠地缓缓地移开了她的手,苍白的,虚弱无力的手,被乖顺地安置在柔软的床垫上。他的动作很轻柔,却如同抓着一个钝器狠狠击打在她的心上。他为什么会移开她的手,她浮想联翩,脑海里各样的猜测,怎么也抓不着。恐慌,让她的身子轻颤。巨大的落差让她的心神不宁,她苍白的薄唇翕动,“绍恒,是不是给你添麻烦...我,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悲怆的神情拿捏到位。 他仍不为所动,冰冷的神情没有任何一丝的起伏,锋利的薄唇开合,“下次不要犯傻了,早点休息。” 明明是关心的口吻,她竟然能听出刻意隐忍的不耐烦,以及正欲离开的趋势。 萧惠茹的心慌得更厉害,她难道是因为萧惠恩在,才让气氛变得无法浓情。她暗暗朝着萧惠恩使了眼色。 萧惠恩心正如在油锅般煎熬,接受到信号,虽然愤恨,但不得还是找了借口,开了口,“绍恒哥,姐你们先聊,我先去把住院费交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病房,没有人会留下她。 萧惠恩的身影终于如愿消失在了病房,萧惠茹使力撑起了身子,苍白的脸上稍显失落,“绍恒,我...我是不是让你和如期误会了?” 沈如期的名字让秦绍恒的眉毛微皱,心里一股烦躁涌上心头,他的语气暗沉一如寻常,“没有。” 但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萧惠茹满意,她咬了咬失了血色的薄唇“绍恒,之前的掉水真的是不小心,你们不要怪如期。” 是怎样的不小心,又是谁的不小心,她当然没有提及,话虽然是为沈如期开脱,但她想暗示的是却是另一层意思。 视线里的秦绍恒,仍旧是一副萧肃的模样,语调冷冽,“如果真是她做错了,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这话明明是在为她讨要说法,却拉开了她和他的距离,她尴尬的笑了笑,“没事,我真的没事。” 萧惠茹的心真是慌乱极了,好像是奋力的演出受不到任何的重视,她真要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曾经苦苦追来,也曾属于她的这个人彻底离开她?她不甘心,很不甘心,这种不甘心让她的心智渐渐迷失,她在思虑什么,脑子已经不清楚了,她拔掉了手中的点滴,掀开医院洁白的被子,柔顺的长发被随着巨幅的动作凌乱开来,她想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这个透着风,一点都得不到她想要的温情的地方,但她浑身的力气已经在一次折腾之后被抽离,虚弱的身子还没离开床,惯性倒下,还没触到地,秦绍恒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她的双眼刚流落眼泪,猩红还没散去,她瘦弱的双手,推搡着他的怀抱,“我,我要回去....” 但她的身子被抱得紧紧,意识已经无法集中,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她很害怕。 她的双腿发软,身子一点点滑下去,细长的指节死死抓着秦绍恒的衣角,本就柔弱的脸庞泫然若泣,惹人怜爱,但秦绍恒仍不为所动,他抱紧了她的身子,十足像出于道义和热心肠出手相救的路人。 “绍恒...”她嘤嘤泣泣的嗓音,“我现在脸变成了这样,你也不爱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话刚说完,脑海里浮现很多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谈恋爱,都是彼此的第一个恋人。 她本是大家千金出身,从小长得又是一副需要被保护的样子,身边谁不顺着她,她虽性子乖顺柔善,可是总归有些大小姐脾气,她生气他对他们的所有的事情都很淡然,这和她看到的朋友的恋爱,电视剧里的恋爱都不一样,他对她永远都是一副相敬如宾的模样,她甚至都怀疑他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她不需要他那么绅士,可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忍下了所有的这些不满。 唯一一次没忍住,是一次圣诞节,他们约好了一起吃饭,在一家法国餐厅,悠扬的小提琴响在耳畔,餐厅被秦绍恒包了场,空荡的餐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恰当正好的温情,他们互送小礼物,她送他一个精致的袖扣,他送她一个钻石的项链,她很欢喜,不是礼物有多贵重,是她觉得他心里有她,于是她站起身子,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她那天穿了件高叉的红色法国绒高定连衣裙,她身材本就高挑,这一条裙子更是衬得她身材窈窕,风情十足,她走过去,在他的正前方停下,缓缓俯下身子,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带着香水的幽香回旋在她的耳畔,她的唇从耳垂到他的嘴角。 她刚想吻住他的那一刻,他推开了她,毫无预料的,破坏气氛的推开了她,他语气和他的神情一般清冷,“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萧惠茹尴尬地站在一旁,窗外夜色沉了,霓虹灯晕开一道光圈,映在玻璃面上,和餐厅清冷的灯光,氛围,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委屈的眼泪在她的眶里回转落下,难道她还不算是一个不够合格的女朋友吗?她不吵不闹,不争不抢,他忙她不打扰他,他从不与她亲近,她找了各种理由理解他,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好,带着哭腔的话,在发泄内心深处的不满,“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吗?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碰我?这样的话她在那里说不出口,可是她的委屈,实在忍不了,她红着脸,不知是愤恨还是羞愧,一个女人,还要主动去要求一个男人碰她,这让她觉得羞耻。 可他的表情仍很冷淡,只是眉头微耸,站起身子,理了理微皱的衬衫,“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就分手。” 她所有的质问的底气在这句话落在之后泄得彻彻底底,像是一个鼓足的气球被啪的一声戳破了,这声响在她的脑海里轰鸣让她快要听不到所有的声音。 她败下阵来,甚至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冲动说出那些话,她不能失去他,就算和他在一起,不能发生些什么,她也认了,她收起那股子委屈,敛下眸子,语气低顺,“绍恒,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概从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永远都无法在秦绍恒那里讨来被纵容的待遇,她只能变得更加顺从,更加大度,才能留在他的身边,她告诉自己,他是爱她的,否则,他不会在那么多人里面选了她,只要她冠着秦绍恒女朋友的称谓,她就赢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在秦绍恒脸上看到太多不可能出现的情绪呢?有太多对她而言,陌生的纵容,沈如期得到了呢?她好不甘心。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的话,她说得很悲戚,她只是在垂死挣扎。 这垂死挣扎带来的希望是,万一她又赢了呢? 可是她的垂死挣扎扑腾的水花,不够明显,他冷冷睥睨着她,“惠茹,你值得更好的人。” 她的脑中空白一片,她愣在那里,瞳孔微微放大,但她能做的是,只是更加乖顺,她松开被攥紧的衣角,虚弱地移着身子回到床上,她抱紧自己,声音闷闷沉沉“我知道,我这样给你和如期带来了不少麻烦。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她心里有微小的燃起的希望他会留下,可是事不如人意,他站起了身子,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说,“你好好休息。” 病房的门被轻轻合上,萧惠恩冷笑,满意收起手机,屏幕上萧惠茹抱着秦绍恒的照片,从背后看像是主动抱着萧惠茹。有这些照片就够了。她不怕拿着这些照片不能搅出什么风浪。 不久,立在病房门旁的萧惠恩,就看见秦绍恒开门走了出来,她扮作哀伤的神色,走近了过去。 ------------ 第七十三章 不是没有苦衷 视线里,秦绍恒的脚步顿住,萧惠恩抬了抬眸,“绍恒”她叫住了他,神情带了一丝的恳请,“我可以和你说两句吗?” 秦绍恒微点了点头。 他们走至长廊的尽头,墙壁凿出的窗户灌进冷冽的风,秦绍恒修长的手指从烟盒弹出一支香烟,点燃,廖廖升起的烟雾被灌进来的风吹散。 “绍恒,我有个请求,我姐自从回来之后情绪就不太稳定了,这世上,她就信你一个人,要是她病发了,你能过来陪陪她吗?”萧惠恩措辞诚恳,眼眶刻意蓄起水雾蒙蒙,语调略带了哭腔。 心底深处,她巴不得秦绍恒离萧惠茹十万八千里,但她明白,目前来说,能对付沈如期的得利武器只能是萧惠茹,她不得不咽下这份委屈。 交替升腾的白色烟雾隐没了秦绍恒那张肃冷疏离的脸。 期待的回应许久没有反馈,萧惠恩的心慌慌燃,盘算着胜算几何,该如何说些更加得体的话。 气氛凝滞片刻,萧惠恩又开了口,“绍恒,我知道你顾忌如期,可是再怎么说,我姐这也是一条人命,何况,当年你们....” “我知道了”秦绍恒摁灭了烟头,打断了她的话,眉目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肃然在周身弥漫。 生来自有的高贵让他于高处的冷漠睥睨,也理所当然。 萧惠恩顿然觉得有点陌生,好似从未认识过他一样,尴尬的神色挂在脸上,她扯了扯嘴角,语气故作自然,“绍恒,谢谢你。” 虽然内心还是不情愿,但只要秦绍恒松了口,她也奢求不了什么。 “如果国内的心理医生治不了的话,再试着找找国外。你前段时间不是出去找了吗?有什么进展吗?”他冷冽的声音响在风声中。 被摁灭的烟蒂蹦出一点星火,很快又被熄灭。 萧惠恩心慌得漏了一拍。 她当时和秦绍恒请假理由是借着旅游的名义暗地里去拜访各地的心理医生,寻找这方面的权威,那个时候她以为拿这个借口长时间出去比较稳妥,这样帮着秦苏逃脱就不会引起秦绍恒的怀疑,不然以萧惠茹这样的状况,她势必要被绑在萧惠茹的身边陪着。 此刻,她一下子没预料到,他会突然问她结果如何? 本就是谎言,怎么用另一个谎言圆好,萧惠恩一时间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去了几个地方,但结果不是很理想,我姐的病例给几个医生看过了,把握都不是很大。你也知道的,我姐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她失踪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始终不肯讲,治疗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医生的建议都是保守治疗,尽量不要刺激我姐,况且,全国比较好的医疗资源基本都在沪城了。” 她话刚说完,眸光凝着秦绍恒神情的变化,但他的神情本就让人捉摸不透,这一下,萧惠恩的心里也没了底。 “如果能治好的话,各种办法也试一下,这段时间你不用来公司了,主要还是搜集关于这方面的医疗信息。实在不行,带惠茹去趟国外。”他的语气冷冷,没有任何一丝起伏。 “好,我知道了。”萧惠恩乖顺地应了应。 视线里,秦绍恒的身影慢慢淡去,直至消失在焕白的灯光下,萧惠恩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帮我发张照片给沈如期,做得隐蔽些,不要让她查出来源。” 对面的人应声,挂了电话。 风从黑暗处灌了进来,刮在萧惠恩的脸上,寒意从她的肌肤凝住,在眸子里翻涌成冰。 狰狞的神情占据了她整张脸,她暗暗咬了咬牙,迈开腿,向着病房走去。 病房里,萧惠茹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抱住整个身子,神情沮丧。 萧惠恩坐在床边,拍了拍萧惠茹的后背,“姐,你不会这样就想放弃了吧?你拼死回来,也不是只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吧?你甘心吗?那个女人死皮赖脸地霸占了属于你的东西。” “可是”萧惠茹抬起头,眼眶里已经是水雾涟涟,“可是绍恒,不爱我了。” “姐姐”萧惠恩一脸严肃看着她,“绍恒哥只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心智,他心底还是有你的,不然每次你出了事,他怎么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要知道他可是抛下了在医院的沈如期来找的你,如果不爱你了,以你对绍恒哥的了解,他会过来?他只是被迷惑,一时看不清自己的心,姐,如果连你都放弃了,他可就彻底是那个女人的了。” “不....”猩红点在萧惠茹的眸子,“绍恒只能是我的。”白皙的指节紧紧抓住洁白的床单,直至泛起极大的褶皱。 “姐,没事。”萧惠恩温柔地抱住萧惠茹,“我会帮你的。你只要乖乖地听我的。绍恒哥早晚是你的。” “真的?”萧惠茹柔声迟疑。 “真的。”萧惠恩话音落,眸子里随即闪过阴狠的光芒,手指攥紧。 夜幕沉沉,愤恨的因子在夜色里氤氲膨胀。 * 沈如期醒来的时候,病房空荡荡就她一人,点滴已经撤去,她感觉口有些渴。挣扎着起身,虚弱的身子晃荡了两下,才站稳,不小心扯动受伤的手臂,挣出一丝血迹,在洁白的纱布晕染开。 她走了两步,指尖还没触及到水壶。手里的水壶被接过,杯子被灌了大半杯,递给了她。 她抬眸,视线里是穿着白大褂的时皓宇,她接过水杯,手指微用了用力才将杯子握住,“谢谢!”虚弱的声音从唇边溢出。 “没事。”时皓宇霎时有些不好意思。 沈如期抬起水杯,抿了几口。 另一只手臂上,渗出血迹的纱布很快吸引了时皓宇的注意。 沈如期一放下杯子,时皓宇就赶忙按铃吩咐了护士拿来药物纱布重新包扎。 很快,护士就带着药和纱布,走了进来。 沈如期坐在床边,身子本就虚弱,任由时皓宇层层松开已经渗血的纱布,尖锐的疼痛渐渐清晰起来,她受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伤口没有裂开,不然手术就白做了。”时皓宇职业使然,语气略有责怪。 “时医生,不好意思。我刚坐起来没注意,可能扯到伤口了。”沈如期态度友好,语气低顺。 时皓宇的责怪,瞬间没了底气。 片刻,他将渗血的部位处理好,重又裹好了纱布。 好在情况不算太严重,他重舒了口气,否则,如果沈如期在他手上出了差池,别说是秦绍恒饶不了他,就是顾丹的暴脾气,可能将他的皮都剐下来两三寸,想到这里,寒意在他的体内翻涌,他身子不自觉颤了颤。 药物粘在伤口处,剧烈的疼痛让沈如期脸色失了几分血色,本就虚弱的脸,又苍白了不少。 她堪堪坐在床上,只觉得浑身没了气力,她安静坐着,视线凝在远处。 这样子,倒让时皓宇有几分心疼,又想起顾丹的话。 强烈的求生欲,让时皓宇思忖几秒,语重心长开了口,“如期啊,我长你几岁,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当说一说,我和绍恒算是认识时间很长了,他这个人吧,就是拧巴,别看他满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在乎得很,但是这个人吧,跟个石头一样,就是不说,有时候,作为他朋友我都替他累得慌....” 时皓宇的话,让沈如期的神色微动,时皓宇一下子来了信心,合计着他冒死也要融化他们的隔阂,要是他真成功了,助攻自己朋友是一回事,到时候在顾丹那里邀个功,岂不是两全其美,便又继续,“你不知道,之前他送你过来的时候噢,担心得都哭了!还有之前他腿被架子打伤了那次,他在手术台上哭着要看你,那样子,我看着都心疼。你是不知道,之前他还偷偷问我,怎么挽回你的心。” “哭?”沈如期实在无法想象秦绍恒哭起来是什么样子,在她看来,他一直是战无不胜,无坚不摧的,眼泪并不是为他而造的存在。但时皓宇似乎也没有骗她的理由吧? “是啊,哭得可凶了!你别看他平时冷冰冰的,那都是骗人的,你知道吧,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从小成长环境也不正常,家里对他要求又高,他就装出了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他如今这么硬邦邦的性格,也不是没有苦衷的,当年...” “时医生,你很闲吗?”秦绍恒肃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锋刃。 时皓宇慌张站起身子,也不知他的话被秦绍恒听进去了几分,抬眸,秦绍恒一副要杀了他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他身子又颤了颤,咧开一抹苦笑,“绍恒,这不是你不在,我怕如期无聊,就多聊了几句。” 他刚说完,秦绍恒的眼神又凌厉的几分。 时皓宇暗暗懊恼怎么说出了那样的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按照秦绍恒对沈如期的占有欲,别说聊天了,看她一眼就够被凌迟几刀了,他慌忙开口,“我想起来,我马上还有个手术要做,我先走了”一说完,就急急离开了病房。 ------------ 第七十四章 你就这么讨厌我 病房里又剩下秦绍恒和沈如期两个人,静默在空气中流转,她坐床边,未动,他迈开步子,放下手里的袋子,走近沈如期,指尖抬起,落在她被挽起的衣袖上,缓慢拉下,她反应过来,动了动,移开。 秦绍恒的指尖还悬在半空,凝住几秒,拧眉收起,抄入口袋。 “我给你买了苏记的蛋炒饭。”他开了口。 沈如期虽然心馋苏记的蛋炒饭,泛着脆脆的煎饼屑和金黄的肉松,样子和香味都很诱人,但她决定绝不会被这小恩惠收买,“不吃了。”她拒绝。 他勾了勾嘴角,也不强求,自在吃了起来,浓郁的香味立马散在病房内。 她坐在床边,被蛋炒饭的香味磨着心智,她想起他们上一秒还在吵架的事实,又见秦绍恒怡然坐在病房内,便开了口,“我要休息了,你能不能...” “不能。”他拒绝的口吻带点幼稚。 沈如期差点有这样的错觉,他像个小孩子在赌气,但那张肃然的脸冷得如同冰山,她掐灭了那样的错觉。 “秦先生,你很闲吗?”她一时都不想见到他,他不应该守着他的萧惠茹,何必在她这里浪费时间,反正在他看来她不过就是一个伤人性命的罪人。 她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大了胆子开了口,“秦先生,我要休息了,你可以出去吗?” “不可以。”他仍慢条斯理嚼着那裹着蛋黄金色的米粒,动作优雅,丝毫没有受到沈如期赶他走的打扰。 “你不走,我走。”沈如期气上心头,凭什么每次他都可以这样,在吵架后,事情都没有得到解决,他却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那些问题确确实实亘横在他们之间,像是卡在血肉血肉之间的石砾,如果不被清理,会让皮肉溃烂。 她话音刚落就迈开步子,朝着病房门口走去,他站起身子,横在她前行的路上,“去哪里?” “换病房。”她的声音掷地有声,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他怔了怔,拉住她那只未受伤的胳膊,阻挡了她的去路。 对峙的紧张悄悄在空旷的病房内蔓延,片刻,他开了口,“没必要。” 她昂着头,脸色苍白,未涂抹化妆品的素颜清丽可人,她五官精致,脸庞小巧,碎落的发丝缠在她白净的脸颊处,亮白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打出了一道浮光。岁月不曾在她的脸上凿出痕迹,她的脸仍同他初见她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心下一动,继续说,“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 他的话还未继续,沈如期手机叮的一声响了,她挣了挣被他圈住的胳膊,她没期料他会说出如何让他欢喜的话,“你放开我,我手机响了。” 她不过是想找个机会,挣离他。 他愣了几秒,抓住她的胳膊的手指渐渐松开,他以为只要她在这个病房内,那些话,他还是有机会说出。 她得空走离他,像是逃离一个多么大的危险物。 他敛眸,眼底滑过一丝哀伤,但被冷漠掩藏完好。 沈如期指尖触到屏幕,屏幕的光亮起,她滑动解锁,一张照片,一张秦绍恒拥着萧惠茹亲密的照片映入她的眼帘,她的心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过,疼痛,分不清是心的疼痛,还是手臂伤处的疼痛,让她握住手机的指尖轻颤。 她将手机盖好,放在桌面,她神情装作如常,她不知道自己该悲痛什么,这些不都是她早就知晓并且接受的事实。但疼痛很真实,又上演了一遍。 她暗暗嗤笑她的愚蠢与妄想。她动了几步,却一踉跄,秦绍恒很快反应过来,走近扶住了她,她站稳在他的怀里,灵魂像是被抽离,只剩下一副行走不畅快的躯壳,鼻尖传来阵阵薄荷味的清香混杂着烟草的味道,是属于他的味道,但这味道让她犯着恶心。 她站定,用力推开他,站开一段距离,神情厌恶。 这样的表情落在秦绍恒的视线,她的厌恶似乎成了这世间对他的存在最严重的否认,怒火在他的眸子里越演越烈,他抓住她细白的手腕,原本那些想要说出口的温情的话被粉碎得一干二净,“你就这么讨厌我?” 这个他不情愿接受的认知,被他咬着牙齿,一字一字蹦出来。 “是。”她昂着头,越加无所畏惧。 “讨厌我?那你喜欢谁?”他扼住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冷笑在秦绍恒的嘴边蔓开,耸起的眉目昭示着他的愤怒,眸子是一片猩红,他顿了顿,说出一个名字,一个他并不想说出的名字。 “宋先哲?” 她的手腕被他重重卡着,动弹不得,白皙的皮肤上已经勒出了血痕,她仍昂着头,秀眉微皱,一步不肯退让,“是。” 这声应答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承认,像是之前无数次,她明明和宋先哲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是,他质问她的时候,她竟然不想否认。 也许是想保住一丝被这段严重失衡的关系一点点剥夺的尊严。 她的回答让他的愤怒完全掌控了他的理智,他还尚存的希望,被她肯定的回答击得粉碎。他松开她的手腕,退了两步,又恢复到那副冷漠的模样,“你不是想知道宋先哲在哪里吗?我可以带你去看他。” 他刚说完,她神情略有诧异,她当然不会觉得他有那么好心,带她去见宋先哲,但毕竟宋先哲为了救她,命都差点搭上,她不能放任他不管,她迟疑了几秒,开了口,“你想要什么?” 他一贯作风,如果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就得拿什么换,她对这个规则清楚得很。 她为了另外一个人,甘愿违背意愿去做一些事情的做法,让他更是下定决心,不能留宋先哲。但他装得很淡然,“还没想好。” “什么时候?”她有些心急。 “现在。”他的眸子蓄起暴风雨前的沉沉雾霭。 她拿起床边的外套穿好,扎好头发,站在他的面前。 不属于他的乖巧,让秦绍恒恨不得一点点毁掉。 他走在前面,拨通一个电话,交代了几句,她乖乖跟在后面,长舒了一口气。 霖风很快开着车子到医院门口。她和秦绍恒前后上车,坐到了后座。 车内的气氛,安静得诡异,霖风自觉升起隔板。 她和他坐得很开,唯恐避之不及,她身子本就没有恢复,手臂才刚换了药,疲倦落在眉心,车子行得平稳,倒有些犯困,她努力撑起眼皮,一刻都不敢闭上。 旁边的秦绍恒一脸冷漠,看不出情绪,闭着眼睛,似有些疲累。 车子行得越远,也就意味着离宋先哲越近,等她顺利把宋先哲从秦绍恒手里救出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欠宋先哲什么了,到时候,她也可以... 她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一个蓄谋已久的想法,这个想法让她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车子行了好一会,才到目的地,她一下车,便觉得四处的景象相似,才想起,那不就是当时她逃离的仓库。 那些血腥的场面在她的脑海里一点点浮现,寒意在她的四肢百骸流窜,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地方,宋先哲原来一直在这个地方,夜风吹来,她的身子在宽厚的外套下,瑟瑟发抖。 那些场面好像又在她的身上上演了一遍,撕心裂肺的疼痛,血从她的体内大滩大滩流下,那不是光从她的体内流失的血液,是她的血肉和希望。 她沉沉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才稍稍缓过神来。不管怎么样,先把宋先哲救出来再说。 睁眼,她强撑着不适,走进了仓库。仓库已经被清理了很空荡,她都不知道,在往里走很长一段距离,会有一个地下室,潮湿的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 她刚进去没多远,立在台阶上,视线再往下,她就可以看到困在房间里,被临时放出来的宋先哲。她愣在那里,忘了迈开步子,秦绍恒转身,自然拦过她胳膊,热气呼在她的耳畔,“好戏还在后面。” 她诧异他这句话,但身子实在乏力得很,还要留着力气谈判,她只好顺着他的力道,一步步迈开,终于在宋先哲的面前落定。 眼前的宋先哲满脸都是胡子,身上的衣服倒还是干净,双手被绑着,坐在椅子上,他一见是她,赶忙坐了起来,他眸子猩红,像是失去了理智,腾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挣扎着要往沈如期身上扑,很快有人摁住了他。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上前注射了药物,他的情绪才稳定。 她挣开秦绍恒,抬头,冷脸质问他,“你对他做了什么?” 少年之前俊秀清朗的面容在她的记忆里反复,怎么会是如今这幅邋遢落魄的样子? 如果不是她的话,宋先哲今天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方,她懊恼,她为什么每次都让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他本可以有大好的光明的未来,却因为被困在这里受着这样的折磨。 ------------ 第七十五章 顷刻间,什么都消失了 沈如期退了几步,她从未觉得秦绍恒像现在这般可怕,让她觉得陌生,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她的质问激不起他脸上任何的情绪变化,他冷冽的眸子里蓄满发怒前的蛰伏,“你这么在乎?” 这个时候并不是关注她是不是在乎的时候,现在应该将宋先哲放出来才好,在这里待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想到这里,她急急开了口,“你能不能放了他?” 秦绍恒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嗤笑,像是在嘲笑她的异想天开,“凭什么?” “你....”她气愤,抬起胳膊,扯动伤口,冷吸了一口气,疼痛席卷了她所有的知觉,她强撑起身子,继续开口“你答应过我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放过他。”他懒懒坐在椅子上,颀长的身子舒展,好整以暇看着她。 她想起,他是没有答应过她要放了宋先哲,他许诺的只是带着她来这里看宋先哲。 抬起的胳膊被缓缓放下,视线里,是宋先哲被药物注射过虚弱的样子,耸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疲惫得动弹不了,只是眼睛还有些神采,盯着沈如期,不肯移开。 沈如期移开眸子,原本义正言辞的讨伐此刻尽数泄气,她知道同他硬抗并不没有什么用,她认命般的敛眸,再抬起,语气带着一丝轻颤“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他?” 沈如期和宋先哲对望的眼神落在秦绍恒的眼里,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站起身子,一把拉过沈如期的手腕,她不受控制的跌落在他的怀里,她想撑起身子离开他,他冷冷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不是想让我放他走吗?说不定我开心了就会....” 最后的一字一句像是从他的齿间硬生生蹦出来,她停住挣扎的动作,任何她的身子被圈在他的怀里,在让她难堪这件事上,他向来得心应手,她略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到底想怎么样,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愤怒让他向来引以为豪的理智和自制力,击垮得无影无踪,他们看似传情的眼神,如同一把匕首割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抓着她腕子的手渐渐用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从他的身边逃得远远,对另一个人笑得甜蜜如糖,这样的场面一想起来,就让他恐慌不已。他看着她眼底的神采一点点消逝。 他不满足,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支配着他的不理智,他抬起手腕,压住她的脑袋,吻住了她。他的吻带着侵略性的攻击,好像要将她口腔内的呼吸夺走,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但她不敢反抗,她害怕她的反抗,会引起他的愤怒,她害怕因为她,会再次连累到宋先哲,她能救出宋先哲的机会并不多,她不愿贸然失去一个。 这样的场面落在宋先哲的眼里,连带出他内心的疼痛,他再也坐不住,作势要从椅子上坐起来,可胳膊被站在两侧的人按得死死,身体的药物让他的反抗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他被迫坐在椅子上,无所作为,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秦绍恒,嗓音带了颤抖,说,“秦绍恒,你放开她。” 秦绍恒并没有放开她,但她的不反抗让他失去了趣味,他终于回过神来,放开了她。 被松开的沈如期立马挣离他的怀抱,退了几步,拢了拢微皱的衣裳,离他有段距离,神情内带着一丝惊恐,好似对面的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他心底空了一块,失落落的,直起身子,语气冷冷,“放开他。” 站在两侧的人得令松开宋先哲的胳膊。 宋先哲的身子失去的钳制,得以自由站起来,他走了两步,身子一阵发软,他还没能走到沈如期的面前,“啪”的一声,就摔倒了下来,尴尬又狼狈的趴在地上的身子,如同他被秦绍恒碾压在地上的尊严。 他不该在她面前是这幅鬼样子,他这些年,拼尽了全力,受了不少的苦,是为了能够体面堂皇的站在她的面前,可如今呢,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蓄不够,尘土飞到他的脸上,粘在他许久不曾刮的胡子上,他落魄得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起码乞丐还有自由,此刻,他连抬头看她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他懊恼,手拢起拳头,狠狠砸在地面,鲜血从他的手背留出,疼痛,本该感觉到的疼痛现下对他构不成任何的威胁,身边的人在没有收到秦绍恒命令的情况下,无一人理睬。 沈如期看血势汹涌,慌忙走过去,想要制止住她,她还没走几步,被秦绍恒拦腰抱住,她挣扎了几分,两只手臂使力挣脱他的禁锢,外套上渗出鲜红的血迹,她的伤口已经裂开,疼痛让她的鬓角冒出冷汗,可她已经顾及不得,疲惫,愤恨,后悔在她的体内交织成一只网,渐渐地将她的意识收拢,她再也受不住,眼前的事物景象越来越模糊,她抬起的手臂,再也使不上力道,她不甘心,可不甘心不能让她违背身体的再继续支撑下去。 眼皮终于再也撑不开,她缓缓跌入了昏沉的深渊。 她很累,很想好好睡一觉,但不是在这个时刻,可是她的身子不受她的控制的软了下去。 她的意识浮浮沉沉,在现实和梦幻中来回穿梭,她恍惚看见头顶明晃晃的灯光在她的眼前飘来飘去,看见父母站在她的身边嗔怪她贪玩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看见秦绍恒抱着自己大声痛哭的样子,一切都很朦胧,像一团迷雾,她在似真非真的景象里,找不到出路,她恍惚看见,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上次她救的小孩子,她又睁了睁眼,他脸上糊满了血渍,她的眼角氤氲着泪水,她很心疼,没来由的,她抬起胳膊,想擦去那个孩子脸上的血渍,可是她的手还没能触碰到他的脸,她的意识就被吸进了虚无的境地,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她的意识再也搭不了通往现实的桥梁。 顷刻间,什么都消失了。 * 圆月高悬在天空,仓库里的宋先哲叫哑了嗓子仍无人理睬他,他继续被关在之前被关押的小黑屋,镇定剂的功效渐渐散去,身子渐渐有了力气,他拍着门面,一声大过一声。 他心里慌得很,他害怕万一昏倒的沈如期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他宁愿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也不愿意沈如期有任何的不幸。 可是,此刻,他被关在这样一个荒芜的地方,被严加看着,他又能走到哪里去,他未愈合被简易包扎的手背因为他再次的敲打,伤口裂得更开,大片的血迹透着纱布渗出,大声的喊叫被刻意的忽视淹没。 他嗓子都哑得泛了疼,终于没了力气,身子滑到在门后的墙壁,他用着仅有的一丝力气抱住了自己。 绝望带来的痛苦,垮了他大半的意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他做不了任何的努力,他连一个他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可更悲哀的是,不谈保护,他连体面的站在她的面前,这个要求都很难做到。他狼狈得如同一只在地上匍匐的狗,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让他感到无比的羞耻。 秦绍恒轻而易举将他的尊严碾碎了在他所爱之人的眼前,恨意突然在他的体内肆意滋长。 他的眸子染上重重的猩红,垂在两侧的手指重重蜷起,止不住的血渍浸湿了他的衣角,比起疼痛,恨意的感觉以压倒性的力量攫住了他整个人。可是,被困在这里,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地方,本就偏远的很,按他现在的体能,别说跑出这个地方,就连对付外面几个看守他的人都是难事。 他到底该怎么办? 正当他犯难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他皱眉,慢慢沿着墙壁撑起身子,找到离他最近的能用来当武器的工具,不过是一个铁盆。 打斗声不久停了下来,外面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拽着铁盆的手紧了紧,踱了两步还不到,门突然被打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可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女人他并不认识。 傅静对照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那是宋先哲之前活动怕的照片,很意气奋发,同现在这般落魄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拧了拧眉,疑惑开了口,“你是宋先哲?” 宋先哲警惕地捏紧了手里的铁盆,揣摩了几秒,对面的人不像是一副坏人的模样,况且他都这样的下场了,还会有谁费心找他,这才开了口,“我是,你是谁?” 傅静心下一安,没找错人就行,也算完成了任务,她收起照片,说,“有人要我救你出去。” 宋先哲猜不到谁会如此费尽心力救他出去,要说是季军,他早就以为自己和沈如期逃离了沪城。 他被困在这里的消息本就很少有人知晓,并且能突破秦绍恒重重势力,救出他的人,并不简单,到底是谁? 他的疑虑被傅静捕捉,她安抚说道,“宋先生不用担心,既然是来救宋先生的,自然不会害你。” 宋先哲在心里思忖,出去或许有一线的机会,被困在这仓库,一切就很难说了,他心里本就担心沈如期,决定搏一把,松开手里捏着的铁盆,应了声好,便随着傅静的身影,迈出了步子。 ------------ 第七十六章 这样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宋先哲走出房间,视线内,房间外看守的人都已经被撂倒,七七八八倒在地上。宋先哲皱了皱眉,傅静一个人能对付这么多人,绝非不是什么简单的背景,他心下一沉,戒备心起。 无奈的是,他现在身子虚弱得很,如果傅静真要对他做什么,他根本就反抗不了,幸运的是,既然是傅静救了他出来,势必短期内,并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 但傅静,他之前并没有见过,她搭救他的用意,他猜摸不透。 对全局的无法掌控,让他决心多留一个心眼。 宋先哲跟在傅静的身后,走得很小心,由于没人阻拦,他们出来得很顺利。 夜色沉得很重,仓库本就偏僻,凉凉的月光打在他们的身上,更显得寒寒森意。 经过这番折腾,宋先哲力气早就不够,勉强走到仓库门口,实在受不住力,倒了下去,傅静听到动静,转身,走近宋先哲,拉他起来。 宋先哲的双腿发软,傅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扶到仓库外的车上。 宋先哲拖着一双虚弱的双腿,在傅静的搀扶下,好不容易在后座坐稳。他重重舒了一口气,逃离了在仓库被困的日子,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坐在前座的傅静发动了车子,车内的气氛沉默了良久,宋先哲终于开了口,“方便告诉我,是谁想救我吗?” 傅静不是预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突然被问及,还是顿了顿,“宋先生,我只是受人之托,至于是谁,宋先生到时候自然会知道,但请宋先生明白,我没有恶意。” 宋先哲听她这般说,没有再强求下去,“那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想着如果知道对方的名字,也许就能追到蛛丝马迹。 但傅静的回答并不如他意,“不好意思,宋先生,这件事本来风险就大,名字我就不方便透露了。宋先生,你应该累了吧,你先好好睡一觉,到时候到了地方,我自然会叫醒你。” 宋先哲早就疲乏得很,但是心里的戒备让他刻意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可是突然心里崩紧的一根弦放松下来,再加上傅静的这几句话,疲倦更是一阵阵袭来,理智虽然告诉他要一直保持清醒,但身体的疲倦已经超过了能承受的极限,他不小心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好像睡了很久,他感受到胳膊上一阵力道袭来,他迷糊睁开了眼,视线里还是傅静的身影,他挣扎着做起,揉了揉眼睛,心智还未从混沌的梦境里彻底醒来,有一刻的晃神,还以为还被困在仓库,下意识将身子往角落缩了缩。 傅静见他这样,也明白他之前是受了不少苦,口气放轻柔了不少,“宋先生,我们到了。” 傅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睁开看了眼四周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离开仓库一段距离。 但周遭的环境让他很陌生,他警戒般的皱了皱眉,对整件事的混沌感让他分不清此时的处境,可事已至此,不管他出不出这辆车,事情都没有退路,他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辆车上,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博一把。 再者,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愿意如此费尽心力,不惜对抗秦绍恒也要救他出来。 宋先哲长吸一口气,鼓足了力,曲着身子从车子上走了出来。 傅静已经站在车外,搀过他往里走去。 视线里的建筑很古旧,走过一道狭长的巷子,就到了一家旅店的前台,傅静走上前去报了名字,前台的工作人员给了她一张门卡。 她接过门卡,点头示了示意,走向了在一旁等着的宋先哲。 “宋先生,走吧。”她仍然语气轻柔。 宋先哲转头看了眼周围,迈开步子跟在她的身后,他的双腿的力道又开始一点点丧失,无力感让他的眉头紧紧皱着。 他强撑着跟在后面,绕过一道长廊,终于傅静在一个房间前停住步子,用房卡打开了房门。 门一打开,傅静让开空间,正欲让宋先哲先进去。 宋先哲鼓足了劲,迈开两步子,终于走到了房间内,可第三步还没能跨出,一个失力,瘫软在地毯,好在身上是一片柔软,他才没能收到冲击的伤害。 傅静看这情况,立马关上门,快速走上前去,搀扶起宋先哲,疑惑的视线落在宋先哲的腿上。 宋先哲见她神情疑惑,并没有隐瞒,“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这只腿走不远?”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当众被戳穿心思的傅静,脸蹭的红了,本就是窥探别人隐私不礼貌的行为。 “没关系,实话说吧。我这腿之前受过重创,虽然医生给治了,但还是错过了最佳的时间,神经已经彻底被伤到,所以不能长时间用力,走不了远路。” 那个晚上,他因为要护着沈如期离开,忍受着一棍子又一棍子的击打,身上各处都是伤痕累累,本以为自己毫无生还的可能性,但见到沈如期能够安全离开,他觉得很值得,就是在这样觉得值得的满足里,他被疼痛剥夺了清醒的意识,陷入了昏迷。 在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那间房间里,身上各处被纱布紧紧缠着,连整张脸都没有幸免,他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可是他那时经过一个大手术,意识迷糊得很,根本无法再去顾及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中,等到修养了几天,意识渐渐恢复过来,身子可以自由活动。 他看着在他身边忙活的医生,以及在他旁边重重的守卫,越发迷惑发生了什么。他开口问了几个人,可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冷漠,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可他被照料得很好,除非不能离开之外,定期有人检查他的身体,一日三餐也被照料得很好。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在某天,秦绍恒出现在他的房间内,他才稍稍明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秦绍恒还是那副冷漠的模样,眼前的人,宋先哲曾一度很嫉恨,因为夺走了他最深爱的人,可是那个时候,他感觉秦绍恒的样子很可怜,这种悲悯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是那晚沈如期离开时坚决的神情,还是此刻,秦绍恒憔悴的申请,让他产生一种不切实对秦绍恒的同情。 好像,在沈如期的这场博弈里,他们不约而同成了失败者。 他甚至生出一股得意,抬起头,开了口,“秦先生,你输了。“他看着他这句话刚落,秦绍恒脸上神色一霎的变化,可向来强大的自控力,让他控制得很好,只是幽幽弹出烟盒的烟,点燃。他因为他能赢过秦绍恒,这种感觉能抚慰无数次他眼睁睁看着沈如期只能属于秦绍恒的痛苦。 可是这种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到秦绍恒冷绝的声音响在耳边,“宋先生,向来都是这么不自量力的自信的吗?你以为,在这沪城你能带走如期?“ 他那时想秦绍恒误会了他和沈如期,可是他乐意这样被误会,挑衅开口“只要如期愿意和我走,总能走得了不是?“ 宋先哲躺在床上,看着愤怒的神色从秦绍恒的脸上一点点蔓延开来,但他还是控制得很好,重重摁灭了烟蒂,“宋先生,想要什么?“ 他明白秦绍恒的意思,秦绍恒有的是钱,而钱可以买到一切。 可秦绍恒算错了,他不会被秦绍恒那点臭钱收买,他对沈如期的感情是神圣,纯洁不可侵犯的,他冷冷开口,“我只想要如期。“ 从始至终,从他决定要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开始,他要的向来很明确。可是,他想要的这个人并不属于他,她爱着眼前这个愤怒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人。 可眼前的人并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把沈如期让给他,也不会得到幸福,他决定要把幸福紧紧攥在自己的手里,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将会发生什么。 但宋先哲坚定的表情在秦绍恒看来仿佛是一个笑话,他嗤笑出声,“自不量力。“ 宋先哲的心慌了一下,他知道秦绍恒有这样的实力,能让他生不如死,可他不怕,只要活下去,只要他还有这一口气,他就要把沈如期抢过来。 自那次谈话之后,秦绍恒并没有出现在房间,宋先哲知道秦绍恒不肯轻易放过他,但盛怒之下,良好的教养不会让秦绍恒像个野蛮人一样动手,但是,秦绍恒做的是,一点点磨灭他的意志,将他困在这样地方,剥夺他的自由,妄图让他妥协。 但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坚持得很好,终于在几个小时前,他的坚持让他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可是结局并不如意料那般美好。 他被傅静搀到床上,坐在床边重重喘着气。 傅静松开他,“宋先生,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这里很安全,这段时间也会有人照顾你,只要宋先生不要乱走,那个想救你的人,我会带来见宋先生的。“ 宋先哲明白她的意思,她要他安分待在这里,等后续的发展。可他想做的事情很多,他想去见沈如期,想带他走,可他明白,这样的他什么都做不了。沈如期如果在秦绍恒那里,暂时也会安全,现况不允许他不能贸然行动。 于是,他应了下来,低眸,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揉了揉,冷冷开了口,“你能帮我找个医生吗?“ ------------ 第七十七章 想来真是可笑 沪城第一医院。 沈如期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大亮的天,意识开始渐渐清明,动作却是很虚弱。她掀开眼皮,视线里是秦绍恒的背影,堂堂站在窗外透来的阳光下。 身体的疼痛已经不再清晰地感觉到了,只剩下无力感,她动了动身子,点滴的液体缓缓滴下来,她的视线凝住点滴的瓶子,看着水滴汇聚流下,但无趣得很。 秦绍恒转身见她醒了,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说的话,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迈开步子,走离了病房。 沈如期浑身乏力,见他离开,情绪并没有任何波动。 不久,顾丹走了病房,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沈如期,脸又比上次见到瘦削了几分,不免有些心疼,她放下手里的保温盒,走近了床边。 视线里,沈如期的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任何波动,眼睛凝在点滴上,未移动半分。 “如期?”顾丹试探性地唤了她一声。 她的思绪这才飘回,眼神落在顾丹的身上,平静的脸上才多了一点波动,费力勾了勾嘴角,扮作一副轻松的口气,“丹丹,你怎么来了?” 顾丹之前想来医院看过沈如期几次,但是被秦绍恒拦住,她虽不知道他尽力阻拦她来见沈如期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真要做了,顾丹想要见到沈如期并不容易,她以为,再不管怎么样,秦绍恒都能照料好沈如期,可没想到,如今事态一步步严重,是顾丹没有想到的。不久前,秦绍恒找到她,她还很诧异,当得知秦绍恒要她去医院多陪陪沈如期,她顾不得多想,赶忙跟着他来到了医院,她刚来的时候,沈如期还在昏睡,她便跑去到时皓宇那里了解情况,时皓宇在强烈的求生欲支配下,多多少少说了些什么,当然,在他的供述里,美化了秦绍恒一番,大概意思也只是秦绍恒没有照顾好沈如期。 顾丹听完怒气涌上脑头,恨不得将秦绍恒拆骨入腹,撸起袖子恨恨要去找秦绍恒算账,要不是时皓宇在一旁拦着,她可能真的顾不上要动了手。 动手的机会还没落实,秦绍恒便过来告诉她沈如期醒了,她当然也没机会算账,急急到了病房。 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沈如期,拉过她的手腕,“如期...” 顾丹的话梗在喉咙口,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安慰的话又太无力,隐隐的泪意在眼眶弥漫,她顿了几秒,继续开口,“如期,你没事吧?” 沈如期的苍白的神情微动了动,她知道顾丹是心疼她,可是,她并不想让顾丹担心,她摇了摇头,眸子隐去太多情绪,“丹丹,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她给身边的人带了太多的麻烦,这是她最不愿意发生的。 有些话,沈如期不愿意说,顾丹也知道,只是心疼得很,她暗暗决定,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要将沈如期从这样的境地里拉出来。 坚定的神色在顾丹的脸上蔓延开,她松了松沈如期的手,退了几步说,“如期,我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你吃点。” 沈如期乖顺地点了点头,接过保温盒,甜而不腻的红烧肉沈如期吃了好几块,味道还一如记忆里的那么好,想起这个世上还有人真心对她好,心里一股暖流流过。 整一天沈如期都陪在她的身边,秦绍恒没有再出现在病房。 晚些时候,天色暗沉,沈如期心想耽搁了顾丹太多时间,有些过意不去,便开了口,“丹丹,天已经晚了,你先回去吧!” 顾丹本还想留下,但看到沈如期虚弱的样子,也不好再打扰下去,只好嘱托沈如期多加休息,便离开了医院。 顾丹回去还没多久,萧惠茹就推门走进了病房。 沈如期本就身子乏力得很,眼前的人并不是想见到的人,她恹恹撇过头。 萧惠茹仍还留着,走近沈如期,语气柔弱,掺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如期,我有个好消息,你想听吗?” 沈如期皱眉,纵使她再怎么疲于和萧惠茹周旋,但还是开了口,“什么好消息?” “你之前要我找的朋友,我帮你找到了。”她的语气带了一股待邀功的喜意,真像是做了一件大善事一般。 这个消息对沈如期来说,无疑真能算上一个很好的消息,她挣扎着坐起身子,语气有一丝的严肃,“真的?”久违的欣喜终于在她的脸上,好似身体又多了几分气力。 萧惠茹见沈如期这般期待,心里的盘算的胜算又大了几分,喜色在眉间盘旋,“自然是真的,只是希望如期你能说话算话,答应我的事还希望你能做到。” 沈如期敛了敛神色,心里的一颗石头落下,但又想了想,开了口,“我想确认下。” 确认自然不是难事,萧惠茹从口袋掏出手机,展开一张照片,是宋先哲在旅馆的照片,样子很安详,沈如期才彻底放心下来。留在秦绍恒身边的牵绊没了,她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 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计划离开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她的眸子一沉。 萧惠茹似乎感受到她的顾虑,柔柔开了口,“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这样类似的话,沈如期听过,当最后的结果并不如她期料般,甚至带来的更多的麻烦。她并不觉得眼前的人,会比萧惠恩更可信几分,她想了想,开口,“不用了,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 得到沈如期的肯定,萧惠茹心下放心了不少,“那既然这样,如期我不就打扰你休息了。” 沈如期应了声,“好,总之谢谢你了。” 感谢的话让萧惠茹微愣,脸颊一红,“如期,你客气了。” 本就是相互利益的交换,谈不上互助后的道谢。 沈如期撇过脸去,并没有再说什么,天色又暗了几分,明明身子是犯困的,但意识却清明得很,大概是睡的太久了。 萧惠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内。 她堪堪挣扎起身,坐在床边。指尖划过病床洁白的被单,心事重重,现在宋先哲已经被救出来,接下来就是该如何瞒过秦绍恒,不动声色离开沪城。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她明白秦绍恒坚决不肯放她走的动机在哪里,想替他生孩子的人能才沪城东排到沪城西,也许真如他所说,只是她的身体他用的顺手。 她想得入神,坐在床边安静得很。全然没有注意到秦绍恒已经走到她的身边。 他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累了。” 话音刚落,秦绍恒站起身子,她以为他要离开,作势钻进被窝。 可视线里的秦绍恒并没有离开,做工精致的西装外套被摘下,挺括的白色衬衫露出。 沈如期疑惑地皱了皱眉,捏住被角的手指凝住,“我要睡了。” 他松开领口的纽扣,朝着床边走来,“我知道。” 秦绍恒堪堪在床边坐下,颀长的手臂圈过沈如期,她受力倒在了柔软的被单里,诧异还未从他的脸上消散,她抬了抬他圈在她的手臂,纹丝不动。 “别乱动。”他的嗓音暗哑带着沉沉的疲倦。 她怕他又做出什么,虽然现在宋先哲被救出来,但还未离开沪城,她假装乖顺地没有再挣开他的手臂。 片刻,他圈住她睡了过去,她精神足得很,再加上他在她旁边,更是警惕不敢睡去。 他大概真是累了,睡得很沉,样子很安静,短发抵在他的额头,她大着胆子,拨开柔软的短发,他仍没有动静。她离很近,甚至能感觉他的呼吸盘旋在她的皮肤上,他身上独特的味道让她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他们之间发生的很多事情,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不爱她,却把她圈在身边,她爱他,却想着一直要逃离他。 想来真是可笑。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解,她有些疲倦,或是不肯再去探究,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闭上了双眼。 他察觉到她的动作,从梦里惊醒,圈住她的手下意识重了一分,睁眼,是她呼吸平稳的样子,他的心安定下来,嘴角勾了勾,重又闭上了双眼。 * 萧惠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窗外天色黑沉,点点霓虹灯闪烁,她看得入神,对她来说的胜利已经在不久的前方,只要沈如期离开秦绍恒,她就可以有机会坐上那个她盼了许久,心心念念的位置,比起那个位置,她更想拥有的是秦绍恒这个人。 她爱他,爱得快要发了疯,为了他,她不惜做任何事情。他是她年少懵懂到如今的爱恋。 她沉浸在他们曾经拥有的一些甜蜜里,突然,一个手臂从她的背后环绕过她,她一惊慌,手上的酒杯滑下,“砰”是酒杯碎裂在地上的声音。 ------------ 第七十八章 不知该如何是好 冰凉的手臂传来的温度让萧惠茹的心上涌起森森寒意,她僵着身体,不敢乱动,语气是带着恐惧的颤巍,“你...你怎么进来了?” “我不能进来?”秦勋的头抵在萧惠茹的胳膊上,说话的热气呼在她的耳畔,她的身子不自主颤抖。 她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向来做事是不讲后果的,她怕触怒了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的语气尽量装得很镇定轻柔,试图说服他,“那次,不是谈好了吗?以后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秦勋勾了勾嘴角,一脸刻意的蒙昧,“哪次?” 萧惠茹涨红了脸,嗫嚅道“就是在山顶的那次。” 他在她颈窝动了动,皱了皱眉说,“忘了。” “你...”指责的话卡在萧惠茹的喉咙口讲不出声,她害怕激怒他,只好换了一副近哀求的口吻,“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我爱的人不是你,秦勋,外面大把大把的小姑娘,贪你的身世也好,贪你的人也好,你何必追着我不放呢?我不值得你...” 她放低姿态的劝说并不能激起秦勋一丝一毫放手的意图,他敛了敛眸,从背后松开她的身子,将她扳过,正面对着他,他的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亮在沉下去的夜,“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这句话本该令人感动的誓言,不是对的人说出,只可能是一种负担,萧惠茹知道,秦家的人认定的东西,很难有放手的可能,她的心像是覆了一层死灰,但秦勋不是她想要的人,她想要的人离得到的胜利,就差那么几步,她不愿意就那么轻易放开,她重重吸进一口气,说,“秦勋,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真的为我好,就该成全我和绍恒,那段时间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才会和你在一起,我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她的话音刚落,冷冷的嗤笑声在秦勋的嘴角溢出,“成全你和秦绍恒?jolin,你怎么这么傻?他根本就不爱你,否则这么多年,他也不会连碰都不碰你,他对沈如期,可没这么冷淡。” 秦勋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针狠狠扎进萧惠茹的心窝,他说的没错,一个成年的男人,如果真要喜欢一个女人,不会对她的身体那么冷淡,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谁能想到,最后得到她的第一个男人竟然是秦勋。这是她不能接受的地方,因为不能接受,才可以轻易被秦勋拿捏住把柄。但她不肯相信,不肯相信,秦绍恒不爱她,如果不爱她,为什么那么多人里面选择了她,如果不爱她,为什么娶的沈如期和她有几分相似。如果不爱她,为什么她污蔑沈如期推她入水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相信了她。 秦绍恒是爱她的,只是一时被沈如期迷惑才会乱了心智,只要沈如期走了,没人能蛊惑他了,他自然能看到自己的真心,看到她萧惠茹站在他眼前,那些曾经的绵绵爱意都会回来的。 她脸色苍白,身子阵阵颤抖,她试图说服自己,可是那些说服自己的话,从内心深处,她是迟疑的,所以她很慌张,很恐惧,她抱住了自己,只觉得脑子里缠缠绕绕的想法快要将她逼疯。 她这般样子落在秦勋的眼里,他的眸光闪过一丝心疼,他走上前去想要抱住她,可是她本就厌恶他的触碰,蓄了力气,一把推开了他,撕裂的嗓音从她的唇边溢出“你不要过来,不要叫我jolin,那不是我的名字。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声嘶力竭的质问让秦勋愣在原地,为什么呢?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他年少走到如今的欲望和执念,她是拯救他堕落生活的希望与光,在得知她出事失踪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像是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动力。他曾看着她对着另一个人巧笑倩兮,他那时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在背后看着她,将那些心绪遮掩完好,他很痛苦,却还要痛苦得不着痕迹。 他找了她很久,甚至在秦绍恒都要放弃寻找的时候,他也在找她,为了找到她,他踏遍了多少的山河,费了多少的心力,他也曾绝望堕落过一段时间,可是在他得知消息,在一个小渔村找到她的时候,他再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人生未来的路一下子亮堂了起来。那时,她的脸被毁得七七八八,但他还是认出了她,在人群中。 幸好的是,她失忆了,他拿着一张他们的合影,走过去告诉她,他们曾是一对情侣,后来走散了。她看着照片,虽迟疑,但还是信了他。 说来可笑,那张合影是当年萧惠茹要缠着秦绍恒拍的,但怕他不肯才拉了秦勋。他曾经很厌恶却还藏着他们的这张合影,可没想到,却是这张合影让他带走了她。 他带着她,去国外一流的医疗机构做了面容修复,他藏了私心,特地嘱托医生给她换了一副容貌,他不想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他不想任何人夺走她。 后来的事情很顺利,他对她用尽一切的好,她自然被感动,渐渐信任了她。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个事实让他很欣喜,于是他对她更好,他给她捏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从前是个孤儿院的孩子,这样她就不会想着去寻她的父母,他也给她取了jolin的名字,她那时对当模特很有兴趣,他为了让她开心,替她在娱乐圈铺路,她的容貌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他不用太担心她会暴露。 可是,事情并没有顺利到最后,她还是恢复了记忆,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她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找秦绍恒。这个事实让他觉得很痛苦,为什么她对他的好,从来都视而不见。 此刻,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否定那些时日来的付出,他不甘心,明明是他把她从泥淖般的困境里救出来的,为什么到头来却是她歇斯底里抗拒他的样子。他的人生何尝对另外一个人如此卑躬屈膝,放低身段的讨好祈求过,他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可她连正眼都不曾看过他。 剩下半瓶的红酒被萧惠茹摔落在地,红色的液体,淌在他的脚边,刺眼得很。视线里她仍抱住自己,喃喃地质问着为什么。 奇*书*网*w*w*w*.*q*i*s*u*w*a*n*g*.*c*c 不甘的怒火在眸子里翻滚,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 受力起身的萧惠茹一踉跄,腰抵在柜子的一角,突然袭来的疼痛让她的眉头重重皱着,她想挣开他的桎梏,但他的气力实在大得很,气愤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狠狠地吻住了她,像是一只口渴的鱼寻找到了水源般渴求。 萧惠茹在他的怀里使劲挣扎,呜咽声在换气的空隙溢出,但是所有的努力仍无济于事。 萧惠茹的心很慌张,她知道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可是他并没有给她劝说服软的机会。 疼痛似乎从萧惠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再睁眼,屋内昏黄的灯光暧昧地亮着,他的脸陷在柔弱的枕头,睡得很香甜,一阵屈辱的感觉,从她的脑海里涌出,她愤愤看着他,抬起的手颤抖着,终于放下。 青紫的痕迹遍布全身,她觉得自己此时肮脏得很,她用毛巾裹着身子,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像是失了魂魄,怔怔看了水流将浴缸填满,直到水溢出来,她松开毛巾,将身子全部漫了进去。 在临近被窒息,她从水面探出脑袋,狠狠搓揉着已经青紫的肌肤。 卧室里,秦勋已经清醒了大半,坐在床边,整个人像是被挖走心脏般的空虚。 烟雾升腾在视线内,身处市中心的公寓外面,是彻夜不熄的灯火通明,这本该是个热闹的世界,到头来怎么让人如此失落。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将秦勋的思绪拉回。 放在柜面萧惠茹的手机界面堂堂亮起,他走过一只手夹着香烟,一只手拿起手机,滑动接听。 对面的萧惠恩语气焦急,“姐,你和沈如期谈好了吗?她什么时候离开绍恒哥啊?” 秦勋眉头一皱,并没有出声。 对面的萧惠恩试探又唤了一声,“姐,你在听吗?” 他还是没有应答,掐断了电话。 哗啦啦的流水声,从浴室传来,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无趣得很,指间的香烟差不多燃尽,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起。 他恋恋看了浴室一眼,终于还是没有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公寓的门合上。 不久,萧惠茹从浴室走出来,电话声又响起,亮起的屏幕上跳动着萧惠恩的名字,她眉头微皱,接起。 “姐,你刚刚怎么不说话啊?” 萧惠茹心下一慌,她刚刚并没有接到电话,也就是说,刚接电话的人是秦勋,她看了眼空荡的房间。 烟味还未散去,钻入她的鼻尖混着其他浓烈的味道,让她直犯恶心。 “你刚刚说什么了吗?”萧惠茹声音轻颤。 “我就问你和沈如期谈好了什么时候走啊?”萧惠恩不明所以。 “刚信号不太好,我没听清,谈好了,近期内吧。”萧惠茹极力稳住自己慌张的声音。 挂断电话,她怔怔坐在床边,各种愁绪袭来,她的心慌乱得跳漏了节拍,如果秦勋知道了这件事,到时候就算她嫁给秦绍恒,万一被捅出来怎么办? 她将身子埋在膝盖上,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 第七十九章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如期在医院休养了近一周,宋先哲被救出来这件事让她的心情暂时缓和,伤势恢复得算不错。她想着只要身体尽快好起来,到时候如果要离开的话,起码不要被身体拖累。 这一周内,顾丹基本每天都出现在病房,倒是秦绍恒出现的几次寥寥无几,每次都是见一面也就离开。 沈如期被批准出院那天,秦绍恒来医院接她,沪城下了一场不小的雨,偌大的雨滴直直落下,冲刷着地面。 被雨水冲刷得翠绿的树枝在视线内掠过,沈如期和秦绍恒坐在后座,彼此静默无言。 城南的别墅依然耸立,他们刚到别墅,兰姨就迎了上来,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带着他们往里走,别墅内的布置还如走之前一般,没有什么变化。她跟在兰姨的身后走向卧室,卧室虽然久不住人,但依然打扫得干干净净,兰姨放好行李就出了房门。 秦绍恒上楼便去了书房。 房间内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这一路折腾,她手臂已经好得能正常活动,未好的是他们之前的关系。 她将行李箱打开,一一从里面将物品拿出来摆放至柜内,行李箱内又添了一件陌生的物品,她也一一放入柜内。 做完这些,她背后已经渗出一丝细汗,暴雨骤歇后的湿闷,与之带来的黏腻感让人浑身不适。 她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缓了缓气力,才走近浴室冲洗了出来。房间内仍是她一个人。 冲完澡,身上才渐渐凉了下来。 正当她坐在床边恍神之际,手机铃声响起,入目是顾丹的号码,她指尖触过屏幕,接起。 电话内,是顾丹欣喜的声音,“如期,我找了地方,景色都不错,照片我都放你邮箱了,你看下,哪个地方你比较想去。” 她想起,住院的时候,顾丹和她提起要带她一起出去旅游散心的事情,她本没放在心上,按照这情况,秦绍恒肯定不会同意她出去,可是,莫名的秦绍恒同意了顾丹带她出去的决定。 沈如期也不知道顾丹是如何说服了秦绍恒,按照秦绍恒以往的脾性怎么会肯放她走。 但也许趁着这次旅游,是个不错的契机,她可以好好规划一番。现在宋先哲已经不是她顾忌,非要留在秦绍恒身边的理由。 她心下衡量一番,已经有了打算,外面的天色黑黑沉沉,如同她的心情。她应好,打开邮箱,挂了电话。 房间的电脑已经许久不曾用,从储物柜拿出来的时候,已经隐隐落了灰,她擦干净,开了机。 这台电脑跟了她很多年,从大学时到现在,她一直懒得换新的,邮箱账号也是,自从她辞了电视台的工作之后,她的邮箱已经鲜少用及,账户已经许久不用,但是自动登录的密码都失了效,她偏头想了想,字母数字组合的密码已经不甚有印象,她试了好几个都提示密码错误。 她蹙眉。她向来心大,密码设得都不用心,程毅腾时常说她没有安全意识,那么简单的账号密码很容易就被人盗了,她性子犯懒,不以为是,偏他认真了,非要给她换一个复杂的密码,她就任由他折腾,横竖来想了一个较复杂的密码,他怕她记不住,还特定写了一张便利贴,挨着她的电脑放着。 那时,他还特意给她解释了密码的含义,可岁月蒙尘,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她竟然忘得干干净净。 她翻了一圈电脑包,终于在角落发现了那张记着密码的便利贴。他写完密码之后,就嘱托她把便利贴放在其他的地方,别再放在电脑包,到时候都不用费力去盗密码,简直就是把密码送给了别人。可是那个时候,她顺手塞入电脑包角落的便利贴,总也忘了取出来,辗转好几个地方,仗着无人窥探她的秘密,密码没有遗失过,后来,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到如今特定想了一会,才想起那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带有特殊含义的电脑密码。 那个象征爱情排列组合,岁月辗转,早就失去了当初的意义。 她视线对照着便利贴的密码,输入电脑框内,邮箱响应,直接登录进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邮箱内会有这么多邮件,一眼望去,塞满了她整个邮箱。她当时什么网站的会员绑定的会员都是用的这个邮箱,自然什么消息都发上来。 点开最新的一封邮件,果然是顾丹发来的各种地方的旅游信息,她的资料整理得很详尽,各个地方景色的照片,地理位置,评价都罗列的一清二楚。 可地点离沪城都不久远,看来已经是秦绍恒最大的让步。 而她的打算自然是找一个离沪城最远的地方,她搜罗一圈,选了一个最远的地方。顾丹的攻略很详细,让她逃离的路线似乎也更明确。 心下有了打算,她正打算关了邮箱,突然在底下有封邮件吸引了她的注意。发件人是秦苏,时间是几周之前,秦苏和她早就没了来往,她这段时间忙于逃离秦绍恒,自然也顾及不到之前与她处处作对的秦苏,况且这样的人出现在她的生命力不算是一件坏事。 沈如期移动鼠标,点开了邮件,邮件题目取得很奇异—“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她拧了拧秀眉,怀疑秦苏能发给她什么她一定会感兴趣的东西。 正文内容全文,附件是一个音频,她疑惑打开了音频,音频了的声音她很熟悉,一字一句都像是一道惊雷在她的脑海里劈开,她握着电脑的指尖都是重重的颤抖,抓紧电脑的外盒,指骨泛白。 一股气血冲上她的头脑,她松开电脑,整个人重重惶惶喘着气。站起的身子,不知该去何方,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整件事,她一直以为,在仓库那件事是她自作自受,她从没想过这一切可能都是一个阴谋。 萧惠恩想要让她离开的想法很明确,又怎么会揣着如此狠毒的心思,用助她离开为诱饵,根本就没做让她活在这个世上的打算。 萧惠恩阴毒的不希望沈如期存活在这个世上的话,有如一道道尖刺插入她的心里,她们明明做好了打算,她也并没有要缠着秦绍恒的心思,为什么,萧惠恩连一条活动都没有给她。 她不明白,萧惠恩对她的敌意能大到要夺了她的性命。她原本以为,萧惠恩对她顶多是出于一种她霸占秦太太的位置的愤恨,但不至于要了她的命。那个时候,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萧惠恩明明知道,却还是对她下了毒手,可见,萧惠恩并没有留活路给她。 可是,就因为她占着秦太太这个位置,就可以成为萧惠恩夺走她肚子里一个生命的理由。她付出了那么大代价,就是因为这个名不符其实的位置,她明明答应了萧惠恩要离开,为什么都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都不放过。 如果整件事都是萧惠恩策划的,那么秦绍恒知道整件事吗?他是不是也知道,萧惠恩在背后的算计,他是不是也有可能知道了,但是包庇了萧惠恩。 仓库的事情结束得很仓促,除了被秦绍恒押解的宋先哲,整件事完全可以当没有发生过。宋先哲被放了出来,整件事好像就是真的不存在了。 各种解不开的思绪在沈如期的脑子里打了一个结,能确定的是,萧惠恩的这段录音,是策划整件事的铁证。 可是,又为什么秦苏要把这段录音发给她,秦苏不应该是和萧惠恩一伙的吗?况且,一个向来和她不对付秦苏为什么要帮她? 太多的迷惑需要解释。她的脑子里一团糟。她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将附件的录音,下载拷贝到了u盘。 现在证据在手,她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就算她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失去的那个生命讨一个公道,她不会让这件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 可是,她现在应该报警吗?或者把这个u盘交给秦绍恒?可万一,秦绍恒知道了整件事,故意想着萧惠恩呢?她的一腔愤恨是不是就像是弹在棉花上,软绵无力。按照秦绍恒的势力,就算她诉诸正义的手段,会得到解决吗?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个境地表示出了她对秦绍恒极大的不信任。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已经如此防范与他。 她手心攥着u盘,坚硬的外壳硌着带来的钝痛感反而让她越来越冷静下来。她要博这一回吗?要去通由秦绍恒讨回公道,这会是一个好的决定吗? 但目前除了这个决定好像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她肯定不甘心让整件事就这么结束,那个鲜活的生命,她现在在梦里还时常梦见的未曾有幸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她要让它走得安心。 那些伤害它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心绪定,她像是蓄满了力量,紧紧攥着那个可能让她讨回公道的u盘,站起身子,旋动冰凉的把手,走出了房门。 ------------ 第八十章 看她痛苦一直是他的乐趣 书房里,秦绍恒背对着她,身姿挺拔背对着她站着,影影绰绰的光垂下。 他像是受了感应,还没等她出声,转身。 她掀起低垂的眼眸,被压制的怒火炽烈燃烧着,她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片刻,开了口,“秦绍恒了,我想和谈谈。” 话音落,她的神情染上一片冷肃。 接下去的话还出口,咚咚的敲门声响,不肯罢休。秦绍恒冷冷应了一声,门被打开,霖风的身影走进来,唐突地出现在她的视线。 霖风见沈如期在场,曲了曲身子,朝着秦绍恒走了过去,耳语几句。 视线里,秦绍恒的眉峰拧起,目光直直射在沈如期的身上。但他的表情没有显然的起伏。霖风说完退了身子,走出了书房,空间恒定的书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谈什么?”他冷冷的声音响起,“不如谈谈,你是怎么救走宋先哲的?” 她愣在原地,之前她以为宋先哲被救出来就好了,全然没有想过,一旦东窗事发会有如何的结果,等了一周的安然无恙,她当真以为整件事可以顺利糊弄过去。尽管她全程没有参与解救他的行动,但是全沪城最想救出宋先哲的无非就是沈如期。宋先哲消失了,无可厚非,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她。 可是,她还来不及确认宋先哲是否安全离开了沪城,她吃不准如果秦绍恒发现了的话,又会有如何大的阵仗,全城搜捕,到时候,宋先哲可能根本就离开不了沪城,不行,她得拖延时间,她开口,正想解释什么,宽厚的大扼住她的葱骨般的手腕,落入眼瞳内,他的眸子里蕴着猩红的怒火,“你就这么在乎他?秦太太的位置你在乎过吗?” 她该如何解释她在乎的是,宋先哲是为了救她才会落得那样被伤害的下场,她有愧于他,不想以为自己再连累他。但他向来是不信自己的,他可能并不是在乎她的背叛,他可能更在乎的是她的行为会给秦家带来的非议。 她怔愣的沉默,并不让秦绍恒的怒火哪怕消散半分,他抓住她的腕子用力,她的身体被甩动,腰被撞在书桌的一角,疼痛感猛地袭来,她死死咬着牙齿。 “说话”他颀长的腿用力禁锢住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攥在手心的u盘被她往里缩了缩。 事到如今,她能说什么,她如果真说了他会信吗?如果她说一点都不如他想的那样,她不喜欢宋先哲,她对他只有愧疚感,但是如果她真的这么说了,是不是又会被认作是为了宋先哲的开脱,又是不是她说了实话,如果她说她爱他的话,眼前这个不爱自己的人,就会爱上自己。 实话并不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平添了那些无谓的,她不想给自己的希望。 “你想听什么?”她昂起头,冷冷问他。 他愣在那里,箍住她手腕的手松了松,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他的心上密密麻麻生出一些针刺般的感觉,他想听什么?他想听她告诉自己,她的心里只有他,但他感觉他在痴人说梦。她的逃离,她为了他们的委屈求全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 她比天色还清明的眸子里是直达心底的寒冷,在那里,他看不到一丝与爱相关的东西。 是不是在她的心里此刻,已经盘算好了,紧跟宋先哲的其后,已经规划好了后备的路线,只要他一松手,他们就可以逃到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幸福快乐的活着。 幸福快乐得他只要一想到,就想亲手毁掉。 他同意顾丹带沈如期出去玩,他意图让沈如期心情得到放松的出发点,可能在背后被她觉得是他愚蠢的松懈,放了宋先哲和她的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妒火灼灼烧着他的心肺。 他冷冷松开她的手腕,她假意顺从的样子,让他顿时觉得无趣。他的质问像是垂在软绵的棉花上,一点力道都没有,他的声音却是冷硬,“可惜了,这辈子你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像是一只失去自由的鸟儿被囚禁在这富丽的牢笼中,等到振翅的双翼谁去扑腾的力道。 掌心的u盘坚硬的外壳咯得她生疼,她直起身子,站定,腰间的疼痛缓和,“随便。” 满不在意的口气,好像接受的午餐吃什么的建议。 “宋先哲,我会找到他,然后毁了他。”他冷绝的声音再响起,语气并没有剧烈的起伏,但串联的意思却像是一道锐利的锋刃,割裂了她的神经。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她被激起,情绪激动。她并不想宋先哲因为她再次受到任何的伤害,她不想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受她的连累,得不到一个好的下场。 气氛沉默,他自顾自点燃了一支烟,雾气缭绕在两人的缝隙之前,遮掩了他虚虚实实的轮廓,原来谈及到宋先哲的事情才能激起她的愤恨,原来,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在乎宋先哲,他吸进一口香烟,缓缓吐出,语气冷得像是隆冬的暴雪寒风“因为这样你会痛苦。” 她不能再辩解什么。他是不爱她的,所以,她的痛苦不过是取乐他的一种方式,因为不爱他,所以他拆散程毅腾和她,成全秦慕笙的时候,很理所当然,因为不爱她,所以一而再的伤害她,反而成了他获取乐趣的一场游戏,因为不爱她,他把她视作一种工具,一种怀孕生子的工具。 真可悲。 她缓缓舒出一口气,白炽的灯光浮动,她分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也许,从来,她真的没有看透过他。她很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可是,从她成为成全秦慕笙和程毅腾中间的绊脚石的时候,一切追究原因的行为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她搭在桌边的手臂顺势滑下,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只剩下一副还能呼吸的躯壳,盲目的游离。 掌心硌着她皮肤的u盘已经没有了给他的意义,就算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萧惠恩的计划,他会给她讨回公道吗?还是她在交出了这样的证据之后,他会漫不经心扔进垃圾桶,嘲笑她要仰仗着他才能讨回公道的姿态,有多可笑? 心没来由的慌乱,跳漏了一拍,恐惧抖动着她的四肢百骸,灌进冬日溶解的冰水,她不敢赌一个不得心意的结果。 电话铃声骤然响在这个实力悬殊的对弈中。秦绍恒看了眼,电话号码,接起。语气轻柔得让她觉得陌生,她转身想离开,但他抓住她的腕子。 也对,看她痛苦一直是他的乐趣。 她不难猜出电话对面的人是萧惠茹,也不难猜出他挂完电话答应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她只觉得浑身乏累得很,没了一丝一毫计较的力气,当然也没有一丝一毫计较的立场。 他把她扔在空荡的书房内,气氛静谧得好似之前剑拔弩张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过。 她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抽噎小声哭了出来。 别墅外,霖风还等在车内。见秦绍恒从别墅出来,立马下车开了车门,他落座在后座,长腿交叠,身姿挺直,周身泛着森冷的寒意,迫人心弦。 车子启动片刻,后座幽幽清绝的声音响起,“霖风,你现在是连一个人都看不住吗?” 霖风知道秦绍恒动了怒,毕竟被看在仓库的那个人,在某种意义上对秦绍恒而言很重要,但是他却放走了宋先哲,这是他的疏忽,如果真要为他的疏忽找一个理由的话,傅静最近缠他的紧,只要他一动,便想着法子留他在公寓。秦绍恒那段时日在忙着沈如期的事情,唯一交代好他的事情也就是看好宋先哲。 连这件事他都没做好,他以前并不是如此粗心思的人,更别谈,他搞砸的这个理由有多上不了台面。 当下,霖风只能道歉,“对不起,少爷。” “趁现在,没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处理好这件事。”秦绍恒旋着指节那个白色的戒指,视线落在一团黑的窗外。 夜色沉沉,人们终于得以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藏着妥当。 车子行了不远,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秦绍恒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萧家内,灯火通透。秦家老爷秦华清的寿宴自然热闹。 萧华清见秦绍恒过来,一脸慈祥,脸上堆满笑,立马迎了上来,“绍恒,你终于来了?” 秦绍恒微微点头,递过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有仆人过来接过,萧华清道谢。 萧华清眼神扫过走动的人群,说,“这里不太方便说话,我们上楼说。” 秦绍恒跟在萧华清的身后走上楼,书房的门开启又闭上,萧华清燃了一根雪茄,又递了一根给秦绍恒,他接过。 落座到书桌后面的萧华清身子舒展,仍是平易近人的语气“最近我们家那个丫头,没给你惹麻烦吧?惠茹呢,从小被我惯得有点骄纵了,她失踪那段日子,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她如今回来了,对于我这个老头子来说呢,也舒坦了不少。她从小没受过什么难,最大的难也就是她失踪那段时间,她这次回来呢?不免变了些,如果真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看在我这个老头子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计较。” ------------ 第八十一章 一下子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书房的静谧的气氛隔开楼下一片的吵闹,萧华清眉目慈祥展开,花白的短发缱绻在鬓角,年岁虽长,但音调仍是铿锵有力。 秦绍恒坐在深棕色的真皮沙发上,姿态慵懒,指尖的雪茄沿着轨迹兀自燃烧,丝绒般的烟雾缭绕,盖过他不明情绪的脸庞,他的语调清冷,像是置身事外“萧叔,如果真是在分寸之内,这个面子自然要卖,但是分寸之外...” 他并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昭然若揭。如果超过了度限,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大的瓜葛,利益关系,该有的惩罚计较,一个都不会少。 明里给了萧华清作为长者的面子,但实际却是另一种暗暗的警示,他面子有点拉不下,当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便勾出一抹笑,缓和气氛,“慧茹这孩子从小就是死心眼,当年你们差点结婚,如果不是那场飞机失事,说不定我现在重孙子都抱到了。” 这话里又扯了和秦绍恒的关系,也提醒着秦绍恒顾念旧情,总还能兜点事情。 气氛陷入了沉默的对立,无形的硝烟弥漫。 但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秦绍恒站起身子,眉峰拧了拧,指节间的雪茄架在瓷白的烟缸,神情添了几分肃冷,“萧叔,当年那个孩子...” 话音刚落,萧华清立马站起了身子,语调略有颤抖,眼神盛满期待“孩子找到了?” “你确定当年是个男孩子?” 萧华清拧了拧眉,在脑海里搜索了一段回忆,继肯定的点了点头,“是个男孩子,错不了。怎么?有消息了?” 当年萧华清出差,在一个度假村偶遇了一个服务员,两个人看对了眼,自然发生了一段露水情缘。可这个服务员他带不走,他本就靠着妻子起家,要真是带回来了,还不得闹翻了天。 好在那个女人心善,不愿为难他,也没有死缠烂打,便放了他回城。他留了一个号码给她,两个人也就分了别。 当时约好,等他回城,料理好事情,就会回来找她。 那个号码,时隔了几个月她才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告诉他,她怀孕了,他自然是欣喜的,欣喜之余,他也不能冲动,丢了繁荣的生活,随了爱情。他让她安心养胎,等他到时候,真有了实力,再和妻子离婚,回去娶那个女人。 她怀孕的时候,他偷偷跑回去看过她一回,也只是这一回,他也怕次数太多,漏了马脚。他的妻子精明得很,他也不想东窗事发。 他定期给她汇一笔钱,照料她的生活,钱的金额不少,毕竟她怀的是他的骨肉。那个时候,他的两个孙女还年幼,家里连个带把的都没有,他观念不老旧,但要是这偌大的家产要真有个人继承也不算是件坏事,当她发消息告知他,她怀的真是男胎的时候,他真是重重舒了一口气,更是对她厚待起来,虽然他不能时时陪在她的身边,但汇的钱一次高过一次,嘱托了她好好养胎,到时候一切有他,他允了她,到时候还是孩子出生,他会回去陪她,一起看着孩子出生。 可等到孩子快出生的时候,他唯一的儿子儿媳双双出车祸丧生,他沉浸在老年丧子的悲痛中,久久缓不过来,等到回过神来,那个女人肚子的男胎成了他唯一的希望。等到假借出差的名义,回去找那个女人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不在那个度假村,别说,度假村了,整个县市都没了她的踪影。 他一下子慌了,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没办法,只好先回去,托了人各处打听,但就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好像他们一下子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这些年他从未放弃找过当年的母子,可等到终于找到他们踪迹的时候,才发现当年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那个孩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是想找下去的,但是他的大动作,终是惊动了精明的妻子,她发现了那个孩子的存在,同他大闹了一场,这些年,他虽然坐着这萧家主人的位置,但都是靠着妻子家的势力,一旦妻子同他闹翻了,他这些年的努力,都随时有可能打了水漂,他本来就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一旦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还回得去。只好,放弃了寻找安抚着妻子,可他内心怎么肯甘心。 想来想去,想找一个信得过,能力强的秦绍恒帮他。好歹,表面上他萧家和秦家的关系,向来不错。 当然如果真要让秦绍恒心甘情愿帮他,且不声张,他手里也得握着一些筹码。 那个时候正当秦氏股票动荡得厉害,有人披着壳子大量买进秦氏的股票,这个人做得很隐瞒,但秦家是个大家族,秦绍恒坐了秦氏当家的那个位置,资历老的叔伯自然也不会心甘情愿服气,表面都是赞秦绍恒年轻有为,但背地里小动作不少。 有些事情,秦绍恒在那个位置,自然不能放开了手去做,所以当萧华清来找他的时候,他同意了这个交易。 一个还算公平的交易。 秦绍恒替萧华清找儿子,萧华清替秦绍恒找试图动他位置的人,各取所需。 那个时候,那个女人走得匆忙,并没有交代好什么,唯一的信物,也就是当年萧华清送给她的一条白玉项链,项链虽然不值钱,但也是萧家家传下来,当年萧家的祖先做玉器,特定给后代造的一个信物,世上再无复刻品。所以不可能有人冒充。 这个项链也成了唯一能够证明那个孩身份的信物。 此时,秦绍恒的话让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失神的眼眸,又亮起了一丝的光,“那个孩子,有消息了?”他又试探的问了一声。 秦绍恒蹙眉,沉默片刻,旋即摇了摇头,敲着烟灰缸抖了抖烟灰。 萧华清眼眸里的光又暗淡了下去,神色颓靡了几分,显出了老态。 这时,敲门声响起,萧惠茹推开门走了进来,粉面桃腮,带着少女的娇俏,眼神顾盼,眸子含着水雾落在秦绍恒的身上,声音柔柔,“绍恒。你来了?” 秦绍恒侧了侧身子,微微点头。 萧华清收起失落的神色,走到孙女的身边,宠溺了揉了揉萧惠茹额前的碎发,“都是女大不中留,你啊,关顾着见绍恒了,也不管我这个糟老头子。” 萧惠茹听过,脸颊又红了一重,抬手理了理被揉乱的碎发,一声嗔怪,“爷爷....” 萧华清自知他在自然是碍着了宝贝孙女和心爱的人叙旧,便打算自觉退场,“你们先聊,我下去招呼一下客人。” 房间很快就剩下,萧惠茹和秦绍恒两个人。 萧惠茹乖顺的凑近了一些距离,开了口,“绍恒,有些日子不见了。我...” 她接下来的话还没出口,却不曾想,秦绍恒冷冷的声音响起,“我先回去了。” 萧惠茹怔愣在原地,一腔热情像是被冷水泼灭的火焰,呲呲地回响着她的失落,她红唇抖了抖,妆容红润的脸上顿失了血色的苍白“绍恒,好不容易来一趟,再待一会好吗?” 她明明那么祈求的姿态,可是在他的眼里却是不值得一提,“天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明明关心的口吻,却是一阵疏离。说完,便迈开步子,从书房走了出去。 没有再给她任何挽留她的机会。她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那个待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秦绍恒去了哪里? 委屈的水光蕴在眼眸,她鼻头一酸,眼泪不自主掉了下来,空荡的书房里,响起她嘤嘤的抽泣声。 萧华清还在客厅招呼着客人,看到秦绍恒离开的背影,眉头一拧,和正在交谈的人打了招呼,连忙迈着步子走上了楼上的书房。 视线里,果然萧惠茹蹲着身子,黯淡小声抽泣着。 萧华清走进,她抬起头,站起来,一把钻进了他的怀抱。 萧华清见自家的宝贝孙女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伤心,自然有些心疼,拥过萧惠茹,轻柔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茹茹啊,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何必为了一个秦绍恒...” “你不懂....”萧惠茹的情绪一下子激昂,推开了萧华清,“天下的男人这么多,我不管,我只要秦绍恒。” 萧华清自小就宠这个孙女,长得柔弱乖巧,模样多像了几分他的儿子,可这性子,到了秦绍恒那里,就是不讨喜的倔强。 萧华清没办法只要安慰地带着萧惠茹回了房,哄着她睡着,掩了被子走了出来。 书房里,只剩下萧华清一个人。 他点燃一根烟,思绪随着升腾的烟雾寥寥。 他自小看着秦绍恒长大,他和秦丰当年关系不错,也算得上同生入死的兄弟,秦家的底子向来比萧家雄厚,所以当年虽然他和秦丰交好,但始终隔着落差,他自诩比秦丰付出了百倍的努力,却一直追赶不上秦丰,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想法。 那时候,他们一起在军中受训,军队讲究的就是情义,两个人在出任务时又同受过难,不夸张来讲,秦丰算是救了他一命。退伍了之后,秦丰自然回去要继承家业,他没家业可继承,又不愿受秦丰太多恩惠,在社会上浮沉打拼多年,吃了不少苦。 但心里隐隐是不甘的,自己受了那么多苦,取得的成就,却远远抵不过秦家冠给秦丰的一个称号,这种不平衡感在秦丰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之后,更加强烈。 后来,萧华清,后来遇到现在的妻子,受了岳父家的扶持,才有如今儿女体面的生活。 他一直都不甘心,他不甘心,秦丰抢了他心爱的人。 玻璃上映出他寂寥的模样,雾气腾腾,他的眼神却凌厉的越发清明。 ------------ 第八十二章 致命的一击 城南郊区的别墅内。 沈如期手里拿着手机,内心忐忑不已,她踱着步子走了几圈,心下衡量几番,才决定拨出了顾丹的电话号码。 她现在能相信的人除了顾丹并没有其他人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里传来顾丹的声音,“如期,你想好去哪里玩了?”顾丹以为沈如期这通电话是为了确认旅游的景点。 “丹丹。”沈如期顿了顿,“我想拜托你帮忙做件事。” 沈如期严肃的语气让顾丹心上疑惑,担心又出了什么事情,忙关切问,“怎么了?” “能不能让你的记者朋友发布一条消息,闹出一点动静来,越大越好。”沈如期握着手机走到窗前,撇了撇窗帘,外面的路灯亮堂得很,照在光洁的路边上,黑色的树影飘摇婆娑,突然一道车灯亮起。 沈如期从窗前移动了身子,走入房内的暗处,抵在手机外壳的指尖轻微颤动,心下些许惊慌,接着说道,“是关于明星秦苏失踪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消息闹得越大越好。丹丹,我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帮我这次可以吗?” 顾丹心里虽然诧异整件事,但沈如期鲜少有麻烦她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沈如期不会说出这样的请求,这个忙,既然沈如期开了口,按照她们的关系,她肯定要帮沈如期,但是不知怎么,她的内心有股不安。 可沈如期的电话挂得很匆忙,顾丹的不安更加浓重。但仍然翻出了通讯录,拨出了一个号码。 挂断电话的沈如期,心慌乱了失掉节拍,仿佛身上的力道被抽掉了一半,颤动的手指微微收紧,重重舒出一口气,将桌上的u盘慌忙收好在隐蔽的地方。 房间的气氛很安静,她坐在床边,视线凝在窗外飘摇的树影,即使她手里握着u盘这么大的证据,但是她仍不敢贸然将这个证据抛出来,她害怕,一旦秦绍恒做了什么,或者没有做什么她期望的事情,u盘的作用就彻底失去了,可失去这个u盘,她就没有证据去证明这一切都是萧惠恩的阴谋,她平白失去的那个孩子不能就这么算了。 u盘里是秦苏和萧惠恩的对话,也就是说,秦苏和这件事也脱不了关系,但是她搜过新闻了,最近秦苏好像消失在了人间一般,各类活动和影视剧都没有了秦苏的身影,按照秦苏之前的被排活动的密集程度,肯定是有了特别大不正常的变动才会这样,否则以削尖了脑袋一心往上爬的秦苏,不可能按照经纪发布的声明说是要修养一段时间,退出娱乐圈。 可怕的是按照,秦苏目前的知名度和热度,消失整件事却只有经纪公司发的一份声明,没有任何人八卦秦苏为什么突然要退出娱乐圈。这其中肯定有不正常的地方。 要么就是秦苏被萧惠恩收买了,不想连累自己逼着秦苏离开了沪城,可是按照秦苏这么想往上爬的心态,到底多么大的诱惑才会让她甘愿放弃呢?要么就是秦苏可能已经被萧惠恩处理掉了。她不想猜想第二种可能的发生,但是,她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按照萧惠恩疯狂的程度,也许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 只是萧惠恩知道这份录音的存在吗?沈如期不确定,但沈如期可以肯定的是,萧惠恩不知道这份录音在她手里,否则不会事情都发生了那么长时间,萧惠恩都没有来找她。 不管秦绍恒会不会帮她,按照萧家在沪城的实力,沈如期也不能掉以轻心。录音是她最后的王牌,如果要用的话,她希望是致命的一击。 现在沈如期能做的只要把秦苏消失的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一旦影响大了,肯定能逼得秦苏出来,如果秦苏不肯出来,或是出不来,萧惠恩到时候肯定也会有所动作,只要萧惠恩有动作了,势必会露出马脚。 沈如期澈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决,抵在手心的指尖攥紧,那些血腥痛苦的画面在脑海里重演,锐利的疼痛在心上蔓开。 隐隐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混着她扑通跳动的心,她收回了思绪。 房门开启,秦绍恒走了进来,他似乎有些疲惫,视线淡淡落在她的身上,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径直走进了浴室。 也是,他们现在连可以相互打招呼的关系都不如。 浴室内的水声响起,沈如期坐在床边,维持着姿势不变。 视线内,搭在椅上黑色的绸面西装本就没放好,渐渐滑落至了地面。 沈如期看了眼浴室,想了想,还是站起了身子,走近了,将地面的西装外套拎了起来。晃动中,外套的口袋中的物件掉落了下来。 是个吊坠,用一根黑色的绳子系着,白色通透的玉面让她觉得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似乎在哪里见过,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按住内心的诧异,将吊坠又放回了口袋。 这时,秦绍恒从浴室门口走了过来,她慌在西装外套放好在椅子上,迟疑片刻,还是解释说,“掉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了。” 他无视她的话,神情淡淡,走了过去,黑色的睡衣更是衬得他的神情肃穆,周身冷意森森。 她撇了撇嘴,也不愿多计较。 很快,门响起合上的声音,秦绍恒走了出去。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他不在,她也乐得正好,钻进被窝,她本就乏力,头沾上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书房内。 秦绍恒拿出那条白玉项链,白色的灯光浮在清冷的玉面。怔楞时,电话铃声响起,秦绍恒看了眼电话号码接起。 “事情有进展了?”他将项链收回在手心。 “有人在沪城下属一个县看到了宋贤哲的身影,照片不是很清晰,目前还不是很确认,我打算带人过去看看。”霖风又仔细看了眼电脑屏幕上被放大的照片,可照片实在太模糊,不敢贸然确认。 “我知道了,你查一下,这个县城有没有什么景点?” 秦绍恒突然没来由的嘱咐让霖风一愣,两件事的跳跃确实有点大,找人和景点有关系?但尽管他内心好奇,但身为下属,哪能质疑老板的决定,他压下内心的诧异,乖乖挂了电话,搜索了起来。 他已经犯了一次打错,可不能再这个节骨眼上,又被秦绍恒批评一通办事不力,毕竟秦绍恒并不是会一直给机会给别人的人。 霖风能得到在秦绍恒身边的机会并不容易。这种不容易认知只会让他更加努力。 但好在这个县城本就打着地偏风景优美的旗号,规划往旅游的路线发展,所以,县城内开辟了好几个山头,搭了度假村,网络的图片也是拍得让人心动得很。 他将照片一一下载好,又做好了详细的攻略计划,总归不会能挽回一点办事得力的好印象。 终于在资料整理好,邮件发给了秦绍恒,又发了短信提醒他查看。霖风握着手机,得意地笑了,自己也不愧是超级小助手。 得意时,背后的傅静走近,端了一杯泡好的养生花茶,见霖风笑得开心,心情也不免好了,“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霖风见过冒着热气的花茶,搂过傅静细弱的腰肢,心里莫名觉得安心得很,好像突然一下子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人世间变得值得又美好。 “让我多抱一会好吗?”霖风好歹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此刻的语气却是带着一丝的娇嗔。傅静嘴角的笑又展开几分。 电脑屏幕的幽光还亮着,傅静的视线掠过,搜索拦里地名让她的心猛地一惊。 那个地方不就是现在宋贤哲待着的地方。 那天,她和宋贤哲分别之后,她就没有再回去了,该留的钱,该有的安排她都做好了,她怕她去得太频繁会引起怀疑。 但这个地方,霖风为什么会搜索? “霖风,这个地方?你们是要去?”傅静压下内心的惊慌,假装镇定地问。 “这个啊....秦总正好想去散散心,所以托我找了几个地方看看。”宋贤哲的事情本来就比较敏感,霖风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实际的目的。 傅静拧了拧眉,霖风并不像是隐瞒的样子,况且地名下面是一排的风景照,更是印证了霖风的话。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但傅静始终放心不了,等到霖风入睡之后,拨了宋贤哲的电话。 时间已经是凌晨,已经熟睡的宋贤哲听到电话铃声,睁眼,看了眼电话号码,迷迷糊糊地接起。 “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 “这段时间,秦绍恒可能会去桂县,那里比较危险,你明天一起来,就换地方吧。” “他发现我了?” “目前还不确定。”傅静顿了顿,还是说了实话“名义上说是要去旅游。” “旅游?”他坐起身子,抬了抬无力的右腿。 如果旅游的话,是不是有可能沈如期也会跟着一起。 这个想法突然在他的脑海里蹦出来,抓住了他兴奋的神经。 他含糊应付过傅静,匆忙挂了电话。他可能要见到沈如期的想法支配了他所有的理智。如果真的可以见到她,不论冒多大的风险他都乐意。 幽明的月光冷冷照在他的身上,照出他颓靡虚弱的模样,但他嘴角的那抹笑却越来越粲然。 ------------ 第八十三章 再信我一次 沈如期没有想到顾丹的动作那么快,第二天一大早,网络上是铺天盖地的新闻,标题很悚然,但都是关于秦苏失踪的事情,各种离奇的猜测四起,有人说是因为秦苏得罪了圈内大佬被暗中处理了,有人说是秦苏被敏感人物包养安心做了情人,有人说是秦苏在拍戏时惹了脏东西神经失常住到了精神病院,一时间,不管是吃瓜群众还是秦素本来的粉丝,在水军带动的节奏下,纷纷对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探讨精神。 “秦苏离奇失踪”的话题一度被刷到了微博热榜第一。这股热度怎么都按压不下去,这段时间恰逢娱乐圈很平静,突然来了这么大的事件,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刻意引导,网友的热情都成功被带动了起来。 这样的局面,沈如期喜闻乐见。 她合上手机,窗外的天色清明,晃眼的阳光从玻璃里面照进来,她握着手机,手机的样式和材料都很有质感,那是她从仓库被救回不久后,秦绍恒拿给她的,她的手机在挣扎中彻底已经破碎报废,当然,在破碎报废,甚至陷入生死境地的危险之中,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秦绍恒在她的手机里装了定位。如果秦绍恒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意味着他送她的这个手机里面,也会有着相同类似的设置,或者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追踪到的定位,或者能窃听到对话内容软件。 她嘴角扯动一抹冷笑。将手机塞回到隐蔽的地方,心里的后怕才稍稍安抚。 突然被发现的录音,让她措手不及,她原本的打算很简单,只要她能有离开秦绍恒的机会,她都一定要牢牢把握住,这次和顾丹一起出去的旅游是个很好的机会,反正现在宋先哲已经不在被秦绍恒钳制,她没了可以顾虑的地方。可是现在,离开并不是她的计划,让那些伤害过她,害死她肚子的那个孩子的人受到惩罚才是。 但要他们受到惩罚,又能让自己暂时处在安全的境地,留在秦绍恒身边是个不错的自保方式。 秦苏的事情爆出来只是个开始,以后的路,她还得一步步打算,她不确定中间会有如何的枝节发生,她能确定的是,那些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可这些事情单靠一个人身都不得自由的她来说,不算是简单的一件事,可当下,她能信任的人,除了顾丹,她不知道还能有谁,她得找时间和顾丹好好聊聊,录音的证据,单放在她这里,也是不安全的,她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但总归她能有恰当的理由去见顾丹,那场莫名其妙被秦绍恒准许和顾丹的旅游,可以让她有大半的时间和顾丹从长计议。 这时,敲门声响起。 她应了声,进来的是兰姨,提醒她下楼吃早餐。她拧了拧眉,声音淡然,“我知道了。” 兰姨离开房间没多久,沈如期放下手机走出了房门。 从旋转的楼梯缓步走下来,视线里,秦绍恒已经坐在了客厅,只穿了一件深黑色的睡袍,神态悠然端着一杯咖啡,手边是一份财经的报纸,他看得正认真。 昨晚,后来,秦绍恒并没有回房间,也许他是真的对她生气了。 理智衡量,他对她越生气,越厌恶她,她获得自由的可能性越大,可是现在的离开太突然,她还有好多未曾铺陈的计划。她心里隐隐失落与不安。 这种感觉在她落座在餐桌旁才缓缓消失。 餐桌上布着的早餐很寻常,但很精致,她肚子本就有些饿,拿起筷子闷头怡然吃起了早餐。 正当她以为这顿早餐安然从开始到结束的时候,秦绍恒声音突然响起,“收拾一下,下午和我去一趟桂县。” 沈如期捏着勺柄的指尖滞住,他们难道现在不是话都不会说的关系吗?难道他不是厌恶她的吗?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到底想做什么?一串串疑问在沈如期的内心盘旋,她开了口,“去干什么?” “旅游。”他的口气很漫不经心,甚至断了咖啡杯喝了一杯咖啡,视线并没有从报纸上移开。 一切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 沈如期心下一慌,旅游难道不应该是她和顾丹的计划吗?为什么会是和秦绍恒?按理说,他们现在并不是能够闲适出去旅游的关系。 她暂缓了这次通过旅游离开沪城的计划,她想做的是通过顾丹的帮忙,让萧惠恩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秦绍恒要和她出去旅游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能见到,或者能和顾丹长时间相处的机会就变得更小了。 沈如期心里涌出隐隐不安的感觉,她不安,是因为不知道秦绍恒在想什么,他做些什么,她现在有了要留在他身边的理由,到底不应该轻举妄动。 她放下豆浆的杯子,怔愣片刻,还是答,“好。” 他似乎诧异她毫不犹疑的同意,但诧异的视线只在他的身上逡巡了几秒,而后,视线又回到财经报纸上面,上面枯燥无味的字眼排布的信息,好像比往常更多了趣味性。 早餐过后,秦绍恒回了书房,沈如期回房间,打算收拾行李,等到她的东西收拾完,才想起,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些秦绍恒的东西。 她犹疑,妻子给丈夫准备行李,本是很常见的情况,但这样的情况在他们这里并不正常,如同他们的夫妻一样,不正常。可她暂时要留在他的身边,还是得需要做一些努力。 毕竟,他不爱她,或许真的某一天,他开了口舍弃了她,但她希望的是,那一天,不要发生在这个阶段。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还是走出房门,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他沉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她旋动把手,迈步走了进去。视线里,他正正端坐,神情肃冷,抬眸,见是她,复又低敛眸子,视线回落在繁杂的文件上,“有事?”他装作漫不经心问她。 她怔了怔,在房间预演过很多遍要开口说的话,此时竟难以说出口,可又并不是什么复杂的语言,需要精确的比算和思考。 她的沉默让他拧了拧眉,指尖敲在桌面上,造出可听闻的动静。 沈如期回过神来,暗暗鼓了勇气开口,语气竟有些不连贯,“我...我...想过来问问你,要不要给你收拾行李,还是你自己到时候收拾?” 她像是个笨拙的小孩子,对着一罐自己喜欢的蜜糖,欣喜得丢了魂魄,可是她还不知觉。 他停住手里划写的动作,嘴角勾了勾,声音辨不出情绪,“你帮我收拾吧!我现在有点忙。” 好像也并不是很忙,视线里的资料,他看过类似的无数遍,客观上困难的境地,他轻松处理过很多个,他现在真的希望,有棘手的事情出现,让他能够真的繁忙,顾不上其他,才好心安理得受到她的照料。 像无数对寻常的小夫妻那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压住心里的欣喜,装作被公事缠身的样子,这样才能得到一些她的注意。 可是在短暂的欣喜过后是突然涌生的疑虑,她突然的乖顺,她刻意的示好背后,会藏着怎么样的目的? 如果她不开口的话,他是不是就可以装作,她是真的想和他好好在一起? 他探究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可是她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口气并没有任何的不甘愿,她双颊染上的红晕,可人得让人忍不住想收藏至永劫。 “恩。那你忙吧,我不先不打扰你了。”秦绍恒过于凝视的视线,让沈如期感到些许不适。 他难道发现了什么?可是,她自觉掩藏得很好,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她迈了步子,转身想要离开,背后,是他冷冷的声音响起,“不问我为什么吗?” 她蹙眉转身,她不明白他突然问及的问题。眼眸,是他凝视她的样子,身子慵懒地后仰,但眼神却像是迸射出了一道道凌厉的光芒,她被他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被他凌厉的视线看得一阵心慌。 他是起疑了吗?太多的不确定在她的脑海里叫嚣,让她心神不宁。气氛静默,但似是有一根紧绷的弦扯在他们之间,稍一动作,就会断裂,弦两端的人都会被击到。 但她没有选择,她不能让秦绍恒生疑,她要留在他的身边,既是为了自保,另一方面,萧惠恩不是在意这个秦太太的位置吗?她现在偏要占着,起码在她让他们一个个得到所有应有的惩罚之前,她要占着。 她想起那次他在病房问她的一句话,他说,他信过她。 她掀起低垂的眼眸,望向他的眼神很坚定,她红唇翕动,嘴角漾起隐隐的笑,“绍恒,再信我一次?” 可惜的是,她再也不会信他了。 她的声音本就软糯,像是在舌尖缠绕的桂花糕的松软滑糯。 也许,可以再相信她一次,也说不定。他没有回答她,但心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他给了她那么多次的机会,可能并在乎多给一次,只要她服软的一句话,好像可以无限制失去了底线。 “你先出去吧!我尽快处理好手头的事情。” 沈如期没有等到他肯定的回答,视线里他已经低头去处理那些繁杂的事务。她敛了敛眸,并没有再说什么。 太过急切,反而会容易引起怀疑。只要他没有否定她的话,她总会有希望。 哪怕是用一个替身的身份,哪怕假借答应他生孩子的要求。只要暂时留下来就可以了。 她转身走到门口,推门走了出去。 ------------ 第八十四章 像是故意在气他 沈如期回到房间,将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好,打开衣柜抽出里面秦绍恒的行李箱打开。说来他们的行李箱还是情侣款,她记得有一次,他们去香港,他去开会,她一个人逛遍了铜锣湾,尖沙咀,港岛中环,九龙塘,弥敦道,手头大包小包提了一大推东西,霖风时刻跟在她的后面,后备箱里装满了她的胜利品。 那次,她不知道为什么同他置了气,拿着他的卡刷了大大小小七八个商场,现在回忆起来,她竟然忘了生气的事由是什么。 只知道最后她买了很多东西,去时带的行李箱根本不够装,又跑去商场买行李箱,这对情侣款的行李箱那个时候打折,买一对优惠力度大,她经不住导游的游说,买了这一对行李箱,还觉得自己挣了好处。 这对行李箱她很喜欢,无论是样式讨喜,还是欣喜当时在优惠的时候买入。她购物累得满身出汗,他悠然坐在空调房里开会,等到回来的时候,见沈如期坐在堂皇的酒店里,旁边铺满了购入的物品,她开心得手舞足蹈和顾丹在说,自己屯的东西有多划算,全然没有在意秦绍恒已经走近。 等到挂断电话回过神来,秦绍恒已经倚着门框看了许久。她慌张坐起身子,将那些胜利品呼啦扫进了行李箱,动静作得很大,像是故意在气他。 她还刚和他结婚,算不上熟稔,她忘了他是怎么得罪她了,知道自己气呼呼得很。 他倒是很闲适走近了,松开衬衫的纽扣,问她要不要出去吃饭。 她正在气头上,哐当收拾着行李,怒气充斥胸腔,不耐回答他,“不饿。”他没再说什么,话落没多久,暴雨骤起,他们被困在酒店,秦绍恒叫了客房服务,于是他们真的后来就没再出去过。 雨昏昏沉沉暗了天幕,沈如期浑身乏力躺在被窝里,侧身,视线凝在澈亮玻璃面上滑动的水滴。她脑海想起一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话,夫妻哪有什么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她登时涨红了脸。 秦绍恒偏睡得正香,哪还理会她心里痴痴缠缠的小想法。 后来,回来后,她买的那对行李箱,她一直用着女款,男款不知何时被他拿去了用,就再也没换过。 箱子的质量到底是过硬,绊绊磕磕这么长时间,仍未有肉眼可见的磨损。 她打开箱子,里面空荡荡,她从衣柜将他的衬衫西裤仔细叠整齐,放在收纳袋里叠放进去。她不知道住几天,冒失跑进去再问几天也不恰当,索性箱子的容积够大,她给他准备了一周换的外衣也该够用,然后又跑去浴室将剃须刀,牙刷牙膏备齐,码整齐放进去。等到塞子塞得差不多,才想起,他换洗的内衣没有带。 她红着脸,拉开抽屉的小隔间,从里面取出数量正好的内裤,一个个叠好,她正羞红了脸叠着,秦绍恒推门走了进来,视线里被一道黑影遮住,她抬眸,慌忙将手头的内裤装进收纳袋,码进行李箱,快速合上。 他从她身旁不经意走过,神色正常,语调仍冷冷,“准备好了吗?” 她直起身子,不料想,蹲久了腿脚一阵麻,突然站起的身子失了平衡性,晃摇着要往地面倒去,恰时,她被搂进一个宽阔的怀抱,视线的脸很熟悉,她脸本就红着,这一来,又红得更厉害。 她想脱开他的怀抱,但脚又麻着,下意识又抓紧了他的衬衫,反而带着他的身子倾斜了斜,好在他的力道大,能带稳他们,由他拉稳,她才能稳当站着,红着脸,不敢轻举妄动,弯下身子,挠膝盖的脚窝处,那时她妈当年教她治脚麻的方法,她自小用了很多年。 哪知她挠了没两下,她的手就被秦绍恒一把移开,他俯着身子,宽厚的大掌挠过她的脚窝。她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衬衫。他们的姿势,不恰合事宜的暧昧。 在他的几下的搓揉后,腿脚的麻感渐渐消失。她动了动脚,他松开她的脚窝,站直了身子,说,“好了?” 沈如期满脸通红,实在讲不出什么话来,只要硬生生点了点头。 他松开她的身子,径直往浴室走去。她还愣愣停留在原地,好像脚窝处还残留他炽烈的温度,将她的骨骸一点点然后至灰烬。 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动窗帘翩跹,拂过她的脸庞,她仍不觉得凉爽,好像七月酷暑,可已经慢慢要进入寒冬。 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床边,终于,许久,她回过神来,一切恢复如常。 秦绍恒从浴室出来,已经换了身衣服。收拾整齐,他拎过两个行李箱,迈步走向房门外,她乖顺跟在后面。 霖风已经在别墅的门口等着他们。 秦绍恒一到门口,立马接过他们的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内。打开了车门,沈如期和秦绍恒相继在后座落座。 车内很快响起轻微车子发动的声音,霖风已经自觉升起隔板。车厢内一阵静默。 沈如期又拿起手机,打算刷一下秦苏这件事情的热度,但又害怕被发现,只好打开微博,看热度有没有下去,好在秦苏整件事在顾丹的助攻下,热度居高不下,超级话题的浏览量达到了几亿。她的心里才舒舒松了口气。 关注完秦苏事态的发展,沈如期想着反正没事情,顺带刷了一波微博,她之前关注了几个搞笑博主,因为许久没有刷微博了,这些博主连续更新了好多微博,条条都很好笑,大概是秦绍恒的沉默降低了存在感,导致她都差不多忘了他的存在,不住笑出了声。 “什么这么好笑?”他冷冷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她才意识过来自己失了态,忙端坐好,收起发笑的神态,声音淡淡,“没什么。” 他并不满意她的答案,转过身子,慢慢俯过身,凑近了,圈过她。 秦绍恒的气息充斥在她的鼻腔,她愣神,定在原地。 他的视线略过她的手机,很微小的举动,但撇过她的微博界面,识出那串微博id。 他终于松开她,端坐回去。 沈如期觉得他的举动很莫名其妙,费神想了半天,也不想出个所以然,只好当做他在车内发闷无聊。 车子一路行得很平缓,不敢再轻易玩手机的沈如期顿觉得疲累,渐渐闭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却是睡得很沉。等到睁眼醒来,落瞳是工整的黑色西装裤,她一惊,才意识到此刻,她趴在他的大腿上睡了许久。她小心翼翼抬起身子,好在秦绍恒闭眼睡得正沉。 她松了一口气,但膝盖处明显的褶皱昭显着她得寸进尺的行为,她犹豫要不要抚平,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犹豫片刻,抬眸确认秦绍恒还闭眼息神,车子还在往前平缓行驶,她还是鼓足勇气,用手小心抚平他的膝盖处的西装裤布料。 不消片刻,褶皱彻底被抚平,犯罪的证据彻底被消除,她得意起身,不曾想,闯入秦绍恒的视线。 绯红爬上她的桃腮,她支吾,找不出更得体的理由,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她端坐好,真想有一个地洞,她能逃难似地赶快将自己埋进去。 好在,车子停住,霖风打开隔板,转头告知他们目的地已经到达。 她连忙应好,打开车门,慌乱逃了出去。门被砰的一声合上,留下后座,他一个人,他拧眉,嘴角却漾开一抹笑,几秒后,恢复如常,从车内走了出来。 沈如期已经提着行李箱在站在酒店的门口,背对着他,脸已经是通红一片,黄历上大概没有写,今日不宜做任何反常举动,易被抓包。如果有后悔药,她要先拿来应付此刻的尴尬。 霖风拎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带着他们来到前台登记。酒店的前台见到秦绍恒,很热情,异常的热情。 沈如期站在一旁,看着热情的前台小姐,递过资料的时候,恨不得俯过前台,将整个身子贴近秦绍恒的怀里,那谄媚的笑,恨不得要咧开一个银河,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简直要让沈如期窒息。她哪懂这偏僻的地方,虽属繁荣的沪城,但经济落后得很,度假村的计划也才开发了没多久,这县城里的人,就盼着能有几个有钱的人光临,积极消费,充分带动他们的经济发展。 前台小姐虽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像秦绍恒这样条件的又能见过几个,光看打扮就知道经济实力不菲,人又器宇轩昂,长相比她在电视里看到的明显都扎眼,自然在登记的时候,耍了小心眼拖缓了节奏。 站在一旁的沈如期等得脚麻,鼻尖时不时飘过的香水味让她浑身不舒服,坐了一路车免不了疲惫,自然有些不耐烦,心下一计,嘴角勾起,挽过秦绍恒的胳膊,贴上身子,笑得更是甜蜜,“老公,好了没,人家好累。怎么这么慢?” 声音腻得简直能掐出蜜来。 在场的前台小姐脸色很难看,拿着资料的手止不住颤抖,只好装笑道歉,“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心里却不安,到手的肥鸭就这么跑了? 霖风的脸色也很难看,从没见过怎么撒娇的沈如期,他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太阳打从西面过来了? 秦绍恒的脸色很寻常,照旧一脸的冷肃,镇定接过门卡,甚至还拍了拍沈如期挽过他的手。 霖风内心竖起大拇指,boss就是boss,这种泰然不动的气场,就该他修炼好多年。 ------------ 第八十五章 用得顺手就好了 度假村酒店的长廊造得很敞亮,也很幽长,铺着红地毯的地面很柔软,跟在秦绍恒后面的沈如期,一路心情很忐忑,她满脑子都是对刚才说出那些话的懊恼,到底是怎么了,才会上前去和秦绍恒说那些话,说那些事后想起,还会脸红的话,什么老公,还用那么甜腻的声音,此刻的沈如期特别希望能有一剂后悔药,不管多大的代价她都要用在时间退回到她说这些话之前。 可是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秦绍恒能把她刚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忘干净。 霖风拎着行李跟在秦绍恒和沈如期的后面,刚才他简直就是见证了史诗级的一幕,一向让他家老板愁心的沈如期竟公然撒娇了,这爆破力,让他恨不得立马丢下行李箱,掏出手机和他的傅静八卦一番。可霖风不敢,他只得忍着一颗八卦之心,盼着能快点到房间门口。但这走廊,怎么造得这么,霖风在心里暗暗埋怨。 终于,酒店门口到了,滴的一声,门卡放在门上,房门应声打开,秦绍恒和沈如期相继入内,霖风本想进去把行李放下,哪知被秦绍恒挡在门外,秦绍恒接过霖风手里的行李箱。 门“砰”的一声合上,一阵风拂过霖风的脸颊。他赶忙掏出手机,编辑了文字发了出去。 房间内,秦绍恒已经将行李放在了一角。 气氛很沉默,沈如期暗暗窃喜,也许秦绍恒刚根本就没在意她说了些什么。她刚松一口气,倏地,腰间一阵受力,她跌入一个宽阔的怀抱,唇上落下一个吻。 好像体内的空气被抽离,鼻腔都是他冷冽的味道,辗转反侧,像是要她整个人拆骨入腹。 抵在他胸膛的细弱的手臂仿若无骨,力道微小。呜咽的声音在她的唇边溢出,“秦绍恒,你放开我。” 她讨厌他这样用一颗爱着别人的心去碰她,她讨厌没有爱的欢愉,她讨厌他不顾她意愿的每一次亲近,好像她真是一个买来的物品,主人有了充分的使用权。她下意识的抗拒。 他哪肯放开她,带着她的身子往下跌落,跌入柔软的床榻,床垫塌陷。 她的身子抵着软绵绵的垫子,更是给了他机会为所欲为,长发散落铺摊,他嶙峋的指节插入她的发间。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他才肯放开她,“刚才,叫我什么?恩?”他的身影暗沉沙哑,极尽魅惑。 她终于得以呼吸到大片大片的空气,稳了稳凌乱的气息,开口说,“我刚不过是在帮你摆脱那个前台的纠缠。” 她离他的距离很近,甚至都能看到他瞳孔周围淡淡的光圈。 “你介意?”他的眼底像是一汪深渊,泛起粼粼的波光。 “不介意。只是我站在那里很累,要是不那么说,还不知道要等到多久呢?再说,秦先生,也不希望被那样的女人缠着吧?”她昂着头冷冷看着他,像是在陈述一件举手之劳,一件并不想邀功的举手之劳。 点点猩红在他的眸子里点点漫散开来,他顿了顿,猛地松开她的手腕,站起身子,垂眸冷冷睥睨着她,“那种女人也比你这样的女人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的肃绝,像是一个个冰渣子戳进她的心里,再融化成一滩冰水,要淹没了她整个人,她勾了勾嘴角,对上他萧冷的视线,拉了拉些许敞开的领口,“我这样的女人,秦先生刚还想碰来着呢!” 他眉峰拧了拧,冷冷嗤笑一声,语气漫不经心,“但凡工具,用得顺手就好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那样的期待,期待她真的如刚表现得那么在意,像是寻常的妻子,看到被别的女人勾引气愤跳出来,宣告所属权。 原来,什么都不是。 沈如期的身子陷入床垫,浑身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好想一闭眼,好好长眠许久。她怔怔看着他,辨不得他脸上的情绪,只是他眼里迸射出来的厌恶如同刀片,剐着她的心。他从来不知道,因为她爱他,所以,他轻而易举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能伤得她体无完肤。 对立的气氛很静默,仿佛掉一根细针,都能造出声响。 沈如期在极致的哀伤之后,反而镇定下来,惹怒秦绍恒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毫无胜算,她抗拒他用一颗爱着别人的心去碰她,只会让她丧失了最后一点优势,也许她是该顺从一点,她和他的对局,她从来没胜过,怎么还能偏往上撞,自己又不是铜头铁臂。失了秦绍恒,对报复萧惠恩的计划没有任何的帮助,只要能替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报仇,失去一点自尊又算什么。 她站起身子,松开拢着领口的动作,走近了她,她起伏的气息呼在他的耳畔,她向来不擅长这样的举动,下意识脸涨红了一片,她的手臂缠在他的腰间,“绍恒,我...” 道歉的话卡在喉咙口,她实在说不出口,明明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可从不介意到介意的反复太无常,虽然做好了失去自尊留住秦绍恒的决定,她有些讨巧的话,她还是说不出来。索性吻住他。 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充斥他的鼻腔,他下腹一紧,皱眉,推开了她,语气冷冷,“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碰你?” 她微愣,手臂悬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他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径直迈步,走了出去。 空气里还弥漫着对局后无形的硝烟。她跌坐在床边,现在的她哪还有资本任性,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失去的一个生命也好,曾经受的伤也好,她不能平白让事情过去。 萧惠恩不是费劲心力想得到秦绍恒吗?她们萧家的姐妹不是一个个喜欢拿捏别人吗? 她偏不会让她们如愿,她抓紧了手边的床单。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她越发清醒,她站起身子,推门走了出去。 大堂里,还坐着握着手机和傅静聊得很起劲的霖风,见沈如期下楼,忙迎了上去,“少奶奶。” “绍恒去哪里了?” 霖风一愣,指了指酒店的附属酒吧。 前一秒还撒娇感情升温的两个人,怎么突然一个在酒吧喝闷酒,一个在打听另一个人去向,剧情发展太慢,就像龙卷风。 霖风看着走向酒吧沈如期的背影,捂着小心脏,自家boss谈恋爱就像演个大片一样,剧情跌宕起伏。不如他和他的傅静感情那是一如既往的好,想到这时,他不禁觉得自己在感情方面还是挺风顺的,在庆幸的同时,又不得不哀愁,自家的老板和老板娘何时才能修成正果呢?他摇了摇头,很快又投入了和傅静的聊天中。 酒吧内。 斑斓昏暗的灯光,打下了一片暧昧的氛围。 叶歌替过吧台同事的位置,顺带使了使眼色,对方了然笑了笑,离开了位置。叶歌从毕业后就来到了这家度假村的酒吧打工,她学历不高,才高中毕业,自小不学好是一方面的原因,家里穷是一方面的原因,毕业后她换了不少工作,但大多在底层,累工资也低,自然干不久。 酒店前台的工作是她最体面的一份工作,她凭着天生优越的外貌谋得了这份工作,她的想法很简单,来这里旅游能住这酒店的大多经济条件不差,她凭着这张脸,再怎么也能吊一个金龟婿,结束她前半辈子穷苦潦倒的生活。 傍晚办理入住的秦绍恒很快就吸引了她的注意,被列入了重点勾搭的对象,尽管当时有个令她讨厌的女人站出来耀武扬威女主人的身份,可在叶歌看来,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轻易千金不敌胸脯四两的故事,她听得耳根子都要起茧了,凭她出色的外貌,凭她傲人的胸围,怎么就不能将这个钻石级别的优质男勾到手。 所以,当她打听到他丢了妻子来这酒吧买醉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她和同事换了班,并用一顿大餐做酬劳,才得到了现在能够站在这吧台后的位置。 男人谁不喜欢体贴温顺的女人,她看那女人得意得很,估计平时也没少给他气受,这个时候,只要有个知心大姐姐般的她出现,再怎么人模人样的男人,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样的想法,让叶歌的内心更是欢喜,挺了挺胸脯,扯了扯本就裸露的布料,语气甜美,“秦先生,还需要什么吗?” 秦绍恒抬眸看了她一眼,视线略过她,神情冰冷,周身散发着森寒的气势。 秦绍恒的无动于衷让叶歌开始自省,是自己的胸没垫得更高,还是今晚这妆容,太浓不得他欢心。 正当叶歌不知所措的时候,眼前走过来了沈如期的身影。 叶歌看着沈如期临着秦绍恒坐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紧紧咬了咬细齿,哪还想到半路能杀出一个绊脚石,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正当她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秦绍恒冷冷的声音响起,“你现在下班了吗?” ------------ 第八十六章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沈如期坐在秦绍恒的身边,神情怔愣,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没想到秦绍恒会说出这样的话,视线里,他的眼眸低垂,辨不出情绪,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她想开口,但话梗在喉咙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微抬起的双手在暗处又被放下。 秦绍恒喝完杯中的酒,起身,拿起搭在凳子上的西装外套。 叶歌站在吧台的后面,欣喜的神色在她脸上控制不住地漫散开来,在她原本想要放弃的那一刻,希望突然涌生,男人嘛,也正如她想得那般,凭她的姿色和身材,还不是勾勾手指就会俯首称臣的,得意的眼神略过沈如期,嚣张的神色溢于言表,她摘下工作的围裙,从吧台后面正欲走出。 “绍恒。”沈如期恍惚片刻,还是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 她的声音本就甜,刻意又带了娇嗔的语调,更像是一道魔咒,狂风暴雨刮过,顷刻带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想起她拒绝他时坚决的神情,伸出,将她的手指一个个掰开,面无神情。 她的心沉了沉,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叶歌跟在秦绍恒的后面走出了吧台。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好像有一道惊雷在她的体内炸开,已无一处完整。氤氲的雾气在体内漫散开头,她鼻头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了下来。 吧台后面又替了新的人上来,站在吧台后面,刻意压低了帽檐。 沈如期泪眼朦胧,走到吧台,坐下,抽噎了两声,才开口,“给我一杯酒,最烈的。” 隐隐的疼痛在她的心上蔓延,秦绍恒是在告诉她,只要他想,这个世上能取代她的女人大有人在,她们会比她更乖顺,更心甘情愿,会哄得他喜笑颜开,她该接受这个事实的,难道她还指望他能爱她吗?因为爱她,所以她是个不可代替的存在。事实很可悲,她不过是他一个用得顺手的工具,现在用得顺手这个优点也要被她在这段关系里的过于索取,毁得一干二净,她早该明白过来,可是她的心不由自主被疼痛支配。 她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留在他的身边,只是她自己还不曾意识到。 呛喉的烈酒灌进胃里,酒精在慢慢发挥作用,她本就酒量差得离奇,酒的度数又高,又猛灌了几口,自然上了头,脸登时红了一大片,意识渐渐开始模糊,鼓囊几句,就趴在了吧台上。 吧台后面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摘下帽子,露出俊秀的面庞,他看了一眼趴在吧台睡过去的沈如期,嘴角勾起一抹粲然的笑,如果掰着指头数,他们分开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宋先哲却觉得像是过了数万年一般难熬。 他在这个县里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傅静应他会将那个要救他出来的人带过来给他看,他其实心里已经渐渐有了底,他猜出那个人会是沈如期,他只是猜不透,沈如期会和傅静有合作。他被困在这个县城,不知何时是个头,全靠着某天会见到她的希望撑了下去。 傅静也似乎有意将他留在这个县城,他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资料,如果没有傅静的帮忙,他拖着一双不太利落的双腿,不可能走远。但如果真要走远,离得沈如期远远,他还不情愿。 那天,傅静打电话给他告诉他,秦绍恒会来桂县的时候,他就抱着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沈如期也会跟着过来。 于是,他在桂县这处完全被开发的度假村,各方面条件能配得上秦绍恒的只有这一家,但其实他也并不确定,只是抱着猜测的可能性,他凭着出众的样貌,混进了这家度假村的后勤部门,他想如果他们不会在这里出现的话,他就换另一家再探测,如果是来旅游,总不至于待一天就走,他运气算好,傍晚,他推着行李车,看到大堂登记的沈如期和秦绍恒的时候,心雀跃得像是要从胸腔跳出来。 他就知道上天不会薄待他的,每一次他以为他都要见不到她的时候,命运总会让他们再次相遇。 他的视线凝在她娇俏可人的脸庞,她的脸颊泛着桃红色,更加吸引人,她的唇瓣微张,淌下的泪滴还凝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含糊不清的话语从她的唇边溢出,细碎的发丝调皮得粘在她的鼻尖,她似有些不舒服,伸手挠了挠,但不得要领,他从吧台伸出手,将那撮头发拂开。 她昏得很沉,那酒里不仅有烈性的酒精,还混杂着些许的安眠药。那些安眠药是他用来麻醉自己的神经,缓解右腿时不时发作的疼痛。没想到,有一天也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幕后,关注着酒吧的发展,他原本以为这不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他想做的也只是偷偷看她几眼,可是事情朝着出乎他意料的方向发展,他没想过,秦绍恒会带走叶歌,留下沈如期一个人在吧台。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他心里明白得很。 此时的沈如期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他将她的身子扶起,架过她的身子,受不利落的双腿限制,费了好大的劲才能带着沈如期一起往前行。 事情出其意料的顺利,度假村本就游客不多,秦绍恒入住后,又停止了对外售票,这个时候酒店内,除了来往的酒店工作人员,并无其他外人。 宋先哲还穿着酒店的工作服,此刻,别人只会觉得他是架着醉酒的客人,而不会有其他的猜测。 他顺利地架着她沿着酒吧的后门走向了酒吧外的一条小道,那里停着傅静留给他,方便出行的车。 宋先哲一手扶住沈如期,一手掏出钥匙打开了车门,他将沈如期小心翼翼放在前座,系好了安全带。坐到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 半个小时前。 霖风还坐在大厅和傅静聊得正欢,时刻报备自己的行程,以示忠心。 不多久,就看到秦绍恒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这个女人他认出,是傍晚的时候帮他们办理的前台小姐,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前台小姐不正常,那想勾引老板的目的,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时,沈如期还站出来宣誓主权,霖风还暗暗觉得沈如期这次是霸气了一回,那曾想,现在这架势,是这个女人要和他的老板。 霖风甩了甩头,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自家老板对除了老板娘之外的女人那是油盐不进,忠诚不二,又怎么会,被这狐狸精勾搭上呢!浓烈的酒味在他的鼻尖飘过,对,他家老板一定是被酒精麻痹神经,才会着了这个女人的道,作为一个称职的助理,他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点醒他的老板。 他往后探了探头,“少爷,少奶奶,刚进酒吧找你了。”霖风试图提醒自家的老板,已婚且老板娘在场的状况,不适应被狐狸精勾跑。 “不用管她,开车。”秦绍恒冷冷的声音响起。 霖风的犹疑,还想再挣扎一次,但想法很快被看穿。 “怎么,我现在都命令不动你了?”秦绍恒一脸不悦。 就差在脸上写一句,“我现在心情不好,谁都不要来惹我。” 霖风哪还敢怠慢,麻利去门外取车。不久,秦绍恒和叶歌坐在了后座。 霖风刻意没有升起隔板,要知道如果后座坐的是老板和老板娘的话,他恨不得要在他和他们之间加一道城墙,免得看到什么让他活不长的画面,可现在后面坐的是老板和狐狸精,那他可得时刻提防。 老板现在是喝醉了,他现在可是清醒得很。 “你家住在哪里?”秦绍恒揉了揉太阳穴,将身子挪离了几分,沉哑的声音响起在本静默的车厢内。 劣质浓烈的香水味刺鼻得很,钻入他的鼻腔,让他心烦。 坐在前面的霖风耳朵竖得老高,时刻关注动静,秦绍恒这话一说,霖风心猛地一沉,难道今晚。 而此时的叶歌以为自己来了机会,一个男人问你家住哪里,还是一个主动约你的男人,那目的不是昭然若揭吗?还好,她在桂县的中心位置租了一套一室户的单身公寓,当时也是出于会发生这样情况的打算,咬咬牙,担着高昂的租金也就租了。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c 住处还算体面,比在老家破败的房子好多了去了。 叶歌声音媚甜,报了一个地址。 秦绍恒仍揉着太阳穴,神情未有一丝波澜,这样的男人叶歌也见识过,人前当然得装得像样子,等到时候他们两个人独处了,本性就露出来了,猴急得像什么似的,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一副胜利在望的模样。 她当然不担心,等到时,到了地方,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对她服服帖帖。 霖风心是一阵慌过一阵,特意放慢了车速,满脑子都在飞速运转,就是想有一个好的对策,能够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可奈何他现在自己一个人没有主意,连找外援的时机都找不到。这可怎么办是好? ------------ 第八十七章 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霖风的车速再慢,总得要到达地点,可这中间他是真真没想到办法,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攒出了一层的汗,难道他真的要冒死在狐狸精和老板之间搭一座人墙,阻止他们的亲近? 霖风的心思转了好几种,车子终于在目的地停下,他摆好上车的动作,做好拦截他们的准备。可他没等到他下车,秦绍恒的声音响起,“下车。” 这两个字是对着叶歌说的。 叶歌神情诧异,望着他,不知所以然。 “下车。”秦绍恒冰冷的声音又响起。 叶歌才挪了身子从后座走下来,秦绍恒仍在车内堪堪坐着。 站定在车旁,诧异和委屈在叶歌的眼底流转,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结果本不该这样。 可车内的人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一丝的变化,浑身透露着一股矜贵冷绝的气质,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她惹不起。 她不甘地站在原地,视线里,那辆噌亮华贵的保时捷加快了速度绝世而去,她叶歌攥紧了手指,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迈开大步快速朝着住处走去。 这样的场面霖风乐于见到,惶恐不安的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少爷,回酒店?”霖风的语气不免有些欢愉。 后座的秦绍恒沉沉应了一声,视线凝在窗外,间或的路灯打在他俊毅的面庞,衬得他的脸色比夜色还深沉。 霖风又加快了车速,恨不得眨眼间就能回到酒店。 不久,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 他们相继下车,走到酒吧,已经没有了沈如期的身影。 秦绍恒独自上了楼,霖风识趣地退回自己的房间。 秦绍恒回了房间,仍没有见到沈如期的身影,他的眉峰一皱,脸色沉得更深。掏出手机,拨出了号码,但仍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的心慌了慌。立马出了房间门,下楼,大堂的工作人员走动着,前台值班的人,见是秦绍恒,立马打起精神。 “看到我太太了吗?” “秦先生,没...没看到......” 值班的小姑娘刚入职没多久,晚班才刚刚接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对面的人很重要,神色急慌,不知该如何是好,说话都有些结巴。 她的这句没看到让秦绍恒的神色阴沉,更像是愠怒,小姑娘的身子轻颤了颤,立马呼了领班过来。 入住员工的亲人不见了本就是大事,更何况是秦绍恒的太太不见了更是大事中的大事,被叫过来的酒店工作人员问了一圈,才有人站出来颤巍巍说,好像看到有个员工搀着沈如期从酒吧后路走了出去。 主事的经理当场就把这个员工骂了一通,怪他没有拦截。但员工也很委屈,那时天黑他根本就没怎么注意脸,再说那个是酒店的员工自然不会太起疑,哪知道事情这么严重。 经理骂了一通大多是要做戏给秦绍恒看,这样的大人物在酒店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顶个脑袋担当不起,这下怕是职位不保了,又希望员工看到的是错觉,这位大少奶奶发脾气到了别处散心也好交代。 经理在心里盘算铺陈后路,员工们明面上已经战战兢兢慌乱成一团。 “监控,员工资料。”秦绍恒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锥子一般。 经理得令,慌忙领着秦绍恒去了监控室,符合时间段和地点的监控视频一打开,倒是证实了那个员工提供的线索,沈如期被酒店的员工架着从酒吧后面的小路离开了酒店。 经理后背已经渗出了大片的汗渍,这下子可什么侥幸的后路都没了。 随后有人开门走进,送来了员工的资料,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渍,将人事资料拿给秦绍恒。 修长的手指接过,前后翻阅,白纸黑字的资料信息廖廖,虽然名姓对不上,唯独那张照片惹眼得很。他捏住纸张一角的指节泛白,点点猩红在黑沉的眸子里蔓延。 这个人他认识,也正是他一直在找的人—宋先哲。看来他是办了一张假身份证蒙混过关,姓名年岁都对不上,唯独那张照片真切。 纸张被紧紧捏出褶皱,立在一旁的经理更是慌张,眼前的这位爷的表情难看得像是随时要炸破这家酒店。 突然,监控门被推开,霖风走了进来。 “啪”的一声,人事资料被摔在了桌面上,经理身子一震。 “秦少,是我们的疏忽,那几个不长眼的员工我立马就一个个去开了。”经理在职场上混了不少年,大风大浪多少也见过不少,可对着眼前这位人物,是怎么都镇定不下来,论气场,别说发怒时,就是往常秦绍恒表情正常时,也是能把人吓得说不出话来。 秦绍恒没有理会他的话,掏出手机拨打了宋先哲的电话,依然没人接。他掏出一支烟,重重皱着眉头,点燃,狠狠吸进去几口。 “霖风,去这个地址。” 秦绍恒将人事资料一把扔给霖风。 霖风回到酒店没多久,终于想着一天的任务终于结束,也可以好好洗个澡,和自家心爱的傅静视个频,重温甜蜜的岁月,哪知澡还没洗得成,就收到秦绍恒的消息,沈如期失踪了,让他赶快到监控室。他立马下楼,哪还管什么视频的事情。 他打开人事资料,那个人他也认识,他们这次来桂县就是为了这个人。 霖风看了一眼地址,记在了心里,和秦绍恒立马走出了监控室。发动车子,加快速度,朝着资料上填的地址驶去。 霖风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这个地址是对的。 * 宋先哲住处。 沈如期虚弱睁开眼睛,脑袋还隐隐泛疼,她揉了揉,往了眼四周,才发现是陌生的环境,她的心一惊。 低眸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还完整,被子盖得也严实。 可这里肯定不是酒店,到底又是哪里? 正当她怔愣之际,宋先哲端着一碗米饭走了进来,嘴角笑容灿烂,“我估摸着你也差不多醒了,饿了吧?饭刚做好。还热腾呢!” 她从到酒店到现在就没吃过饭倒是真的,之前和秦绍恒置气,饭都没顾得吃。这时候饭香四溢,她肚子不争气咕噜了一声。 但她没接过饭碗,反而开口问他,“我怎么会在这里?” 宋先哲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先吃饭吧,趁热,等会凉了就不好了。” 沈如期虽疑惑,但眼前的人是拼了性命救过她的人,总不至于对自己使坏,她接过饭碗,胡乱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宋老师,我怎么会在这里?” 宋先哲的脸上辨不出情绪,“你不是一直想离开秦绍恒吗?” 言外之意,他在帮她。 可现在并不是她离开秦绍恒好的时机,况且她不想再次将宋先哲牵扯进她和秦绍恒的事情中间,她已经让宋先哲受过一次伤了不能再受第二次。秦绍恒折磨得宋先哲那么惨,如果宋先哲再落到秦绍恒的手里,下场肯定会更严重。 她担忧地拧了拧眉,“宋老师,你帮了我一次我很感激,我也托人想办法将你救了出来。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再陷入危险,现在还来得及,我会回酒店,就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你也赶快离开这里,千万不要被抓到。” 她算了算,短时间秦绍恒是不会回酒店的,只要她能够在这个时间段回酒店,这件事就可以完美的掩盖过去。 同时,她想到秦绍恒短时间不会回酒店的原因,心上一阵刺痛,敛了敛眸,神情沉郁。 而对面的宋先哲以为她是真委屈,在逞强,更是心疼,也更是坚定了他要带她离开的决定,“如期,你听我说,你不用待在他的身边受委屈,现在是你走的最佳时机,我认识一个朋友,她会带着我们安然离开沪城。一切都不用你担心,到时候我们找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他说完,嘴角勾了勾,好像未来美好的画面已经在他的眼前铺陈开来。 沈如期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头晕眩了几秒,好不容易站定,她对着宋先哲,神情严肃,“宋老师,我不委屈,我很感谢你帮我,但是....我真的不需要。你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回来,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到这时,沈如期已经完全看清楚了宋先哲的心,不要命了的帮她,一心想要带她离开,这一切的举动,都证明了宋先哲对她的真心,可是这份真心,她收不了。她不能给他盲目的希望,却不给他想要的结果。 她迈开虚晃的步子,脑袋的晕眩感还是没有散去,外面黑沉沉一片,翻滚着一团团的黑暗。 可她还没走几步,宋先哲就拦在她的前面,他的眼底有拳拳真心,也有一片清绝,与奋不顾身,“如果,我坚持要带你离开呢?” 沈如期拧了拧眉,宋先哲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在说笑,她浑身都乏力得很,酒精的作用在她的体内,还未挥发,她突然感觉身子发软,两眼一片黑暗,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 第八十八章 一点都不甘心 导航仪显示位置已达到,霖风停下车子,心里忐忑,万一这不是他们要找的地址。 周围是荒芜的场景,建筑稀少,寥寥几座房子,从里向外亮着昏黄的光。他们相继下车,朝着相应的那栋建筑走去,那是栋古旧的建筑,灰墙红瓦,他们在门口停下,霖风敲响了房门。 秦绍恒站在霖风后面,神情肃穆。 时间一点点过去,像是凝结成冰。 片刻,深棕色的木门被打开,并不是期待的面孔,慈祥的老妇人声音祥柔,“请问,你们找谁?” 霖风拿出宋先哲的照片,放在老妇女人的眼前,“奶奶,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老妇人疑惑的摇了摇头。 霖风和秦绍恒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 他们转身离开,秦绍恒站在车旁,迟迟没有,坐回车里,眉峰重重拧起,一脸的不悦。他向来是能控制自己的人,此刻,一圈砸在玻璃上,伤痕在肌肤上蔓延,鲜血汩汩流出。 霖风上前想要帮秦绍恒包扎伤口,秦绍恒移开,语气淡漠,“没事。”他掏出手帕,拭去血渍,坐回车里。 霖风立马坐到驾驶位,发动了车子,车子驶离荒凉的一片,驶向灯火繁华的地区。 “去警察局。”秦绍恒的声音冷冷响起。 这个时候,单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到沈如期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找人是件需要耗费人力的事情,只能借助外部的力量。 警察局在县城市中心拐角的地方,虽然已近深夜,但仍亮着灯火。 霖风跟在秦绍恒的后面走了进去。 值班的民警见有人进来,站起了身子,态度礼貌“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找一个人。”霖风越过秦绍恒的身影,走上前大概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民警记录好事件,立马调动了酒店附近区域路口的监控,进行排查。 因为是县城,交通摄像铺设的并不是很齐全,直到凌晨,天色微亮,事情才有了进展,宋先哲开的那辆车终于可以追踪到踪迹。 一个大概的地点被定位到,在以后,车子的走向已经不在监控的范围。 民警们决定以那个定位的地点为半径,扩大区域进行搜索排查。 制定好方案之后,严阵以待的民警开始付诸行动。 霖风和秦绍恒不放心跟在后面,本就一夜未睡的两个人,眉间落了一丝疲倦,但硬撑着不敢懈怠。 在这个治安较好的县城,如此大规模的找一个人本就少见,自然惊动了上头,局里的领导立马赶了过来。 局长本就从沪城市被调动下来,因为一些场合,秦绍恒他也见过,自然认了出来,更加严阵以待。 到底定位点后的搜寻工作立马投入了进去,可桂县虽不繁华,但地域面积较大,且多处是荒山野岭,车子行驶都不方便,只得人力走进去搜寻。 天已经大亮,搜寻工作进行了一圈,仍没有反馈。 秦绍恒困沉,在车内,小憩了片刻,却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沈如期离开了他,他掉入了一个悬崖,漫过来的海水夺去了他的呼吸,肺腔的空气被抽离,那种窒息感像是有人使劲攥紧了他的心脏。他一下子被惊醒过来。 他之前不是没有梦见过她离开,但没有一次这样让他恐慌和不安。 好像那些场景真的发生在现实世界。 他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子。 车窗外,太阳已经越过地平面悬在天幕,阳光射向四面八方,鸟鸣婉转,人声由远及近,一切都开始热闹和明朗起来,他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回酒店。”秦绍恒哑着嗓子吩咐。 也许她是主动离开他的也说不定,她不一直想要离开他吗?用尽了法子,甚至甘愿扮乖巧,事事听从于他,她离开前不就是这样的吗?她所有的反常不就是离开前的预兆,前车之鉴,他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如图一把温度陡升的火焰将他的那颗心煎熬炼烧。 霖风立马恢复精神,揉了揉脸,发动了车子。 搜寻的地方比较偏僻,霖风就算加快了速度还是花了不少的时间到酒店,镜内倒映出后座的秦绍恒,闭着双眼,神情疲惫。 天已经彻底亮了。 酒店内一阵肃静,沈如期失踪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全酒店沉浸在一片肃穆的氛围内,员工们因为这件事被训得狗血淋头,后期还会有什么惩罚,人人惶恐。 这家酒店的工作在整个桂县来说,很体面,薪资也不低,都是好不容易过了重重考验,被挑选进来的,大家自然不想再丢了这么一个机会。 可事情毕竟在酒店发生的,免不得要受到牵连,于是酒店员工在看到一脸风雨欲来表情的秦绍恒后,恭敬地弯了弯腰,随即躲得远远。 秦绍恒回到酒店,走进浴室,冲了澡。 一身的疲惫冲洗过,但是烦躁的情绪盘踞在心间,越演越烈。 他点燃一根烟,手指颤抖,寥寥烟雾隐没了他的脸庞。 他的眼神望向窗外。 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如果沈如期故意要离开他,并刻意躲开他是事实,他的恐慌是多么庞大。 他失去过她一次,他好不容易才救回了她,他不想再次失去她,那种失去她的感觉好像利爪狠狠抓住了他的心,疼痛与窒息,成了唯一可以感觉到的知觉。 他眉头一皱,将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缸,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 沈如期缓缓睁开眼睛,撑起一颗混混沉沉的脑袋,视线里又是陌生的场景。 她浑身发软,费了好大力才从床上坐起身子,脚刚着地,一阵晕眩。她揉了揉太阳穴,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站直,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才发现,她在一个小木屋内,四周是浓郁的树木和辽阔的山头,广阔的场景显得她很渺小。 宋先哲在外面劈着柴火,见她醒来,转头,仍未停住动作,“你醒了,饭快好了,你该饿了吧。” 比起腹中的饥饿,她更想知道这是哪里,也更想离开这里。 “宋老师,这是哪里?”她开口。 宋先哲滞住动作,抬眸又很快低下了头,“一个安全的地方。” 一个安全,但很偏僻且荒凉的地方。也是一个沈如期并不想待着地方。 “宋老师,我们谈谈好不好。” 现在的沈如期别无他法,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她的计谋才刚开始铺开,并且是个好的开头,她不能就这么放弃,放弃让那些人受到惩罚。 可她的话,宋先哲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端着一碗面递给她,“先吃饭吧。” 在这荒僻的地方,条件自然跟不上,这饭还是柴火烧好不容易煮好的。他们算是半逃亡,这些资源本就不够充足,他决心留了最好的资源先给沈如期。 傅静已经叮嘱过他,外面的人在铺天盖地在找沈如期,所以他们的行事要务必小心。 可沈如期没有接过饭碗,她的神情很倔强,语气很坚持,“宋老师,我说真的,我们谈谈。我不会离开秦绍恒的,我也不想连累你,你现在送我回去,我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你赶快离开沪城,我会在秦绍恒那里帮你拖延时间。” “他爱你吗?”宋先哲的声音冷冷响起,他其实开始是因为她爱他的,那个时候,他很嫉妒,这种嫉妒简直要让他发狂,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尤其是那次仓库沈如期从秦绍恒身边逃离,给了他深厚的希望。一个人想尽了法子要离开另外一个人,怎么会有爱的成分在。他看不得她在秦绍恒身边受委屈,他决定要给她幸福,拼尽了力气也要让她幸福。 可是,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不领情?难道他就一点都比不上秦绍恒。 他质问她,是想提醒沈如期,秦绍恒是不爱她的,为什么非要留在他的身边受委屈,不愿意接受一个肯给她幸福,一心一意对她的人。 他想不通,他的付出难道真的不能感动她一点。 宋先哲在等沈如期的回答,可眼前的人并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疼痛,但很快恢复如常,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倔强,“我和他之间,没那么简单。” 复杂到不可以用爱衡量。她有离不开他的理由,他有不放她的走的理由。 只是可悲的是,这些理由里没有一个是出于爱的目的。 她继续说道:“宋老师,我真的感谢你做的一切,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你送我回去好不好?你带着我能走多远呢?秦绍恒的实力你不是没有见识过,上一次离开的后果你也看到了。不管我是爱慕虚荣,贪恋他的钱财也好,还是…..”她顿了顿,“还是爱他这个人也好,都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这么好,会遇到一个更好的姑娘的。不值得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宋先哲愣在原地,他承认沈如期说得没错,就算他一意孤行想要带她走,凭秦绍恒的实力,找到他们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这个时间还不会很长。 可是,他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 第八十九章 不会给她逃跑的机会 宋先哲等了她那么多年,不是想等这么一场擦肩而过,他预料的各种下场里,没有一种可以让他知难而退。他曾经以为一世只爱一个人的想法太过荒谬,那是遇见她之前。 他拦在沈如期的面前,眼底是不可阻挡的坚决,好像此刻为了他的爱情献身也义无反顾,“留下来。我可以做得比秦绍恒更好。” 宋先哲的口气和他的眼神一样坚定。 四周荒凉,有风灌进沈如期的体内,她的视线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她确定她不爱他,所以,她不在乎他是不是能做得更好,他们没有结果,她不想给他任何不恰当的希望,他的人生不应该浪费一个没有结果的努力上面。可他被他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陷入深情的泥淖。 她想不通,为什么?她只想好好一个人活下去,她不从未强求过,从未奢望过,可他们一个个都以自以为是的想法困住她,可她明明没做错过什么,体内的虚弱让她站了不久,身体晃了晃。 她环顾周遭,到处都是载着四季常青树木的山头,望不见一条可以沿着走出去的路。她知道如果宋先哲真心想留住她,便不会给她逃跑的机会,她尝试过的劝说被他的一意孤行忽视,当下之际,她能做得只有静观其变,先将身体的气力恢复过来。身上的通讯设备自然不会被留下来,没有可以求助外援的机会,她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饭碗,伸手接了过来。 满足的笑意在宋先哲的嘴角漫散,“外面冷,先回屋。” 她被宋先哲跟着走回了木屋,暖意包围着她,但有股凉意从她的心里攀升,她机械的拿着筷子,将米饭往嘴里送。 宋先哲很满意,起码,她现在走不了,也肯乖乖听他的话。 在木屋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沈如期身体乏困但不敢闭眼,她生怕,醒来又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场景。 宋先哲虽然禁住了她,但对她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一个人在木屋待着的时候,除了送吃的,生火,他没有再出现在她的视线。 时间熬到晚上,月朗星稀,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直直照在她的身上,她坐在床边,身子的乏力仍未被缓解,视线落在窗外,可除了一片树影和远山,什么都没有。 荒芜,让人绝望的荒芜。 一阵凉意从她的体内翻滚,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床边用来生火的火苗蹿低了高度,热量在消散,温度本就持续走低,尤其夜间,更是凉得很。 她算了算时间,好像宋先哲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木屋,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有希望的想法。 她站起身子,透过窗子看了一眼,窗外有一团火还生着,上面飘着白腾腾的热气。 可是没有宋先哲的身影,她眼底闪过一丝光芒,蹑手蹑脚打开了小木屋的门。 环顾四周,视线可及范围之内,并没有宋先哲的身影。 他可能去了哪里,她不知道,但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只要有这么一丝的机会。她都会冒险尝试,她必须回到秦绍恒的身边,秦苏和萧惠恩的事情才刚刚起了头,她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支撑着她的是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还未来得及看这人间一眼,就已经被消失,带来的愤恨。 冷风灌进她的衣服内,她的身子止不住发抖,她当时在酒店,衣服穿得并不多,在山上,天气本就更加阴凉。她的身子自那次流产之后,就变得很虚弱,受不了凉,此刻,她拢紧了衣服,仍止不住身子的颤动。 眼前,是宋先哲的汽车,只要钥匙还在车内,她就能开着车离开这里,她默默祈祷,车子内留着钥匙,也默默祈祷应该走不远宋先哲此刻不会回来。 她屏住呼吸,拢紧衣服,迈开轻颤的步子,带着所有的希望朝着那辆汽车走去。 车门并没有合紧,打开车门,她眼底亮起璀璨的光,那把钥匙就插在车上,她的祈祷起了功效。 她慌忙坐进车内,拧动钥匙。发动机的声音响起。 但声音响了几遍,车子仍没有启动的动静。她额头急出了一层的汗渍。 “出来吧,车子坏了,我找人来接我们了。”宋先哲一脸阴沉,森冷的声音像是一个魔咒,困住她自由的魔咒。 她愣了片刻,双手打在方向盘上,“为什么?为什么?”眼泪在她的脸上簇簇流下。 她突然抬头,皱眉看着他,点点猩红在眼眶,混着悲伤和愤怒。 他仍不为所动,打开车门,将她从车里拉出来,她挣扎,但力气不足,还是被迫从车里走了出来。 寒风肆虐,树影婆娑,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止住了哭泣,脑子里像是一根紧绷的弦被拨动。 昏沉得让她的脑子无法正常运作,额头的汗渍渗出得越来越多,腿脚浮虚得越来越厉害。她的身子快要倒进他的怀里,她想挣扎,可是一点的力气都提不动,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 黑暗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侵食了她整个人。她的嗓子沙哑,发不出一个声音,酸沉的双眼合上,身子倒在了宋先哲的怀里,她所有的不情愿,以及最后在她的眼前浮现的那个幻影,都没了声息。 她依稀听见耳边有人在唤她的名字,焦灼的,恐慌的,不安的。 宋先哲扶住沈如期的身子,柔软的瘫在他的怀里,他唤了她的名字好几声,仍没有回应,怀里的人已经闭上的眼睛,他的手搭上她的额头,滚烫得像是要烧掉他整个手。 他的心像是要被四分五裂的扯开。 宋先哲将沈如期抱进木屋,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屋内的生的火已经灭了,他又抱了木柴进来,生了暖堂的火。屋内的木柴滋滋燃着,热气很快在屋内漫散开来。 他打了一盆水,浸湿了毛巾,替她擦着额头的汗渍,她的眉头重重皱着,虽昏沉,但体内的不适并没有消腾,嘴唇干得起了皮,唇边溢出喃喃的话语,他凑近了,也分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倒了杯水,可是她已经烧得糊涂,并没有喝下,滚动的汗滴从她的脸颊滑过,他擦了一遍又一遍仍无果。 在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额头的温度居高不下,这样下去很容易人都烧糊涂了。 来之前的物资他准备了一堆吃的用的,唯独没想到备一些常用的药。他一下子慌得很,在木屋内转了一圈,希望木屋的主人能在屋内留下此刻能救命的药,可是翻箱倒柜找了一遍,结果并不能如愿。 失望站起身子,他的视线凝在脸变得越来越通红的沈如期身上。他知道再拖下去并不是办法。 他没有说的是,他的汽车坏了,手机的电量也用得差不多,他用最后仅有的电量打电话联系了傅静,现在唯一可以帮他的人。这个木屋是他不久前找到的地方,因为手头的资金有限,可租赁的选择不算太多,木屋主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当地人,这个木屋也不常用,所以收的价格并不算高昂,保险起见,宋先哲租了一个月。 价格低廉,自然,条件不会算得上特别好,电力,火力的供给都不充足,他已经尽了全力,让沈如期在这里住得舒适,可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并不是长久之计,他手头的资金并不多了,准备的物资也未必可以撑很长时间,他只好联系了傅静带他们出去。 傅静和他的关系很微妙,傅静受托救了他,本也可以至此放手,不管他,可他没想到的是,傅静是尽了全力在帮他,他不知道理由,可是现在不是追究理由的时候,他看得出来,傅静也不想他被秦绍恒找到,最起码他们的某一个目的是一致的。 可是,就算傅静从沪城赶过来,按照最快的速度,也得5,6个小时,这5,6个小时要放在平常,他能等,熬过这5,6个小时,他就能带着她远走高飞,她现在还没有爱上他,没有关系,他会感化她的,他会让她看到他的好,他们的未来他已经构划了一幅美好的画面。 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在努力,当命运让他们重逢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欣喜,当命运给他机会让他能够带她走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欣喜。为了能和她一起的努力,让他受到了很多的伤害,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可他从来没有埋怨过,和她相比,这世间的荣华,这康健的身子,都是浮沉。 他爱得可笑吗?他一点都不觉得,他还觉得很伟大,伟大得让他甘之如饴。 现在可能是他能带走她的唯一一个机会,他真的要放弃吗? 他从隐蔽的柜子里掏出她的手机,在屋内踱步子,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在他的脑海里反复轮播,像是巨大的锤子,要将他的心敲得稀巴烂。 没有选择了,比起她,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过眼的浮云,可比起她能够好好的健康的活在这个世上,他宁愿放弃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他将她的手机开机,屏幕亮起,好在没有设置密码,他翻出通讯录,神情沉重,鼓足了勇气,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 第九十章 只能任人鱼肉 桂县很少下雨,尤其是现在天快要进入隆冬。 可忽来的暴雨如豆子般砸在窗户上,铛铛作响。宋先哲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声音,寒气寻了缝隙疯狂钻了进来,他将身上的外套盖在了沈如期的被子上,他坐在角落,紧紧抱着颤抖的身子。 窗外忽闪的亮光直直射了进来,像是一个漩涡要生生将他没了进去。他跌撞站起身子,脚已经麻了,好不容易才站稳。脸上忧愁的神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火光照映,当年俊朗秀逸蛊惑万千少女的容颜失了大半的神采。 木门被哐一声打开,进来的人在他意料之中,同时在他意料之中的是脸上猛地受了一圈。猩红的鲜血在他的唇边直淌,模糊的视线里是一脸怒气的秦绍恒。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人又虚弱,哪还禁得起这一拳,身体直直向后仰去,腰肢撞在货架上,锐利的疼痛让他直吸一口冷气。 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无人顾及他。他坐在木屋的一角,腿上的麻感还未曾消失,但支配他不愿站起身的是,打从心底的疲惫。 寒风一下子灌了进来,他又抱紧了身体,冻得嘴唇发紫,浑身止不住颤抖。 模糊的视线里,是涌进来的一群人。 双眼猩红的秦绍恒在击了宋先哲一个拳头后,直直奔向了沈如期,他的衣服上已经被暴雨打湿了大半,但他顾及不到水渍侵入皮肤的寒冷。他的手放在沈如期的额头,滚烫的热度,让人恐慌,他皱着眉头,示意后面随行的医生上前,医生得令恭敬走上前。 听诊,量体温,挂点滴,物理降温,一切可用的办法都用上。霖风递来毛毯,秦绍恒接过,温柔地盖在她的身上。 眼前的人,脸色涨得通红,长发松散铺开,因高烧从体内涌出的汗渍,将一根根的发丝沾在脸颊,他温柔的将发丝拨开,露出她那张不施粉黛,清秀小巧的脸,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他轻轻握上她的手,软软的,白嫩的,牵住就不想放了的。 后面站着的医生心还像是悬在半空,当时秦绍恒找来他的时候,那种慌张和急迫他还历历在目。他虽见过不少这种在面临可能死亡时的挣扎,可加上秦绍恒的气势,这种慌张和急迫就更像是一种威胁。医生是桂县最好的一家医院里面,资历最老,背景最好,能力也最强的内科主任,不到万不得已,很少出诊。来这里之前,他还以为让秦绍恒和院长严阵以待的病症多么繁复,如今一看,不过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这样的情况,院长特定嘱托调动他,说明眼前的人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好在不过是发烧的病症,他处理起来并不费事,不多时,沈如期的状况暂时稳定了下来,医生才稍稍松了口气。 秦绍恒见沈如期情况稳定下来,握着她的手松开,这木屋终究不是久待之地,他转头,声音清冷,却掷地有声,“回去吧。” 护士们应声,走离木屋,抬来担架,救护车就停在正门口,旁边立着的人撑起厚大的黑色雨伞,做出一个隔雨的屏障。 沈如期被抬着上了救护车,秦绍恒的视线冷冷扫过宋先哲,似有不屑,亦有愤怒,转头对霖风说,“带他回去。” 声音落,跟着担架上了救护车。 霖风点头,走向宋先哲,“宋先生,走吧。”他们并不陌生。 外面的暴雨还在大滴落下,宋先哲怔愣片刻,回过神来,他不是没有想到,秦绍恒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可他现在是插翅也走不了,只能任人鱼肉。 腿上的麻感已经消失,但右腿的刺痛让他皱了皱眉,他强忍着疼痛站起来。 终于得以站起来,霖风朝他伸出手,他会意,将沈如期的手机放在霖风的手里。 他回来环视了木屋一眼,这里还残留着沈如期的气息,以及曾关于他们美好未来的构想。 如今都一一消失,在这个狂乱的雨夜。 宋先哲迈开步子,走在前面,霖风跟在后面,有人上来撑伞,可这雨太大了,总有几滴落在他白色的衬衫上,带着森冷的寒意,好像要将他整个人冻结。 视线的救护车已经驶离不少距离。他拉开车门,顺从地坐进了车内,霖风后进,坐在宋先哲的旁边,司机应令发动了车子。 车内还有一副备用的摊子,霖风递给了宋先哲。 宋先哲视线落在摊子上,犹疑片刻,接过,冻得发紫的嘴唇颤抖发声,“谢谢。” 车内的暖气开得正足,宋先哲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那颗心像是坠在了冰窖。 “宋先哲,做人何必如此固执呢?”霖风的声音突然响起。 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户上,作出的响声让人心烦。 宋先哲捏住毯子一角的指尖滞住,空气静默了几秒,声音和这雨的温度一样凉,“你爱过一个人吗?如果你真心爱过一个人的话,便觉得这样的事情很稀疏平常,想要带她离开的狂妄也好,想把她留在身边的狭隘也好,和你在菜市场没有这道菜非要买这道菜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你的努力和争取是有意义的,一头扎进去的固执也是心甘情愿的。” 宋先哲很久没这么长的话,如此肺腑的言语,他可能真的是孤单太久了。只有他一个人卖力演出的这场独角戏,没有观众,没有掌声,没有议论,孤独得只有他自以为伟大的真心,可怎么也得不到回应的付出。 孤单得让人沉迷。 霖风在思考宋先哲的话,他在假设,如果傅静不爱他,他是不是就此识趣地走得远远的,不会打扰她的生活,可是一想到,失去傅静的话,他的人生将会从一种灰暗走向另一种灰暗,不同的是,前者想让他努力活下去,后者会让他窒息。也许,他会比宋先哲更偏执也说不定。 只是,在现实里,宋先哲要抗衡的人是秦绍恒,这比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心更为棘手的一件事。 “你知道,秦先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也许是宋先哲说的那段话让霖风若有感触,突然心松软了一分,他跟了秦绍恒很多年,这些年秦绍恒并没有亏待过他,而且要不是当年秦绍恒从泥淖中拉了他一把,他也不可能有如今的生活,也不能给所爱之人生活上的保障。 宋先哲勾了勾嘴角,似乎并不在意,体内的温度渐渐缓了过来,竟有些疲倦,“我知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只要不是一个他永远见不到沈如期的地方就可以了。 霖风停顿片刻,继续开口,“警察局。” 宋先哲暗暗松了口气,做错了事情的惩罚他自然有心理准备。警察局对他来说,不算一个很糟糕的地方,车内的气氛再次静默下来,雨滴从玻璃面滑落的痕迹渐渐缩小,暴雨终于消停了下来。 警察局的灯还亮着,霖风带着宋先哲走进了警局,值班的民警迎了上来,他们对霖风不算陌生,简单地说明情况后,宋先哲被带进去做笔录。 警察局的白炽的灯很亮堂,晃得宋先哲有些眼花,身体放松下来的疲倦,如排山倒海。对于民警的问询,一一承担了下来。 案子差不多有了了断,宋先哲被关押起来,等候后续的处理。 霖风还坐在警察局的大堂,民警们出来汇报了进展,很顺利,再往后就是判处的惩罚。他们象征性地问了霖风几个问题,霖风一一如实答过,和宋先哲答得并没有多少出入。 民警们合上笔录,“霖先生,感谢您的配合。” 霖风面容舒展,“这是我应该做的。” “接下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能后期还是需要霖先生的配合,现在天色晚了,霖先生早点回去休息吧。”民警们的态度很礼貌。 霖风站起身子,正欲转身,停住,还是开了口“宋先哲还麻烦你们多照顾一点。” 民警诧异,这宋先哲明明是绑架了秦家的大少奶奶,可怎么偏要照顾上了呢。但民警们也知道霖风是秦绍恒身边的人,霖风的话八九就是秦绍恒的指示,虽有疑问,但都不敢怠慢,“霖先生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霖风点头,“麻烦了。” 说完,从警察局走了出去,刚走出警察局门口,电话响起,屏幕上闪着傅静的号码,他忙不迭接起,“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傅静的声音略有焦急。 霖风想了想,如实答,“警察局。” “怎么在警察局?发生了什么了吗?”傅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如常。 “没什么。过来办点事。你怎么还没睡?”霖风单手握着手机,打开了车门。 “有点睡不着,你们怎么旅游一趟,还去了警察局呢?” “你别瞎想,真没事,早点睡。” “恩,你什么时候回来?有点想你。” “快了,我也想你。”车子平稳行驶,暴雨骤歇,好像一切都被净化了一般,光影交错,霖风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也爱我。” 傅静握着手机的手停住,视线里,杂乱的木屋,熄灭的柴火,地板上沾着土渍的泥泞,被子上的水渍滩开大片,这样的场景确实不太适合听这句温情的话。 她走出木屋,合上门,坐回车内的驾驶位,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 “如果有天我做错了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这句话她在心里酝酿了好久,始终没有说出口,天色滚着一团团的黑暗。 “我困了,先睡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晚安。” 她挂了电话,有一刻的怔愣,拧动钥匙,发动了车子。 ------------ 第九十一章 差点就信了他爱她 夜色混着清明的暗沉,暴雨歇过,病房内气氛很宁静,白柔的灯光下,背对着房门,立着秦绍恒的身影,澈亮的玻璃上映出他绰绰的身影。 洁白柔软的床铺上安静地躺着沈如期,悬挂的点滴在一滴一滴缓慢滴下。室内的暖融的温度正正好。 霖风敲了敲门,秦绍恒应声,霖风推门进来。 秦绍恒转了身子,疲倦在眉间缱绻,刚毅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霖风才想起,自家的老板似乎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事情都办好了?”秦绍恒刻意压低了暗沉的声音。 霖风点头,“按你的要求将宋先哲送去了警局。” “好。”秦绍恒这句话似乎是咬着牙齿才说出,内心的愤恨并不能得到纾解。他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沈如期,走进,替她掖了掖被角,温柔得像是三月徐徐的春风。 霖风还立在一旁,手里还拎着从酒店打包的食物,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少爷,给你带了点吃的,要不你先吃点,待会回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在就好了。” 秦绍恒拧了拧眉,眉间的疲倦更加聚集,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已经干透,曾沾在肌肤的冰凉,腹内好久没有填充食物的饥饿感好像一下子如排山倒海袭来,他揉了揉太阳穴,视线里沈如期还睡得安稳,虽情况已经稳定,但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他转头,声线暗沉,“拿过来吧。” 并没有要离开的趋势。 秦绍恒站起身子,接过霖风手里的餐食,象征性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他知道起码在沈如期醒来之前,他不能倒下。 他刚放下筷子没多久,霖风将沈如期的手机递给他,“少奶奶的手机。” 他接过,手机已经暗了屏幕,大概是没电了,他起身,收在柜子里。 霖风站在一旁,又劝了句,“少爷,你也好久没睡了,不如先回酒店好好睡一觉。” 秦绍恒仍未动,沉敛的眸子,如水光波澜,视线里的人乖巧温顺的阖着眼睛,他不自觉嘴角勾起,“忙到现在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像是完全属于他和沈如期的时光,不想被打扰的时光。 卡在嘴边未曾说出口的那句解释是藏在心底的温柔,他想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他。 这样的期待让他的心涌升出一股澎湃的期待。 霖风只好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暴雨后的星月仿佛格外的净朗,澈亮的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他走进病床边,握住她纤弱的手,躺在他掌心,小小的柔白的,他心上的月光。 振动的声音响在静默的病房中,秦绍恒低眸看了眼来电的号码,松开沈如期的手,走了出去。 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是无人闯入的角落。秦绍恒滑动手机屏幕,接听。 “绍恒呐,要是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道歉,你看在我这个老头的面子上放了他。”萧华清的声音苍老却有力,隔过听筒传来。 “萧叔,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是自古以来的道理。”秦绍恒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响在空旷,威慑人心。他这件事确实刻意做得有些大,身边多多少少还是有耳目泄露了出去,当然,他本来也就存着其他的心思。 对面的人叹了声气,“我知道他千不该万不该,确实不该动如期,可你念在我这老头晚来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儿子的份上,放了他?”萧华清自得势后哪还对人这么低声下四过,还是对这么一个晚辈,纵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秦绍恒有些烦躁,点了一根香烟,蓝色的火光窜起又熄灭。 听筒那端的萧华清轻咳两声,他不傻,外面遗落的儿子,好不容易老来得的希望,千万是不能领回家的,不然家里那位无论如何都不会罢休,到时候闹得鸡飞狗跳,谁都得不到好,万不得已只得仰仗秦绍恒多加照看,可这儿子偏不争气,天下女人千千万万,偏拉着一个沈如不放,让他横竖没退路。他见秦绍恒不松口,没办法,知道这次肯定是糊弄不过去,“这样吧,绍恒,你说,到底怎样才同意和解?” 秦绍恒拢了拢眉,摁灭了未燃尽的烟蒂,窗户外,稀稀朗朗还有人在走动,轮子滚动光洁地面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沉默片刻,才开了口,“萧叔,沪城对他来说,始终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说呢?” 对面的萧华清未立刻回应,秦绍恒的意思显而易见,让宋先哲离开沪城,可这几年的打拼,萧华清的势力基本都在沪城,最危险的地方也同样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宋先哲他终究能照应到,况且,他好不容易寻回的儿子,总不能又扔到千里之外,他们现在培养感情本就晚了,可要是连培养感情的机会都没了,他到底是有些不情愿的。 可是,如果真不乐意拒绝了秦绍恒,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了结,这样的局面对萧华清来说,是两难的境地,可如今,还是要先将宋先哲从警察局捞出来,否则按照秦绍恒的干涉,不知道他得蹉跎多少年华在监狱,萧华清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出现在他有希望的继承人身上,宋先哲的人生一定不能有这样的污点。 萧华清在脑海里考量一番,还是无奈,应了下来,语气有些苍凉“我会送他出去的。” 阴冷的寒风从窗户的缝隙吹进来,吹起还有未完全熄灭的烟蒂上的星火,天色已经有了明朗的迹象,秦绍恒挂了电话,朝着病房走去。 病房内的沈如期还在熟睡,在这桂县最有实力的医生都无法预料她什么时候会醒来,只用那官方回复的腔调,说,“这得看病人的意愿。” 如果真都按照病人的意愿,秦绍恒怀疑眼前的女人宁愿一直都不醒来。 白色的灯光浮在她苍白娇小的脸庞,翘而挺的鼻子,纤长的睫毛打下淡淡的青影,眉峰弯弯,他还从来没这么仔细近距离观察过她,她生得很好看,有着南方人的温婉,性格却很俏皮,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在t大,她不小心将水泼在他身上,不住道歉,小心翼翼又惶恐不安的样子,像只被惊吓的黄鹂,想到那样的场景,他就不自觉的发笑。 沈如期感觉到现实真实的触感,从昏沉的睡梦中恢复了意识,她睁眼,就是看到虚白的灯光下,秦绍恒笑着的样子,白得像是让她整个世界里阴暗都无处遁形,她疑心自己还被困在梦境,闭眼再睁开,他的神情又神清如常的冰冷。 果然是梦。 沈如期的意识虽然回到了现实,但身子的虚弱还没完全缓解,点滴差不多流淌至尽头,秦绍恒俯过身子,按了服务铃。 有护士进来,拔了吊针,很年轻的小姑娘,是那种对爱情还充满幻想和希望的年纪,笑起来,两边还陷出两个酒窝,她将棉球按在沈如期的手背,抬眸,“按一分钟就差不多,秦太太,真是好福气呢!老公很爱你,到现在都没阖眼睡觉,直直等沈小姐醒来。” 沈如期的脸涨红了一分,伸出手想按住棉球,哪曾想秦绍恒在她前面按住。 她堪堪收回手。 年轻的护士收走吊瓶,仍不忘继续打趣,“秦先生,秦太太感情真好。” 在护士看来,秦绍恒多金帅气人又专一,这世间的女人鲜少能配上,不管是何样的女人总觉得欠缺了点,只能赞叹眼前的女人好福气。 很快,门被合上,多话的小护士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内。 沈如期睁了睁眼睛,人虽虚弱,但那眼神仍比天色还清明,秦绍恒的手还按在那团小小的棉球,好像通由棉球传递的不只是物理性的重力,好像有种无形的力量压着沈如期的心脏,让她有些微微喘不过气,脑海里还回味着小护士夸赞他们感情好的话,脸又红了一分,也许只是体内的余热还未散尽。 这县城本就偏僻,再加上熟人又寥寥无几,任旁人看来好像真像那么回事。 真像他们伉俪情深。可是她心里却明白得很,所谓伉俪情深不过是镜花水月的虚无。 那个胸大腰细的前台小姐在她脑海里婀娜的身影比萧惠恩还妖娆。 秦绍恒哪知她心里这些小九九,见她脸红,抽出另一只手背抚在她的额头,温度如常,才稍稍放心。 她愣愣坐在床上,抬眸,视线凝住他,天外有熹微的光亮照进来,霞光初现,“秦绍恒....”她才开口,却不知道后面的话怎么往下说。 她想说,如果你不爱我就不要对我这么好。可是她没有。 她说,“谢谢你救了我。” 是该谢谢他,如果不是他救了她,她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愤恨,所有才刚刚开始的布局,都将是一场空。 可是她不知道,秦绍恒要的不是她的谢谢,那双眼睛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闪烁,望着他,仿佛要将他的魂魄勾摄,他松开那团棉球,针口已经闭合,他抬眸,语气沉哑,“我和那个女人没发生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解释,就像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因为想在她眼里看到在乎,做出的幼稚举动。 他的语气很诚恳,眼神也很真挚,也许是气氛被烘托的恰当好。 沈如期有那么一刻的恍神,她差点就信了他爱她,而不是蛊惑她的一个骗局。 ------------ 第九十二章 难不成想拿自己抵债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阳光细细碎碎照进来,人声混着脚步声在门外隐隐传来。这座城和人都已经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秦绍恒落在沈如期的眼神好像比那澄明的天色还温柔,温柔像一汪让人愿意心甘情愿跳下的海洋,坠入海底,万劫不复也情愿。 他的声音也很温柔,“饿了吧!”他本想拿出手机吩咐霖风送两份早餐过来。 沈如期扯了扯他的衣角,灵动的眸子水光潋滟,宽大的粉色条纹病号服下面包裹着她细弱的身子,她一动,好像就能灌出风来,“天气挺好的,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语气带了几分恳求,配上略苍白的神色,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暴雨洗涤过的天空似乎又蓝了几分,她从窗外眺望了一眼,就已经心动。 他犹疑,似在暗暗考量她的身体状况。 她察觉出他的犹豫,继续说,“烧都退了,就一个小感冒而已,我睡了好久,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话音刚落,她站起身子,转了几圈,表明她已经精神十足。 秦绍恒眉峰松动,终于应了她的要求。但出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加了衣服,将沈如期裹得像个球一般。她怕失去了出门的机会,也只好顺着他。 等到沈如期的装扮如他意了,他才罢休,伸出了手,她愣了愣,但还是自然握住。 没走多远,就渐渐有了人气,目视之处渐渐热闹了起来。 桂县本就地偏,地广人稀,不像沪城拥挤得很,到处是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桂县的街道虽窄小,仍很敞亮干净,医院附近街道两旁的小吃店已经陆续开了门,食物升腾的热气在空气回旋,香味漫散开来,诱人得很。 这地方本就走动得人少,多数还是做熟人生意,地段又是在医院附近,店老板们都兴致缺缺,虽打开了铺子,但做生意的吆喝劲早就被失望磨灭,所以,这条街道除了时不时的车鸣声,依然静得很。少了大都市的奢靡,却多了市井的烟火气。 他们寻到一家干净亮堂的店铺走进去。连店内的伙计都光明正大的懒散,放了菜单就走了出去。他们点了寻常的豆浆,油条,肉包。服务员懒洋洋记上,似乎也懒于开口,招呼都没打,收了菜单就走了。 菜还没上齐,有中年男人慌慌张张走出来,拍了拍桌子,催赶他们,说,“今天不营业了,你们赶快走吧。” 事情来得很突如其来。 秦绍恒拿着筷子的手放下,他皱了皱眉,本就是不怒而威,这时更显得令人望而生惧,中年男人大概被这样的气势吓到,语气有些松软,“实在不好意思啊,今天临时有点事,你们快走吧,我这店马上得关。” 中年男人的神色焦急,沈如期料想他可能会有急事,站起了身子,“绍恒,要不走吧!” 秦绍恒还坐着不动,门口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洪亮一声,“张老板,这是要往哪儿走?” 话音落下,大大咧咧找了位置坐下,后面围着一堆流里流气的人。阵势,一看就不好对付。 中年男人抖了抖,暗念一声糟糕,身子彻底软了下来,脸上倒赔了笑,“程少爷,刚巧,出笼的包子还热乎呢!我给您端上一笼。” “少他妈废话。”被换作程少爷的青年手里的棍子砰的一声在桌面砸出声响,“你欠我们老大的钱,可不知道能买多少笼这样的包子了。我也不想再多他妈跟你废话,欠的钱赶快还上。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嘴里说着话,脸上的神情又狰狞了几分。 老板无奈叹了口气,他年纪少说比青年大了一轮,却还不得低声下四,“程少爷,您在宽限我几天,我这钱都砸我女儿的病上去了,手头实在筹不出钱,您看,要不要再缓缓。” “缓,缓,缓他妈的缓,张新德我告诉你,这钱我今天必须拿到,不然这店铺老子给你砸了。”程少爷腾的站起,抓起桌面上的杯子就往地上摔,四分五裂的茶杯碎片崩得到处都是。 张新德慌了,迈开蹒跚的步子,连忙出手阻拦,“这可不能砸,要真砸了,我连赚钱的营生都没了,可怎么还你们钱?” 那些人哪听他的,哐当又砸了几样东西,程少爷又发声,“要真没钱还,就拿这铺子抵。” 张新德更是慌的厉害,这铺子家传三代,要真砸在他手里,他先去见祖辈的脸都没有,“程少爷,您行行好,再限几天,我到时候一定把钱送到您手里。”他腰弯大了弧度,语气卑微。 “哼”程少爷冷哼一声,“张老板,您这话我听了不下十遍,别说钱,连个毛都没看到。这店铺要是舍不得抵,我给你砸了。”说罢就要动手。 “慢着!”沈如期手指攥紧了衣角开了口。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开口,只不过见这老板实在是可怜,一把年纪为了女儿的病欠下了债,到底是心酸。 但她哪正面应付过这样的局面,很快苍白的脸上好不容易回的血色又白了下去。 堂厅吵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将视线凝在沈如期的身上。 空气滞了片刻,程少爷又冷冷嗤笑了一声,转头和旁边围着的人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笑,走近了几步,“呦呵,这么标致的小妞,难不成想拿自己抵债。”说完,手就伸出来,还没触到她。 秦绍恒腾的站起来,将他按倒在桌面,眼神淬着狠厉的光。手重重压住程少爷的身子,“道歉。”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疼痛要程少爷嗷嗷直叫,但仗着人多仍不服输,“你他妈给我放手,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秦绍恒手头的力道又重了一分,程少爷提高音量嗷嗷叫了好几声,疼得话都快说不连续,“你们...你们这群傻x还愣着干什么?” 后面那群人被秦绍恒的气势吓住,都失了神,站着不敢动,程少爷一出声,只好鼓起勇气,拿着手里的棍子向前,秦绍恒看了沈如一眼,音调沉沉,像是蛰伏前的,“往角落边站。” “你....”沈如期担心秦绍恒有什么危险,有些迟疑。 “走。”一句一字,掷地有声。 沈如期只好走离了木桌,朝里面通往后厨的那道门站近。 秦绍恒见她已经走离,松开程少爷的手腕,侧身躲过后面的攻击。 程少爷身子刚被重创,一下子动不了,嗷嗷叫了几声。又怕被打斗的场面危及到,忍着痛,移了移位置。 以一敌五的状况对秦绍恒来说不是优势,站在角落的沈如期生怕秦绍恒会收到伤害,可她摸了摸口袋,没有手机的身影,才想起她的手机被宋先哲禁锢后,就没再出现,她刚想到处找可以通讯的设备,刚转身,就见旁边立着一个小姑娘,生得清秀,脸色反常的苍白,头上戴着一顶棕色的帽子,身子骨瘦弱得很,沈如期猜想,她应该就是老板口中那个生病的女儿。她握住女孩的身子,蹲下来,语气灼急“小朋友,你知道哪里有手机吗?” 女孩愣了愣,点头,连忙从沈如期走开,走里屋急急拿出了一部老旧的手机。 还好能用,沈如期立马拨打了报警电话。 在一旁怕被殃及的程少爷反应过来,身上的疼痛缓和了几分,立马站起身子,朝着沈如期的方向扑去。 秦绍恒见状,些许分神,背上受了一棍,手臂也受了一棍。 沈如期刚打通电话,慌张说了大概的情况,手里的手机就被一把夺下。 “你个小娘们,倒是挺厉害。还他妈给我叫警察,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程少爷面目狰狞,露出恶相,哐当一声,将手机摔在地上。 沈如期视线扫过女孩,女孩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角,眼眶里漫着水光,她看得出来女孩子很害怕,忙将女孩护在了身后。 程少爷捏紧拳头,在秦绍恒身上受的痛,他抗衡不了,再怎么着在这个女人身上讨回来几分要是好的,可是拳头还没落在,身子就被人紧紧箍住,又是一个用力被重重摔在地上。 老板见事情越闹越大也是彻底慌了,再闹下去,重则也会出人命,轻则,他这个铺子也要会毁得七七八八。 店铺内的动静闹得引了一群人围观,但大家都是抱着看闲事的态度,这家铺子也不是第一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在街道混的人也多少有背景,不要命,他们也不想惹麻烦上身,再说,都是在这里住的久的人,张新德这点事,还是少掺和为妙。 大家都冷眼看着事情的发展,直到警笛的鸣声打破了看热闹的人群的安静。 店铺的那群人再有背景也禁不起进局子,听到这声音也都停下了动作,连忙走过去扶起程少爷,从后道溜了出去。 警察分散了警员跟着踪迹,朝着那群人追了出去。 留下的警员见被打伤的人是秦绍恒立马慌了,赶忙走上前,递过纸巾,语气关切“秦先生,您没事吧。” ------------ 第九十三章 生怕有什么闪失 警员在桂县警局做了近十年,好歹做到了一个小分队的队长,经验打磨,心思自然也活络,有眼力劲。 要说发生这样的事情,被派出来的队长也苦,县城本就偏小,平时也就一些小偷小抢,人员斗殴的事件处理,不算什么大问题,可没想到秦绍恒来了之后,又是秦太太失踪,又是在饭店被围打,借他几个胆子,这心都安定不下来,旁人不知道,秦绍恒可是局长指明要重视,不能出任何差池对待的主,现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队长实在是不敢怠慢,“秦先生,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严厉处理,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那群混小子,队长早就想整治,只是原本这小县城抬头不见低头见,都不好得罪。 秦绍恒的脸上依旧是山雨欲来的阴沉,队长抖着身子战战兢兢,横竖安抚不好,额头早就急着渗出了一层细汗。 沈如期站在一旁,扶着秦绍恒的身子,刚才背上和手臂受了一棍子,她担心他的伤况,本就是为了保护她才受到的伤害,她心里不免愧疚,开了口,“绍恒,我们回医院看看吧。” 终于,秦绍恒才开口,也只是沉沉一个字,“好。” 立在一边的队长暂时稍稍松了口气,立马调度人员,派人将店里的老板拉去警局做笔录,再开口坚持要送秦绍恒和沈如期回医院。 他们来时本就没有开车,沈如期心里怪念着秦绍恒的伤势,只要答应了这样的安排。她正迈开步子正想要离开,小女孩扯了扯她的衣角,如麋鹿般的眼神凝住一丝恳求。沈如期只好蹲下身子,问“小朋友,你可以找你妈妈去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声音轻细,“我没有妈妈了。” 沈如期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转头,问队长“可以把小朋友送到亲戚那里去吗?” 队长有些犹豫,这张家的情况比较复杂,张新德早些时候嗜赌,败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屡教不改,二老本有些积蓄,不仅积蓄被赔光了,人也被气得撒手人间,本贤惠的妻子也被逼丢了女儿离家出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之前往来的亲戚如同躲毒瘤般躲着张新德,生怕张新德开口借钱,因为金钱纠纷的问题,张新德成了警局的常客。 但人可恨,报应没到张新德身上,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偏这玲珑可爱的孩子得了白血病,张新德倒还有些良心,四处想办法给女儿治病筹钱。 之前积累的账务没还清,又摊上女儿的病,走投无路,才沾了高利贷,这一沾,不知惹出了多大的麻烦,这县城本就不大,事情传来传去,不消多久,大家都有了耳闻,眼下,要真说给这孩子安置一个好的去处,倒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这孩子也总不能扔在这里不管。 正当队长为难之际,那孩子的手臂偏攀上沈如期的胳膊,苍白的脸庞上眨巴着忽闪的大眼睛,“漂亮姐姐,我可以跟着你吗?” 这一问,倒是让所有的人一愣,队长再为难,也不能让这孩子跟着秦绍恒他们在一起添堵,当下拉开女孩的手臂,语气有些严肃,“小朋友,姐姐呢,待会有事情,警察叔叔会派其他的警察叔叔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那女孩心里不依,眼眶氤氲出了泪水,但性子乖顺惯了,也不吵闹,点了点头。 这模样落在沈如期眼里有些于心不忍,她抿了抿嘴唇,望向秦绍恒,眼底泛起无辜与恳求“绍恒,我能带着她吗?” 秦绍恒皱了皱眉,带着一个小孩子哪方便,更何况这次因祸得福,博得了沈如期的好感,要是带个孩子隔在中间,必然处处受限,可看沈如期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只好不情愿点了点头。 得到秦绍恒的首肯,沈如期嘴角展了笑意,又蹲下身子,掏出纸巾拭去小女孩眼角的泪水,语调温柔得让一旁的秦绍恒都心生妒忌,“小朋友,那你就跟着我们好了,等你爸爸那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再送你回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张芊芊。”小女孩停住了抽噎,满足的笑了笑。 沈如期见张芊芊乖巧可爱的模样,心里越是欢喜,牵住她细小的手。 在一旁为了沈如期生生挨了几棍子的秦绍恒,颇有微言,但又不好表现出来,撑着身子轻咳几声。 沈如期以为他伤势严重,立马担忧的扶住他,“你没事吧?” 秦绍恒仍冷着一张脸,轻轻咳着,也不说话。 这样的状况,让沈如期更是担忧。队长倒是有眼力劲,一把抱住张芊芊走在前头。 于是沈如期跟在秦绍恒身边,搀着他,生怕有什么闪失。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在警察出现后,七七八八散了大半。他们一行人,前后上了车子,开往了医院。 餐馆本来离医就不远,更何况还是开车,不消十分钟,就到了医院。 秦绍恒的身影一出现在医院,立马有人迎了上来,医院的工作人员都被临时加强培训过,总得来说,就一个培训要点,凡事涉及到秦绍恒和沈如期的事情,万万不能怠慢。 如今,秦绍恒的身上明显可见伤痕,这样的状况,更加不能怠慢。于是立马有人前来安排医生就诊。 医生严阵以待,恨不得将秦绍恒全身上下各个角落,全部好好检查一遍。 本来就是打架斗殴的外伤,秦绍恒从小身子硬朗,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大的伤,做出这样的阵势,也无非是在沈如期那里博几分同情。 效果很显而易见,沈如期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心疼。唯一不如意的是,张芊芊望向他那探究的眼神,好像看破了一切。 一番检查包扎到位之后,秦绍恒被送到了病房,本来想安排另一间病房,但秦绍恒坚持要住在沈如期原来的病房里,毕竟花钱的是大爷,工作人员只好在沈如期的病房加了一张床。 队长已经离了医院去处理工作,但在秦绍恒看来碍事,在沈如期看来喜爱的张芊芊始终乖巧跟在他们后面。 病房内。 秦绍恒坐在病床上,视线里,是沈如期温柔看着张芊芊替她扎头发的样子。渐升起的太阳从窗户透过光,亮而不强的光浮在沈如期的脸上,她浑身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秦绍恒此刻心里很不爽,这本该属于他在光荣负伤后的待遇被一个小女孩理所当然的抢走了。他只能坐在床边默默看着这样的场景。 气氛很温情的宁静,秦绍恒重重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沈如期将张芊芊的头发绑好,立马走了过来,“怎么了?” “我饿了。”秦绍恒语气有些不耐。 沈如期才想起他们本来就是出去吃早餐,没想到早餐没吃到,偏遇上了那样荒唐的事情,还让秦绍恒负了一身伤,更何况,要出去吃饭的建议,还是沈如期提出来的。这样想着,心里更是愧疚,“你等会,我下去给你买早餐。” 她刚作势要走,秦绍恒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让霖风去。”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让她出去冒险,他又不傻。 沈如期只好停住步子,联系了霖风。 不久,霖风就带了三份早餐敲响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病房内的气氛照旧很和谐,沈如期和张芊芊正坐在一张病床,聚精会神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 秦绍恒一个人在另一张病床,闷闷坐着,偏还不能发作。要是碍事的小女孩不在,这绝对是他沈如期享受二人时光的时刻。 霖风将三份早餐各自分好,就离开了病房,秦绍恒第一次觉得霖风特别没眼力劲。 沈如期和张芊芊边喝着豆浆,边看着动画片笑得开心的模样,依旧让秦绍恒格外不爽。 明明同一个病房,他却觉得和沈如期隔了老远一段距离,远得让他觉得心烦。 “咳咳。”他深深拧眉,又咳了两声,效果依然有效,沈如期放下豆浆,朝着他走了过来。 “伤口疼?”她轻声问他。 “恩。胳膊抬起的时候疼。”他的视线落在切成小块的油条上,抬起,“你喂我。” 他说得理所当然,她脸上一阵燥红,声音如蚊鸣,“芊芊还在呢!”但一想,毕竟秦绍恒是因为自己受了伤,自己怎么能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 好在此时的张芊芊哪还有心思管他们,视线只盯着屏幕上的动画片,手里拿着热乎的包子。 沈如期才放下心来,拿起油条,递到秦绍恒的嘴边。她的动作很小心翼翼,连同得那寻常的油条都变得珍贵起来。 秦绍恒很满足,但他觉得有必要让张芊芊知道在这个病房谁才得了沈如期的欢喜。他冷冷开口,“芊芊,动画片好看吗?” 张芊芊正聚精会神看着动画面,嘴里塞满了吃的,冷不丁听到秦绍恒这么问,再加上问的人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冷冷的口气,张芊芊转头,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咽下去,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 第九十四章 莫负好时光 无辜的快要掉眼泪的神情落在沈如期的视线,她放下手里的油条,俯近了秦绍恒,轻声说,“和小孩子说话要温柔点。” 若有似无的香气飘在秦绍恒的鼻尖,脑内的扯紧一根弦像是要绷断。 他轻咳了一声,敛了敛神色,此刻无比觉得眼前的小女孩碍事得很。 偏沈如期还不自知,直起身子,走过去,哄着张芊芊,“芊芊,没事,叔叔只是在关心你。” “叔叔好可怕。”虽然张芊芊放低了声音,但这句话,还是落入秦绍恒的耳中。 他刚想站起身来,沈如期用眼神示意,让他坐下,他顺意,带着不甘坐下。 眼前,沈如期还在耐心地哄着张芊芊,“芊芊,叔叔一点都不可怕的,叔叔很温柔,只是可能叔叔生病了,所以,说话都冷冰冰的。” “那叔叔会好吗?” “当然啦!叔叔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张芊芊视线越过沈如期,看了眼秦绍恒,咧嘴笑了笑,好像得病了就可以被同情,心里也不再害怕他了,如果漂亮姐姐说叔叔不可怕,那叔叔就不可怕。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又投入了动画片中。 沈如期走近秦绍恒,继续拿起油条递到他的嘴边,他乖顺张开嘴巴,咽下。 骤亮起的阳光打在沈如期的身上,浮出一层淡淡的辉光,他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句话———莫负好时光。 那么现在,他们之间好像没有过往隔阂,没有互相猜忌,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算是好时光。 霖风买来的油条很快见底,秦绍恒内心对这顿早餐的评价很高。 上午的时光过得很快,秦绍恒依然是被“孤立”的那方,不甘心看着享受着沈如期全部关爱的张芊芊。 被冷落的秦绍恒闲着无事,便交代霖风将这几日的文件拿来批阅,自己的无所事事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时间到了中午,因为早上发生的事情,加上秦绍恒受了伤,行动不便,便吩咐霖风买一些桂县的当地名菜送来,顺带买点小孩子爱吃的零食。 于是,在病房里吃的午餐很丰盛,菜式做得很精致也很入味,霖风带来的那些零食让张芊芊眼里都快闪出了光,对秦绍恒的印象又更好了几分。 露出虎牙对着秦绍恒笑的样子,让秦绍恒心底某处变得柔软。 吃完午饭,张芊芊看了会电视,又犯了困意,沈如期只好铺了床,让张芊芊睡会午觉。 病房内,又安静下来。 不远处,秦绍恒坐在书桌前批阅文件。 沈如期替张芊芊掖好被踢掉的被子,鼓了鼓勇气,还是走了过去。 秦绍恒察觉动静,抬眸,视线扫过她一眼,复又落在白纸黑字的文件上,“她睡了?” “恩。”沈如期应了一声,“顿了顿,继续说,那个我的手机你拿回来了吗?” 虽然秦苏的事情开了一个好头,但是她已经几天没有联系到顾丹,生怕事情有个节支,况且,这偏僻的县城,要不是上网的话,也不可能知道网络上秦苏的事情闹得如何。 事情的进展,她看不到,心里总是慌慌的,没有底,她生怕他多想,又补了一句,“一个人待着也挺无聊的,我玩会手机。” 秦绍恒没有多想,甚至都没有停下手头处理文件的动作,“手机在床旁边的柜子里,但是没有电了。还没来得及给你充电。” “恩,那你忙吧。”只要她的手机没丢,还能用就行,这样她就可以找个机会联系上顾丹。 她走到病房柜子前,拉开柜子,果然手机躺在里面,才想起充电器都在酒店,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她又走到秦绍恒旁边,“绍恒,充电器在酒店,去护士那里借一下。” 秦绍恒本想让霖风送来,但一想,她就在医院,总不至于会发生什么,再说,让沈如期出去走走,并不是什么坏事,便点了点头,继续处理文件。 沈如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出了病房,走到护士站,好在其中一个护士有匹配型号的充电器。 全医院上下都知道,眼前的沈如期和秦绍恒是需要事事顺应的贵客,所以,护士借出充电器,并没有迟疑。 沈如期将手机放在护士站充电,站在一旁等着。 大概过了20分钟,手机的电量终于恢复到百分之六七十,这样的电量足够她撑一段时间,她又怕时间太长,让秦绍恒怀疑。 她拔走手机,将充电器递给了护士,道了谢。 她并没有直接回病房,走到医院走廊的安全通道,拨出了顾丹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她还没出声,就传来顾丹焦急的声音,“如期,你这几天怎么都联系不上,我快急死了,我去找时皓宇,他说,你和秦绍恒出来旅游了。我本来想过来找你们的,但是时皓宇让我不要打扰你们。说他和秦绍恒联系过了,你们都没事。我本想让他捎话给秦绍恒,让你回个电话,但又怕暴露。你要再不联系我,我真的要冲到你们那里去了。” 沈如期不想让顾丹担心,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也就没有提及,语气安抚,“丹丹,我没事,最近一直忙,都没顾到手机没电了,这不,一充电我就联系你了。我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联系你。让你担心了。” “我担心倒是小事,当时本来说好我带你出去散散心的,没想到突然秦绍恒又不同意了,要自己带你出去,我就是怕他会做一些伤害你的事情。” “他没有那么可怕,放心。”她顿了顿,看了眼周围,确定无人,才又开了口,“对了,秦苏的事情怎么样了?” 谈起正事,顾丹的口气变得严肃,“我找了一个记者的朋友发布了一些消息,但这些消息一发出来,就有人尽力在网上压消息,转移注意力,爆料的几个娱乐营销号陆续有人付钱给他们让他们删除爆料。但是,既然事情爆出来了,秦苏本来也有点名气,加上当时说得神乎其神,所以,热度还是挂了一段时间。可是后来,网上的爆料痕迹一个被抹掉,帖子发一个删一个,秦苏两个字甚至成了敏感词,帖子压根发不出去,能做到这样的,我觉得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小,这秦苏不会真的得罪什么大佬,被消失了吧。” 她们当年在沪城电视台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多少会听到娱乐部的同事八卦一两句,事业如日中天的娱乐圈小花因为得罪娱乐圈大佬被消失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而且消失的痕迹还很干净,一点都察觉不到动静。 这样对比秦苏的情况,倒有些相似。 但具体秦苏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沈如期也不能确定,但秦苏的消失肯定和萧惠恩脱不了干系,她本来的打算是让秦苏失踪的事情越闹越大,萧惠恩自然会有所行动,露出马脚。可是现在网上秦苏失踪的热度渐渐消了,一点都没有能够搭上萧惠恩这个人的舆论导向出现,现在连可谈论秦苏这个人的话题都不可能再没有了,好像之前他们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沈如期不甘心,但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皱了皱眉,现当下唯一能抱希望的也就是顺藤摸瓜,找到收买营销账号让封锁这些消息的那个人,但她知道萧惠恩没那么愚蠢到会留下这样的马脚,但她还是不死心,“丹丹,给营销号打钱的账号可以查到吗?” “我查了,打款的账号主体都是国外的皮包公司,现在都已经注销了。那些账号都是新注册的,ip都在国外,还不统一,也没有其他的活跃记录,要找还真不容易。” 答案如她意料的不如意,沈如期的眉头皱得更深,她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可她在病房外的时间待得有些长了,她怕秦绍恒生疑,只好先要挂了电话,“丹丹,我先回去了,晚点我再联系你。” 顾丹也知道此刻沈如期避着秦绍恒打这通电话谈论这件事肯定也不容易,“恩,你万事小心,这边我再给你盯着,看有没有机会等那边的人松懈下来,再制造点舆论。” 顾丹这种不问原因尽全力帮沈如期的举动,让沈如期很感动,只是她不敢说出实情,她怕顾丹知道得越多,被牵扯进来也就越深,到时候会连累到顾丹,顾丹给她做得事情够多了。她不想给顾丹造成太多的麻烦,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丹丹,没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既然有人刻意压消息的话,就不可能再给机会制造舆论。这件事,可能要比我们想得更严重。” 顾丹其实很想问沈如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要引导秦苏失踪的事件,但她又知道沈如期的个性,如果她真的不想说,自然有她不想说的理由,顾丹踟躇片刻,为了宽宥沈如期,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恩,我知道了,你赶快回去吧!” 她们挂了电话,沈如期满心愁绪往回走。现在秦苏的舆论导向被压制了,她又能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将秦苏失踪的火烧到萧惠恩身上,前提还要守住沈如期手里最后的筹码。 ------------ 第九十五章 这个决定有点重大 那段通往病房的走廊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站定在病房门口,她长舒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内,张芊芊已经醒来,坐在床上,一副泪眼过后的样子,秦绍恒半蹲着身子,神情柔和,似在哄她,午后的温暖而不炽烈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温馨的场面像是一副用温情渲染的油画。 站在门口的沈如期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好像这样的场景,本该属于她,如果她肚子的孩子没有消失,会不会有天也会长成和张芊芊一般大,会在某个午后醒来吵闹着,需要费劲了心思哄骗,才肯罢休。 她突然沉浸在某种悲伤的思绪里,像是在海里被扯住双脚控制不住的沦陷。 “你去哪里了?芊芊醒着就一直要找你。”秦绍恒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回过神来,有些悻悻然,“刚有点闷,沿着长廊走了一圈。” 病床上的张芊芊停住了哭泣,但泪痕还挂在脸上,她温柔地走进,抽出纸巾,将那些泪痕拭干。 张芊芊很乖巧,不吵也不闹,葡萄大般的眼睛闪烁着没有被世俗尘染的光,一直看着她,好像生怕移开视线她就要离开。 张芊芊还那么小,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和沈如期的分别是必然,也许就是不久之后的事情。 沈如期握住张芊芊细小的胳膊,细的甚至有些硌手,她很心疼,眼前的人还那么小,但可能随时和这个世界告别,这个人生可能并不有企盼的那么美好,可是其中的酸甜苦辣,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去感受。 上天还是很残忍,不管是对张芊芊,还是对沈如期肚子里那个还没有出生的生命。 沈如期嘴角温柔的笑意漫散,“芊芊睡醒了吗?” 张芊芊点了点头,她只是害怕,在醒来的那一刻,如果眼前这个温柔和她说话的漂亮小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秦绍恒已经站直了身子,眼前的场面很温情,温情得让他有种不切实的错觉,这种错觉像是一把抵在他心脏的刀,在最柔软的地方,造出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这样的温情,他本可以拥有,在那个孩子失去的那一刻,他觉得痛苦的情绪并不比沈如期弱分毫,只不过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不想让这件事变得更加痛苦和难熬,当他知道可能他和沈如期会有一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喜悦在他的心里敲锣打鼓般的喜悦,可是这样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在沾满鲜血的裙摆妖娆得消失了。 他渴望拥有一个他们的孩子,这个孩子最好是有她的眉眼,这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孩子,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保护她,这样也就没有人可以分享他对她的爱,但现在,他觉得有一个女孩子也不错,一个乖巧的爱哭鼻子的女孩子。 温情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咚咚的门声响起。 秦绍恒沉沉应了声,门应声而开。 先走进来的是早上出警的队长,后面跟着张新德,坐在病床上的张芊芊缩了缩身子,躲在沈如期的后面。 队长笑眯了眼睛,走上前来,“秦先生,秦太太,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后面的张新德因为早上的事情心里还有些愧疚,怯着身子,不敢向前。 他哪知道,他那小小的早餐店,随便走进来都是桂县警局都不敢惹的人,亏他还要赶走人家,真是瞎了眼。 站在前面的队长捅了捅张新德,“快把孩子接走啊,人家好心替你带了这么长时间的孩子,连句谢谢都没有。” 张新德才回过神来,木讷开口,“秦先生,秦太太,谢谢你们了。芊芊,快到爸爸这里来,爸爸带你回家。” 坐在病床上小小的身子依旧没有动,缩在沈如期身后,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挟裹着微微的不情愿。 沈如期此刻再舍不得,也知道孩子的父亲都来了也不好一直扣着孩子不放,摸了摸张芊芊的头,说“芊芊,跟爸爸回去,姐姐晚点再去看你好不好?” 张芊芊嘟囔着嘴巴,摇了摇头,又闷头撇了撇,几滴眼泪自然滑落。 沈如期看得也心疼,如果可以,她自然想和张芊芊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可是,不管怎么样到最后她们总归要分离,“芊芊,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我们也舍不得你,可是爸爸也想你陪着的啊!如果你不陪着爸爸,爸爸会很伤心,你想看到爸爸伤心吗?” 张芊芊抬头,苍白的脸上泪痕满满,抽噎几声,摇了摇头。 沈如期笑了笑,尽量不让分离的气氛太悲情,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张芊芊的泪痕,“芊芊是个乖孩子,和爸爸回家,姐姐明天过去找你好不好?” 张芊芊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拉钩。”沈如期伸出手指,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眼泪还在眶里打转的张芊芊,勾上她的手指。 一时,重叠的声音响在病房内,“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张芊芊这才破涕为笑,从病床上走下来,乖乖跟在张新德回去。走之前还恋恋不舍看了眼沈如期。 被留下的队长见事情办妥,也想趁着几个机会套套近乎,也就没有立马离开,想了想,还是开了口,“秦先生,秦太太,你看你们来我们县,都没能好好玩一场,尽发生了些事情。我们这儿招待不周,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你看明天,我带你们转一圈,也算是赔礼道歉。这县城你别看地盘不大,那好玩的地方,都藏得深,那都是大城市里见不到的绿色风光,包你们看了一眼就不想走。” 队长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又慷慨激昂,好像要真是眼前的人拂了他的好意,就是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沈如期觉得太麻烦,本想开口拒绝,但秦绍恒偏应了下来。 这下,沈如期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倒是好奇,按秦绍恒这种不搭理人冷冷的性子,竟然会答应队长的邀请,实属意外。 队长见目的达到,心里隐隐欢喜,“那明天我派人来接你们,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话音刚落打算转身离开。 “林队长等一下。”沈如期视线落在他的铭牌上,抬眸,叫住了他。 林队长疑惑停住了步子,“秦太太,怎么了?” 沈如期犹疑片刻,还是开了口,“林队长知道芊芊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林队长本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到位,这样的问题让他重重松了口气,“白血病,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唉,都是当爹造的孽。跑了大大小小的医院了,花了不少钱,医生说要等合适的骨髓移植,可这合适,哪那么容易等啊!再说,就算等到了,这钱张新德能不能拿出来还是个问题。唉。”他絮叨说了一堆,语气扼腕,要说心里话,他是真觉得这个孩子可怜,长得白嫩水灵,性子又乖巧讨人喜欢,偏得了这样的病。任谁都心疼。 林队长心疼,沈如期更是心疼,张芊芊年纪还这么小,真的要接受这么不公平的命运吗?她眼神闪过一丝坚决,不行,她要为张芊芊做点什么。 沈如期愣在那里,满脑子都是张芊芊的事情。 秦绍恒见她这般怔愣,肃然开了口,“林队长,这两天谢谢你了。” 林队长也有眼力劲,度把握得适中,知道这时自己也不能久留,“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秦先生,秦太太今天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见。”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只剩下沈如期和秦绍恒两个人。 沈如期自从林队长离开之后,就一直心思恍然。身子乏累地在床上睡了一觉之后,醒来已经是天已经浊暗了几分。 秦绍恒还在处理遗留下来的文件,转身见她醒来,收起文件,走近“你醒了,晚上回酒店吧。” 医院本来也不是她愿意久待的地方,可又担心秦绍恒的伤势,“那你身上的伤。” “没什么事,先回去吧,这里也睡不踏实。” 沈如期点了点头。 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花费的时间并不长,霖风已经在楼下候着。 不久,他们就到了酒店。 沈如期全程有些恍惚,满脑子都是张芊芊的事情。 等到酒店放好东西,仍也是恍惚洗好澡走出来,秦绍恒还在电话处理一些事务。 她忐忑等他挂断了电话,走上前去,“绍恒,我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吗?” 亮丽昏黄的灯光在秦绍恒的身上流转,浓黑的眉毛拧了拧,“怎么了?” 沈如期也不迟疑,“我想帮张芊芊。” 这个决定有点重大,帮张芊芊要么就是给钱,要么就是从骨髓捐赠源入手。如果是钱好办,但如果是骨髓捐赠源的话,这个忙不是说帮就能帮的。所以,沈如期很不确定秦绍恒的回答。 如果他拒绝呢?沈如期知道就算她不帮张芊芊也不会有人指责她,这个世上苦命的人那么多,她又不是救世主,可是要她看着这样的一个个小小的生命即将消失,而不去做什么努力,她实在做不出来,她不知道她能帮张芊芊到何种地步,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 第九十六章 这不是一件小事 沈如期的心里似打鼓般忐忑,秦绍恒的沉默让时间格外拉长,片刻,他终于沉沉开口,“你想好了?这不是一件小事。” 她知道这不是一件普通的一个小忙,单不是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里面涉及的曲曲折折,可能她都无法想象得到,可是她当初看到张芊芊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当时失去的那个孩子让她有种陡生出一股怜悯之心,她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的逝去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抽心剜肺的疼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想好了。”她的表情很坚定,“我知道可能过程会很难,可是,毕竟这是一条生命,我们总可以做点什么。” “好。”他应了一声。 她愣了愣,没想到他这么轻易答应了,她还忐忑该成功如何说服他。毕竟,她想张芊芊是她的想法,没有非要硬拉秦绍恒进来的道理。但他轻易答应了,她多少还是有点吃惊。 “谢谢。”这句话出于她本心。 “很晚了,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他未理会她生疏的谢意,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胳膊和臂膀处的疼痛让他脱掉外套的时候有些吃力,他皱了皱眉。 这样的场景落在沈如期的眼里,毕竟他也帮了她一个大忙,也毕竟这伤是替她受的,她想了想,还是走近帮他将外套从身上脱下来。 落地窗户外面裹成团的黑暗在汹涌,点点星星的光点缀在其间,酒店房内的光暖黄铺陈开,落地窗户上倒映出他们的身影,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夫妻,她将眼神从窗户上移开,低下来继续拧开衬衫的纽扣,心里暗暗有些失落。 她165的身高不算矮,却也是只到秦绍恒的肩膀处,她发间的味道窜到秦绍恒的鼻尖,犹如一团滚烫燃烧的火苗。喉结滚动,他退了退,移开距离。 沈如期闷头,未察觉异样,见他移开,还有些诧异。 掀起低垂的眼眸,对上他幽邃的眸子,气氛有些不恰事宜的暧昧。 她眼神躲闪开,“我去浴室给你放水。” 蹭地,迈开快步走近了浴室。 留秦绍恒还站在原地,笑意在嘴角一点点蔓延开来。 浴室内的沈如期已经打开了水龙头,雾气升腾的热水缓缓流淌,她脑子里全是秦绍恒的身影,怎么都挥散不去,脸红了一片,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刚才场景的余温。 她趴在浴缸,正聚神想着刚才的事情,没有察觉秦绍恒的身影已经进了浴室。 “水快漫了。”他略带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猛地回过神来,慌忙关上水龙头。 刚想站起身子,奈何趴的时间久了,脚上生了麻意,一下子没站稳,身子惯性向后倒去,秦绍恒见状伸出一只手,想拉住她,哪知没拉住,两个人一起倒入了浴缸内。 那浴缸本就造得大,灌的热水漫了大半,两个人的身子激起一片水花。 白色的雾气缭绕,浴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 倒入热水内的两个人都已经湿透,秦绍恒已经拉起沈如期从浴缸起来,她身上穿着一件毛衣,被浸了水,重了几分,直淌淌滴着水。 秦绍恒上身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衬衫,如今被浸透,勾勒出厚实的胸膛,恰当好处的肌肉分布。 沈如期的脸又红了一分,好在热气掩映,能遮几分。脚下的麻意终于缓和过来,她还抓着秦绍恒。这样子像极了她刻意蹭在他的怀里。 她松开抓住他衬衫的手,竟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先出去。” “你身上都湿了,出去哪里?”秦绍恒好整以暇看着她。 沈如期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转动不过来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秦绍恒俯身拧开开关,放掉浴缸的水。 好在浴室的温度本就恰好,加上热水升温,倒不至于受寒感冒。 沈如期低眸,视线落在他的肩膀处,慌慌起身迈开步子,从浴缸里面出来,抽了一条毛巾,走近。 “你把衬衫脱了吧,伤口处好像进水了,我给你擦擦。”她脸上一片红晕,指着他的肩膀,声音些微颤抖。 他拧了拧眉,直起身子,抬脚从浴室迈了出来。 她指尖抚上纽扣,一个个松开,伤口处的衬衫敞开,本就一些青紫的淤血,并未有可见的伤口崩裂,所以感染的可能性并不大,她撕开包扎,捏着毛巾,很小心的拭去水渍,她本也浑身湿透,不敢离得太近,怕水渍又淌在他的伤口处。 终于,伤口处的水渍拭干,她放下毛巾,抬眸“我再给你上点药吧。” 秦绍恒点了点头,她大概不知道她这样子落在秦绍恒身边是如何机具诱惑力。 浴室的热气已经散去,沈如期拿着药箱进来,又仔细给他的伤口上了药,谨慎包扎好。 结束,她合上药箱,看着他说,“那个,你待会洗澡的时候要小心了。不要碰到伤口。” 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睛,比往常似乎更烁亮,也更诱人心弦。 秦绍恒点了点头,眼底暗芒闪现。 沈如期刚想拿着药箱走出浴室,秦绍恒叫住了她,“等等。” 她回头,“怎么了?” 视线里见他拿着毛巾走过来,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毛巾覆上她的头发,“衣服都湿了,跑来跑去还想感冒?把毛衣脱了。” 沈如期涨红了脸,犹疑,“我自己来就好了。” 秦绍恒哪肯放过她,语调冷冷“你身上我哪里没看到过?” 沈如期愣在原地,这句话虽是事实,但此情此景之下说出来,更是暧昧得很,那双比往常红润的薄唇微张,刚想说些什么,视线里,秦绍恒已经低头吻住了她。 手里好握着的药箱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她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她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胸膛推搡,“绍恒,你身上还有伤。” 秦绍恒哪还管,他想了她这么长时间,到这个时刻,怎么会轻易放手。他凑近了她的耳畔,语气轻而撩人,“你不知道有一种.....” 话音刚落,沈如期脸更是红得发燥。 秦绍恒没给她机会多想,又吻了上来,沈如期被吻得已经是脑袋一片混沌,后面发生了什么完全失去了控制。 沈如期坐在床边,换了一身睡衣,头发已经被吹干,她抱着膝盖却怎么也睡不着,旁边的秦绍恒睡得正沉。 窗外的天色将明未明,她从木屋回来已经两三日。她不知道当时从木屋昏睡过去到在医院醒来,之间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她扮得很乖巧,没有开口问宋先哲的下落,但并不代表她不会担心他现在的下落。 也许是秦绍恒发现了她,也许是宋先哲主动联系了秦绍恒,但无论哪种方式,秦绍恒应当不会轻易放过宋先哲,可是他们就好像这件事,或是宋先哲这个人不存在般没有提及这件事。 宋先哲绑了她,是宋先哲的不对,可是,毕竟宋先哲拿命救过她,这样的恩情对她而言,这样的过错很难抵消,她不会大方原谅他所做的一切,但是她也并不想他为了她,陷入危险的局面。 可是,到底宋先哲现在是如何的局面,她一无所知,但是如果一旦她去问秦绍恒或是求情秦绍恒的话,对宋先哲并不会有利。 但太多事情,似乎缠绕在了一起,她好像走入了一个迷境,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她拧了拧眉,侧身轻轻躺下身子,闭上了眼睛。 * 桂县警察局内。 宋先哲看着眼前的拄着拐着老人打量自己的眼神,不明所以。老人的模样,他在记忆里搜寻一圈,仍然没有着落。 但整个警察局的人对老人的到来很慎重其事,口气里对他很敬重。可他印象里,哪认识能这样跑到这偏僻的县城来看望他的大人物,况且,他被关在这里的消息,本就鲜少有人知道。 眼前的老人神情慈祥,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从进来就从未转移过。 良久,老人从口袋掏出一个吊坠递给他,慈祥的脸上展开一抹笑意“想必,这个东西,宋先生并不陌生吧?” 宋先哲从老人手里接过吊坠,这块玉坠,他当然熟悉得很,他戴了那么多年。可他记得这块玉坠从仓库发生的那件事情之后,就没了踪影,他想过找回,但一直没有机会。 “这块玉坠怎么会在你哪里?”他一脸疑惑,抬眸看着老人。 那老人脸上的笑又展了几分,“这东西是你的就好,你不用管这个东西怎么到的我手里,现在有个选择机会摆在你的眼前。不知道宋先生,有没有兴趣?” 宋先哲皱了皱眉,到这样的境地,机会可能都是转机,“什么机会?” “宋先生,我可以帮你从这里出去,也可以让你东山再起,变得更强大,宋先生应该知道,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宋先生,只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就够了。当然,这笔交易对宋先生来说并不亏。” 宋先哲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并无侥幸的心理,他所做的尝试和努力,让他以失去自由的代价,他心甘情愿。但并不意味着如果可以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他再翻盘,他会拒绝,“什么要求?” “看来,宋先生是个有魄力的人。我可以帮宋先生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帮宋先生从一些人那里讨回公道,但是宋先生得答应我,以后都听我的。”老人的口气淡然,好像不是在谈一个交易,好像在谈餐食安排那般如常。 自己的事业跌落,失去自由,被困在这个偏僻的铁笼里,喜欢的人不得已在另一人的身边,就算答应眼前这个老人的要求,也没有更加糟糕的境地,老人说得没错,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他没有理由不答应,只是他不明白老人的意图在哪里,他已经不是当年如日中天的当红明星,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背景,论利用价值他算不得一个好的人选。 他不得解,“你为什么要帮我?” 老人笑了笑,似乎早料到他会这般问,“以后你就会知道了。现在不是你该知道的时机。如果宋先生怀疑我这个老人的好意的话,我也不强求。” 宋先哲敛眸沉默了片刻,到这步他仍不甘心“好,我答应你。” 老人站起身子,脸上的笑意慈祥,“后续有人会安排一切的,宋先生,你只需要听她的就够了。” 宋先哲拧眉,“这位先生,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老人看了他一眼,拄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神情若有所思,正当宋先哲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老人开了口,“鄙人萧华清。” 说完,笑了笑,转身离开。 ------------ 第九十七章 图一时新鲜 “艳阳天”酒吧是县城里唯一一所能立足的娱乐会所,仗着背后的关系,经营了数十年,仍旧屹立不倒,反而越做越红火,成了不少在县城追兴时髦的人一个好的去处。 叶歌穿着一双细跟的高跟鞋,及臀的皮质短裙,红色的吊带抹胸,外面套了件厚实的貂皮大衣,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她自从被秦绍恒戏弄后,一直怀揣着不爽的情绪,今晚不值夜班,逮着机会来这欢愉之地放松心情。 寒风一阵袭来,叶歌跺了跺脚,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推开了酒吧的大门,在动感的音律和光影的追照下,拨开人群,终于在酒吧找着一个卡座坐下。 可还坐下多久,有服务员举着托盘走过来,语气礼貌,在一众吵闹中,扯着嗓子说,“对不起,这位小姐,这个位置有人了,您要不换个位置。” 叶歌手里的包吧嗒一声甩在玻璃的桌子上,心里憋着的那股气蹭地在心头蹿涌,在酒店被秦绍恒那些人羞辱,到这里寻个乐子还被这种服务员欺负,放眼周围,人满为患,哪还有空位,不免撒了气,“怎么?是怕我消费不起吗?这位置有人,人在哪儿呢?这儿明明就是空的,鬼在位置上啊?” 服务员被火气十足的质问问得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一道玩味痞气的声音响起,“美女,怎么脾气这么大啊?” 叶歌叉着胳膊,还坐在紫色的皮质沙发上,视线上下打量着来人,穿着倒不俗,一身名牌,于是脾气消了几分,冷哼一声,“如今这些服务员倒学会看不起人了。” 程晏拧眉,面色不悦朝身后的服务员说,“你怎么办事的,把这么尊贵的客人都得罪,道歉。” 服务员年纪尚小,来这地方工作还没多久,本这位置领班交待了又交待,是留给贵客的,千万不要被人占了去,服务员也只是奉命行事,并没有想得罪谁,更如今这帽子往她头上一扣,百口莫辩,眼前的人她都得罪不起,可这里的工作薪资高,她又不能就这么赌气离开,一委屈,眼眶里盈出泪水,声音哽咽,“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虽不是从心的甘愿,也仍然让叶歌心里舒坦了不少,撇过身子,不再追究下去。 程晏对着旁边的服务员,使了使眼神,那服务员带着委屈从座位旁走离。 程晏堆了满脸猥琐的笑,坐在叶歌旁边,凑近了,“美女,咱们啊,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都是出来找乐子的,别败了兴致,实话说,这位置啊,是我长期包的,要是美女中意这位置,下次来这里,报我程晏的名字,看谁敢拦你。”边说着,手已经攀上叶歌短裙下面的大腿面。 叶歌当然也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小姑娘,眼前的人不管从衣服还是这说话的口气,表明了不是等闲之辈,要真是攀到这样的人物,不说钱,怕是到时候也可以在这桂县长些威风。而眼前的人明显对自己也感兴趣,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契机,秦绍恒那里,叶歌堵着一口气,进一步的发展是没了可能,眼前的人虽长相气质谈吐样样不及秦绍恒,但看着在桂县有些钱财和权势,要真是能抓住,后半生也就不用愁烦。 叶歌跟过的男人,早就十个手指头扳数不过来,她心里自己明白,男人嘛,轻易得到的东西哪会珍惜,如今程晏这凑过来,明摆着把她当玩玩就过的女人,图一时新鲜,她要的可不是这一时。于是,她挑了挑眉,抓走程晏还放在她腿上的手,腾的站起了起来,扮作一脸委屈看着程晏,“程先生,麻烦您尊重一些。” 程晏手还落在半空,几分尴尬,心里暗骂了一声,都是出来玩的,偏装作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可当下肥肉要没到嘴边,这戏也得陪着演下去,“美女,我...我这辈子都没看到像你这么好看的女人,一下子着了魔,做出了不轨的举动,还希望美女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程晏到底混了不少年,这话算是把叶歌捧上了天。 自然让叶歌心里乐开了花,这个男人开始就被她吃得死死,往后还不是顺手拈来的事情,但这得意不能面上表现出来,哽咽着嗓子说,“程先生,我真不是您想的那种女人,要是您再有这样的举动,我现在就走。”说完,作势真要迈开腿离开。 程晏心里一急,说叶歌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有些夸张,但在他能得到的女人堆里面,叶歌算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那脸娇俏的瓜子小脸,精致的五官分布,纤腰细长腿,更别谈胸前那汹涌,说是人间极品并不夸张。他现在已经满脑子搓揉那细腰的场景,哪还舍得放叶歌离开,当下拦住了她,“美女,美女,真的你别生气,我刚真是冲昏了头脑。我这个人性子直,就直接说了,我对美女那是一见倾心,咱们今天认识也是个缘分。美女,你给我一个机会。”程晏言辞恳切,几分真几分假已经分辨不出。 叶歌只知道,眼前的人对自己迷得很,也不好太过拿乔,到时候真要黄了,她可没地方哭,于是坐了下来,口气软了软,脸上几分娇羞和委屈“程先生,不瞒你说,我男朋友和一个狐狸精出轨了,你们男人我再也不想相信了。”说完,作势掉下了几颗眼泪,她委屈并不是因为虚构的男友出轨,而是秦绍恒对她的捉弄,给了她希望,然后再将这个膨胀的希望猛地戳破,不留颜面。 程晏打了响指,服务生走了过来,弯腰,“程大少,有什么吩咐吗?” 程晏拿着菜单,报了一圈,点了不少名酒。服务员应声弯腰走开。 酒吧的气氛照旧哄闹,五色糜离的灯光在他们身上打转,俯身往下看,舞池的人们在合着动感的节拍,投入舞动全身。叶歌虽心向往楼下的热闹,但留在这里和程晏的周旋更为重要。 此时的程晏暗暗挪近几分,语气严肃“美女,你要真这样说,我可就觉得无辜了,我可不像那些男人见一个爱一个,心性不定,我对爱情那可是从始而终的专一。”程晏这话说得差点把自己给感动了,要说,他可是这些见异思迁的男人里面的佼佼者。 叶歌心里对这些话嗤之以鼻,这些男人她还不知道,追她的时候,哪一个不是信誓旦旦,唯她不可,到头来,该出轨的出轨,该回到老婆身边的回到老婆身边,她这些年也看透了。而且,她年纪也不算小了,比不上那些年轻单纯的小姑娘有竞争力,趁这脸还随着年纪垮了,好好利用优势,把自己嫁得风风光光,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事情,眼前的男人虽然油嘴滑舌,但是看得出来对她的兴趣挺大,那些老实巴交的人,如果没有程晏这般财力和势力,她要了也没用。心里这番一想,嘴角隐隐扮了羞人的笑意,“你们男人都会这么说。” 她话音刚落,程晏刚想开口反驳,酒水端送上来,他立马拿起开了酒瓶,倒满两个人的杯子,一杯握在自己的手里,一杯递给叶歌“美女,你也别太伤心了,喝了这杯酒,庆祝你摆脱了渣男。” 叶歌扭捏接过,“程先生,我酒力可不好,到时候喝醉了,你可得把我安全送回家。” 这话里,欲拒欲迎,把握有度。 程晏喜上眉梢,哪还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几杯酒落肚,两个人都有了醉意。程晏又挪了几分更靠近了叶歌,叶歌扭头,发梢扫过他的鼻尖,程晏心里一阵荡漾,“美女,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叶歌。叶子的叶,唱歌的歌。”叶歌闭着眼睛鼓囊了一句。程晏带着目的点的酒本就烈性,叶歌的酒量不算差,如今也有些飘飘然。 “叶歌?”程晏低低重复了声,打了个酒嗝,“好名字。叶小姐,你那出轨的前男友,真是没眼光,放你这么漂亮的美女不要。”他说着手指抚上叶歌的脸颊,柔嫩的肌肤触感让程晏更加兴奋,“要是他在这桂县我打得他满地找牙,给你报仇。我就是看不过去有人这么欺负你。” 程晏的话让叶歌猛地一惊,酒醒了几分,心里有了一个想法,看向程晏说“程哥,你说的是真的,你怕不是喝醉了酒,乱吹牛吧。” 程晏虽有些醉意,但也没全醉,当下直起了身子,语气豪放“吹牛?我程晏在这桂县也算是有脸面的人,谁见了不给我几分面子,区区教训一个人算什么事情。就算我打得他浑身废了,也没人敢找我的事。” 叶歌心里一喜,倒也没想到程晏在这桂县这么有面子,今天这通出来消愁,算是来对了地方,“程哥,你倒是说话算话,我这心里的委屈也憋了不久了。你要是真能给我出气,程哥这片心意,我不会辜负的。”说完,更是娇羞一笑,撩拨程晏的心弦。 ------------ 第九十八章 今天就给你讨回公道 程晏今日心情也不佳,肚子里攒着一团火,急需发泄。 他早年拜了一个义父,义父在桂县小有名声,当年打拼,创了一个社团,但是孤寡命,娶了几个老婆,都还是无儿无女。 程晏那时投靠了社团的一个小大哥,从看场子的小弟做起,他虽无父无母,好在嘴甜,办事也利索,一路混上来,后来机缘巧合,一次打斗中他替义父挡了刀子,义父看他会说话,又仗义,承了恩情,收了他当义子,他乐意得很,改随了义父的姓。平时也就被派出去收收债务,入手的油水高得很,人人眼馋。 在桂县不算太大的地方,这个身份给足了程晏面子。渐渐的,人人都唤他一声程大少,被叫得久了,又仗着背后有义父撑腰,不免有些膨胀。 他今天大早带着小弟去收张德新的债,却没想到债没收到,人差点进局子,本来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谓的追捕也是做做样子,可没想到,那警察生生追了他们几条街,几个小弟没跟上被扣在了警局,他机灵逃了出来。 骂了一路坏自己的事情的人,回到社团汇报进展,又没想到话还没说完,义父接了一个电话,赔了一脸的笑,刚放下话筒,啪嗒,一个大巴掌呼在他的脸上,痛骂了他一顿,骂他不长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也是一脸懵,“不该得罪”这样的话,他在义父嘴里鲜少听到,这个桂县能管到他们的人寥寥无几,那些局长们见了义父都还得礼让,给几分薄面。如今义父大动干戈,劈头盖脸训了他一顿,自然窝了一团火,思来想去也就今天坐在大堂那对夫妻。他不解,为何义父要这般恐慌,许也是年纪大,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他还不信了,这桂县还有他们不能得罪的人? 程晏虽然心里不满,但又不好顶冲义父,这团火只好生生闷在心里,局子里的兄弟还被关押着,能不能捞出来还是个未知数,都是跟着他混的兄弟,又不好撒手不管,不然传出去,谁还死心塌地为他卖命,他越想越心烦,只好来了这“艳阳天”寻了个欢愉。也没想到会遇到叶歌这样的尤物,烦闷在欲望和酒精的麻痹下,缓了几分,这酒壮了他的胆子。 这个时候,要为叶歌出头,教训渣男的话,顺嘴就提溜跑出来。他也没多想,平时豪气话说多了,有这实力,自然有人信服,可现在美女当前,他想着法子勾搭上手,可不能被这么质疑了,让他的面子,让他当年挡了一刀换来的面子,往哪里搁,这样一想,声音更是提高了几分,“歌妹妹,只要是你的事情,你程哥哥,我那是下单山下火海,义不容辞,你说,报上名姓,我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程晏一边说着,那双手已经在叶歌的大腿上游离,嘴角不明意味的笑意,淬着得意。 叶歌因为有求于他,自然也阻拦着他放肆,身体更是主动凑近了几分,声音娇滴得更是能拧出蜜糖,“那程哥,你可得替我讨回一个公道。” 程晏见美人也快得手,一把抓住叶歌葱白修长的双手,握在手心,神情荡漾,“歌妹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保准办得漂亮。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也醉了,我送你回家。” 叶歌心里当然明白程晏肚子里打了什么心思。但也不说破,毕竟也有求于他,只好顺着他的意,揉了揉太阳穴,“程哥,你这一说,我倒有些困了,不然早些回去吧。” 程晏心中一喜,以为机会来了,伸手便拿上叶歌的包,扶着她离开了“艳阳天” 程晏开了一辆宝马,倒也有些排场,叶歌暗暗欣喜坐在了副驾驶。程晏本就年轻,加上心急得很,车速是比往常还快了好几十码,一辆商务车当成了跑车在使唤。 以这样的速度,没多久就到了叶歌说的地址。程晏停住车子,松开安全带,满心欢喜等着跟叶歌上楼,哪知,步子还没迈出车内,叶歌一个俯身,抱住了程晏,“程哥,这天也这么晚了,我这白天上了班,累得不行,今天我就不请你上去坐坐了。改天....” 说话的热气呼在程晏的耳畔,叶歌的声音是越轻细越暧昧,身上散发的香水味飘在程晏的鼻尖,像是把魂魄都勾飘走了,身体早就起了反应,可这叶歌说得明明白白。他再说什么,倒是强人所难了,这种姿色的女人本就不缺人在后面追捧,傲气也正常,谁叫他着了她的魔,自然得顺着她,“好好好,我的歌妹妹,哥哥今天就不上去打扰你了,对了,咱们互存个电话号码,也方便日后联系。” 说完两个人就互换了电话号码,程晏眼睁睁看着,叶歌翩跹的身子,婀娜着步子,在他的视线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咬了咬牙,重重打在方向盘上,暗暗咒骂了一声,发动车子,不甘离开了叶歌的楼下。 * 翌日。 沈如期醒得很早,天才刚刚启亮,她心里还怪念着要帮张芊芊的事情,总有些不踏实。 她洗漱好出来,秦绍恒也已经醒了,走进了浴室洗漱。片刻后,走出来,对她说,“待会要出门,你多穿点。” 沈如期才想起,约好了要和林队长出去游玩桂县,可她对观光桂县的兴趣不大。 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眼睁睁看着张芊芊从她的手里飞走,飞得无影无踪,回到现实,她的心自然更灼急。 他们收拾好出门,霖风已经在酒店楼下等着。 金色的阳光碎碎落下,温度恰好的柔和,清蓝色的天幕一望无际的展开,空气澈净,一呼一吸让人心旷神怡,这是桂县几天暴雨之后,难得连续的好天气。 霖风见他们走近,连忙打开了车门,沈如期和秦绍恒相继在后座落座,霖风发动了车子,流线型优雅的保时捷,缓缓从视野中消失。 站在前台的叶歌,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和程晏聊天,自从秦绍恒住进来了之后,酒店办入住的业务基本上没有了,前台的工作量一日削减过一日,她正好偷闲和程晏暗暗“培养”感情。抬头见秦绍恒的车子已经走远,灵光一现,给程晏发了消息,“程哥,你不是要帮我讨回公道吗?我刚才可是看着那个渣男穿着一身黑大衣,开车带着狐狸精不知去哪里逍遥了呢?” 程晏正在激动头上,卯足了劲想讨她欢喜,便回了短信,“车牌号发来,我今天就给你讨回公道。” 叶歌喜滋滋发了一个车牌号过去。 * 从车子刚启动就怀揣着心思的沈如期,一路忐忑,恨不得车子立马行到张芊芊家,可她又知道,竟然秦绍恒答应了这件事,自然是急不了。 满脑子都是张芊芊,以至于车子停下一段时间,沈如期才回过神来,失落迈开腿,才发现,目的地竟然是张新德的餐馆,她内心一阵雀跃,急忙走了进去。 堂内只有张新德一个人在忙活,见是沈如期和秦绍恒,立马丢下了动作,满脸堆笑走了过来,“大恩人,大恩人,赶快坐,今天吃点什么?”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毛巾反复擦着桌面,生怕桌面粘了污渍惹他们生嫌。 “芊芊在吗?”沈如期一脸期待。 张新德愣了愣,才回答“在呢!我去叫她。”说完,转身走进了里屋。 霖风还立在一旁。秦绍恒看了他一眼,低沉开了口,“你先去和林队长会面吧,我这里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霖风犹豫,昨天早上的事情他因为没有保护到位,懊恼得很,他担心在这偏僻的桂县又生出什么蛮野的事情,“少爷,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们吧。” “怎么?我说话都不起效了?你开车先走,我们随后就来,别让林队等着急了。” “好的,我知道了。”霖风耐不住秦绍恒坚持,只好转身出了餐馆,听令开车先和林队汇合。 不久,张新德带着张芊芊从里屋走了出来。 张芊芊见到沈如期,一脸兴奋,软糯的小身子一把扑在了沈如期的怀里。 沈如期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芊芊,有没有想我呀?” “想,吃饭想,睡觉想,走路都在想漂亮姐姐。” 小孩子逗趣的话,顿时逗笑了屋里的人,气氛稍稍缓和。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c 张新德赶着端上来热乎的早点,几个人坐在一起,气氛倒也融洽。 沈如期想着早点也吃得差不多了,自然要谈如何救张芊芊的事情。但毕竟张芊芊在,这件事也不好谈。沈如期只好寄希望于秦绍恒,她朝他使了使眼色,按照他的理解能力,能理解也不难,果然,秦绍恒点了点头,沈如期便拉着张芊芊的手,“芊芊,你想不想出去,姐姐买糖给你吃好不好?” 张芊芊听到糖,立马笑开了花,边拍手边说,“太好了,有糖吃。” 于是,沈如期便拉着张芊芊的手,两个人走出了早点铺。 ------------ 第九十九章 只好更加防着他 沈如期带着张芊芊从街边的摊铺逛到室内的超市和商场,她本就对张芊芊欢喜得很,碰上好看的衣服,新奇的玩具都想买给张芊芊,于是逛了一圈下来,沈如期手里大包小包的纸袋,垒得手臂都快挂不住。 如果不是秦绍恒的那通电话,沈如期带着张芊芊不知道要逛到何时,斩获多少胜利品才肯罢休。 既然秦绍恒打来电话,说明事情已经差不多谈妥,沈如期怀着七八分的欣喜,牵着张芊芊的手又回到了早点铺。 她们进门的时候,秦绍恒和张新德正对面坐着,气氛有些沉肃。 张新德神情有些愧疚,桌面上摆着一张银行卡,就在不久之前,秦绍恒递给他,说是张芊芊的治病钱,让他好好收着,钱的数额并不小,这笔钱对于他们现在的状况无疑是雪中送炭,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可落魄到这种需要接济地步,他也难辞其咎,抬头见沈如期领着张芊芊进来,微红了脸,慌忙收起银行卡,站起身,从沈如期手里接过张芊芊,“秦太太,还劳烦您破财买了这些东西,实在是不好意思。” 沈如期不舍松开张芊芊的手,嘴角勾了勾,“不过是些小东西,费不了多少钱的,只要芊芊喜欢就好了。” 她刚说完,张芊芊就抬起头,粲然一笑,“喜欢,漂亮姐姐买的东西芊芊都喜欢。”得意的神情讨人欢喜。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秦绍恒一脸冷肃的表情在见到沈如期后有一丝的松动,站起,牵过沈如期的手。 沈如期知道就算再不舍,也总有分别的一天,她不可能一直长留在这里,况且接下来还有其他的安排,她该做的能做的,都差不多做了,就算待着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只好放下手里采购的衣服和玩具,打算跟着秦绍恒走出早餐店。 可张芊芊是小孩子习性,此刻察觉到沈如期要离开,哪会理智罢休,挣开张新德的手,一把抱住沈如期,头埋在沈如期的怀里,哭腔显然,“漂亮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走,芊芊还想和你玩。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小孩子的眼泪说来就来,更何况本来就心情悲痛。 张芊芊没有无理取闹的话反而让沈如期更加心疼,面露为难之色,可是她知道,就算她留了这一时,往后,总会分别,她也不可能在这桂县待太久,与其等到感情再深,不如现在就离开,她松开张芊芊的胳膊,蹲下身子,拭去张芊芊脸颊滚滴的眼泪,语气轻柔“芊芊,我知道你舍不得姐姐,可是姐姐也有姐姐要去做的事情,就好像芊芊手里这只毛绒兔子,芊芊很喜欢是不是?可是芊芊也不能一直带着它啊。如果有一天芊芊没有带着它,不是因为芊芊不喜欢它对不对?姐姐也是这样的,就算姐姐不在你身边,也不代表姐姐不喜欢你。姐姐很喜欢你,也舍不得走,可是姐姐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芊芊身边对不对?”她顿了顿,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继续说,“以后要是有时间的话,姐姐会来看你好不好,这是姐姐的电话号码,你要是想姐姐了,就打电话给姐姐好不好?” 张芊芊虽仍不舍,但还是断续抽噎几下,乖巧地点了点头,浑圆白皙的脸庞还滑动几滴眼泪,粉腮因为哭泣添了几分绯红,葡萄般大的眼睛水光明亮,有如一颗璀璨的钻石。 沈如期摸了摸张芊芊的头,站起来,挥手和张芊芊告别,转身跟着秦绍恒走出了早点铺。 早点铺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在等着,秦绍恒拉开车门,让沈如期先坐了进去,随后自己开了另一边车门也抬步也坐了进去,司机见他们上车,转头,笑容满面“秦先生,秦太太,刘队让我来接你们。” “恩。”秦绍恒沉沉应了一声。 司机转身过去不多打扰,发动了车子。 “对了,你和张老板是怎么谈的?”在车上,沈如期还是忍不住问了秦绍恒这个问题,在事情没有落实清楚之前,她始终有些不安。 “给了他一笔钱,这笔钱够他支付芊芊的医药费,以及骨髓移植的费用,我也会找人盯着看有没有全国的医院有没有匹配的骨髓源。这件事已经帮他们够多了,我知道你喜欢芊芊想帮她,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能控制的。”秦绍恒转过头,视线落在沈如期身上,语气严肃。 沈如期当然知道这层道理,也明白秦绍恒的意思,他们把能做的都做了,到时候能不能成功,并不是他们能预料的事情,她也很感激秦绍恒能同意帮张芊芊到这种地步,想到可能存在的一些糟糕的结果,她垂下了头。 气氛静默,两人一路再无言语。 车子很快到了约定的地点,沈如期和秦绍恒相继下车。 林队已经在此处等了不少时间,见人终于到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连忙迎了上去,“秦先生,秦太太,你们到了。” 沈如期嘴角淡淡笑意舒展,“有劳林队了。” 林队见她这般客气,连忙回应,“秦太太真是太客气了。” 沈如期视线略过周围,却还没见霖风的影子,有些诧异,皱了皱眉,问,“对了,霖风去哪里了?” 霖风早被秦绍恒安排和林队汇合,按理说早到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林队拧了拧眉,神色为难,“霖助理没过来啊,我早上还打电话给霖助理,他说你们临时有事,他先过来,我这不怕你们用车不方便,特别问了地址去接你们,我还以为他被秦先生临时安排办事去了呢!” 秦绍恒皱了皱眉,他是接到了霖风的短信,说林队派了人来早点铺接他们,还发了车牌号码,至此后,他们就没有了联系,他也以为霖风已经和林队汇合,怎么现在两头都没人。霖风不是办事不靠谱的人,就算临时中间有事情也不会不和他报备一声,这样莫名失踪,确实不合寻常。他拿出手机,拨出霖风的号码,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霖风算是他的24小时贴身助理,电话无法拨通,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秦绍恒的心里蔓延。 他挂断电话,看向林队,“林队,帮忙查一下现在我的车在哪个方位。” 林队听他口气,不敢怠慢,立马派人根据车牌进行定位。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接下来的游玩算是没了下文,林队虽惋惜,但此刻更紧急的事态摆在眼前。一行人立马开车回了警局。 * 桂县废弃的修车厂内。 霖风手脚被绑在椅子上,意识缓缓清醒过来,身体各处如针扎般的疼痛也苏醒过来。 回想几个小时前,他正发好短信给秦绍恒告知林队派人接他们的事情,正巧傅静打来电话,他顺手接了,可还没说几句,车子猛地被撞击,电话被摔到角落,好在车子性能较好,安全气囊及时打开,撞击的力道不算很大。 他从车内走出来,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人拿着木棍向他袭来,他年少习过一点武,早年打拼也攒了点武力值,加上近年来一直没有放松过锻炼,自然能抗一阵,可奈何不得对方人多,他就孤身一人,难免有遗漏的地方被偷袭到,于是对方趁空一棍子打在他的背上,他被迫趴在地上后不久有个黑布袋套在他的头上,他想挣扎,奈何手脚被捆绑,身体又受了伤,再挣扎也并未有多大的效果,就这样被绑到了这块废旧的修车厂。 此刻,他动了动身子,被绑得很严实。 那群人武力值远不如他,不过是仗着人多,吃了他的空,知道他多少有点本事,只好更加防着他。 不远处,那三三两两的人正聚在一旁玩着扑克牌,大小嗓子一个高过一个,玩得正尽心,谁还有心思管被紧紧绑着的霖风。 霖风环顾四周,不难看出这里是一个废弃的汽修厂,甚至还堆着几辆废旧的汽车,蒙了一层又一层的深灰。 蒙灰的还有被遗弃的汽修工具,可工具堆在一个角落,离他有些距离,他够摸不着。他趁那群人注意力还不在他身上,连人带椅子往工具堆里挪动,只要能找到一件尖锐的物品,割开绳子,能有个使得上的武器,他就有把握能够逃开这里。 霖风咬牙忍着移动扯开伤口带来的身体上的疼痛,一寸又一寸挪动着椅子,终于和落灰的工具拉近了不少的距离。 他心中一喜,可这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只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 “都他妈给我别玩了。再玩他妈人都跑了。” 打牌的吵闹声戛然停住,聚在一起,刚还坐着的人立马站了起来,身体抖抖索索,弯腰齐声道歉,“对不起老大。” 有人眼力劲十足,快速迈着步子朝霖风走来,一个拳头闪来,将霖风打倒在地上,神情凶狠,语气凌厉又威风“你他妈的,给我老实一点。” ------------ 第一百章 你为什么就只是看着她 霖风被这一记突如其来的重拳打得身体偏了大半,重心不稳,人带着椅子倒在了地上,掀起一阵灰尘,血从他的嘴角涌出,他抬起头,眸子里依旧硕亮,迸射出一道凌厉的光,浓眉深深蹙起。 抡拳头的小弟虽一直跟着程晏混,排场也见了不少,但哪还见过这样的硬骨头,被伤成这样,身上还有股骇人的气势,顿时心虚,退了几步,但又想起霖风的身子被绑着,奈何不了他,涨了士气要在程晏面前表现一番,顿又气焰十足,砰一声,又是一拳打在霖风的脸上,眼珠瞪得浑圆,表情凶狠,“让你他妈瞪老子。” 后方,程晏带着叶歌站在厂门门口,讨好地一脸笑,神情恭维,一找到机会身体就使劲往叶歌身上凑,眼眶溜着精明的光,一副邀功的姿态,“妹妹啊,你看看,哥哥这事给你办得漂亮吧,人直接给你抓来了,绑得牢牢实实,要杀要剐,你随意。” 叶歌视线扫了一眼不远处被绑着的“秦绍恒”,挑了挑嘴角,神情娇羞,小鸟依人贴在程晏肩膀,“程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帮,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 那胸脯的柔软蹭在程晏的胸膛,更是让程晏心里荡起艳丽的波澜,恨不得立马推到叶歌,共赴春色香梦,呼吸一阵急促,他一把抓住叶歌葱白的手掌,邪眉一上挑,嘴角勾起一抹痞笑,凑近了叶歌的耳边,“哥哥我要什么,妹妹还不清楚吗?” 那声音暧昧靡靡,意图昭然若揭,叶歌哪会揣摩不透,她心里一阵得意,表面却不露声色,抿嘴一笑,抽出手掌,眼眸故作低垂,柔若无骨的手捏成拳,轻轻捶在程晏的肩膀上,声音娇媚成吟“程哥....” 这声程哥叫得程晏心满意足,好像施了魔咒,夺了他的心智,要是此刻让他从18楼跳下,他也纵情甘愿。但此刻,美人在怀,摸得到吃不着,他也难受,只好盼着这里的赶快结束,于是开了口,声音铿锵“妹妹,那个负心汉,我帮你绑得结结实实的,你现在对他做什么,都由不得他反抗。” 叶歌看着此时狼狈躺在地上的“秦绍恒”全无了往时的神气与威凛,心下的怨恨解了大半,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但内心仍有不甘,她不甘心的是,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清水寡淡的女人。 “哼”叶歌嘲讽一声出口,侧了侧身,离了程晏几分距离,嘴角噙着媚人的笑意,语气似撒娇,“程哥,你能带着他们出去一趟吗?我想和他说几句话,这毕竟是我和他的事情。” 程晏心里自然不情愿,他费了劲抓来的人,现在要把他的功劳就摘得干干净净了,让他回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他可不愿意,于是,迟疑着站在原地不肯动。 叶歌看出他的不情愿,又凑近了些许距离,胸前的柔软故意在他胸膛蹭了蹭,修长的指尖抵住他的胸膛,来回转着画圈圈。 幽香魅惑的香水味蹭地好像钻进了程晏的脑壳,耳畔那声音娇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热气飘绕,恨不得要灼出一个洞来,“程哥,你就给人家这么点时间吗?他这绑着对我也做不了什么。我呢,对他没了感情,就是不甘心,有些话想问清楚。等我问清楚了,我立马出来,今天晚上回去,我保准让你舒舒服服。” 叶歌话里话外的挑逗十足,声音又媚,程晏此刻听完,那还管得了许多,恨不得这里的事情赶紧结束,时间赶快到了晚上,他也好体验体验那舒服的感觉,这一想,又是一阵心神荡漾,满脸堆笑,握住叶歌绕动的指节,那两排黄牙尽显“好好好,我的好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哥哥这边就不打扰妹妹了。赶紧说完出来,这人凶得很,可别伤了你。” 话音刚落,摆了摆手,叫上兄弟,领着走到了修车厂外。 厂内很快剩下叶歌和“秦绍恒”两个人。 叶歌双手环抱,嗤嗤冷笑看了眼程晏他们离开的背影,迈着妖娆的步子朝着“秦绍恒”走去。 眼前的人脸上蒙了灰,嘴角还淌着血,人倒在地上,双手双腿被绑在椅子上,样子落魄,只那眼睛还似有神。 叶歌毕竟有些顾忌,离他有些距离,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秦先生,你不是很威风,也很能耐的吗?怎么如今到了这样可怜的地步?” 她说完,顿了顿,俯下身子,“这被绑着的滋味不好受吧?”她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被人戏弄的滋味可也不好受,只要你求我,说不定,我大发慈悲就放了你呢?对了,顺便和说一声,我现在跟的可是整个桂县能呼风唤雨的人,只要我动动手指,就是要了你这命,他也不会犹豫一下,秦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强龙可压不过这地头蛇,只要你呢,哄我开心了,你这条命我可能就留下了。但要是我不开心了呢。秦先生,说不定这桂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 威胁的话从叶歌的嘴边溢出,但她脑海里却浮现出秦绍恒那张俊朗的面容,刀铸般的五官深刻,剑眉如飞,鼻如悬胆,一双眸子深而不见底,这样的容貌,甚至连娱乐圈的明星都比攀不上,她这辈子见过的男人当然不少,可这般气质和容貌的,秦绍恒算仅此一个。 她当然心动,容貌气质上乘,家世也不一般,这种条件的人,哪里去找?攀上了是一辈子的福分。她阅人无数,男人的那些心理她揣摩得七七八八,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这身材这容貌,费了不了多少心思勾引,自然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是为什么秦绍恒对她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冷淡生疏?她想不明白。 对面的人仍倒在地上,蜷着身子毫无反应,像是未听见她的话一般。 指节收缩成拳泛白,指甲深深嵌在掌心,心重重收紧,不甘在她眼眶翻滚,眸子泛了点点猩红“为什么?为什么你看不到我。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寡淡无趣,都不及我百分之一,你为什么就只是看着她?” “这问题叶小姐怕是问错了人。”霖风动了动身子,咳了两声。 叶歌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慌慌站起身体退了几步,这个声音并不是秦绍恒的,而是秦绍恒的助理。 “你......”叶歌抖着身子,指节颤巍指向霖风。 “呵。”霖风冷笑一声,“合着叶小姐在桂县能呼风唤雨的靠山连个人都能抓错,浪费了叶小姐这么多感情在这里诉衷肠,不觉得可笑吗?” “我用不着你可怜,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叶歌提高了音量,给自己鼓了鼓气。 “叶小姐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我绑了过来,不过我告诉你,秦先生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还有你那姘夫要知道你心里装着其他的男人,不知道作何感想呢?识趣的,你就赶快放了我。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下去,不然,你连同外面那群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霖风的话让叶歌心下一惊慌,霖风说得没错,秦绍恒确实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单就是酒店经理们对秦绍恒的态度,就表明他不是一般人,她原以为,绑了秦绍恒,在她手里可以任她揉捏,可如今,秦绍恒没绑来,绑了他一个助理,算是怎么一回事,这助理,她看得出来,在秦绍恒身边有些地位,她绑了过来,势必秦绍恒不会放过她。她心里一阵寒意。 可现在事情变成这幅局面,就算她放了霖风,也未必他们就这么轻易会放过她,她又不傻,到那种地步能大度到发生这样的事情还不计较,她犹疑,正当她拿不定主意之时,程晏带着一群人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张,“外面,外面一大堆警察,我们赶快走。” 叶歌脸上闪过惊慌的神色,霖风已经认出她了,到时候供出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能,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慌张看了眼周围,抄起一根铁棍,猛地朝着霖风的脑袋砸了下去。 血渍溅在叶歌的脸上,裹了一层血渍的铁棍哐当落地,滚了几圈,定住。 程晏一眼懵的看着叶歌,但这逃亡的关键时刻,他也懒得再管顾,一把抓住叶歌的手,“你他妈的还不走,等着进局子呢!” 这女人他费了劲才弄到手,可不能轻易就放了,外面的警察来势汹汹,他虽在桂县混得开,有人撑腰,但也不能跟警察正面刚,被抓进局子。这样一想,程晏跑着的步速又快了不少。 叶歌穿着一双高跟鞋,细跟,足足十厘米,哪里适合逃亡,不免拐了几个跟头,索性丢了高跟鞋,赤着脚和程晏他们在修理厂的后门,朝着远离修理厂的距离狂奔,脚心踩着地面,石子磕了进来,疼痛钻心,迎着呼啸的寒风,她心里倒觉得有些委屈,两行热泪从眼眶掉落,迎着风,又很快被吹干。 ------------ 第一百零一章 我会让你付出百倍的代价 沈如期走在出警警员的队伍后面,进了仓库,视线里是霖风已经倒在地上的场景。 血渍从头顶处,汩汩流下,淌在地上的血混着灰尘,鲜红一片,她的心猛一下沉。 前面一行人站在前面,有人急忙解开绳子,有人已经打了急救电话,有人按住霖风流血的头部,此起彼伏的交谈的声音一层层被放大,充斥着沈如期的耳膜。她捂住嘴巴,像是失了几分魂魄,泪水从眶里漫溢,双腿浮弱轻颤,好在秦绍恒扶住了她,她转过身,头埋在她的胸膛间。 他的手圈住她,轻声安抚。 时间过了不久,急救车的声音响起。有医生护士走了进来,简单地处理之后,霖风被抬上担架,走出了修理厂。 沈如期站直了身子,从他的怀抱抽离,才觉得失态,理了理妆容,开了口,“我没事,走吧。” 话音刚落,迈开步子往修理厂外走,秦绍恒拧了拧眉,跟在后面。 林队见事态如此严重,心中忐忑,拥着秦绍恒和沈如期坐入后座,随后坐入副驾,一脸难为,转头说,“秦先生,秦太太,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摸不清他们的底细,林队心里毕竟有数,传言秦家政商两界,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别说,这沪城,放眼全国,能与之抗衡的都少之又少,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糊涂犯下了这样的事情。虽然秦绍恒是以旅游的目的来到桂县,但要真是眼前的人看中了这桂县,投资一两个项目,这桂县往后的税收,以及就业方面都能得到很大的提升,局里的领导反复强调要伺候好他们,不能掉链子,可事与愿违,早餐铺秦绍恒遇袭的事情,到现在,秦绍恒亲信助理被打成重伤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发生在这桂县,人都给得罪到这种地步了,别说投资了,能不能让整个桂县安恙都是个问题,不说是为了秦绍恒讨回一个公道,就是说这坏了桂县的发展,也让林队恨得牙牙痒,林队这一想,又在暗暗骂了一通不长眼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继续说,“你们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林队眼神在秦绍恒脸上逡巡,生怕错落了他一个表情的变化,把控不住事态的发展,可秦绍恒全程一脸阴沉,晦暗得如同暴雨来临前,林队心如打鼓般慌乱,一双手攥出了细汗,不知道该往哪处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生怕眼前的人,动怒说出什么话来。 “先开车去医院。” 林队忐忑间,秦绍恒语声寒冽,飘在他耳边,模糊得捉摸不到。他粗砺的双手在裤边重重拭了拭,应声点头,他虽不是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但此刻秦绍恒的心思,他实在琢磨不透,动了怒是自然,可这怒气到何种程度,他猜测不出。 车子发动,车内气氛沉重静默,林队慌了一路。 车子没行多久,就到了医院。 照旧是之前位于桂县中心的那家医院,医院内早就得到通知,开在前面的救护车一停在医院门口,院长就一脸焦急临了上来。 这家医院的院长本是脑科的权威,在他手里的手术从来没失手过,由于业务能力出色,一路爬上来当了院长,自从当了院长,管理为主,也就不再轻易举起手术刀,但这送来的人不是一般人,为了保住医院的名声还是得自己上场。 手术室已经准备好,霖风被直接抬了进去。 手术室的门合上,手术灯亮起,门外长廊,一一站着沈如期,秦绍恒,林队。 林队还想开口说什么,但又害怕不小心说错话,慌张立在一边,只盼着手术能一举成功,霖风安然脱险,如此他们连坐的程度就会稍微减轻。 沉肃的静默让每个人都心生不宁。 倏地,一道冷沉的声音响起。 “林队长,你先回去吧,这件事还请劳心给一个交待,我一定要看到那个人。” 林队浑身一颤,眼前的秦绍恒本就是不怒自威,光是沉默让人看着就犯哆嗦,真是发怒了说的话,更是震人心肺,这霖风是秦绍恒的亲信助理,动霖风不就变相动了秦绍恒,林队一抖索,“秦先生,你放心,就是掘地三尺,我都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林队说得铿锵有力,但这心里还是犯怵。 事情刻不容缓,林队不便在医院久待,交待了几声立马出了医院。 走廊阒静无声,沈如期不知站了多久,腿脚有些发麻,动了动。 指针一分一秒过去,过了多久,已经分辨不清。 秦绍恒的身影站在另一端的走廊尽头,面色晦暗不明,指间的香烟升腾起烟雾缭绕,星火明暗。 一支烟燃灭,转身,迈开步子,终于在沈如期身旁定住,“累了吧?先坐一会。我让人送点饭菜过来。” 沈如期身子仍未动,思绪像是飘到了远方,良久,才回过神来,“我不饿。”说完顿了顿,秀眉拧起,声音染了些沙哑,“霖风不会有事吧?” 秦绍恒蹙了蹙眉,神情有了一丝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常,“给霖风做手术的是桂县最好的脑科医生。” 沈如期点了点头,她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现在事情么调查清楚,谁都说不准,但她隐隐觉得,那些人不是冲着霖风,霖风不过是一个助理,这桂县又是初来,结仇并不现实,如果不是冲着霖风,那么就有可能是秦绍恒和她,如果是因为他们,霖风受了这般大的伤害,她心里会很过意不去。 可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不免沮丧。 突然,手术室灯暗,门被打开。 院长摘下口罩走近,“手术还算成功,病人头部重创,内外出血,出血是止住了,可是由于袭击的武器上携带细菌太多,伤口受到了感染,细菌到了脑内,这块可能有些棘手,病人可能一时不会醒过来,桂县的仪器设备和技术都不够先进,还是建议带病人到沪城作进一步的治疗。” 说完不久,手术室门后,霖风被推了出来,头部裹了一层层纱布,模样安详,还在昏睡中,被推进了病房。 秦绍恒脸色深沉,眸色暗涌,薄唇翕动,“我知道了。” 院长错身,走离了手术室。 秦绍恒还立在那里,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立刻派辆直升机到桂县人院,要快。” 说完,挂了电话,揉了揉太阳穴,眉间似有疲倦,但很快舒展,牵过沈如期的手,“走吧。” 她被动跟在他的后面,他沉阔的背影落在她的视线,他一定也很疲倦,也一定很担心。她想。 她拉住他,“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秦绍恒怔愣片刻,说,“好。” 天色暗了几分,他们在医院门口找了一家简单的面馆,老板很热情,点的面很快端上来。 热气腾起,遮过他的面庞,他还穿着一身黑色人工定制的西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方寸之间,食物的香味缭绕,交谈声嘈杂,沈如期第一次觉得原来他其实也是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会疲惫,会憔悴。 霖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不见得会比她好受多少。 “霖风会没事的。”她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还捏着一双筷子。 白亮的灯光打在她娇小的面庞,像是缀了一层淡光,眼底露出坚定,好像一切都能如愿。 秦绍恒的视线落在她握住他的手上,神情柔和几分,“我知道。” 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沈如期。 沈如期没有再松开他的手,狭窄的面店,有热气蒸腾,这股热气好像到了彼此的心里,经久不散。 两碗面差不多见底,他们离开了面店回到了医院。 走到医院门口,沈如期想起秦绍恒背上的伤口,开了口“要不,你先把今天的药换了。” “恩”秦绍恒沉沉应了声。 于是沈如期先送秦绍恒到二楼换药。 沈如期坐在走廊里等着,转头,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视线里站在眼前的人,是萧惠恩。 萧惠恩面色憔悴了些,但见到沈如期仍是冷冷昂着头,先开了口,“倒是好久没见了。” 寒意从沈如期的指尖蔓延,眸子里已经泛了猩红,垂在两侧的手指握紧,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她是没预料到会如此猝不及防遇到萧惠恩。 “怎么?这么不想见到我?”萧惠恩红唇翕动,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萧小姐,挺有自知之明。”一字一句,沈如期咬着牙齿。 “说来,沈小姐就不像我这么有自知之明了,到现在还恬不知耻霸着秦太太的位置不放呢?” “好歹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秦太太,而萧小姐呢,只能当一只被唤来唤去的狗。”沈如期眸子里迸射出凌厉,迈开沉重的步子,走近,语气森寒,“萧小姐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搭,我会让你付出百倍的代价。” ------------ 第一百零二章 好好照顾我就够了 萧惠恩愣在原地,心虚与羞愧齐齐涌上心头,心虚是她确实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羞愧是被当面骂是一条狗,任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眼前的沈如期确实有那些地方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她无法掌控,之前网上甚嚣尘上的秦苏的传闻,让她头疼了好一阵,如今想来,和眼前淬着一脸怒寒的沈如期肯定不会毫无联系,秦苏这个后患已经被处理干净,难道生前所说的那封带有录音的邮件,并不是虚夸的威胁,前后联系一思量,萧惠恩心里已经些许慌张,但她仍昂着头不露怯色,“那也得看沈小姐你有没有什么这个本事了?” 沈如期看着仍死不悔改的萧惠恩,眸光里的憎恶又浓了几重,已经憎恶萧惠恩暗搓搓勾引秦绍恒的样子,如今憎恶她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心,她原本以为也许萧惠恩还尚存点良知,现在想来,眼前的这个人从来没打算走回头路,但她也不是当时可以任人搓扁揉圆的沈如期,她嗤笑,牙关咬紧,“萧小姐就抱着这样期待的心情,等着下地狱吧。” 病房的门开启,对立的紧张气氛被缓和几分,秦绍恒已经换好药走了出来。 走廊的白炽灯光通透亮着,鲜少有人走动的走廊静默无声。秦绍恒挺括的身影走近,沈如期噙了浅笑,转身,搀过秦绍恒,声音染了一丝刻意的甜媚,“换好药了?医生怎么说?” “没事。”秦绍恒眸光盛满柔情,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手背,轻拍以示安慰。 任旁人看来,都是一对恩爱如常的小夫妻。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萧惠恩手指蜷起,攥紧,指节泛白,一脸阴沉,一口细牙像是要被悉数咬碎,但她发泄不得,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沈如期没说错,她虽勤恳为秦绍恒办事,可是终究说难听了,不过是一条被差遣办事的忠犬而已,她渴望的位置,被眼前这个女人抓得死死,她想过很多种办法夺回来,可是一一无果,她不甘心,可这不甘心,她只能囫囵咽下肚子,她咬了咬嘴唇,疼痛终于让她清醒过来,“绍恒,你怎么又受伤了,没事吧?可得苦了如期照顾。” 她话里用了“又”,秦绍恒上次受伤就是为了沈如期,这次受伤肯定和沈如期脱不了干系,这样一个自带煞星的孤女,她就不明白怎么配得上坐秦太太的位置。 沈如期当然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下颚微抬,视线略过萧惠恩,“惠恩姐,这么关心我老公,我真的很感谢,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妻子照顾丈夫本就是应该的事情。如果惠恩姐羡慕的话,也赶快找人嫁了吧!”她顿了顿,转头看向秦绍恒,似是娇嗔,“绍恒,你应该少安排点工作给惠恩姐,你看惠恩姐,大晚上都被你使唤到这个旮沓角落,哪还有时间恋爱。到时候因为事业耽搁了爱情,看她埋不埋怨你!” “好,我知道了。”秦绍恒勾了勾嘴角,脸上不自觉漫散开来宠溺。 这样的场景和互动深深刺痛了萧惠恩,可她满心的愤恨又不好当面发泄,她当然乐意被秦绍恒如此使唤,一来出于工作应尽的义务,二来,她想有更有的时间接触秦绍恒,所以这些年,她在工作上尽心尽力,努力赢得秦绍恒的信任,萧家和秦家本就有些交情,再加上萧惠茹之前和秦绍恒的关系,她获得了处理秦绍恒大部分的事务的特权,可现在,沈如期连这点都要剥夺,她嘴角颤了颤,“没事,我不急,我觉得女人最重要的是还是趁着年轻拼事业,而不是光靠着嫁个好人家,什么都不用做。” 萧惠恩话里意有所指,这光靠嫁入好人家,什么都不用做的对象就近在眼前,她扬了扬眉毛,面露得意。她把皮球又踢给了沈如期,这下子还不得让沈如期难堪。 “老公,我就说嘛,女人年轻还是要拼事业,可是你老是不让我出去工作,我可不想以后被人出去说靠老公。”沈如期身子轻轻附近秦绍恒,一副撒娇的姿态,神情真似委屈。 秦绍恒照旧一脸宠溺,似乎很满意她的撒娇,“你不需要工作,好好照顾我就够了。”他说完,恢复冷沉的脸色看向萧惠恩,“直升飞机安排好了?” 萧惠恩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之前的得意彻底没了踪影,此时再不怎么不甘心,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讪讪回答,“安排好了,在医院的楼顶,也照你的吩咐从沪城第一医院调来了脑科医生,都在上面候着。” 不说其他,萧惠恩自认为自己的工作的能力还是一流,如果不是一流,她也不会被秦绍恒这样高要求的人留到现在。 后面的事情就是按照安排,用直升机搭载霖风回沪城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一番调动,安排妥当。 霖风已经被安置好在直升机上,分别之际,萧惠恩站在医院的楼顶,看着不打算离开的秦绍恒,也不肯离开,“绍恒,不如我留下来帮你们吧,霖风现在重伤了,毕竟你身边也缺一个办事的人。我留下来会方便不少。” “不用了,这么晚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最近公司的事情,让上次招的那个新秘书汇报就可以了。” 萧惠恩没想到秦绍恒如此直接就拒绝她了,但至于新招的秘书的下落,她一阵心虚,傅静她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上了,如今在哪里她也不知道,本以为傅静靠得住才安排到了秦绍恒身边,也没有想到,傅静到底是被爷爷萧华清用的人,现在秦绍恒让她交人,她怎么交得出来,又是在这关键的时刻,只要隐瞒了事实打算糊弄过去,“傅秘书最近老家有事,请假回去了。” “那就你协调各个部分主管将工作汇报给我吧!另外这个秘书既然家里有事的话,就让她安心处理家里的事情吧,赔付半年的工资,辞了,重新再招一个。” 萧惠恩没想到她说的保全傅静的话,反而成了让傅静被开掉的理由,可秦绍恒的话已至此,她如果有太多的挽留必然会让人起疑,只好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好,我知道了。” 留下来没了希望,还损失了一个安插在秦绍恒身边的眼线,还被沈如期嘲笑了一番,这趟本以为可以邀功的桂县之行,让她有些筋疲力尽,她当然失望,可她了解秦绍恒,既然做了这样的安排,她只有服从的余地,她不甘跨步迈上直升机,回头那一眼匆匆落在沈如期身上,有愤恨,有不甘心,也有要对沈如期更加防范的戒备。 直升机的机门合上,轰隆的起飞声响起,扬起一阵寒风,离开医院的楼顶,朝着回沪城的路线飞去,不久,就消失在了视线内。 沈如期见霖风离开,稍稍松了口气,沪城的医疗条件肯定要比这桂县出色不少。秦绍恒安排的自然也是顶级的医疗资源。可现在虽然霖风没了生命的风险,可是具体后期是什么情况,谁都不能确定,刚赢了萧惠恩那场局带来的喜悦很快被压制下去,她眼神黯淡,眉目低垂,心里满是对霖风的担忧。 正当她沮丧之际,秦绍恒牵过沈如期的手走向天台通道口下降的电梯。 他神情恢复了淡漠,修长的手指按过1层,电梯门合上,隔开从门外灌进来的寒风,暖融的温度骤然弥散。 沈如期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在楼顶带下来的寒意缓和了不少。寻着角落,身体站定,还没反应过来,猛一受力,身子贴上桥厢的内壁。 眼前秦绍恒的脸被放大,唇上一阵力道,嘴唇顿时嫣红。这突如其来的吻让她的双颊染上绯红。 她还沉浸在沮丧中,不太适合迎合暧昧的场面,况且这里可是电梯,很容易被人发现。 她抵在坚硬的厢壁,身子已经软了几分,抬起手掌抵在他宽厚的胸膛,用力推搡,“绍恒,你放开我。” 抗拒的声音带了几丝娇媚和喘息,更像是另一种意味。 “叫我什么?”秦绍恒嗓音沉哑,指节绕过她的发丝,发梢飘动的香味在他的鼻尖萦绕。 “绍恒。”沈如期又红着脸重复了一遍。 重重的吻又落下。 她回过神来,压低声音,她知道不达他的意,他终于不会放了她,于是嘤咛唤了一声,“老公。” 声音落下,脸上已经红了一片。 他终于肯松开她,宠溺了揉了揉她的发丝。眼神里柔和的光比照电梯昏了几分的亮光,灿若星辰,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闪现,似是在安慰,“不用担心,霖风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问题不会很大。” 她虽然无法预料后面发生的事情,但她相信秦绍恒。秦绍恒的话让她悬着的心落定了不少,“谢谢你。” “谢我什么?”眼前的人桃腮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上白炽的光流转,如麋鹿般烁亮的瞳孔,如同一道引人跳进去的深渊。 ------------ 第一百零三章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沈如期踌躇,电梯的气氛被渲染得正好,感谢的话就这样说出口,她要感谢他的太多,萧惠恩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说得并没有错,秦绍恒前后的受伤,哪一次不是为了她,他不爱她,于他而言,她不过是个谈不上有感情的存在,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实属不易,她抬眸看着他,神情几分严肃,“谢谢你....” 她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 对于秦绍恒来说,她为什么感谢他的原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的表现让他觉得他所有的努力起了作用,再也没有人横亘在他们中间了,他握住她的手,攥在手里紧紧,生怕一松手,她会透过那扇电梯门飞去他抓不到的地方,他嘴角勾出一抹笑,俯过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你打算怎么谢我?” 双颊的绯红还没褪去,她垂着眸子,敛下娇羞一片。她有的,他想要的,很显而易见。 她乖乖跟在他后面走出电梯,走动的人一一在他们视线退去。 之前的那辆车子已经报废,林队重新安排一辆奔驰的商务车。霖风不在,秦绍恒自己驾车。 沈如期坐在副驾驶位,霖风已经被安置好,脑内绷紧的那根弦松了松,折腾一通,夜色已经深沉,她靠着椅背,竟疲惫的睡了过去。 秦绍恒见她闭眼睡去,放慢了车速。 到了酒店,他轻柔抱她下了车,她睡得很沉,身子悬空,迷迷糊糊勾紧了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钻了钻,嘴边呢喃一声。 声音虽轻,但贴着秦绍恒的耳畔,自然能被分辨清楚。 她说,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粲然的笑,抱住她的动作更是轻柔,像是抱着一个极易破碎又十分昂贵且心仪的艺术品。 终于到了酒店房间,他轻轻放下她在柔软的床上,盖好被子,他从没觉得有一天的晚上,如同今晚一般充满温情。他蹲在床边,看她睡着的样子,翘长的睫毛轻颤,小巧的嘴巴紧紧抿着,白皙的面容染的那片绯红恰到好处的娇俏,秀眉微蹙,几缕碎发调皮地搭在脸颊。她安静地躺在他的眼前,比那天幕悬挂的圆月还要皎洁。 他抚开碎发,在她饱满的额头,轻轻落上一吻,站起身子,脱下外套,从她身侧躺下,在背后轻轻环住她,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像是要爆炸,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和她分离。此刻他拥着她,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 桂县山头。 程晏给自己灌了一瓶又一瓶啤酒,仍不解气。 他原本以为从废弃的修理厂逃离,事情就没什么多大的问题,不过是揍了一个叶歌的渣前男友,对于一个几乎能在桂县一手遮天的程晏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这样的事情他没少做过,可哪曾想,他这心思还没付诸行动,手下的人就要报信,说整个桂县都在通缉那几个绑架叶歌前男友的人。按理说,这个桂县但凡有眼力劲的人都知道,他手下的人都他罩着,他有他义父罩着,就算真要清算,提前也会有人和他打招呼。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打算清了他的人,事出反常。 手下的小弟陆续被抓进去,他纳闷,贸然打电话给局子的相熟的人,结果对方支吾说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让他再也不要联系,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他之前这些关系都维护得很好,这样被直接了当回绝还是头一次。 这还只是个开始,之后不久,义父打来电话,和他说要断绝关系,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抓住身边眼眶还盈着眼泪的叶歌一通拷问才知道自己抓错了人,而且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 他一巴掌打在叶歌的脸上,臭骂了一通,他孤身从桂县爬到这样的地步,被一个女人轻易毁得干干净净。 火总会烧到他的头上,于是绑着叶歌来到这个偏僻的山头避风头。 此刻,程晏酒喝了好几瓶,心里越来越烦乱,如今他是谁都不敢惹的腥臭,其中的落差让他生了一肚子火气,视线扫过跪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叶歌,越看越不顺心,一把揪过叶歌,将衣服扯得稀巴烂,做了早就想做的事情。 叶歌在身下拼命求饶也未果。 程晏这一通发泄并没有缓和,他已经过惯了呼风喝雨,逍遥自在不愁钱的日子,再让他回去,他绝对不肯,可是现在他通缉的逃犯,惹了不该惹的人,别说在桂县已经没了翻身的可能,按照对方的势力,他又能逃到哪里去,为了玩一个女人,把自己搭进去,越想越憋屈,无处发泄,又朝着叶歌身上动了几拳脚,跌跌撞撞躺到床上,睡了过去。 叶歌头发凌乱,身上已经没了蔽体的衣服,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白皙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显然,连脸上都不能幸免,绑着她的绳子刚才一番挣扎已经松动了几分,程晏也许是醉了,也许是愁心的事情太多,并没有太堤防她,她挣扎几下,绳子很轻易被解开。 她拿过程晏脱在一旁的外套披上,入侵的寒意还未缓和。她视线落在眼前醉得已经熟睡过去的程晏身上,如果不是他绑错了人,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二流子,非得充大脸,身上的伤口因为牵扯疼得让她倒吸了几口凉气,她不能和眼前的程晏烂在这个地方,她要离开这里,离开桂县,她要让那个让她的人生变成如此落魄糟糕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叶歌的视线落在空的啤酒瓶上,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砰”的一声,啤酒瓶砸在程晏的头上,程晏从疼痛中清醒过来,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你个小贱人,竟然.....” 他话还没说完全,身子才起了一半,“砰”的一声又一个啤酒瓶砸落在他的头上。 叶歌在程晏那里受的疼痛,因为程晏受到的牵连,让她失去了理智,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程晏成为她人生的终结。 她双眸猩红,一个啤酒瓶接一个啤酒瓶砸在程晏的身上,床铺上侵染的血渍越来越多,直至程晏彻底没了动静,叶歌才回过神来,手里的啤酒瓶“哐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碎落一地。 因为恐惧和寒冷,让她的身子颤抖不停,她拿过一瓶啤酒,猛地灌进去,才生了几分暖意,现在程晏没了声息,没人能阻止她逃离这里,她慌张翻遍程晏的口袋和临时打包逃亡的行李,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值钱的东西,被程晏没收的自己的手机,又换上他的衣服,身体才算暖和过来。 准备好一切,她神色苍白,她从没想到自己会一步步走到这般不可挽回的局面,她的想法向来很简单,不过是嫁一个有钱的人,富足的过好下半辈子,可是却不曾想成了一个浑身沾满血的凶手,如果不是当时秦绍恒戏弄她的话,她也不至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她紧握双拳,恨意在她的心里恣意滋长。 一个转身,她提起行李包,毫不留恋的离开。 因为程晏找到的这处逃亡的场所是个偏僻的山头,又是深冬,到处一片荒凉,万物阒寂,夜色沉暗,干枯的树影造出恐惧的氛围,叶歌本就是个柔软的女子,心中不免害怕,环顾四周,搂紧了衣服,慌慌坐到了车内,发动了车子。 她不知道自己开车走了多远,天色一点点明亮,疲惫和困倦一阵阵袭来。 但她知道这个车子肯定已经被标记,不能一直开下去。她将车子停在临县一处热闹的地方,将脸遮好,开了车门,并未拔下钥匙,拎着行李,没入了人群。 她不能动用自己的身份证,她知道一旦动用她的身份证,他们一定会追踪到她的下落。 她在一处偏僻的地方,站定,拿出口袋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 目前这个人是唯一一个最大可能性会帮助她的人,她虽然不情愿,可比起被抓起来坐牢,她宁愿承受其他的痛苦,咬了咬牙,她拨出了这个号码。 电话在叶歌的忐忑中被接起。 “章总,我是叶歌,最近忙吗?有时间见一面吗?” 对面的人明显压低声音,“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章总,声音这么小,在陪老婆呢?” 对面的人语气有些不耐烦,“叶歌,我和你说啊,当时我钱也给的不少,你这会纠缠就没意思了。” “章总,你说这话可让我有些寒心了,怎么说,我们也度过了一段开心的时间。你那点小兴趣爱好,你老婆肯配合你吗?”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对面的语气略有慌张。 “章总,不过是遇到了一些困难,想找章总帮个忙。对了,我手头还有我们当时一些的回忆,你先看看,再决定这个忙要不要帮。” 说完,发了几张照片和视频过去。 不久,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叶歌,我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一手啊!” “要是不想这些照片传到你老婆孩子那里,就按照我发的地址来找我,三个小时内,你不到,我就把这些照片发出去。”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说,“地址发来。” 叶歌庆幸当时留了一手,那时她还在枫城拼搏,和这个章达顺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这个章达顺表面性子软弱,但背地里玩得很开,家里的老婆是思想保守的千金小姐,不会随着他来,但叶歌处处配合,当然后来,章达顺怕被发现出轨,给了一笔钱让叶歌离开。 叶歌觉得那时和他耗着也没什么前途也就答应了。 如今想来也算是一条不错的后路。 两个小时后,章达顺的车辆出现在叶歌的视线,她重重松了一口气,拎着行李坐上了车,车子发动。 她终于得以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混乱。 天色已经微亮。 ------------ 第一百零四章 他死了 天已经大亮。 沈如期睁眼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房间内没了秦绍恒的身影,她从浴室洗漱好出来,秦绍恒又出现在房间内,桌子上放着从外面买来的早餐,氤氲着白雾的热气。 秦绍恒布好早餐,抬眸,视线落在沈如期身上,语气温柔,“饿了吧,先吃早餐。” 沈如期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桌上的早餐样式很家常,阳光从窗户外细碎落照进来,房间内,温情弥散。 很快,桌上的早餐见光。 这时,秦绍恒的电话响起,他接过,对面一通汇报之后,他眉头紧蹙,沉声应道,“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将手机收好,语气沉肃,“霖风的事情有进展了,我先过去看一下。” 沈如期倏地从椅子上起身,“我也要过去。” 秦绍恒犹疑,并不是很好的现况,他不想沈如期见到,“你在这里等着我就行,我很快就回来了。” 沈如期不依,她不是什么只能在温室供养的花朵,霖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以置身事外,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起码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应该知晓,鼓足勇气,开口,“绍恒,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她坚持,秦绍恒没办法,只好答应带着她过去。 * 桂县警察局外面,林队在门口候着他们。一大早,他们就接到村民的报警,说在山头发现一具尸体,他们也没往程晏身上想,正常出警跑过去一看,这段时间,出动大量警力,心心念念找的人竟然就在眼前,可让人头疼的是,这活生生的人成了一具不喘气的尸体,怎么给秦绍恒一个交代? 一番勘察,程晏身边值钱的物件都没了踪影,寡淡得只剩下几件零碎的衣服,案子很明显是一宗抢劫案。但这偏僻的山头,本来就没有什么人走动,再加上并无什么监控设备,到底是谁做的案根本就查不出个所以然。之前追踪的车子,也就追踪到山头外的那条路,至于后来的踪迹,搜寻起来如同大海捞针,此时,林队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给秦绍恒一个满意的答案。抬头,见秦绍恒和沈如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慌忙迎了上去,语气恭敬“秦先生,秦太太。进里面谈。” 秦绍恒始终一脸阴沉,神情冰冷。 外面的寒风刮了几圈,林队猛地打了寒颤。这个交代显然棘手得很。但不管棘手不棘手,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谁叫,秦绍恒的人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情,想到这,林队在心里又暗暗咒骂了程晏几声,给他惹的这些麻烦也让他恨不得将酒瓶子砸在程晏头上。 林队带着愤怨跟着秦绍恒和沈如期走进了警局。 警局内暖意融融,林队特意找了一个会议室,隔开警察局大厅的吵闹,有警员端进三杯热茶,放下后,转身合门离开。 屋内只剩下林队,秦绍恒,沈如期三个人。 热茶的白气缭绕,气氛有少许的森森寒意。 “咳咳”林队摊开手头的资料文档,硬着头皮开了口,“秦先生,就像我电话里和你说的那样,这是一场入室盗窃杀人案,那个山头地势较偏,人员走动稀少。这程晏本来就作威作福,这些年结的仇怨也不少。所以,至于谁做的案,需要一段时间的排查。” 秦绍恒接过整理好的文档,那上面记录着详细的勘察结果,以及案发现场的照片,一片凌乱的环境中,程晏倒在血泊里,浑身被血渍浸湿,脸色苍白。 沈如期的视线瞥过,顿觉得胃口泛了泛,寒意周身扩散,脸白了一瞬,立刻移开了视线,秦绍恒见状,暗暗握住了她的手。偏身,视线又落回到这份报告上,这份报告详细到无懈可击,可秦绍恒要的不仅仅是一份无懈可击的案情报告。 “嗒”的一声,报告被合上打在桌面,眸子里翻滚着浓浓冷意,“林队,我要的怕不是这个吧。” 空调的温度正足,林队紧张地喝了好几口茶水,一杯热茶将近见底,猝不及防被如此质问,额上已经显了汗渍,“秦先生,可这死人,也开不了口说话啊?” “那么林队是觉得,我的人在你们桂县被绑架,重伤,我连一个原因都不应该知道?” “不是,不是”林队听那渗人的口气,被吓得手心满是汗渍,连连摆手,“秦先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怎么解释都不挽回不了局面,人本来就是在这桂县出的事,主犯现在躺在太平间,供不出任何信息,这件事怎么算都是他们理亏。 “当时还有其他人呢?”秦绍恒薄唇紧抿,紧绷的下颚微微抬起,本就是不怒自威,如今本来就有怒气,满面阴森,如同暴风雨前的沉暗,看起来骇人得很。 “当时的人那堆人,都一一审问过了。他们都是程晏手底下的小弟,只负责绑人。至于为什么要绑人,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林队被秦绍恒的架势镇住,声音有些轻颤。 “人呢?”秦绍恒突然发问。 林队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关着呢?事情还没结束,不肯放他们走。” “再审一遍。”秦绍恒的声音冷冷落地,眼眸迸射出一道凌厉。 “好。”林队拭了拭汗渍,应声,立马走出会议室安排提神。 不久,当时参事被抓的三个人已经各自被安排在审讯室内,由专业的警员审讯。 秦绍恒和沈如期被安排在外面旁听。 审讯的警员都是有些资历,审讯手法娴熟,可纵使怎么娴熟,三个人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情,都是听令办事,连绑的是谁都不认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审讯的结果毫无进展。 “林队传达下去,如果谁能提供有用的线索,一条线索50万。”秦绍恒皱眉,突然开了口。 五十万在桂县这样偏僻的地方,县城的房子都可以买两套,这数目很让人心动。立马将这条讯息传达了下去。 很快,其中有个人已经有了松口的迹象,但迟疑这50万的奖励可能是个诱饵,于是要求先把钱转到账户再开口。 这样的要求很无理,按理说这条线索值不值50万都有待商榷,贸然转进去,万一线索不达标,这钱不就打了水漂,林队将视线落在秦绍恒身上,这件事还是由出资方定夺比较好。 秦绍恒未有迟疑,吩咐人将钱打到了指定账户,这笔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能将事情落实清楚,他可以付出更大的代价。 那个人见钱已经打到账户,两眼都发了光,他跟着程晏混了近5个年头,何时见过这么多钱,他们混帮,当然要讲个义字,可这义字值几个破钱,他跟着程晏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也逍遥,他念着程晏的好,平时做事也卖力,他之所以在里面三缄其口,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程晏平时对他也不错,再者程晏在这桂县实力不一般,有人罩着,他万一说了什么,到时候能出得去也顶不了用处,饶不了他的人到处是,更重要的是在这桂县也混不下去。可现在他拿着这50万去哪里不好,于是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当时在现场还有个女的,可能这件事和那个女的有关。我在旁边隐隐听到他们说前男友,渣什么的话。那个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晏哥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魂都没了。” “你当时怎么不说,你这叫知情不报。”审讯的警员声音立马高了一度。 “我之前也没想到这层关系嘛?这不是刚想到了嘛!”那个人声音立马低萎。他也不傻,他们能在桂县横行霸道,全靠程晏的义父,哪次犯了事情不能被摆平,可这件事别说摆平了,完全就是一副不查到水落石出不罢休的发展。而且他们之前哪有在警局过夜的情况,还不是立马被保释出去。如今都不知道在这派出所待多长时间,前途未卜。他心里又一虚,“那个警察同志,我问一下,晏哥,不对,那个程晏现在找到了吗?”他先探个虚实,免得到时候出去,有这钱也没地花。 “他死了。” 那个人一愣,但旋即又舒了口气,还好,程晏死了,他背信弃义的供词也就没人追究,这钱他大可以有花的地方。 “林队,让那个人画一个肖像图吧。” 林队应声,很快肖像图出了成品。 秦绍恒接过肖像图,“林队,这种扰乱治安,伤人性命的凶徒,我相信林队不会轻易就放过的,对吧?” 林队头冒冷汗,连连点头,就算秦绍恒不说,这些人如今犯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自然难逃其咎。 沈如期视线凝在秦绍恒指尖捏着的那张肖像图上,总觉得莫名的眼熟,她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终于有个面孔渐渐清晰开来,心中一阵冷意,“绍恒,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长得有点像酒店那个前台。” ------------ 第一百零五章 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林队在一旁用余光端详,凝神分辨的动作停滞。 秦绍恒微微皱眉,肖像本来就是参考性质,但沈如期这么一说,倒觉得大概的面容轮廓和叶歌对得上,“确实有点像。” 林队心里一喜,这总算是有了线索,详问了些基本信息,便安排人去酒店调查,秦绍恒和沈如期继续留在警局,三个人又回到了会议室。 过了好一会儿,被派出去的警员匆匆赶到会议室汇报,“酒店工作人员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叶歌了,电话也打不通。我们到人事资料表上填的住址也找了一圈,房东表示平时除了收租,并不怎么和她来往,现在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老家我们也派人去了,父母表示,叶歌已经很久没和他们往来了。” 警员带回来的消息并不乐观,线索又断的彻彻底底,站在一旁林队,满脸愁绪,一颗欣喜的心顿时又跌到谷底,声音都低沉了几分,“发布通缉消息,内外联系看下其他县市有没有叶歌的踪迹。” 年轻的警员应令退下,开始着手安排。 门刚合上,林队表情抱歉,“秦先生,秦太太,这叶歌这个时间消失得这么彻底,多少和这件事情有关系,接下来,我这边会全力搜捕叶歌的踪迹,还希望秦先生和秦太太给我们一点时间,一旦有了叶歌的下落,我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我也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在桂县遇到了这些事情,也确实是我们的疏忽,管理不到位,让你们来这一趟也没玩尽兴。我们局长这几天正好在沪城有个会,一时赶不回来,我呢,先替他跟你们道了歉,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程晏那批人呢,我们一个都没放过,到时候从重发落。这拉帮结派的风气我们也是早就想整治了。你们看,这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我中午呢,请你们吃顿饭,下午带着你们去桂县转一转。” 林队声音诚恳,这次本就是他们理亏,自然希望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误了大局,为了让秦绍恒消气,也宁愿得罪人,造成大的动静,端掉一个社团。他现在就盼着秦绍恒能够不要因为这些事动怒,撤回对桂县的投资计划。 他话说完,可视线里的秦绍恒仍旧沉着一张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实属难办,他虽也是见惯了大场面,可这心是上下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盼着秦绍恒回答,又盼着秦绍恒不回答。 “不用了,我们下午就回沪城了,到时候叶歌那边有了消息,你第一时间通知我。”秦绍恒语气沉沉,神情略有不耐烦。 林队没有再坚持,毕竟本就是他们没理,怕再劝说,适得其反,反而得罪了秦绍恒,局面更不可挽回,“那好,我下午派人送你们到沪城。” “好。”秦绍恒说完,站起身子,牵住沈如期的手,往警局外面走。 出了警局,沈如期停住步子,抬眸问,“我们真的要走吗?” 要离开的事情,之前没有听秦绍恒提过,当然离开这个地方是好事,毕竟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可她心里还挂念着另外一件事。 “恩。”秦绍恒点了点头。 “那走之前可不可以再去看看芊芊。”沈如期期待地看着他。 “可以。”秦绍恒宠溺看了她一眼。 不多久,他们到了张新德的早点铺,铺子已经关了门,门前冷清。沈如期上前敲了敲,无人应答。她心生疑惑,问了周围的邻居,才知道张新德带了张芊芊去治病。她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总归是欣慰。 他们在附近正好吃了午饭,便回了酒店收拾行李。 下午,他们退了房,林队派的司机和车已经等在酒店楼下,他们坐上车,司机打了声招呼,发动车子,驶离了酒店。 一路无话,车内的气氛很静默。沈如期最近睡得都不踏实,突地犯困,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车子已经到了城郊的别墅,她感觉到车子停下,迷糊睁了睁眼,意识还不清明,身子从车内悬空,被秦绍恒一把抱下,她本就困乏,搂着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钻了钻,又闭了眼睛。 等到沈如期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如泼墨,她从床上起身,睡了有些时间,脑子发昏,跌坐在床边,揉了揉太阳穴,过了一会才缓过来。 房间内就她一人,稍显冷清,照着墨纱的灯盏散着暗色的光。 她拧开床边的开关,房间一下明亮开来。 站起身,她从房间走了出去,别墅里四下的气氛很空荡,她站在楼梯的旋转处,握了握实木的扶手。客厅里堂堂坐着萧惠茹的身影。她愣了愣,径直走下去。 萧惠茹见沈如期的身影,捏住杯把的手滞住,放下烫金杯口纹花的茶杯,直起身子,“如期,你醒了?” 沈如期走近,“恩。” 萧惠茹神情有些局促,声音照旧细弱,“我听绍恒说你们回来了,就正巧过来看看。还好你醒了,不然我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有什么事情吗?” “如期....”萧惠茹心中急灼,眼光扫过四周,到底还是说出了口,“如期,我们之前的约定,如果我帮你找到你朋友的话,你就主动离开绍恒,你不会反悔吧。” 沈如期冷笑,她们姐妹一个算计得真好,为了秦太太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萧惠恩联合秦苏对她的陷害也好,萧惠茹假借落水对她的陷害也好,急功近利得让人觉得可笑,而她刚回来,萧惠茹就迫不及待要个说法。 沈如期无视她的话,坐定沙发,“萧小姐,你与其防着我,不如揣摩揣摩身边的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秦太太的位置怕也不是你一个人心心念念抓在手里。” “你什么意思?”萧惠茹猜不透沈如期话里的意思,秀目微瞪。 “我什么意思,萧小姐心里难道没有猜测吗?你离开的这几年,有的人比我离绍恒更近。”沈如期心神气定地坐在沙发,视线凝在萧惠茹的脸上,她本想闹大秦苏的事情,可热度被压下去,秦苏这条线被斩断,她虽然心急让萧惠恩受到惩罚,但不管是萧家的实力也好,秦绍恒的态度也好,都没有办法让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拿出手里的证据,正面讨要说法,也许此时眼前的萧惠茹是个不错的切入口。 萧惠茹沉默,好似在思考沈如期话里的意味。 沈如期见她犹疑,打开手机,翻开一张照片,递到萧惠茹眼前。 那张照片上面,秦绍恒和萧惠茹姿势亲密,沈如期收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正在医院,那时她满心想的都是秦绍恒和萧惠茹如何亲密,却没有细想过这张照片是谁发给她,如今想想,这样的拍摄角度,这样的心思除了萧惠恩,还能有谁,纵使是萧惠恩刻意发给她的照片,但是照片里的内容不假,她的心微痛,冷冷开口“这张照片,是有人特意发我的,至于是何人发给我的,这么近的距离,萧小姐,心里应该有数。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正在利用你的手除掉我,可是一旦除掉我,下一个被她除掉的人,又会是谁呢?” “你闭嘴!”萧惠茹神情掺了痛苦,皱眉将手机递还给沈如期,“沈如期,惠恩是我妹妹,你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挑拨?萧小姐,别到时候当了别人的棋子,还在心里感谢别人帮了你呢!你好好想想,她这么积极地帮你真的没有二心吗?她在秦绍恒身边那么多年,难道真的只是图事业的发展,萧家家大业大,按照她的能力去哪里不行,为什么一定要留在秦绍恒的身边?而且,我想,她发那张照片给我的时候一定没有告诉你吧!如果真是帮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呢?还是她只是利用你,让我误会。你难道没有想过她甚至比你都着急让我消失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不要再说了。”萧惠茹情绪已经有了些失控,“你不过只是反悔了,不想实现当时的承诺。你想霸占着秦太太的位置,还要污蔑惠恩,你也不过想挑拨我和惠恩之间的关系,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沈如期,没想到你的心思这么歹毒,算盘打得这么响,我告诉你,惠恩从来都是把绍恒当哥哥看,她是为我气不过。” 沈如期冷嗤一声,“你们姐妹情深得让人感动,只是这情深怕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秦太太的位置,我不会让出去,比起你们对我做的事情,我的反悔不过是小儿科。还有我奉劝萧小姐一句,该是你的东西抢不走,别成天想着一些阴谋诡计膈应人。” “沈如期,你何必呢?绍恒也不爱你。”萧惠茹见沈如期态度如此坚决,心中一慌,口气也软了下来,“你占着这个秦太太这个位置只会显得你更可悲。你何不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 第一百零六章 我喜欢你 萧惠茹停顿片刻,又继续说,“或者你爱的人。” 真正爱她的人?沈如期心一沉,他们也从来没给过她选择,他们理所当然夺走了她的爱情,现在竟然也义正言辞让她去找一个真正爱的人,可是从这故事的开始,那个人就被生生隔在了她的生活之外。而她爱的人,是那个让她显得可悲的人,她无从辩驳,一切都显得荒诞。 沈如期冷笑,“相比于白白占着这个位置的我来说,求而不得的你不是更可悲吗?” “你....”萧惠茹涂着鲜红指甲的指尖在沈如期的眼前划过,她没有想过沈如期会说出这些话,一下子找不到话来反驳,气结于胸,偏不好发作,沈如期说得没错,此刻失了优雅,让沈如期退出的她确实很可悲。但她不甘心,凭什么属于她的东西要被沈如期抢走了,还这一副得意嚣张的样子在她的面前张扬,“沈如期,你能得意多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将这个位置拱手让出来。” “是吗?只要萧小姐有这个能力我也不拦着。如果你今天只是来和我说让位的事情,那么你不用白费力气,这个位置,我会一直占着不会放手。我好心劝你一句,成熟一点,这世间爱而不得的大有人在,不爱抵死纠缠的也大有人在,你也应该过了总把爱放在嘴上的年纪了。”沈如期的表情冷淡,似有不屑。 沈如期话音刚落,萧惠茹气呼呼垂下指节,眸子里淬着怒火,“沈如期,你给我等着瞧。” 萧惠茹说完,正打算愤而离去,转身,视线里,秦绍恒颀长的身影落在客厅门口,神态闲适,似在看一出好戏。萧惠茹一下子慌了,不免有些尴尬,震怒的表情敛起,扮上一副柔弱的神情,不知秦绍恒听了多少进去,心里忐忑,柔声开口,“绍恒,你....你怎么回来了?”她收到消息说秦绍恒在公司处理业务一时半会脱不了身,才敢有胆子来别墅找沈如期对峙,可没想到,对峙的局面不如她意,还不知道被秦绍恒看了多少她这失态的样子。 “怎么?我不能回来。”秦绍恒语气冷淡,迈开步子往里走了三两步,眉间落了疲倦,烦躁地松了松衬衫的领口。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惠茹微愣,她没想到秦绍恒会如此回应她,心下害怕,可不能毁了她在秦绍恒心中的印象,立马转了心思解释,“我来别墅找你,可能如期有了些误会,我害怕如期误会我缠着你,所以口气有点急切。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先回去吧!”秦绍恒站定在沈如期一旁,面容覆了一层寒霜,声音冷肃,赶她的走的意味明显。 萧惠茹还想再解释什么,但秦绍恒的态度让她不敢再开口,“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如果给你们造成了误会,我很抱歉。”她眸子盈出水雾,是真的觉得委屈,当年事事顺着她的人,如今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赶她走,这样的落差让她不能接受,捂着嘴巴,匆忙离开了别墅。 别墅的客厅只剩下沈如期和秦绍恒两个人。 沈如期的视线扫过站在一旁的秦绍恒,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到了如常的冰冷,她不知道秦绍恒在门口听到了多少她和萧惠茹的对话,她害怕他起疑,内心惴惴不安,但一旦她开口试探,更加会坐实她的心虚,现在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沉默,好在等了一会,他并没有提及这件事,径直走上楼。 剩沈如期还站在偌大的客厅,时间大概过了好久,直到兰姨走进,“少奶奶,午饭好了,可以叫少爷下楼吃饭了。”她愣了愣,才觉得这道声音清明。 下颚微抬,落入眼眸,兰姨的神态恭敬的无可挑剔,她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也许是隔了一段时间不在别墅,她竟然也忘了别墅里还有兰姨这样的存在。不知道她和萧惠茹的话,兰姨又听到了多少内容,又不知道这兰姨到底是不是萧惠茹的人,她深吸一口气,从现在开始,她不能再稀里糊涂地面对一切,被别人使计摆了一道都浑然不觉,害了自己也害了身边的人。防范心与警戒线,她要时刻惊醒自己。 她迈着实木的梯阶一步步走上了二楼,卧室里没有秦绍恒的身影,大概就剩下了书房,她落步在书房门口,抬起要扣响书房门的手,又放下,踌躇要不要敲响房门,终于,还是将指骨落在实木的门面。 厚重的房门背后响起他沉沉的声音,她推门进去。 书房内,背对着她的是秦绍恒的身影,站在透亮的窗户前,指节间寥寥的雾气缠绕,像是要隐没他修长挺立的身影。 “午饭准备好了。”沈如期开了口。 对面的他仍未有反应,身形未移动分毫,只剩那白色的烟雾飘摇升腾,时间一秒,两秒,三秒滴答行过。 终于,他转过身来,走到书桌前,将烟蒂重重摁在瓷白镶金边的烟灰缸,火星蹦出几粒明亮,很快又熄灭。他身子倚在桌角,好整以暇看着她,“你觉得我们是两个不爱的人抵死纠缠?” 沈如期心里一黯,他果然还是听到了这句。她内心真实的声音想质问他,难道不符合他们的现况吗?他不爱她,偏把她留在他的身边。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但此刻不适合她的质疑,她并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又僵回到以前的地步,这对她并没有利,现在并不是争个是非对错的时候,她要占着位置,不管秦绍恒对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只要她占着这个位置,她就在拿捏着萧惠恩在乎的东西,她一时斗不过萧惠恩又怎么样,只要她是一天的秦太太,萧惠恩就赢不了,况且这个位置能带给她的不仅是资源,还有庇护。 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努力想把握住这个位置不再是因为她喜欢眼前的这个人,而是出于一种明确而可笑的目的。可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爱她,她不能用感情拴住她,她能用来交换的,只有他对她的那点所图,那点假意扮出来的乖顺取悦他。 她心里的小心思缠缠绕绕,他并会不知道,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还可以更低到尘埃里,她也不知道她藏匿许久的美好的小心思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暴露出来,她鼓足勇气,抬眸望着他,像望着一颗似乎都企及不了的辰星,“我喜欢你。” 他愣了愣,烟蒂还被摁在烟灰缸,星火灭尽,他又重重摁了几下,眼底滑过一抹暗芒,垂眸,细长的睫毛打下碎落的青影,掩盖太多眼眶里翻涌的情绪,他的嘴角微勾,面容一如既往的肃沉,让人辨不出情绪,“所以,你这么在乎秦太太的位置,是因为喜欢我?” 她猛地被一问,脸颊情不自禁泛红,感觉声带都颤巍,酝酿半天,不过一个字,“是。”她承认得很坦荡,不过是一个被掩埋遮盖许久的事实,她一直不敢溢于言表的只敢藏在内心深处的悸动,因为喜欢他,才想保有太多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因为喜欢他,才轻易被伤害得鲜血淋漓,想要离开,因为喜欢他,才深觉自己配不上这个位置,处处躲闪逃避。可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她可以是他一个玩物,一个生育的机器,一个留在身边成全挚爱之人的威胁。可她唯独不是一个被他深爱的人,如同她深爱他那般。 这才是在这段婚姻里,在她白白占着秦太太位置里最大的悲哀。 突如其来的告白对于一个不爱的人来说并不温情,更何况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更显落魄。 她庆幸,他看不到她的心,听不到她的心底的声音,她的狼狈才稍稍体面了几分。她也从没有期待过,他能欣喜若狂,接受她的爱意,并同她坦诚,其实他也同样爱着她。 一切都没有发生,如她意料,他只是松开了烟蒂,神情照旧是波澜不惊的冷淡,好像她不是在承认喜欢他,好像是在承认她今天喷的香水有点浓了,但香水浓不浓,包括,她爱不爱他,其实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公司还有点事情。你先去吃吧。”他的声音一如平常一般冷冽,甚至没有再追究,他抄起沙发上黑色的大衣,迈着稳健的步子,一直往外走,直至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仿佛感觉浑身的力气都丧失了,差点支撑不住,抓住书桌的一角,才稳住身子,她的脸色渐渐失去了血色,他果然不爱她,她明明知道,可是心里的地方还是痛得呼吸不过来,对于一个不爱的他来说,她的真情告白像是一个千斤重般的负担。她觉得寒冷,抱住身子,还是止不住颤抖,她心底那点不能言说的小秘密,她攥在心里死死不肯放的那点坚守,在空气中,如同一个肥皂泡沫,啪的一声,碎得无影无踪。她还不能倒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只要她能占着这个位置,她都没有关系。 沈如期站直身子,从那扇没有被合上的房门走下楼。 餐厅的菜式已经布好,精致的摆盘,散放着香味的菜式,兰姨恭敬站在一旁。 她拿起筷子,食不知味,一切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一切好像都已经面目全非。 ------------ 第一百零七章 喜欢一个人什么表现 沪城的天气正好,阳光从正当空,斜照进泛亮的车窗,秦绍恒倚着车窗,撑着下巴凝神望向车外。 沈如期说喜欢他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一个字一个字如同一把细利的锋刃将他的神经割裂,比起欣喜,他更多的竟然是恐慌。如果说上一次的乖顺是为了顺利逃离他,那如今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又是为了什么,他突然不敢想象。 他的脑海翻涌着太多的猜想,每一个猜想都让他心神不宁。 他分神之际,车门猛地被打开,时皓宇弯身坐了进来,“秦大少爷,难得你约我出来啊,怎么?没有在家陪着你的小娇妻。” 秦绍恒放下手臂,眉峰微蹙,好歹眼前的这个人也是游戏花丛的老手,神情严肃,开了口,“你说,喜欢一个人什么表现?” 时皓宇一脸惊诧,“你怎么突然研究这样的话题了?”在时皓宇的刻板印象里,数据公式,报表分析对秦绍恒来说,比感情方面的探讨来得又有趣得多,他甚至庆幸,上天其实是公平的,虽然给了秦绍恒太多的优待,但是在感情方面的不开窍,是一大让人欣慰的缺陷。他甚至都气愤,就这么不开窍的一块石头,竟然还比他早结婚了。 没想到,一向在感情方面冰冷的秦绍恒突然有天也能问出这么具有浪漫情怀的问题,“咳咳,这个要怎么说呢?你家小娇妻又做了什么?” 旁观者清,时皓宇作为秦绍恒的友情担当,自然比本人要看得透,他这个石头般的好友对沈如期存的是什么样的心思,他可都看在眼里,奈何当事人嘴硬不肯承认。现如今跑过来问他这么幼稚的问题,当然不会让秦绍恒轻易如愿以偿。 于是,时皓宇带着一副探究的表情期待着秦绍恒的回答。 在感情里始终不得要领而不自知的秦绍恒当然将嘴硬贯彻到底,忽略了时皓宇的问题以及那一脸太明显的八卦之心,语调冰冷得完全不像是探讨感情这种浪漫的话题,“没做什么。” 时皓宇失望,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你啊,要对如期好点,她是个好女孩,别到时候把她气跑了,得不偿失。”铁树好不容易开的花,时皓宇可不想看着开不长时间就败了。 但这在秦绍恒听来的第180遍叨念,又是一通老生常谈,他凌厉的一个眼神扫过,“沈如期在你看来,这么好?你好像还认识她不久吧?” 这话里威胁的意味明显,听得时皓宇一阵心虚,他可对神明发誓,他对沈如期可没半年觊觎,全看在顾丹的份上才如此撮合沈如期和秦绍恒,当然,根据他“阅女无数”的经验之谈,沈如期绝对算得上是个好女孩。可此刻,他还哪敢继续再说下去,换了一副嬉笑的神情,“那再好,那都是您秦大少的,我呢,只是提醒你,别到时候被人抢走了。不过,你今天不会找我来就是问我这个问题的吧?” “你还没回答我?”秦绍恒语气又冷了一分。 陷入感情困局的男人幼稚固执起来真是可怕,全没了往常胜券在握,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神采,时皓宇哀婉叹息,“还能怎么样,就是脑子都是她呗,看不见的时候会紧张,看见的时候也会紧张,她开心了,你就开心,她伤心了你也就跟着伤心,恨不得天天把她拴在身边呗。” 秦绍恒在脑海里对过一个个场景,但仍没把握,“如果,她说她喜欢你呢?” 时皓宇眯眸,不可置信看着他,从小被淹没在表白声堆里长大的人,竟然有天会在意起表白这种行为,稀奇得很,“怎么?如期跟你表白了。” 秦绍恒沉默。 时皓宇更得劲,“你们都结婚几年了,老夫老妻的还这样,我真是服了。她要不喜欢嫁给你干什么?你天天脑子里少想点那些数据报表,股市走势图,我看人如期,对你挺紧张的,你猜来猜去,有意思吗?婚姻生活里最主要的是信任,信任懂吗?” 秦绍恒更沉默了,当年沈如期嫁给他的真实原因,他一个都没讲过,一来,他觉得没必要,二来,他觉得那个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可毕竟对于沈如期来说,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情。他和沈如期之间,哪有信任的基础,但那些事情又不好合盘托出,本来是想时皓宇开导,没想到心里更加烦闷了,冷冷回声,“我知道了”这个话题就算结束了。 时皓宇自然不懂秦绍恒心里的那些想法,“现在可以说你今天找我的真正目的了吧。”他也知道,秦绍恒当然不会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专门找他这一趟。 秦绍恒弹开金色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一口,呼出,“听说,你家老爷子要把城东那块地卖给萧华清?” 时皓宇暗舒一口气,“原来是这件事啊!是啊,萧华清非得央着老爷子把那块地卖了,老爷子年岁高了,不想折腾了,就想卖了呗。不过啊,萧华清那个老狐狸精得很,老爷子也不傻,还在磨着呢!怎么,你有兴趣?” 时皓宇兄弟三个,他最小,算是时老爷子老来得子,所以从小宠溺得很,这三个虽然都是儿子奈何,都没什么继承家业的打算,要么从医,要么从文,要么从艺,老头子辛苦大半辈子的江山,每一个看上眼,各自领域都闯出了一片天地,时老爷子是既欣慰又无奈。 城东那块地皮位置在寸土寸金的沪城来说,不算极佳,萧华清这么急着要买,自然有背后的原因,秦绍恒敲打着车窗,一口烟又吸进肺部,“城东那块地有点风声。” “风声?”时皓宇向来专心潜学医学,商业的事情他不关注,仅有的一些信息还是老爷子灌输的信息,他一直不感兴趣,从来也都是东耳朵进,西耳朵出。 “恩,你回去让老爷子再磨些时候。” “风声不会是.....”时皓宇看了眼眼前的人,他虽不关注商业的事情,但也不傻。眼前的人没有回应,他心里的猜想落实得七七八八。毕竟又是敏感的事情,也就没再开口说下去。只能暗暗感叹,这萧华清不知道做了什么得罪了秦绍恒,落得倒霉,“这个帮,我可以帮,但是你欠我一个人情,怎么算啊?”好不容易能有一处拿捏秦绍恒自然不肯放过。 “任何要求。”秦绍恒语气坚定。 时皓宇眼眸染了喜意,萧华清也怕是得罪秦绍恒不浅,“说到要求,我倒是有个忙,你一定可以帮帮我。”事业有成,身家丰厚的时皓宇要说缺点什么,当前还真有一样。那就是顾丹。 时皓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万遍花从过,片草不留身的时皓宇,对着顾丹,心就已经彻底沦陷了,他又明明感觉顾丹对他也有心思,可偏偏他进一寸,她退一尺,一向在感情领域游刃有余的时皓宇也没法淡定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直接进攻没有办法,那么也只能曲线救国,他口气期待,“这个忙绝对不为难你,就是可能需要你家如期的帮忙。帮我和顾丹制造一点机会。” 秦绍恒撇过他一眼,仿佛有些不可置信,掐灭了香烟,“好,我知道了。”顾丹他有见过,和沈如期的关系好到他都嫉妒,要是给顾丹落个地方,制造点烦心的事情,那么也不用一直盯着沈如期,这个忙,他很乐意帮。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正好我今天下午都没有手术了,我们来个四人约会怎么样?”时皓宇突然提议。 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提议,但这个时候,拉出来约会气氛难免会很尴尬,秦绍恒未开腔,数秒沉寂。 但时皓宇很坚持,“你不会是不想帮这个忙吧?”他坚持,是因为他许久没见顾丹了,自从沈如期出院,他就再也没见到顾丹,约了好几次,每次都被顾丹用各种理由推搡拒绝。顾丹的不配合,反而让时皓宇更加坚持,但死缠烂打不是他们这类人的风格,这条路行不通,总有千千万万条路可选,如今眼前的秦绍恒就是一条通往他的幸福之门不错的路,他当然不肯放弃。 可秦绍恒的表情照旧很冷淡,看来,时皓宇只好拿出杀手锏,“你要是不乐意的话,我直接找如期好了。” 秦绍恒当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时皓宇这种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性,在秦绍恒的名单里就是不能靠近沈如期的那一类,更何况,时皓宇对沈如期的印象出其意料的好,他不能冒这个险,“你离沈如期远一点。”这种直接的威胁意味明显,话里的占有欲十足。 但时皓宇的目的毕竟达到了,秦绍恒拿出手机,推开车门,长腿迈开,走了出去。 时皓宇得意洋洋地倚在靠背,扯了扯嘴角,等着秦绍恒带回来的好消息。 ------------ 第一百零八章 你喜欢他吗 午饭后的沈如期打开电脑在网上关注了一圈,秦苏的热度已经彻底消失了,新爆的消息是某个新晋小生爆出隐婚。微博上搜索“秦苏”还只剩下为数不多几个个人粉丝博主对秦苏的怀念。 秦苏这条线如果走不通,萧惠茹那里也突破不进,事情好像陷入了某种僵局,沈如期撑着额头,满心的愁绪,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屏幕上闪烁着秦绍恒的号码,她犹豫该不该接这通电话,毕竟秦绍恒离开之前,她才告过白,一个并未被欣喜接受,引起共鸣的告白。 她迟疑,这是不是一个应该面对秦绍恒的恰当时机,电话固执震动着,终于息了动静。她暗暗松了口气,几秒后,电话铃声又响起,秦绍恒本就鲜少打电话给她,如此坚持的也是少数,她怕是什么急事,滑动电话接听。 数秒的静寂后,沈如期开了口,“怎么了?” 对面的秦绍恒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温情告白之后的场面,轻咳了一声,才开口,“晚点现在方便出来一趟吗?” 沈如期疑惑“有事吗?” 秦绍恒手臂弓起,撑在腰腹,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他从没有如此窘迫的状况,转身,时皓宇从车窗内探出身子少许,摆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一脸期待,秦绍恒皱眉转身,“时皓宇说要请我们吃晚饭。” 这对于沈如期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但很突然,她没有拒绝的立场,时皓宇在医院的时候对她照顾有加,况且又是秦绍恒的朋友,如果她拒绝了,总是要薄了秦绍恒的面子,“那我准备准备过去。” “恩,顺便叫上顾丹吧!” 沈如期疑惑,时皓宇请吃饭,和顾丹什么关系。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秦绍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时皓宇在追顾丹。” 这个消息对沈如期来说,无非是惊天地雷,她从来没有听顾丹说起这回事,但又隐隐有些羞愧,顾丹为了她的事情忙来忙去,她好像很久没有关心过顾丹的现状,但既然时皓宇通过秦绍恒约顾丹,自然是动了心思,顾丹的心思未明,她也不敢贸然行动,顿了顿,说,“那我问下丹丹吧。” 秦绍恒应声之后,两人挂断电话。 沈如期挂断电话之后,就给顾丹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听筒那端传来顾丹急切的声音,“沈如期,你终于舍得打电话给我了?” 顾丹这一说,沈如期心里更加愧疚,上一通电话还是在桂县医院的时候,“不好意思啊,丹丹,我刚从桂县回来。” “原谅你啦!”顾丹终究是大大咧咧的性格。 “丹丹,你最近怎么样呀?”沈如期决定还是缓慢进入主题。 “挺好的呀!我们好久没有约出来见面了,你是不是和秦大少花前月下,忘了我这个姐妹了?”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忘了我们家可爱的丹丹呢?对了你晚上有时间吗?” “只要是你约我,我都有时间。” “那.....”沈如期有些迟疑,决定和顾丹说实话,“是这样的,时皓宇以请我们吃饭的名义,非得叫上你,你看......你愿意出来吗?” 对面的顾丹怔愣,迟迟未有回应。 “丹丹,关于时皓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沈如期决定转换话题,顾丹的感情运说起来比她还不顺,情窦初开就遇到了辛瑞安那样的花花公子,简直就是在恋爱史上留下了浓厚的一笔黑历史。 “他在追我。”顾丹脸颊染上绯红,脑海里尽是浮现时皓宇追她时,各样浪漫的进攻,花海,烛光晚餐,浪漫情歌,接她下班,作为一个女生,还是一个对对方有好感的女生,对面这些自然很感动,但她也有她的顾虑,此刻,听沈如期提及,也就不打算隐瞒。 “那你对他什么感觉啊?”沈如期拿起手机,站起,语气有些期待,好像两个人又回到了好久之前握着手机煲电话粥讨论感情的时候。 “就...”顾丹一阵羞赧,舌尖抵在齿间,本该下接的话因为难为情梗住。 顾丹平时大大咧咧,一副女王的架势,但在感情上却是被动得很,沈如期只好直接戳穿,“你喜欢他吗?” “恩。”顾丹对时皓宇早就有好感,沈如期不是该隐瞒的对象,可是心里又有迟疑,她和时皓宇相遇的时间、地点并不算很好,再加上辛瑞安的感情经历在先,喜欢这样的情绪被掩饰,“但我可能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人长得帅,能力又优秀,既然能和秦绍恒当朋友,自然家世也优越。我这么普通...” 沈如期知道顾丹的顾忌,而顾丹的顾忌并没有错,这样条件的人,前前后后的女人趋之若附,怕真在一起了,到时候扑上来的蜜蜂蝴蝶驱赶不尽,沈如期深有体会,只是顾丹和她不一样的是,时皓宇喜欢顾丹,他们是两情相悦,如果因为一些没有发生的顾忌,拒绝努力的话,可能会失去一个幸福的机会,她不想顾丹失去这么一个可以幸福的机会,时皓宇和辛瑞安不一样的是,辛瑞安风流成性,有史可鉴,时皓宇性格温厚,说不定就是顾丹的良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顾丹喜欢,这样一想,沈如期下定决心牵个红线,“丹丹,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为什么不给一个机会彼此尝试一下呢?因为一些可能不会永远发生的顾忌,拒绝一个很好的开始,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你比我好多了,起码时皓宇喜欢你,我既然都这么努力了,你可以考虑尝试给他一个机会。遇到喜欢的人容易,遇到喜欢自己的人也容易,但是遇到两情相悦的人,就很难了。” 顾丹沉默,沈如期的话还在她的耳畔,她向来并不是畏畏缩缩的人,只是辛瑞安带给她的回忆实在是过于伤痛,她害怕一个欢喜的开始再带来一个悲痛的结局,那她宁愿不要这个开始,但沈如期说得没错,因为害怕可能不会发生的悲痛,拒绝一个好的开始,其实对谁不公平,可一时,她确实无法彻底转变,“如期,这件事我想慎重一点。” “不过是吃一顿晚饭,给他一个机会,先听听时皓宇怎么说。你劝我的时候,头头是道,怎么到了你自己,胆子就这么小了。”沈如期劝道。 顾丹在电话另一头,握着听筒的手指有些轻颤,她知道沈如期是为了她好,可她很确实心虚,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有心逃避,是因为她把时皓宇给睡了。开始的时候,经过医院的再次见面,见到时皓宇对沈如期的照顾,她已经慢慢消融了对时皓宇的偏见,她自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就不小心把自己的心丢了。 那天她来医院给沈如期送鸡汤,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时皓宇,她本来就怀着心思,也想借着机会拜托时皓宇多照顾沈如期,趁机也套点秦绍恒的消息,于是就约了时皓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一抽,带时皓宇去吃了烧烤,更抽风的是,她絮絮叨叨给沈如期打抱不平一通,心一气急,不知不觉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喝了多少酒。 她酒量算不上差,但也经不起整瓶整瓶的灌,可等到她意识过来自己喝了不少酒的时候,她已经光荣地醉了,醉了之后,她的脑子一片混沌,哪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酒店的床上。她没有想过,和辛瑞安也走到亲额头这一步的她,居然就和一个男人睡了。虽然这个男人她喜欢,可也耐不住,事情实在发生得突然。而且,她想破了脑袋,想到的画面是,她把时皓宇扑倒了。于是,看过无数本总裁文的顾丹做了一个英勇的决定,她趁时皓宇还在洗澡的时候,扔下200百块,认怂地逃了。 之后,她逃了,也没逃掉时皓宇对她的凶猛追求攻势。 她有些迷茫,其实不太分得清,时皓宇是真的喜欢,还只是因为,他们有了肌肤之亲,时皓宇想要承担责任,对其他方面事事清明的顾丹,决定含糊处理这件事,于是她费了劲在压抑了对时皓宇的感情,也狠了心,他的电话不接,他来接她也视而不见,甚至绕了后门出办公楼,她摸不清他对她的感情,以为冷他一段时间,他就会放弃。前段时间,时皓宇确实消失了几天,可她没想到消失几天后等来的是,时皓宇找了沈如期他们。 她疑心如果这顿饭,她不答应的话,时皓宇铁定不会罢休,牵扯到沈如期,她拒绝的理由薄弱了一大半,综考虑这顿晚餐,她不得不去,“既然你开口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又不是什么鸿门宴,刀山火海,见就见。”话说得感慨,但仍还心虚。 沈如期见她答应,很欣喜,“那时间还早,我们下午出去逛了街,好好打扮一番。” “好好好,我的秦大少奶奶。”事已至此,顾丹只好鼓足勇气,面对晚上的鸿门宴。 她们约好的时间地址,挂断电话。 沈如期发了消息告诉了秦绍恒事情的进展,过了一会儿,秦绍恒发来了晚餐的地址和时间。 沈如期放下手机,怔愣几秒,起身收拾,准备去和顾丹会面。 ------------ 第一百零九章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沈如期和顾丹约定的咖啡厅距离别墅并不远,她挂完电话之后不久,收拾了一趟,正打算从别墅出发。 走至一楼,兰姨还在客厅收拾,见沈如期下来,停住了动作,躬了躬腰,“少奶奶是要出去吗?” “去见一个朋友,难道兰姨觉得我不可以出去?”沈如期已经站在了门口,停顿,转身,下颚微抬,冷冷看着兰姨,语气带了点质问。 自从桂县回来之后,秦绍恒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兰姨这一出干涉,不知道又是从何而来。如今,她和兰姨的关系已经大不如从前。虽说是各司其命的道理,但她不能接受的是,在别墅里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限制着她的人生自由。 兰姨一愣,没想到沈如期会如此质问,顿了顿,语气淡淡,说,“自然是可以,那我晚上就不准备少奶奶的饭了。” “绍恒的晚饭也不用准备了,我们晚上在外面吃。”沈如期说得很平淡,视线随意扫过兰姨,话里暗暗昭示她的身份。 兰姨好歹在秦家待了那么长的时日,这般年岁也长了不少经验,自然听得出来,但也是因为有了年岁,情绪拿捏到位,表面仍反应淡淡,“好的。” 兰姨说完,沈如期头也不回走出了别墅。 沈如期走到别墅区的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不久就到了约定的地点。 她在咖啡厅坐了一会,隐隐有些发困,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她顺带给顾丹点了一杯寻常的馥芮白。美式咖啡喝到一半,顾丹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视线。 沈如期和她有些日子没见面,但毕竟关系亲密,一见面仍是满满的亲切感。 顾丹在对面的座位坐下,放下包,还颇有些喘息,端了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如期,谢谢啦,路上有点堵,晚了一会。不好意思啦!” 沈如期不难看出,眼前的顾丹精心打扮了一番。顾丹本就长得精致,身材高挑,当年的校花的名称也并非白白得来,一番打扮之后,更是光彩照人,连沈如期都不得不感叹,“没事,不过,有些人很期待今晚的晚餐啊!” 她这话一说,顾丹羞红了脸,不管平时的顾丹有多雷厉风行,但在感情领域算不上经验老道,这样的打趣让顾丹更是羞赧。 沈如期嘴角勾了一抹笑,如果顾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有个好归宿,她比任何人都要开心,抿了一口咖啡,使了使眼神,“喝完咖啡,我带你去个地方,给你挑一件绝佳的战袍。” 顾丹难得见沈如期这般积极,不好拂了她的意,语气期待,“好,那我就等着秦大少奶奶的改造了。” 时间过了不久,咖啡喝完,沈如期带着顾丹来到了一家高级定制礼服的工作室。 这家礼服工作室很小众,老板之前在一家大品牌店做过好几年的设计师,在时尚界拿奖无数,后来回到沪城开了这家工作室,凭着高雅的品位,上乘的工艺,之前累积的人脉,很快在沪城立足了脚跟,再加上走质不走量,虽然价格高昂,但在上流圈子,还是很抢手。 说起来,这家工作室秦绍恒占了一部分股份。 当时秦绍恒为了考察这家工作室,带着沈如期逛了好几次。他们家的衣服设计简单,但每件都有亮点,而且质感高级,很对沈如期的品位,工作室也是以老板在国外生活的女儿的名字“馥非”为名。 沈如期和老板聊过几次,两个人很投缘,老板说她和自家的女儿有些相似,多了些亲切感,老板很热情,非得给沈如期量身设计了几套衣服。至于最后能和秦绍恒达成合作,多少也是因为沈如期的缘故。后来索性只要他们家出了新款,就直接寄给沈如期。 工作室自从秦绍恒投资之后也从沪城旧时风味的弄巷直接搬到了寸土寸金的沪城中心办公楼,整整一层,从服装展览到客户等时的招待,空间分割敞亮。 沈如期也是许久没有来馥非,前台的小姑娘已经换了人,以为她是寻常的客户,见她过来,直接领了进去。 服装展览的空间很宽敞,衣服并不多,一件件排开,也占了不少空间。 风格照旧延续了老板一贯的创作风格,款式倒是新出了几样。 一进门,沈如期的视线就被一款黑色的吊带连衣裙吸引,那款连衣裙的设计并不繁复,亮点是裙摆的叉口设计,以及胸口的那一圈珍珠镶边,让这条群里性感中带了点优雅,干练中带了点女人味。顾丹本就皮肤白皙,黑色对她来说并不挑人,再加上她的身材高挑,这条裙子简直就是给顾丹量身定做一般。 沈如期欣喜走近,在黑色裙子前停住,“丹丹,快过来,我觉得这条裙子很适合你。” 顾丹走近,看了裙子一眼,有些迟疑,她迟疑这条裙子太隆重了。但耐不住沈如期的坚持,只好拿着裙子到试衣间换上。 奇!书!网!w!w!w!.!q!i!s!u!w!a!n!g!.!c!c 顾丹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沈如期的视线简直无法从顾丹身上移开,这件衣服在本就条件出众的顾丹身上发挥最大的加分作用,当下决定,“丹丹,就这条了,简直就是给你量身定做的,到时候铁定能买某人迷得七荤八素。” 一旁的导购也应声附和,“顾小姐,这身衣服无论从款式设计,还是整体风格上都很适合您。如果您是参加一些重要的场合,这条裙子一定能给您带来不少的好运。” 沈如期的逗趣,让顾丹的脸又下意识红了一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镜子里的她在这条裙子的装扮下,出彩动人。可之前在试衣间她看了眼吊牌上的价格,并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范畴,裙子是好看,但她不能为了这份好看咬牙去买一件和自己经济实力相差太多的衣服,可她又不想让沈如期扫兴,这样一想,不免有些沮丧。 站在一旁的沈如期看着愣神的顾丹,大概知道顾丹的顾虑所在,笑了笑,凑近了小声说,“丹丹,这条裙子算我送你的礼物,反正秦绍恒算这家店的半个老板,有内部折扣的,如果我买单的话,其实也没多少钱,主要呢,是这条群字适合你。” 顾丹听沈如期这般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心情又明朗开来,“那....那就谢谢我的小富婆了。” 礼服确定下来,但离晚饭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这件衣服在人群中算是有些招摇,总不好一直穿着,于是顾丹走到试衣间将礼服换了下来,交给导购打包。 沈如期在前台付完钱,和顾丹就被导购领着到了一旁的休息室,休息室里的设备都很齐全,有美容仪,按摩椅,果盘,饮料,还有电视机,唱歌机等娱乐设施,是一处放松的好地方,这样的休息室一般只容纳同行来的人,也彻底保证了私密性,除了开始,导购离开之前的例行询问,后面不会有人再来打扰。 接下来她们只要等着拿到衣服。 可休息室待了没多久,负责她们的导购急急进来敲门,“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女士,有件事可以商量一下吗?”导购脸上还挂着甜美的笑意。 “怎么了?”沈如期皱了皱眉。 导购走进来合上门,语态抱歉,“我们这边遇到了一些问题,今天可能提供不了您购买的那件衣服。您给我一个地址,我明天寄给您。”导购说这话的时候,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微的汗渍,她刚入职没多久,这份工作她很喜欢,薪资丰厚,又能学到不少东西,今天这笔单子,是她这些天来成交最爽快的一次,而且这条裙子还是店里最贵的一条,所以眼前的人自然是不缺钱的主,可是比起不缺钱,外面那个吵着也要这条裙子的人,她更不能得罪,她现在只希望,这件事能够赶快糊弄过去。 “为什么?”沈如期有些疑虑,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状况,付好钱等着拿走的衣服,反而还拿不走了。 “不好意思,因为,因为这件衣服之前被别人定走了?”导购有些心虚,不敢直接说外面那个不好惹的人临时看中了这条裙子,非要拿走,只好胡乱说了一个谎,外面的人万万不能得罪,里面的人也不见得可以轻易得罪,她左右为难,只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为什么在我们购买的时候没有说?”沈如期脸色已经有了不悦,如果提前有人订走的话,都有标记,在扫码的时候,都会有提醒,根本走不到付款这一步,这个建议还是当时沈如期提出来的。她也不相信,在馥非会出现这样不靠谱的情况,她皱了皱眉,拉着顾丹起身,“我们出去看看。” 她们走出休息室,跟在后面的导购本想拦住,但奈何没有机会,只好跟在后面出了休息室,暗暗祈祷到时候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沈如期走到收银台,那条黑色的裙子被拿在另外一个女人的手里,她走近,开口,“不好意思,这位女士,这条裙子我们已经付款了。” 背对着沈如期的女人指尖一滞,缓缓转过身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沈如期,这么巧啊?” ------------ 第一百一十章 抢别人的东西抢上瘾了吗 眼前的萧惠恩,微微抬起下颚,神情间流露出一丝的得意,似乎在得意终于可以从沈如期手里抢走一样东西。 那丝得意很刺眼,沈如期秀眉微蹙,眼神冷冷扫过萧惠恩手里拿着的那条黑色裙子,眸底是一片深寒,语气嘲讽,“萧小姐是抢别人的东西抢上瘾了吗?” “你....”萧惠恩没想到沈如期会说出如此直接的话,一时怔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那这东西也得是你的,不要连东西都不是自己的,就开始指责别人。”说完,嘲讽挑唇,转过身,对向收银员,“给我包起来,这条裙子面料可高级得很,小心点。” 收银员不明所以看着眼前的状况,畏畏缩缩地折过包装纸,她虽然来工作室没多长时间,但也还没见到这样的情况,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总该还会顾及身份,直接闹到这样的地步倒是少见,她不过也是一个小小的收银员,不好开声,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大客户有耀武扬威的资本,据说是另外一个大老板身边的人,总之,她得罪不起。浑身颤了颤,加快了手上包装的速度。 “这条裙子我付款了,哪还轮得到你就这么拿走?萧小姐看着堂堂正正像个人,怎么抢起别人的东西就这么野蛮?”沈如期的声音冷冷响起,这条裙子她中意,又是她付款在前,哪有被眼前的人轻易抢走的道理。 收银员滞住手头的动作,一时进退两难,一个事先付款,一个不能得罪。 萧惠恩看着出言讽刺的沈如期,事情已经从一条裙子的争夺发酵到了更高的层面,不争什么也要争口气,在桂县医院,她就受了沈如期那股气,秦绍恒在场,不好发作,现如今,秦绍恒不在,自然不肯罢休甘愿咽下这口气,提高了音量,“我倒要看看,今天这条裙子是我拿得走还是你拿得走?这条裙子我出双倍的价格,马上给我包起来。” 此时,站在一旁的导购才意识到事情已经严重,利益权衡,她当然是想着帮萧惠恩,毕竟萧惠恩是另外一个大老板身边的人,到时候真得罪了,别说丢了饭碗,就是在沪城能不能混下去还是个问题,既然大的势力不能得罪,只能在眼前这个看起来温顺的沈如期身上做功夫,于是堆了一脸的笑意,视线落在沈如期身上,“小姐,你看这样好吧,这件事是我们疏忽了,到时候裙子给您打八折,您要是不接受邮寄,我这叫同事给您去仓库直接取,就是可能需要您麻烦等待两三个小时左右。”导购说完,心中忐忑,要说也是点背,这条裙子本就成品了两件,一件成品展示了出来,一件成品稍晚些时候,还在仓库放着,一时调不过来。 萧惠恩见导购也站她这边,瞬间得意的神色漫散开来,撩了撩齐肩的波浪卷发,脸上的喜色并不打算掩盖,眼神直直凝在沈如期身上,炫耀的意味显然。 “难道齐先生创意馥非的理念,是想给客户带来这样的购物体验,明明付完款了,还能有包装过程中东西被劫走的道理。馥非现在卖个东西也要看人分配?我一直以为馥非走得是高档的路线,没想到这么低级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我很好奇,齐先生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是不是也是按照你们同样的处理方法?还是你们太擅自主张。总之,这样的处理方式,我不接受。而且我不想再浪费我的时间再和你们协商这种无理的处理方式。”沈如期冷声质问,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腕表,“现在是下午3点钟,4点钟之前如果得不到让我满意的处理方式,我会按照我的方式来处理。”沈如期的口气不卑不亢,神情严肃,但字字珠玑,气势迫人,连话里对齐先生的称呼都亲切得让人惧怕。 一时间,空气里无形的硝烟弥漫。 沈如期这段话说出来,原本对萧惠恩身份忌惮的人,此刻对沈如期的身份不明的猜测渗了几分的恐慌,这家工作室的老板鲜少出现在店里,而且在圈子里都是用的英文名字,能真正知道中文名字,并用中文名字称呼自在少数的少数。 导购和收银员交换了眼神,但仍是疑惑,不知该如何处理现下的状况,她们前后来工作室的时间都不长,并没有处理这种事情丰厚的经验。一下子也拿不定主意,一个是肯定不能得罪的人,一个是可能更加不能得罪的人。 站在一旁的萧惠恩嚣张的神情转瞬没了踪影,动作僵了僵,显然沈如期气势上又压过了她,但她向来好胜,失过一次颜面,必须要挣回一次,要这次她再拿不到衣服,就彻底被沈如期压在了脚下,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孤女,一个前贪污犯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将她一个萧家的千金大小姐压在脚底,她不服气,一口细牙要被咬碎,面目些许狰狞,“这条裙子,我出三倍的价格。给我包起来。”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间挤出来。 收银员仍不敢继续接下来的动作,暗地里使了眼神给导购,导购也无奈,虽然眼前的萧惠恩,她得罪不起,但是眼前的沈如期她也未必得罪得起,在这沪城不招摇的大富大贵之人海了去了,说不定这沈如期就比萧惠恩来头更大,她可不敢冒这个险,再说,这收银台眼见着有其他的人前来,一堆人杵在这里,势必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心中一合计,堆出一脸和事佬的笑,“萧小姐,沈小姐,这其中可能有一些误会,给你们造成一些麻烦,我理解你们都很喜欢这条裙子。这样吧,我们到里面的会议室好好商谈这件事情。” 萧惠恩昂了昂头,哪会任人如此排布,立即拉下脸,声音淬着冷意又有几分不屑,“有什么好谈的?今天这件衣服我要定了。我还就不信了,整个沪城,有我拿不到的东西。” 沈如期不想和萧惠恩逞口舌之快,表情淡淡。 倒是一旁的顾丹实在看不下去,走近了萧惠恩些许距离,她本就身材高挑,这一靠近倒有几分魄力,“你个小妖精,平时呢,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抢人家老公也就算了,如今,连件衣服都不放过,长得是周正,怎么学了一副强盗的做派吗?抢东西上瘾了?真当我们家如期好欺负?” 萧惠恩被堵得哑口无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兰指戳向顾丹,胸腔满满当当都是气愤,半分,才开口,“你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我什么身份?叫你好好做人的身份。”顾丹见萧惠恩不客气,自然也不打算和她继续客气下去。 导购眼见对立发酵,局面即将失控,店里三两挑衣服的人,已经传出了窃窃的讨论声,时不时有围观者的眼神飘过来,事情已经偏离导购可处理的范畴,慌忙从收银台离开,走向里间的办公室,简单说明情况,将客户经理叫了出来。 客户经理celine正在整理vvip客户年底特别款礼服的邮寄信息,被一打扰,也有些不悦,但事情总归要处理,关了电脑屏幕,黑着脸从里间的办公室走了出来。走至收银台又换了一脸缓和事态的笑意,却见沈如期在一旁站着,立马僵了笑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大老板frank的心头宝,二老板秦绍恒的小娇妻,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陪着笑,顺着意,千万不敢得罪的,可看这架势,再加上导购的情况汇报,这下子,算是得罪得彻彻底底,怕是要凉了,好在celine也算是混迹社会多年,智商情商在线的职场老手,硬生生扯出一脸笑,走到沈如期旁边,语气亲昵,“如期,你怎么突然来了?你相中什么衣服,直接和我说一声就好了,还劳烦跑这一趟。” 导购和收银员心上一颤,八面玲珑的celine虽待人的态度都很客气,但如此亲昵的状况,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她们做的是高定礼服,起码的格调还是有的,加上两个老板在沪城的势力,虽然她们会尽心尽力去维护客情关系,但这么上赶着地招待客户的情况,她们还是在celine身上第一次见到。慌忙都敛眸闷头,意识到她们自己闯了大祸。 沈如期和celine的关系还不错,celine是frank面前的红人,也算是半个合伙人,之前接触过几次,印象都很好,celine属于那种在职场上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也是沈如期欣赏的地方,现在是萧惠恩和她的争夺,和celine并无关系,口气软了下来,“下午出来陪朋友逛街,顺路过来看看。” 沈如期的话让celine更是愁上加愁,话里虽然没有找她讨要说法,但并不代表现在的状况不够糟糕,这种不声讨,要让celine自觉处理的情况更棘手,而眼前的萧惠恩,谁不知道是萧家的千金小姐,和秦绍恒走得也近,又是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人物,可celine看这水火不容的架势,如今想要和平解决,和稀泥糊弄过去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感情就会一生一世吗 celine一时发愁,两厢都不可以得罪,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真让她选一个非得罪不可的话,她心中自然有权衡的倾向,沉默数秒,对向沈如期开了口,“如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同事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这件衣服,我给你免单了,我让收银员给你包装好了。这两个同事,你放心,我会做出相应的处理。你站一会也累了吧。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去休息室聊聊。” 说完亲昵地挽过沈如期的胳膊,celine做到这样的地步,沈如期顾着她几分面子,答应了去里面的休息室。 可眼前的萧惠恩显然不肯罢休,杏眸微瞪,一股不甘愿摆在脸上,“celine,如果我说今天这件衣服我非要拿到不可呢?”她气血上涌,颇有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完全失了往常的优雅。 celine哪知道萧惠恩和沈如期的前尘旧事,当下的处理,她不过是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情,她还愧疚隐隐有些对不住沈如期,本以为萧惠恩能见好就收,没想到往常的优雅荡然无存,沈如期已经大度不计较,偏还在这里不讲道理,celine也不是让人好拿捏的软柿子,到底年长几岁,口气略有些强硬,“惠恩,这件衣服本来就是如期付过款了,你执意要拿,怕也是有些不妥吧!人家如期都大度不计较了,你啊,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萧惠恩在沪城虽不是横行霸道,但暗里明里人人都给足了面子,唯独这次她的颜面尽失,连件衣服都抢不过来,还被呛到这种程度,既然celine都发了话,不管如何这件衣服,她今天是拿不走了,心有不甘,下颚紧绷,眸子染了一缕猩红,眉目间都是愠怒,“不过就一件衣服吗?我还不稀罕呢!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气呼呼离开了店面。 导购和收银员还站在一旁,celine蹙眉,严肃教育了一通。教育完带着沈如期和顾丹来到了里面的休息室,沈如期本也很少来,不好拂了celine的好意,三个人在休息室多聊了一会,大多是女人关心的时尚八卦话题。 celine知道这次沈如期受了委屈,话语间又道了几次歉,热情给同行的顾丹办了一张vvip卡,每年新款出来了免费寄一套给顾丹。顾丹开始觉得贵重不肯收,但禁不住celine的劝说,只好收下。 等到差不多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几分。沈如期想着还有接下来的晚餐,和celine告了别。celine也不好多做挽留,本还想送她们,被沈如期和顾丹执意婉拒了。 离晚餐的时间差不多没多久,顾丹索性直接换好了那条黑色的长裙去吃晚饭。 到门口,两个人还觉得有些可惜,好好一个下午被萧惠恩搅和掉了,原本约好的下午时光也就这么没了。 因为顾丹的车子在保养,所以,两个人打车去了约定的晚餐地点。 她们到餐厅的时候,秦绍恒和时皓宇已经坐在位置上。 餐厅是一家法式餐厅,临窗望过去都是沪城最繁荣的景色,霓虹灯烁着奢靡的光圈。 沈如期和顾丹相继临着坐下。 顾丹那条长裙以及今天精心的装扮功效显著,从顾丹一进门开始,时皓宇的视线就没从顾丹身上移开过,微愣的神情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时皓宇接过服侍生的菜单,他想了一路该如何和顾丹说上话,也许这是一个还不错的开口的契机,他将菜单递给了顾丹,“这里的红酒烩牛肉,法式鹅肝还不错。” 顾丹接过菜单,微红了脸,好在今天涂了一层腮红,并不大看得出来,自从那晚之后,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时皓宇。 昏黄的灯光流转,沈如期对上秦绍恒的视线,挑了挑眉。 秦绍恒读懂了她的暗示,嘴角勾了淡淡的笑,放下手里的白色绸缎的镶边餐布,装作看了眼手机,语态抱歉,“实在不好意思,公司临时有点事。我需要回一趟公司处理。” 话音刚落,沈如期瞪了他一眼,如果真是公司有事,那岂不是捎不上她了,难道要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当电灯泡吗? 秦绍恒站起身,嘴角缱绻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顿了顿,“如期,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你和我一起走吧。” 时皓宇也不傻,看出这不过是提前离开的借口,当然乐得秦绍恒这样的安排,掩藏了笑意,神情严肃了几分,“绍恒,公司有急事,你就赶快去处理吧!下次再约你。” 沈如期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转向顾丹,语气沮丧,“丹丹,不好意思啊,今天都没怎么赔你,我们下次再约。” 顾丹还拿着菜单,只觉得秦绍恒真是有急事,她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这个时候也不好硬把沈如期留在身边,抬眸说,“没事,你们快去处理事情吧。” 话音刚落,秦绍恒牵过沈如期的手,在门口取好外套,走出了餐厅。 外面的夜色又黑了几分,随处可见的路灯打下一圈又一圈的光,寒风吹过她的发丝,他们站在门口,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氤氲。 秦绍恒还牵着她的手,替她理了理头发,说,“我们好久没出来走走了,这里靠近浦江,夜景不错,去那里散散步?” 沈如期抬眸,昏黄的灯光打在秦绍恒俊逸的脸庞,像是浮了一层耀眼的光圈,她的心跳漏一拍,垂眸点了点头。 每个到沪城的游客好像不来一趟浦江不算真正来到沪城一趟,但真正住在沪城的本地人,对浦江的热情不是很高,沈如期也就记得她小时候,父母带她逛过几回,大学的时候,图浪漫和程毅腾也来过一两回。再大些,就没了逛浦江的兴致。 都到了这个时间点,浦江走动的人仍不少,入冬的沪城冷得很凶狠,也阻挡不了浦江游客的兴致,成对成对的情侣凑在一起,态度亲密的自拍,沈如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好像当年她和程毅腾热恋的时候,都不曾这般拍过照。 “在想什么呢?”秦绍恒牵着她的微微用力,声调冷冷,好似在责怪她的走神。 她回过神来,看着秦绍恒,明眸闪烁,“我们拍张照片吧。”她声音有些轻颤,一方面是因为寒冷,另一方面是害怕秦绍恒会拒绝。 好在秦绍恒并没有拒绝,淡淡答,“好。” 她嘴角勾起一缕浅浅的笑容,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秦绍恒的脸自觉凑近取景框,沈如期有些气不过,镜头里他的脸过分的好看。 在她按住快门的那一瞬,他勾住她的肩膀,他们靠得很近,嘴角都挂着笑,真像是一对合格的夫妻。 沈如期点了保存,视线留在照片数秒,满足的收起手机。她和秦绍恒除了婚纱照之外,还真没有拍过这种生活中。 秦绍恒松开她的肩膀,他离她很近,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钻入他的鼻腔,如果仔细看,她笑起来,嘴角处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好像能装进这世间最真真美好的东西,他有一刻的愣神,数秒,开口,“你今天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话?”沈如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旋即意识到秦绍恒指的是什么,登时红了脸,点了点头。 浦江上行过的船只装饰得奢亮迷离,暗沉的鸣笛声响,路过的行人们此起彼伏的交谈声混杂其中,暗黄的灯光隐隐照着,一切都好像安静了下来,天地万物顷刻间消失。 她的鼻腔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一点点在她的体内澎湃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海洋,海浪汹涌。她的每个毛孔像是舒展开,咆哮着要吞进整个世界。她抓住他手臂的力道紧了紧。 21点报时的钟声响起。 沪城有个很陈旧的传言。临江建的那个钟楼晚上9点敲响的时候,相爱的两个人如果接吻,就会长长久久一辈子。 钟声响了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声。 终于停止了声响。 秦绍恒松开了她,耳畔声音又真实造出了动静。 在江边流动驻场练本事的民间歌手在压着嗓子唱她那首爱的粤语歌——《喜帖街》 “忘掉砌过的沙,回忆的堡垒,刹那已倒下,面对这浮起的尘土,你注定学会潇洒,阶砖不会拒绝腐蚀,窗花不可幽禁落霞,有感情就会一生一世吗?” 有感情就会一生一世吗?人们都在怀疑,那没感情呢,她的心又沮丧了一分,浦江的寒风混着水雾,又寒了几分,钻进她的体内,她搂紧了黑色剪裁得体的羊绒大衣,努力勾出一抹笑,说,“我们去看看霖风吧。” 不合时宜的建议,但她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心里怀揣着那一点点的侥幸,也许他会喜欢她呢?但很快被她否定,她的心乱得很,气氛很迷惑人的美好,她的嘴巴微张,那样的话,她几乎差点就要问出口,“你也爱我吗?” 但她咬紧了牙关,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害怕,她宁愿他不接受她的爱意,也不算他羞辱她爱他的那颗心。也许真的在乎,所以才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的脑海里闪现他说的那些话,像是缠在一起的毛线头,怎么也理不清,索性就不理了,她继续说道,“回来后,也没有去看他。”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也不想着逃了 沈如期抬眸,余光落下秦绍恒的反应,那张辨不出情绪的脸,掩在忽明忽暗中。 数秒,他压低声音,带着些许的温柔,“好。” 过往船只的鸣笛声响了一两声,沈如期庆幸,他没能看穿她微弱蹩脚的把戏。 他们走回餐厅的地下仓库取了车,大概二十分钟,到达沪城第一医院。 在一片白色的病房,沈如期见到了还昏迷的霖风。主治医生知晓秦绍恒过来,慌忙走办公室赶了过来,汇报了霖风的病情。 大体情况已经稳定,但脑内受到感染,彻底苏醒需要一段时间。 沈如期的心定了定,松了一口气。 正巧来了医院,秦绍恒复查了肩膀上的伤,总体情况恢复得很好,后期再服药一段时间,差不多可以痊愈。 沈如期带着秦绍恒复查完,又回到了霖风的医院。 病床上的霖风照旧一脸平静,陷入沉眠。 “对了,那件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沈如期开口,病床上的人受苦受难,那还能有让行凶者逍遥法外的道理。 “还在查,林队说,有人在临县看到了叶歌的身影,但是过去没找到人,我也找了私家侦探在查。会找到的。”他的眼眸淬着狠厉的光,但声音却很轻柔,似乎在安慰她。 沈如期点了点头,她知道按照他的实力,找到叶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她想不通为什么叶歌为什么要伤害霖风,又或者真实目标是他们的话,原因又在哪里?如果见到叶歌,她一定要问,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叶歌做出这种伤人性命的举动,他们对于桂县来说,不过是游客,按理说,和叶歌并无仇怨。她心里有些气不过,但当下,还是要找到叶歌。 “恩,希望能早点找到叶歌”沈如期回应。 天色又暗沉几分,秦绍恒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拉着沈如期的手往外走。 沈如期跟在秦绍恒身后,走到病房走廊拐角处,闪过一个身影,被沈如期捕捉,她觉得眼熟,像是宋先哲,但也是模糊晃过,她没有看真切,宋先哲此时应该在桂县的警局,出现在这里不太现实,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压下疑惑跟着秦绍恒走出医院。 从医院出来,开车行了一段距离,沈如期看到窗外有烧烤摊,心下一喜,“绍恒,我们去吃烧烤好不好。”她好久没吃过烧烤,难免有些馋。 秦绍恒依着她,在路边停好车。 烧烤摊上热气腾腾,三两的人坐在一起,碰杯,交谈,气氛热闹。 他们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位置坐下,虽然只是路边支起的摊位,但看起来各处都很干净,沈如期本就饿,如数家珍,点了一大堆爱吃的,烤茄子,烤鸡心,掌中宝,肉串...陆续摆上桌,满满当当占了整个桌面。 沈如期兴致很高,一个接一个的消灭。 秦绍恒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摊位吃饭,有些局促,他还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气质不凡,明显与周围格格不入,自然引来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红色的支起的帐篷排列点了几盏昏黄的灯光,温暖的光亮流转在她小巧的脸上,她嘴角漾开满足的笑,这是他鲜少见到的样子,在胸腔某个位置鼓鼓当当充斥着若干说不清的情绪。 他自然接过她递来的肉串,听她开朗的声音在耳畔绽开,“快吃啊,凉了就不好了。” 帐篷外的寒风略过厚实的帐篷,几台取暖器静音工作着,食物的热气升腾,一点都没有沪城隆冬的寒意。 秦绍恒手里肉串的味道,从没有过的美味,好像这世间所有华丽装饰,所有做工考究,所有食材精选做出来的食物都不及这一半。 他宠溺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显然,可白色的弥漫的雾气掩盖,沈如期忙着解决桌面的烧烤,并无察觉。 这是一个有烟火气的地方,沈如期觉得此刻的秦绍恒比以往任何时候看到的都真实,他不再冷冰冰,不再捉摸不透,不再高高在上,他们面对面坐着,彼此手里拿着纤细的竹签,混在人群中,沈如期觉得她才进入了生活本身。 “对了,你说,丹丹和时医生....”沈如期放下手里的烧烤,眼神期待。 “你放心,时皓宇会对顾丹负责任的。”秦绍恒有些不满,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约会,沈如期谈论的还是顾丹的事情。 “负责任?”沈如期诧异,随意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成形,“不会是....” “顾丹没和你说?” 沈如期沮丧摇了摇头,撇了撇嘴,“怪不得丹丹不愿意见他,我还以为是时医生追求的攻势太猛了呢!没想到...”她气呼呼咬了一口烤鸡翅,似是发泄,咽下,继续说,“这个丹丹,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都不和我说?” “也许是她不好意思。”秦绍恒见她气呼呼的样子,心生欢喜,但又是为了别人,语气又冷了冷,“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秦绍恒恨不得沈如期把24小时,满身的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两个人吃个饭,沈如期全是惦记别人,口气略有不满。 沈如期撇了撇嘴,手上的烤鸡翅,顿时没了趣味,秦绍恒也许是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她的语气沮丧,解释的力气都没了,悻悻答,“恩。” 她正沮丧,突然桌子一道受力,桌面装着烧烤的一个碟盆应沿着倾斜的桌面落地,摔成碎片。 沈如期疑惑抬头,视线里,一个醉汉正跌跌撞撞,从她的桌旁路过,她这一抬头正好对上醉汉的目光。 流里流气的青年醉汉摇摆的身子晃了几下,终于稳住,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痞气地笑道,“呦,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妞。” 青年已经醉了七八分,身边三两围着的人,都是扎堆混的,并不觉得醉汉的口气轻薄,反而加入了调戏的队伍,“是好看,比那画报上的明星还好看。” 醉汉被鼓舞,壮了胆子,一双手伸出来就要抓住沈如期的胳膊。 秦绍恒眉目蹙起,一个起身,挡住了醉汉的动作,咬着牙齿冷冷挤出一个字“滚。” 醉汉虽被这气势滞住,但仗着人多,又醉了几分,禁不起激,抡起拳头,就往秦绍恒身上砸,但一个个拳头都未落到秦绍恒身上,心有不甘,“哪来的不长眼的,竟然和老子横,兄弟们给我上。” 背后三两的青年们有些怯懦,眼前的人明显武力值不低,他们要上的话,指不定吃亏的还是自己,而且看着这人身着不凡,气质凌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这沪城卧虎藏龙的太多了,要真不小心得罪一个人,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青年们面面相觑,有人拉住了醉汉,“哥,哥,哥,你醉了,这里人多。闹事了不太好。” 醉汉正在醉头,逞义气的时候,美人当前,不表现一把,怎么能就这么灰溜溜走,呼的一个巴掌打在说话的人脸上,“平时白养了你们这群废物,关键时刻,一个都帮不到老子。老子能被人这么平白欺负了。”好歹他也是烟花巷开花馆子,道上混的人,背后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人脉,这一想,气势又上来了几分,作势抡起拳头,又要向秦绍恒砸去,这时口袋的电话响起,他皱了皱眉,逞强被打断,不耐烦接起,“有屁快放。” 对面的人哐哐说了一大堆,醉汉紧绷的神情才有些松动,甚至还带了些喜色,“真的?那我马上回来看看。” 他挂完电话,搓了搓手,神情荡漾,指了指秦绍恒“小子,算你运气好,老子今天有急事,下次不要让我沪城看到你,我打你打到满地找牙。” 他话说完没多久,手指被秦绍恒折住,身子顺势扭出一个角度。 “啊。”一声惊呼从醉汉的口中溢出。 “我倒是要看你怎么打到我满嘴找牙?”秦绍恒淬了极深的寒意,一脸不悦,威风四凛。 醉汉终于受不住,咿呀的求饶,后面三两的青年,也上来帮忙求情。 秦绍恒才皱眉松开了他的手指,拿过后面的餐纸,重重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醉汉握住自己已经微肿的手指,一脸惊慌,不敢再逞强,跌跌撞撞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沈如期还被他护在后面,贴着他宽厚的肩膀,只觉得心安。 他转过身子,脸上的不悦已经消散,“没事了。”说完,搂过沈如期的身子,付完款,直接带着沈如期回了家。 * 醉汉带着三两的同伙,跌跌撞撞走了很远的距离,发现没人追上,在路边打了车,回到“夜魅” 五彩斑斓的招牌下面已经有人站着,见醉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立马恭迎迎了上去,“辉哥,你回来了。我跟你说,这批有个女的,品质绝对优良,那长得水灵的,连那些明星都比不上,我特地挑来给您的,包您满意。” “都驯好了?”吴辉倒吸了一口冷气,忍着指节的疼痛开口。 “好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包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少给我耍这些滑头,带我进去看看。”吴辉酒醒了一半,打了一个饱嗝,迈着步子往里走去。 叶歌还跪在包厢的冰冷的地板上,一口银牙似要咬碎,她没有想到的是,章达顺那个老东西将她手头的视频照片骗得精光,之后,还把她卖给了一个专门给声色场所物色人的团伙,几经辗转,她竟然来到了沪城。 她自然不会依这样的安排,可她逃了不少次,没有一次成功,每逃一次,惩罚更重一层。到后来,他们给她灌了“听话水”,这种水有依赖性,她戒不掉,就再也不想着逃了。 如今她瘾正好发作,浑身如蚂蚁咬过一般麻痒,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身子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打开,入目,是一截黑色的裤管,他也不管不顾,抓住那截裤管,神情痛苦,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 后面跟着的人,见状,互相交换了颜色,都退出了包厢,自觉带上了包厢的门。 程辉低头,看着眼前向自己求饶的女人,面带红润,五官精致,一头墨黑的长发垂直而下,身材纤长,尤其是胸前那几两,尺寸傲人,果真是个尤物,他腹部一股燥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慢慢蹲下身子。 ------------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真的舍得走吗 宋先哲撑在白色墙壁的一角,戴着黑色的口罩,眼前的傅静温柔地看着霖风,霖风的短发抵在她的掌心,她的眸子已经氤氲出水雾蒙蒙。 宋先哲低头看了眼精致的腕表,时间已经差不多,淡淡开口,“我们该走了。” 傅静还依依不舍地握着霖风的手,心中一阵苦涩,“你真的舍得走吗?” 宋先哲撇了撇嘴,神情凝重,“就算不舍得又能怎么样?”他苦笑了笑,说,“是我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的。我用一种伤害了她的方式困住她,还自以为情深。” 傅静松了松霖风的手,他的手指有微小的颤动,她惊喜地摇了摇他,可眼前的人还是安详地沉睡着,她有些沮丧,可能是错觉吧,她想。 她将他宽厚的手掌放在她的脸颊,他的手心的温热在她的一点点漫散开来,好像就这样握着他的手就能攒出不小的力量。 “走吧。”宋先哲又唤了她一声。 傅静仍不肯动,白炽的灯光打在霖风苍白的脸庞,似乎能透出光来,可她这一走可能真的要很久才能见到他。 “你后悔过吗?后悔爱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她突然开口问宋先哲。 “那你后悔过吗?爱一个你不能爱的人。”他语气冷冷,反问她。 她怔愣,一时无法回应,后悔吗?也许感情从来都是一条不归路,爱上谁,都是无法预料的事情。她年幼的时候,师父给她算过一命,算命的先生摇头晃脑,唉声叹气,说她是天煞孤星的命。这样的命格,师父却很开心,做他们这一行,载了情种才是死路一条。 她认命一般地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掉落,滑在霖风的手背上。她轻缓地将他的手臂放下,掖好被角。 “走吧。”她站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霖风,拭了拭眼角的眼泪,攥紧拳头,再也没有回头一直往下走。 在医院门口,宋先哲和傅静相继上车,傅静冷着一张脸,车灯亮起,她发动了车子。 前面的路程还很长,她专心开着车。 宋先哲坐在后排有些犯困,开着窗,抽了一支又一支烟,他鲜少抽烟,染上烟瘾还是从桂县派出所出来之后,他没想她一次,就抽根烟麻醉自己压制想念,后来才发现越抽越精神,可这烟瘾就沾上,这次他抽得比较急,轻咳了两声。 傅静打开收音机,午夜的电台,播得都是一些伤感的情歌。气氛郁郁。 “再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说说你的事情吧?”宋先哲倚在车门,姿态慵懒。 悲怆的情绪被伤感的情歌渲染得越来越浓郁,她怔了怔,开口,“我是个孤儿,父母一生下我就把我扔在了福利院门口。我们那里地方很偏,山高皇帝远,上面为了成绩好看,特地划款盖了间福利院。早些年还用这个福利院做点实事,后来,被送来的孩子越来越多,就懒得管了。里面的人都拿着上面的补贴,光花在自己的身上,根本没人管我们,他们只要让我们不要被饿死就行了。开始的时候,还会有好心的志愿者过来看望我们,后来,渐渐地也就没人来了。”她的神情很平静,视线凝前方,好像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6岁那年,发高烧,怎么都治不好,里面的人怕福利院的事情暴露,不愿意送我去医院,又怕我死在福利院惹上麻烦,索性就把我丢在了森林里,任我自生自灭。我命大,我师父捡到了我,也捡了我这条命。后来,我随他姓,他给了我一个新名字,教会我不少本事,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在退隐之前是个杀手。” 宋先哲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原来傅静的身世如此凄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他的不知所措,傅静看在眼里,笑了笑说,“我的身世从来没和别人提及,我也并不需要人们的同情。我师父说过一句话,人们对你的同情实质上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尚存人性。所以,你不用觉得你知道了这些事情就该表现出感同身受的痛苦,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宋先哲深吸了一口烟,傅静说得其实并无道理,他眼底沉了沉,“后来,你怎么帮萧华清做事了?” 傅静的眼神黯了黯,继续说,“后来,我师父得了一种病,晚期,治不好了,我和我师父的儿子都才十来岁,我师父担心我们往后的日子过不好,留了一笔钱给我们,将我们托付给了萧华清,他说,萧华清欠他一个情,会对我们好的。师父一去世,我就带着峥嵘去了萧家。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时常做错了事情被打骂,萧家上下的人,谁看我们不顺眼了都可以所随意打骂,我倒无所谓,但我不能让峥嵘受委屈。后来,我找到萧华清,帮他解决了一些麻烦的小事,他也算开始赏识我吧,让我去解决越来越多更重要的事情,这样我们在萧家的日子也就慢慢好了起来。这就样过了十几年吧。” “那你师父的儿子呢?之前从来没听你提起。”宋先哲的声音哑沉,寒风吹过烟头的火星,蹦在空气又很快熄灭。 “他还在监狱,不过,很快就出来了。等你这件事我办好了,他就可以出来了。”她顿了顿,车灯和树影掠过她忽明忽暗的脸,“其实,我想了想,这些年我攒了一些钱,等峥嵘出来,我就带着他离开沪城。他已经这样了,他还有机会拥有一个正常的生活。” “那霖风呢?” “我和他,也许真的有缘无份吧。况且也许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其实我当时接近他是别有目的。也许....”她一时语噎,那句话卡在了喉咙口,但今晚她觉得格外的孤独,像是被困在一个方正的密封的盒子里,怎么也出不去,仅有的可供呼吸的氧气在一点点被抽离,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用力,还是开了口,“也许他会恨我吧。” 车子行驶在颠簸的小道上,他们这次并不是光明正大的出行,萧华清为了保住宋先哲,费了很大的劲,一旦宋先哲的存在被发现,萧华清的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宋先哲和傅静都很清楚。豪门斗争,站在金钱堆上的厮杀,有时候比战场上的兵戎相见还血腥。 傅静这次的任务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宋先哲飞往国外。 在国外的路,萧华清已经差不多铺好了,只等着宋先哲直接过去接手。萧华清这个人冷血了点,但是能力还是有的,不出两三年,宋先哲的势力稳定了,再回沪城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们没有走沪城的机场,萧华清老婆娘家在沪城的势力也不算小,稍一马虎肯定会露出马脚,索性在垮了沪城好几个省市宋先哲偏僻的老家出发。 这一通长途的旅行,使用任何交通工具都有被发现的危险,况且宋先哲之前也是曝光率十足的明星,这要是被认出来,又是麻烦事,所以,从沪城到宋先哲老家这段路,是傅静开车绕了小道才到达。 等到他们到机场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们戴好口罩在候车厅等待航班。 这个地方本就偏僻,又是旅游淡季,来往的人并不多。阳光从窗户直直照进来,宋先哲看了眼时间,“傅静,你开了一晚的车了,要不睡会,等检票的时候我叫你。” 傅静虽然被受过几晚不睡的训练,但是此刻人看起来还是有些疲劳,但真要她睡,也实在睡不着,她现在只想着安全完成这个任务,傅峥嵘才能出来,他是傅家唯一留下来的希望了,她要保住这份希望,她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撑得住,更长的时间我都坚持过。” 她虽是坚强的口气,但还是有些让人心疼,但宋先哲想起傅静说的那些话,他的同情其实一点用都没有,他既不能回到过去改变她的命运,又不能担保她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同情的功效显得更加空泛,“傅静,你以后会幸福的,会很幸福。”他知道这句话很应付,可是他总想说些什么,他也不得不说些什么。 傅静扯出一抹苍白的笑,说,“谢谢。祝愿你以后也会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她其实很庆幸,庆幸宋先哲和她处得来,接下来相处的时光不会觉得很难,而且相比于其他她做的任务来说,这个任务并不难,她只要再撑一撑,一切都会好起来。 宽敞的候车厅,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甜美的女声响起,他们相继站起身,拿起行李箱,朝着登机通道一直往里走,没有回头。 他们都知道,每个人都有该走或者不得已走的路。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c 不久,飞机轰隆起飞,在空旷的天空中寻不到痕迹。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天一大早,秦绍恒接到医院的电话,说霖风已经醒过来。于是带着沈如期一起到了沪城第一医院。 天还未彻亮,医院已经开始热闹忙碌起来。 白色的病房里,霖风坐在床边,视线直直望向窗外,头上的纱布还裹了几层,透过窗子看过,三层楼高的树木已经掉光了叶子。 “霖风。”沈如期轻轻唤了他一声。 霖风才回过头来,怔愣半分,眼神诧异,“少奶奶,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不是在香港吗?”霖风醒了有一段时间,但意识仍很模糊,脑内传来的疼痛隐隐泛腾,“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霖风也问过医生,但医生的回答很含糊其辞。 沈如期皱眉,看了眼秦绍恒。 交换眼神,秦绍恒也觉得事情不对劲,清冷的眉目微皱,“你不记得了吗?” 霖风紧紧蹙着眉头,他用力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一无所获,脑子里的疼痛更加强烈,他压着头部,只好放弃,面容痛苦,摇了摇头。 秦绍恒按了床边的服务铃,医生立马赶到病房,注射了药物,他才镇定缓解,药物作用让他昏昏然,只好又躺回病房。 医生将秦绍恒和沈如期带到病房,神色为难,开了口,“正如秦先生,秦太太所见,霖先生出现了失忆的现象,但刚才各项相关检查都做了,生命体征都正常,脑内的细菌也已经清除,至于失忆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也可能是来自于心理方面,有的病人在受过重创之后,出于自我保护机制,会下意识忘掉一些记忆,这些记忆可长可短。说不定哪天病人突然就想起来了,但也有可能这辈子这段记忆都丢失了。但霖先生恢复情况很好,苏醒得也很快。近期主要还是休养为主。” “那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秦绍恒握住沈如期放在膝盖上冰冷的手,问道。 “这两天就可以,但是要按时服药,不能出现大量用脑,或是体力运动,定期复诊,如果有任何异常情况,第一时间来医院。还有,避免过分刺激病人的情绪,失忆这种事情对于正常人来说,一时间肯定都接受不了,所以,要多关注病人的情绪,不要给他太多压力。让病人多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医生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生怕说漏了失责。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了。”秦绍恒声音冷冷,辨不出起伏。 说完拉着沈如期出了医生的办公室。 他们两个人回到病房,霖风还躺在病床上,神色苍白,眉眼间落了疲惫,无力勾了勾唇,“少爷,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沈如期想起霖风醒来到现在一定没吃东西,自己在这里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秦绍恒可能还和霖风比较好沟通,于是开了口,“霖风,绍恒,你们先聊,我出去给你们买早饭。” 霖风本想婉拒,但秦绍恒在前面点了头。 沈如期拿着包就走出了病房。 白色的病房内,只剩下霖风和秦绍恒两个人。气氛一时安静。 霖风虚弱扯了扯嘴角,说,“城东的那块地,我都解决好了,不愿意拆的那几户,也加钱协商好了,游乐场的项目会按时开工。少奶奶到时候看到这个游乐场,一定会很开心。” “恩。”秦绍恒眸底暗沉一片,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衬衫的纽扣,不知该如何开口。 窗外的风吹落树干上残存的几片枯叶,他皱了皱眉,“霖风,我给你放一年的假,你去国外休息一段时间吧。” 霖风撑起无力的身子,语气有些激动,“少爷,我是哪里做得不对吗?” 跟在秦绍恒身边的人都知道,像他这样的工作狂,恨不得24小时扑在工作上,对手下的人要求也是如此,所以能跟在秦绍恒身边的都是能力和耐力方面的精英,尤其霖风作为他的贴身助理,必须24小时随叫随到,如今他叫自己出去度假,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没有做得不对,我只是觉得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没有好好休息过,正好m国分公司需要一个人盯着。你也总不能一辈子当我的助理吧。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按照你的能力,你可以走得更高。现在那边的业务不是很多,你稍微带一下就可以了,人我都招得差不多了。前期不需要放太多精力在上面,先养好身子,身体好了才能带下面的人走得更远,本来早些时候就想和你讨论这件事,后来被耽搁了。”秦绍恒放柔了语气。 霖风没想到秦绍恒会是这样的安排,他自从跟了秦绍恒之后,就从来没有过二心,他甘愿一辈子跟在秦绍恒身边,帮着料理事情,反正他这条命,他这光明的大好未来,都是秦绍恒给的。他不过是秦绍恒的一个助理,能为他想到这种地步,他心中充满了感激,但要是接管m国的公司,他有些愧疚,他更想做的是跟在秦绍恒的身边,“少爷,我....” 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秦绍恒冷冷开了口,“怎么?我现在说的话,给你的安排,不管用了?” “不是,不是。”霖风本就体弱,他使力撑着,背后早就渗出了一丝汗渍。他知道,既然秦绍恒如此强硬的安排,他没有再可以讨价还价的地步,“谢谢少爷。” 总归于他而言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你先好好养伤,行程之类的事情,我会让别人去安排。”秦绍恒语气平静。 说到伤势,霖风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进了医院,他疑惑,也就问出了口,“少爷,我是怎么进的医院?” 他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最近的一段印象是,自己提前从香港回来处理游乐场那块地的事情,而沈如期和秦绍恒还在香港,可睁眼却是在白茫茫的病房,季节时间都不对。 他这一问,秦绍恒更是烦躁了,要说实话,从香港回来之后讲起冗长一段,如果霖风真是触发自我保护机制,他再提及,无疑是二次伤害,可不说实话,这本来就是属于霖风的记忆,他有种偷了别人记忆的错觉。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 沈如期拎着两塑料袋的早餐走了进来,开口,“你出了一场车祸。伤了头部,造成了短暂失忆,丢了一部分记忆。” 霖风皱眉,没想到失忆这种爱情剧里发生的狗血事情也能发生在自己这个24k单身男青年的身上。好在不过是失去了一段记忆,他的能力技术都还在脑子存储着,也不算什么大事,况且,秦绍恒放了他的假,去m国历练,总的来说,也算是一种升职,一番衡量,其实丢失一部分记忆也不算什么坏事。 理智说服了他,可是他的心脏揪紧的重重疼了一下,他按在心脏的地方,面容皱起,一脸痛苦,闭上了眼睛。 他这样子,让沈如期慌忙放下早餐,想走近几步,按服务铃。 还没等到她按上服务铃,霖风缓了过来,眉目舒展,心脏锐利的疼痛消失了大半,开口阻止了沈如期,“少奶奶不用了,可能睡久了,一时有些缓不过来,没事。” 他本来就对这次造了这么大动静,受伤住院,给秦皓恒他们添了不少麻烦而有所愧疚,如果再惹出什么麻烦,他更要愧疚,况且心脏疼痛的动静差不多已经消失。 沈如期见他神情缓过来,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吧!” 霖风坚持,“少奶奶,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身子骨硬朗着呢,没那么容易倒下,我饿了,吃饭吧。” 霖风岔开了话题,许是病房的气氛有些温馨,许是他遭了劫难后的幸运,口气轻松了几分。 沈如期见他坚持,只好摆好早餐,递给了霖风。 秦绍恒和沈如期在一旁也顺便吃了一点。 吃完早餐的霖风有些犯困,沈如期嘱托霖风要好好休息,带着秦绍恒离开了病房。 隆冬的天很晴朗,照在他们身上的阳光也很暖柔,沪城第一医院的绿化做得很用心,几株长青的数,并排种在行道。医院的格局很宽敞,一点都不拥挤,三三两两的行人从他们身边路过。 “我们走走吧。”也许是医院的景色有些让沈如期触动,霖风的情况稳定了,可心里还惦念着其他的人,语气有些哀伤“也不知道芊芊怎么样了?” “你做了你该做的事情。”秦绍恒停住步子,一脸严肃对着沈如期说。他很欣赏沈如期身上的善良,但很多时候,善良都应该设有一个界限,“你用自己已有的能力做好了你应该做的事情,但你不是命运的主宰,你不能决定让一个人的命运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秦绍恒说得也有道理,但这种理智的话,更让她沮丧,可她反驳不了他,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芊芊也好,霖风也好,或者当时那个被她救下的小男孩也好,都能安然无恙,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秦绍恒意识到这个话题可能让沈如期沮丧,岔开了话题,“我安排霖风去国外休养一段时间了。我的助理岗位还缺一个人。短期要招一个合适的助理很难。这段时间,你来帮我?”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总是这么维护她 沈如期微愣,助理的岗位她之前并没有涉及,她刚大学毕业就去了沪城电视台,再后来的工作经历就是在宋先哲的工作室做文案的工作,况且,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是一回事,再者她和秦绍恒情况特殊,助理又是一个敏感的职位,她有些犹疑,“我之前没做过助理的工作。我怕做不好。” “只是一些行程安排,各部们的协调工作。有我在,担心什么?”秦绍恒说完,顿住,凑近了沈如期继续说,“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照顾我而已。” 沈如期脸微微一热,身体偏了偏,如果她真要变得强大,找份工作,多接触一些信息是好事,同时,一旦她接了助理的岗位,对于萧惠恩来说,是一种打击,她衡量一番,答应下来,“我去就是了。” 秦绍恒满意她的回答,牵着她的手走到停车的地方,开车带沈如期回了家。 他们刚到别墅,沈如期就发现客厅坐着苏蕴玲和萧惠茹的身影。 苏蕴玲一脸不悦,见沈如期走近更是不加遮掩,眼底是浓浓的不屑,“这一大早出去,都在忙什么呢?到现在肚子都没个动静,看来,是心不安定。” “妈,生孩子是我和如期的事情。”秦绍恒皱眉冷冷答。 “嫁到我们秦家生孩子那就是我们秦家的事情,怎么我作为你妈,连这点话都说不得?” “妈,如果您今天只是来给我说生孩子的事情,您可以先回去了。”秦绍恒声音已经有了不悦。 “你...”苏蕴玲气急,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时语塞,抚了抚起伏的胸口,“绍恒,你是我儿子,现在这个女人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总是这么维护她?” “妈,如期不生孩子不是犯错,不是您可以指责她的理由。”秦绍恒往前面站了一段距离,将沈如期护在后面。 “哼”苏蕴玲冷哼一声,“要指责她的理由是吧,实话说吧,我今天来也不是催你们生孩子的事情,外面排着队要给你生孩子的人一大堆,我也不指望她什么。我们就来说说昨天如期抢了惠恩衣服的事情吧,如期,我们秦家是怎么薄待你了吗?让你在外面要厚着脸皮和别人抢一条裙子。说出去,真是丢了我们秦家的脸。” 沈如期心里冷笑,她就知道萧惠恩不会那么轻易罢休,竟然找了苏蕴玲这样的帮手,但她行得正,凭什么要退缩,她往前站了站,声音冷冷,“妈,萧惠恩有没有和你说,那条裙子是先付了款,既然是我先付了款,就是属于我的东西,谁抢谁的,妈是不是应该再斟酌一番。我知道您一直不满意我,如果我那里做得不对,我可以改正,但是,不是我的错,我也不会认。” 苏蕴玲哪还料得沈如期会如此正面质问她,顿时胸口大幅度起伏,扶了扶额头。 萧惠茹见势立马起身搀住了苏蕴玲。 苏蕴玲抓住萧惠茹细柔的手臂,才站稳,抬眸,眼里迸射一道凌厉的光,“沈如期,你本事倒是挺大,挺会说,你也别叫我妈,我从来没认过你这个儿媳妇,当时要不是绍恒执意娶你,我会让你进门?别说你先付款的,你昨天那条裙子是买给别人的吧?惠恩和我们秦家是什么关系,她们萧家和我们秦家那是几十年的情谊。你胳膊肘倒是会往外拐,帮着一个外人让惠恩难堪。” 平白一通的指责到底还是让沈如期心微微一痛,苏蕴玲说得她嫁到秦家,是她占了极大的便宜,可是苏蕴玲又怎么知道,当年秦绍恒执意娶她,并不是因为爱她,给她一个名分,不过是因为成全秦慕笙的爱情,生生拆散了她和程毅腾。 当年的委屈被当做恩赐,也被当做被指责时理应甘愿受着的理由,对于沈如期来说,自然无法接受,她掩住眸子那一丝痛苦的神情,长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妈,您不喜欢我,我可以接受,但是您因为不喜欢我而针对我,不管事情的原委,不讲道理地指责我,抱歉,我不能接受。如果今天萧惠恩站在我这个位置上,您还仍然觉得是她做错了吗?对,对您来说,丹丹可能是外人,但对我来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一个外人,如果真像您说的,事情严重到得罪了什么人的话,我依然是现在这个选择。最起码,她还会在别人明目张胆欺负我到这种地步的时候,会站出来维护我。” 苏蕴玲杏目微瞪,她今天是做好了来讨说法,打压沈如期的准备,可如今这一句句都被沈如期严正回击,可这话里确实又不能再挑刺,她没想到的不过是沈如期会当面直接说出这些话,连明目张胆这样的欺负都用上,顿时气势减了大半,一时脸面拉不下来,坐在沙发上重重喘着气。 坐在一旁的萧惠茹哪知道局面会变成这样,在秦宅有秦老太护着,可在这别墅没了秦老太,倒是被沈如期扳上一局,视线里秦绍恒已经是一脸的不悦,真要追究,沈如期并不理亏,柔弱的表情有了一丝尴尬,可是她跟着苏蕴玲进来的,本想看场好戏,可现在处于劣势,怕伤及自己,立马撇开了关系,“阿姨,您消消气,惠恩从小被宠惯了,这次是她不对。我也跟她说了让她不要找您,可她偏不听。她就是小孩子脾气,这次是我们给如期添麻烦了。”抬头,又给沈如期倒了歉,“如期,对不起,这次是我们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萧惠茹的声音柔柔弱弱,她本就无辜,不涉及其中,现在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不管谁对谁错,起码她的态度大度,又深得苏蕴玲喜欢,这样的举动更是在苏蕴玲心中加分不少。 沈如期冷冷看着眼前苏蕴玲和萧惠茹拙劣的戏码,心里犯冷笑,但萧惠茹示弱道歉,如果她再强硬继续不依不饶,原本的理也没了,扯了扯嘴角,萧惠茹不是要演大度吗,她要演得更大度,开口回应,“没事,如果下次惠恩喜欢哪条裙子可以提前和我说,那家的老板我都很熟,可以提前帮忙预定。” 可苏蕴玲说到底是长辈,摆起的架子不能掉,哪怕理亏也不能服软,但总归语气里的强硬柔软了几分,“惠茹,你道什么歉?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有些人非要胳膊肘往外拐。” 苏蕴玲刚说完,秦绍恒握住沈如期的手,冷冷的声音响起,“妈,您再怎么不认如期,如期现在都是我的妻子,名正言顺的秦太太,里外都代表着我,再说,秦家的儿媳妇什么时候变成,随便一个人走进这个屋子都可以欺负的?” 说话时,他的视线淬着深深寒意,扫过萧惠茹。 沈如期站在他的身后,视线落在他宽厚的后背,心生一股感动,他不是没有维护过,但当着苏蕴玲的面,如此直接维护她,这还是第一次。 萧惠茹对上秦绍恒的视线,心一虚,苏蕴玲和秦绍恒两端都不能得罪,懊恼得不过是为什么今天要陪苏蕴玲走这一趟。 苏蕴玲反应过来,秦绍恒自小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从来没让苏蕴玲操过什么心,自己生的儿子有出息,出落得人人羡慕,苏蕴玲心里难免自豪。感情这方面,她开始也没想过干涉,毕竟当时谈的是萧惠茹,两家知根知底,萧惠茹这孩子各方面出色,人都讨她的欢心,算也是在她的掌控范围内,可后来造化弄人,秦绍恒不声不响娶了沈如期她是极其不满意的,也想着法子拆散,这拆了两三年了,感情怎么反而越来越好。她纳闷,也心慌,恨不得立马找到什么把柄,让沈如期翻不了身。到如今,都不得志。这次碰壁,下次还有机会,但这萧惠茹是她预定的儿媳妇,再怎么样,可不能在秦绍恒眼前败了形象,语气彻底软了下来,“你怪人家惠茹干什么?人家是看我今天不舒服陪我来的,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什么叫随便一个人进来?我现在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反正我说的话,你也觉得不中听。” 苏蕴玲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但还蕴着气,起身,直直往外走。 萧惠茹跟在后面起身,仍是一脸柔弱的表情,眼眶盈盈有水雾,再次道歉,说,“如期,绍恒,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也来不及顾及秦绍恒的表情,忙跟上苏蕴玲的步子,搀住了她。 客厅只剩下秦绍恒和沈如期两个人,他握着她的手还没有松开,转身,理了理她额头的碎发,动作轻柔,但语气淡淡,“我妈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如期努力扯出一抹笑,说,“没事。” 无论苏蕴玲做了什么,她是没有资格放在心上的,她确实名不正言不顺占了这个秦太太的位置,而且一时,她不甘愿放手,她嫁到秦家的日子里,苏蕴玲对她的态度不是漠视,就是找茬,她已经习惯,念在长辈的身份,处处容忍,但已经习惯并不代表可以一直容忍下去。但不管她怎么为自己讨公道,也知道分寸在哪里。况且,这段时间,秦绍恒对她的维护,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她总归多少有些感动。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认出我了 沈如期也理解秦绍恒立场的难处,这件事两个人都没有再追究下去。 因为起了一个大早,沈如期回房睡了一个回笼觉,而秦绍恒上楼在书房处理公务。 午饭后,秦绍恒回了公司。 沈如期一个人留在别墅,思来想去,还是发了消息给顾丹,“昨晚进展怎么样?” 久等,也不见顾丹的回信。 既然昨晚顾丹有时皓宇陪着,理应不会出什么大事,沈如期也就没有太多担心。在别墅闷着无聊,就去了临近的一家书店,打算买一些助理岗位的工具书。 哪知正碰上书店的签售活动,这家书店本来就是网红书店,以宽敞文艺的格局设计,高等的用户体验出名,再加上老板算半个娱乐圈的人,这里经常出没各类的明星,网红。 平常人就多,今天有活动,更是挤得水泄不通,这家书店秦绍恒之前带她来过,老板认识秦绍恒,过来的时候,就送了一张vip金卡,好在这张金卡除了可以享受折扣之外,还可以享受vip通道。 沈如期凭着这张卡,从旁边的vip通道走了进去,好在工具书的分类还在更里的位置,她比较几番,挑了几本,走出工具书的分类区域,来时的签售活动已经结束,人群都已经散去,空荡荡的签售台也只剩下作者的海报。她余光瞥了几眼,想着反正来了,正好再挑一些书。 她大学的时候学的中文系,看文学作品是必不可少的作业。大学时时间充裕,又加上课业要求,看了不少数书,村上春树,梁文道,王小波,木心,斯蒂芬.茨威格,阿加莎.克里斯蒂,东野圭吾等大家的书,她都看过,但看得囫囵吞枣,常常看过就忘了,那些读后的感想,分析写法立意,时常让她抓狂,她高中的时候,语文成绩拔尖,受父亲的影响,也好看书,可真当作任务去完成,趣味少了大半。 好在毕业并没有从事相关行业,停了许久的阅读让她又提起了阅读的兴趣。 这家书店往常都会周推主打书,她在推荐书台停住,拿起这周的周推书,翻了几页。 书是中篇集,作者是新晋的青年作家,落名:宙尘,简介剪短一句话:不过是宇宙一粒尘埃。 沈如期饶有趣味勾了勾嘴唇,大半篇幅读完,作者笔力可见不一般,从生活中平凡的故事出发,无论是叙说手法还是感情渲染,处理方式都堪称高级,再配上发人深省的立意剖析,整本书可读性非常强。 当今,似乎很少有作者能做到这种地步。 沈如期决定买下这本书。 正当她拿着这本书想要离开时,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带着黑色的口罩,眉目浓黑,鼻梁高挺,压低了声音,“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沈如期一愣,环顾四周,也只有她还站在这个位置,压低了声音,回,“写得很好。” 这是实话。 但对方似有一阵轻笑,并不打算结束话题,“你觉得哪个故事写得最好?” 虽然对方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沈如期出于礼貌问题,还是回答,“就我看到的故事里面,第二个故事吧。” 如果真要在沈如期看过的几个故事里面挑出一个出色的,沈如期会毫不犹豫选择第二个。 第二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寻常的一天,一个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和心仪已久的男孩子约会,在某款打车软件上约了一辆车,可司机见色起意,将车开往偏僻的地方,女孩子意识到不对劲,和朋友说了感觉不对劲之后就失联了,朋友立马联系上打车软件要求拿到司机的联系方式,平台客服接到诉求之后,无法辨别真假,回报给上级领导,客服经理又向总部相关人员反馈,中间浪费了很长时间之后,总部下达的对策是联系司机核实情况,客服经理只好联系司机,司机当然否认,结果反而是给了司机更多的作案时间。 女孩子的朋友报警,警方立案介入调查,才拿到了司机的消息,进行一系列的抓捕活动。 但好在女孩子找着机会逃了出来,被找到的时候,只是身体受了一些伤。 事情被曝光在网上,一阵舆论导向,纷纷指责事发后平台的不作为,以及对平台司机核查力度薄弱,一时间,更多在这款打车软件上受到司机骚扰的乘客站出来,平台陷入了舆论的漩涡,只好硬着头皮发公关文,解聘了客服经理,暂时全线下架打车业务进行整改。 反讽的是,这个差点失去性命的女孩子将要约会的男孩子其实也很喜欢她,而这个男孩子的父亲正是处理这件事的客服经理。客服经理的信息被曝光,舆论的炮火施加在客服经理身上,男孩子发现自己的父亲做了这样的事情,无法原谅他,想要和他断绝关系,各种来自网友的谩骂指责,让客服经理陷入了崩溃,想不开自杀,失去了生命。 差不多一个月之后,事情渐渐淡去,打车软件重新恢复上线,同时,送出了大量的优惠券。 这篇,最后的镜头是,一个打扮漂亮的女孩子,坐上了打车软件叫的车,司机眼里冒出一抹精光,嘴角溢出邪恶的笑意。 沈如期看完这个故事很感触。 作者的笔力实属高深,那股从故事里透露出来的阴凉,无力感盘旋在她的心上。 “为什么选这个故事?这篇集,这是唯一一篇非爱情的故事,我还以为你们女孩子会喜欢那种缠绵悱恻的爱恨情仇!”站在一旁的人手里拿起那本书,拧了拧眉,压低沉哑的嗓音,继续问她。 被突如其来这么一定义,沈如期有些不服气,突然对身边的人印象差了几分,虽压低声音,但明显有不悦,“这位先生,不是所有的女生满脑子都想着那些情情爱爱,就好像也不是所有的男生都在关注社会责任感问题。不是只有男生在担负建设这个社会的责任。是不是你觉得女生就该满足于爱情,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或者说,应该成为这个故事里的受害者的角色?” 一旁的人明显愣了愣,“不好意思,如果我说的话如果有哪里得罪你了,给我一个机会,我请你喝杯咖啡。”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沈如期蹙着眉头,她对眼前的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压了压声音,匆忙合上书,走往收银台。 付完款走出书店,却发现外面下起了下雨,糟糕的是,她并没有带伞,沈如期只好把书捧在怀里,打算冲到路边的公交站台,打车回去。 她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一把黑色的伞撑在她的头上。她诧异抬起头,入目是穿着白色t袖的男生,面孔和衣服都有些眼熟,她突然想起来,这个男生的脸和签售会海报上那张脸七八分相似,也就是说,眼前的人就是她怀里那本集的作者,而白色的t袖眼熟,是因为刚才站在她旁边的男生也是穿着一样的白色t袖。 沈如期一阵窘迫,微红了脸,刚才站在她旁边的人原来就是原著的作者。 “你认出我了?”男生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白亮的牙齿。 沈如期难为情点了点头。 “刚才实在抱歉,我说的话,可能让你误解了。”男生顿了顿,继续说,“我叫张若辰,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你喝杯咖啡。书店旁边就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店。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听听你对这本书的看法。” 张若辰的长相很干净,语气诚恳,沈如期看了眼外面势头不小的雨,其实她向来对这些能写出发人深省故事的作者很崇敬,因为他们正在用一种美丽的文字让人们对这个社会有所思考。她有些犹疑。但最后还是决定答应了张若辰的请求。 咖啡店的气氛小资,宽敞的厅内坐着的人并不多,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各自点了一杯惯常喝的奶茶。 外面的翻滚着大片的阴郁,雨滴顺着窗户划出凌乱的轨迹,室内的空调温度正好。 不久,长相甜美的侍应生就端来了各自点的咖啡。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张若辰的声音还带着少年般的澈亮,很难将眼前的人同那本凄美和反讽意味的集联系起来。 “沈如期,如期而至的如期。”沈如期抿了口咖啡回答。 “挺好听的名字。我记得早些年写作的时候,在新浪微博上时常发些小故事,有个网友也叫如期而至。我记得我发了一篇小故事,里面的坏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她发了很多私信想要纠正我的价值观。” 沈如期一阵羞赧,似乎张若辰口中的那个网友就是自己,事情竟然如此离奇的出巧。 大学的时候,沈如期将对错是非分得格外清楚,她还没出社会又被保护得很好,糟糕的境况根本就没遇到过,在她的认知里,坏人就必须得到惩罚。 那时候文学课的教授,说过一句话,任何一个作者写作的时候都不是去批判人性,而是去剖析人性。她那时理解得很浅显,以为言下之意,对于作者来说,写好一个角色,比让一个角色在故事框架里得到应有的结局,传导正确价值导向更重要。 她那个时候不同意这句话,试图和教授争论,程毅腾劝说她不要这么较真,背后哄了好久,她才放弃了争论的想法。 她本来就喜欢在网上找些小故事看,结果看到故事里的坏人竟然是比好人更好的结局。自然不乐意,发了成堆的私信想要扭正作者的价值观。 后来,她才发现,虚拟的文学创作无法准确投射现实社会构架,传导正确价值观固然重要,但有时候,通过一个极端的方式让读者去审视思考批判,从来强化正确的价值观其实也很重要。真正的文学应该在包容的基础上深化立意。 沈如期有些心虚,小声开口,“好像你口中的那个网友就是我。”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个无比需要浪漫的人 张若辰一愣,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凑巧,不过是一个拿出来分享的小趣事,没想到当事人就坐在了他的对面,他嘴角笑意粲然,“那还真是太巧了。那我还是因为你,后来写故事的时候都注意不让坏人有好结局。” 他这一说,沈如期才觉得当年的举动幼稚,更羞愧了几分,“当年是我太片面了。” “我还希望像你这么三观正到片面的人可以多一点。很多年前,有个长辈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与其当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如当一个热心的愚者。” 窗外的雨势渐小,咖啡厅内应景放着那首shimona的rainyday,轻快的旋律跳跃在这个沉闷的阴天。 沈如期看了一眼窗外,张若辰的声音响在耳畔,深深浅浅,她有种隔世的恍然,原来她离当初那个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于这个世界,她总是不够聪明,她父母在世的时候,总是担心她会吃亏,程毅腾那时也总提醒她需要变得再聪明一点,那从一开始,秦绍恒从来没有让她改变过什么,她突然才发觉,如果这些年没有他的话,她无法一个人面对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如果不是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在那个绝望的时刻,会有比放弃所爱之人更绝望的事情吧。她视线凝在窗外,有片刻的怔愣。 直到张若辰唤了她的名字,“如期?” 她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你刚说什么?” 张若辰嘴角还缱绻着笑意,眼前的女孩子他只觉得有趣,当年那个固执较真告诉他坏人应该有个不好的结局的女孩子,他也只是觉得有趣,他微摇了摇头,“没什么。” 阴天的午后,湿腻,沉闷,眼前的女孩子似乎成了唯一亮起的光,在他的眼前,五彩斑斓了他的生活。也许此刻不适合讨论太具社会意义的话题。咖啡厅悠扬的旋律,在他的耳畔旋出一个绚烂的世界,歌手魅惑动人的嗓音在唱,“youare,youare,youaremyfavoritemedicine,youare,youare,youarewherethelightsbegan...” 那是他最爱的英文歌。 沈如期杯内的咖啡已经在羞愧中减了大半,她低头看了腕间手表的时间,不知觉时间过得很快,以讨论张若辰作品名义聚在这里的他们都没有开口。 沈如期静下来想想,在笔力深刻的原作者面前说出自己对这本书的看法,有点班门弄斧的意味,而她不知道的是,对面的张若辰不愿意提及,是不想破坏了此刻看似浪漫的氛围。 张若辰觉得此刻静默的气氛应和雨天的阴郁,整个地球的转动好像都慢了下来。 深褐色的实木桌面上最上面一本,赫赫印着书名《寂地蛮荒》,这个名字某天突然在他的脑海里蹦出来,随后是排山倒海的孤独感。 他是一个无比需要浪漫的人,阴天,一个有趣且会用心看他的书的女孩子,咖啡店恰巧也放着最爱的歌,好像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将这些场景杂糅到一起,挑动了那颗沉寂已久的心。 有些事情,发生得很轻易,已经在他的心里拉开了帷幕,他感到那颗心在循着杂乱的快节奏的节拍,快要跳出了胸腔。他的眼里倒映出了她温柔可爱的模样。 他开口,“给你签个名吧。”其实他是想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他觉得这是一个浪漫的行为。 她当然没有拒绝,眼底甚至闪过一丝的惊喜,她将那本崭新的书小心翼翼拿起递给了他。 那本书上还残留着印刷时墨水的清香,当然更多的是她举止间传来的淡淡的香味,在蚕食他的理智。 他旋开随身携带的那支珍贵的钢笔,慎重签下他的名字,下方一行是11位的长串数字,深蓝色的墨水在泛着淡灰色的纸张上晕染开来,他满意地看了一眼,又旋好钢笔的笔帽,将笔收进口袋,拿起书的一角,慎重递给了她。 视线里,她的嘴角漫散开一抹灿烂的笑。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心仪的礼物。 沈如期翻开书的扉页,视线从签名向下落在下方的电话号码,眼角的笑意收敛,变成了不可置信。 张若辰以为她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惊醒不知所措,开口,“下面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指导意见的话,直接可以发消息给我。” 沈如期猜不透眼前的人是藏着什么心思,她对他是有些敬重的,敬重他所达到的文学高度,如今肯费笔墨去写一篇引发社会深思文章的作者已经不多了,她也敬重他的初心,可是她并不觉得这种敬重可以发展成长远的现实生活中的关系,这对她来说,很陌生也不可想象。 沈如期合上封面,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些心慌,开了口,“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从钱包拿出现金,“今天的咖啡我买单,就当我为当年不成熟的言论道歉。”她抬了抬手里的书,“也谢谢你的签名。” “不用了。我来吧。”对于张若辰来说,自然没有让沈如期请客的道理。 “没事。你的签名可比咖啡值钱多了,希望张大作家能写出更好的作品。”沈如期坚持。 窗外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仍是暗暗沉沉。路边的行人行色匆匆。昏黄的路灯已经亮了一排又一排。 沈如期将书捧在怀里,站起身。 张若辰犹豫数秒,还是鼓起勇气,“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万一到时候又开始下雨。”他没有强行留下她的联系方式,浪漫有时也需要幻想和期待的空间,他知道。 沈如期微愣,回应,“不用了,我让我老公来接我。” 张若辰的脸色一沉,那颗蹦跳的心猛地偃息,所有在脑海里构想的浪漫顷刻间“砰”的被炸成碎片。 “你结婚了?”他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却掩盖不了语气的不自然。 沈如期手里还捧着那些书,点了点头。 他有些沮丧,这样的心情才适合这样暗沉的阴天,也许他早该想到,像她条件这么好的女生不会等到现在。他装作无所谓扯了扯嘴角,语气平常,“那你路上小心。”他递过身边用白色塑料薄袋裹着的黑色长柄伞,“伞你拿着吧,万一路上又下雨了。” 她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接。 他看出她的迟疑,将伞又递了递,“不过是一把普通的伞,书店里我放了好多把,本来就是签售会上用来给粉丝的小礼物。” 她只好接过那把黑色的伞,“谢谢。” 他笑了笑,答,“不用谢。” “那我先回去了。”沈如期和他道别。 “恩,再见。”他有些不舍,“但愿还能再见面。” 沈如期嘴角漾开一抹笑,好像有着同样再见面的希望。 但张若辰却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客套而已。她娇小翩跹的身子消失在他的眼前,消失在咖啡厅。透过还沾着水滴的玻璃窗望去,她撑着那把黑伞,将手里的书护在怀里,被红绿灯阻拦在马路的这边。他的视线凝在她的身影,渴望这个红绿灯的时间无限被拉长,修长的手指捧着那杯还温热的咖啡。 好像没了什么特别的味道,明明是惯常喜欢喝的那一种,外面又开始飘起鹅毛般的小雨。 终于等到绿灯,他看着她的身影从踩在白色纵横的斑马线,像是一只美丽优雅的蝴蝶。她终于在马路对面停下,拉开停在对面的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那杯咖啡还停在张若辰的嘴边,因为注视着沈如期的身影而被忽视,在白色杯盖的掩映下,他的嘴角莫名上扬,好像一道彩虹从地球的这端连在了地球的那端。 电话震动的声音响起,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有那么一刻的惊喜,但在看到来电号码之后,惊喜瞬间破灭,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他的助理罗宇。 他蹙眉,接起电话,“怎么了?” “若辰啊,还是上次盛娱游戏策划的邀请,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次你的新书大卖,他们又找人来找我谈了,你也知道盛娱背后的老板是秦绍恒,秦绍恒那可是秦家的太子爷不缺钱,人家也说了,价格都好谈。”经济人见钱不能打动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若辰啊,我们也合作这些年了。你就说吧,我哪次坑过你?我理解你不想被这些事情分散精力,一心只顾着写,可你写不是给别人看到吗?现在这么大好的一个机会,能让更多的人看到你的,认识你。这是一件好事啊!而且能和秦家攀上关系合作,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 “我答应他们的邀请了。”张若辰嘴角还缱绻着那抹笑,好似现在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罗宇有一刻的愣神,以往这些话他不知道反复劝过张若辰多少次,他都东耳朵进西耳朵出,从来没放心上过,怎么今天答应得这么爽快,但总归张若辰是答应了,罗宇满心欢喜,“若辰,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合同到时候准备好,我拿给你看一眼。” “恩。” “对了,签售会今天顺利吗?” “顺利。” “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写的东西会出名。”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咱们哥俩谁和谁啊,搁这客气呢!”罗宇霎时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恩。再见。” “再见。”张若辰说完挂了电话。 属于夜晚的黑从四面八方涌入人间。 张星辰嘴角不自觉的笑意扬起,但那些黑暗远远不能掩埋希望,他拿起大衣,走出了咖啡厅。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只是很害怕 萧惠恩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外面的雨终于停了,路边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她时不时望向窗外的动静,终于萧惠茹的车子停在楼下,她从窗口移回视线。 昨天在“馨非”发生的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她不甘心在那么人面前让沈如期赢了上风,她知道,在秦家总也看不惯沈如期的人是苏蕴玲,所以,她事先打过电话给苏蕴玲,借着慰问的口气,从于自己有利的角度说了整件事。但她知道要想最终能推动她想要的结果,还是要萧惠茹出面。昨天她一回到家,就和萧惠茹添油加醋说了这件事,一来,她知道萧惠茹会念着姐妹情谊,二来,萧惠茹比她更希望扳倒沈如期,她有把握萧惠茹会帮她出头。毕竟,苏蕴玲满意萧惠茹是周知的事情,又怎么会不帮萧惠茹。 现在,萧惠茹回来了,萧惠恩自然是希望带着胜利的捷报,好让她在这局扳回一点颜面,给沈如期一点颜色瞧瞧。 门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惠恩心中有些忐忑,她搓了搓手,暗暗祈祷一定要是好消息。 数秒后,门被推开,萧惠恩抬眸,心凉了半截,萧惠茹脸色的表情并不好看,完全没有胜利归来的得意,萧惠恩侥幸地想,也许萧惠茹没有落实这件事,她换上一副讨喜的神色,语气撒娇,“姐,怎么不开心了?” 萧惠茹停住步子,视线扫过她,眼神冷了几分,“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找我了。” “姐...”萧惠恩鼻头一酸,话里氤氲委屈,声音也小了下来,“姐,是那个沈如期太嚣张了。” 她和萧惠茹差不了几岁,从小两个人一起长大,自然亲近,尤其是在父母去世之后,关系更是亲密,一向柔弱的姐姐平时连对她大声说话都不舍得,如今也为了沈如期对她用了这种口气,她对沈如期的那口恶气,更是咽不下。 萧惠茹见萧惠恩委屈的样子,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想起沈如期说的那番话,视线凝在萧惠恩的脸上,陷入深思,此刻,她突然拿不定沈如期那番关于萧惠恩喜欢秦绍恒的话几分真假,她们从小关系那么好,她向来以为萧惠恩是把秦绍恒当姐夫看,但回过头想想,萧惠恩的一切举动确实过激的反常,眼前的人似乎比她还厌恶沈如期,也比她还不情愿沈如期和秦绍恒在一起,她原本以为萧惠恩望向秦绍恒的带着光亮眼神,只是单纯的小女孩崇拜,如今看,是不是其中也掺杂了占有的欲望,她一脸沉肃,冷冷开口,“惠恩,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绍恒。” 萧惠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被她压下去,她绝对不能让萧惠茹知道她背地存的心思,她原本胜算就不高,不能连这个有力的同盟也失去,那眶里的泪水顷刻盈满,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姐,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我?我从来都是把绍恒哥当姐夫看。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你这边,姐,是不是沈如期那个狐狸精和你说了些什么?”一簇簇的眼泪从眶里掉落,煞有其事的悲伤让萧惠恩哽咽几秒,继续说,“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容易相信别人,可是我是你的亲妹妹,难道你看不出这是沈如期离间我们感情的手段吗?” 萧惠恩没想到沈如期竟然会离间她和萧惠茹的关系,既然能到萧惠茹怀疑她的地步,那沈如期肯定说了些什么,但说了些什么,她心里没底,可她自认为没有可以被抓住把柄的地方,她想起沈如期在桂县医院警告她的话,心一虚,哆嗦试探问出口,“姐,那个沈如期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萧惠茹见自己的亲妹妹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声声委屈,心里又开始犹疑,她不是不相信萧惠恩,她只是害怕,她知道想坐上秦太太位置的人大有人在,也知道秦绍恒是多少人心目中的高岭之花,现在铲除一个沈如期就已经够头疼,她不想这个时候再来一个敌对,更何况,这个潜在的危险对象是她的妹妹,她声音软了软,“惠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绍恒,而且这么多年了,我喜欢的人只有他一个。你也知道,我是怎么九死一生逃出来的。”素手抚上脸颊那道浅浅长长的伤痕,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半晌,才回过神来,“惠恩,我只是害怕,我好不容易才可以重新站在绍恒的身边,我....”她蹙着眉头,声音带了哭腔,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又开始出现了波动,各种尖锐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脑子,她捂着耳朵,神情痛苦,“惠恩,我只是很害怕。” 本就羸弱的身子,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萧惠茹身影虚晃了晃。 站在对面的萧惠恩一把抱住了萧惠茹,头轻轻抵在萧惠茹的颈窝,轻拍着萧惠茹的后背,停住了哭意,细柔的声音盘旋在萧惠茹的耳畔,“姐,姐,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对不起,我没有早点把你找回来,对不起,这次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会帮你把绍恒哥从那个狐狸精的手里抢回来。” 她话音刚落,眸子迸出一道恶毒的精光,重重咬了咬那排细牙。 萧惠恩连声的道歉,从萧惠茹角度的考虑与安慰,打消了萧惠茹对萧惠恩的怀疑,萧惠茹的情绪终于稍稍平静下来,“惠恩,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 “姐,我知道。”萧惠恩继续轻轻拍打着萧惠茹的后背,安慰她,“我怎么会和你生气呢!我只是气那个沈如期。她让我受委屈就算了,又凭什么让你受委屈?那个位置本来就是你的,她死皮赖脸占着,有什么好嚣张的?” 萧惠茹松开萧惠恩的怀抱,脸上的神情委屈,“都是我命不好,摊上那样的事情,还毁了容。” “姐,难道你就想这么放弃了吗?难道你就真的只是甘愿站在绍恒哥的身旁。远远看着别的女人搂着他的胳膊耀武扬威。” “可是.....你没有看到上午绍恒维护沈如期的样子,都要和阿姨对着干了,把阿姨都气急了,我哄了一下午才哄好。”萧惠茹苍白的面容掺杂一丝沮丧。 愤恨的光在萧惠恩的眼眸流转,她想起在桂县的医院秦绍恒维护沈如期的样子,手指攥紧,似是咬牙开口,“姐,这些殊荣本就是你的,我早和你说过,那沈如期几分像你,不然哪轮得到她当上秦太太,绍恒哥只是一时被迷惑,你喜欢他了这么久,难道真的愿意就这么拱手相让。” “可是,现在我都没有和绍恒接触的机会。”萧惠茹的神情又委屈又为难,“我什么都做不了。” “姐,机会是创造出来的。”萧惠恩假意面露惊喜,“对了,之前的秘书家里有事离开了,前几天绍恒哥让我给他招一个秘书呢!我觉得,你正合适这个位置,以后每天都可以和绍恒哥朝夕相处。” “真的?”萧惠茹惊喜出声,但又沮丧下来,“我能做好吗?你知道的,我只会跳舞。之前都没有经验。” “能啊!你是我姐,我相信你,更何况不还有我吗?姐,你要是想和绍恒哥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你就不要犹豫。”萧惠恩当然不情愿将萧惠茹安插在秦绍恒的身边当秘书,可是她必须得以大局为重,当务之急是要铲除沈如期,而萧惠茹她自然有办法对付。 萧惠恩的话让萧惠茹消了顾虑,她沉浸在能和秦绍恒朝夕相处的巨大喜悦里,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喜悦的氛围被萧惠茹的铃声打破,她拿起手机,视线里跳入的电话号码,让她的喜悦一下子垮掉,惊慌的神色弥散,她慌慌按掉了号码,几秒后,一条短信发来——“不想后悔的话,回电话。” 萧惠茹死死拽着手机,眼神略过这行字,指节泛白,眉头深蹙,假装镇定,“惠恩,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你安排了,谢谢你了,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萧惠恩不是愚笨之人,萧惠茹神情的变化落在她的眼中,她笃定萧惠茹一定是有事瞒着她,但她当下并没有拆穿,握住萧惠茹的手,脸上泛着宽慰的笑意,“姐,你放心。你也早点休息。” 萧惠茹松开萧惠恩的手,努力扯出一抹苍白的笑。迈开步子,离开了萧惠恩的房间。她寻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拨回了电话,还没等对方发声,她先按压不住怒火,愤愤质问,“秦勋,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只是想你了。” “秦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萧惠茹的这句话,十年前秦勋已经听过,他心里有些烦躁,语气不容拒绝,“来见我。地址还是之前的山顶。如果你不想后悔的话。” “再怎么说,我也曾经是绍恒的女朋友。你不觉得这样缠着我不恰当吗?”萧惠茹仍想劝他。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秦勋冷冷挂了电话。 “你....”萧惠茹气愤地跺了跺脚,寒风掠过她的发丝,她蹲下身,将头埋入膝盖,秦勋的痴缠让她不知所措,也让她处处受限。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为什么不放过我 时间过去了好几分钟,萧惠茹感觉到腿脚的麻意,站起来,虚弱的身子晃了晃才稳住,寒风刮过脸颊的泪痕,淬深了寒意浓浓。 她裹了裹大衣,向着宅子大门走去,坐上车子,发动启程。 萧惠恩站在窗户边,看着萧惠茹的车灯又亮起,冷冷勾唇一笑。拿起衣服,披着大衣急急从楼上跟着走下来。 萧惠茹的车开上山顶停住,风势正强,汹涌的寒意让她裹紧了外套。视线里,秦勋颀长的身子倚在车门,指间的烟兀自燃了一半,稍显落寞。 秦勋转头,见萧惠茹终于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容,他扔下烟蒂,黑色噌亮的皮鞋底重重踩灭,他嘴角带着浅浅的不宜察觉的笑意,向着那个深深思念的人走去,他紧紧抱住她,好像稍微一松开,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他冒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抵在萧惠茹的肩膀,那颗摁不住砰砰跳的心还好有厚实的衣服和宽厚的胸腔挡住,沾着酒味的热气飘在空气,“jolin,我真的好想你。” 倏地被一把抱住的萧惠茹拧了拧秀眉,她攒足了劲,一把推开秦勋,干涸的眼眶又蓄起盈盈的水雾,山顶昏黄的灯光映出她掺了一丝狼狈的精致妆容,“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我不是什么jolin,我是萧惠茹。” 空旷的山顶回荡着她的声音,但无碍,这座山顶本就是秦勋买来打算送给她的礼物。 一个空荡的,可以俯瞰底下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闹市的荒芜之地。大概多少象征他们的爱情。 秦勋一声苦笑,掩在阴影之下,他神情阴沉,冷冷答腔,“你可以否认你不叫jolin,但你不能不承认我们度过的那些愉悦的时光。”他说完,按下大衣口袋的遥控器,灯亮起,幕布,投影仪,一一运作。 浮着光的白色幕布上,是他们曾经幸福而愉悦的时光,她的嗔笑,他的宠溺,他们甜蜜的亲吻,拥抱,一帧帧闪过,悦耳的背景乐却像是一声声魔音,钻进她的耳朵,搅得她的理智血肉模糊。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可什么都逃离不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她的嘶吼变成了小声的呢喃,最后终于只剩下啜泣声。 秦勋抱住她,像是抱住一个没有失去灵魂的木偶,他温柔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却是那么的冷寒,“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就应该在一起。” 她再次使劲挣开他的怀抱,眼眸微瞪,眉目紧紧皱起,她不住的摇头,“不,不,我和你不是一类人。你是魔鬼,你就是一个魔鬼。”她指责的语气很坚定,好像眼前的人面目狰狞得像来自于地狱。 可眼前的人,长相清秀俊朗,一双桃花眼盈盈生情,笑容璀璨,“难道你不是吗?如果,绍恒知道你们在背后做的事情,会不会也觉得你也是一个魔鬼呢?” “你....”萧惠茹的眼神惊慌,“你都知道些什么?” 秦勋笑了笑,关掉了投影仪,嘴角仍挂着那抹笑意,“那你又做了什么呢?” “你到底想要什么?”萧惠茹在崩溃的边缘。 “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嘴角的笑意不达心底,衬在这森寒的天,让人发冷。 萧惠茹当然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她一直以为他是小孩子心性,三分钟热度,这世上比她年轻又好看的女孩子又不是没有,她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你一直不是这样的。” “那我是哪样的?”他一脸平静,反问她。 萧惠茹的神色沉下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不是想说,游戏花丛?不务正业?”他挑唇,冷冷看着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哪怕她心里正是这个意思,她依然否认,“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别说了。”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孩子,我是一个男人,我是一个男人,你不知道吗?你以为,比我年长几岁,就能站在长辈的位置对待我吗?”他说得慷慨激昂,走进扼住她的下巴,“我从小就喜欢你,从有记忆以来就喜欢你,我做的第一个春梦里面都是你,我第一次放纵欲望也是你,你知道这些年我拿着你的照片做过什么吗?你知道我多么渴望得到你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为什么你的眼里都是秦绍恒,我哪里比不上他?如果你没有恢复那些该死的记忆有多好,他们都不认识你了,我就可以带着你去一个谁都找不了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你不是喜欢圣托尼里,我们就去那里。”他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幻想,声音轻柔下来,“秦绍恒不爱你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爱过你。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选你吗?因为你合适。” “你不要再说了。”萧惠茹被迫昂着头,眼眸里都是慌张,恐惧。 “为什么不能说?你看到秦绍恒看沈如期的眼神吗?你不觉得和我现在看你的眼神很像吗?里面都是占有,渴望,哪怕前面是悬崖也要一起往下跳的坚决。” “你疯了。”萧惠茹扯住他的手臂,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昏昏亮着的灯光打在他冷冽的脸庞,大片的阴影覆盖他藏在其中的脆弱情绪,骇人的笑意在他的嘴角扬起,“对,我疯了,就算前面是他妈的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跳下去。” 他淬着怒火的声音砸在她的耳畔,随后,重重的吻覆在她的唇上。 她挣扎一分,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就重一分,终于她无路可退。 下巴被扼住的钝痛,在她的全身蔓延开来,像是一支藤蔓,从身体里穿透出来,将她整个人的身子捆得扎扎实实。 但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死里逃生,受了这么多委屈,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被夺走,那是原本属于她的东西,爱情也好,秦太太的位置也好,或者仅仅只是秦绍恒这个人也好。心底有个声音在大声咆哮。 她重重咬在秦勋的嘴唇上,暗红的血溢出来,混在两个人的口腔,尖锐的疼痛终于逼迫秦勋放开了她。 她的头发凌乱地散着,她狠狠吐出口中的血水,零下的温度让她大口呼出的热气都结了小小的冰晶,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去法国进修是她的错吗?飞机失事是她的错吗?失去记忆是她的错吗?被秦勋救下什么都不知道的和他在一起是她的错吗?她的心一直往下沉,像是一个没有底的深渊,也许那里就是地狱吧。 也许某一天,他就会厌倦她了,她绝望地想。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秦太太那个位置,我是一定要拿到的,秦绍恒我也一定会嫁的。你如果可以接受,我....”她像是咽下了无比的屈辱,“我们就在一起,一旦我嫁给了秦绍恒,我们的关系就终止。” 秦勋停住擦拭嘴边血渍的动作,抬起另一只手,嘴角扬起势在必得笑,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投向她的眼神温柔而炽烈,好像装着满天幕的星辰,“你看,你早点乖乖听话多好。” 他突然觉得她很可爱,带点愚笨的可爱,世界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看不出来,谁都没有办法将秦绍恒从沈如期身边夺走。这世间还是有命中注定的事情,沈如期于秦绍恒,她于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违抗命运呢? 外面呼啸的风滚了一层又一层。 秦勋脱下外套,裹住她瘦弱的身子,语气温柔,“外面冷,我们回车里好不好。”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萧惠茹当然知道回到车里会发生什么,可是她没有选择,她被秦勋抓得死死的,她恨这样无力的感觉,可是她没有选择,但凡她有选择,她也不会今天答应来这里,一旦他暴露了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她就真的完全失去了嫁给秦绍恒的可能性,他们这些大家族都讲究礼数,谁会同意一个周旋在叔侄之间的女人嫁进去。她暗暗咬了咬牙,收紧了手指,倚在他的怀里,坐进了车里。 车里的温度暖得正好,可是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整个身骸好像要被震碎。眼前的脸庞在她的视线里渐渐放大,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车窗外的寒风滚得又汹涌了几分。 躲在树后的萧惠恩收起了录制的手机,阴冷一笑,小心翼翼从山顶循着路一直往下走,车灯,路灯,在她的身后一一隐去。 她怕被发现,并没有将车完全开上去,停在半山腰。 走了一段距离,她终于坐进车内,关上车门,打开手机里录制的内容,满意的笑容洋溢在嘴边。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只要有了这个证据,她借着萧惠茹的手铲除沈如期之后,还怕萧惠茹会坐上那个她心心念念一直想要的位置吗? 那个位置是她的,谁也抢不走。萧惠恩的眼里闪过狠厉的光。手机屏幕的光灭了,她发动车子,视线凝在前方,一直往光越来越亮的地方开去。 ------------ 第一百二十章 没想到你真的结婚了 沈如期将工具书买回来翻了几眼,顿觉得有些枯燥无味,窗外已经是浓黑一片。 她合上书本,桌上罩着金纱的台灯昏昏亮着。 秦绍恒还没有回来,她有些隐隐担心,手机的屏幕还暗着,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里都是顾丹回的消息。坐在梳妆台前,她有种错觉,好像他们成了这世间一对普通寻常的夫妻,焦灼的妻子在等待在外面未归家的丈夫,这种温暖的感觉,在她的心里一直蔓延,直至填满整个胸腔,如果可以一直下去该有多好,浅浅的笑意缱绻在嘴角,她的心里突然涌现出这样的奢望。 正当她愣神之际,手机突然响起,屏幕闪烁着一串熟悉的号码,她滑动接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声音有多温柔,“怎么了?” 对面的声音沉沉,“我在黑方桃酒吧,你过来一趟?” 她下意识答应,等挂了电话,才想起来让她前去的原因。 似乎也不太重要,她嘴角浅浅的笑意还挂着。换了一身衣服,化好妆,出了别墅。 * 沈如期站在黑方桃酒吧的门口,红色的招牌闪闪亮着。门口的侍应生认识她,直接带了她进去。 她循着秦绍恒发来的包厢号码,找到了那一间。推开门,包厢内,闹哄哄的气氛顿时滞住。五六双眼睛带着疑惑的探究,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秦绍恒坐在中间,挺括的衬衫松了两三个纽扣,虽然气氛静下来,也不难看出之前的气氛有多喜闹,唱歌机里仍激昂放着那首歌《恋爱ing》。 视线里,秦绍恒站起身子,走到她的眼前,自然牵过她的手,拉着她临着他的位置坐下。 旁边开始有人起哄,“秦大少,原来这就是你的小娇妻。没想到你真的结婚了?”说话人的视线带了一丝暧昧扫过沈如期,“不介绍,介绍。这么可爱的小娇妻藏在家里,怪不得linda....”他话还没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住,气氛有些尴尬。 叫linda的女生长相精致,暗暗的光打在她的脸上,仍不减她的容颜,遑论容貌气质,比画报上的女明星还迷人,她的声音还好听,像是沾了蜜的甜,“eric,这都多久的事情了,怕是今天人家太太在这里谈这个不太合适吧。秦太太,还希望你不要介意,他们都这样的,在国外生活久了开玩笑,都没有一个边。”责怪带了一股娇嗔,落落大方的解围,谁也没有得罪。 沈如期本坐在秦绍恒一旁,就显得格格不入,吵闹的气氛在一声开腔之后,彻底又拉开了帷幕,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包厢内蔓延开来。 linda的声音一落,包厢的突然噤声,连唱歌机里的音乐都被暂停,落针可闻。 围坐在一起的人都以一副看好戏的神态在等着沈如期的回答。 他们是谁,其实她并不知道。 沈如期无须抬头就能感受到身上几道殷切的目光,她抬眸,笑容灿然,“没关系。”说完,又加了一句,“大家好,我叫沈如期。” 算是自我介绍,也算是对在场人们探究心理的交待。 因着秦绍恒在,也没人刻意为难,她这样大方介绍完自己,在一两秒的沉默之后,围坐在一起的人开始纷纷介绍自己。她才知道这些人都是秦绍恒在国外留学时候的朋友,在之后的交谈才发现,他们大多在国外已经定居,久不曾回来,如今好不容易都在沪城便找到机会一起聚在了一起。 这样喜闹的氛围并不适合她,她闷声坐在秦绍恒的身边,手里的饮料空了一杯又一杯,他似乎兴致很不高,眸子冷冷,眉间落了一丝的疲惫,但他还牵着她的手,眼眸微眯,在暖融的包厢,手心都攥出了细汗,他都没有察觉。 linda绕过几个人,走近,甜甜的笑颜微展,亲切伸出手,“你好,我叫linda,林嘉喻,frank。”她顿了顿,“不好意思,英文名字叫习惯了,绍恒在国外留学时的同学。” linda举止谈吐优雅大方,一眼看,就知道家境不凡。 沈如期也握住那双纤细的素手,“你好,我叫沈如期,你叫我如期就可以了。” linda似乎有着一见面都和谁都熟起来的感觉,挽住她的胳膊,语气亲昵,“之前绍恒说他结婚了,我们都还不信呢?那个大家都说,就绍恒这种冷冰冰的性子,娶到老婆就怪了,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娶了你这么可爱的妻子。真是好福气。” 亲昵的语气里带着真诚,听不出任何的恭维,沈如期下意思红了脸,“没有,是我好福气。” “对了,那个他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就是在学校的时候,追过绍恒而已。你放心,当时绍恒不为所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们那些人啊,都想着把自己的姐姐妹妹介绍给绍恒,还都以为绍恒说自己结婚了是糊弄他们的,结果没想到,真变出一个你来。” 林嘉喻到底是在国外长大,性格直爽得可爱,大概是想到什么说到什么。华国的俗语用得一套一套,平添了可爱。 沈如期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 唱歌机有人在唱那首缠绵的《没那么简单》她站起身子,匆匆走了过去,“eric,whatareudoing?不要抢了我的歌好吗?” 说完,又点了一遍,切到最上面,纤细的手接过话筒,用沙哑的假声唱,“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总是不安只好强悍,谁谋杀了我的浪漫.....” 斑斓的光点从林嘉喻的脸上扫过,阴郁的神情和刚刚和沈如期说话的那个人判若两人,那股和性子完全不符的忧伤,凸显的太强烈,沈如期抬眸,视线凝在林嘉喻的脸上,家境优越,上天赐了一副做错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被原谅的脸,这样的人生会有值得哀伤的地方吗?在林嘉喻的眼角,有一滴泪光落在沈如期的眼眸,她疑心是自己的错觉,撇开了视线。 秦绍恒睁开了眼睛,似乎很疲累,头轻轻搭在她的肩膀,她僵着身子不敢动,他应该喝了不少酒,身上的酒味重得太过明显,沈如期低头,她离他的脸距离很近,视线里他纤长的睫毛掠下淡淡的黑影。 一首歌终于结束,林嘉喻唱歌的技巧完全可以媲美专业的歌手,自然赢得掌声雷动。 肩膀上的秦绍恒被吵醒,动了动身子,但未睁眼,囫囵问了句,“几点了。” 沈如期低头看了眼腕表,“10点了。” 他抬起手臂,揉了揉太阳穴,睁开了眼睛,坐直,手抽离沈如期的掌心,端起玻璃桌面上的酒又喝了一杯。 有人提议一起举杯,以祝秦绍恒和沈如期幸福永久的名义。 大家都举起杯子,脸上的神情都微醺,但仍还是带着祝福的喜悦。 哄闹的气氛又开始了,忘情放纵的喜悦在每个人的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好像这世上的悲伤都不存在了。 又有好事的提议,为了想要喜闹的氛围更加浓厚,起哄让这包厢里唯一一对情侣档对唱情歌。 话筒被硬塞在沈如期和秦绍恒的手里,好事的人已经选了那首王力宏的那首《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沈如期唱歌并不算擅长,不过是中等水平,要真说起来,她还没听秦绍恒唱过歌。 但此刻退缩已经来不及,沈如期只好站起来,硬着头皮,慷慨得如同奔赴战场。 悠扬的配乐起,他们各自唱男女主声的部分,偶尔的对望,秦绍恒眼里的深情浓得让她信以为真,她从来不知道他唱歌也这么好听。冷冽的嗓音配深情的眼神,好像如同一个漩涡,将她要吸进去了一般。 她高中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喜欢王力宏,痴迷带着一些沙哑的嗓音,《花田错》《心中的日月》包括这一首,凡他唱的歌,都下载到ipod里面,反复来去的听。而如今一对比,竟也觉得当年喜欢的嗓音逊色了半分。 动情处,他牵过她的手,好似真情到煞有其事。 她从来没有希望过,一首歌的时间可以就这样无限制的延长下去。也从来没有希望过,如果这一切都是梦的话,可以不要有醒来的那一天。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但总会有结束的时候,他们彼此放下话筒,又是一针掌声雷动。 有人在附和,说他们多么般配又深情。 如果把这些真切的祝福都收进一个袋子里,集满了一定的数量,是不是就可以扭转现实的局面。沈如期突然脑海里蹦出这样的想法。 夜色又沉了几分,本该是入眠的时分,这个包厢内的气氛却是越来越喜闹。 聚在一起的人们想方设法将这里的气氛吵得更热乎一分。终于有人站起来提议,玩转酒瓶的游戏。转到某个人,说一句真心话或是大冒险。 这样的游戏在聚会时很常见,沉浸在热闹气氛里,许久未见的人们自然不会反对。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沈如期是局外人,当然也不会站起来否认。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们 转酒瓶的游戏可以更加炒热气氛,对冒险的刺激或者对于秘密的窥探都能激起人们的兴致,所以陆续有人附和这个提议,于是,这项游戏就被全票通过。 游戏开始,人们围着u形长桌的位置各自坐好,提议玩这项游戏的人兴致勃勃当了主持人,他站起身子,将酒瓶摆在桌面的中央,转动,瓶子受力,旋出一个划圈的轨迹,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直至停了下来。 一时气氛滞住,人们期待的目光,落在瓶口指向的人,大家都没想到第一个被转到的人是秦绍恒。 由于是秦绍恒,所以更被期待接下来的惩罚,主持人的声音洪亮了几分,“frank,恭喜你成为第一个幸运儿,大冒险还是真心话,选一个吧。” 围坐在一起的人,视线都落在秦绍恒的身上,无论选哪一个,似乎都比其他的人都有趣味。 “真心话吧!”他的冷冷的声音在人们殷切的眼神里到来得似乎有些平淡。 互相交换了眼神,主持人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挑了挑眉,“那,那就请我们的秦大少讲讲自己的初吻是在什么时候吧?” 这个问题本无任何爆点,但沈如期的存在反而让这个问题增加了更大的趣味。 视线不约而同在沈如期和秦绍恒身上来回逡巡,一个豪门世家出生的大少年,自身条件又好,无数人追捧,初吻这种事情肯定早儿八早就发生了。 他们都在期待秦绍恒的回答。 被殷殷期盼作答的人却很闲适地端起一杯酒,抿一口,沉哑开声,“三年前的圣诞节。” 沈如期一怔愣,追溯到三年前的圣诞节,那次圣诞节是她和他在一起过的,但并不喜庆热闹。 那天,她带着秦绍恒亲眼见证她是如何拿着五十万亲手扼杀了她的爱情,扼杀了她和程毅腾所有在一起的可能性。那家星巴克,她时至今日都还记得装饰得很有节日的气氛,推出了各式各样相关的周边礼物,来往的人们拥挤在宽敞而小资的堂厅内。程毅腾还拿着一杯咖啡充满着期待的眼神等着她,他不知道他即将等来的是她决绝的抛弃与羞辱。 那杯咖啡从程毅腾的手里滑落,褐色的液体在地上淌开,她说,“程毅腾,我们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程毅腾被完全没有预料的状态击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愣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努力扯出一抹笑,他说,“如期,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连累我。你不过是你从哪里找来演戏的男人对不对。” 他说完,激动想要上前扯住沈如期的手臂,可被秦绍恒生生挡在外面。 “程先生,这里这么多人,我也不想你难堪,我和如期已经结婚了。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们。”秦绍恒一脸平静,声音淡淡,好像眼前的人多不值得与他抗衡。话音刚落,薄唇覆在沈如期苍白的唇上。 沈如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冒犯一时无措,她和程毅腾在一起那么久,也才只是牵手的地步,程毅腾尊重她,她也自爱,迟迟没有走到更亲密的地步,如今被人猛地吻住,像是快要被窒息了,呼吸不过来,可是她尚存的一丝理智在告诫她,她不能反抗,那个吻很长久,久得让她怀疑岁月都轮换了几回。 终于,秦绍恒才肯松开她。 但这个方法很奏效,程毅腾眼里的不可置信转换成绝望,再转换成心如死灰。 “所以,现在程先生相信了吧。我希望你以后能和我太太保持距离。”秦绍恒的声音掺了警告,冷得更让人生寒。 他长臂勾住沈如期的肩膀,亲密得好像真有这回事。 时至今日,沈如期都不会想到那会是他的初吻。 “对象是谁啊?”有好事的人带着八卦的心态继续追问。 “不是只能问一个问题吗?”秦绍恒的声音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所有的人都噤声,没人再起哄。 主持人见情况尴尬,出来解围,“每场真心话,只能问一个问题啊。要想还想知道的话,就祈祷这个瓶子再转到frank那里。” 他边说着,边转动手里的酒瓶,空瓶受力,又开始回旋一个圈。 人们期盼的眼神落在酒瓶口,都迫切希望,酒瓶能再次落到秦绍恒的面前。 但瓶子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祈祷,自顾自从秦绍恒的面前直接略过,无巧不巧瓶口对准了沈如期。 两秒的失落后,人们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殷切和充满期待。 主持人眼里闪过一抹光,“哎呦,你们夫妻还真是有心灵感应啊!如期,你选吧,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沈如期思忖,还是选了大冒险,有秦绍恒在,他们总不至于出什么过火的要求。 主持人听沈如期选了大冒险,和在场的一众吃瓜群众一样,不免失落,不然问个沈如期同样的问题,这秦绍恒初吻的对象是不是沈如期才是重要的,可偏偏沈如期选了大冒险,好奇心落了空,但很快,主持人眼里就想到一个点子,眼眸冒出光,“那就....” 他话还没说话,就感受到秦绍恒一道冷冷的眼神扫在他的身上。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国外待久了,思想都比较开放,玩得也开,兴奋时,哪还有什么界限的存在。可此刻,主持人被秦绍恒一警示,硬生生将邪恶的想法按压下去。 还没等到他再次开口,linda开了口,“如期,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女生,不如我们比....”linda侧头想了想,视线落在玻璃桌面上似乎供应不尽的酒瓶上面,嗓音立马拔高,“不如我们比喝酒吧。” 但linda可能不知道的是,沈如期三杯倒的酒量实在撑不起什么比试,但这里总归她是局外人,别人都兴致勃勃响应的游戏,她要是任着性子拒绝,反而失了台面,扬了扬嘴角,也不怯场,“好呀。” 旁边的人都看得透彻,这linda肯定是不甘心被沈如期劫走了秦绍恒才会想着和沈如期比试。由此,本就简单的比试因为暗地里的硝烟,更加多了看头。 玻璃台面的酒瓶被很快被码整齐。 桌面下秦绍恒的手轻轻握了握她,她转头,会给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linda眼神扫过沈如期,那是一抹昂扬的,势在必得的姿态,沈如期从她手里讨了一样她欢喜的东西,她总要占一回上风,linda本就是国内酒业龙头品牌的千金,国外夜店酒吧混了无数场,比沈如期不知道强多少倍的人都遇到过,比喝酒从未输过,又怎么会把沈如期放在眼里。 linda看着沈如期和秦绍恒的眼神交换,那股不甘在眸子里滚得越来越浓烈。 沈如期当然知道这场比试她没有胜算,但她知道的是,宁愿比赛结果输了,都不能从一开始就怯场不参战。 视线里,linda已经紧紧握住一瓶瓶酒,对准嘴巴,一股脑灌入口内。 他们出来玩,每次点的酒价格都很可观,纯度,酒精度都不低,这么猛地灌进去。饶是酒量再好,也咳了几声。 linda很快就缓过来,倒了倒酒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沈如期长长吸入一口气,抓住一瓶放在眼前的酒瓶,正想仰头送入口。 手中的酒瓶突然被夺走,她的眼前划过秦绍恒那双骨节分明的指节。 所有人都怔愣住,看着那瓶满当的酒滑入秦绍恒的喉咙,很快见底。 “她不能喝,我替她喝了。”说完又拿起一瓶酒。 等到沈如期反应过来,他已经喝完了两三瓶。 “单子记到我账上,我和如期先回去了,你们接着玩吧。”秦绍恒冷冷扔下这句话,抄起沙发上的大衣,牵过沈如期的手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背后的人尴尬在摆手告别,等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包厢内。 站着的人立马坐了下来,更加八卦,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个沈如期什么背景啊?”“我不知道啊!按理说,他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很轰动吗?”“是啊,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也藏得够深啊!”“你们没看出来吗?frank很在乎这个女的啊!这个女的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啊?要知道frank可是当年连linda这种尤物都视而不见的。” linda还愣愣站在那里,为了今天和秦绍恒的见面,她特地费心思精心打扮了一番,还穿了一条能凸显她傲人身材的黑色吊带长裙,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用。 她此刻像是被人冷冷泼下了一盆水,从身体寒到心里。 “够了!”她狠狠将一瓶酒砸在玻璃的桌面上。 “当”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包厢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linda踩着那双10厘米的细跟愤愤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走到酒吧的门口,寒风吹起她的裙摆,她身子一抖,颤颤点燃一根烟。 不甘,希望,期待,热爱,痛苦的情绪,被寥寥的烟雾遮蔽,隐在这夜色四合的夜里,在某个角落越翻滚越浓烈。 这些年过去了,她除了秦绍恒没有看上任何男人。她缠着父母很久,借着创业的名义,才说服他们让自己回国,来到沪城。 可她自认为伟大的爱情,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她猛地吸进一口烟,被呛出了几滴眼泪,烟雾充斥在她的肺腔,试图麻痹她的神经,也试图麻痹她那颗还炽烈跳动的心。 但很徒劳,她不甘心。她扔下烟头,狠狠踩上,残余的星火在空气中蹦跶了几下,彻底暗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今天真好看 沈如期还没反应过来,怔怔跟在秦绍恒的身后,离开酒吧包厢,走过长长的淬着红光庆闹的走廊,大厅内炸裂的dj声和人们欢庆的喊叫声呼啸在耳畔,视线里妆容精致的女人们,裂开红唇,扭动的腰肢,一个赛过一个的妩媚,他们却像是一场逃亡,逃离午夜正开始的狂欢。 酒吧厚重的门被侍应生有礼貌地拉开,他们站定在门口,呼啸的寒风劲头正足,挟裹着白色鹅毛般的雪花,从天幕而降,以一种优雅的姿态旋转在半空。 沪城属南方,下雪的机会本就不多,已经连续好几年不曾飘过雪,这突如其来的雪景,让沈如期的内心一阵欢喜,下意识拉住秦绍恒,“绍恒,你看下雪了呢!” 秦绍恒应声抬眸,眼睛里倒映出那张璀璨的笑容,衬在这被白色渐渐覆盖的黑夜,皎洁得如同带着圣洁的光辉。也许是酒精在作祟,他有一刻的恍惚,好像眼前的人总有一天,会如同这雪花轻盈的飘走了身影,恐惧在他的心尖攒动,他抬起手覆在她的后脑,俯近,重重吻了上去。 雪花在他们的周围旋转,落下,源源不断,很快随处堆积的白雪为这深沉的夜添了光。 路上还在走动的三三两两的行人,纷纷停住脚步,连发动的车子,都缓了速度。 还停在酒吧门口的黑色奔驰商务车,还闪动着车灯,坐在驾驶位的司机尚还年幼,望着车窗外拥吻的两个人,慌忙移开了目光,下车低头站在门侧。 沈如期的鼻腔和口腔混入秦绍恒带着浓浓酒味的气息,如呼啸的狂风卷走了她的理智,她的手指抓住他衣服的下摆。 飘落的雪花一片片落在他们的身上,彼此灼热的气息抵过寒风,一点一点升温。 分针转过好几圈表盘,他才肯放开她,望向她的眼神,温柔得好似能抚平所有这洪荒宇宙的褶皱,他的嗓音惯常沉沉,呼出的热气沾了浓重的酒气,他说,“你今天真好看。”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这寻常一句好像是一串魔咒,定住她不得动弹。眼前的他,尽管神色如常,但已经醉了三分,混在这茫茫雪天,她竟然分不出真假。 他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理了理她束起的长发调皮落在嘴边的碎发。牵住她的手,走向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 眼尖的司机见他们走来,勤快地打开了车门,弯腰,“秦先生,秦太太晚上好。” 沈如期这才知道刚才旁边一直有人,在路边和秦绍恒的那一幕,蹭的让她红了脸,轻声应,“你好,谢谢。” 话音刚落,忙坐到后座上,按住那颗砰砰直跳的心。 旁边的秦绍恒微微点头,算作应答,站在沈如期身后,待她上车后,转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也坐了进去。 司机摸了摸头脑,坐回驾驶位,招他进来的人千万嘱咐,跟在秦绍恒这样的大人物身边,一定要谨言慎行,他记得很清楚,也很珍惜这份工作,所以,自觉拉上了隔板,沉默发动了车子。 车子行得很缓慢,柏油路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司机开得格外小心。 沈如期安静坐在后面,那颗砰砰跳的心怎么按压都不能消停,余光瞥过旁边的秦绍恒,他已经微微阖上眼睛,眉目舒展,辨不出情绪。她感觉到秦绍恒给她的感觉在变化,但她不知道这种变化是真实的,还是她假想出来的,她喜欢他,当然也渴望他回报同样的情感,可是她又想起,他说过那些话,她想起,萧惠茹,萧惠恩,也包括今天这个林嘉喻,真要比,客观来说,她一个都比不上。 她不过是侥幸,得了一张和萧惠茹类似的脸,也得了一个秦慕笙爱慕非得抢走不可的前男友。但这种侥幸能维持多久呢?她并不知道。 一切都好像慢了下来,行驶的车子,飘落的雪花,透过窗外路人行人的步伐。如果慢道静止,让她理清一切,再恢复运作,该有多好。 她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一种混乱的境地,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在碎裂,在消失,也有什么东西,在以一种不确定的姿态在新生。 时间没有静止,放缓速度的前行,也会有到达目的地的一刻,黑色的车影终于在别墅门口停住。 她睁开眼睛,几秒的安静后,秦绍恒也睁开了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司机挺稳车子,拉下隔板,从驾驶位转过头,“秦先生,秦太太,到了。”他秉持话少错少的原则,惜字如金。付诸于行动,赶忙从驾驶位下来,打开了一侧的车门。 沈如期拢了拢大衣,从车门走了出来,随后,是秦绍恒的身影。 秦绍恒的醉意消了大半,停住,皱了皱眉,“你今天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司机弯腰还恭敬站在车门一侧,抬头,扫了一眼装潢高档的别墅,不免在心里感叹一声,表面亦很平静,“谢谢秦先生,那我明天早上9点来接您。” 秦绍恒点了点头,司机才又回到车里,发动,不久,黑色的车影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 秦绍恒转头牵过还怔在原地,沈如期的手,迈开步子,往别墅里面走去。 兰姨已经听到声音醒来,走到客厅,见秦绍恒步子有些浮虚,那酒气浓重,微微皱了皱眉,“少爷,我给你去煮点醒酒茶。” “好,麻烦了。”秦绍恒似乎很疲倦,嗓音沙哑,轻轻应答。 兰姨得令去了厨房忙活,客厅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吊起的水晶灯打下白亮的灯光,滚动汹涌的雪花和夜色被隔绝在那扇厚重的门之外。 秦绍恒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塌过那一步步的阶梯,一直往上走。 卧室的门被推开,沈如期被动跟在他后面,她有种错觉,好像他今晚格外的粘人。她能感受到彼此的手心已经渗出薄薄的细汗,她抬眸,目光盈盈,倒映出那张靠近,被放大的俊朗面容。 唇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圈在她腰间的手猛一用力,她又靠他近了一段距离。 “绍恒...”她挣了挣,“你喝醉了。”说话时,她按住他攀上的手。 “所以呢?”他的嗓音沉沉,反紧紧握住她的手。 “等会兰姨会送醒酒茶上来的。”她还在挣扎。 “兰姨会敲门的。”他全然不顾她的挣扎。 她的外套已经不知道在何时掉落在床边,里面开衫毛衣的纽扣已经松掉了好几颗,打底的衬衫很快漏了出来,空调的温度像是一下子升高,热量在她的身上一点点攀升,她知道他不会就此打住,只好放弃了挣扎,顺着他的意思。 她顺着他的意思,他却停住了动作,头轻轻抵在她的颈窝,热气呼在她的耳畔,灼热得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灰飞烟灭,“如期,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她没想到他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怔愣在原地。 她怔愣,他却会错了意思,松开了她,冷冷问,“你不愿意?” 沈如期微微张开口,她不愿意吗?她说不清,可她在心里不得不承认,失掉一个孩子,被当做一个生育的机器,让她产生了排斥感。这是一个生命,她必须要对它负责,它应该幸福美满的一生,而不应该是一个继承家业的工具,也不应该是一个婚姻的衍生物。她应该赋予这个生命价值和意义。 可是现在的她怎么赋予?以一个不被承认的秦太太的身份吗?以一个得不到自己丈夫爱的妻子吗?第一个失去的生命还没有得到任何的公道,她还带着对萧惠恩的仇恨,这样的她适合生孩子吗?如果单单从她的角度出发的话,她不会贸然带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 可是从秦绍恒的角度呢?她知道他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她知道他对她在逃开他的过程中失掉了一个他的孩子耿耿于怀,也许在他看来,她欠他这么一个孩子,她也知道不管从身份,还是从身体机制,目前她是最合适生这个孩子的人。 因为她合适,所以她一定要去做这件事,她能抗衡他的决定吗?甚至她能说服他吗? 可现实告诉她,她不能,如果否认的话,她现在在意的这个秦太太的位置,他还会放纵她坐下去吗?论合适,这世上比她更合适的大有人在吧? 又或者说,她能赌一把吗?她能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她的顾虑,她的考量,告诉他萧惠恩做的那一切的事情,然后要求他的帮忙,他会为了她义无反顾去对抗那些人吗? 可她想起,萧惠恩拿着那张照片告诉她,她是如何仗着和萧惠茹相似的面貌才有这样的侥幸坐上秦太太的位置,她想起,秦绍恒告诉她,他需要一个孩子,因为萧惠茹身体不能怀孕,他告诉她,她不过是个玩物,甚至是个生育的机器。所以,她确信不了。 悲哀的是,她没有选择,她从坐上秦太太的那个位置开始,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她把自己的人生缠成一团,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困境。 她的沮丧在眼眶弥漫,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才开口,“如果你想要的话。” 气氛静沉,好像呼吸声也可闻。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愿意生这个孩子 敲门声连续响了好几声。如同一把锋刃割裂对立气氛造出的那根紧绷的弦。 沈如期怔怔理好衣服,抬眸,视线里是秦绍恒那张阴沉的脸。她嘴巴微张,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敲门声很顽固。 秦绍恒冷冷扫过她一眼,绕过她,走近门口,打开了门。 门后是兰姨焦灼的神情,还端着那碗熬好的醒酒茶,视线透过开启门缝,飘过沈如期身上,又收回,垂眸,开口,“少爷,醒酒茶给你端过来了,你赶快喝了吧!” 秦绍恒视线落在那杯还在冒着热气的醒酒茶上,拧眉,接过了金色镶边的瓷质托盘,沉沉开口,“兰姨,辛苦了,你先休息吧!” 兰姨躬了躬身子,“少爷和少奶奶也早点休息。”说完就退了下楼。 秦绍恒一手托着托盘,一手合上了门。往里走了几步,将醒酒茶放在了桌子上,并没有打算动那杯茶的迹象。 沈如期还站在原地,气氛一时又沉寂下来,秦绍恒始终没有回应她的那一句,她猜不透他的想法,端起那杯冒着热气的醒酒茶,递到他的眼前,“先把醒酒茶喝了吧,待会凉了就不好了。” 秦绍恒并没有接过,视线紧紧攫住她,眸子里明闪的光,让人辨不出情绪。 沈如期举着醒酒茶的动作还僵在半空,突然,手腕间一阵受力,手里的醒酒茶没稳住,滚烫的茶水洒在她的脚边,镶金边的花色瓷杯滚落一段距离,旋转终于停住,灰色的羊毛地毯上显了水渍的痕迹。 烫热的疼痛在沈如期脚踝处隐隐发作,但也比不上手腕间秦绍恒施加的力道,纤细白皙的手腕被勒出一道红色,眸子里滚动着浓浓的不可置信,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会这样,她挣了挣,但腕间的受力,并没有小一分。 “你就这么不愿意生这个孩子?”秦绍恒眸子里已经淬了怒意,冷冷问她。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现在并不是她愿意不愿意的问题,“绍恒,你先松开我,你喝醉了。” 他还是未动,扯着她的手腕,神情沉沉,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有个想法在一点点膨胀,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她不愿意和他生孩子,因为这个孩子会是一个她在也无法从他身边离开的牵绊?她说她喜欢他,扮作乖巧,也不过是她放松他的警惕,要离开他的铺垫?她始终还是想要从他的身边逃开,逃得远远的,去找程毅腾还是宋先哲?密密麻麻的嫉妒氤氲在他的心里,可是他向来想要什么便得什么,他不会如她所愿,他覆在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一分,“你觉得你会有选择的权利?” 沈如期的心一冷,她原本以为他对她有了改变,原来不过到头来,她始终只是他的一个所有物,一个高兴时会哄得开心,生气时会用来发泄的物品,是啊,她怎么会没有想到,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选择,嫁给他也好,生孩子也好,哪怕他如今将她弃之如敝履,她都得乖乖接受,不能反抗,甚至连那些不情愿的想法都不能有,她扯了扯嘴角,眼眸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我知道了。” 她的乖顺并不能让他觉得满意,反而在内心深处好像破了一个洞,灌着比这天气还寒的风,他四处找寻,又什么都堵止不住,他在害怕吗?这种陌生的情绪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他悻悻松开了她的手腕。视线落在她被烫得微红的脚背,抬眸,将她轻轻按住在床边,迈开步子,走到抽屉处,拿出烫伤的药膏,蹲下身子,一点点抹在伤口处。 落在沈如期视线里是他温柔体贴的样子,她本该被感动,但这种温柔并不能让她觉得感动,反而是带着些微的恐惧。 他抹得很认真和细致,其实伤口和疼痛都不大,但他处理得煞有其事,还在脚背上裹了一层纱布。 他站起身,将药收进医药箱,放好在抽屉,走近,居高临下看着她,手抬起,滑过她的嫩白的脸颊,嘴角明明勾着笑意,却让人发寒,“你知道,惹我生气会怎么样的。” 她当然知道,她更加知道她有不得不留在他身边的理由。她不想一切都功亏一篑,也不想在萧惠恩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前,她就失去了最大的倚靠,也是最能拿捏萧惠恩的东西。比起她所承受的一切,她有更加需要在意的地方,她笑了笑,缓缓站起来,“我知道。” 她话音刚落,吻在他的唇上,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变得如此主动,主动到让她觉得廉价,可是她没有办法,凭她一己之力抗衡不了的东西太多了,好在,她如今还有选择的余地。 天色滚滚沉沉,浓重的酒味萦绕在她的鼻尖,久久不肯散去,那就让她也一同醉得失去了理智。 秦绍恒比任何一次都用力,搂住她腰间的手臂,力道重得像是要把她嵌入他的身子。 她的身子倒在柔软的床上,黑长的头发散开,他的指节穿插在她的发间,他望向她的眼神是那么温柔,温柔得让她又深了一层醉意。 身体的倦意来袭,但她的意识却很清醒。清醒得如同一把凌厉的刀片在割裂她的神经。她背对着他,他的手还搭在她盈盈不可一握的腰间,她闭上眼睛,纷沓而来的场景在她的脑海里栩栩如生,她父母鲜血淋淋站在她眼前的样子,程毅腾和秦慕笙穿着大红喜服琴瑟和谐站在她眼前的样子,那个鲜活的生命从她的身体内生生被剥离的样子。 她不得已睁开眼睛,细簇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到底该怎么办呢?谁又能告诉她答案? 她什么都理不出来,索性放弃了梳理,天已经蒙蒙亮,细碎的浅光透过窗帘窄小的缝隙照射进来,她又闭上了眼睛,在深沉的疲惫中,终于进入了梦乡。 等到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虽未睡足觉,但意识还是很清醒,她起身洗漱,走到楼下。 餐厅已经坐着秦绍恒,一身衬衫西裤勾勒出他遒劲颀长的身材,摊开的财经报纸掩盖住了他的脸庞,背后站着一抹霖风熟悉的身影,沈如期一阵惊喜,“霖风,你没事了吗?” 霖风笑了笑,“少奶奶,没事了。”但总归是失去了一些记忆,需要时间适应。 秦绍恒合上报纸,视线凝在沈如期的身上,轻咳两声,“吃完早饭,和我回公司。霖风会带你先熟悉一下环境。” 沈如期坐下,微微点了点头,毕竟已经答应了去秦绍恒的公司。 兰姨讲冒着热气的早饭一一端上,菜式并不繁复。他们相对坐着,气氛大多沉寂,时不时霖风会在一侧汇报公司的一些数据情况,他会停下来侧身听着,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难处理。 但繁复冗长的数据和专业术语让沈如期一头雾水,也对即将上岗的职位多了一点紧张。 早饭,在一通数据的穿插后,终于结束。 沈如期上楼换了一套得体的职业装,黑色羊毛的高领的毛衣搭灰色的直筒长裙,也算得体。也好在是在冬天,脖子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才可以被遮蔽完好,匆忙画了一个浅妆,她本就好看,又遗传了母亲的透白肌肤,不过了淡淡的妆容,也能衬得她亮丽迷人,打扮好,又顺道拿了几本昨天买的工具书,就下了楼。 楼下,霖风还在和秦绍恒交代一些事情。 秦绍恒见她下来,起了身,“这件事,你后续交给财务部的alex。”他说完,穿好大衣外套,走了出去,沈如期跟上他的步子,太阳已经悬在天幕,昨晚的雪还没有完全消融,覆积的雪层让整个城市看起来像是透着白。 霖风已经走在前面打开了车门,沈如期和秦绍恒相继坐进。 霖风车子行得很缓,路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到处竖起的标志和亮起的红灯提示,都在提醒人们放缓速度。 因为是早峰期,高价桥堵成一条长龙。 车内,秦绍恒似乎有些乏困,眯着眼睛休憩。她倒是意识清醒得很,横竖没有睡意,拿出手机刷微博,刷到小时榜,没想到刷到了是张若辰在热门的状态,短短一句,“人事经年,才发觉如期而至四个字最美好。” 沈如期有一刻的怔愣,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索性放弃了刷微博,发了微信给顾丹,“丹丹,我今天要去秦绍恒的公司上班了。” 去秦绍恒上班的事情,她昨天简单和顾丹提了一下,没想到发生得这么快。 很快,顾丹回了消息,“这么快?我发你的职场防小人手册你看了吗?” 沈如期:“看了些。” 顾丹:“职场最怕遇到小人,送你一张防小人的超能符。” 沈如期点开图片,是一张秦绍恒的照片,还被顾丹配上了“升职加薪,小人退散”的字样。 严肃的秦绍恒,配上搞笑的字体和题字,喜感十足,沈如期笑出了声。 “什么这么好笑?”秦绍恒声音冷冷掷地。 沈如期倒是忘了旁边还坐了一尊大佛,忙敛了笑,暗灭手机屏幕,“没什么。” 秦绍恒也再没有追究,又眯上了眼睛。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就当帮帮我们 车内的气氛又进入了静默,高架桥的车流有了移动的迹象,车子开始缓缓行动。 他们的车子行了一段距离,才达到位于市中心的盛娱游戏。 沈如期跟在秦绍恒身后进入大厦,坐直梯到18层,而霖风则去到车库停车。 这栋大厦的16-18层是盛娱游戏的办公点,其余的楼层都被一一租赁出去,18层只有三个部门,总经办,财务部和法务部。虽处于寸土寸金的沪城中心,但每层的占地面积并不小,三个部门分散得很开,总经办占了大部分的面积,办公室面向东方,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洋洋洒落进来。 沈如期站在办公室内,想起上次过来还是给秦绍恒送鸡汤那次,不知觉时间过了这么久。 秦绍恒的办公室很宽敞,连会议桌,会客的茶水间都配备齐全,再往里,暗暗隔了一间休息室,再外面,一扇玻璃门之隔的是秘书,助理的工位。 秦绍恒长腿迈开,径直走向实木的办公桌后面,脱下厚实的黑色大衣外套,“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等会让霖风带你出去转转。” 沈如期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恩。” 他说完,就开始闷头处理桌上摆放着成堆的文件,无暇顾及她,她自顾自坐在沙发上,视线里,直直照进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他的背脊挺直,他微微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指掀开一张张薄薄a4纸张,神态认真投入。 数秒,她才慌慌移开视线。 她无措坐了一会,霖风终于敲门走进来,将她领了出去。 身后实木厚实的门被合上,她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少奶奶,我带你去楼下转转。”霖风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恩,麻烦了。”她压着嗓子,小声说,“霖风在公司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少奶奶?叫我如期就可以了。” “恩。”霖风挠了挠头,叫习惯了,一时没有改过来,重又唤了一声,“如期。”但心里又觉得怪怪的,他压下这份奇怪,领着沈如期转完18层其余两个部门,又带着她去了楼下两层,各个部门转了一遍。 之前虽然沈如期来过公司,但见到的人并不多,大家对于她的身份并没有确切的认知,这一通介绍进行得很顺利,大家都以为她只是新被招聘的助理,并没有对她有异样的认知。 因为沈如期的职位特殊,和部门员工打了招呼之余,还一一见了各部门的老大。好在大的场合,秦绍恒带她去了不少,面对职场经验丰富,年长的大佬们才没有怯场。 盛娱的设施配备很齐全,除了必要的办公设施之外,还配备了餐厅,休息室,游戏室,阅读室等一些生活方面有关的设施。沈如期一圈走下来,费了些体力,暖气又开得正足,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 最后一个去的部门是市场部,在16层,市场部分了好几个组别,所以在16层算是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她并不意外市场部的老大是萧惠恩,但萧惠恩看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沈如期倒是很意外。 霖风简单的介绍,让萧惠恩手里的咖啡杯轻颤了颤。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的是,沈如期竟然会成为秦绍恒新替上来的助理。人事那里的人她都公关过了,没道理沈如期进来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可沈如期现在就真真实实站在她的眼前,但这是在公司,她不好发作,咬了咬牙,放下咖啡,一脸的不甘溢于言表。 沈如期嘴角勾笑,昂头冷冷看着她,“怎么,萧经理看到我很意外?” 意外,当然意外,萧惠恩眸子里迸出的怒火快要将眼前的人灼烧得渣都不剩,但这股怒火要不得已被她生生压制,面作平静,“当然,多少留学生,资质深的前辈想挤破了脑袋进我们盛娱都进不来。” 沈如期明白,萧惠恩的言下之意,是尽管沈如期毕业于t大的中文系,但学历和资历照样并不能拿得出手。沈如期看着萧惠恩,眼神并不怯让。“没办法,我老公非要让我来帮他。” 话里的得意让萧惠恩稍稍失控,她按下桌子,怒火险些要喷发出来,但一想到是在公司,又不情愿坐了下来,咬着牙,蹦出一个个淬着寒意的字,“那我恭喜你,长久这么好命。” “谢谢,萧经理。那我就不打扰萧经理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沈如期的口气不卑不亢,客套礼貌,她知道萧惠恩在意的是什么。 暗波汹涌的对招过后,沈如期和霖风离开了萧惠恩的办公室。 办公室又只剩下萧惠恩一个人,视线里那份萧惠茹的人事资料,变得拖沓又繁冗,沈如期最后那句寻常的挑不出刺的话,在萧惠恩听来却是浓浓的炫耀。 可就算是明里那里的炫耀,萧惠恩也什么都做不了,只好憋着这股不甘心,拨了人事的内线,还没等对方反应,就愤愤开了头,“kelly,你什么情况,为什么秦总招了新助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知道?” 对面的人事经理kelly也是一头雾水,“萧经理,你说这话可是冤枉我了。我也是今天被通知到的,人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我还纳闷呢!这沈如期是秦总直接招进来的,吩咐我只需要负责走个人事流程就够了。这也怪不得我啊。” kelly话里的叙述着实挑不出刺,萧惠恩也稍稍冷静下来,kelly真要知道,给她十个胆子也不会不和自己汇报,可肚子的那团怒火还攒着,啪嗒一声挂了电话,拿起桌面上那叠人事资料表,站起身,往18层走去。 萧惠恩站在秦绍恒办公室的门口,视线里,助理的工位上仍是空空无人,她长舒一口气,指节扣在实木门面上。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里面的人应声,萧惠恩推门走了进去,眼前的秦绍恒还在闷头处理文件,萧惠恩挂上一脸粲然的笑,“绍恒哥,你现在忙吗?” 秦绍恒应声抬眸,微蹙了蹙眉,合上手里的文件,“怎么了?” “想和你说两件事,上次邀请张若辰做新版游戏策划的事情我已经谈妥了,合同也准备好了给对方发过去了。”萧惠恩顿了顿,上前一段距离,递上手里的人事资料表,“新秘书,我也给你找好了。” 秦绍恒接过人事资料表,视线落在资料表上的名字,眉头重重一皱。 萧惠恩继续保持那抹笑,说服秦绍恒“绍恒哥,我知道你很惊讶。但是让我姐来当你秘书的话,可以省掉很多必要的麻烦,你的喜好,我姐清楚得很,而且我姐的学历背景能力背景,你也知道,当年她从h大的招牌专业金融管理毕业,不过是因为个人喜好才选了舞蹈。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姐靠得住。现在找一个靠谱的秘书容易,但是靠得住就不一定了。” “惠茹的身体可以吗?”秦绍恒的口气略有松动。 萧惠恩面色一喜,“精神状况基本都稳定了,要是你实在不放心,我到时候可以把心理医师的精神评估表给你”萧惠恩停住数秒,换了沮丧的语气,“出了那样的事情,她现在舞也跳不了了,我爷爷倒也想给她找份工作,她也不乐意,现在一直把自己闷在家里,不愿意出来。我上次和她聊天,不小心说你缺个秘书,她就一直说要过来,你也知道她的心思的,绍恒哥,你就当帮帮我们。本来你的秘书岗事务就不繁重,而且有我看着,不会给你添多大的麻烦。” 她说完一直在观望秦绍恒的表情,见他眉目舒动,心里稍稍有了底。 “那你安排吧!”秦绍恒合上人事资料表,递给了萧惠恩。 “谢谢绍恒哥,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萧惠恩欢喜拿着人事资料表,转身想要离开办公室。 “咚咚”的敲门声又响起。 萧惠恩脸上欢喜的表情消失,迈开的动作滞住。 秦绍恒应了一声,厚重的实木门再次开启,走进来是霖风和沈如期的身影。 萧惠恩愣在原地。 沈如期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惠恩,片刻失神,眼前,萧惠恩阴着那张淬着森森寒意的面容,眸子的光如同一把把凌厉的刀刃扎在沈如期的身上。 萧惠恩的视线凝在她的身上数秒,终于不甘迈开腿继续往外走。 霖风见状也退下,合上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沈如期和秦绍恒。 气氛有不寻常的凝滞,沈如期并不打算久留,但步子还没迈开,就被秦绍恒叫住,“看完了?” “恩。”沈如期小声。 “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有没有特别喜欢的部门?” “恩?” 秦绍恒停住翻页的动作,视线凝在沈如期诧异的神情,“怎么?你还想一辈子都在我身边当助理?挑一个想去的部门,这段期间好好学点东西。我挑出来的人个个不凡,你过去也得让别人服你。” 沈如期微愣,所以,秦绍恒是要培养她接管一个部门,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她一时猜不透他的意图。盛娱在游戏行业,不管是在沪城还是在全国都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地位,代理和原创的游戏都深受国民喜爱,沈如期在大学的时候爱玩的养成游戏就是盛娱的其中一个项目,她最欣赏盛娱的是,每个游戏都承载着梦想和情怀。而不只是一种放松的娱乐方式,只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在盛娱工作,更没想到,她可以接管盛娱一个部门。担任助理就已经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部门主管就更加不容易。 他看出她的犹疑,继续问,“你不愿意?”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你在真好 沈如期的墨瞳倒映出秦绍恒严肃的神情,耳边回荡着他问她的话,她不愿意吗?这对于她来说,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她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任何一个能对付萧惠恩的机会,她沉寂片刻,眼眸投射出坚定的光,开了口,“市场部。” 秦绍恒的指尖凝滞在a4张纸的一角,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回答,皱了皱眉,问她,“怎么选了市场部?” “不能选吗?”她昂头看着他,反问,这并不是一个能说出理由的恰当场合。但她心里忐忑,害怕他会否决。 好在眼前的秦绍恒只是怔了怔,片刻,嘴唇微掀,“可以。” “那我先出去了。”沈如期那颗悬着的心放下,看着他那张辨不出情绪的脸,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但他既然答应了她,她自然没有必要追究通透。 “恩。”秦绍恒沉沉应她,收回视线,继续落在厚厚一叠的文件上,又开始翻动处理文件。 沈如期走出办公室,厚实的门在沈如期背后缓缓合上。她坐回被安排的位置上,稍一抬头,就能看到隔着一道玻璃窗户,秦绍恒投入工作的身影。 她坐下时,霖风已经在她临旁的位置,见她过来,停住了敲击键盘的动作,点了文档保存,站了起来,“少....如期,我整理好了工作交接的内容。你看下,有什么问题你再问我。” 说时,将手里那叠厚重的文件夹递到沈如期的手上。 沈如期接过厚厚一叠,翻开,交接的内容一条条列得很细致,可这内容密密麻麻多得让沈如期眼花缭乱,小到茶水餐食的安排,大到部门重要数据的整理分析,对于此刻的她来说,都很陌生。 霖风像是看出她的为难,安慰她,“你看着多,复杂,其实都是流程化的事情,做熟了就好了。” 沈如期捧着那叠文件,既然她答应了过来,也选择去接市场部,哪还有退缩的余地,点了点头,“霖风,谢谢你了。” 霖风有些难为情,“不用客气,这都是我本该做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失忆的话...”霖风的眼神黯了黯,语气有些失落。 “霖风,这个不怪你,该抱歉的应该是我们,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沈如期没有再让霖风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本就是因他们而起,霖风还是其中的受害者,更糟糕的是,他们都没有抓到让霖风受到伤害的凶手,为霖风讨回公道,一想到还在外面逍遥的叶歌,沈如期眸子里隐隐淬了怒火。 霖风见沈如期如此说,更加不好意思,神情严肃,“如果没有少爷的话,可能都不会有如今的我,为少爷做什么事情都我甘愿的,如期,我可以私下摆脱一件事吗?我去y国的话,能不能替我好好照顾少爷。其实少爷....”霖风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想告诉沈如期其实秦绍恒很喜欢她,可是理智一想,感情的事情,应该交由当事人自己去体会,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不知怎么,他总一种感觉,自己好像深有体会,莫名的悲伤从心底慢涌,他暗暗舒了一口气,继续说,“其实少爷,挺需要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照顾他的。” 失忆后的霖风给沈如期一种更加深沉的感觉,好像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部分记忆,还有一些更加重要的东西,但有些事始终不好问,但又或许是明问,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她带着疑惑,点了点头,“恩,我知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沈如期坐在位置上,翻开霖风递给她的交接文件研究起来。 需要习得的内容并不少,沈如期记记背背,再和霖风讨论请教,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午餐的时间一到,走廊里就开始三两走动去楼下吃饭的同事。 霖风低头看了眼,腕表,开口,“如期,午餐时间到了,我们下楼吃饭吧。” 沈如期合上看了大半的交接文件,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视线扫过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时间过得好快。”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说完,站起来,跟在霖风的后面去了楼下的餐厅。 按照交接文件里的交代,作为准助理的沈如期要给秦绍恒准备午餐。 好在秦绍恒的午餐安排和公司的员工并无两样,除非有应酬,否则都是在餐厅,选几样秦绍恒惯常吃的饭菜,打包送上楼。 同时,又由于助理的职位特殊,需要随叫随到,所以,午餐同样也是打包好了带到楼上。 刚走到楼下的餐厅,沈如期感觉到各种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充满了探究,她还没来得及回应那些热情的目光,那些人很快又移开了视线,转头和同伴窃窃私语。 沈如期之前不是没来过盛娱,但大家对她的身份还是停留在和秦绍恒关系不错的认知上,加上她来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大家都没有往更深了猜测。可如今,沈如期越过公司的流程,堂而皇之取代了霖风的位置,成为秦绍恒的贴身助理,这样的发展,自然引发了公司的一阵流言四起,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在当事人在,大家都不敢放开了讨论,收敛了不少,刻意探究落在沈如期身上的目光也瞬时移开。 但沈如期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造出了一只网,慢慢朝她压来,她并不喜欢那些探究的眼神,更不喜欢那些只会在背后的窃窃私语,她甚至甚至无意眼神扫过了萧惠恩隐在人群中那双得意的眼神,嘴角咧开灿烂的笑,融入群体的谈笑风生。一切都在排斥她,可她又明白得很,如果真想取代萧惠恩,她不能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 她努力平复好心情,和霖风排好队,将三人的饭菜,打包带回18层。 她拎着他专用的饭盒,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不出几秒,他应声,“进来。” 沈如期推开门进去,提了提手里的饭盒,“绍....”她顿了顿,如果作为他的助理,直呼他的名字确实不太合适,换了称谓,继续,“秦总,该吃饭了。” 陌生的称呼让他停住手里的动作,拧了拧,迈开长腿,起身走过来,走近,接过沈如期手里的饭盒,冷肆的神情并无波动,“你把饭菜也拿进来一起吃。” 沈如期有些犹疑,在公司,她是作为他的助理,不同于平时,应当保持点距离,“秦总,不用了,我在外面吃就可以了。” “你一声一个秦总,倒叫得顺口,这里没有外人,陪我吃饭。”他的口气不容拒绝。 沈如期没有办法,只好到位置上取来了自己的午餐。 她和他并排坐着,秦绍恒在公司吃的菜式无非是那几样,而沈如期本就食量小,几样清淡的菜各打了一点。 沈如期将饭菜从盒子里取出来,并排放在眼前的桌面上。 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午时偏浓的阳光透过窗子直直照进来,办公室内空调温度正足,空气淌着的静默,配上他们各自夹菜的动作,并无违和感。 只是,这是第一次,他们以这样的身份,在这样的地方,默默结束了这顿午餐。但让沈如期觉得违和的是,她竟然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很温暖的感觉,在一场大雪后,好像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进入了一种很祥和的状态。 她抬眸,余光偷偷落在他一脸平静的神情,大脑被这样的错觉占领。 数秒,她回过神来,将桌上的饭盒收拾妥当,拎起,“那我先出去了。” 视线里,他有些疲乏,揉了揉太阳穴,她知道他一定很累,落下那么多天需要处理的事务,整整一上午对着那些数据报表,她突然觉得他对她而言有种真实感,不再是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钢铁之身。 她愣神时,他一把抱住她,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处,“有你在真好。” 他的口气很庆幸,好像如果她的存在能打败他所遭受的一切疲乏,困倦,甚至时不时冒出头的恐惧。 她的背脊僵直,任由他抱着,分钟跑了两三圈,他才肯松开她,“你去休息吧。” 沈如期点了点头,“那你休息一会儿。” 他们的对话很平静,在这股平静下面被压制住的,是她的疑惑,她其实想问他,让她来盛娱只是因为,霖风的离开,他缺一个帮手?可是她没有开口。 于是,在一脸平静的对答之外,他也没有机会解释,其实他让她过来,是因为他想给她更多的东西,他想她得到成长,他能时刻待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他想让这个她坐着这个秦太太的位置,理所当然,无人可挑剔。 沈如期覆在饭盒上的指节泛了泛白,转身从他的办公室离开,不久,他们的身影被那扇厚实的木门再次隔开。 秦绍恒坐到办公室后面继续处理成堆的文件,而她坐在工位上继续攻克那厚厚一叠的交接文件。 他们都想做得更好,当然有部分原因,是为了彼此。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午休的时间结束,沈如期开始投入到正式的工作中,好在她虽生活上迷糊,但毕竟也是t大毕业,学习能力也不低,很快,工作交接表上的事项,已经摸索得七七八八。霖风又拿了一堆各部门往期的报表,下午上班开始,沈如期一直也没闲下来。 期间,秦绍恒也没有出来过,除去中间,她进去送了几杯咖啡,两个人一直相安无事。 时间平静一秒秒过去,大概三点左右,公司群里炸开了锅,知名作家张若辰来了盛娱的消息刷满了整个屏幕。 盛娱到底是家游戏公司,职员平均年龄层偏年轻,工作氛围并不死板,张若辰又是当下热手的青年作家,才华相貌加持,成了不少少女妇孺的仰慕对象,这样的人来到盛娱,自然会被在群里激烈讨论。 正当一众女性职员在群里表达对张若辰滔滔不绝的仰慕之情的时候,萧惠恩在群里发了言:既然大家这么有兴致,我特别和张作家协商了,3点半各部门同事排队到会议室,和张作家见面,到时候更是会有张作家的亲笔签名。这是公司给大家争取的福利。但是,同时,还请大家注意不要影响到工作,注意秩序。 萧惠恩的发言一结束,下面连连都是同事激昂表达感谢的回应。速度快到看不清内容,就已经被下一个人的发言刷了上去。一时间,萧惠恩仿似成了做了大善事的恩人。 走廊里已经开始有窸窣的脚步声,连旁边的霖风都停下手里的工作,转头问她,“如期,你不过去吗?” 沈如期摇了摇头,她虽然也欣赏张若辰的才华,但上次见面的事情实属奇异,她并不觉得今天她过去见他,是个合适的场面。眼前的数据报表就够她头疼了,她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看完手头一部分的报表。 霖风没再说什么。 可工作群里依旧很热闹,陆续有人在前线发来和张若辰的合照,以及张若辰的亲笔签名,甚至更幸运的还有一两句的祝语,其中不乏真实的书粉,随身带着的那本《寂地蛮荒》被小心翼翼签上了张若辰的姓名,更加闪耀。 其实,她身边也有那本书,和早上带走的工具书放在一起。她的视线落在那本被工具书夹绕的黑色封面,随即,视线又移开。 群里还在持续激烈讨论,公司里基本人人都拿到了签名和合影,就连平时无感的人,此时见到名人,也不免凑了热闹,大家纷纷都在感谢公司,感谢萧惠恩提供了这个机会。 渐渐地,关于讨论张若辰的消息,数量减少,人们的热忱从张若辰身上慢慢回归到了手头的工作。 正当沈如期以为整件事都快结束的时候,秦绍恒开门走了出来,“如期,霖风,和我下楼谈一个项目。如期,这个项目是现在公司主推的项目,现在市场部在负责,后期,我会安排你正式加入这个项目。” 沈如期皱眉,日程表上确实有谈项目这一项,但她也没有细看,怎么也没想到这项目谈的对象是张若辰,但作为助理,面对秦绍恒给她的这个机会,她没有不去的道理,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跟在秦绍恒身后前往16层。 到了16层安排的会议室,霖风推开那扇门,沈如期跟在秦绍恒身后走了进去。 还在讨论合作细则的萧惠恩和张若辰停了下来,坐在一旁看着合作方案的经纪人罗宇也停了下来,三双眼睛,同时落在推门进来的沈如期他们身上。 萧惠恩嘴角漾开粲然的笑,站了起来,“张作家,罗先生,这是我们秦总。” 张若辰跟着站起来,视线飘过秦绍恒落在他身后的沈如期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秦总,你好。”他的语气淡淡,直直站着,带了些文人有的傲骨气质,脸上浅浅的笑看似不达心底。 罗宇也放下手里的合作资料,堆出满脸的笑,“秦总,荣幸荣幸。” 秦绍恒在主座位坐下,周身是凌人的气势,语气淡淡,“张先生,罗先生你好,合作的具体事宜,惠恩应该和你谈清楚了。” “恩。”张若辰同样坐下,“贵司能给我这个合作机会是我的荣幸。” 沈如期临在秦绍恒一旁坐下,总感觉张若辰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她闷头,转移注意力在眼前还未看完的报表上,尽量争取当一个透明人。 “张作家太谦虚了,你肯和我们合作,才是我们盛娱的荣幸。你现在可是网上的大红人,人帅又有才华,青年的学习标杆。”萧惠恩脸上的笑在看到沈如期后僵了僵,但很快反应过来,换上更灿烂的笑,这是她的主场,她要掌控全场。 “萧经理言重了。”罗宇打了圆场,“萧经理和秦总的能力都是圈子里有名的,能和你们盛娱合作,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成长。” 张若辰嘴角若有似无缱绻着一抹笑,视线凝在某个地方,若有所思,片刻,薄唇微启,“沈小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内心是欣喜的,他和沈如期的再次见面,为他的浪漫又添上了一笔成全。 既然被点到名,全程当透明人的沈如期自然没有办法继续装下去,“是啊,张先生,你好。” 说话时,四双不明所以的眼神同时落在她的身上,她脸上的表情再怎么样也不能维持正常,尤其秦绍恒的目光更加刺人,她莫名觉得如坐针毡。 气氛一时沉寂。 “若辰你们见过?”罗宇开口打破了沉寂。 “恩,昨天在书店的签售会遇到了。说来正是巧,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张若辰嘴角的笑意展开。 这样的笑落在秦绍恒的眼里,他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上冷肆的表情又冷了几分,身子微微后仰,沉沉开口,“我倒不知道,张先生和我的助理这么有缘。” 张若辰哪知道秦绍恒和沈如期的真实关系,只觉得当下,秦绍恒的反应有些过大,但转念一想,如果是作为同事关系,一定的关心也正常,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灼灼,“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沈小姐。”他的心里密密麻麻爬满了小欣喜,有了沈如期的存在,这次的合作他更加期待。 沈如期的头埋得更低。 萧惠恩的脸冷了下来,好在没人过度重视她,会议桌底下的双手攥紧,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次的风头会再次被沈如期抢走,好不容易扯出一抹笑,“张作家,现在可以签合同了吧!”这个原创游戏项目是她推进的,根据张若辰的改编情节,利用里面的角色创作出一部原创网游,那本已经入围了亚洲创作的前十榜,无论故事情节的可读性,还是连同作者本身累积的名气,对这个项目的推进,以及建立盛娱的正面形象都会产生积极的正面作用。但对于本来就不怎么参加商业合作的张若辰,她磨了好久,对方才有所松动,她的努力不能功亏一篑,如今,沈如期在公司的职位,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威胁,所以这个项目,她一定要谈下来。 “可以。”张若辰身子舒展,有了沈如期这层原因,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萧惠恩听见他同意,站起来,将准备好的两份合同铺陈在彼此的眼前。 张若辰扫了一眼,在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绍恒的神情冷肃,辨不出波动的情绪,视线落在眼前的合同上面,翻了几页,似在思忖,良久,才微微蹙起眉头,提笔,落下自己的姓名。 萧惠恩看着他们各自放下笔,暗暗舒了一口气,好在没有出什么大的出错。 沈如期悬在半空的那颗心也彻底放下,好在这次没出什么意外,能够顺利签约,余光落入秦绍恒的神情,照常的冷肆。 萧惠恩走近他们收起合同,伸出手,“张作家,以后合作愉快。” 张若辰回应伸出手,“合作愉快。”顿了顿,视线从萧惠恩身上移开,落向某处,“快下班了,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时间吃个饭?” 张若辰并不是会精于应酬的人,但此时提出这样的要求,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偏偏这个要求不容易被拒绝,是刚刚建立关系的合作关系,对方主动提出这个要求,如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拒绝就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气氛霎时冷了下来。 萧惠恩当然不会拒绝,“当然有时间。我知道公司附近有家日料店,海鲜都是当天航空从日本运来的,新鲜得很。” 张若辰点了点头,嘴角还缱绻着笑,视线还留在某处,“不知道秦总,你们愿不愿意肯赏光。” 秦绍恒的视线落在张若辰的身上,一寸冷,三分寒,脸上的神情却很平静,片刻,才回应,“可以,惠恩你先招呼一下张先生,我还有一点事情处理一下。稍等” 说完,撇开视线,转身,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沈如期和霖风在身后,慌慌跟上。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以后离他远点 沈如期回到18层的位置上,还没坐下。 秦绍恒走向办公室的脚步停下,转过身,对向沈如期,声线冷冽,“你进来一趟。” 沈如期只好放下手里的资料,垂头走了进去。 厚重的木门缓缓合上,沈如期心里有些忐忑,但转念想了想,她和张若辰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并不需要心虚。 视线里,秦绍恒正对她站着,颀长的身材挺拔而立,言声冷肆,“你和张若辰认识?” “见过一次。”她昂着头,如实说。真要追究,她确实和张若辰并无瓜葛。 他的神情照旧很冷,“以后离他远点。记住你秦太太的身份。”同是男人,张若辰那点恨不得摆上台面,昭告天下的心思,他又怎么不会察觉不到。 “好。”沈如期垂眸又抬起,回应的口气冷冷,这秦太太矜贵千万人向往的身份容不得抹黑,也许在他的眼里,她始终是那般不懂得把握分寸的人,她突然有些懒于解释。 她这么乖顺,答应得那么轻易,他偏有些悻悻,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一段距离,眸子里忽明忽暗的光流转,口气更加淬了几分冷意,“不情愿?” 她哪里有不情愿的余地,她只是气恼他对她的这份不信任,可突然想想,他对她是没有感情的,强求两个人之间的信任,没有什么切实的意义,还不如她牢牢抓住秦太太的位置来得有意义,她苦笑一声,“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空气静默了片刻,他的视线凝在她的身上,幽远而深邃,望不到底。 她离他很近,似乎都能看到他眸子里映出她那副逆来顺受,抗衡不了的模样,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颊,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他站直了身子,他想起张若辰看她的眼神,想起宋先哲带她离开他时折磨他的焦灼、恐惧,他想起她对着程毅腾笑颜璀璨的模样,所有的一切都混杂在他脑海里,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住。放远的目光,一寸冷,三分寒,“知道就好。” “没什么事情,我先出去了。”疲倦从沈如期内心深处滋养而生,她松了松两侧握紧的双手,语气恹恹。她知道她什么都争论不了,或者说,就算她费力争论,也未必能得到如意的结果。 他没有再说什么,任她从自己的视线内一点点隐没了身影,他摊开手掌,似乎掌心还残留她身上的温度,灼热得像是要焚烧了他整个人。他握紧,想抓住一点什么东西,可除了空气,他掌心什么都没有。他的眸光暗了暗,迈开长腿走向书桌,只要留她在身边就够了,他安慰自己。 沈如期恍惚走回位置,摊开旁边堆积的资料,那些数字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般,拼命从她的脑海里蹦离,她缓缓吸入一口气,抛出脑海里那些猖狂的念想。只要暂时能守住这个位置就够了,她安慰自己。 分钟嘀嗒跑过几圈。 秦绍恒推开门走出,“惠恩定好了地方,先出去吃饭。” 霖风起身应声,收拾东西。沈如期坐在位置没有动,她以为按照这样的情境,秦绍恒不会再带她出去。 “你不走?”秦绍恒冷冷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她诧异抬头,随即站起,低头收拾好一些资料。跟在他们的身后。她闷闷地想,她始终是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们走到办公楼门口的时候,张若辰,罗宇和萧惠恩已经站在楼下。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张若辰先开了口,“如期,听萧经理说,你也会参与到这个项目里?” 沈如期想起在办公室和秦绍恒讨论的那番话,她以为这次的项目秦绍恒不会让她参与,她虽疑惑,还是点了点头,“以后,还要请张先生多多指教。” “哪里?听说,你是从t大中文系毕业的。t大的中文系可是招牌专业,有了你帮忙,我们会做得更好。”张若辰语气真诚,丝毫听不出恭维的成分。 猛地被夸赞,沈如期骤然脸红了几分,她虽说是t大的中文系毕业,但多少觉得有些负了这个金字招牌,“张先生言重了。” 张若辰兴致更高,“对了,待会你和我们做一辆车吧,正好我们可以讨论讨论。” 按理说,沈如期应该坐秦绍恒的车,可是张若辰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身上有一道凌厉迫人的光闪过,在提醒她该怎么抉择,“不好意思,我还有几件事需要和秦总确认。” 此时拿秦绍恒出来当借口总归是稳妥的。 张若辰听她拒绝,虽然有些失落,但总归不好再说什么,“没事,那我们改天再说。” “那张作家这边请。”萧惠恩憋着一股气,面上还得装作柔和,秦绍恒安插沈如期进这个项目的安排,她自然是不乐意的,一个初入职场,资历和学历并无傲人的优势,凭什么一上来就要和她瓜分一个项目,更何况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她争取,想要在秦绍恒那里博取好感的项目,她提出的几个借着为项目好,拒绝让沈如期加入的理由,都被秦绍恒一一否决。她要不情不愿接受沈如期加入这个项目,还得表现得心甘情愿。临上车前,她一道冷冷的光线扫过沈如期的背影,有不屑,有不甘,也有愤恨。她抓住车门的指节泛白,总有一天,她要让沈如期永不得翻身。暗暗咬牙,坐上了驾驶位。 一行人被分配到两辆车,罗宇,张若辰,萧惠恩自然是一辆,霖风,沈如期,秦绍恒自然是另一辆。 两辆车,隔开一段不远的距离,先后平稳地行驶。 秦绍恒的车行在后面,车内的气氛冷然,沈如期以为躲过一劫,恰时,秦绍恒开了口,“你现在都学会拿我当借口了?” 她不可否认,“不然呢?”不然她真答应了,估计都不用秦绍恒开口,都能被他的眼神碾杀。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语气暗暗压住不易察觉的欣喜,“挺好的,长本事了。” 他的神态怡然,可是她心里盘算的疑惑却让她如坐针毡,明明按照之前秦绍恒的意思,如果真想要她离张若辰远一点,又为什么会同意让她加入这个项目?她本就看不透他,如今这反复的安排,她更加看不透。 “你是不是特别好奇,我为什么还要把你安插到这个项目?”秦绍恒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愣了愣,像是心里暗暗揣摩的小心思被一下子戳穿。 他神情严肃,手里翻动着资料,“这个项目不管从合作的对象来说,还是项目本身的投入来说,都是盛娱着重发展的一个项目,如果你能参与进去,对你在盛娱的发展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我希望你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她从没想过他会出于这般考虑,微怔了怔,说,“谢谢。” “真要感谢,就该拿出一些诚意。” “你想要什么?” “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翻阅文件的指尖滞住,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口气一本正经。 她想起他说过的话,脸涨得微红,恨不得咬掉舌头,怎么犯了蠢问这个问题,垂眸闷头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好在他没有再追究。 车子终于驶到目的地。 日料店的包厢已经订好,他们一进去就有人临过来,带他们走到包厢。 开在盛市,本就有名气的日料店无论从装修还是服务都不凡。 很快点好的菜品一一上齐,摆盘精致,味道也是对得住名气的好。 席间开场聊了些项目合作方面的话题,倒也融洽。 不久,侍应生端上一盘三文鱼,隆重介绍是采自英国的英格兰海域,当天空运而来。 张若辰动作自然,夹了一块放在碟子上,递到沈如期的门口,“如期,你尝尝,他们家的三文鱼是特色,口感鲜嫩。” 沈如期临着秦绍恒坐着,她抬眸,余光秦绍恒的神色如常,但偏是这样,她越拿不准他的情绪,此时,那碟子堂堂驻在沈如期的面前,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正当她犹豫之时,霖风一把接过碟子,“味道这么好,我倒要尝尝。”好歹也是跟了秦绍恒不少年,这点眼力劲以及为老板下刀山下火海的精神还是练就了不少,沈如期得罪不了张若辰,这样的事情还是得他来。他接过装着三文鱼的精致碟子,硬着头皮,将三文鱼塞进嘴里,颇有种英勇就义的壮烈感。但好在在嘴里化开的三文鱼味道不错,他点了点头,语带欣喜,“味道果然不错。” 坐在一旁的秦绍恒,突然放下筷子,抬手拿起餐巾,微擦了擦嘴角,冷冷开口,“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霖风拿起的筷子还还滞在半空,暗暗祈祷,他都已经这样尽量挽回局面,可千万不要让这碟三文鱼毁了少爷和少奶奶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直至秦绍恒的身影消失在包厢内,张若辰笑着站起身,“不好意思,我也失陪一下。”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包厢内的暖气打得正足,本就宽敞的包厢因为秦绍恒和张若辰的离开,更空了几分。 少了主心骨的人物,包厢的气氛一时寂然,坐在位置上的罗宇察觉气氛冷滞,堆满笑,开口,“萧经理,这次多亏了你,我们和盛娱的合作才能这么顺利进行。”话音一落,又意识到沈如期和霖风的存在,补了一句,“当然也是少不了霖助理和沈助理,还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我先敬你们一杯。” 冠冕的客套话说完,罗宇高举杯。 余下坐着的沈如期,霖风,萧惠恩,也纷纷起身,举杯碰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喝完酒杯里的酒,萧惠恩嘴角缱绻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罗先生客气了,盛娱能和张作家合作,也是我们的荣幸。合作愉快。”说话时,神情意气风发,全然占了风头。 放低酒杯,四个人又相继坐下。 这时,罗宇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打了声招呼就急急离开了包厢。 罗宇的背影消失在包厢,萧惠恩扯动嘴角,扮出刻意的笑,“如期,这次恭喜你了,刚进公司就能参加这次的项目。你知道,盛娱多少人进来好几年了可都没有这个机会。绍恒对你可真好。”语气真诚好似只有羡慕与恭祝。 但话里暗暗嘲讽,沈如期资历尚浅就想蹭个大项目,不过仗着有人背后扶持。 “萧经理说重了,我知道我资历尚浅,不敢邀功,不过,既然绍恒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自然会好好做,如果到时候有什么纰漏的地方,还希望萧经理指正。但如果萧经理对这一开始的安排有异议,可以直接找绍恒。”沈如期的视线直直看向萧惠恩,声音冷冷。 萧惠恩的嘲讽落空,沈如期话里隐隐的得意,让她抓狂不已,捏住杯壁的指节收紧,喷薄而出的火气在见到罗宇的身影后被生生按压住,脸上又换上得体的笑容。 * 同一时间在高级日料店造得堂皇的盥洗室,明黄的灯光直直映照。 瓷白边的光亮镜面,映出两张轮廓分明的脸。 流动的水声淌在静谧的空间。 “早就听闻秦总年轻轻轻,能力卓尔。如今一见,确实不凡。”张若辰的口气不卑不亢。 “张先生同样也不一般。”秦绍恒语声淡淡,不过随意抽出一张擦手纸,举止投足间皆是矜贵, 张若辰虽出身书香世家,自小吃穿不愁,可与眼前的人相比,气势终究差了一截。他本就不是逢迎趋势的人,不过因为沈如期想维护好这关系,他心里清明,可对面的人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让他歇了三分的热情,勾了勾嘴角,抽出一张擦手纸,缓缓擦过手指。 正打算迈开步子离开,背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张先生似乎对我的助理很感兴趣?” 张若辰站定,转身,嘴角隐隐笑意,“是又怎样?” 秦绍恒的表情冷了冷,“她不是你应该感兴趣的人。” 张若辰笑,“秦总为什么这么笃定呢?这世间感情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的应该和不应该,如果有,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秦绍恒姿态肆意,迈开两步,语调冷冷,一脸平静,“张先生,如今得到这一切不容易,好好珍惜。”说完,长腿迈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盥洗室。 剩张若辰留在原地,耳畔还回响着秦绍恒那句话,威胁的意味十足,他并不愚钝,听得出来,可秦绍恒为了一个小小的助理如此威胁他,这样的行为实在趣味,他不禁嘴角上扬,他并不忌惮秦绍恒,对他这样的人来说,适当的阻力只会让整件事变得有趣。他轻咳一声,也走出了盥洗室。 张若辰拉开包厢的移门,坐了进去。 包厢内稀稀疏疏的交谈声四起。 萧惠恩见张若辰坐定,站起,举起酒杯,“今天是盛娱和张作家正式合作的第一天,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其他的人一一起身,脸上都挂上了喜意的笑容,或浅或深。 几杯酒巡过,饭席到了尾声。 他们从日料店走了出来,天色已经沉黑,月朗星稀,路灯林立,昏黄的光打下一道道阴影。 沈如期本就不胜酒力,又喝的是日本的清酒,微有些醉意,寒风吹过发红的脸颊,困乏袭来。身形虚晃,张若辰正站在旁边,堪堪扶住,沈如期清醒过来,正了正身子,轻声道谢。余光瞥过秦绍恒的脸,黑沉得像是要覆住这世间所有的光亮,她只好又移开一段距离。 哪知张若辰偏开口,“如期,我送你回去吧。” 沈如期微愣,回过神来,慌慌拒绝,“不用了!” 此刻站在一旁的霖风察觉又是该自己出马的时刻,连忙站了出来,“不劳烦张作家了,我送沈助理回去就可以了。”他虽然对眼前的这位才华横溢的作家略有敬仰之情,但这明摆着和他家少爷抢少奶奶的行为,他坚决不答应。 张若辰似乎料得她会拒绝,一贯的教养让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大的情绪波动,脸上的神情仍旧平静如常,淡淡摆了摆手,“那你们路上小心,再见。” 说完,跟着罗宇上了车。 剩下萧惠恩还站在一旁,来时她是坐的张若辰的车,她期盼着秦绍恒会开口送她,但她知道以退为进,“绍恒,如期,那你们先回去,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我让霖风送你。”秦绍恒牵过沈如期的手,嗓音沉沉,像是寒风刮过。 萧惠恩愣在原地,一时分不清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可是等到她回过神来,秦绍恒和沈如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她咬牙不甘心上了车,落在沈如期背影的目光如刀刃般锋利。 沈如期自然浑然不觉,被动跟在秦绍恒身后,她本就有些醉意,身形晃晃,胆子顺势大了,“你让霖风送那个小妖精回去了,我们怎么回去?” 寒风刮过耳畔,冻得她微微发颤,她当然不开心,不开心秦绍恒让霖风送那个小妖精,而她要和他走在路上吹冷风。视线被秦绍恒宽厚的背影填满,得到沉默的回应,她当然不满,停住步子,甩开他的手,蹲下身,被酒润过的嗓子添了娇意,“我不要走了,你让霖风送小妖精,让我吹冷风。”她醉态显然,像是稚幼的小孩子耍小脾性。 她不动,秦绍恒自然也停下,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喝醉了,胆子就这么大了?” 她抬起头,脸颊飞红,抱住膝盖,一双如麋鹿般的眼眸水汪汪沾着蒙蒙的雾气,像是无底的漩涡,让人心甘情愿跳进来不复生还,她的声音嘤咛,“还让我和别的男人远点,明明就是你,你是个花心大萝卜。看萧惠恩一个人舍不得了吧,男人都是....”沈如期朦胧想起顾丹和她说了一句,一口气咽不下。 “男人都是什么?”他仍居高临下站着,声音比刮过的寒风更冷冽。 “大猪蹄子。”她猛地站起来,声音慷慨,但还有醉意,身形踉跄,晃晃倒倒跌进他的怀抱。 她还醉着,只感觉那怀抱温暖得很,贪婪环住抱得紧紧,小脸蹭了蹭他的大衣。 秦绍恒身子一颤,神情凝重,嘴角勾出一抹肆意的笑容,隐在明暗之中,璀璨生光。 她在他怀里贪求那份温暖,迷迷糊糊地喃喃,“大猪蹄子,我们怎么回去?” 他一把抱住她,她身形瘦削,轻得很,抱在怀里像是小小的一只,让人欢喜,恨不得揉进胸腔,和心跳融为一体。她在他的怀抱,大概被醉意笼罩,乖顺地钻了钻,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等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市中心的公寓的卧室。 她迷迷糊糊起身,柔软塌陷的床垫浮开平整。空调开得十足,她背后都渗出了细汗,打开衣柜的抽屉,拿出毛巾,晃晃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温度更是升高,雾气蒙了玻璃面。 她还未清醒,被这热气蒙住,人更迷迷糊糊,直到碰到一堵“墙”,她才停下。 她疑心浴室怎么会在中间隔开一堵墙,小手刚想攀上,被一把握住。 “沈如期。”秦绍恒暗沉的嗓音响起。 她更诧异,这堵墙竟然还会讲话,她撇了撇嘴,“你这堵墙怎么还会讲话?” 说完,她小手又攀上。 秦绍恒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 雾气蒙蒙,她的脸颊红得更厉害,一只手被束缚住,还有另一只手,抬起,身子直直往秦绍恒身上凑,鼓鼓囊囊,“你这堵墙倒是和秦绍恒那座大冰山好像,又冷又硬....你....” 她话还没说完,声音已经淹没在密密麻麻的细吻中,她想挣扎,可是浑身被酒精麻痹,乏力得很,又或者这种感觉很奇妙,她舍不得动。 她的双手被抬过头顶,她的鼻腔混杂着熟悉的味道,一点点蚕食她仅存的理智,背后挨的是一堵真真实实的硬墙,整个身子飘飘然,像是飞在云端,做了一场绮丽炫彩的梦,这场梦要是一直做下去该多好,她一点都不想醒来。 她闭上了眼睛。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可是我很想你 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在偌大的别墅门口停住,霖风起身,打开车门,萧惠恩从车里走出来,颇有些不甘心,脸上黑沉一片,但霖风终究是秦绍恒身边的人,抬眸,扯出一抹得体的笑,“霖风,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霖风对萧惠恩的印象始终不太好,恭敬客套应了一句,“萧经理客气了。”坐回车里,发动车子,车身扬尘而去。 车影消失在视线,萧惠恩收敛刻意的笑,眼前,客厅里灯光通透,她缓步走进,沙发上坐着萧惠茹和萧华清,谈笑风生,她想起萧惠茹和秦勋亲密的照片,暗暗嗤笑,脚步踏近沙发,忙换上灿烂无邪的笑,俯身趴在萧华清的肩膀上,“爷爷,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萧华清脸上挂着慈祥的笑,衬着亮黄的灯光,更显和蔼,轻轻拍了拍萧惠恩的手背,“你姐啊,今天和苏姨去逛街,见着一个人背着假包去柜台退货,和柜台争了面红耳赤,最后下不了台。” “惠恩,你是没有见到那样的场面,柜台最后叫了保安才把这个人请走,我和苏姨都被吓出了一身的汗。”萧惠茹柔柔弱弱,哪怕是在描述这样激烈的场景,也是温吞的腔调。 “是吗?”萧惠恩直起身子,摘下挎包,捏了捏萧华清的肩膀,“现在的人啊,都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最后还不是落不得好。” 她话说得很平静,脸上还挂着浅笑,但心里暗暗嫉恨,她嫉恨萧惠茹从小凭着一副柔弱的长相和讨好的姿态深受萧华清的喜爱,也嫉恨萧惠茹蛊惑苏蕴玲被钦点坐秦绍恒太太的位置。 萧华清享受着晚辈陪伴的时光,哪会料到暗里的波涌,伸了伸身子,“你们聊吧,我这个老头困了,先睡去了。”说完离开了客厅。 客厅内剩下她们两个人。 萧惠茹端起纹花瓷质浅口茶杯,抿了一口花茶,语气缓缓,“秘书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萧惠茹落在沙发的一角,“今天把资料给绍恒哥看了,他同意了,没什么多大的问题,你这两天随时可以去上班。” 萧惠茹嘴角漾开一抹如意的笑,轻缓放下茶杯,“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明天就收拾过去上班,这件事我也和爷爷说了,爷爷也支持我,说是在绍恒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总之,这件事谢谢你了。对了,我今天和苏姨逛街的时候,看到一个包挺适合你的,你生日快到了吧,前几年,我不在身边,也没送什么,当是补偿。”说时,将袋子连包一起递给了萧惠恩。 牌子自然是响当当的大牌,包的款式也是新款,可萧惠恩却没有任何收到礼物的欣喜,她宁愿眼前的人送她的礼物是永远回不到这沪城,和她抢秦绍恒,但脸上仍是装作一副惊喜的表情,“姐,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这个包我刚想买来着。”说完一把抱住萧惠茹,“姐,你对我真好。”说着甜蜜的话,背对着表情阴沉下来。 萧惠茹悬着一颗心落了地,之前被沈如期蛊惑,挑拨她和萧惠恩的关系,可是看现在萧惠恩如此帮她撮合她和秦绍恒,又和她感情深厚,怎么会做对不住她的事情,轻轻拍了拍萧惠恩的后背,“你啊,还是跟个小孩子似的。”虽说松了口气,但是终究放心不下,眼底闪过一抹光,松开萧惠恩,眉梢漾开喜意,“今天和苏姨逛街的时候听她说,她有个表侄子刚从美国读完博士回来。家里正在给他张罗着挑对象,你也该到年纪了,那个表侄子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自身条件都很优质。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倒觉得可以一见。” 萧惠恩愣了愣,倒没想到萧惠茹留着这一招等她,但现在是维稳萧惠茹的时候,她甜甜笑着,“真的?既然姐姐都满意,那我改天见见。” 萧惠茹听她答应,彻底放心,“回头我和苏姨说说,找个时间你们约着见见面。”她抬起素手,爱抚地理了理萧惠恩脸颊的碎发,“惠恩啊,如果爸妈在的话,亲眼见到你找个好人家,不知道他们该有多开心。” 萧惠恩的眼神黯了黯,点了点头,“如果这些年有姐姐照顾的话...”她话说一半,梗住喉咙,姐妹情深的戏码演得恰到好处。 萧惠茹也动容,流下一两行细泪,一把抱住萧惠恩。 垂在两侧的手指收紧又松开,萧惠恩将手搭在萧惠茹的后背,“姐,你和绍恒哥也会有个好归宿的。” “恩,会的。”萧惠茹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白天和苏蕴玲逛街时的,苏蕴玲的提议犹在耳边,强硬分开沈如期和秦绍恒不现实,不如走另外一条路,如今沈如期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正是她的好时机,如果她能怀上秦家的一子半女,那秦太太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但这个计划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也不打算告诉萧惠恩。 她们相拥片刻,松开彼此。 “你工作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上楼休息吧。”萧惠茹关切的声音柔绵。 但这关切在萧惠恩听来刺耳得很,尤其萧惠茹那句应答她假意祝福的话,更是让她愤恨,可这愤恨只能藏掩于刻意的笑面下,“那姐,我先上楼休息了,你晚上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萧惠恩说完,提起挎包和装着新包的手袋,迈步上了楼。 一走到卧室,合上门,手袋被一把扔在地上,生生踩了几脚,萧惠茹伪善的模样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抓狂,她不需要这个包,也不需要萧惠茹对她的好意,她需要的是,秦太太的位置,需要的是秦绍恒的爱,可这两个,她一个都得不到,这种沮丧失落,用这世间任何其他的存在都纾缓不得。 但凭什么,和秦绍恒比肩并行的那个人是沈如期或是萧惠茹,为什么不能是她,难道她做得不够多吗?难道她不够爱秦绍恒吗?沈如期那得意的模样,让她恨不得生生撕烂。她不会让她们得逞的,抢走她爱的人,也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她咬着牙齿,面容阴冷,翻出手机里面萧惠茹和秦勋亲密的照片,嘴角划出一道势在必得的笑容,在这黑沉的夜里,膨大得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隔着几堵墙的另一间卧室里,萧惠茹坐在梳妆台面前,镜面里映照出那张她至今都习惯不了的面容,以及那道长至脖颈的伤疤,她重重咬了咬唇,将梳妆台面上的化妆品瓶一把砸了上去。 “砰”的一声清脆的声响,镜子裂开细缝。 她趴在梳妆台上,将脸埋在胳膊中间,隐隐啜泣,她至今仍悔恨,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法国进修舞蹈,就不会坐上那趟会失事的航班,沈如期也就不会趁机而入,就算如秦勋说的那样,秦绍恒是因为合适才和她在一起,她也甘愿,只要能留在秦绍恒的身边,可是现在呢? 她缓缓抬起头,泪痕还挂在脸颊,碎裂的镜面映照出她那张麻木的脸,她拭去泪痕,从抽屉拿出两盒药,倒出几粒,吞进,情绪才稍稍缓和过来,她在心里暗暗起誓,秦太太的位置她要夺回来,秦绍恒她也要夺过来,那个沈如期她一定会赶跑。 她站起,从包里拿出那盒苏蕴玲给她的那盒药,只要找准机会,让秦绍恒服下去,只要她有这样的机会,能怀孕最好,不能怀孕的话,她手里也有把柄,到时候她和秦绍恒有了实质性的发展,再加上苏蕴玲的助攻,赶跑那个沈如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 正当她沉浸在对未来的伟大构想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她下意识按掉,可铃声很顽固,旋在她的耳蜗,搅得她心烦意乱,她知道如果她不接的话,对方肯定不会誓不罢休,她滑动,不情愿接起,“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那天在山顶的快乐时光你怎么忘得这么快?还是说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你到底想怎么样?”萧惠茹抵在手机外壳的手指收紧,那天的场景回放在脑海,她接近崩溃的边缘。 “同一个问题你问那么多遍,都不嫌烦?我都听烦了。” “你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件事?”她生生压住临近爆发的情绪。 “我想你了。”秦勋的嗓音沉沉,明知道是妄想,还是说出了口,“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我情愿你永远都不要找我。”她的口气冷冷。 听筒那边的人冷冷笑了一声,“可是我很想你,很想现在就见到你。” “秦勋,你疯了吗?现在这么晚了?” “是吗?可是如果今晚见不到你的话,那些我们美好的回忆,我不建议秦绍恒分享。” “疯子.....疯子....疯子....”萧惠茹愤愤挂了电话,捏住手机的指节泛白,无助地蹲下身子,冷静几秒还是穿上大衣,拿起包,走出了房门。 别墅门口,白亮的车灯闪烁,车影飞快混入夜色。 别墅二楼站在窗边的萧惠恩隐在窗帘后面,视线随着车身的消失,收回,阴冷的笑在嘴角盛开,那眸子沉暗的光与黑夜融为一体。 ------------ 第一百三十章 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沈如期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天明,身上已经换了一套睡衣,半撑起身,秦绍恒的颀长的身影落入视线,黑色的衬衫包裹他宽厚的胸膛,熨帖的长裤笔直衬得他身材更加挺拔,修长的手指扣系着衬衫的纽扣,随意的动作都透露着矜贵与凌人的气势。 沈如期动了动身子,浑身的酸痛带动昨晚迷迷糊糊的记忆,她一下子羞红脸,躺回了被窝,继续装睡。 “你再睡会,我让霖风过来接你,我先去公司。”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装睡被识破,沈如期只好低低回应,“知道了。” 脸还遮在被子下,就看见秦绍恒俯着身子,凑近,吻住在她的额头。她的脸又红了一层,身子又窝进被子些许。 “昨晚你怎么没这么不好意思?”秦绍恒松开一段距离,微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额头。 沈如期脑海里依稀浮现出一些画面,但因醉得厉害,又不敢确认,但身上遮不住的痕迹成了证据,她脸涨得通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秦绍恒站直,移开一段距离,居高临下看着她涨红的小脸蒙在被子里,嘴角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快去上班吧。”她的声音闷闷从被窝里传出。 “恩。”他沉沉回她,穿好外套,走了几步,出了卧室,手指覆在冰凉的把手上,门那头是她裹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他的视线凝住,舍不得移开,嘴角的笑意蔓开,片刻,他才将那扇房门轻缓合上。 沈如期继续将自己闷在被子里,脑海里让她面红耳赤的场面若隐若现的回放。 良久,她才从肯从被窝里出来,起身洗漱。等收拾好,才发现时间仍还充裕,又从网上下了订单买了那本张若辰改编游戏的原寄到了公司。 走出门,才发现霖风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她出来,递给她手里的早餐,“少奶奶,少爷让我带给你的。” 沈如期接过,“谢谢,以后要是你到了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就出来,这样你就不用一直在外面等了。” 霖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才来了没多久。” 早餐的温热在沈如期的掌心漫散,“辛苦你了,走吧。” 她跟在霖风的后面,走向地下车库。 坐上车,霖风发动车子。 暖意融融的车厢内沈如期拆开早餐的袋子,里面是她最爱的那家油条和豆浆,油条脆香,豆浆口感滑软,鼻尖弥散着香气重重。这时,手机轻微的震动响起,她点开,正是顾丹的微信,聊天框里的内容,让她微微一怔,连同手里的豆浆油条都失去了味道。 顾丹:如期,我好像怀孕了。 沈如期落在屏幕上的指尖微微颤抖,她突然想起来,这几次她都没有吃避孕药,会不会也...这样的猜测突然蹦出在她的脑海,搅得她心神不宁。她懊恼她的疏忽,也许可能因为她的疏忽,再辜负一个鲜活的生命。 指尖颤抖,微动,沈如期还是敲出一句回复:检查过了吗? 不久顾丹回:恩,验孕棒验过了。 沈如期继续敲动:去医院了吗? 顾丹:还没,我.... 沈如期知道她的顾虑,拧了拧眉,回复:时皓宇知道这件事吗? 顾丹:不知道,我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 沈如期:下班后我陪你去医院? 滞住几秒,顾丹迟迟没有回复,沈如期又发了一条消息: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顾丹:想,毕竟是一条生命。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沈如期:那晚点我们见面再说,你先不要慌。 顾丹:好。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沈如期身子微微后仰,手下意识抚上平坦的肚子,心绪烦乱,像理不出头的毛线缠绕。手里渐渐凉下的早餐,变得苍凉无味。 市中心的公寓离公司距离较近,车子行了不久,就停在了公司门口,霖风转过头,“少奶奶,到了。你先上去,我去停个车。” 沈如期回过神来,茫茫然应声,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刮得起劲的寒风像是要把她卷进一阵漩涡,车身在她的身后驶离视线,已经冷却的早餐被扔进垃圾桶。慌张和恐惧挟裹着她,她失神机械般的迈开步子。 一个声音在她的脑中叫嚣不肯停歇—如果她也怀孕了呢?她的指甲快要攥进掌心,内心深处,她并不排斥新生命,只是不合时宜,这个孩子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叮的一声响,将她的思绪拉回,18的数字闪烁,电梯门开启,她走了出来。 她刚走近工位,秦绍恒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萧惠茹的身影蓦地闯入她的视线,她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 眼前的萧惠茹还端着托盘,上面是空了的金边瓷质茶杯,笑意在嘴角遮掩不住,“如期早啊,我刚给绍恒送了茶。”她的脸上飞过一丝红晕,“你看起来很诧异,秦总没和你说吗?前段时间,秘书的岗位空缺了,就招了我过来。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没事,正好也可以过来帮帮绍恒。” 沈如期确实不知道这件事,眸子的光黯淡下去,她原本以为秦绍恒让她来帮忙,是因为需要她,如今看来,被需要的也许不止她一个,她扯出一抹清冷的笑,“是吗?那恭喜你了。”萧惠茹对秦绍恒的心思,不过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现在不过是多了一个朝夕相处的机会,她坐回工位。 萧惠茹却不打算放过她,“如期,以后还请多多指教。”语气绵柔,好似内心真诚得如字面的意思,放下托盘,虔诚伸出的手臂悬在半空,苏蕴玲说得在理,如果她想争取更多的机会,就要以退为进,她笑了笑,“以前有什么误会,有什么我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还希望你不要介意。毕竟,我很绍恒在一起那么多年,总归是有些不甘心的。但现在看他和你在一起很幸福,我只能祝福你们。” 沈如期的视线落在萧惠茹抬起的手臂,她自然是不信萧惠茹会如此轻易放弃,但萧惠茹心里算的小算盘,她不明了,她并不蠢笨,萧惠茹设计落水,带着苏蕴玲讨伐,逼她离开秦绍恒,这样的萧惠茹会安好心,她扯了扯嘴角,声调冷冷,“萧小姐客气了,我也才刚来公司,你妹妹在公司待的时间长,工作上,你可以多请教你妹妹。以前的事情误会谈不上,我和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也不用刻意委屈自己。” 萧惠茹哪想到沈如期会如此不给面子,软硬不吃,明明她已经先伸手主动示好,对方却拿乔败家子,她悻悻放下抬起的手臂,眉峰微蹙,刚想说什么,见霖风过来,换上了一副牵强的笑,委屈开口,“如期,我知道你介意我和绍恒的过去,可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要实在不原谅我,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掩了掩鼻子,也掩不住轻微的啜泣声,端起托盘,眸子沾了红,视线扫过霖风,又垂眸,低头快步走进了茶水间。萧惠茹本就有容貌上柔弱的优势,再刻意一装扮,更显得我见犹怜,真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无处可诉。 霖风还站在一旁,全然不知前因后果,和沈如期打了声招呼坐到了位置上。 沈如期恍惚坐下,她倒不是在意萧惠茹闹的这出把戏,萧家两姐妹戏多的表演,她也见过不少回,她脑子里还满是可能怀孕的猜疑,本想拿过资料分散注意力,可那些字眼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拼命地往她的脑海逃离。 这一上午过得很平静,萧惠茹的位置离她不远,秦绍恒忙得在办公室没有出来过,萧惠茹进去得很勤快,又是添水,又是送文件,但这算起来,本就是分内的本职工作。秘书和助理的岗位分则其实还是有差别,秘书更偏向行政类,助理更偏向业务类,更何况秦绍恒本来就打算将沈如期往部门发展。所以这些事务自然全盘由萧惠茹负责。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沈如期打算去偷偷去药店一趟,反正秦绍恒的午餐安排,有萧惠茹在,自然不愁,可她刚从位置站起,萧惠茹叫住了她,“如期,我今天刚来公司,给同事们叫了一些甜点。就在餐厅,我给绍恒准备好午餐就过去,你也一起吧。对了,霖风你到时候也一起过来。” 萧惠茹笑得面不改色,真诚的语气好似真的发自内心,可这把戏在沈如期看来,拙劣了几分。 沈如期拿起包,口气淡淡,“谢谢,不用了,我中午有点事。” 沈如期的拒绝在萧惠茹的意料之中,反正她的本意也不在于拉拢沈如期,但语气仍扮得失落,“真是不凑巧,那如期你先去忙吧!” 那扮相,加上本就柔柔弱弱的气势,好像沈如期多么残忍践踏了她的真心。 沈如期不想成为应和萧惠茹演技,戏里的一员,压下那份不适,迈开步子,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个被钢筋混凝土圈围的戏场。 不久,她到达了办公楼外,淬着寒意的冷风刮过她瘦削的身子,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导航最近的一家药店走去。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乖乖待在我身边 最近的一家药店,门面并不大,沈如期走进不久之后出来。包里放着的验孕棒和长期避孕药被严实放好。 经过路口,沈如期打算去临近的咖啡店买一杯咖啡,正打算推门进去,后面有人上来帮她推开了门,她诧异回头,不曾料,张若辰的脸落入她的视线。 背后的门合上,咖啡厅钻进的寒风很快被暖气湮没。 “这么巧?”张若辰隔开沈如期一段得体的距离,先开了口。 “是挺巧的。”沈如期接上排队的末尾。 “吃饭了吗?”张若辰站定在她的身后。 “还没。” “那等会一起吃饭?正好下午我要和萧经理谈论游戏策划的事情。” “不用了,我不太饿。”终于轮到沈如期点单,她走上前,点了一杯美式咖啡,付完款移到取杯处。 张若辰有些失落,但被掩藏得很好,刚报完咖啡名,对上收银员的视线。 收银员立马认出了他,欣喜的表情掩饰不住,“张作家?” 顿时,咖啡店一双双眼睛直射在张若辰的身上,此起彼伏的声响由小变大,已经有凑热闹的人往张若辰的方向走来。 沈如期接过手里的咖啡,往外走去,张若辰见她走开,来不及等那杯尚在制作中的咖啡,可眼前叠起的人墙堵住了他向前的路,他只能接过被递近的笔,在空白纸业签下他的名字,眼前围着的人都很热情,在夸赞他,渴望引起他的注意,于此时的他来讲,这个世界很热闹,可望着他从玻璃外渐渐消失的背影,突然的寂寥像是握住了一个拳头,重重抓住了他那颗尚在跳动的心,他皱了皱眉,身后的那杯咖啡仍没有取,带着笑,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 萧惠茹拿着饭盒敲响了秦绍恒办公室的门。不过几秒,得到应允进入的她就打开了厚实的木门。 她将饭盒摆在桌面上,一一铺陈开,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又诚惶诚恐,颜色亮艳的蛋糕像是蹁跹的舞者,讨得观众的欢喜。 眼前,秦绍恒还在闷头处理桌子上的文件,她莫名想起,那个时候,他们刚在一起,他也是这么忙,好像办公桌上摆着的那叠文件高度从来降低过,她心里当然不情愿,但又知道他的脾性,不敢缠着他,只好默默陪着他。其实如果回头想想,她和他谈恋爱的时候都是很沉闷的,没有浪漫的惊喜,连日常的约会都少得可怜,他们就像是两个契合的积木,摆在一起协调又美观,可是没有灵魂,可就算这种寡淡的爱恋,她仍然甘之如饴。像是得到了多么大的宝贝一般,爱不释手。 可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有一天,失去他,失去得这么彻底,她咬了咬苍白的嘴唇,满心的不甘被她胡乱揉到心里最黑暗的角落,娇柔开了口,“绍恒,先吃饭吧,等会饭就冷了。” 她看见,秦绍恒抬头,也看见他眼里闪过的那一丝诧异。 秦绍恒还是没有停下处理文件的动作,低头,声音沉沉,“如期呢?” 萧惠茹愣在那里,尴尬地就像是精致的碗碟上沾着一粒干巴巴的米饭,如果他肯多用心看到她做的努力,而不是关心另外一个女人的去向该有多好,可是事与愿违,她柔弱的脸上泛起一丝情绪的波动,但很快被她压制下去,“如期,有事出去了。”她顿了顿,眼眸闪过光亮,声音照旧柔柔,“好像是约了人吧。” 她看到秦绍恒翻阅文件的动作滞住,指尖在文件的一角停留几秒,才恢复动作。 “你先出去吃饭,我等会过来吃。” 他沉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如果不是说出这样的话该有多好。 她眼眸黯了黯,苍白的脸色多了楚楚可怜之色,“那你等会别忘了过来吃饭,还有我特地买了锦记的糕点。” “恩好,谢谢!” 他说话时甚至都没有抬头。 她并不需要他的谢谢,她需要的是他能和她坐下来一起吃饭,一起说话,在这个虽然淬着寒意但是仍阳光璀璨的正午,可是他冷冰冰的话在她的心上覆上一层厚实的冰层,凿不动,融不开。 依依不舍的回望了他一眼,萧惠茹沮丧地迈离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合上,像是将她和秦绍恒隔开在两个世界。 萧惠茹不甘心回到位置,还没坐多久,就看到沈如期拿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她撇开视线,暗暗将纸面抓皱成一团。 现在是吃完饭的午休时间,气氛寂寂。 沈如期将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在桌面,从包包里暗暗拿出验孕棒,捏在手心,正打算去一趟洗手间。 秦绍恒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沈如期,你进来一趟。” 冷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下意识一惊,慌慌放下捏在手里的验孕棒,合上包的拉链。 她跟着走进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空荡荡就剩了他们两个人。 她心里还揣着心思,自然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 “过来陪我吃饭。”秦绍恒迈开笔直熨烫西装裤下的长腿,堪堪坐在沙发上。 沈如期只好挪着步子走近,离开他一段距离坐下。 “你是饭吗?怕我吃了你?”他的声音冷冷,面容稍显不悦。 沈如期想了想,今天似乎也没得罪他,一上午不都是萧惠茹积极地跑进跑出,她连他面都没见上,根本没机会得罪他,她又挪近了一段距离。 他皱了皱眉,“过来一起吃。” 她拒绝,“我不饿。”可刚说完,肚子就不争气的鼓囊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被他听进了,涨红着脸,又坐过去了一段距离。 她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一双筷子,起身,“我再去拿一双筷子。” 步子还没迈开被秦绍恒拉住,“一双筷子够了。” 沈如期又只好坐下,洁癖成瘾的秦绍恒竟然会和她用一双筷子,她还记得有一次,落了很大的雨,地上一片泥泞,她不知道从哪里不小心沾了泥土,那晚他嫌弃让她洗了三四次澡才罢休,至此后,在这方面她就变得很有自觉地乖巧。 今天的秦绍恒可能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和她用一双筷子。 “绍恒,要不你先吃,你吃完我再吃。”沈如期低声提议。 “张口。” 她乖顺张开口,是她最爱的红烧肉,肥而不腻。沈如期对红烧肉的好感来源于沈母的高超厨艺,能把一碗普通的红烧肉做得出神入化的好吃,所以她从小怎么吃都吃不腻。可是秦绍恒对这种腻食向来抗拒得很,像这种带着肥腻的菜从小敬而言之。 当沈如期被喂了四五个红烧肉,以及五六口白饭的时候,才醒悟过来,秦绍恒是想让她解决红烧肉这道菜。 今天的午餐并不是她准备的,所以才让这道菜溜了进来。 “中午出去了?” 正当沈如期被自己的侦探头脑叹服的时候,秦绍恒已经放下筷子,冷冷的声音响起。 “恩,买了一杯咖啡。”沈如期有些心虚。 “就买了一杯咖啡?”他反问她。 她心下一慌,他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转头,落入视线他的脸上一脸平静,眉目沉沉,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恩。就买了一杯咖啡。”她缠绕手指,心里慌张得如同击鼓,暗暗呼出一口气。 突然,身子受力压倒,她被迫躺在沙发上,她一慌,视线落在不远处,还好玻璃上的隔板已经打开,不然这种暧昧的姿势。 他扼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被迫对上他,她离他很近,他身上淡淡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尖,幽深的眸子像是蕴了一场呼啸的风雪,俯身重重吻在她的唇上。 细微的疼痛让她有些抗拒,推在他胸膛的小手用了用力,“绍恒,这里是办公室。” 她想提醒他这个场合特殊,需要保持理智。 可他覆在她唇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手渐渐往上攀升,好像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空气内的温度越来越高。 片刻之后,他才松开了她。 她的领口已经松开,头发凌乱,身上还未消失的痕迹敞在空气中,她的视线落在某处,红了脸,拢了拢领口。 他半撑着身子,衬衫也已经起皱,微微喘着气,刚毅的下巴微抬,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你知道骗我会怎么样的?” 毫不掩饰的警告,她怔了怔了,缓缓开口,语气沮丧,“我知道。” 他覆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绯红的脸颊轻柔滑过,“乖乖待在我身边。” 像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灵魂,不会反抗的宠物,她心里知道。 她眸子里的光渐渐黯淡,低了低头,“我知道了。那个晚上我约了顾丹,可以吗?”她怕他不同意,又继续,“我好久没和她一起好好逛逛了。我会早点回去的。” “好。” 她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喃喃地说“谢谢。” “你先出去吧。”他似乎在忍耐什么,嗓音暗哑。 她犹疑,视线落在某处,“你....” 她话还没说出口,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心的炙热像是火焰一般,她整颗心紧张得快要跳出了胸腔。 可眼前的他,神情照常的冷冽,只不过眉峰微蹙。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做到这种地步 沈如期从里间的休息室走出来,收拾好桌面上的饭盒。秦绍恒坐回办公桌后面处理成堆的文件,沈如期脸上的红晕消了大半,走出了办公室。 位置上放着的咖啡早已经冷透,沈如期拿起,扔进了垃圾桶。 在网上买的张若辰的《开创混沌》已经被行政放在了她的桌上,她拆开包装,随意翻阅,这本武侠,主要讲述一文不名的少年是如何闯荡江湖,一步步升级,成立武林门派,匡扶正义的故事,沿袭张若辰细腻的文笔,将故事写得跌宕起伏,里面的人物各有特色。这本书上架售卖就占据了各大购物网站书籍类热度前三的位置,行业内一片好评如云,甚至有人评价这本书拯救了整个华国的文学。 不知觉,沈如期也被故事吸引了。 “如期,如期,如期。”霖风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了几遍,她才回过神来。 手里捧着的书放下,沈如期抬眸,“怎么了?” “张作家已经在16层的会议室了,萧经理没和你说下午有项目研讨会吗?” 沈如期拧了拧眉,“没说,我现在就下楼去吧。谢谢你了。” 她不知道萧惠恩为了让她难堪,都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她赶忙带着之前准备好的项目资料以及原著,走到了16楼。 会议室的门合上,透过玻璃望去是萧惠恩和张若辰谈笑的模样,她长舒一口气,敲门。 “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萧惠恩转头见是沈如期,脸上的笑立马收敛,整张脸沉了下来,似有不屑的目光收回,对向张若辰又是另外一张笑靥。 沈如期推门走进。 萧惠恩敛了敛笑,“张作家,实在抱歉了,我们如期刚来公司,可能时间观念不是很强。” 沈如期捧着资料找好位置坐下,她和萧惠恩此时代表着公司的形象,对的又是张若辰这样的人物,没必要将个人的恩怨摆到台面,争口气失了局面,她没有否认萧惠恩暗暗的指责和拆台,口气真诚,“不好意思。” 沈如期如此顺从地道歉,萧惠恩知道自己再追究会显得不依不饶,噤了声,但这次看到沈如期反抗不了,心里的得意涌生,嘴角的笑意漫散开来。 得意持续没有多长时间,就听见张若辰的声音响起,“沈助理应该是因为什么急事耽搁了吧。” 萧惠恩没想到她不给沈如期台阶下,张若辰倒是积极给沈如期台阶下,这场戏本来就是要沈如期在张若辰面前难堪,现在效果没有达到,展开的笑容僵在嘴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之前的得意因为张若辰的开脱偃息得彻彻底底。她抽了抽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既然大家都在了,那么现在可以开始讨论了。对了,如期,项目的资料你看了吗?你有什么意见。”她当然恨不得沈如期一点都没看,什么都答不上来才好。 “看过了,我觉得虽然是改编的话,故事情节主线还是遵照原,资料有说,加感情线的部分我觉得其实没有必要。”沈如期语气镇定,对答的思路清晰。 萧惠恩没想到沈如期一发话既然是否决了她加感情戏的提议,但毕竟张若辰在,就算她上升到个人恩怨的层面去看待沈如期否决她提议的事情,她肚子里的那股火气还是得压住,脸上虽带着笑,但沉了几分,“盛娱来年来的规划是增加女性玩家,所以加感情戏的话,会推动女性玩家下载。” “可是,张作家这本书的立意是为了梦想积极奋斗向上,坚持正义的核心精神,我觉得这是无论哪个年龄层或是哪类性别都共通拥有的东西,如果只是为了吸引部分用户,把关注点放在小情小爱上,我觉得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再说,觉得女生关注的都是这些情爱,是很片面的定论,大多女性还是把更多的还是关注内在的精神发展,关注实现梦想。如何把一款游戏做得情节任务有吸引力,操作更方便,我觉得是主要关注的方面。当然,主要的游戏策划人是张作家,我只是协助这个项目的进展,这些话呢,也只是出于一个建议的角度。”沈如期这番话虽然说的口气平平,但有理有据,又不喧宾夺主,一下子让萧惠恩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和沈助理的观念一致。我觉得不管是严肃的文学作品也好,还是让人精神放松的娱乐游戏也好,我们需要传达的东西都应该是一致的,一种积极的,奋进的,为了梦想坚持不息的精神。感情一直以来都不是我创作的核心。《开创混沌》严格来说是我第一本长篇的,我之所以同意拿出来改编,也是因为它对我来说,不管是个人,还是职业生涯,都具有很大的意义。盛娱虽然成立了也才几年的时间,但是关注也很久了,我记得当时盛娱有个项目很瞩目,收购了一家当时做格斗游戏的公司,这款游戏我相信小时候我们大多数人都玩过,但后来长大了,有了更多的游戏,这款游戏也就没什么人玩了,游戏公司也快濒临倒闭,这个时候只有盛娱站出来收购了这家公司,让这个格斗游戏项目能一直做下去。所以,我觉得盛娱是一家关注游戏本身,而不是数据盈利的公司,这也是我答应和盛娱合作的主要原因。” 沈如期的话已经让萧惠恩脸面有些拉不下来,再加上张若辰这一番话,萧惠恩的脸更是黑了一层,她要借着张若辰这个项目在秦绍恒那里刷一波好感,就得让这个项目稳步持续发展下去,并且获得市场的好感度,但张若辰说得没错,整个盛娱关注的也是秦绍恒关注的,是游戏本身,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既然张作家是游戏主策划,盛娱当然不会干涉张作家的策划意图,加感情戏,怎么说也不过是一条我个人的建议。主要还是看张作家的意思。” “那么既然大家的出发点意图都是一致的,我相信我和盛娱的合作会越来越好。”张若辰的视线扫过沈如期,落在萧惠恩身上,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 “当然。今天还麻烦你跑一趟。”张若辰给了萧惠恩台阶下,自然越快结束这个话题越好。 “没事,我正好在附近,只要大家达成一致,不存在就好。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策划方案我会尽快拟出来发给你们。” “那我送你下楼。”萧惠恩说完站起身子。 张若辰接着站起,“那今天先这样,也辛苦沈助理了。” “张作家言重了。能和张作家合作是荣幸。”不论张若辰的名气,他本身的才华和见解,能让沈如期在其中学到不少的东西,能有这样一个合作机会,她清醒地知道其他人努力很久也未必有这个机会,而她仗着秦绍恒,刚进公司没多久就得了这个机会,所以,她更加珍惜。 “再见。”张若辰摆了摆手。 “再见。”会议室只剩下沈如期一个人,空调开得温度恰好,隔开一个小小的空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有些犯困,揉了揉太阳穴。 * 萧惠恩在楼下送完张若辰上楼,一肚子火气烧得正旺,跑到茶水间,想泡杯咖啡。 还没走进,就听见人声在讨论。 “你知道吗?就新来的那个总经办的助理,沈如期,前几天不是有人看着她坐了秦总的车来上班吗?今天有人看到她和张作家在咖啡店一起喝咖啡呢!” “真的假的?” “真的,照片我都看到了。” “这么厉害的吗?” “想不到吧,小姑娘年纪轻轻,一吊一个准。” “对了,不是有传言说她和秦总关系特殊吗?会不会是...不是一直在传秦总结婚了吗?” “怎么可能?你见过嫁入豪门的富太太出来给老公当助理工作的?不还是安心在家喝茶养花,美容逛街买买衣服,盯着自己的肚子争气,生个大胖小子嘛,我看八成是....” “不可能吧!我觉得秦总不是那样的人。” “男人嘛。都管不住自己的,你听姐姐的,姐姐是过来人,懂的比你多。” 一阵轻笑。 “不用上班了吗?在这里八卦?”萧惠恩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来。 拿着杯子聊天的两位女同事杯子直接掉到了地上,脸上的笑僵住直至完全消失。 “萧经理,我们....我们就是嘴贱开玩笑说着玩的,还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还是年长的女同事有经验,立马反应过来。 “对....对...萧经理,我们无意的。”年纪轻的那个早就哆嗦地说不出完整的话。谁不知道在盛娱,萧惠恩是秦绍恒身边的红人。这要是萧惠恩随便一两句,轻则她们在盛娱混不下去,重则可能在整个沪城都没有容得下的地方。 萧惠恩视线冷冷扫过她们,“这次可以放过你们一码。但请你们记住,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是嚼舌根八卦的地方。盛娱的工作氛围一向很开放,但这并不代表着你们可以随意议论在公司议论秦总的事情。” “萧经理,是我们错了....” “是啊,萧经理,是我们不对,以后再也不敢了。” 两个女同事相继道歉。 “你们刚才说有什么照片?”萧惠恩语气软了几分。 女同事面面相觑,一两秒后,其中年长的女同事掏出了手机,找到了那张照片。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打算怎么办 萧惠恩接过手机,亮起的屏幕上,那张被翻出的照片上面是沈如期和张若辰前后站着身影,两个人稍有交错,但距离离得并不是很远,萧惠恩嘴角隐隐勾出一抹得意,随即被掩饰好,拿出手机屏幕拍了一张照,拍完照片,将手机递给女同事,“这件事你们两个人都不要和其他人说,这次就放过你们,以后不要在公司议论秦总的事情。” 萧惠恩神情端得严肃。 女同事颤巍接过手机,对向另外一个女同事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压着嗓子,说,“知道了萧经理。” 在盛娱工作,本就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自然不会丢了这大好的饭碗。 萧惠恩见她们惶恐,应得真切,得意攥了攥手机的手机,离开了茶水间。 背后还站在茶水间的两个女同事抬头,交换了眼神,暗暗舒了一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各自回了座位。 * 沈如期在会议室停顿两三分钟,脑内的昏涨消了几分,撑起身子,收好眼前摊开的资料,起身回了18层。坐回座位,因为心里装着事情,总有些心不在焉,包里放着的东西她好几次想拿出来,可是,霖风和萧惠茹离她的距离并不远,很容易被发现,再加上在公司人多眼杂,总没找到好的机会。 下午过得相安无事,秦绍恒的办公室,因着萧惠茹在,她自然没有机会进去。 终于熬到下班,秦绍恒办公室的门还紧闭着,沈如期发了消息给顾丹,约好了时间,想着她中午已经说过要去陪顾丹的事情,直接拿了包下班。 刚下办公楼,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瓢泼大雨像是从天幕垂直而下,天暗沉了一大片,沪城的寒天鲜少下这么大的雨,她本就迷糊,自然也就没有备着伞,她站在办公楼门口,看了眼离着有些距离的出租上车点有些犯难。顾丹差不多已经到了医院,她却还被困在这大雨之后。 这时,一道阴影压来。 沈如期下意识回头,目光落入张若辰的身影,她微微诧异。 张若辰察觉到她的诧异,笑了笑开口,“你不会以为我在跟踪你吧?” 沈如期的脸涨红,“我没有这个意思。”她也只是觉得张若辰在这里有些奇怪,倒没有认为他在跟踪。 张若辰微耸了耸肩,这样的表情落在他的眼里只是更显可爱,“正好在这里遇到了之前出版社的一个朋友,聊了一会,你们楼下的咖啡味道不错。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的车停在楼下车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沈如期本就不习惯麻烦别人,摇了摇头,“谢谢张作家了,你先回去吧!”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等会我老公会来接我。” 她捉不透张若辰对她的感觉,也许有那么一层意思在,也许只是她想得太多,但不管是哪种,保持必要私下接触的距离,总归不是坏事,况且她已婚是事实,只不过她并没有一个会在大雨天来接她的老公而已。 她本以为这个小小的谎言,会和上次一样奏效。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你老公来接你了吗?”张若辰神态闲适,视线落在外面坠下的雨幕,语气漫不经心,“沈小姐,其实不必这么有戒心,我也并没有什么恶意。换作别人,见一个认识的人在这里等着,都会上去帮忙的,难道不是吗?”张若辰突然转过身子,眼前凝在她的身上,好似真是沈如期想多了。 他停住几秒,见沈如期还未回声,轻笑了笑,“还是沈小姐,会有其他的想法?” 沈如期怔了怔,她并未笃定他喜欢她,也并未笃定他对她怀有其他的心思,只是他突兀的亲近与好意,模糊了沈如期的感觉,张若辰这样一说,好像真是她自作多情,放了其他的心思。 办公楼里鱼贯而出,走出一群群下班的人,他们虽然在站在不甚明亮的角落,但好像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们,在窃窃私语,这样继续站下去并不是办法。 眼前的张若辰穿着一身棕色的风衣,神态闲适,神情执着,在等她的回答。 张若辰这样一说,她拒绝就是想太多,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如果结接受,就代表默认之前老公接她是借口。 沈如期一时为难,但下班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顾丹可能已经在医院等着她,她不可能和他一直僵在这里。 “那好吧!谢谢张作家了。”沈如期努力扯住一抹笑,鼓起勇气。 他笑了笑,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眼眸的光芒闪现,“不客气。” 黑暗笼罩,有更光明的东西在爆破,他真该感谢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他们走到车库,车里发动,车灯亮出前方白堂的路。 因为雨天,车子行得很平缓。穿过低矮的停车场,车子驶入地面,磅礴大雨仍没完没了地下着,雨滴砸在车身,造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车内的气氛却很静默,电台放着旋律缓慢的歌。 沈如期坐在副驾驶位,手指攥紧在安全带,思绪像是没入这漫无边际的雨天。 “去哪里?”张若辰清亮的声音响在车内。 那声音和静默的空气碰撞,将沈如期拉回了现实。 她恍惚报了一个地址,那个地址离医院有些距离,但旁边有一家便利店,她可以在便利店买把伞再去医院。 “怎么了?”张若辰的声音再次响起。 轻缓的音乐声淌在车内,配了这场大雨,晕开一股沉闷的浪漫,张若辰胸口闷了无数想要说的话,他想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可是他又清醒地知道,如果他逼得太急只会让她害怕得逃开。在千言万语的酝酿中,他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三个字。 “恩?”她疑惑得不知所云。 “你今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是工作不顺利吗?”张若辰指间敲打在方向盘,语气随意。 “没有。”她回答得有些慌张,她害怕被看出异样,又加了一句,“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些累。” “那回去要早点休息。”张若辰差距出她的掩饰,可是并未再追问下去,也许今天她同意搭她的车,已经是她能承受的底线,他不应该贪心要求更多。 沈如期轻轻嗯了一声,车内又回复了静默,只是那电台的歌曲,孜孜不倦地换了一首又一首。 外面昏黄的路灯,一排排的亮着,雨滴砸在车窗,玻璃上蒙出一团水汽,车内的人看不清车内,车内的人看不清车外,像是被困在某个地方,挣扎不得,像极了她此刻的命运,她眼神黯了黯,有股阴沉的情绪混着轻缓的节奏,在这个雨天膨胀到了炸裂的边缘。 “到了。” 她被张若辰清亮的声音再次拉回现实,她回过神来,车子在便利店的门口停下,她一时迷糊,分辨不得,还在诧异,但转念一想,是她报在了这个地方,她解开安全带,回过头,“张作家,今天谢谢你了。路上小心,再见。” 她打开车门离开的速度很急冲冲,他疑心他回她的那句告别的话,她都没有听进去,还落在车内,干巴巴的慢慢消了痕迹。 张若辰的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嘴角勾了一抹苦笑,眼前的路灯红灯闪烁,他看着窗外她娇小的身影蹁跹地走进那家灯光烁亮的便利店,雨势小了,他摇下车窗又升起,冷风灌进,眼前的绿灯亮起,他发动了车子。 沈如期在便利店买了一把雨伞,赶忙走了出来,好在雨已经下了下来,她撑着伞跨过一条街,终于走到医院门口。 她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给顾丹,约好了见面的地点。 不久,她在2楼的走廊见到了顾丹,眼前的顾丹脸色苍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失神地望着窗外。 沈如期走近坐下,一把抱住了她,轻拍了拍顾丹的后背,“丹丹,没事吧?” 沈如期以前总觉得顾丹什么都不怕,清冷得似乎谁都亲近不了,后来才发现,顾丹比所有人都柔软,柔软得一碰就会散掉。 “如期,我真的怀孕了。”顾丹抵在沈如期的肩膀,声音闷闷,掺着一丝的颤抖。 沈如期又拍了拍顾丹的后背,语气轻柔,“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顾丹语气沮丧,“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了,我没有准备。”顾丹从沈如期怀里挣开一段距离,“你先别和别人说。” 顾丹口里的别人沈如期知道指的是秦绍恒,按照秦绍恒和时皓宇的关系,一旦他知道了,时皓宇没有不知道的道理,沈如期点了点头,“我不说。”她顿了顿,“也许,时皓宇和辛瑞安不一样呢?” “如期,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晚才谈恋爱吗?”顾丹抱着膝盖,“我妈当时就是怀着我和爸结婚的,就因为我妈肚子里有了孩子,所以婚礼都没有好好办,婚礼没几个月,我妈还怀着我,我爸就出轨了,所以,我一直都不相信所谓的爱情。辛瑞安那个时候对我很好,我以为他会是例外,可是到头来....” 顾丹抬起头,视线落在沈如期身上。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如期眸光一暗,顾丹的话何尝没有错,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例外,多的不过是普通又寻常的大多数。顾丹的顾虑她能理解,辛瑞安追顾丹的架势她也见过,海誓山盟信誓旦旦的话也说了不少,后来不也还是落得背叛的下场。况且,现在顾丹和时皓宇才认识了多久。 沈如期的手掌轻轻抚在顾丹的后背,“丹丹,做一个让自己遗憾的可能性更小的决定。” 顾丹抬眸,一脸沮丧看着沈如期,对于顾丹来说,长这么大,顺风顺水谈不上,但是大的磨难总归没有,一些小的磕磕绊绊也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可是现在的突然怀孕对于她来说,是一场不小的考验,出于私心她想留着这个孩子,可是她真的能一个人可这个孩子开心健康地一路成长吗?她很困惑,一个遗憾的可能性更小的决定又该如何衡量呢?她一时无措,“如期,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好好想一想,你现在不适合做任何决定。”沈如期握住顾丹的手,像是给了顾丹极大的力量。 顾丹点了点头,从长廊起身。 沈如期牵着她的手,朝着电梯口走去,叮的一声,红灯烁闪,电梯门应声开启,她们并肩走了进去。 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消了磅礴的声响,四方的沉暗朝着她们裹来。 顾丹的状况开不了车,沈如期只好坐到了驾驶位,说起来她的驾驶水平实属一般,当时学驾照还是被秦绍恒生生强制要求,拿了驾照之后,秦绍恒奖励了她一部车,她本就方向感不强,车子在车库落了灰,她也不怎么开,现在握着方向盘,技术本就生疏,大雨冲刷过后,道路更是滑腻,沈如期更是开得又慢又小心翼翼。 本来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开完的路,沈如期硬生生开了2个多小时,这一折腾,到了顾丹住处的时候,天气滚黑了又一层。 沈如期将顾丹送回房间内,倒了一杯热水,热气缓缓上升,她怔愣几秒,才想起,之前关顾着顾丹的事情,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没个着落,她将热水端进房内,顾丹已经窝在被子里,蜷着身子。 “丹丹,先起来喝杯热水。我借你的洗手间用一下。” 顾丹沉沉恩了一声,没再有其他的动静。沈如期将热水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走到客厅,在包里拿出验孕棒,迈开几步,走进洗手间合上了门。 顾丹这里起码是个安全的地方,她撕开包装袋的手指有些颤抖,终于将验孕棒拿了出来。 等待的几秒过后像是被无限拉长,她在洗手间窄小的空间,踱着细碎的步子,食指抵住指节,落在唇角。她在暗暗祈祷。 她重重紧闭双眼,吸入一口气,拿起了验孕棒。 周围的空气像是滞住了一般,凝成一堵墙朝她压过来,一时间,她的思绪百转千回。 一秒,两秒,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验孕棒的结果让她重重舒了一口气,全身积攒的气力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涌出了体内,她瘫软的坐在了低矮的凳子上,彻底松了一口气。 内心深处,她渴望能拥有一个孩子,她会陪着她长大,给她想要的保护和爱,她失败了一次,因为自己的大意,丢掉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她害怕第二次的重蹈覆辙,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指腹抵在验孕棒上微微用力,在她的庆幸里又多了一分失落,她将验孕棒包好,扔在垃圾桶。 走到客厅,她倒了一杯水,将包里的避孕药倒出几粒,仰头,吞入。她终于安下心来。 顾丹从卧室走出,苍白的脸色回了几分红润,“如期,你先回去吧!我没什么事情了。”在对于沈如期的占有欲方面,顾丹对秦绍恒还是有所了解,她不想让沈如期为难。 沈如期慌张将药盒扔进包内,担忧地看了一眼顾丹,“丹丹,没事,我可以在这里陪你的,我和绍恒说一声。” “不用了。”顾丹撑起一抹虚弱的笑,“我没事,又不是流产,不用你陪着了。我只是有点乱,一时理不清,你快先回去,再晚就真的太晚了,你晚上开着我的车走吧,打车我有点不放心。” “真的没事?”沈如期还是有点担心。 “真的没事!”顾丹笑了笑,“我和你什么关系,会和你客气吗?你赶快先回去吧!外面天气也不好。我没事。”顾丹说完转了一圈,“你看吧,真的没事。” 沈如期这才放心打算离开,“那你在家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硬撑着。” “我知道了!”顾丹轻推着沈如期往外走,“快回去吧,再不回去,你家秦大少爷就要冲到我家来了。我可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那我回去了。”沈如期走到门口回望了顾丹一眼,“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一定要联系我!再见!” “知道了!拜拜。”顾丹站在门口虚弱摆了摆手。 沈如期不舍转身迈开了步子。 顾丹合上房门,身子靠在门面上,渐渐滑了下去。她抱住身子,坐在羊绒的地毯上,如同一只在海浪中飘摇的小船,迷茫,恐惧一阵阵向她袭来。 她好不容易撑起身子,走到卧室,又钻回了被子。 * 时皓宇握着手机,电话那端冰冷的机械女声再一遍传来:“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样的回应将他的理智削弱得所剩无几,明明那晚的晚餐状况不错,顾丹起码没有再逃避他,他的亲近顾丹也没有拒绝,他本还以为事情有了好转,可一两天前,顾丹对他的态度突然又急转直下,比当初还冷漠了几分。 他想了一圈,自己并没有做错了什么事情。向来都是女生贴着他,哪还需要像这样这样费劲心力哄着顺着对方。他犯愁的挠了挠头,女人心,海底针,他现在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可是,他又不敢把顾丹逼得太急,产生逆反情绪,他也不是什么初入情场的毛头小子,怎么还比那些毛头小子更加慌乱,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正当他迷乱之际,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欣喜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号码之后,喜色瞬间消散,眼神黯淡,接听,“怎么了?” “你那个小女友是不是叫顾丹来着?”电话那端是他的发小池城。 时皓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焦急,“她怎么了?” “那不是那天晚上吃饭,我和我老婆和你们碰到了吗?” “说重点。”时皓宇语气急切。 “现在就开始急了?我看你等会怎么办?”池城掩不住笑意。“你就别和他卖关子了。”那端又传来一阵女声,无疑是池城的老婆。“好好好,这不是机会难得吗?”池城终于止住笑意,继续说,“今天我老婆在医院看到一个身影特别像顾丹,看到她进了就诊室,就多留意了一下。你猜怎么着?我老婆一打听,你那小女朋友怀孕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雷弹在时皓宇脑内炸开,他紧紧蹙着眉头,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喂,时皓宇,喂,你还在吗?”池城见电话没有挂断,继续,“我可是跟你关系好才说的,你前两天还不是在愁着怎么哄人家吗?我跟你说,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女人都是有母爱心理的,只要有这个孩子在,你还愁什么?” “谢谢!谢谢!”时皓宇掩饰不住地喜悦,匆忙挂了电话。抓起车钥匙,奔向了楼下。 在车库坐上车,发动,恨不得几百迈的车速前行。 过了不久,时皓宇将车停在了顾丹的楼下,立马踩着台阶上了楼。 在门口,时皓宇那颗心突突跳着恨不得要跳出了胸腔,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带着即将抓住顾丹的喜悦,按响了门铃。 顾丹还睡得迷迷糊糊,耳边的门铃声不肯罢休持续不断响着。她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近了11点,皱了皱眉,这么晚的时间,谁会来找她,她本想忽略,可这声音迟迟不可消停,她没有办法,只要起身,走出了房间。 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时皓宇的脸赫然映入眼帘,她退开几步。 门那边的人像是有了感应,“顾丹,开门。” 顾丹自然不会应声。 “噔噔”的敲门声响起。 “你要是不开门,我就敲到天亮,你要是不怕邻居都没吵醒,可以不开这门。” 顾丹蹙紧了眉头,停住了迈离的步子,她只是老校区,要是时皓宇再这样肆无忌惮敲下去,邻居们被吵醒是自然的事情,她不想造出如此大的动静,转身拉开了门,但是消防栓留着没有拉开。 透过开启的缝隙,顾丹压着声音,“时皓宇,你到底想干什么?” “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时皓宇站在门口声音冷冷发问,这门只要开了一个缝隙,他就有办法让这扇门全部打开。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们结婚吧 顾丹身子躲在门后,手下意识抚上肚子,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手机关机了。”她说的是实话,她手机联系过沈如期之后就已经没电关了机,回来又还没来得及充。 “让我进去!”时皓宇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视线落在顾丹的肚子上。 “时皓宇有什么事情可以明天再说吗?”顾丹心虚往后退了退,将身子掩在门后面。 “不可以。”时皓宇的耐心快要被磨尽,蹙起眉头,放柔了声音,“丹丹,听话,开门。” 顾丹维持着门后的姿势没有动,神情犹豫,还是试图劝说时皓宇,“今天很晚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时皓宇抬起手在房门上敲出声响,一声比一声大。 顾丹惶恐看了眼门外亮起的声控灯,无奈打开了消防栓。 时皓宇收回手,嘴角漾开一抹笑,快速进入了屋内。 门被合上,顾丹和时皓宇对立站在客厅。 顾丹离开他有一些距离,内心忐忑,她下意识抚在肚子上的手慌忙垂下,生怕时皓宇察觉出异样,她对上他的视线又忙移开,闷头小声问,“时皓宇,你到底想怎么样?” 时皓宇没有答她,迈开长腿,一步步逼近。 顾丹见势后退,退到长桌的一角,已经不能再退,定住,手抵在桌角,隔开一段距离,视线里,时皓宇的身影倾压过来,可她已经无处可躲,被迫圈在他怀里,她的手伸到前方,抵在他的胸膛,“时皓宇。” 她轻柔唤他的名字,在他听来诱惑魅人,他俯近一段距离,热气呼在她的耳畔,“顾丹,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他的话音刚落,顾丹的后脑勺压来一阵轻微的力道,她还没反应过来,薄唇就已经被他的唇覆上。 呜咽的抗拒声细碎的从顾丹唇角溢出,“时皓....时皓宇....你...放开我。”声音低吟,更添了惑人的情调。 时皓宇怎么会放过她,颀长的手臂圈过她的腰间,将她往怀里又拉了一段距离。 顾丹早就被吻的身体发软,思绪漂浮,等倒时皓宇终于肯放开她,大口喘着气。 “丹丹,我们结婚吧!”时皓宇眼角垂着笑意,手还落在她的腰间,眼眸充满柔情。 顾丹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倏地在她的脑内炸开花,一时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恐惧。她从来不信感情这种东西,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与人妇,寻常小姑娘都在幻想自己的老公什么模样的时候,她想的从来都是物理化学公式,英文字母,古文诗词,这些刻板的东西填充了她的大脑,比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更她觉得安心,就算是和辛瑞安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也没有想过结婚,因为他给了她太多的不确定,她甚至都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孤独终老。 可是就在此刻有个人向她求婚,缔结一生一世的牵绊,眼前这个人,眉目清秀,举止投足都是高雅的气质,身世不凡,如果,是在那个她会幻想的年纪,这是她想要嫁的人吗?她可以确定?以及义无反顾吗?时皓宇和她家世上的落差真的可以忽略不计吗? 她突然要考虑的方面太多,她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时皓宇,你考虑过我们合适吗?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成长的环境也不一样。” “顾丹,你有没有觉得你在犹豫我们是否合适,自以为考虑了那么多,其实是对我的不公平。”时皓宇的神情严肃,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身上,“你瞻前顾后,迟疑不决,觉得别人伤害过你,我也会伤害你的判断又是从哪里来?因为害怕自己受到伤害推开了我,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以为逃避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吗?你觉得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你还可以逃避吗?” 顾丹的心一沉,难道时皓宇已经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 时皓宇松开她的腰间,抵在桌角,好整以暇看着她,似乎在期待她接下来的答案。 顾丹愣在那里,时皓宇说得没有错,她一直都是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在拒绝时皓宇的靠近,在他们这段关系里,她从来没有付出太多的努力,哪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还是选择了逃避。她考虑是否合适,在某种程度上不也是在规避对自己的伤害。她低下头,一时不该如何回应。 “顾丹,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你对待感情很慎重,又怎么可以笃定这世上没有和你一样慎重的人呢?你是认识我的时间不长,可在这不长的时间里,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安心的事情吗?一直以来,都是我再努力靠近你。”时皓宇的声音冷冽,视线向下移了移,“况且,你现在怀了我的孩子,你觉得,我可能还会放你走吗?” 顾丹眼眸微瞪,她早该料到,在整个沪城的医院,凭时皓宇的实力,怎么会瞒得住。 “我....”顾丹微微迟疑。 “你又想说我们不合适的话?”时皓宇神情冷冷,“顾丹,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但是我不能接受不合适的理由。你不爱我吗?” 顾丹的眼眸低垂,她当然爱他,她怎么能说出不爱他的话,也许是她和他在医院重逢,她看着时皓宇为沈如期来去奔跑时,那颗心就沦陷了,一直下陷没有底。可是,第一次恋爱的经验太惨痛,她害怕付出真心再次落得被背叛的下场。 可是时皓宇说的对,她一直在想着保全自己,规避伤害推开了深爱她的人,对时皓宇公平吗? 时皓宇见她迟迟没有回应,知道她的态度松动,换上哀伤的表情,“丹丹,如果你说你不爱我,我就立马离开。” 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他笃定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才如此肆无忌惮。 这是一场博弈,一场胜负毫无悬念的博弈,他已经嗅到了胜利的气息。因为他们彼此相爱。 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她也知道如果今天等不到她的回答,他不可能离开,可是她的心很慌乱。 外面骤然又下起大雨,砸在窗子上嗒嗒作响,成了此刻静默的氛围中唯一的动静。 她的指尖微凉,抵在桌角,成了撑起她整个身子的支架点,也许她可以再相信一回,相信一个爱她的人不会背叛她,也许真的存在一个例外,而这个例外站在她的眼前,眼眸盛满一汪温柔在等她一个回答。 她爱他还是不爱他,可是他心里不是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结婚会不会太仓促了?”顾丹咬了咬嘴唇,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嗫嚅开口。 时皓宇知道这是她松动的表现,走上前抱住她的肩膀,“怎么会仓促呢?明天先去领证。领完结婚证,带你去见我父母,然后和阿姨约个时间,你放心我肯定会让阿姨同意你嫁给我的,然后我们家长再一起见一面。婚礼可以到时候补办,你现在怀着孕,也不方便忙来忙去。”他在规划他们的未来,眼神坚定,语气温柔,“丹丹,你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时皓宇说完,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小小的素手被他宽厚的手掌包裹,来自掌心的温热凝在她的心尖,这种会因为结婚带来的幸福让顾丹有些恍惚,她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一天,她的生命里会出现一个人,说要给她的幸福的眼睛闪烁得好像那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他让她知道,原来她也可以是一个值得拥有幸福的人。 “皓宇....”顾丹的眼眶已经氤氲水雾,声音带了哭意,“谢谢你。” 谢谢他一直没有放弃她,背叛她,谢谢他对她一直的耐心有余。 “如果真想谢谢我,就要用行动表明。”时皓宇嘴角扯出一抹斜斜的笑,指了指嘴角。 顾丹止住哭意,脸颊飞红,踟躇几秒,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上一吻。 可时皓宇还不满足,搂住顾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时间过了好一会,时皓宇才不舍放开了顾丹,身体的反应很诚实,可是此刻顾丹还怀着身孕,不宜轻举妄动,他压下心里那团火,“我先去洗澡,今晚睡这里。” 他说得很理所应当,顾丹还愣在原地,微微喘着气,那颗心砰砰跳着没有节奏。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仍很恍惚,也好像是一下子的事情,她居然结了婚,有了孩子,按照她的人生的规划,这样的事情不会出现她的生命里,反复想,都觉得是件神奇的事情,她把头埋在膝盖,轻笑出声。 等到时皓宇洗完澡出来,她再进去,浴室还氤氲着热气,她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她或许自己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个人出现在她的生命,剥离她冰冷的外壳,将那个柔软的自己暴露出来。 洗完澡出来,时皓宇已经躺在床上,他的上身露着,腰间堪堪系着一件浴巾,那浴巾还印着搞笑的卡通人物,和他的气质完全不搭,他倒是坦然,见她过来,嘴角带笑,拍了拍床,“过来。” 不合时宜的风情。 顾丹走了过去,宽松的睡衣,遮住她还未隆起的肚子,她乖顺躺在那里,任由他抱住自己,她不适动了动。 身后的他闷哼一声,“别乱动。不然今晚都没睡了。” 她当然听出意思,脸涨得通红。 她觉得困累得很,也觉得人生无常,白天她还在为肚子里的孩子何去何从烦恼,如今好似什么都解决了,她在他的怀里,异常的安心,好像之前的担忧,恐惧,不安,都不曾存在过。她嘴角勾了勾,意识沉沉,缓缓进入了梦乡。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禁止议论这种事情 磅礴的大雨彻底歇了动静,萧惠恩打开手机相册内沈如期和张若辰的“合照”,满足的笑意缱绻在嘴边。 “惠恩。”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萧惠茹柔弱的脸庞进入她的视线,她立马摁灭了屏幕,展开笑颜,“姐。” 萧惠茹视线闪过萧惠恩暗掉的屏幕,依稀辨出一个身影,又不确定,以为是错觉,打消了怀疑的念头,笑了笑,说,“惠恩,忙完了吗?今天天气不好,我们一起下班吧!” 萧惠恩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眉头微皱,一脸为难,“姐,要么你先回去吧!我手头还有点事情没有做完。” 电脑屏幕上纷杂的数据报表,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头疼,萧惠茹自然没有怀疑,只是稍许沮丧,她本想留下来陪秦绍恒加班,秦绍恒坚持让她下班,到楼下想找萧惠恩一起回去,又被拒绝,但她这股沮丧掩饰得很好,嘴边的笑些许苍白,“那你继续忙吧!忙好了就早点下班,今天天气不好,开车回去的时候慢点!” 萧惠恩一把拉住萧惠茹的手,对上萧惠茹黯淡的眼神,神情添了几分撒娇,“姐,你回去的时候开车也慢点。” 萧惠茹自然不知道萧惠恩留下来是因为心里筹划着其他的想法,她松开萧惠恩的手,迈开了向外离开的步伐。 萧惠恩看着萧惠茹渐渐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嘴角的笑意僵住,关了电脑屏幕,拿起手机,抱起一叠资料,离开了座位。 外面的天色暗了,上班时间早就过了几圈时钟,大部分的办公区域已经灭了灯。 萧惠恩按量了通往18层的电梯,手心的机身抵在肌肤,传输了源源不断的能量。她的心思百转千回,但无外乎是沈如期不再被秦绍恒爱的模样,得意的神色一点点占据她的整张脸。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 18层那一角透出亮堂的光,萧惠恩看着玻璃面上映出那张妆容相宜的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尖细的高跟鞋踏在绒绒的地毯上,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到了那个她一直向往的地方。 霖风还坐在位置上,见萧惠恩过来,虽有诧异,但还是礼貌点头示意。 萧惠恩回报同样的礼貌示意,抬起手,敲响了那间办公室的门。在等到回应后,她转动冰凉的把手,打开门,走了进去。 秦绍恒坐在办公桌后面,成堆的文件,掩住那张俊朗得让她心驰神往的面容,她发自真心笑了笑,“绍恒哥,你现在有时间吗?有几件事我想汇报一下。” 秦绍恒合上文件夹,揉了揉太阳穴,没有阻止她。 萧惠恩开始展开资料夹,汇报最近市场部的成绩,不谈其他,她的工作能力总归是不容被质疑的。分条梳理的汇报工作终于到了最后一项,她顿了顿,扮作几分为难,“和张若辰那边的合作,今天下午过了一遍总的方向,张若辰那边的创作意向更贴近原著,我本想提议加点感情的戏份,市场做过研究了,近几年女性在游戏消费市场占据比例赶超了男性,盛娱近年来都是男性消费者占大头,女性消费者所占比例过小,加感情戏对于增加女性消费者在目前看来是一条可行的方法,而且这次的合作造势造得很大,但张若辰很坚持走侠义的路子。张若辰的粉丝多为女性,合作能带来一部分的女性用户,但是如果要增加这部分女性用户的活跃性以及粘着性,还是在游戏内容方面做一些改变。而且市场部决定,启用张若辰做游戏代言人,再找一个素人搭档。我听说,如期和他关系不错,形象也符合,如果从公司内部选人的话...” 萧惠恩话说到此处,停住了未曾继续讲下去,她相信自己所说的这些已经足够。果真,视线里,秦绍恒的脸已经沉了几分。 她继续趁热打铁,“下午公司有人拍到张若辰和如期的照片,已经有了一波热度,这个时候我们能够及时跟进,将这波热度持续炒热,再宣布代言人,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萧惠恩说完,眼神直直盯住秦绍恒,期待他有更大的反应。 “照片呢?” 可良久,秦绍恒才冷冷说出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如常的沉冷,猜不透心绪。 萧惠恩放好资料夹,上前走了几步,打开手机,翻出那张照片,将手机递给秦绍恒,“照片是同事发我的,她们也不知道你和如期的关系,权当一个八卦说了。” 手机屏幕上,那张沈如期和张若辰并排站着的照片浮着淡淡的光。 秦绍恒抵在手机壳的指尖微微用力,泛了白,脸上的情绪微不可察的波动,眉头微蹙,他松开手机,递给了萧惠恩,“以后,公司禁止议论这种事情。” 他的反应太过淡然,让萧惠恩微愣,她期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那颗本雀跃的心沉没,她尴尬地笑了笑,机身在她的掌心,像是发了烫,“恩,回头我和下面的人说一说。代言的事情,我做了一个方案。”她拿起一份资料夹,递给秦绍恒,“你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就着手准备了。” “放在桌上吧。”秦绍恒的声音冷冽,好似刚才的事情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影响,“你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萧惠恩将那叠资料放在桌角,像被落空的希望,他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脸上扮作的笑,快要僵硬,“都是我该做的,绍恒哥,让我先回去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她的话音刚落,迈开步子走离了秦绍恒的办公室,落荒而逃的窘迫感在她的心里越演越烈。眼前办公室的门已经合上,她的指尖触在冰凉的把手上,那精致的纹花把手像是一点点在吸走她体内的温度,那颗心凉了几分。 霖风见是她,再次礼貌和她打招呼,这次,她没有理会,沉着脸,快步离开了18层。萧惠恩回到16层的座位,收拾好,下楼去了车库。她坐到车内,还没发动车子,一道发亮的车灯在她的眼前滑过。 那个车牌,她铭记于心,是秦绍恒的车子,那辆车像是蓄了极大的力,很快从她的眼前驶过。 她的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心情好了不少,她就知道那张照片加上她的话不会一点功效都没有,得意的笑又回到她的嘴角,她拧开收银台,愉快的歌声流淌在车内,她随口哼着,发动了车子。 * 沈如期回到公寓的时候,窗外又响起瓢泼的大雨,这一折腾,浑身乏累得很,一回房间,就拿着衣服,进入了浴室。 等到她出来,觉得口渴,走到客厅本想倒杯水,才发现秦绍恒已经坐在沙发上,指尖的香烟兀自燃着,寥寥烟雾在客厅内飘散,他细碎的短发淌着雨水,她看了一眼窗外似乎下不停的大雨,从里间的卧室,拿出一条毛巾,递给他,“绍恒,你都淋湿了,擦擦吧。” 秦绍恒将未燃尽的香烟重重摁灭在烟灰缸,站起身子,向着她走来。 她以为他要接过毛巾,根本不设防,腕间一阵受力,毛巾被他重重扯走,扔在地上。 她疑惑抬眸,对上他的淬着怒意,沾着猩红的眸子。 他还扼着她的手腕,声音比窗外的寒雨更让人泛起寒意,“你晚上去哪里了?” 她不明所以,微瞪了瞪眼睛,“我中午和你说了,我晚上去陪丹丹了。” 他倏地笑了,冷冷地,嘲讽般地,“现在都会拿顾丹当借口了?” 沈如期蹙起两道秀眉,她不知道为什么中午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他突然会变成这样,腕间受力的疼痛让她清醒,她挣了挣手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 “放开你?还让你去找别的男人?”秦绍恒覆在沈如期腕间的力道加重。 沈如期的眸子黯了黯,她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她在他心里还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他对她真的是一点信任都没有,她本就乏累,此刻失去一切想要解释的心力,她冷冷抬头,昂首对上他淬着怒意的视线,“随便你怎么想吧!” 在他们这一段婚姻关系里,好像从来没有信任,忠诚,长久这些本该有的存在。 她想挣开他的手腕离开,但她越挣扎,扼住她手腕的力道就越大。 “怎么?我不能满足你?”他手腕用力,将她拉近了一段距离,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像是要捏碎了她。 “你...”沈如期的眸子沾了几分猩红,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侮辱她的话,怎么可以那么多次不会顾及她的感受说出那样的话,因为不爱她,所以她的情绪都变得微不足道,为什么他从来不会顾及她的心也会痛,眼眶漫出雾气。 沈如期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会浇灭秦绍恒体内升腾的怒火,他想起某种可能性,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也在另一个男人表现出这个模样,这个想法席卷割裂了他近乎所有的理智。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秦绍恒心中像是腾出一股无名的火,这团火像是能把眼前的人拆骨入腹,他重重扼住她的手腕,腰间使力,将沈如期彻底圈入怀中,覆着薄茧的指腹在沈如期的唇瓣流连,他的视线直直凝在她的身上,好像透入血肉看到那颗被包裹的心,是不是如她所说一般爱他。可是,他怎么都看不透。 他急需用什么来证明,她属于他,不可被剥夺。他扣住她的脑后,薄唇落在她的唇上。 沈如期吃痛,抬起手抵在他的胸膛,推搡,可本就悬殊的体力,让她挣不开分毫,她没有感受到任何挚爱之人拥吻的愉悦感,只是一阵阵的屈辱感在她的脑内流窜,好像他们之间除了这样,再无其他的关联,她本可以继续忍耐下去,可是叠加的委屈让她在崩溃的边缘,她用力推搡,撇开脑袋,几番挣扎,终于得到空隙,猛地推开了他。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在房间内,她的手掌落在他的脸颊。 他的脸颊微红,剑眉重重蹙起,眼眸里盛了怒火。 她微微喘着气,手掌落在半空,恢复的理智让她身子轻颤。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沉默在他们之间造出了一根弦,任何轻微的响动都能将这根弦绷断。她明明可以好好解释的,如果他肯给她这个机会的话,她可以解释她确实是去陪了顾丹,她还开着顾丹的车子回来了,可是,他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秦绍恒握紧拳头,发丝沾上的雨水还没有干透,他拿起沙发上摊着的大衣,转身,他背对着她的背影立在原地几秒,然后,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去。 沈如期缓缓放下还悬在半空的手,浑身像是失尽了力气,跌坐在沙发上,她把头埋入膝盖,泪水从眼眶漫升。 秦绍恒坐在车库的车内,车窗微敞,手臂搭在车窗垂下,指尖夹着的烟兀自燃着,白色的雾气升腾,快要把他整个人淹没,寻不得逃离的余地。 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良久,才被接起。 “怎么了这是,大半夜的。”对面的时皓宇打了一个呵欠,压低声音。 “出来陪我喝酒。”秦绍恒声音低沉。 “我在丹丹这儿呢,现在不太方便。”时皓宇看了眼还在屋内熟睡的顾丹,嘴角不自觉上扬,“秦大少爷,改天行不?” “没事,我挂了。”秦绍恒手指微动,挂断电话,掐灭了未燃尽的烟蒂,发动了车子。 不出多久,秦绍恒停好车子,有侍应生过来取车,他从车上下来,推开那扇厚重的门,走进了酒吧。 黑方桃酒吧的氛围依旧吵闹,颜色鲜艳的灯光闪过一道又一道诱人的弧迹。 他坐在吧台,有侍应生过来,给他调酒,酒的浓度不低,他喝了几口,仍麻醉不了他。 不远处的林嘉喻在舞池中央扭动着曼妙的身姿,一道道贪婪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很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扭动的身姿更妖娆。 一曲结束,她从舞池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个身影,迫不及待想要取得她的欢心,那些人论家世论样貌,个个不俗,但她一个都看不上眼,这些在她后面如同跟屁虫一样的存在,比不上秦绍恒的一半,从她见到秦绍恒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辈子她的心里装不进任何人了,可是这些年她的真心在她的眼里不屑一顾,她实在看不出那个叫沈如期的女人到底哪里比她好,轻易得到了这些年她心心念念的人。 本来她今天约了朋友出来买醉寻欢,是因为自己的事业未曾做出什么成绩,父母催着她回去,心里苦闷,现在想到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爱情,她的心情又沮丧了几分。 她一脸高冷拒绝了身后一连等着献殷勤的男人,闷闷坐回卡座。 卡座的小姐妹们停止了叽叽喳喳的议论,拉住她的胳膊,声腔充满热情,“linda,你看,那边坐着的人,是不是就是你的梦中情人啊?” 林嘉喻伸头,视线落在小姐妹指的地方,那轮廓,那身姿,不就是她一直魂牵梦绕的人吗?她顿时喜上心头,俯身在姐妹耳边轻语几句。 小姐妹心领神会,比了手势让她安心。她理了理刚覆过臀部的短裙,掏出化妆镜补了补妆,这才站起来,迈着袅袅的步子朝着秦绍恒的身影走去。 她在他的身旁坐下,装作不经意的口气,“frank,你怎么也在这里?” 秦绍恒放下酒杯,语声沉沉,只简单“恩”了一声算作回应。 林嘉喻面对他的冷淡,并不死心,“如期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拿起酒杯,饮了一口酒,再放下,从钱包掏出几张现金摊在桌上,“你继续玩吧。”他动了动身子,作势要离开。 “frank,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学的关系。”林嘉喻的眼神黯了黯,秦绍恒这样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让她有些受伤,如今,她只有以退为进,“我知道,我当年追你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你放心,我不是这么放不下的人,上次聚会,我看到你和如期那么恩爱,我对你们只有祝福。真的。你不用避嫌到这种地步。今天我心情不太好,公司遇到了一些问题,在沪城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请教的人,我还想说,遇到了你,能顺便请教几个问题,现在看来,你可能根本就不想见到我。既然这样,我走好了。”她越说声音越小,好像受到了不小的委屈。 “什么问题?”秦绍恒坐回吧台。 林嘉喻知道她以退为进的话起了功效,嘴角暗暗勾出一抹得意的笑,一字一句说出了她遇到的问题,讨论问题事小,她有更大的目的在。 几回问答,时针已经过了两三圈,酒吧的气氛仍不减喜闹。 “frank,你这么一说,我的那些问题都解决了唉,太谢谢你了。”林嘉喻面露喜色,一扫之前的不悦,“要我说,这酒,应该我请,太值得了。”她扮作小女孩的娇涩,“你今天的话,对我来说太有用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我不像你,那么有天赋,我生来好像做什么都差了那么一点,这次来沪城,我真的是想做出一点成绩给我父母看看,以后,如果遇到这方面的问题,我能不能再请教你?” “可以。”这些问题对于秦绍恒来说,不是难事。 “那太好了。那以后还得麻烦你了。”林嘉喻心情雀跃,她欢喜她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接近他,和他说话,她相信,只要她有靠近他的机会,她就能有机会一步步攻陷他,那个沈如期,拿什么可以比得上她? “时间不早了。”秦绍恒低头看了腕间的手表,起身,拿起搭在凳子上的外套,“早点回去吧。” 林嘉喻今日份的攻势取得了初步的成效,她不想攻势太猛,最后反而适得其反,“ok。”她穿好外套,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前后走到酒吧门口,侍应生已经开了秦绍恒的车子过来,她站在酒吧门口,冷风灌进她裹不住的裙子,她拢了拢外套,内心的如火般的喜悦让她察觉到了寒冷被削减了大半,“frank,你先回去吧,我的车还没来。” 秦绍恒点了点头,坐回车内,摇下车窗,语声沉沉,“那你路上小心。” 林嘉喻还站在门口,挥了挥手,发自内心甜甜的笑在嘴角漫散,“frank,路上小心。” 华丽车身优雅的痕迹消失在林嘉喻的视线。 背后的门被打开,三三两两的姐妹涌上前来,“linda,情况怎么样?看你和他刚才聊得挺开心呀!看来进步不少。” 林嘉喻被簇拥着,嘴角的扬起的笑怎么也收拢不住,“让你们拍的照片呢?” 其中有人拿出手机,翻出相片,递给林嘉喻,“linda,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当天我偶像的粉头那是白当的。这几张照片,绝对没有暴露你的脸,清晰度适中,既看不出来是刻意找专门摄像机拍的,又看不出有目的性的要特地曝光某个人。我的林大小姐还满意吗?” 林嘉喻的指尖滑动相册,那几张照片确实正合她意,“有靠谱的发布渠道吗?” “当然,我当年追星的时候,和几个娱乐圈营销号关系都不错,只要钱到位,他们保准暴露得不留痕迹。linda,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办得妥当。” “那就好。”林嘉喻一脸满意,将手机递给小姐妹,“今天的单,我都买了,过两天,我公司要出新品,我给你们每个人准备了一套。” “谢谢linda。”“谢谢linda小可爱。”此起彼伏的感谢声在她的身后响起。 眼前的侍应生已经开了她的红色超跑过来,她坐到车内,朝着小姐妹挥了挥手,“你们早点回去吧。” 小姐妹们笑着回应林嘉喻的告别,艳羡地看着红色超跑快速在空气中滑过一道鲜红的炫酷的车影。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条爆炸性的娱乐消息 沈如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公寓内的一切与秦绍恒走后并无差别,只能说明秦绍恒昨晚并没有回来过,她的眼眸暗下来,视线扫过床头的时钟,她慌忙起身洗漱收拾出门,好在昨晚开了顾丹的车回来,正好可以开去公司,她匆匆打开门。 转身刚合上,见走廊走动着霖风的身影,她微微一愣,原因为昨晚和秦绍恒吵成那般地步,霖风今早不会过来。 霖风见沈如期出门,走近,递过手里拎着的早点,“少奶奶,早点。” 一切如常,好像昨晚的那场争吵并未存在过,沈如期接过,道谢,跟在霖风身后走下楼。 坐进车内,她才觉得恍惚,手里拿着的早点渐渐流失热气,车内的温度比往常低了几度,精致小巧的包装袋里装的是禾记的鸡蛋饼,一直是她钟意的口味,可总觉得有点兴致缺缺,一时失去了胃口。 霖风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开了腔,“少爷一大早就去了公司,特意让我买了禾记的鸡蛋饼,过去接你。” 霖风好歹也是在秦绍恒面前长时间待过的人,眼力劲足得很,剖析蛛丝马迹,事出反常,不难看出,他家的少爷和少奶奶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作为老板身边的得力助手,红人心腹,他对秦绍恒欲言又止的口气进行了合理的延伸。于是禾记的鸡蛋饼有了,接沈如期上班的特意嘱托有了,作为一个成功的助理,他立志成为自家少爷和少奶奶关系裂痕的粘合剂,义不容辞。 可镜子后面的沈如期还是神情恹恹,难道是少爷最近的忙碌冷落了少奶奶,霖风暗暗腹诽,继续口头攻势,“少爷最近忙着城东的项目,熬夜加班是常有的事情。” 镜子里倒映出沈如期依然不为所动的表情,霖风可不想去y国之前秦绍恒和沈如期出什么幺蛾子,可照这全方位死角无法切入的架势,霖风莫名心慌。 驾驶位上的霖风干着急,后座的沈如期脑海里都是昨晚和秦绍恒吵架的情形,掌心似乎还留着秦绍恒脸颊的温度,灼人得很,她有些后知后觉的懊恼,那一巴掌也许她不该出手。 窗外的天空晴朗,阳光直直透过车窗照耀进来,可怎么也照不亮她陷入黯然的心绪。 霖风见气氛尴尬,打开了收音机,电台主持人甜美的嗓音,播报过音乐名后,舒缓的乐声很快响起。一首曲目结束,电台主持人甜美的嗓音又响起,“听众朋友们大家好,刚小艾得知了一条爆炸性的娱乐消息。”本就播音系出身的主持人情绪激昂,拔高了音调。搭档的男主持人声音浑厚,附和,“到底什么消息能让我们泰山崩于前也不为所动的艾主持这么激动?” 女主持一阵爽朗大笑,“不卖关子了,盛娱游戏的总裁秦绍恒疑似有恋情曝光。” 男主持:“真的吗?话说这位秦大总裁凭借身家相貌能力成为总裁界的风云人物,一直是圈内外一众女性的爱慕对象。这样不可多得的如同国宝级的存在向来和绯闻绝缘,感情方面,添了不少神秘感。” 女主持:“是啊,我记得最近的一次比较大的绯闻是和当时的当红小花秦苏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坊间早有传言,这位钻石王老五已经名草有主,可是这位神秘的总裁夫人一直没有得到官方认证,秦苏作为当红小花,如今在圈内没了风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插足秦绍恒的婚姻。” 男主持:“如果是真的,那这位背后的神秘夫人势力必然不小。” .... 霖风哪知道这档清晨的娱乐电台节目一改往常安分放歌的调性,八卦起来这么得劲,一下子懵住,反应过来慌忙关了电台。暗暗祈祷,有那么极其微小的概率,沈如期和刚才没注意到他的话那样,忽略了电台主持说的任何一句话。 可是,这极其微小的概率性时间并没有发生,电台主持一唱一和为流量造势的八卦传播,每字每句都钻进了沈如期的耳内,如同一个嗡嗡作响的钻头,在她的脑内搅得不得安生。她的唇白了一瞬,手里捏着的早点流失了温度之后,变得又干又硬,全然没了起初令人向往的味道,沈如期握住包装纸袋的手指微蜷用力。 车子平缓地行驶,此刻的霖风已经不敢透过镜子看沈如期的表情,他恨不得把握着方向盘的手剁掉,怨自己手残打开收音机缓和气氛,这下子气氛没缓和成功,倒是更加尴尬了。他心里又纳闷,往常这种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也并不是没有过,如果得不到秦绍恒的授权,根本就不会放出来,现在不仅放出来了,还拿来用作专题研究。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池? 霖风觉得驶往公司的这段路从来没像今天一般漫长煎熬,好不容易到了公司楼下,他赶忙松开安全带,起身给沈如期拉开车门,视线撇在还鼓囊的早点包装袋上,心一沉。 眼前的沈如期虽然并未说什么,可他隔着她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她周身漫散开来的寒气,这股寒气,在他看到沈如期恍恍将未拆开的早点袋扔进垃圾桶之后,更了好几层。 他禁不住轻颤了颤,“凶多吉少”他脑海里冒出这四个字,立马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沈如期感觉自己的魂魄像是丢了三四分,连刷卡上楼的时候,都掏错,拿出了公交卡,上班的人本就拥挤,浪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后面排着的人颇有微词,鼓囊几句,将她挤到一旁,刷开了通道,沈如期混着人群,被挤了进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电梯,在拥挤的人群中间占得窄小的一席之地,电梯一层层的报数停顿,电梯内的人渐渐在减少,等到她回过神来,整个电梯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兀自运行的电梯直接到达了26层,又有人走进电梯,她忙按住18层。 终于到了正确的楼层,沈如期恍神走到工位,低头看了眼腕表,好在离上班时间还差了一时。 不远处,萧惠茹的工位上稍许热闹,三两同事围在她的周围,沈如期虽对她们接触不动,但有印象是同层法务部和财务部的同事。 有刻意压低的甜美女声从那一圈传来,“萧秘书,你做的这个小饼干都比外头富贵坊的还要好吃百倍。” 说话的是财务部的总监,恭维得坦坦荡荡。 话音刚落,围成圈的其他女同事一众附和,“是啊”“是啊,萧秘书不仅长得好看,还心灵手巧。”“是啊,谁娶了萧秘书真是三生有幸。” 萧惠茹被逗乐,脸颊粉绯一片,“你们过奖了。” 对比,沈如期的冷清与沮丧,更显得突兀。 沈如期刚打开电脑,霖风走了进来,围在萧惠茹身边三两的人群见霖风近来,互相使了使眼色,“惠茹呀,这快上班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中午一起吃饭哈。” 萧惠茹轻轻挥手点头。 那些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总经办,萧惠茹理了理妆容,嘴角勾起一抹甜美近人的笑,拿起剩余的蛋糕递了过来,“如期,今天一大早起来,我做了一点蛋糕,想着拿到公司大家一起分一分。你也拿点吧。” “谢谢,不用了,我不饿。”沈如期无心陪她演戏。 “没事。”萧惠茹的眼神黯了黯,本就柔弱的神情添了刻意的委屈,好像沈如期的拒绝让这盘蛋糕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带着沮丧的神情,萧惠茹将蛋糕又递到了霖风的面前,“霖助理,你多拿几个吧!我学了好久,味道还不错。” 这些话虽然是对着霖风说的,但更像是在对沈如期说。 霖风心里还在愁着今早电台的事情,萧惠茹好心送蛋糕过来,他本就没吃早饭,随手拿了几个小蛋糕,对上萧惠茹的视线,说,“谢谢。” 萧惠茹脸上这才又有了笑意,“霖助理客气了。”话音刚落,萧惠茹拿着盒子又回到了座位,想起沈如期冷漠的样子,扣在饭盒的手指用力,对着电脑屏幕的脸阴了下来。 霖风随口塞了几个蛋糕,赶忙处理秦绍恒的绯闻问题。 一旁不远处的沈如期摊开张若辰项目的资料,本想找出改进的地方,可是那些字眼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直直往她的脑外跑。资料看不进去,索性合上,发了消息给顾丹,打算晚点把顾丹的车再开到顾丹那里,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收来几条顾丹的消息。沈如期一一打开来,都是微博娱乐营销博主对秦绍恒恋情添油加醋的爆料。 紧跟着是顾丹的消息:“如期,这是什么情况???这又是哪个小妖精,微博都快炸了,都要在人肉女主呢?” 沈如期:“我不知道。”她说得没错,这件事她真的是一无所知,那些营销号的通稿说得煞有其事,夸张得不得了,如果不是女主实在模糊得辨不出人像,可能上下三代都得扒出来。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沈如期握着手机壳的手指泛白,好在她的身份没有被曝光,不然那个传说有手段的神秘夫人即将被有板有眼地对上,沈如期收好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 几分钟后,顾丹又发来消息:“我去打听了一下,这次的消息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但这个女的脸实在是辨认不清。如果是女方爆的,没道理脸都没有啊。看来段位挺高。你打算怎么办?” 沈如期眼眸暗沉,指尖跃在屏幕,删删减减,终于发送:“再说吧。”对于这件事她实在有心无力,她虽然冠着秦太太的称号,但论征讨的资格,她并没有。 对面的顾丹虽气急,但又知道秦绍恒和沈如期的关系特殊,回了消息:“晚上我去你那里取车,我们见个面?” 沈如期:“好的”。随即,摁灭手机,打算投入到工作中来。 那边,霖风已经在联系市场部的公关在处理这个问题,营销号虽然已经被一一撤稿,可网友们的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最近娱乐圈本就沉寂,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大一个瓜,加上刻意安插的水军在其中搅事,群众们早就摩拳擦掌,恨不得盖章在秦绍恒身边的人就是相传已久的秦太太,整个事件中牵扯到已经离奇消失在娱乐圈的秦苏又被拿出来开贴八卦踪迹。 一时间各八卦论坛的帖子横飞,删都来不及,只好将人名都算了违禁词,带了名字的帖子发布出去,网友用了名字的拼音缩写加上去,各类暗号指代意义明显,稍微关注整件事的人都知道在说什么事情。 盛娱公关部传来的消息进展让霖风一个头两个大,这些帖子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删了一个立马冒出来好几个。 16层市场的公关小组,一个个忙得昏头转向,不仅要封了这些帖子,还要查到闹事的源头。 办公室内,萧惠恩皱着眉头滑动浏览着电脑屏幕上的各类帖子,出于娱乐的八卦本就言辞夸张,加上有人恶意闹大事情,连带着秦苏的热度持高上涨,这才是她正常担心的地方。 她愤愤关了那些帖子,淬着怒火的眼神直直瞪向此刻站在眼前的公关小组组长,语气冷寒“我一年拨那么多经费让你们去维护那些营销号的关系,你就维护成这样?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还是秦总的助理发现的,你们公关组到底要不要做下去了?” 公关组长鞠着腰,听着威严的训斥,身体泛着轻微颤抖,只要硬着头皮解释,“萧经理,这次的事情是有人在刻意发的消息,又是特定挑的时间,我们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那几个营销号也是拿钱发帖,可是具体拿的谁的钱,始终不肯说。那些帖子的ip地址我们查了,没有异常,就是普通网友。” “我拿钱给你们,让你们去维护关系,不就是防止这类事情的发生吗?你们关系就维护成这样?一句拿钱发帖就把你们打发了?”萧惠恩拿过手里那叠报告资料,重重摔在桌上。 “我们也想到有人胆子这么大,要和盛娱对着干!”公关组长表情不免委屈。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萧惠恩语气嘲讽,话一转,“照片上的女人查得怎么样了?” “照片像素太低了,技术还原不了,我找人去调了酒吧的监控,照片在资料里面。”公关组长松了口气,好在还有一件事情是做得到位。 萧惠恩长指一掀,打开文件,里面清晰的监控照片让她眸子一红,覆在纸上的指腹用力,平滑的纸面微微起皱。 “这个女人的资料我也查过了,是一家网红衣服工作室的老板,近段时间才开始在沪城活跃,再之前的信息都是一片空白。”公关组长说完,余光瞥向萧惠恩的申请,生怕怒火波及自己。 啪嗒一声,资料被合上,萧惠恩往后仰了仰身子,神情肃冷,“那几个颠倒黑白,夸大事实的营销号不会费钱去维护关系了,想办法都给封了。真当盛娱这么好欺负。那几个论坛,让他们内部维护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情过了再说,损失的费用,我们来承担,报道这件事情的电台,投点赞助资金,把专题撤了。这件事情,我希望到此为止。下次做事机灵一点,我这里不留没用的人。” 公关组长不停点头,浑身还打着颤,“知道了,谢谢萧经理。” “出去吧!”萧惠恩直了直身子,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带有秦苏字眼的帖子让她的心慌得跳漏了一个节拍。 公关组长走出了办公司,用手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走回了工位,立马着手后续的处理。 经过一通处理,不出两个小时,事情已经被平息了大半,八卦论坛半卖盛娱面子,半拿了好处,发出公告,“论坛进行技术升级,暂不开放。” 坐在位置上的霖风看到事情平息,才安下心来,就祈祷着办公室里面的秦绍恒能忙于公务,还没看到这么大面积的绯闻报道,霖风关掉已经显示无权查看的帖子,余光瞥过正在埋头看资料的沈如期,早上的事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生怕自家的总裁夫人会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早上扔掉早餐的事情,他已经敏锐地嗅出了一点点苗头,他决定力挽狂澜,连忙打开聊天框,发送消息:“如期,照片上那个女人和公司有工作往来,秦总就是在和她谈业务上的事情,网友就是爱捕风捉影。” 不久,沈如期回:“嗯。我没事。” 这句云淡风轻的回应让霖风心里更没底,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沈如期,默默地闷头做事。 坐在位置上的萧惠茹也无意间刷到了秦绍恒的绯闻消息,故作镇定,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但内心已经慌乱,立马发了消息给萧惠恩,一直迟迟没有回应,又担心这么明目张胆下楼太显眼,一个沈如期处理起来麻烦,她不想多出来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竞争者出来,她决定直接找秦绍恒打探情况,站起身,端了茶水,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面。秦绍恒应声后,她推门走了进去,掩在办公桌后面的秦绍恒抬眸见是她,墨瞳里的光转瞬即逝。 萧惠茹放下茶水,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在空气中,她看着眼前的人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她摆弄着茶具,恨不得有顺风耳能听到对面的声音,可她耳畔只能捕捉到秦绍恒简单的应答。 “好,我知道了,我会处理。” “再见。” 对话很简短,可通话的人是谁,谈的事情又是什么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萧惠茹压抑着疑虑,端着茶杯走进递给他,声音柔媚,试探开口,”绍恒,我给你特地泡了些花茶,有舒缓神经的功效。我看你最近也比较忙,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上忙?” “暂时没有。你帮我叫霖风进来。”秦绍恒合上签好名的文件,蹙眉一脸阴沉,停住动作。 萧惠茹这趟试探毫无功效,眸光灭了灭,语气沮丧,”好的。” 她推门走了出去,一脸不情愿请了霖风进去,又看见沈如期那副镇定的样子,又愤愤生了嫌隙,稳稳坐着那个位置的人本该是她,回到位置看到了萧惠恩的回信”放心,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这才稍稍心安。 霖风进去片刻,耸嗒着脸走了出来,要不是事情已经处理,他估计会更惨。 接下来,办公室的人各忙各事,整个上午总算安然过去了。 午休时间一到,萧惠茹就积极去了楼下餐厅,沈如期正打算去楼下便利店买个饭团,叮的一声,邮箱里收到一封邮件。 她突然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打开手机,秦绍恒绯闻的消息已经被公关得热度消了大半,仅尚存一些被牵扯到的秦苏的热度还顽强占着搜索榜。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拿起手机,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播出了顾丹的号码,电话不多时被接通,传来顾丹担忧的声音,”如期,怎么了,怎么了,我在呢!” “丹丹,你是不是有认识一个电脑技术特别厉害的人?”沈如期直接切入正题。 “是有一个。”顾丹想了想,是自家一个表兄,从小在电脑方面的天赋极高,她炫耀地和沈如期提过几回这位表兄的”丰功伟绩”,”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我一个表兄,怎么了?” “我有个邮箱不常用,密码忘了,当时绑定的手机号码也换了,能不能帮我问问怎么找回密码。这个邮箱里面有些资料对于我来说比较重要,多少钱都可以,但是这件事,你能帮我保密吗?”这件事情毕竟有点冒险,沈如期不想顾丹牵扯进来,自然也没说出真实的原委。 顾丹自然以为邮箱里有些怀念意义的东西,自然没有细问,”按照他的能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我帮你问问。” “麻烦你了。”沈如期道谢。 “我们之间这么客气干什么?那我先去帮你问问。稍后给你答复。先挂了,拜拜。” “拜拜。”沈如期挂断电话,不知觉后背渗出细汗,撑在净滑的墙壁,微微喘着气,心中有个计划在慢慢成形。 ------------ 第一百四十章 用其他的方式补偿 沈如期直起身子,从隐蔽的角落走出,入目走廊里白炽的光在她的身上流转。沈如期走到楼下,在便利店买好了饭团上楼。 沈如期走到18层的座位,秦绍恒刚从办公室出来,颀长的长腿立住两三秒,森寒的视线扫过她,薄唇紧抿,迈开步子朝着办公室外走去,霖风急急跟在后面,转头担忧的看了沈如期一眼,面露难色,还是跟上了秦绍恒的步伐。 热透的饭团攥在手心渐渐失去了温度,冷战的意味明显,沈如期坐回位置,机械般的应付般吃了几口。 正当沈如期放下饭团,萧惠茹走了过来,视线扫过沈如期手里的饭团,眼眸泛过一丝得意,面上却装得无恙,“如期,邮件收到了吗?马上要到公司年会了,每个部门的新人都要表演节目。总经办就我和你两个新人,你看,我们要表演什么节目好呢?”稍停顿住,一脸委屈,“我除了跳舞,其他都不会。” 跳舞是萧惠茹的长项,自然要抓着年会的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下楼前的邮件,沈如期还没来得及打开,她打开邮箱,找到行政部发的通知邮件,沈如期一时犯难,跳舞对于沈如期来说,是弱势。 “如期,你不会不想参加吧?这可是公司的传统的项目。”萧惠茹见沈如期停顿,语气煞有其事。 “是我不想参加,还是萧秘书不想我参加?”沈如期语气冷冷。 萧惠茹微愣,她自然不想沈如期参加,一来,她可以独占整个舞台好好表现,二来,沈如期态度消极拒绝了这次年会表演节目,对她也有好处。但心思被直白戳破,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勉强勾住笑容,“怎么,怎么会呢?这是部门节目,我当然希望都能参加。总经办是个特殊的部门,人人都看着,我自然也是想做好这件事。” 萧惠茹暗想,到时要是沈如期参加的话,凭借自己的舞蹈水平,自然能将沈如期比对下去。 萧惠茹说得在情在理,论其他的才艺节目,沈如期也未必会有能赶超萧惠茹舞蹈节目的选项,沈如期点了点头,没再争论整件事,“好,我知道了。”她并没有想着在年会节目上能有多风光的表现,只是想着能把整个节目演完就行。 萧惠茹见她答应,展了笑颜,“那如期,我到时候选个简单的舞蹈,我们一起排好这个舞蹈就行。” “好的,麻烦了。”沈如期礼貌回应,表面的客套场面仍要做足。 萧惠茹视线掠过沈如期,扭着身子,满足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想到即将在年会上大绽光彩,心里禁不住得意。 “嗡”的一声,沈如期的手机震动,微信传来一条消息,她忙打开,是顾丹的回复,推给她表兄的微信名片。 沈如期回复道谢,点开名片,加上对方的好友。 很快,对方就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对方的态度很配合,顾丹势必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 沈如期详述了自己的要求,谈好了价格,对方虽有些惊讶,但毕竟不是什么难事,立马爽快答应了。 因为连带保密的要求,沈如期在基础上又加了相应的金额。 沈如期放心对方的技术,对方满意沈如期的爽快以及出手阔绰,这笔交易完成得很顺利。对方答应肯定能在沈如期要求的时间点把事情办妥。 沈如期松了一口气。 午休的时间还没结束,霖风的交接资料,沈如期已经看得差不多,又翻完了张若辰的,结合游戏策划的方向,整理一些项目资料。 下午,秦绍恒一直没有回公司,天又开始阴沉,飘起了小雨。办公室就她和萧惠茹两个人,后来索性就剩了她一人还在办公室。 不知觉到了下班的点,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往公司外走,萧惠茹没有回来,秦绍恒也没有,她的视线扫过背后那扇厚重的木门,眸光衬着倾墨般浓黑的天色凉了几分。 微信上和顾丹约好了取车的时间,沈如期拎包走出了办公楼。 走到办公楼下,沈如期打开叫车软件打了车,周围拥堵着扎堆等待回家的白领,三两成群聊着合群的话题,陆续有人撑着伞走过来,接走其中的白领,视线里,那些妆容精致的女人带着甜蜜的笑容奔向敞开各样的伞下,她们的笑容大多雷同,掺入蜜糖般的笑容,甚至连撩起的角度都无多差别,这同她曾幻想的生活重叠一二,平淡但不失幸福的生活。但她同时想起自己的境地,眸光一暗,纤长的睫毛低垂。 雨水顺着顶沿滴落,不知觉手臂一阵清凉,她才回过神来,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在办公楼门口等着的,只剩下她一人,烁白的光灼灼亮着,手机屏幕上依然无人接单,临上下雨天,虽处在市中心,仍然难以打到车。 好在雨势渐小,她刚想冲进雨幕,一把黑色的伞在她的头上撑起。 发丝上已经滚了一滴雨水落下,她抬眸,视线顺着挺括的黑色大衣外套上移,那张熟悉的脸跃入瞳孔,眸光滑过一丝诧异。 “怎么?看见我很诧异?还是不希望见到我?”眼前的人语调冷冷,比这被雨洗过的寒雨还阴森。 “不是。”沈如期直了直身子,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他皱了皱眉,将她一把拉近怀里,混着清香的酒味钻入她的鼻尖。 沈如期被动跟着秦绍恒往外走,雨伞倾斜,拢住她的身子。 霖风已经将车子开在门口,她和他相继坐上车。 车上的气温恰当正好的暖,隔开车窗外那一片冷气。 他松了松领口,眉间泛起疲惫,浑身散发的酒气在窄小的空间氤氲。 识趣的霖风已经拉起隔板,暗暗祈祷,他的少爷和少奶奶能赶快和好。 “早上的新闻看到了?”他嗓子暗哑,动作肆意,揉着微涨的太阳穴。 “恩。”沈如期乖顺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找机会发消息给顾丹,照这状况,她是脱不了身去陪顾丹取车。 “不在乎?”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渣子,一时间,后座的气温骤降。 “在乎不过来。”沈如期放低了声音,这个时候和秦绍恒争论不是明智之举。 “你倒挺自知。”他冷哼一声,心里泛起沮丧,“如果我非要让你在乎呢?”微微转过身子,视线直直凝在她的身上,如果不是在酒会上,时皓宇告诉他昨晚沈如期是去了顾丹那里,还开走了顾丹的车,他想可能她一直都不会和他解释。 “在乎有用吗?”她反问,秀眉轻轻蹙着,小脸上的表情几分严肃。 为了套时皓宇的话,酒会上秦绍恒被灌了不少的酒,他自恃酒量不错,可也禁不住那么猛灌,意识有些迷离,不甚清晰的视线里,她这番认真严肃的样子,招人喜欢得很,真想,有个宝袋,把她拴在身边,又蒙住脸面谁都看不到她这般诱人的模样。他突然生出这样庸俗的想法,自己都觉得可笑。 “以后离张若辰远一点。”他握住她纤弱的素手,抓在手心,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换了话题。 “知道了。”她没有松开他的手,她向来猜不透他的心情,怒喜不定,索性放弃了计较。 “昨晚那巴掌怎么算?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打我的人。”他抓着她的手微微施加力道。 她才反应过来,他抓着的这只手是昨晚她打他的那只,她打了他,这件事确实很严重,要是苏蕴玲知道了,估计得恨得剥了她的皮。 “那...那你再打回来。”她低了低头,嗫嚅开口, 她说得很认真,秦绍恒被逗笑,“我不打女人,但是....”他俯身凑近沈如期的耳畔,“我可以允许你用其他的方式补偿。” 秦绍恒话里的暗示意味昭显,她白皙莹润的颊畔腾的绯红。身子被迫靠近了他几分,酒气混着他的热气盘旋在她的鼻尖,“你醉了。”她难为情地低吟,声音细微。 “是吗?”他抓住她的手动了动。 她脸涨得更红,难为情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车子停住,他意兴阑珊松开了她,霖风走出来,打开了车门,沈如期和秦绍恒相继走了出来。 “扶我。”秦绍恒倚在车门不肯走。 沈如期无奈,只好架着他往里走,他的身材挺直颀长,比沈如期堪堪高出一个头,她架着他,动作迟缓往里走。 他哪是醉得走不动,根本就是在沈如期面前刷存在感,霖风哪还见过堂堂盛娱大总裁,秦氏的接班人这般幼稚的举动,忙捂住了眼睛,掩着那颗孤独的心,微小的刺痛在他的心上流窜,总感觉这样的场面很熟悉,只不是秦绍恒的那张脸换成了自己,可替换沈如期的那张脸,迷迷糊糊,他始终看不清,心口的刺痛渐渐强烈,脑内闪过的画面他怎么都抓不住,只是尖锐的疼痛蔓延,他抓着头,扶着车子从车内颤颤拿出药,生生咽下去,才缓过来。 他撑在车门处,重重喘了几口气,断续迷糊的画面只要他动了抓住的念头,疼痛就泛腾,他重重皱着眉头,放弃了捕捉,坐回车内,停留片刻,发动了车子。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也该付出一点代价 “滴滴滴滴”密码的声音响起,沈如期架着秦绍恒好不容易打开门,走了进去。他偏不安分,仗着醉意,将身子的一股力量压在她的身上,她不吃重,刚走到卧室,身子一倾,倒在床上,秦绍恒顺着倒下,柔软的床垫塌陷,他动了动,侧身将她抱住,温热的气息在盘旋在她的颈间。 她巍巍推了推他,他却抱紧了她一分,压低嗓音,“别动。让我抱一会。” 她僵直了身子不敢动,任由他抱着,清冽的酒气快要占据了她整个呼吸。她许久,没这样明目张胆认真看过他,暖黄的灯光下,浓密的睫毛轻颤,如刀锋般的眉峰轻蹙,视线往下是挺直的鼻梁,薄唇轻抿,她抬起手,阴影落下,描摹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嘴角的笑不自禁缓缓上扬。 他们这样相拥,时间久到她泛了困意,闭上眼睛,一片沉暗的世界。 她听见耳畔有人唤她的名字,“如期,如期,如期。”她费力想看清楚,但漆黑,浓暗的漆黑在她的梦里滚成一团,这一心急,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光亮,那颗剧烈跳动的心才稍稍舒缓,背后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渍,视线里的人,睡得还正沉,眉目舒展,身子已经有了麻意,她放轻动作,缓慢移开他抱着她的双臂,酒精的功效作祟,他仍没有醒来,她顺利从他的怀抱走出。 窗外的夜色浮沉,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显示的微信消息似乎能给她希望,她回望了一眼,睡得正熟的他,放轻动作,从卧室走了出去,合上门。 她走进书房,打开灯,点开微信的消息,是一张邮件发送成功的截图。她抬了抬嘴角,打出道谢的文字,将余下的钱转给了对方。 放下手机,她眸里的光凌厉而锋锐。 一切终于要开始了。 书房白炽亮堂的吊灯,打在她的轮廓,浮出一层淡淡的光,似是胜利的曙光。 她走回卧室的浴室,洗好澡换好衣服走出来,躺回床上,占据那一角,阖上双目。 * 飘着的下雨骤停,萧惠恩将车停好在自家别墅的车库,走到客厅。 客厅内灯光如昼般堂亮,萧华清坐在沙发上,摘下眼镜,一手拿着报纸,腾出一直手,抹着额头的细汗,报纸上白纸黑字的报道让他着实慌了一把。 “爷爷。”萧惠恩甜甜唤了他一声。 萧华清慌张把报纸塞到身后,轻咳了咳,戴上金框的眼镜,稳了稳气息,“怎么又回来这么晚?” “公司事情比较多嘛!”萧惠恩撒娇走到他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奶奶什么时候从欧洲回来呀?” “快了!”萧惠恩不提还好,一提,萧华清的神色又慌张了不少,忙扯开话题,“你一个女孩子,工作这么拼干什么?爷爷又不是养不起你。” “爷爷。”萧惠恩撇了撇嘴角,“不是说好了不干涉我的工作的吗?” “好好好,爷爷不说了,每次一说这个你就不爱听。”萧华清语气无奈。 “对了。”萧惠恩眼里闪过一道光,“姐姐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楼上房间待着呢!你们两姐妹啊,越大我越管不了,一个个都吵着要去绍恒公司工作,都快忘了自己是萧家的人了?”萧华清假意掺了怒气在话里。 “爷爷。”萧惠恩轻摇了摇萧华清的胳膊,“在萧氏工作,人人都把我们当大小姐看,哪能学到什么东西。在绍恒哥手下才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你呀。”萧华清戳了戳她的额头,“谁说不过你,要是像你姐姐一半文静就好了。” 这话无疑戳到萧惠恩的心窝,她心里冷嗤,表面装得无恙,佯装委屈,“凡事都是姐姐好,行了吧。” “你这丫头,现在还是说不得了?”萧华清无奈摇了摇头,“最近绍恒公司怎么样啊?” “挺好的啊,我们最近还签了一个知名青年作家,打算联名合作一款游戏呢!这个项目可是你孙女我一直在推进。”萧惠恩话里不免自豪。 “噢?”萧华清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我萧家的人都有本事,那,投资呢?” “投资?”萧惠恩诧异,萧华清这一说,她倒是几分回神,她近来一直忙着跟进开发新游戏的项目,投资的事情很少在辅助,以往这类动向,她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类事情她一点风声都没了。盛娱虽主营游戏,但同时也会投资一些潜力项目。她蹙了蹙眉头,脑中划现一个时间点,心慌得漏一个节拍,“这我倒是不清楚呢!爷爷,我想起来,我要处理一点事情。我先上楼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留萧华清还坐在客厅,他又拿起被藏在身后的那份报纸,刊登着一条重要消息,城东的某块地皮被规划用来做污水处理厂。可不久前,他才从时家那老家伙手里费了不少力,也花了不少钱买了城东这块地皮附近的一块地,打算新建楼盘,但谁会把房子买在污水厂旁边。这一来,相当于,他从银行贷的那些款,从其他的项目挪出的资金全都打了水漂。可他明明听到的消息是这块地皮,市里规划用来盖一间学校,学校怎么又会突然变成了污水厂,他不得解,这倒是其次,关键是砸下去的那部分钱,又该怎么填补缺空。苍老的手指使劲用力,报纸皱了好几层,索性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巍巍站起,朝着房间迈去。 二楼萧惠恩的房间内。 她打开了电脑,翻了一圈公司的共享文件夹,投资的文件夹,她已经没了进去的权限,她愤愤摔了摔鼠标,一个念头爬上她的心头,越来越狰狞,她不愿意接受,抓散了头发,难道秦绍恒真的察觉出了,对她有所防范,可是又为什么又把公司大的项目交给她。 正当她理不出所以然的时候,突然“叮”的一声,邮箱里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名眼生,但标注内容重要,她邮箱设置过,一般垃圾邮件进不来,她以为是涉及到工作的重要信息,顺手点开,屏幕上跃然出现的照片的文字,让她猛地一惊,瞳孔放大,心跳加快,像是要偏离的轨道。 那明明是一张秦苏的照片,邮件正文写着:惠恩,好久不见。附件的音频她颤抖着用鼠标打开,是那段她们在咖啡厅的录音。 “不,不可能。”她浑身都在颤抖,喃喃自说自话。秦苏已经死了,是她亲眼看到的事情。怎么会?怎么会发邮件给她。 她将鼠标拉到最后,赫然写着:我知道你很意外,如果不想这段录音落到其他人手里,下周三晚上10点带着500万现金到我们的老地方。 萧惠恩落在鼠标上的手颤抖得停不下来,眼睛看到的地址,正是那天沈如期怀孕离开她给的仓库地址。 她的瞳孔又放大了一圈,嘴唇瞬间苍白。怎么可能?她抓着已经凌乱的头发,不,她不相信。 她慌张拿起手机,眸子微微猩红,拨出一个号码:“立马帮我查一个ip地址,现在马上。” 萧惠恩挂断电话,等着回应,很快,一个地址发到她的手机,她忙将地址输入搜索框,很快出现一大堆关联新闻消息,都是关于秦苏,买了一栋豪宅别墅的消息,这个地址正是这栋豪宅的门牌号。 她脑海里浮现出秦苏死前狰狞的模样,向她求救的声音仍在耳畔,她以为事情滴水不漏,又死无对证,生在萧家给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资本,可现在的这封邮件击垮了她的自信,慌乱之际,猛地将手机扔在地上,每个毛孔竖起轻颤,一呼一吸之间似乎都能嗅到血腥的味道。 “啪”的一声她合上的电脑,可那些声音,那些文字,那些画面在她的脑海里顽强驻扎,这是一场她不得不面对的战役,也许真的用钱就可以解决呢?500万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她很快镇定下来,调整好呼吸,撑开电脑,快速回复邮件,“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个录音?” 很快对方回复,“一个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的人。你也该付出一点代价。” 萧惠恩平稳好的呼吸又开始紊乱,惊恐的眸光落在屏幕上的字句,手已经颤抖得难以打出字,费了好大力,才打出,“是不是给你钱,你就会把这录音销毁了。” 片刻,对方回复:“这得看惠恩你的诚意。” 萧惠恩紧紧咬着牙,死死盯在屏幕上,后天10点的会面她非去不可,不仅为了她要销毁的录音,同时,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要阴她,在这沪城,凭萧家的实力,谁敢动得了她,别谈一个死人,就是一个大活人,她也照样不怕,她攥紧了拳头,细齿咬在红唇上,眸光阴狠,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 “咚咚咚”一阵接一阵的敲门声响起,她啪的一声合上电脑,理了理头发,迈开几步,旋动冰凉的把手,打开了门。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位置本来就是你的 实木的白漆房门被打开,萧惠茹揉搓着素手,站在门外,“惠恩,你现在有时间吗?” 萧惠恩受了这一惊吓,已经心神不宁,自然不想应付此时的萧惠茹,她面露难色,“姐,我....” 萧惠茹还没来得及让她把话说完,一把握住萧惠恩的莹润白嫩的双手,“惠恩,就耽误你一点时间。” 萧惠恩皱了皱眉头,她对萧惠茹毕竟有所求,压住内心的不情愿,“姐,有什么急事吗?我今天有点累了。” 急事自然是没有,萧惠茹下午又被秦勋威胁出去见他一面,见面并不是让她恐慌的事情,真正让她恐慌的是,秦勋和她说的话,那条新闻,吵得沸沸扬扬和秦绍恒同框的女人来历并不简单,那个女人并不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路人甲乙,而是秦绍恒的留学同学,有了这层关系在,萧惠茹自然顾忌,可这些话毕竟不能当面问秦绍恒,只能找萧惠恩,她松开萧惠恩的手,侧了侧身子,走进了萧惠恩的房间,白皙的面庞乱了一丝惊慌,“惠恩,今天那张照片里面的女人是不是并不简单?” 萧惠恩心里的不耐烦加剧,她还需要仰仗萧惠茹打垮沈如期没错,可是,她禁不住萧惠茹这般没有主见的一而再再而三在她这里打听秦绍恒的消息,也厌烦她不情愿的安排萧惠茹和秦绍恒相处的机会,语气自然有些失了温柔,“姐,我今天真的很累,而且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 萧惠茹被萧惠恩的口气说得一怔,神情失落,委屈的眸光一暗,“惠恩,我没有,我不是故意打扰你,我只是....”她也只是很担心而已,担心她委曲求全,蛰伏至今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见萧惠茹这般,萧惠恩暗暗收拢了不耐烦,目前来说,只有萧惠茹是她的得力盟友,顾及到萧惠茹的精神状况,她缓了缓口气,“姐,你呢,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漂漂亮亮地出现在绍恒哥的眼前。其他的事情,我能帮你安排得自然会帮你安排。消息我都给你压下去了,无非就是一个想上位的女人,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再说,你知道的,对于一个人来说,初恋是多么宝贵的存在。你啊,不要听那些别人传言。到时候,自己乱了阵脚。” 萧惠茹慌乱的情绪被安抚不少,有萧惠恩得心得力地帮她,又有初恋的身份在,她实在是没必要让自己像一个一时抓不到糖,乱跳脚慌张的小孩子,她稳了稳心绪,“惠恩,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这么帮我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姐,你是我的亲姐,我不支持你,支持谁呢?” 萧惠恩的这番话又宽慰了萧惠茹。 萧惠茹的心定了定,既然萧惠恩说事情处理好了,她不该庸人自扰,秦勋盼不得好,她又不是不知道。柔弱的面容上那丝慌乱已经消散,她甚至都为曾经差点听信了沈如期对她们两个人关系的挑拨而生羞愧,“惠恩,我知道为了姐姐的幸福做了很多努力。对了,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男生相处得怎么样了呢?” 萧惠恩没料到萧惠茹会猛地提起这件事,那个男生她见了,条件自然不差,但和秦绍恒相比,自是差了不是一截半截,男生似乎对她颇有兴趣,萧惠恩为了不让萧惠茹起疑,两个人不冷不热聊到现在,都没个确定的进展,她不急,男生倒隐隐有些急迫,暗示好几次确认关系,她只好将计拖着,此刻,自然要给一个答复,好在她留了后路,她话里带了一点撒娇,“姐,这种事情哪是急得来的,总归需要时间相处的!” 萧惠茹见事情有成功的苗头,真心为萧惠恩开心,“我知道,只是姐姐要提醒你,好男人都是很抢手的,别到时候被人抢走了,后悔都来不及。”这句话倒也能对应她的情境,眸光暗了暗,心绪沮丧了几分,勉强勾了勾嘴角,“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快早点睡吧。” 萧惠恩嘴角漾起一抹柔和的笑,点了点头,“知道了,姐,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顿足几秒,萧惠茹迈开步子往房间外走。 房门再次被合上,萧惠恩舒了口气,胸口汹涌的那股不甘心,恐慌像是一把铁锤,重重敲着她的心。 闭合的电脑像是一个潘多拉的黑盒子,只要她一开启,就会放出一只魔鬼,吞噬了她的人生。她的眼眸闪过一道凌厉而阴狠的光,混在蒙蒙夜色中,转瞬即逝,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和她抗衡。 萧惠茹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沐浴过后的面容清秀昳丽,她麻木看着镜子里面那张陌生又精致的脸庞,梳齿从浓密的发间滑过,墨黑的发丝将将垂腰,这幅容貌曾为她带来财富,带来追捧,带来荣耀,可又怎么样,她心爱的人,现如今都不肯看她一眼。 她拉开梳妆台抽屉里暗藏格子里的那瓶药,白色的瓶身流转着昏黄的浮光,只要她能怀上秦绍恒的一子半女,那秦太太的位置她势在必得,可是,她又怎么能找到一个能和秦绍恒的独处的机会呢?原本以为当上秦绍恒的秘书掌握他的行程,这样的机会她总归能找着。时间过了这些天,秦绍恒的外出行程陪同从来没有带过她一起。她更像是一个端茶倒水,安排餐食的行政人员,虽然她很积极,也明里暗里提过自己的意向,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起了功效,面对这困境,她一时犯了难。 突然困意来袭,她打了个呵欠,胃里隐隐泛酸,她轻抚了抚,压制住。 这时,电话震动声响,她看了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慎重接起,“苏姨,怎么了?” “惠茹呀,是不是这么晚吵着你了。我就打电话问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陪我去一趟美容院,我要去做个脸。”苏蕴玲声音轻柔。 “没有没有,苏姨我还没睡呢!明天我时间未必可以,我现在开始工作了,请假也不太好。”萧惠茹婉拒,相比于和苏蕴玲在一起,她更想和秦绍恒在一起。 “真的吗?什么工作?累不累呀?”苏蕴玲语气关切。 “不累,就是在绍恒公司做些秘书工作。”萧惠茹说时稍显娇羞。 “秘书工作?是给绍恒当秘书吗?”苏蕴玲提高了音量。 “恩。” “还是我们惠茹出息,现在你在绍恒身边,机会多得上,把那个沈如期挤下去指日可待。”苏蕴玲已经开始畅想梦寐以求的场景,突然又放低了声音,“上次阿姨给你的东西还收着吧?” “收着呢!可是苏姨,绍恒平时一门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我...”萧惠茹语气犯难,她知道就算她不说完全,按照苏蕴玲的精明程度,自然是能猜出一二。 果不然,苏蕴玲随后就搭上腔,“绍恒就那个性子,他要是不结婚的话,我都担心他要和工作过一辈子。”随后想想话又不对,轻咳了咳,“你放心,苏姨是站在你这边的,这周末不就是苏姨的生日吗?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就等着我安排。” “谢谢苏姨。”萧惠茹脸颊染上一层绯红。 “谢什么,都快是一家人了。”苏蕴玲语带欣喜,“你要是真谢谢我,就争点气。” “苏姨...”萧惠茹娇嗔一声。 “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苏姨,我明天先临时请个假试试。”只要能哄得苏蕴玲开心,适时放弃一些和秦绍恒相处的机会,也值得。 “不用了。你才去没几天,就请假,不太好,更何况你是老板身边的人,这一言一行不得被放大。你啊,就安安心心待在绍恒身边,把他照顾周全,时间久了,他自然知道,谁待他真心好。”苏蕴玲摆出一副教导的姿态。 苏蕴玲说得在理,有了苏蕴玲的鼓励,萧惠茹更是对前方充满了希望,现在所有的人站在她的身边,只要她这肚子争气,思索间,手轻抚上平坦的腹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苏姨,还是你对我好。” “傻丫头,苏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啊,要再继续是这幅柔柔弱弱的性子,就得被别人欺负,还有啊,做人呢!不能太善良,苏姨知道你性子软,可是你想想,那位置本来就是你的,她沈如期就是什么,那就是运气好,不说抢别人的东西,咱们自己的东西是不是得守好了?” “苏姨说的是。”萧惠茹被激励,眼眸闪过一道光。 “快早点睡。苏姨啊,就不和你唠叨了。再见。” “苏姨,再见。” 说完,两个先后挂断了电话,黑夜又归于之前的平静。萧惠茹收好药瓶和木梳,之前的沮丧一扫而光,此刻,斗志昂扬,恨不得把沈如期从秦太太的位置上踢走,被秦绍恒抱在怀里的画面,就会发生在明天。 她钻到被窝,熄了灯,嘴角漾开满意的笑容。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宣布一个重大消息 翌日,沈如期从睡梦中醒来,拉开窗帘,窗外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沪城的雪今天似乎落得格外频繁。房间里已经没了秦绍恒的身影,年关将至,各处都繁忙起来。 洗漱穿好衣服出来,门外照旧是等着她的霖风,递过来暖热的早餐,莫名心情好转,嘴角舒展开笑意道谢,霖风见她这样,隐隐猜测她和秦绍恒的关系已经好转,心情自然也愉悦了几分,“少奶奶客气了,圣诞节快乐。” 沈如期一愣,“今天是圣诞节?” “少奶奶不知道吗?” 沈如期摇了摇头,视线落在公寓走廊物业摆放的烘托气氛的圣诞树,抬了抬眸,“也祝你圣诞快乐。” 圣诞节虽然是异国的节日,可沪城作为国际化接轨的大都市,随处张灯结彩,入目皆是大片的红色,各大商场的打折广告挂满墙头的横幅,沈如期透过窗子望去,整个城市充斥着浓郁的喜庆气氛。 似乎心情更好了一分。 开车前往盛娱的时间并不久长,似乎是眨眼的时间,车子在办公楼的门口停下。 办公楼各处挂着喜庆的装饰,往来的人们脸上全无上班的哀怨,都带着一丝被节日气氛带动的笑意。 盛娱作为年轻化的游戏公司,自然不能免俗地加入了庆贺这样节日的阵营,在行政的精心装扮下,整个公司充满着假日的温情,甚至有人穿着一身红色的毛衣,将气氛又烘托出几分热闹。 沈如期在位置上坐下,办公桌上已经放好了属于假日的礼物—一个包装精美的平安果、一个麋鹿形状的钥匙扣、一张面额不小的超市购物卡。 沈如期一一收好。 抬眸,萧惠茹缓缓走进视线,“如期,圣诞快乐。” 嘴角上扬的笑意,好像真诚得如同话里的祝福。 “圣诞快乐。”沈如期移开视线,声音冷冷。 萧惠茹撇了撇嘴,沈如期的冷漠放往常她会介意,可如今,沈如期在她眼里,已经得意不了多长时间,想到这里,似乎沈如期无论做什么让她不痛快的事情都不过是沈如期仅存的嚣张,她有些同情沈如期,尽管这份同情看起来,有些站不稳脚跟。她身姿娉婷,走回了座位。 沈如期登上微信,才发现不少条未读消息。顾丹的车已经取回,张若辰的祝福,以及一张邮件发送页面的截图。她一一回复。 下颚微抬,玻璃窗外,飘扬的雪花越来越大,像是要埋没了整座沪城,她有一刻的失神。 十几秒的时间,她回过神来,微信对话框是秦绍恒的消息:“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微微蹙眉,继而起身敲门走进了秦绍恒的办公室。 沈如期站在绵软的棕色地毯上,眼前的秦绍恒坐在办公桌后面,办公室内的温度正恰好的暖融,他穿着一件白色挺括的衬衫,身后雾茫的白色像是浮了一层柔和的光。 几年前,她觉得遥不可及的存在,此刻真真实实站在她的面前,她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再想什么呢?” 他暗哑魅人的声音,击散了这种不真实感。 “没什么。有事吗?”她回过神来。 他迈开修长的双腿,松了松纽扣,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递给她一张购物卡,“公司发的超市购物卡,我们晚上去超市一趟。” “恩?”沈如期一愣,在她心目中,他本就是冰冷的,没有生活气息的,又怎么会贪图一张购物卡。 “有事了?”他的视线逡巡在她的身上,暗暗隐藏期待。 “没有。”她慌慌接过购物卡,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他们就像是寻常恩爱的小夫妻,丈夫将公司发的福利交给她,然后再拿这笔钱置办物件,这种错觉,在茫茫天色下更衬得蒙昧。 “过来。”他眼里闪过一丝探究,冷沉沉开口。 她手里还捏着那种购物卡,被错觉笼罩,乖顺地走过去。 他一把抱住她软绵绵、瘦弱的身子,年关将至,本就是繁忙收尾的时候,他向来重工作,并不觉得稀奇,可是此刻,却觉得疲乏得很,她温热的气息,飘在他的颈窝,还拥有着她的真实触感,好像是能治愈这世间所有的病痛的良药,“妈过两天过生日,晚上的时候,把礼物也一并挑了?” 她轻点了点头。 秦绍恒仍没有松开她,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一个人去国外的时候,都没觉得孤独过,他从来笃定什么都是可以克服和解决的,所以才总是无所畏惧,可是在他遇到她之后,便尝过这世间传言百般痛苦的孤独和失而不得的痛楚,于是,他便有了恐惧。 如果可以,真想把她揉进血肉,融为一体,再也不用分开,他冰寒的眸光,冷沉一寸。 “我们生个孩子吧!”他一直想要的,可以融合他们血肉的存在,一根充满温情的绳索,把她圈在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气氛沉寂,一切像是静止了一般,她没有点头。 他松开她,眸光如锋利的刀刃,“不愿意?” 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同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确实不情愿,她不能否认,可是她逃避不了确定的答案,她点了点头,心不由衷,她不想惹怒他,对她又没有好处,而且,她再坚持几天,她的计划落实,她就可以报仇。 可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言不由衷,面色冷寒几分,在戳破质问的边缘,他想起,时皓宇说的话,如果把沈如期逼得太紧,后悔只能是他自己,他不想后悔,他总有办法,不知不觉让她的不情愿变成不得已。 “圣诞节快乐。”他拿起茶几上的那颗平安果,递给沈如期。 她接过,松了一口气,好在他没有看穿她的假意,“谢谢,你也是,圣诞快乐。” 礼貌得疏离的口气,脱离了片刻的错觉,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她的视线扫过他冰冷的面庞,那句祝福,冷冰冰的不达心底。 她无妄的奢求在他冰冷的目光面前彻底消停,也许她可以离开他,这个想法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她整个人吞噬,他留她在身边可以是占有欲作祟,可以是仍有兴致,可以是为了要一个孩子。但绝对不会是因为他爱她。她分不清他的阴晴不定,猜不透他的心思,他给了她大多的不确定,离开是最好的方式。 沈如期抵在精致的包装盒上的指节微用力,眸光顺势沉暗。 “那我先回去了?”她的声音带了几分沮丧失意。 这声音在秦绍恒听来充满着对他提议的不情愿,他压制住太多的情绪,背对过她,声音淬了冷意显然,“好。” 沈如期的身影在空旷的办公室消失,也像是在他的心里迈开了步子,作势要离开。 他眉目轻皱,从口袋拿出烟盒,弹出一支烟,“叮”的一声,点燃,深深吸进一口入了胸腔。 倏地,电话声响,他摁灭了香烟,接通。 “绍恒,咳咳,宣布一个重大消息,我要结婚了。”时皓宇的语气兴奋。 秦绍恒声音淡淡,“恭喜。”结婚他又不是没结过。 “咳咳,还有一个更重大的消息。”时皓宇的语气更加兴奋,“我要当爹了!” 啪嗒一声电话被掐断,那头的时皓宇一脸懵然,开了一眼手机,运作正常,一拍大脑才想起,他猛然说这个话,对秦绍恒来说,可能是一种刺激。这通被挂断的电话,他没有再拨回去。 “砰”一声,手机被扔在桌上,转身倚在办公桌,拨通了人事经理的内线,“今天下午放半天假。” 人事经理一愣,随即心花怒放,“谢谢秦总。” 不到几分钟后,邮件已经拟好,发送出去,全公司的人都兴奋得拍手庆好,这不算法定家假日的假日又有礼物又有假期,大家在群里纷纷感谢秦绍恒的“英明决定”。 沮丧的是萧惠茹,她今天为了衬节日气氛,特地穿了一件红色的修身连衣裙,本就胜雪的白嫩肌肤更显得娇媚,她还想在秦绍恒面前晃得再久一点,可是,现在这个机会正在流失,一心急,打开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给秦绍恒:“绍恒,马上就是苏姨的生日了。我还不知道该送什么?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建议。”她其实心里更想他能陪她挑选礼物。 她满心期待他能那句她想听到的话,可等了好久,才等到他一句,“只要是你送的,她都会喜欢。” 她的心思落空,沮丧的情绪在脸上铺展开来,侧了侧身,余光瞥见沈如期的身影,想起刚才她在办公室待了久长的时间,愤愤捏紧了拳头。 沈如期正在忙着整理项目资料,公司宣布放假的邮件她打开又合上,这半天的放假对她来说,并没有吸引人的地方,可能到头来还是在家宅半天,晚上等着和秦绍恒约好去超市,挑礼物。 这时,对话框突然跳出来秦绍恒的消息,“中午出去吃饭。” 沈如期虽然满心疑惑,还是回了句,“好的。” 不经意抬眸,撞见霖风欣喜的眼神,他当然欣喜,餐厅是他定的,沪城数一数二的浪漫约会场景。在这种节日,在这种氛围烘托,再冷冰冰的一块铁都能给焐热了。 沈如期不明所以的移开了视线,怎么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如期正诧异,对话框亮起,是萧惠恩发来的消息:“楼下会议室来一趟,讨论项目情况。”,由于是工作事宜,沈如期拿好资料,走下楼到了16层,敲门进了会议室,视线内,张若辰已经坐在了里面,她找好位置坐下。 萧惠恩满脸的不情愿,但又不好摆在脸上,咧开一道灿然的笑意,“如期,你终于来了。我和若辰刚还在说起你。” 沈如期厌恶萧惠恩造作的笑容,但既然萧惠恩想演戏,她不介意陪演下去,“是吗?聊我什么了?” 萧惠恩有些不情愿,还是保持微笑,开了口,“聊如期你长得好看,又有才华,追你的人肯定很多。”萧惠恩又不傻,张若辰有意无意探过几次沈如期目前的感情状况,摆明了对沈如期有好感,张若辰对沈如期有好感,她自然会推波助澜,帮助他们一把,所以她有意无意间透露的都是沈如期单身的状况,反正沈如期和秦绍恒结婚的状态知道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萧经理,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状况,如果你是一个男生,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沈如期嘴角浮笑,一句玩笑的话,隐隐透露着对萧惠恩多管闲事揶揄。 萧惠恩脸黑了一层,隐忍着压制着怒火,用笑掩饰不甘,“如期这么优秀,如果我是一个男生当然会喜欢你。对了,张作家设定了一下游戏大概的框架,你看下有没有意见。” 说完,递交给沈如期一叠a4纸打印的资料。 不远处的张若辰维持着翻资料的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出戏,嘴角隐隐泛着笑意,眼前这个他喜欢的人,真的是越来越有趣,“因为做得比较匆忙,所以,希望如期能够多提意见。” 之所以做得这么匆忙,一来,是因为游戏打算年后上线,时间比较紧张,前期造势得已经差不多了,再来,他一直想找个理由见沈如期一面,所以,这个框架初稿,他熬了几个通宵才做完,可就算这么赶工,他依然乐意得很,只要能见到她,耗费再多的心力也值得,前段时间,他还在隐隐担心,她说得已婚有真实的可能性,现在和萧惠恩一打探,萧惠恩的反应让他彻底放下心来,再次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沈如期见过那叠资料,随意翻了几页,光是框架,张若辰就做得如此详致,每个人物的设定亮点,任务主线支线罗列得清清楚楚,节奏的把握和文字的可读性都丝毫不逊色,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来,可见实力不一般,她合上资料,“张作家,谦虚了。这份框架已经很详细了。我这边没有什么意见。” 张若辰很满意她的回答,得到自己喜欢的人的肯定向来都是一件,让我心情愉快的事情。 “既然都没有意见,后续就按照这个框架吧。”萧惠恩希望这个会议能越早结束越好,对着洋洋得意被张若辰在乎的沈如期不免心烦,“张作家,今天正好是圣诞节,中午一起吃个饭?”萧惠恩自然没有带上沈如期的意愿,她恨不得希望张若辰这样的资源关系,只有她能维系得住。 可是事与愿违,张若辰灼灼的视线落在沈如期的身上,“可以,不知道沈小姐有没有这个时间。” 这样的场合,沈如期回避都还来不及,“谢谢张作家的好意了,可是我中午有事了。”她说的是事实,中午她还要应对那顿莫名其妙的午餐。 可这话在张若辰听来像是婉拒,他的神情略有沮丧,语气却依然平和,“那太可惜了。”但既然答应了萧惠恩,这个时候也没有了回绝的后路。 “那我先回去了。”沈如期站起来,迈了几步,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不出几秒,张若辰沉沉开了口,“能和盛娱合作,对我来说,一直是件很开心的事情,萧经理又一直这么客气,我自然要礼尚往来,今天正好是圣诞节,我打算送盛娱一份礼物。” 他想送礼物的对象又哪是整个盛娱,不过盛娱里面的那一个人而已。他知道单独送她一个人,她当然不会接受,也只好假借送这么多人的名义,才可能让她心安理得收了这份礼物。他送礼物的名义也很坦荡,他作为合作方,借机送一个礼物维护关系,本就是很常见的事情。 萧惠恩笑了笑,张若辰哪是想送给盛娱一份礼物,他想送礼物的对象一直都很明确,但她没有戳破他,“张作家,人长得帅,又有才华,又这么浪漫,怪不得我们公司的小姑娘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那我就代替盛娱的所有同事先谢谢你了。” 张若辰浅笑缱绻在嘴边,“萧经理过奖了。” 社会上的博弈总是说半句留半句,那点路人皆知的心思非得藏着掖着,半露不露才有趣味,他们都深谙此道。 “我知道,有家越南米粉不错,老板是正宗的越南人。不知道张作家有没有兴趣?”萧惠恩甜甜的笑挂在嘴边。 张若辰没有拒绝,“那倒是要尝一尝了。”他看得出来,萧惠恩和沈如期不对付,原因他不得知,但是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他的敌人,所以和萧惠恩的斡旋,并不是没有好处。 他们相继起身,窗外飘扬的雪作势小了,外面张灯结彩的氛围,消怠了工作的积极,虽然心都飘到了外面,可是大家都不得已坐在位置上,等着下午的假期来临。 这种焦灼等待在工作群里一条通知发出之后彻底消失殆尽,通知的黑字明明确确写着,张若辰大作家给公司的员工都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不管这礼物是什么,送礼物的人分量就不清。群里都炸开了锅,大家都在期待猜测张若辰送的礼物是什么? 不久,礼物就在大家的期待中一个个下发,收到礼物的人在群里一一晒图,女生是一大束花捧,这束花捧的品牌还是当下正抢手的网红品牌,好多人排队都未必能买到,男生的运动手环也不逊色,这款电子品牌一向主打轻奢路线,是网红的经常晒款。如此体面的礼物,在群里又沸腾一片,纷纷发消息感谢张若辰。由此,张若辰本就高大的形象又升高了不少。群里的八卦的阵营很快从对礼物的感谢转移到张若辰个人感情的八卦,一众女同事感慨,嫁人当嫁张若辰,完美得挑不出毛病。 沈如期从茶水间回来,就看到那花开得娇艳乱颤,立在她的桌子上,电脑屏幕上显示得群内聊天消息已经刷到上千条,这一翻才知道,这花是张若辰统一送给公司员工的礼物,花束倒是配得称得上圣诞节喜庆的氛围,她也就没有多想。 正当她把视线落在花束上面,秦绍恒拿着黑色大衣外套出现在她的身后。 “丑。”幽冷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沈如期回头见是秦绍恒,移开视线,开了眼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我马上好。”慌忙收拾好,俯身正打算带着那束花一起。 抬眸对上秦绍恒冰冷的视线,如同刀刃一般锋利,“吃饭带着这个干什么?”这花横竖,从四方看都丑,他皱了皱眉。 沈如期察觉到他的不乐意,只好悻悻把花放下。丑吗?她倒是觉得还挺好看,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放在心里,他觉得不好看,她的想法其实也并不重要。 她的眸光微微失落,放下了那束花捧。 坐在一旁的霖风嗅到了一丝暗波涌动,立马心领神会,朝向秦绍恒投去了然的眼神,好不容易有了烛光晚餐助力,可不能毁在这小小的差池上面,待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内,霖风拿起沈如期桌上的花束,张望四处无人,偷偷跑到消防通道的垃圾桶,打开盖子,毫不犹豫的将包装精致,繁盛绽开的花束扔了进去。 完成这一壮举,他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回到了座位。临走前那双了然的眼神传递的可不只是处理了这不合时宜的花,当然要有超越一筹的补上。于是,霖风美滋滋拨打了花店老板的电话。 他霖风一出马,这小小的花束马上将会变得黯淡无光,从此在他家少奶奶的记忆里完全消了痕迹,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在去y国之前,稳定秦绍恒和沈如期的感情,他义不容辞。如此一想,又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壮举倍感自豪。 此时的沈如期和秦绍恒已经到了餐厅门口。 着装得体的侍应生站在门口,拉开的餐厅的大门,入目是摇曳的烛光,飞扬至顶的气球,餐厅内除了恭敬的站着的服务生,空无一人。餐厅的中央摆着一张二人的桌子,临近窗边,转头便能看到沪成最繁华的标志物。 昏黄的灯光,温馨中带着暖意,窗外飘扬的雪花,势头小了,但虽是午时,但天仍暗沉沉,随处可见的红色笼罩着整个沪城,而悠扬的音乐声,场景布置打造的浪漫氛围笼罩着她。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她就该死心 沈如期记得很小的时候,父母出去过结婚纪念日,带着她一起,也是去这样浪漫的地方,燃烧着的烛火上像是跃动着星光,她很羡慕父母的爱情,也以为往后自己也一定会遇到这样浪漫的人,过这样浪漫的日子。后来,她和程毅腾谈恋爱,浪漫算不上,她顾念他的经济状况,向来很少要求,巷口一顿馄饨也可被满足。 后来,嫁给秦绍恒,她知道他不爱她,从来没有抱有太多浪漫的念想,她也从来没有打着心思,他们会和普通的寻常夫妻一般,浪漫也好,争吵也好,磕磕绊绊,却相守舍不得分离。 但是此刻,他们面对面坐着,火红色的桌布上,熏香的蜡烛兀自燃烧着,窗外沪城繁盛的景色相互辉映,美妙的音乐声轻轻流淌着,烛光晃在心爱之人的脸上,像色彩斑斓,大片绽放的烟花。 如果说她一点都不感动,大概是违心的话。 “喜欢吗?”他修长的手指摊开白色的餐巾,声线一贯的冷沉,隐隐藏着几分期待。 “喜欢,谢谢!”她的脸上染上一片红晕,她的喜欢发自内心,像是她对他的喜欢。 他微微垂眸,嘴角暗暗上扬的笑意在抬头时,已消失不见。 有服务生走进,递给他们菜单,沈如期掩住笑意,接过。 不久,精致摆盘的菜品一一端上来,在这个充满着喜闹的节日,沈如期觉得此刻的一切都恰如其分地映衬欢悦的氛围,趁人间这一丝清明,精确到身体内的细胞,血液,狂欢着。在嘴里融化的食物,也似乎比往常更有味道。 不远处的服务生,在拉那首很熟悉的曲子,她想了半晌,才想起,那是他们结婚演奏的曲子。作者号称音乐界的怪才,一生只作了5首曲子,但每一首都像是能让人着魔的咒语,动听到让人忘了本身的存在。才华横溢的作曲家,性子古怪难捉摸,金钱买不动他的创作,祈求买不动他的曲子,但这5首当中的一首曲子,是赠给秦绍恒婚礼的贺礼。其中的缘由,无人知晓。轻快悠扬的曲子,像是跳动着幸福的步伐,飞旋起舞。 今晚的一切都在蛊惑她的心智,让她快要深陷某种错觉,他爱她,也甘愿将这世间的美好奉送于她。 一些真心想知道的问题,在那么一个冲动的瞬间,抵在齿间,迫不及待想要问出口。 在她想要开口的那一刹那,窗外噼里啪啦的放起烟花,他们不约而同望向窗外。 那烟花并不长久,在半空只留下转瞬的斑斓,彻底消失了踪迹。 窗内悠扬的音乐放缓了节奏,在一切都恰到好处的温情时,一道铃声打破了宁静。 秦绍恒微皱眉头,但屏幕上的号码告诉他,他不得不接。 “怎么了?妈?” 对面的人声音焦灼,拔高几度,絮絮说了一通。 他平静的脸上有了几分变化,“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怎么了?”沈如期有些担忧。 “有点急事,等会我叫霖风接你回去。”白色的餐巾被他扔在桌上。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始终没有问出口,乖顺开口,“那你快去处理吧!” 他似乎有不舍,走前回望了她一眼,她扯出一抹苦笑在嘴边,被费劲心力撑起的笑容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僵硬得无处安放。烛光仍燃烧着,悠扬的音乐仍没有间歇,可有什么碎裂在空气中,随着冷掉的烟花一起消散了。 在对面那通提高音量长段絮叨的描述中,她听到了萧惠茹的名字。 也许,在这早之前她就该死心的。她沮丧地想。 桌角颜色红润的红酒浮着诱人的光泽,她拿起酒瓶,猛地倒入酒杯,一口口灌进去。被麻痹的神经才不会有太多的想法产生。 霖风到了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倒在桌子上,喝得烂醉的沈如期,旁边哪还有秦绍恒的身影,他的心一沉,照这架势他今天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他上前壮着胆子推了推沈如期。 沈如期意识模糊,只感觉有人在推动,摆了摆手,“走开,你这个大混蛋。” 大混蛋都用上了,这次闹得倒是不轻,霖风的心又是一沉,“少奶奶?你醒醒。” 沈如期撑着抬起头,颊畔已经是两片深红,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声音喃喃“嗯?” 霖风看着醉成一团烂泥的沈如期,无奈摇了摇头,刚想上前搀住沈如期,脑海里立马冒出秦绍恒那张冰冷的脸,立马放弃了这样的打算,唤了女服务生将沈如期扶到了车上。 * 沪城第一医院。 苏蕴玲在手术室外踱着步子,见秦绍恒过来,稍稍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仍然焦灼,走进了几步,“绍恒,你怎么才来?我都快急死了。” 话语间的急切,失了几分贵妇的优雅。 “路上有些堵车。现在情况怎么样?”秦绍恒微微蹙着眉头。 “还在做手术。也不知道这个丫头怎么想的。”苏蕴玲用手帕掩了掩鼻子,声音沾了几分哭意。 余光瞥见秦绍恒沉冷的脸庞,辨不出情绪,她心里没了底,孩子是她生的,常言母子连心,可秦绍恒心里在想什么她从来都没摸透过。揣摩间,手术室的灯霎时灭了。 医生推着萧惠茹走了出来,她瘦弱的身子遮掩在白色的被子下更显得羸弱,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流了血,更苍白了几分,手腕间裹着一层层厚重的纱布,麻醉的功效还残留了部分,萧惠茹睁开的眼睛,有些迷蒙,可是,眼前模模糊糊的身影,还是让她喜上心梢,他果真还是在乎她的否则,不会这么在意她的生死。 中午的时候,她看到霖风将沈如期桌上的花扔掉,如果没有秦绍恒的授意,他又怎么会那么做?如果是秦绍恒的授意,他在乎沈如期太明显,她又看到秦绍恒和沈如期双双离去的身影,气不过,跟在后面走了好久,更让她气不过的是,他讨好沈如期的举动,在她身上从来没有过,约会也好,只是出来吃饭也好,他都像是一个被输入精准代码的机器人,他能一切都做好,但是从来不走心。她一直以为他本就是这样,可是他对沈如期做的一切,都是她曾羡慕得到的,她嫉妒得都快发狂。 可是,现在他出现在她眼前了,他现在本该和沈如期在一起,也就是说,在她和沈如期之间,他选择了她,这样的认知让她沉在谷底的心瞬时飞扬至上空,她压住内心的喜悦,勾起一抹苍薄的笑,眼角氤氲出泪意,“绍恒,我是不是,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说得很委屈,声音也很柔弱,这是她擅长的把戏。 她抬起那只被纱布缠裹的手,她想要抓住他,可是怎么也抓不住,她无力的垂下手,刺痛在她的腕间蔓延,“绍恒,这样的我,你是不是很讨厌?” 站在一旁的苏蕴玲立马走上前,轻轻握住萧惠茹的另一只手腕,“惠茹,别瞎想,绍恒怎么会讨厌你呢!” 说完,朝着秦绍恒暗暗使了眼色。 秦绍恒仍未动,长腿站定在原地,眸子里流转着暗芒,声音冷冷,像是寒天的冰块,砸在光滑的地面,连发出的声响都是冷的,“先回病房再说。” 护士推着萧惠茹进了vip病房,长了年纪的医生推了推金丝框边的眼睛,慈祥的眉目舒展,摘下白色的手术口罩,眼前站着的男人气势咄人,明显身份矜贵。他虽见识过不少人,在这医院也有些地位,也不免有些忌惮,“病人情绪不太稳定,尽量不要让她受刺激,手腕间的刀口好在浅,要是深了,这命未必救得回来。” “谢谢医生。”苏蕴玲又掩了掩鼻间,作势悲痛。 医生的身影消失在手术室的长廊。 明晃晃的灯光亮着,仍挡不住一些黑暗的东西在肆意生长。 “绍恒,你快去看看惠茹吧!她这丫头就听你的话,你多劝劝她,哄着点她。别让她做这些傻事,她这一多好的姑娘。”苏蕴玲说到动情处甚至都生了哭意。 “妈!”秦绍恒的声音冷冷砸下。“演这出戏你们累吗?” “什,什么戏?绍恒,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惠茹都进了医院。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沈如期那个女人怎么让你变得这么冷漠?妈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苏蕴玲声音拔高了一度。 “那妈,您可以解释解释为什么单单就您在这里?您又是怎么发现她自杀的?今天上午还正常在公司的人,中午就自杀进了医院。手术的时间这么短,刀口这么浅。刚好,您又在。您不觉得这些现象巧合在一起能说明一些问题。”秦绍恒带着质问的视线直直凝在苏蕴玲的身上。 “绍恒,你,你在胡说什么?谁会拿自杀这种事情开玩笑?妈的儿子怎么会说出这些话,你说,是不是沈如期那个狐狸精教你说的?”苏蕴玲提到沈如期,便是怒气上涌。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因为我爱她 “妈,狐狸精我希望您是最后一次用在如期身上。”秦绍恒的脸瞬时阴沉。 苏蕴玲心一慌,但自恃秦绍恒不会对她怎样,冷哼一声,“怎么?她还不能说了,当年就和你妹夫纠缠不清,又勾搭上什么当红的男明星,我们秦家需要是这样的媳妇吗?别说安分守己了,她嫁到秦家几年了啊,肚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现在还来挑拨我们母子之前的关系。这样的女人留在我们秦家迟早要出事,让你离婚,你就是不听,惠茹这么好的女孩子你放着不要,当年,你们不也甜甜蜜蜜在一起的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那个沈如期是给了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向着她。” “妈,您知道您现在这副样子和我印象中的您差别有多大吗?我敬您是长辈,但是,我想您应该清楚,我向来是有底线的,我不会和如期离婚,她这一辈子都会堂堂正正坐着秦太太的位置,您也别想着撮合我和惠茹,我不觉得给别人不恰当的希望是件好事。还有…”秦绍恒顿了顿,“她并没有给我灌什么迷魂药,我向着她,是因为我爱她。” 直到秦绍恒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苏蕴玲还愣在原地,印象里,这个从小冰冷不苟言笑的儿子虽然没有惹过什么麻烦,甚至可以算是她能拿得出手炫耀的资本,上层社会,多少纨绔子弟败光家产,可她的儿子不一样,她的儿子出息得很,所以秦绍恒一直是她的骄傲,一个可以掌控在手的骄傲,可是事情在沈如期嫁进来之后就不一样了,他娶沈如期这件事就是逆了她的意思,一个贪污犯的女儿嫁到这样的名望家族,只会带来羞辱,可是他不听,甚至压下了所有的新闻报道,保了沈如期的安宁。沈如期一直不是她心目中标准的儿媳妇标准,她就秦绍恒这一个儿子,自然对媳妇的要求甚高,越是希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所以,这些年,她竭力拆散他们,可拆散了这么些时日,两个人的关系也没动丝毫。 最接近成功的那次,他们差点离了,可是后来呢,还是和好如初,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越来越不甘,可事情总不如她意,这样的不如意在萧慧茹回来之后,缓解了不少,好像所有的努力都有了方向,拆散秦绍恒和沈如期,撮合他和萧慧茹。毕竟,初恋身份的威力不小,无论从家室,相貌,气质她都对萧惠茹满意得很,更重要的是,萧惠茹肯听她的话,顺她的意,只要萧惠茹和秦绍恒在一起,她对秦绍恒的掌控又会回来。 所以,她这么尽心尽力帮萧惠茹说白了也是在帮自己,今天中午,萧惠茹打电话找自己哭诉,说想不开的时候,她是劝了的,可是,后面转念一想,不如将计就计,两个人一合计,才会有了医院这一幕,可是她们以为精心得没有漏洞的计划被秦绍恒不留颜面的拆穿,不仅拆穿了,还毁掉了她心里那点尚存的幻想。他说,他爱沈如期。他何时坦言说过爱谁,又怎么会是轻易说爱一个人性格。一旦说出来,说明是动了真感情。 可是,苏蕴玲不甘心。怎么可以由那个女人轻易抢走自己一直以来的骄傲,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走向了病房。 病房里的萧惠茹躺在病床上,麻醉的功效彻底消散,但身子还是疲软得很,她的视线时不时落在白色的房门上,期待叠了一重又一重。 那扇终于被打开,她的眼神瞬时亮起光芒,可那光芒才持续了不到三秒,在只看到苏蕴玲的身影之后彻底黯淡了下去,她还是不死心,微微咬着嘴唇,“苏姨,绍恒呢?” “绍恒,他临时有事先回去了。”苏蕴玲的眼神有些闪躲,眼前的人,为了这一计谋,受了多大的疼痛,她有些心疼。 “苏姨,绍恒是不是回去找如期了?” 萧惠茹那柔柔弱弱的声腔,如同一把斧头,砍在她苏蕴玲的心坎。苍白的脸色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她不舍得说出实情,“怎么会?他还是为了沈如期丢下的你,怎么可能又会回去找她。你啊,老老实实休养,好在你这腕子伤口浅,要恢复起来,没多大问题。过两天苏姨过生日,都给你安排好了。” 苏蕴玲口中所谓的安排,让萧惠茹多了几分期待,她的脸色微微一红,此刻的失落并不值一提,“谢谢苏姨。” “你啊,总是和苏姨这么客气。”苏蕴玲走进,掖了掖萧惠茹的被角,“苏姨呢,一直想要女儿,可惜呢,生了个儿子,后来身体不舒服,也就没再生,打小,我就喜欢你,恨不得招你当女儿,可我又知道你的心思,你和绍恒在一起那时,别提我心里有多开心,哪知道后来….哎…”苏蕴玲长叹一口气,又知道说到萧惠茹痛处,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苏姨,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为了我好,是我命不好,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法国,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又怎么会现在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都拿不回来。”萧惠茹一想到这里,就懊恼万分,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不停往下流。 苏蕴玲见状轻轻拭去萧惠茹脸颊的眼泪,“这些事,都过去了,更何况,那都不是你的错,你放心,只要你苏姨在一天,我绝不会让沈如期那个狐狸精安稳坐着秦太太的位置,这个位置,到头来,肯定还会是你的。” “真的吗?”萧惠茹构想那样的画面,激动得轻咳几声。 “真的。”苏蕴玲理了理萧惠茹的发丝,“你今天早点休息。苏姨先回去了。” “好的,那苏姨慢走。”萧惠茹眸子里的光芒又亮堂了几分。 空荡的白色病房内只剩下萧惠茹一个人,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好像那些畅想的画面在天花板上一一真实放映。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将萧惠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眸光一亮,期待地看向门口。 可门口出现的身影让她眸子里的光芒刹那彻底的消散,她恐惧地抓紧了被子。 视线里的人却动作闲适,倚在墙边,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像是要在她的身上凿出一个洞,“怎么?很失望?” “你…你怎么会过来?”萧惠茹掩在白色被子下的身体轻颤。 “我不能过来?”秦勋走进了几步,视线仍停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萧惠茹的眸子里满是惊恐。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知道?”他冷冷反问她,嘴角勾起痞痞的笑,不达心底。 萧惠茹嘴巴微张,话还没说出口,她的手腕被他一把提起,重重包裹的纱布渗了细微的血渍,嘴角冷冷泛着笑意,“为了他,这么拼命?” “和你没有关系!”她挣扎了一番,他扣得很紧,越来越深的痛意蔓延在她的腕间,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微的汗渍。 “很疼?”他黑瞳微瞪,直直看着她。 她避开他的视线,齿尖咬在发白的嘴唇,倔强不肯承认。 他一把扼住她的下颚,逼迫她与他视线相对,另一只手扯住她的腕子,抬起,覆在他的心口,“你知道吗?我这个地方更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自杀,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就像是拿着一把刀子一刀刀划在我的心上,一刀比一刀深。你做到这样的地步,又得到了什么了呢?jolin?他留下来了吗?他同情你了吗?甚至他关心了一句吗?” 她继续挣扎,腕间纱布的血渍漫散开来,他的眉头一皱,猛地松开了她。 失去禁锢的她双手抱住头,重重捂住耳朵,秦勋说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把淬着毒的刀子,在她的心上剐,她不要被动摇,秦绍恒是在乎她的,不然不会当初和她在一起,不然不会丢下沈如期来找她,她呜咽重复,“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是jolin,我是萧惠茹,你不要叫那个名字。” jolin的名字带给她的只有和秦勋亲密在一起过的耻辱,正是有了这一段的耻辱,才让她处处被他限制,委身与他。 “你觉得逃避就可以当作不存在吗?”秦勋居高临下站着,冷冷睥睨着她。 她抬起头,苍白的脸色上布满泪痕,“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你爱我,却又不肯放过我,让我得到幸福?” “因为给你幸福的人只能是我。”秦勋重重吻在她的唇上。 她很怀疑他的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幸福,她笃定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感受到幸福,可是为什么他就是那么执着不肯放过她呢?她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脆弱得像一个提线木偶。 良久,他终于肯放开她,她手腕间的纱布血渍扎眼得很,他按响了铃声。 很快有护士进来,重新包扎伤口,秦勋倚在床边不肯走,萧惠茹索性不去管她,任由护士换好纱布,躺回被窝,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空,疲乏得闭上了双眼。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沈如期醉着躺在后座,霖风在前面忐忑开车,生怕沈如期会做出什么大的动作来,好在她只是细声嘟囔。 路边覆了一层薄冰,霖风开得很小心,飘扬的小雪停了,天色稍稍亮了几分。 刚开到公寓的门口,秦绍恒已经等在车里,见霖风的车过来,打开车门,直接将沈如期从后座抱了起来,怀里的沈如期像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抗拒地推搡,喃喃说着辨不清的话。 沈如期本就酒量小,还自不量力借酒消愁,红酒的度数虽不高,但一大瓶灌下去,威力也不小。此刻脑袋一片迷糊的沈如期,只有鼻尖的味道是熟悉的,这股熟悉的味道恰恰是她不想接触到的,不清醒的时刻自然没有清醒的时刻乖顺,扯着秦绍恒大衣领,义正言辞为自己讨回公道,小拳挥舞,“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秦绍恒的脸色并不好看,让沈如期不要在外面喝酒的警告,根本就是一点都没起功效,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喝醉了迷迷糊糊不设防的样子多么危险,圈在他的怀里还这么不老实。 “滴”的一声,房门被打开。 秦绍恒快步将沈如期放好在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躺在床上,沈如期才老实下来,安分闭着眼睛。 秦绍恒走到厨房煮了一杯醒酒茶又到了卧室,扶起沈如期,她偏又开始不老实,挥着小拳头,不让他靠近,“不要你碰我。” 他沉下脸,端着醒酒茶的杯子滞住,“不要我碰你。要谁碰你?” 她似乎在思考他的问题,小脸微皱,“反正不要你碰我。” 秦绍恒冷着脸,决定不和一个醉酒的人计较,再次将醒酒茶放到她的嘴边,“把醒酒茶喝了。” 她紧紧抿着嘴巴,不肯张开,闭着眼睛直摇头。 秦绍恒索性喝了一口醒酒茶,渡到她的口中。她被迫张开嘴巴,又醉得迷糊。 这醒酒茶喂得他很吃力,后背都出了一身的汗,更别谈心里滚得那团火。可裹在被子里的小女人还不自知,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他替她掩好被角,走去浴室冲了凉水澡才消了火。 沈如期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反复做着纷杂的噩梦,一惊醒,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醉意消了大半,她揉了揉太阳穴,缓了缓脑袋里传来的刺痛。 环顾四周,房间里就她一个人,可她明明记得睡着前,她闻到了他的味道,记忆里也有朦朦胧胧他的身影,她掀开被子起身,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的景色让她愣在房门口,入目都是一束束繁茂的花束,颜色艳丽,花团簇荣,占据了客厅所有可落脚的空间。 她正诧异,见他从书房走出,与她隔开一片璀璨的花海,她疑惑地指了指花海,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花?” 他动作闲适,插着口袋站在不远处,语气淡淡,“你不喜欢?” 她自然不是不喜欢,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出于他把她一个人留在餐厅,去见另外一个女人的愧疚感的补偿? 她辨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也辨不清他的想法。 “喜欢。”她同样淡淡地回答他。 可是她的眼里没有任何欣喜感,平淡如同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他插在裤袋里的手微微收握,也许是送的人不对,也许是他送的,她才这么冷淡,上午那花她明明就看着很开心,眼里像是闪烁着星星。秦绍恒的眼神黯了黯,满室的娇艳顿时失去了颜色。 “收拾一下。等会去超市。”秦绍恒的视线从锦簇的花团上移开。 沈如期还站在门口,醉后的刺疼在脑内若隐若现,她扶住门框,微微喘着气。 沈如期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 秦绍恒已经在门口等她,他换了一件休闲的外套,衬得年轻了几岁。 她跟在他的后面,两人仍是无言。 那家进口的超市开在繁闹的商城,售卖的品类繁多,要凭vip卡才能进入,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宽大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类进口的商品,包装精致靓丽,连分批站着的导购都各个相貌着装不凡,站得笔挺。 因为是圣诞节,到处装饰得很喜庆,凡是和圣诞节有关的物件都摆在了显眼的地方售卖。 他们前后走着穿过一个又一个货架,似乎有默契一般,各自拿着需要的东西,时不时有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如果不是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在,他们更像是一对尽责的陌生人,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在安全的范围内,互不干扰。 “frank?”一声清丽的女生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默。 沈如期也应声抬头,眼前的人很眼熟,她想了想,似乎是那天在ktv的那个女人。 “frank,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人。”林嘉喻语气惊讶,视线偏移少许,落在沈如期的身上,“如期,原来你也在。” 林嘉喻语气的亲昵,好像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可沈如期想了想,眼前的女人有个不错的英文名,但她竟然忘了。 林嘉喻自说自话,完全没有意识到沈如期和秦绍恒之前的气氛凝重,“你们也是来买菜的吗?” 秦绍恒微微点头,沈如期的视线落在秦绍恒推着的购物车,不知何时,里面已经放满了一大堆荤素的菜。 但总归林嘉喻开了口打招呼,沈如期还是点了点头,“是啊,你呢?” “我随便逛逛,买点生活用品。”林嘉喻展开甜甜的笑颜,“对了,那天在酒吧遇到绍恒,还不小心被那些八卦的记者拍了,如期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原来那个身影模糊,辨不出正脸的女人是她。老同学酒吧偶遇聊得欢,集合了所有死灰复燃的因素,可要真是在当下计较,一来她没有资格,二来,还没到那样严重的地步,沈如期勾了勾嘴角,“没事,那些八卦记者就爱乱写。” 林嘉喻的脸色一哂,为沈如期满不在意的态度,也为她占着那个位置的理所当然,但面上平静,甚至附和她的话,恨不得义正言辞的声讨,“可不是,真是空穴来风。”林嘉喻还是那样爱用成语。 “不过,绍恒那天我听了你的话,按你的方法去做,真的有用耶!销售额都提高了好几番,真的是太谢谢你了,以后我还真是要多向你请教。”她刚一说完,又顾及到沈如期在旁边,“如期,你不会介意吧?” 小女生的心思真是难以掩藏,好像嘴里保密的话,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眼前的林嘉喻便是这样的例子。她对秦绍恒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又似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以为密不透风。沈如期看着她揣着心思的表演,大方笑了笑,“不会。” 秦绍恒至始至终都很沉默,眼前的林嘉喻上扬了媒,嘴角隐隐得意,在期待秦绍恒的回答。 “有用就好。”在被长久的期待之后,秦绍恒也只是冷冷说了这几个字。 林嘉喻心里也没底,又不敢逼迫太近,抵在齿间的话不敢贸然说出来,心思回转千回才说,“当然有用,我还打算跟着你学更多呢!”他有多出色,林嘉喻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可是,你又是个大忙人。我们这些小虾米不敢轻易占用你的时间。” 她语气失落,但又显得和秦绍恒关系匪浅,崇拜的姿态在任何一个男人那里都会受用,林嘉喻清楚得很。 “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linda你慢慢逛。”秦绍恒并未接过话茬,低头看了眼腕表,自然接过沈如期的手。 林嘉喻尴尬地立在原地,她不知道这样崇拜的姿态,秦绍恒不知道看到了千百次,又怎么会在乎她这一个。 沈如期跟在他身后,付好账之后,他们又去楼上的商场,挑了给苏蕴玲的生日礼物,一只翡翠的玉镯子,无论光泽还是纯度,都属上乘。 再之后,他们才回了家。 公寓的客厅又空荡了,之前的花已经没了踪影,她没有问,他也没有解释,好像这件事就可以当不存在过一般。 也许真的不存在也说不定。 超市买回的东西七七八八占了两大袋,拿出来才发现大多数是买的菜,沈如期刚想往卧室走,秦绍恒叫住了她,“晚上做饭,过来帮我。” 她知道他会做菜,但很鲜少,如此大动干戈的场面更是少之又少,她一时摸不清他的心思,乖乖站在他的旁边,择菜,洗菜。 气氛已经延续着静默。 好像是动态无声默片放映,在演绎一对不是因为爱情结婚的夫妻多么沉默的相处,这个想法在沈如期的脑海里越滚越大,她只是觉得悲哀,浪漫也好,疏离也好,这段婚姻关系中,她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几样家常的菜,两人份的量并不冗多,很快菜就做好,摆在桌上,每道菜色泽味道都恰到好处,秦绍恒这样的存在,好像这世间没什么事情能难倒他。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的是误会她了吗 窗外的天色暗沉一片,从18层的公寓窗口往外看,一切都渺小得近乎一层掠影。 “饭菜味道不好?” 秦绍恒沉沉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沈如期恍惚夹过一道菜,“没有。”可嘴里化开的味道让她索然无味。她感觉在他们之间隔住一道墙,这道墙没有门,也没有窗。 可眼前本该温馨的场景,刻意像是一场拙劣演出的戏码。 斑斓的光照在窗户面上,窗外陆续有烟花蹿到半空,绽开,消散。 他们彼此都有种种想说的话,抵在齿间,也最终还是保持了静默。 晚饭结束,秦绍恒回了书房处理公事,沈如期收拾好回了房间。 洗漱好出来,顾丹发来语音通话,和她分享即将步入婚姻的喜悦,沈如期打心里希望顾丹能幸福,展开笑祝福顾丹,又和顾丹讨论了一些婚礼细节,因为怕拖得太久,顾丹肚子显怀,所以婚礼的日子定的很匆忙,时间卡得紧,事前的准备不需要顾丹操心,可这婚纱必须得她亲自试好,所以顾丹又约了沈如期第二天陪她去挑婚纱,沈如期自然应了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些体己的话,才挂断电话。 沈如期坐在床沿不久,就犯了困,躲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如期早早睁开眼睛,床半边仍冷冷空着。窗外阳光正好,她赖了一会床,盘算好了时间,到了和顾丹约好的婚纱店。 沈如期刚到店内,顾丹就带着笑迎了上来,“如期,你来了。” 这家婚纱店当属高档,敞亮的空间内只排着两列的婚纱,虽然数量都不多,但看起来都是做工精致,价格不菲,临在一边的导购态度恭敬,俯腰弯出标准的弧度。 顾丹拿了几件婚纱到里面的试衣间试了起来,沈如期坐在外面的沙发翻阅闲时翻阅起杂志,尽责的导购倒了一杯暖热的花茶放在一旁。 沈如期端起喝了一眼,熟悉的甜腻的声音响在耳边,“如期?真的是你?” 沈如期抬眸,林嘉喻一脸笑意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她开口礼貌笑了笑,回应林嘉喻“嘉喻,你也在这里。” 林嘉喻微愣,立马恢复热情,“恩,这家店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我时不时会来看看。你呢?”林嘉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试探,“你要和frank重新办婚礼?” 沈如期轻摇了摇头,“不是,陪一个朋友来的。” 林嘉喻暗暗舒了口气,在沈如期一旁坐下,“也真是巧。”她犹豫半分,还是开了口,“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和frank的感情。我和他同学也好几年,可从来没见他对其他女生那么上心过,你是第一个。”林嘉喻自小在国外长大,性格生得开放,虽有几分冷傲,但嘴巴总归是甜的,当前的情况,硬攻自然是不行,前几天照片的事件就证明了这一点,既然强硬的手段不行,只能柔化,单枪匹马接近秦绍恒难,要是能和沈如期交上朋友,往后自然不缺能插足的机会。 沈如期覆在杂志彩色页面的指尖微微一凝,她没有想到内里千疮百孔的婚姻,竟然是被羡慕认可的存在,林嘉喻的心思虽然明显,但终究没有做出什么来,如果她贸然计较,倒显得自己小气,沈如期随即勾了勾嘴角,大方笑了笑,“谢谢。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的。” 林嘉喻嘴角扬起的笑尴尬的滞住,她想要的这样一个人向来都没有变过,她稍稍挑眉,“但愿吧!”沈如期的态度松动,休息室的一角气氛宁静,此刻不失为是诉衷肠,拉关系的好时刻,“如期,我和frank的事情,希望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我现在看到你们这么幸福,我真的很替你们开心。” 沈如期微愣,眼前的女人语气真诚,茶褐色的瞳孔闪着亮光,祝福得很诚恳,难道自己真的是误会她了吗?沈如期一时也无法确定。 正在这时,顾丹穿着婚纱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如期,怎么样?” 顾丹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容衬着白洁的婚纱,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光,婚纱的款式设计像是为了顾丹量身定做,沈如期这一看,都愣了几分,回过神来,“很好看,也很适合你。” 顾丹继续笑着,放下裙摆,疑惑的目光终于落在沈如期身旁的林嘉喻。 林嘉喻本就热情,站起身来,舒展笑容,“你就是如期的朋友吧,我叫林嘉喻,有幸刚认识如期不久。” 顾丹没听沈如期提及过这个名字,虽陌生,但在这情景下还是友好的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顾丹。” 后面的导购也走上前,带着笑,适时夸赞,“顾小姐,这婚纱简直就是给你定做的一般。” 顾丹站定在落地的大圆镜前,回转几圈,皱了皱眉,她肚子虽还没完全显怀,但终究比之前胖了些,婚纱的腰际设计得很贴身,到她这儿,自然是有些紧致,但这件婚纱确实是她第一眼看中,喜欢得很,眼眸黯了黯,对向眼前的导购,“不好意思,请问这款还没有腰间更宽松些的?” 导购神色有些为难,关乎提成,这个客人的生意要做,可婚纱每个款式各个型号只有一件,更大型号的那件早之前就被卖了出去,本来就不是走量产的牌子,如果没了码数,除非设计师再做一件,否则没有其他的途径,可这店里请来的设计师虽说是老板的朋友,但脾气古怪,一般都请不动,导购当然想留住这桩生意,“顾小姐,这件婚纱就剩这一件了,如果只是腰间嫌小的话,换大一型号,可能会影响到其他地方的贴合程度。” 导购虽是劝导的话,可顾丹还是有疑虑,这腰间太紧了先不说影响婚礼上的舒适程度,其次对肚子的孩子也未必好,可婚纱是真切喜欢的,由此一想,又是一个两难的境地,扫了眼婚纱店其他的婚纱,都不如这件中意,当即有些沮丧,“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恭敬站在一旁的导购虽说想极力做成这桩生意,但是婚纱店的名气在,总不至于到最后这件婚纱卖不出去,如果说为了这一个客人去得罪老板的朋友,她可不想冒这个险,“顾小姐,实在抱歉。要不您看看其他款式,有没有您满意的?” 顾丹一时陷入沮丧的境地,其他款式再一看,更加比不上这一件,正依依不舍要换下婚纱时,站在一旁的林嘉喻开了口,“顾小姐,如果真喜欢这一件婚纱,我倒是可以帮顾小姐想想办法。” 顾丹眼眸一亮,“真的吗?” 林嘉喻笑了笑,“这件婚纱的设计师和我关系还不错,我倒是可以请她帮你改改,只不过,她现在不在国内,在法国看展,估计回来也得一周后,不知道顾小姐时间上来不来得及?”林嘉喻没说错,事情巧在这家店的老板和她的工作室有些合作,关系还不错,设计师又是婚纱店老板的朋友,一来一去,林嘉喻自然和设计师关系相熟,可她知道这个设计师性格古怪,要不是此时为了和沈如期打好关系,她也不必要非得求这份情。 顾丹一听林嘉喻说得这么肯定,沮丧的心又活跃起来,但转念一想,朝着沈如期使了使眼神,不知这份情该承还是不该。 而一旁的沈如期见顾丹如此喜欢这件婚纱,自然不会拦着林嘉喻的帮忙,让顾丹的婚礼有所遗憾,嘴角带着笑,轻轻点了点头。 顾丹得到同意,眸子里的光亮闪,“那真的太谢谢林小姐了。” 林嘉喻见目的已达到,自然也欣喜,“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情,顾小姐客气了,对了叫我嘉喻就可以了。” 顾丹不知道那些瓜葛,对于林嘉喻这次的热心帮忙记到了心上,好感度高了一大截,“那你叫我丹丹就可以了。” 随即,林嘉喻就打了电话给婚纱的设计师,简单说了情况,对面的设计师见是林嘉喻开了口,平时关系又处得不错,当然卖了几分薄面,把这件事应了下来,约好从法国回来,就着手办这件事。 事情落实,顾丹彻底松了口气,开开心心换下了婚纱,从里面的试衣间走了出来,“嘉喻,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请你吃午饭怎么样?” 对于顾丹主动邀请,林嘉喻乐得答应,沈如期不好直接切入的话,顾丹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当然可以啊!” “如期怎么样?”顾丹期待的眼光落在沈如期的身上。 到这境况,沈如期哪有说不去的道理,林嘉喻帮了顾丹这么大的忙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再者,她更不想的是,影响到顾丹的喜悦,“我都可以。” 沈如期的答应让顾丹更是欣喜,“我知道附近有家牛蛙火锅特别棒,我们去那家怎么样?” 林嘉喻和沈如期笑了笑,点头。 三个人一并从婚纱店走了出来,吃完牛蛙,又逛了会街,女人间的友谊说来也简单,几个小时下来,逛了几家店,买了几套化妆品,喝了几杯下午茶,似乎一段友谊已经初步建立。 等到三人分别的时候,已经是薄暮时分。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个不爱她的人 顾丹玩得很尽兴,开心地表示要再约时间,林嘉喻自然乐意,沈如期不想扫了顾丹的兴致,也就答应了下来。 互相道了别,顾丹和林嘉喻去了车库取车,沈如期搭了最近一站的地铁赶回了公寓。 沈如期回到公寓的时候,秦绍恒还没有回来,由于走了一天的路,人不免疲乏,早早洗漱钻回了被窝。 半夜睡到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耳边呼吸,她猛地一惊醒,挣扎起来开了床头的灯,秦绍恒的脸才在光亮处清晰,沈如期揉了揉眼睛,床头的时间才显示凌晨3点半。 她这一惊,已经清醒了不少,眼前的人烦躁地皱眉,扯了扯衬衫的领口,浓重的酒气一点点在空气中晕开。 “过来。”他的口气挟裹不耐烦。 “你醉了,我去给你倒杯水。”沈如期刻意移开一段距离。 “我不想说第二遍。”秦绍恒面色阴沉。 沈如期只好乖乖移过去,卧室的温度开得正好,她穿着一套粉色的棉绒睡衣,秦绍恒只剩了件黑色的衬衫,她被圈在他宽厚的怀里,他坚毅的下巴抵在她瘦弱的肩头,沾着酒精的热气盘旋在她的颈窝,他似乎醉的不轻,搭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用力,声音淬了一丝暗哑,低低喃了一声“没良心。” 她疑心他说的人是她,她想了想,自己最近乖巧得很,处处顺着他,当不上没良心,只好当他是醉了的胡话。 他抱了她一段时间,掌心都起了热气,环在腰间的手松开。 她皱了皱眉,心想反正他都醉了,索性大着胆子要推开他,奈何他就算醉酒,气力也大得很,这一折腾,天已经蒙蒙亮,她彻底没了睡意,见他眯着眼正睡得熟,轻手轻脚起床,走到梳妆台,拉开抽屉,拿出藏在最里面的那盒避孕药,合上抽屉,转身看了一眼,被窝里的人仍睡着。她拿着药瓶,轻轻走到客厅,倒了杯温水,正拧开瓶盖,倒出两粒白色的药丸,猛地手腕被扼住,白色的药丸蹦到地面。 被猛地一拉,沈如期身子稍稍踉跄,力道集中在手腕被扼住的地方,生生的疼让倒吸一口冷气,诧异,恐慌的神色聚拢在她的脸上,褐色的瞳孔放大,眼前的人一脸阴沉,眸子里迸出的利光像是要把她分割成碎片。 秦绍恒幽幽拿起立在餐桌一角的药瓶,一字一顿,声音淬着深深寒意,“这是什么?” 他似乎在期待她的回答,但心中又似乎有了答案。 而沈如期在侥幸,瓶身没有标明“避孕药”字样的药物,可以让她躲过一劫,“我,我嗓子最近不舒服,所以...” 接下来的话还未说完,他的手微微抬起,白色的塑料药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轨迹,“哐当”一声砸在深棕色的实木地板上,同样掷地有声的还有他像是在寒窖冰过的音腔,“沈如期,你是不是当我傻?” 她当然不敢当他傻,她只是抱有一丝的侥幸,可她的侥幸从来在他那里奏效过,她昂起头,神情带了一丝倔强,“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 她那样云淡风轻的口气让他眸子猩红了怒火,扼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她的身体顺势倒移一段距离,腰肢撞在暗红色实木的餐桌上,上半身被迫仰了几分,她咬了咬嘴唇,克制住痛意。 “这么不想怀我的孩子?”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残留的酒味混着话间散发的热气,像是能灼烧眼前的沈如期。 腰部的疼痛加上腕间的疼痛在她的体内游离,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执着让她怀一个孩子,他又不爱她,就算他顾忌萧惠茹的身体,可是天底下想要给他生孩子的人能从沪城东排到沪城西,这样一想,心里升起一股委屈,“想要给你生孩子的那么多,也不差我这一个?” “呵。”他冷笑一声,“秦太太这是让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也不是不可以。”沈如期躲闪过他冰寒的视线。 她话音刚落,他蓦地松开了她的手腕,“没想到秦太太这么大方。” 沈如期当然没那么大方,这世上当真有哪个女人会乐意到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其他的女人孕育一个新生命,可是作祟的占有欲,建议他不爱她的事实上,根本站不住脚。她也想让他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可是一个不爱她的人怎么可能心里,眼里只装她一个人,她直了直身子,眸光沮丧地黯淡下去。 她的沉默在他看来就是一种默认,如冰一样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筋健的长腿迈开,片刻,“砰”的一声,卧室门合上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静默中。再有片刻,门再次被打开,穿戴整齐的秦绍恒从卧室走了出来,他的视线甚至都没落在她的身上,径直打开公寓的门走了出去。 又是“砰”的一声响动,敞空的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强撑着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顺着餐桌滑下,蹲在地板上,一把抱住了自己,眼泪从眼眶禁不住簇簇流下。 窗外的天色又亮了几分,全然不顾那些需要被黑暗掩藏的情绪。 她不知蹲了多久,直至双脚有了麻意,她才麻木起身,餐桌上倒好的温水已经彻底凉了,她站起身来,又倒了一杯温水,从药瓶倒出两粒药丸,仰头咽了下去。白色药丸在体内融化的苦味不及她心里万分之一的痛苦。她的神情又恢复了倔强。 清晨的曙光透过窗子一束束照了进来。 她收拾好残余的狼藉,她不能就此倒下,今天还是苏蕴玲的生日,这不是一场小的场面,她还得撑起来应付。 回到卧室的浴室,沈如期洗漱好,换了一身得体的长裙,带上了买好的礼物。 苏蕴玲这次的生日地点定在了异地的度假村酒店,现在出发时间正好,不然到时候,到晚了又是一场冷嘲热讽。 好在枫城离了沪城也才1个小时左右的高铁车程。 大约行了2个小时,沈如期到达了枫城度假村,在前台报明来意,工作人员热心将她带到了生日布置的现场。现场还没完全布置好,可场景盛大绚丽的程度已经看出大概,到了苏蕴玲这样的层次,生日更多的不是庆贺的目的,更多的不过是交际的目的。 不远处,苏蕴玲穿着一身白色貂绒,翘着手指在指挥现场的布置,身旁意料中站着穿着一身米色羊毛大衣的萧惠茹,苏蕴玲一个视线扫过,见是沈如期,上一秒还在和萧惠茹说笑的神情立马拉了下来。 沈如期暗暗深吸一口气,嘴角撑起一抹笑,走近了几步,定住,轻柔唤了声,“妈?” 苏蕴玲当然不受这声妈,冷嗤一声,“这次倒是来得挺早。” 往常过生日,苏蕴玲似乎都能跳出大大小小的毛病,要么沈如期来晚了,要么礼物不顺心了,要么沈如期脸上的表情不对。总之,都会有被挑刺的地方。但总归苏蕴玲都是她的长辈,她也只好顺从,一一改进。这次生日,她来早了,礼物也挑到位了,嘴角的笑也撑住了,她隐隐好奇,这次苏蕴玲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我想着来早些,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沈如期乖顺应答。 这番说辞,苏蕴玲总不至于要挑刺,轻咳了咳,“这里都是些重活,你能忙上什么忙?” 苏蕴玲的嘲讽沈如期听习惯了,索性也就不往心里去了,拿起手里精致的包装盒,嘴角漾起一抹浅笑,“妈,生日礼物,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苏蕴玲接过,眼神几分鄙夷“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生日,花这个钱做什么?虽然我们秦家家大业大,可绍恒也是辛苦挣钱的。” 沈如期的笑意僵在嘴边,那袋子里的礼物是她早些时候攒的钱,未动用秦绍恒一分钱,被苏蕴玲这么一说,好像是她拿了秦绍恒的钱做这个无用的人情,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可她的这份委屈在苏蕴玲那里一文不值,更别谈会引起重视,眸光一暗,但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妈,礼物是我挣钱买给您的。虽然算不上价值连城,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苏蕴玲的嘲讽落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尴尬蹙了蹙眉。 站在一旁的萧惠茹立马接住话茬,打了圆场,“苏姨,不管这钱是谁出的,总归是如期的一番好意。” 苏蕴玲瞥了一眼沈如期,“就她能挣多少钱,还不是我们绍恒养着的。就买了一份礼物就腰板直了?惠茹,我知道你性子善良,可这人是好是坏,你苏姨活了这么大岁数,分得清。” 沈如期还拎着那个精致的包装盒,悬在一定高度,落也不是,升也不是。 萧惠茹的视线落在那份礼物上,挽了挽苏蕴玲的胳膊,语气撒娇,“苏姨,如期辛苦过来,您就收了她的礼物吧。”不过简单一句话,彻彻底底将沈如期归在局外人的行列。 ------------ 第一百五十章 别再让我失望 萧惠茹这话像是抚慰了苏蕴玲,苏蕴玲满脸不情愿,但还是伸出手接过了礼物的包装袋,“要不是看在惠茹的面子,这个礼物我可不收。” 萧惠茹站在一旁腼腆一笑,娇嗔唤了一声“苏姨...” 苏蕴玲使了使眼色,旁边有人小跑走近,恭敬接过她手里的礼物。 “惠茹啊,你就是太善良了,有的人要是有你一半的好,我可就省心了。”苏蕴玲轻蔑的视线撇过沈如期,转瞬又移开,话里带着几分嘲讽。 沈如期不发一言,仍立在一边。 往往来来的人忙活地运着晚上生日宴会装饰的物料,苏蕴玲完全无视沈如期的存在,又投入到装饰不到位的指点中。 不久,有穿着一身西装的男人快跑走近,立住,擦了擦薄汗,形态恭敬,声音讨好,“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不得?”苏蕴玲蹙眉,有些不耐烦。 “不是不是,您要是过来提前说,我派人过去接您。”西装男人额头拭去的细汗,重又渗了出来,神色落了慌张。 “不用麻烦了,你管好度假村的事情就好了。”苏蕴玲松了松眉头,轻咳了咳,继续说,“房间都安排好了。” “都照您的意思安排好了。”西装男人见苏蕴玲没再刁难他,暗暗松了口气。 “郝博,这次可安排好了,别再让我失望。”苏蕴玲话语严肃。 “知道了,大小姐。”郝博双手交叉在腰间,弯下腰。 “这里也都差不多了,惠茹啊,你这么早跟着我过来,也累了,我带你去做个spa放松放松。”苏蕴玲眼神闪过沈如期,挟着嫌弃。 萧惠茹见势挽过苏蕴玲的胳膊,声音甜腻,“好的,苏姨,那如期....”萧惠茹话未说完,视线抬起,落在沈如期身上,几分玩味,但表情仍是一副关心的模样。 有外人在,苏蕴玲也不好苛刻得太明显,清了清嗓子说,“郝博,你带着如期到处转转吧。” 郝博诧异的视线落在沈如期的身上。 苏蕴玲虽不情愿,但还是开口,“如期是绍恒的妻子,你可不能薄待了。” 郝博眼里的诧异仍未消散,对向沈如期,恭敬地弯了弯腰,“少奶奶好。” 沈如期一时也拿不准郝博的身份,也弯腰示意,“郝先生,客气了。” 话刚说完,苏蕴玲就带着萧惠茹离开了生日宴会的现场。 除去来往布置的工作人员,就剩下郝博和沈如期两个人,气氛有几分尴尬。 “少奶奶,我带你四处转转。”郝博先开了口。 “好的,麻烦了。”面对郝博的好意,沈如期虽想拒绝,但又怕到时苏蕴玲为难,只好承了下来。 郝博弯腰,抬了抬手,“这边走。” 沈如期同样曲了曲身子,走在了前面。 度假村地处枫城的郊区,举目而望都是树木和山水,风景秀丽,衬着蓝天白云,更是令人心旷神怡。度假村街道旁,栽满长青的树木,葱葱郁郁,不见寒日半分的凋零。 大概是由于苏蕴玲的生日,度假村被清场,此时幽静得很,一路上过路的工作人见到他们,都弯腰示意,恭敬唤声,“郝总好。” 走了一段距离后,郝博才又开了口,“少奶奶,第一次见面,也没给您准备什么。”停顿数秒,他摘下手里的一串佛珠,“这串珠子是我在庙里求来的,不值什么钱,但是寓念不错。希望少奶奶不要嫌弃。” 沈如期当没想到郝博会有如此举动,眼前的人和苏蕴玲年纪相仿,裹着一件黑色长大衣,鬓角隐隐有了白发,但容貌端正,一双眸子亮亮闪着光,恢复了镇定的模样,颇有些道风仙骨的风范,她迟疑不知该不该接过。 郝博却笑了笑,“少奶奶不必拘谨,您大婚那天,我正在国外出差,没去得成,也没能当面送您什么。愧疚得很。少奶奶就当让我这心里好受些,收了这礼物。” 沈如期结婚那天请的都是至亲好友,郝博既然这么说,自然和两家关系不错,沈如期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郝博递出的那串佛珠,“那,就谢谢郝先生了,郝先生你叫我如期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 郝博伸回手,笑了笑,“如期,是个好名字,这世间好的东西啊,到最后都会如期而至。我们继续往前逛逛?” 沈如期收好佛珠,点了点头。 郝博打开了话匣子,边走边说,“不瞒你说,我们家三代都侍奉苏家,从我爷爷起,就是苏家陪读的书童,后来我爸爸就成了苏家的管家,到我这代,承蒙长辈的荫庇,摇身一变,成了这度假村的老板。”郝博说这话坦荡得很,全无扭捏的姿态,“说起来,我还是从小看着绍恒长大的,没想到,一晃眼,他都成了家。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都老了。”郝博说完,长长感叹一声,眼里才显了几分忧郁。 两旁栽满葱木的石子小径在沈如期面前铺展开来,幽深得似乎没有尽头,也许是郝博话里的触动,她也哀伤了几分,“郝先生,您看着还年轻。” 郝博爽朗笑了笑,“不年轻了,和我那儿子代沟大得很,你们这个时代,互联网,大数据,泛娱乐,哪还像我们年轻的那个年代那样无趣。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事情了,人老了,难免瞎感怀。你也别因为我这糟老头子说的话,心情受了影响。” “没有没有。”沈如期忙否认。 “如期,有句话我这糟老头子不知当讲不当讲?”郝博顿住。 沈如期微愣数秒,回答,“您讲。” “大小姐其实人不坏,有时候她讲了一些话希望如期你不要放在心上。”郝博话里带了几分恳求。 眼前的人沈如期才刚接触,算不上熟悉,尽管他神情恳切,态度真诚,但话总有个度,沈如期笑了笑,“我知道,妈对我挺好的。” 郝博见她这般,没再强求,“那就好。” “郝先生,实在抱歉,我有些累了,想先回酒店休息。”困累是真的,更累的可能是要将所有的委屈装作若无其事,所有的不幸装作甘之如饴。 “那我带你过去。”郝博正欲带沈如期离开。 “郝先生,不用麻烦了,您忙吧!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沈如期勾了勾嘴角。 郝博蹙了蹙眉,浅笑了笑,“那你一个人小心。”他抬起手,从大衣内里的口袋拿出一个金色的名片盒,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沈如期,“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你打我电话,只要在这个枫城,我多多少少可以帮上一些忙。” 沈如期双手接过名片,“谢谢。” 郝博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树木掩蔽的小径只留下沈如期一个人,虽在白日,可树影打下,她生了几分恐惧,将名片小心翼翼地收好在口袋,她来时的路往回走,可错综的小径七七八八舒展延伸开,她本就方向感不强,还是走岔了路,等到回过神来,周边都是陌生的景物。 度假村本就大得很,沈如期又是第一次来,身处在哪个地方,她自然模糊得很,等到走过昏暗的小径,到朗朗明日映照的空旷之地,她已经完全迷了方向。偏在的地方又空旷静谧得很,目及之处没有人影走动的痕迹。她慌慌拿出手机,信号又弱得很,她翻开通讯录,一时也不知道该打给谁好。 打给苏蕴玲和萧惠茹,怕是她们都懒得接,打给秦绍恒,她连他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打给刚认识的郝博,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关系,又是她自己逞强不需要对方的指引。她的指尖抵在手机坚硬的外壳稍稍用力泛了白,一股隐隐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眶蓄起蒙蒙的水雾。从早上来到这个度假村,忍到现在的情绪像是要一下子磅礴喷涌而出。 在这场婚姻里,她明明想努力做好的每件事最后都落得一个狼狈的下场。 深吸一口气,她拿出手机再次看了一眼,左上角彻底变成了无服务。她尝试顺着记忆往回走,又走回树影叠重的小径,绕来绕去,晃了好几圈才隐隐看到酒店建筑的模样。 她欣喜加快了步子走了过去。 果然走出来就是酒店的位置,她走到前台,报了名字,前台的服务生恭敬递给了她房门的门卡。 沈如期本就走了一大圈的路,身子乏累,拿了房卡就回了房间,冲好澡,沈如期躲到被子里,昏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再睁眼,天已经暗了下来,房间内的窗帘严严实实拉着。 肚子咕噜一声,沈如期坐起身子,摸了摸肚子,她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自然饿得很,而苏蕴玲和萧惠茹在一起,哪还会管她,沈如期从被子里起身,脚步都虚了,回过神来,鼻尖传来一阵香味,她疑惑,走近书桌的位置,上面摆着一袋食物,正飘着香味。 她伸出手,刚想拆开,身后传来一阵沉沉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最好安分点 沈如期的动作滞住,眼底闪过一丝疑色,转头,视线落入秦绍恒的声音,她抽离手,垂在两侧,移开一段距离。 秦绍恒上前,抬起的双手覆在头上,浸湿的短发抵在白色的毛巾,反复的擦拭,短发干了大半,他随意将毛巾放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落在白色的塑料袋上,几下动作,塑料袋被打开,香味更是浓郁了几分,他动作优雅拿出袋中的食物,旁若无人的夹起,咀嚼。 沈如期本就饥饿,被这么一诱惑,饥饿感又深了几分。但现在他们正处于冷战的时候,就该有冷战的自觉,她就算饿晕了,也不会开口。 沈如期回到被窝,企图通过睡眠的方式来缓解饥饿。 可没闭眼几分钟,秦绍恒沉沉的声音响在上方,“不吃?” 沈如期睁开眼睛,下巴抵在被窝处,很有骨气地轻轻摇了摇头。 秦绍恒将散发着香味的肉包毫不犹豫地移走,他先开口,她倒不领情,他的神情冷了下来,啪嗒一声,将剩下的肉包被扔在垃圾桶,换好一身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沈如期窝在被窝,侧身揉了揉发扁的肚子,沉默不说话,反正苏蕴玲的生日宴马上就开始了,到时她蹭点吃的不是问题。 门合上的声音响起,沈如期才从被窝钻了出来,换好带来的长裙,化好得体的妆容走了出去。 生日宴会的现场已经布置好了,灯光通明的大厅,觥筹交错,到处张灯结彩,气氛喜闹。 这样的场合按照苏蕴玲对她的态度,也不过只是想让她走了过场,她刚走到晏厅,视线就直直落在那些摆盘精致的食物上面,苏蕴玲在被一大堆人围着说着祝贺的话,此时的沈如期安分扮演好透明人的角色,拿了几块小点心,才稍稍缓和了饥饿感。 她正吃得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郝博走近。 郝博递给她一杯果汁,嘴角带笑,声音轻柔,“慢点吃。” 沈如期回过神来,咽下点心,脸上升腾几分难为情,道谢接过果汁。 “你不会一天没有吃饭吧?”郝博打趣道。 沈如期垂眸摆了摆手,“没有。”她心里明白要是答有的话,指不定会被误解,她受到了任何的薄待。 郝博疑心她回答的真实性,但也没有追究下去,“有道枫城的特色点心,味道很不错,我带你过去。” 出于礼貌,沈如期还是跟了过去。 到了一个角落,郝博拿过瓷白的小碟子,装了一小块绿色的蛋糕递给她,“你尝尝。” 沈如期正打算伸手接过碟子,另外一双手先她接过了碟子。 “谢谢郝叔这么照顾我的妻子了。”秦绍恒阴冷的声音响在耳畔。 沈如期还没反应过来,一把被勾住肩膀,落在他的怀里。 秦绍恒另一只手上还拿着瓷白的碟子,嘴角的笑意味不明,更像是盛了愠怒。 “应该的。郝叔看到你们这么恩爱也就放心了。”郝博神情慈祥,爽朗笑了笑。 “不劳郝叔操心,郝叔不介意的话,我带着如期到处去转转。”秦绍恒似笑非笑。 “好啊,正好如期下午我也没有时间带如期好好转转。”郝博继续笑着。 秦绍恒微微点头,就拉着沈如期往外走。 因为有外人在,沈如期不好表现得太排斥,只好被迫跟在秦绍恒的身后。 等到走到宴厅外一角的长廊,秦绍恒才重重松开她的手,手里的那叠点心被他狠狠扔进垃圾桶,眼神嫌恶,从大衣口袋拿出手帕,反复擦拭手,“怎么?我给的就不接受,别人给的就接受?沈如期,我怎么不知道,你连那个年纪的人都不放过?” “秦绍恒。”沈如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般不堪的话。 “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了?”秦绍恒拧着眉,脸比暗黑的天色还阴沉。 “秦绍恒,你自己思想龌龊,不要把别人想得一样龌龊。”沈如期气头上涌,她和郝博清清白白,凭什么要被这么不堪的说道。 “我龌龊?那我倒要表现给你看,什么叫龌龊。”秦绍恒冷冷笑着,一把扼住沈如期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重重吻上去,另一只手开始不安分。 沈如期挣扎,脸因为羞怒腾的红了一片,这里虽然是比较偏僻的角落,可保不准有人经过。 “秦绍恒,你疯了吗?”细碎的声音从唇边溢出,被扼住的手腕已经通红一片。 秦绍恒猛地松开她的手,眼里因为怒意,已经是点点猩红,他是疯了,在他看到郝博和她说笑的样子的时候,就已经不受控制。 沈如期踉跄几步,站稳,衣衫些许凌乱,她拢了拢衣口,眼眶升腾水雾涟涟。 秦绍恒见她的模样,心软了下来,但气愤难平,“沈如期,你最好安分点。” 秦绍恒的话让沈如期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刺痛,在他的眼里,难道她就是这么不安分的人吗?难道在他的心里,她就是那么不堪的形象? 秦绍恒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边,又嫌恶的将手帕丢到了垃圾桶,冷冷的视线剐过沈如期,颀长的身影掠过沈如期,往前走去。 暗黑的长廊,几盏昏黄的灯光亮着,只剩下沈如期孤零零的身影,她一身的力气像是顷刻被抽空,跌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虚弱地抱住了自己,眼泪从眶里流出,寒风穿过单薄的长裙,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封住。反正她对于苏蕴玲这场生日宴会而言,不过只需要出个场,以证明在苏蕴玲并没有太苛责对待她,其实并不需要她在生日宴会上扮演多么大分量的角色,甚至也并不需要她在晏厅待多长的时间,毕竟,一个贪污犯女儿的身份,对于上等的苏家还是秦家来说,都不光荣,所以,这个灌着冷风,满是黑暗的长廊很适合她,而那个暖意融融,光亮堂丽的晏厅,她连一个合适的身份都被分配不到。 秦绍恒胸腔还堵着那股气愤,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沈如期并没有跟上来,他就近随手拿过一杯香槟,大口灌入,一杯接一杯。 不远处的萧惠茹娉婷着步子走进,眉尾迤逦生笑,声音娇嗔,唤他,“绍恒。” 秦绍恒放下酒杯,眉头蹙了蹙,“有事吗?” 萧惠茹递给他一杯酒,“绍恒,你好像不太开心。” 秦绍恒随手接过酒杯,仰头喝下,语气疏离冷漠,“和你无关。” 萧惠茹没想到她会被波及,脸一沉,神情柔柔弱弱,神色几分委屈,“绍恒,我只是关心而已。” 秦绍恒没有理睬,迈开步子正打算离开,可还没走两步,视线开始模糊,他抚住额头,双脚虚浮。 萧惠茹见状,一把扶住他,秦绍恒本就身材高大,现在身子一软下来,大部分的力量都集中在萧惠茹的身上,她本就气力小,硬撑着扶住秦绍恒,声音柔柔,“绍恒,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正中央站着的苏蕴玲时刻观察着萧惠茹和秦绍恒的动静,见事情顺利,嘴角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心情大好,上举酒杯,又投入到寒暄中,只要事情顺利,到时候那个沈如期再厚脸皮也不会再死赖在秦绍恒身边,这正是她要见到的局面。 萧惠茹费力搀着秦绍恒走出晏厅,这时从石凳起身正打算往酒店走的沈如期撞上了这一幕。她本就站在昏暗的长廊中,从她的角度看上去,秦绍恒勾着萧惠茹,带着萧惠茹往里走。 沈如期愣在原地,这个场面像是一计硬锤,重重锤在她的心上,她的双脚像是灌了硬铅,挪不动半步。她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场面,可是当事情真切发生在她的眼前,远比想象中打击更重,她费力抬腿,她心中在叫嚣着要阻止这样的场面,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她这名不符其实的秦太太的身份吗?她转身,泪痕在寒风中干涸,迈向了相反的方向。 背后的萧惠茹好不容易将秦绍恒扶到房间的门口,她和苏蕴玲早做了准备,秦绍恒房间的门卡,她早就拿到了,这样一来,大家都会觉得是秦绍恒将她带到了房间。 她费力抽出一只手,将门放在感应器上,滴的一声,门开启,房内的灯应声打开,她扶住秦绍恒到床沿,他不受控,倒在床上。 萧惠茹站在床角微微喘着气,亮堂的房间内还散落着几样沈如期的物品,她觉得碍眼得很,好在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她还额外加了戏码,只要事情按照她规划的方向发展,秦太太这个位置就是她的囊中之物,这样一想,萧惠茹的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床上的秦绍恒睡得正沉,萧惠茹为了防止出差错,在那杯酒里放的药量并不少,她还想着找什么借口让秦绍恒喝下那杯酒,没想到赶上秦绍恒烦闷的时候,那么顺利就让他喝下了那杯酒。 她俯身看着秦绍恒沉睡的模样,那一勾一勒处处让她着迷,是她年少至如今,生命里唯一的光芒与向往,她的那颗心止不住砰砰直跳,终于,她失去的将再次得到,她的热泪盈满眼眶。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萧惠茹挨着秦绍恒的身边躺下,她心里充斥着对幸福的满足感,后面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房门未完全闭合,不久就会有人冲进来,她会扮作委屈无辜的模样,那些记者该些的措辞也已经被嘱托好,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她绷紧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泛了困意,嘴角遮掩不住笑意,闭上眼睛缓缓沉入了睡梦。 睡了没多久,她就被一阵吵闹的声音和闪烁的声音闹醒,她并不意外,睁开眼睛,装作意味的从被窝里钻出一截身子,长枪短炮架在她的眼前,另一侧,温热的身体被笼在白色的薄被之下,眼眶已经氤氲出水雾,指节泛白抓住被角,“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惊慌的语气七八分真切,她也演过几场戏,这样的套路驾轻熟路。 苏蕴玲的生日宴,本就邀请了一些记者过来,这些记者不仅有幸参加了苏蕴玲的生日盛宴,还收到了消息,抓到这一幕惊天大料,豪门丑闻八卦,不知道有多对吃瓜群众的胃口,大家的兴致被吊起,纷纷发言,一时之前杂乱的声音四起。 “请问萧小姐身边的男人是谁?” “萧小姐有消息指出这是秦家少爷的房间,萧家和秦家是不是有联姻的打算?” “....” 萧惠茹当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却装得无辜,“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让你们过来的,这是私人场所,这是我和秦先生的私事,麻烦请你们出去。” 记者们当然不愿意出去,一来,爆炸的一手新闻即将到手,二来,有人花钱让他们追了这则八卦,尾款还没收到,更是卖力,七七八八地又问,“萧小姐,有消息传出,你曾经和秦少爷在一起过,这个消息属实吗?”“萧小姐,有传言说你怀孕了,这是真的吗?”“萧小姐....” 萧惠茹面上抗拒,但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桃面一片绯红,“麻烦你们不要乱说话。” 睡在萧惠茹身边的人此刻有了动静,从被里探出一些距离,揉了揉眼睛,声音沉哑,“怎么这么吵?” 萧惠茹神情娇羞,往被子里掩了掩,“绍...”她名字还没叫出口,眼前的人让她惊恐地瞪大的双眸,视线里的人并不是秦绍恒,而是秦勋。萧惠茹娇羞的神情已经荡然无存,转眼已经是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明明是她扶秦绍恒进来的,药也是她放的,也是她亲眼看到秦绍恒昏睡了过去,怎么,身边的人会突然变成了秦勋。她的计划,她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么会变成这样?萧惠茹惊得说不出话来。 秦勋一脸泰然,搂了搂萧惠茹的肩膀,低声暗暗在她的耳畔,“如果不想有什么意外,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都这种境况了,萧惠茹又能说什么?她难道真能问出口为什么明明躺在她身边的是秦绍恒,睁眼醒来却变成了秦勋,明明是她一手设计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把一切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她沉寂缩在秦勋的怀里。 “谢谢各位这么关心我和惠茹的事情,如果有任何消息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各位,但这里是私人场所,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如果你们再不离开,我会采用法律手段处理这件事情。而且我可以保证贵社今后在沪城销声匿迹。”秦勋一脸阴沉,声音严肃。 那些记者们一听到法律追责,立马什么八卦,什么尾款都忘到了脑后,慌张从房间撤离,走之前还不忘贴心将门合上。 萧惠茹见记者们的身影全部离开,立刻从被窝里走了出来,离开床一些距离,一脸惊惧看着秦勋,“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勋慢条斯理从被子里出来,扣好衬衫松动的纽扣,“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还是说你期待谁在这里?” 萧惠茹有些心虚,“反正不是希望你在这里。” 秦勋动作随意,立在床边,“怎么不敢说实话了,你不就是希望这时应该秦绍恒在这里吗?” “和你无关。”萧惠茹闷哼一声。 “怎么和我无关?”秦勋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倚在沙发椅上,“萧惠茹,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你妄图用这种方式嫁进秦家,你觉得你嫁得进来吗?秦家向来重名声,又怎么会让一个第三者上位?你把消息散步出去,是逼着秦绍恒对你负责,可是你置秦家的颜面于何在?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愚蠢。” “你....”萧惠茹一时说不出话来,秦勋说得没错,她是被逼急了,自杀博同情的戏码失效,秦绍恒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所以她害怕了,慌张了,把一切希望都压在了苏蕴玲这次的生日晏上。原意不过是让沈如期看到她和秦绍恒如何亲密,知难而退,而她背着苏蕴玲找记者曝光,无非就是想加大筹码,等到时候照片登出来,白纸黑字的报道有理有据,她的胜算会更大。可是,她从来没想过,正如秦勋说得那样,秦家不可能让一个第三者上位,也更不可能让一个抹黑秦家的人嫁进来。 萧惠茹一下子身体发软,瘫坐在床沿,双手掩面,啜啜哭出声来。一切都结束了,她的愚蠢亲手断送了她的后路,就算今天的事情上了新闻,也只会是她和秦勋。这样一来,她就彻彻底底嫁不进去秦家了,原本抱有的希望,此刻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完全干瘪了下来。 一道黑影笼罩她的瘦削轻颤的身体,秦勋站在她的一旁,温柔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与其执着得不到的,为什么不看看眼前可以得到的呢?”顺长的黑发盘缠在秦勋的指尖,“jolin,你觉得你现在还有的选吗?” 萧惠茹抬起头来,抱住膝盖,脸上布满泪痕,闹到这种地步,当然没得选。 秦勋指腹抵在她的脸颊,轻柔地将她脸上的泪滴擦拭干,“你看,到头来,你还是和我在一起了。相信我,秦绍恒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只要你乖乖和我在一起,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什么都能给我?”萧惠茹喃喃自语,一道暗芒从她的眸底滑过,她抬眸,直直看着秦勋,“无论我想要什么都会给我?” 秦勋笑了笑,轻柔摸了摸她的头顶,“当然,无论什么。” 萧惠茹冷冷发笑,“那如果我说,要毁了秦绍恒呢?你也愿意?” 秦勋停留在萧惠茹头顶的动作滞住,他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不是很爱他吗?” “既然得不到,与其看着和别人幸福成双,不如毁掉。”萧惠茹的脸阴沉下来,躲闪他的触摸,“你不是说什么都会给我的吗?怎么?这点诚意都没有?” 秦勋嘴角勾了勾,“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 沈如期站在铺着红毯的长廊,苏蕴玲的生日宴度假村暂时清了场,此刻酒店的人很少,清净得很,繁闹的不过是隔着不远距离的生日的晏厅。 眼前的酒店房门紧紧闭着,口袋里坚硬的房卡硌在她的手心,她胸腔那颗心按不住的慌张跳着,她在想象她打开这扇门见到的场景,一场会刺痛她的心的局面,她想她没有承受的勇气,也没有质问的底气。 她倏地松开口袋的房卡,背过房门,可脚还未迈出,一阵零碎的脚步声响起在安静的长廊,眼前三三两两的记者拿着相机从她的身边谈笑走过,纷纷杂杂讨论着什么,空旷的长廊放高了声音,但内容太杂乱,又被刻意压低声音,她听不太清,只依稀听到萧小姐和秦少爷的称呼。她愣在原地,那些人未曾认出她,自顾自讨论着,走向长廊的尽头,乘着电梯,离开了酒店。 沈如期低垂在旁侧的手指握紧,眼神黯了黯,迈开了两步。 可只迈出了这两步,她顿住了步子。 记者刚刚走来的方向,离着这间酒店有些距离,也就是说,在这间房间,并不存在记者想要挖掘的东西。 也就是说秦绍恒和萧惠茹并不在这间房里。 沈如期转身,重新又走回到酒店门口,掏出门卡打开了房门。 滴的一声,房门顺利打开,随着房门打开,房内的灯瞬时亮起。 水晶灯白炽的流光垂落,一切都全部显露在她的眼前。 眼前那宽大的白色双人床铺上沉沉睡着的身影很眼熟,是秦绍恒。 这是让她欣喜的场面,可她愣在原地,心里的疑虑像是缠在一起的毛线团,理不出一个头来。 如果秦绍恒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秦绍恒和萧惠茹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 可她当时看到的明明就是萧惠茹扶着秦绍恒走进了酒店,而且,刚才在走廊,那些记者唤的也是秦少爷和萧小姐。秦绍恒一个人躺在这里的场景也很真切。 所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受了不少委屈 沈如期正疑惑,窗外的半空突然炸裂一声又一声的烟花,映在窗户上的光热闹又喜庆,沈如期顺着那亮光望去。 床上躺着人也稍稍有了动静,秦绍恒睁开了眼睛,头内的晕眩还未完全消散,他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子。 视线里的沈如期背对着他,透过窗子烟花炸裂的余光在她的脸上打出一层暖黄的光,他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一切都好像静止,眼前的人和景成了一幅精致的画作,让人不忍心破坏。 “咳咳。”药效残余的干渴感让秦绍恒忍不住轻咳了一两声。 沈如期听到动作回过头来,秦绍恒有些尴尬掩了掩嘴,“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她对于苏蕴玲的生日宴会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她不在,苏蕴玲会更开心,又或者更深次的原因,是因为她看到萧惠茹扶着秦绍恒回到酒店的不安和忐忑,让她选择了没有继续回到生日的晏厅而是在酒店门口的角落等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走进了酒店。 可无论是其中哪一种,她都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他也不一定是在关心她,于是她胡乱扯了一个理由,“我累了。” 她确实是累了,在被当作局外人的家宴也好,和秦绍恒时不时的冷战也好,都让她乏累得很,这种乏累感让她像是陷入一个充满雾霭的迷宫,怎么也走不出来。 “先回去吧。奶奶说晚点会过来。”秦绍恒又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有很多话梗在喉咙,他想问她,为什么他在这里的原因,她一点都不在乎,如果此刻他身边躺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她是不是同样是这样满不在乎?可是他最后说出来的,不过只是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沈如期想想她已经没有再见到秦老太了,自从上次在秦宅的落水事件之后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见到老太太,秦家待她真心好的,也只有秦老太一个人。现在秦老太过来,她自然答应了过去,“好。” 秦绍恒理了理微皱的衣服,穿好大衣,和沈如期相继走出了酒店。 天色沉了,生日晏厅的气氛反而更加喧闹喜庆,苏蕴玲这次的生日宴正好卡在整年岁,按照沪城习俗,也是要大肆操办,所以,这次的生日宴,请了不少的记者,关系比较好的亲朋好友,人一多,自然热闹起来。 到了晏厅门口,秦绍恒微躬起胳膊,眼神示意沈如期,“你也不想奶奶看到我们感情不好吧?” 沈如期想到秦老太还是将手臂挽了上去。 果然,晏厅里立着秦老太的身影,正在和眼前一身戎装的官士聊天,见沈如期走了进来,连忙打了招呼,结束了聊天朝向沈如期迈着小步走过来,走到沈如期的面前,又一把握住她的手,一脸慈祥,“如期啊,奶奶最近可想你了。” 秦老太说着话,将沈如期拉到一边的角落,秦绍恒想着她们要说些体几的话,就没有跟上去。 “如期,最近还好吧?”秦老太关切地问。 “我很好,奶奶。”沈如期仔细想想,她现在穿得暖,吃得饱,也谈不上不好,况且她不想让秦老太担心。 “好就好。”秦老太使了使眼神,“你和绍恒...” “奶奶,我和绍恒也很好。”沈如期知道秦老太关心她和秦绍恒,更不想让她担心。 “你那天落水了,我就想看你去的,可是你妈他们又说不能太掺和你们的事情。我知道这感情的事情呢,最好交给当事人处理。”秦老太双手抚上沈如期素净的小脸,“可是奶奶呢,舍不得你。我知道,这天下觊觎秦太太位置的人,多得是,奶奶也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如果,真有人欺负你,你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出气,你和绍恒两个人好好在一起。” “奶奶。”沈如期鼻头一酸,这一路,她这位置都坐得不安稳,凭秦绍恒出众的条件,一大堆女的在旁边虎视眈眈,苏蕴玲又不认同她,秦谦对她向来都是漠视的态度,她受的这些委屈,从来没有和秦老太说过,可是秦老太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帮她,心疼她,她自然感动。 可是秦老太不知道,秦绍恒不爱她,这或许才是她最大的委屈所在。但这些话,她不能和秦老太说,她不想秦老太难做,也不想她担心。 沈如期顿住几秒,嘴角撑起一抹笑,“奶奶,我没事。” 秦老太见她这样,放下心来,轻轻拍了拍沈如期的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现在啊,什么都不盼,就盼着你和绍恒生个大胖小子。” “恩,奶奶我会努力的。”沈如期虽然不知道真实境况下,她能努力到几分,但是现下让秦老太宽心比较重要。 秦老太欲站起身,沈如期走近,扶起她,越过人潮涌动,走到晏厅的中央。 苏蕴玲还是接受道贺的赞美之词,脸上粲然喜悦的笑容怎么都收敛不住,回头见沈如期搀着秦老太走近,虽心上不乐意,但碍于秦老太的面子,现在又这么多人,不能失了体面,迎了上去,“妈,如期。”秦谦站在她的身边,也跟着苏蕴玲唤了两声。 秦老太换了一副威严的表情,“我先上去讲几句话。” 这种重要场合,秦老太讲话无可厚非。 苏蕴玲也乐意秦老太上去讲话,这是她的主场,秦老太主动要求上去,自然是要说些祝贺她的话,这更进一步证明了她在秦家受重视的程度,苏蕴玲立马走上前去搀扶,“妈,您要说就说呗!” 秦老太在苏蕴玲的搀扶下,走到了高台,站在支起的话筒前,“各位,打扰大家一点时间,我这老人家唠叨几句话。” 秦老太在沪城有些威望,大家立马安静下来。 秦老太正了正身子,继续说,“今天呢,是我们秦家媳妇蕴玲的生日,感谢大家给几分薄面,捧场参加蕴玲的生日晏。” 台下立马掌声雷动,秦老太说的话,在苏蕴玲的意料之中,台下站着的苏蕴玲自然也是掩不住笑意。 “但是,今天的呢,我想给大家介绍的是我们秦家另一个孙媳妇。如期,绍恒,你们上来。”秦老太站在台上,表情变得柔和,对着台下的沈如期和秦皓恒招了招了手。 在这样的场合被点名,沈如期脸色一阵绯红,在苏蕴玲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中,和秦绍恒前后走上了高台。 秦老太很满意他们的配合,嘴角扬起的笑明媚生光,怎么也压不住,两只手分别抓住沈如期和秦绍恒,“台下有些人,也已经见过了我们如期,但有些人没见过。外面一直有传,我们绍恒结婚了,但是具体和谁呢,由于一些原因吧,我们秦家一直也没有公开发过声明。现在正好趁这个这会,大家都在场,记者朋友们也在,我作为秦家的一家之主,有必要隆重介绍一下我们秦家的儿媳妇。这个儿媳妇呢,我很满意,不管她什么背景身份,在我这里我只认她这一个儿媳妇。秦家孙媳妇的位置,我只会让她一个人坐。” 秦老太的话,说得很明显,就差直白讲,那些七七八八的女人别再缠着秦绍恒。 台下的人,有的人难免满是错愕的神情,但不久齐整雷动的掌声响起。秦家主母说了公开场合发了这话,说明沈如期这个秦家孙媳妇的身份是稳当得很,那些知道沈如期身份的人,原本以为沈如期的身份是拿不出手才不公开,如今,秦老太这一番话,彻彻底底奠定了沈如期在秦家的地位。而那些不知道沈如期身份的人,还在消化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那些有幸被邀请过来的记者,更是赚大了,一个生日宴,既逮到了秦家二少爷的恋情曝光,又逮到了传言中的秦家孙媳妇的真人曝光,还顺手被塞了红包,拿了钱,心里乐开了花,一个个拿着相机,咔嚓咔嚓拍起来照片。 站在人群中的苏蕴玲苦笑着脸,跟着鼓掌,生生压住火气,可这明明是她的主场,现在风头全被那个沈如期抢了,而且秦老太在这样场合的认可沈如期,着实让她心里那团火气,燃得更炽烈了。 刚回到晏厅门口的萧惠茹站在秦勋的一旁,愣在那里,紧紧咬着牙齿,眸子里是浓浓的不甘。明明站在那个位置的人可以是她。 秦老太领着沈如期和秦绍恒从台上走下。 人们立马围到沈如期的身边,打招呼,介绍自己,猛地被这么多么人围住,问这么多问题,沈如期差点一个踉跄,好在身边的秦绍恒扶住了她的腰肢,才没有倒下。 沈如期站直,一一回答了被问及的问题。 眼前围着的人,有的她完全没有见过,有的在婚礼见过,早就没有了更多的印象,有的她只在电视隔着屏幕见过,如果不是秦绍恒在这边帮她介绍,她根本就理不过来。 这时,苏蕴玲拉过萧惠茹的手走到角落处,“绍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不是应该...”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点冷战的氛围都没有 苏蕴玲话没说完,使了使眼色。 萧惠茹的眸光一黯,她当然也不想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可本该万无一失的事情,哪料到秦勋会进来插一脚,可她又怎么能原原本本将事情说出来,萧惠茹垂了垂眸,心头委屈,“苏姨,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苏蕴玲费了如此大的心力,最后什么都没落到,难免气急,恨铁不成钢,“惠茹,这件事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去做。现在好了,让沈如期占了先,大家都知道她是秦家的孙媳妇,还是被老太太认可的,再赶她出去,就是一件难事了。” 萧惠茹当然明白当下的处境,可事情又不是她没做到位搞砸的,有些委屈,眼眶已经蕴了靡靡水雾,“苏姨,你知道的,我比谁都想嫁给绍恒,你这么帮我,我也不想辜负你。我也是下了足够剂量的药,可是我睁开眼的时候,绍恒已经不在房内了,我....” 事出蹊跷,苏蕴玲皱了皱眉,“你当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萧惠茹心虚摇了摇头。 苏蕴玲松了松眉峰,“现在计较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老太太这么大阵仗介绍沈如期,也是在暗暗提点我们。惠茹,虽然我很想你嫁进来,可我现在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苏蕴玲心里憋着气,计划的事情没成功,还在生日宴被沈如期抢去了风头,任谁心里都不好受,可是再怎么心里不好受,秦家毕竟是秦老太当家,又有威望,苏蕴玲还没傻到要和老太太公然对立。 萧惠茹心有不甘,却也只好生生压住,“苏姨,我知道,是我福分不够。” 苏蕴玲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思来想去,还是没再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往晏厅的中央走去。 剩萧惠茹还留在角落,这时,秦勋蓦地出现在她的身旁,声音沉沉“谈好了。” 萧惠茹一脸不悦,“你只要做好答应我的事情就好了。还有,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希望被报道出去。” 秦勋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我知道。” 萧惠茹头也不回地从秦勋的身边擦过。晏厅中央,沈如期和秦绍恒被众人围住的景象像是一根刺深深扎入了她的眼睛,红唇下一口银牙几近被咬碎,双眸通红,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捏紧手指,她恨恨拿过桌上的香槟,猛地灌了好几口。 晏厅外的夜色沉落,时间已经转过几圈,生日宴已经在渐渐走到尾声。 苏蕴玲朝着乐队使了颜色,一时间,悠扬的乐曲奏响,流转的五彩灯光飘在每个人的身上。 围在沈如期身边的谈笑声顷刻停住。 秦谦站在苏蕴玲的面前,弯下腰,姿态优雅,背手伸出了一只手臂。 苏蕴玲脸上霎时漫上少女的娇羞,请掩了掩嘴,却掩不住眼角粲然的笑意,她接过秦谦的手,两个人的身影没入了舞池。 见状,两两成对的身影一个又一个出现在舞池。 沈如期还愣在原地,直到秦绍恒的骨骼分明的手指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抬眸对上他温润的眼神,真切得格外应景。 她配合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跃动的旋律飘在空中,她的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一步两步三步,再旋转,落定。可她本就长时间没有跳过舞,已经生疏,动作笨拙了不少,一曲舞还没结束,已经不知道踩了秦绍恒的脚背多少下,她不住轻声道歉。 秦绍恒只皱眉隐忍,倒没说什么。 不久,一曲舞结束, 人们散开在中央留出空位。 苏蕴玲的笑意收敛不住,走上高台,对着话筒,“今天,非常感谢大家肯赏脸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有你们过来,我这个生日过得特别有意义。天色晚了,我给大家在酒店都安排了房间,到时候郝经理会带着你们过去。谢谢大家了。” 苏蕴玲说完,台下掌声雷动。 郝博带笑走过来,领着大家往酒店的地方走。 人差不多都走完,空荡的晏厅张灯结彩的氛围仍未消散,只剩下秦家那些人还留在晏厅内。 “我就不留下来了。人老了在外面住都不习惯了。”秦老太捶了捶腰。 “妈,我送你回去。”秦谦一向孝顺,立马走上前。 “不用了,你陪着蕴玲就好了,今天是她生日,你跟着我这个老太婆回去干什么,这里环境静幽,你陪着蕴玲在这里多待几天。让勋儿和我回去就行了”秦老太甩来秦谦搀过来的手。 秦勋听到秦老太唤他,走近,“妈。”说着,搀住秦老太的手。 秦老太还不放心,拉过沈如期和秦绍恒的手,“如期,绍恒,你们好好的,给奶奶生个大白胖小子。” “知道了。”沈如期和秦绍恒不约而同回答。 秦老太满意的轻笑,“别站在这儿了,你们都快回去早点休息吧,对了,谦儿,我带给蕴玲的礼物,你到时候别忘了从车上拿下来。” “知道了,妈。您就放心回去吧,回去早点休息,到家了让勋儿打个电话回来。”秦谦关切道。 “好好好,你们快回去吧,拜拜。”秦老太迈开步子,摆了摆手。站在后面的人,也摆了摆手。 不久,秦老太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晏厅内。 “如期,绍恒,你们也早点回去吧。”苏蕴玲对沈如期的态度好了不少,她虽然不甘心,但是一来,秦绍恒在一旁,二来,秦老太大张旗鼓给了沈如期身份,苏蕴玲要是再执意薄待沈如期,就是和秦老太过不去,这样大不孝的事情她再怎么也做不出来。 沈如期神情微诧,苏蕴玲的态度转变得也太突然。 “好的,妈你们也早点休息。”秦绍恒牵过沈如期的手,离开了晏厅,走回酒店。 回到酒店,沈如期一身的力气像是被耗尽,坐在床沿。 秦绍恒脸沉下来,一言不发绕过她去了里间的浴室。 沈如期正坐着,响起一阵门铃,她起身走到门口,门外传来声音,“你好,客房服务。” 沈如期神情浮起疑虑,打开了门。 门外的服务生推着搭着白布餐食车走了进来,态度恭敬,“秦太太,您点的人参鸡汤和白米饭到了。” 沈如期摇了摇头,“是不是送错了,我没点。” 服务生陆续将装盘精致的参汤和米饭从餐车拿了下来,“没送错,这是秦先生给您点的。您慢用,有什么需要的,您吩咐。” 参汤和米饭已经落到了书桌上。 沈如期微愣,“麻烦你了。谢谢。” “秦太太,您客气了。我就不打扰您了。”服务生微微曲身,推着餐车,转身离开了酒店房间。 冒着热气的参鸡汤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沈如期本就一天没吃饭,不过是在生日晏上随便拿了几块蛋糕垫饥,被这香味一诱惑,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她坐下,拿起了筷子,将白米饭倒在了参汤里。 不消多久,参汤和米饭都见了底,她本就喜欢吃这款泡饭,又在饥饿的情况下,此刻感觉这参汤泡饭是这世界最不可被取代的美味。 她刚吃完没多久,秦绍恒从浴室里面走出来了,黑色浴袍微敞,露出肌肉匀称的胸膛,水珠顺着墨色的短发淌下,沈如期视线瞥过很快便移开。 秦绍恒的眼神扫过已经见底的参汤泡饭,嘴角隐隐泛起笑意,但也不戳破她,坐在书桌前,动作闲适擦起头发。 沈如期有些窘迫,毕竟他们现在在冷战中,她倒好,也不客气把饭都吃光了。 好在良久,秦绍恒也没有提及参汤泡饭的事情。 气氛静默了几分钟。 秦绍恒开了口,“明天我们直接从酒店去公司,所以,需要提早起来。” 沈如期皱了皱眉,她以为晚上就可以回去,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可这个理由,她难以开头。 “给你带了衣服过来,在床边的袋子里。”秦绍恒擦着头发的动作不间断。 沈如期一下子被看穿心思,腾的涨红了脸,小声嗫嚅,“谢谢。” 从床边拿过袋子,走到了浴室,到了浴室才发现,从里到外,秦绍恒都准备得很齐全,沾着浴室的雾气,沈如期的脸又红了一圈,可他们明明不是在冷战吗?怎么一点冷战的氛围都没有。他们现在这样的境况到底算什么?沈如期一时看不准,捏着纸袋的手指微松,决定先洗澡再说。 打开水龙头,热水漫漫而下。 她这澡洗得时间够长,坐在书桌前面的秦绍恒已经无数次将视线扫向了浴室的门口。 终于,浴室的门被打开,沈如期拢着同款酒店睡袍从里面走了出来。秦绍恒坐直了身子,对向电脑,滚动了几下鼠标,又将电脑关机合上屏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早了,快睡吧。” 沈如期愣在原地,酒店的空间虽宽敞,但里面只有一张双人床,他们这种情况应该不太适合睡同一张床,沈如期想了想,开口,“你睡床吧,我去睡外面的沙发。”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让你早点死心 沈如期还没走两步,秦绍恒一把扼住她的胳膊,神情严肃,“我们谈谈。” 沈如期步伐停滞,视线扫过秦绍恒,“谈什么?” 秦绍恒沉默两秒,双眸深沉如幽井,“为什么不愿意生孩子?” “我只是觉得不是一个合适的时候。”沈如期垂眸。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秦绍恒视线凝在她的身上。 沈如期一时答不上来。 秦绍恒冷呵一声,“还是说,你根本没想过什么时候,甚至根本没想过生孩子这件事?” “如果我说是呢!”沈如期抬眸看着他,“因为我的过错,我失去了一个孩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无法说服我自己,我有能力保护好下一个出现的小生命。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有多痛苦吗?”沈如期摇了摇头,“你没有,因为你向来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 秦绍恒脸沉下来,像是覆上一层乌云,他没有预料到沈如期会说出这番话,抓住她胳膊的手松了松,“你以为我不痛苦吗?” 沈如期退了退,“但我们的痛苦是不一样的,你没有切身体会到那块血肉从你身上掉出来的疼痛。” “那你告诉我,那晚你为什么要走?难道我给你的不够?”秦绍恒看着她退开的动作,眼眸微黯。 他给了她很多,荣誉,地位,金钱,她都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可是他唯独没有给她一样东西-爱。她也只想要这一样,他却始终给不了。 “现在追究这个还有意义吗?我累了,明天不是还要早起的吗?”沈如期苦涩笑笑。 他们都知道追究这个没有任何意义,伤害已经造成,过去不可以被更改。 秦绍恒的视线还落在沈如期的身上,他还在等她的回答,或者说在等她的坦诚,可是他没等到,也许永远都等不到,他蹙了蹙眉,“那我今晚睡沙发。” 他说完,从橱柜拿出一套被子,睡到了外间的沙发。 沈如期躺到床上,久久没有睡去,清冷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屋内的温度暖洋洋,她的那颗心却比那月光还要清冷。 熬到晨光微熹,她才昏昏睡去,感觉还没闭眼多久,一阵喧闹,她睁开了眼,秦绍恒已经在整理衬衫,她从被子里起身,到了浴室洗漱,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房间内,服务生已经送来了早餐。 一份中式,一份西式,秦绍恒取了西式那份,她取了中式那份。 沉默一直持续到他们吃完早餐从酒店内走了出来。 天色才还没有大亮,走廊里清理的服务生见到他们恭敬点头示意。 这一路走到酒店的门口,晨起的霜雾淬着浓深的寒意,像是要将整个人都冰封,站在门口的沈如期拢了拢大衣。 片刻,等到秦绍恒开了车过来,她颤着身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又是一路无言的沉默,沈如期本就没睡多久,刚上车没多久,暖融的氛围让她犯了困意,一合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车才刚出高速的收费站,差不多快要到沪城。 沈如期揉了揉太阳穴,驱散困意。 时间没过多久,车子行到了盛娱的楼下,沈如期先上了楼,秦绍恒去车库停车。 还没走到位置,一路上就感受到太多探究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她皱了皱眉。 刚在位置上坐定,就在位置上看到一叠报纸落在她的桌面,封面堪堪印着她和秦绍恒生日宴上站在一起的照片,标题取得很夸张,“秦家孙媳妇首次露面,仪态大方,背景成迷。”洋洋洒洒一大堆描述,有对她的夸赞,也有对她背景的好奇。但报道中规中矩,总的来说,对她的认可很高,想来,秦老太其中的面子占了大部分。 她正看着报纸,霖风走近,“如期,现在外面都是你的报道,大家对你都满意得很。” 与其说对她满意,不如是给秦家的面子,毕竟秦老太在生日晏上,对她的满意表达得很清楚。 可就是这大肆的报道,对她的身份的公开认可,并没有改善她和秦绍恒的关系,但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嘴角逞强笑了笑。 霖风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知道,从此以后沈如期可以光明正大地坐着秦太太的位置,让那些觊觎秦太太位置的人多少死了这条心。带着这份喜悦的心思,霖风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连临行去y国的悲伤都被冲淡了不少,秦绍恒和沈如期的关系稳定,霖风这颗悬着的心也就安心落了地。 沈如期坐在位置上,打开电脑一看,浏览器上的新闻都是关于自己,一条条。沈如期疑心,这些报道攒起来可以出本书。秦家在沪城算是豪门世家,秦绍恒又属于风云人物,本来大家都对秦绍恒太太的身份好奇得很,如今一曝光自然都来凑热闹,要看看这传闻中的女人什么模样,连沈如期的名字都在微博热点排到了前三,俨然成了一个公众人物。 连顾丹都在微信上发来消息祝福她,隐隐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苍凉。 公司的同事看她的眼光自然已经不一样了,行政的同事,一大早发来消息,小心翼翼问她年会的节目她愿不愿意参加。本来一个半强制性的必须出演,变成了她的意见最大。但于盛娱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员工的身份,该遵守的规定还是要遵守,尽管,年会的节目她不乐意参加,可也不能用上她身份特殊这样的理由。 行政同事诧异沈如期同意继续参加节目,毕竟老板的太太被当作新人要求表演节目多少有些僭越,可沈如期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有些意料之外。 不仅行政的同事主动找她,陆陆续续又有同事发消息给她,态度友好,又暗暗试探。一大早,沈如期光回这些消息就回了1.2个小时,她平时低调,大家最接近的猜测也只是,她可能是和秦绍恒暗地有亲密关系,哪还想到她居然是堂堂的总裁夫人,都揣着害怕,纷纷回顾自己平时有没有有意无意间得罪沈如期的地方。 尤其财务部和法务部的几个女人,平时她们和萧惠茹聚在一起,没少暗暗为了讨好萧惠茹,背后说沈如期的坏话,这两个部门的人本就是人精,察觉到萧惠茹和沈如期的关系不好,本以为是同一个办公室的“争分吃醋”,哪里有多想,本来平时萧惠茹比较平易近人,人又长得柔弱讨喜,而沈如期经常默默坐在位置上,显得不合群,自然选择了萧惠茹。沈如期的身份曝光后,不免心慌,发了一堆消息试探。 大多数同事对沈如期的态度大多是八卦探究,而萧惠茹看着那些滚动的新闻,对沈如期的溢美之词,恨不得从屏幕里面抠出来,踩在地上,可她除了在电脑屏幕后面表达愤恨之外,暂时什么都做不了。对沈如期曝光事情的愤恨还没有被缓解,门户网站,开始出现一条条萧惠茹和秦勋在一起的新闻。 萧惠茹一脸惊愕,那些消息报道有鼻有眼,如雨后春笋般在网上爆了出来,热度简直快要赶上沈如期,不少娱乐个人博主和官博,纷纷表示这是秦家双喜临门的事情。 但这对于萧惠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萧惠茹赶忙拿起手机,快步走到消防楼梯的角落,拨出了秦勋的号码,一接通,便是一通不悦的质问,“秦勋,为什么网上会有我们的新闻。我不是说了不要报道出来的吗?” 那些记者本来就是她暗地塞了钱的,如果秦勋不说出这件事情,是不会有人会擅自爆出来的,可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是不争的事实,想来想去,她能找到的相关人只有秦勋。 那头的秦勋还没有完全醒来,昨晚回来的本就晚,他不耐烦的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语气有些不在意,“爆出来又怎么样?” 爆出来当然对秦勋没什么影响,可是萧惠茹不一样,要是苏蕴玲发现昨晚和她在一起的人是秦勋,发现她和秦勋在一起,她会彻底失去苏蕴玲这个得力的助攻,苏蕴玲现在本就对她有些失望,这件事要是被苏蕴玲看到,她就彻底没希望了,她低头看了看腕表,时间还不算太晚,“你让那些记者撤掉新闻。” “jolin,是不是我太宠你了,还是你给你自己太多没必要的希望,才让你觉得,我没有底线?”秦勋的口气带着浓浓的不悦,透过话筒都感受得很清楚。 萧惠茹微愣,秦勋从来没有这样和她讲过话,从来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顺从她的,就算不顺从也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这样的口气让她觉得很陌生,心猛地一凉,“秦勋,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勋冷嗤一声,“我想要什么,你不是向来都知道吗?另外,我刚醒,根本就不知道新闻爆的事情。既然事情都曝光了,也不是一件坏事,可以让你早点死心。”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再也没了翻身的机会 萧惠茹当然不想死心,抓在手机外壳的手指用力,泛白,“你最好不要在外面乱说。” 随即,带着怒意挂断了电话。 一挂断电话,萧惠茹就打电话给了昨晚的记者,哪知他们听是她,慌忙找了借口都挂了电话。秦勋不是不敢担当的人,既然他说,事情不是他做的,自然背后另外有人,可这背后的人,能让记者宁愿得罪她也不供出来,自然有些手段。萧惠茹想了一圈,仍是没有眉目。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电话声响,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电话,立马脸上一沉。这个号码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号码,可是这个电话不得不接,她滑动接听键,甜美柔弱的声音带着丝丝震颤,“苏姨。” “惠茹,你是什么情况?外面都是你和秦勋的消息。”苏蕴玲口气不善。 可事到如今,新闻铺天盖地,萧惠茹怎么解释都无用,她低了低声腔,“苏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不知道?惠茹,我这么尽心尽力帮你,想撮合你和绍恒,到头来,你就给我整了这一出。亏我那么疼你。我对你太失望了,以后,你就安心和秦勋在一起好了。”苏蕴玲口气满是斥责和失望,说完就挂了电话。 萧惠茹握着手机,身子一发软,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双眸微闭,泪水在眼角无声落了下来。 “姐,你怎么在这里?”萧惠恩走上前扶住萧惠茹,轻声问。 萧惠茹见是萧惠恩,身子直起,一把抱住了萧惠恩,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惠恩,我....再也不能和绍恒在一起了。” 萧惠恩一愣,轻拍了拍萧惠茹的后背,“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昨晚不还在枫城参加苏姨的生日宴吗?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 萧惠茹颤颤松开萧惠恩的怀抱,“今早的新闻你没看吗?” 萧惠恩皱了皱眉,“我刚出差回来,急着去和绍恒哥汇报工作呢?还没来得及看,怎么了,姐你倒是说啊。” 萧惠茹止了止啜泣声,“现在网上都是我和秦勋的新闻,我都不知道那些记者的照片哪里来的。” 萧惠恩眉头深深一皱,“姐,你和秦勋怎么在一起了?”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萧惠茹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说清楚她和秦勋的什么爱恨情仇,她的眼神茫茫落在白色的墙壁上,空洞无光,“我以后该怎么办?如果不能和绍恒在一起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一来,她和秦绍恒在一起的机会彻底没了。 萧惠恩扶住她,安慰,“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萧惠茹轻轻推开萧惠恩,毫无反应的往公司的敞亮处走。 萧惠恩想上前扶住萧惠茹,被萧惠茹一把推开,萧惠茹虚弱摆了摆手,走了没几步,萧惠茹的背影消失在了角落。 留下萧惠恩一人的身影,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在偏僻而空荡的一角,萧惠恩不耐烦的接听,“怎么了?” “萧小姐,你答应的那个钱怎么还没打到账上。”对面的人语气有些着急。 “我刚从外地出差回来,今晚会打钱的,我们合作了这么久,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而且你知道这条新闻给你也带来了不少的曝光量吧。”萧惠恩口气不善。 “我也没办法,那些兄弟催着我要钱,我们合作时间长是一回事,可我那些兄弟是第一次合作,你也知道的,这社会谁不是指着钱看,我这不是也是看在这条新闻有价值的份上才意思收了点钱吗?”对面的人低着口气辩解。 “钱我等会我就会打到你们卡上。你们只要把嘴闭紧了就行。”萧惠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一群短浅之徒,要不是看在他们还有用,她才懒得打交道。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只要钱到位了,别说闭嘴了,就让我闭眼睛,闭耳朵都行。”对面的人嬉笑。 萧惠恩心里生出一股怒气,挂断了电话,对着萧惠茹离开的身影射出一道阴冷的目光,暗暗呢喃了两个字,“没用。” 她原本以为萧惠茹会是一个得力能铲除沈如期的帮手,可没想到,因为萧惠茹的介入,秦绍恒和沈如期的关系有变好的趋势,萧惠茹这颗旗子没了用处,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铲除,萧惠茹可能到底也没想到,这个无意之间萧惠茹介绍的记者,其实早就和萧惠恩达成了联盟合作的关系,所以,在萧惠恩手上几张照片的助攻下,记者大肆报道出了萧惠茹和秦勋的绯闻,秦勋早之前本就是风云人物,沉寂了一段时间,此刻爆出消息,自然引起了一股讨论的热潮,事情越演越烈,也就意味着萧惠茹被按得死死,再也没了翻身的机会。 萧惠恩嘴角隐隐泛出阴寒的笑意,嗤笑一声,迈向了秦绍恒的办公室。路过总经办,视线扫过一圈,萧惠茹一脸心如死灰坐在位置上,而沈如期则是神情淡定,辨不出情绪。萧惠恩敛过视线,敲响了秦绍恒办公室的门。 沉沉声音应答,她推门走了进去。不管何时,眼前的人都像是闪着光芒一样,她嘴角漾开一抹娇羞的笑。枯燥无味的工作内容汇报,萧惠恩恨不得语生莲花,将一腔炽热的情义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不满足于她和秦绍恒之间只有上下级的关系,她要的更多,那在这样的情景下,也只能摁住那颗活跃的心,按兵不动,暗中观察,铺好以后的路,况且,她手头还有一个麻烦要解决,今天已经是周一,连和那个神秘人约定的时间只有三天不到了,她心里其实也没谱,可周三那一战,她势必要去,且要处理得漂亮,对方好在要的是钱,而她不缺的也是钱。 “还有事吗?”正当萧惠恩陷入沉思之际,秦绍恒沉沉的声音响起。 “没了,就这些了。”萧惠恩回过神来。 “你这次做得不错。”秦绍恒公事公办的鼓励。 “谢谢老板。”可这话,在萧惠恩心里无疑是荡起了阵阵波动的涟漪,不得平静。 “那你先回去工作吧。”秦绍恒冷冷下了驱逐。 萧惠恩还沉浸在被认可的喜悦里,这驱逐的凉意全然无觉,心里还是欢喜,“那我先下去了。” 话音刚落,迈腿离开的步子都变得轻快起来。 萧惠恩走出秦绍恒办公室,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合上门,但又想到总经办的那些人,便将嘴角的笑意隐去。视线扫过沈如期,正好沈如期抬眸对上那抹视线,眸光冷冷,竟也带着几分威慑。 萧惠恩避开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18楼。 沈如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萧惠恩,低眸还在处理来自同事们络绎不绝,明里暗里的关心试探。 她还在烦恼,群里的人事已经发了通知:近来,网络有关公司一些同事的传闻较多,希望大家不要在工作时间过度讨论与工作无关的事宜。谢谢配合。 通知的用词温和,但隐隐透露出禁止的意味。一下子,大家都互相交换了眼神,沈如期再也没收到任何的消息。 没了信息的打扰,沈如期终于可以把心思放在处理工作上。她刚梳理完游戏策划方案的要点,张若辰就在微信上发来了消息。 张若辰:没想到你真的结婚了。恭喜恭喜。 沈如期:谢谢你的祝福。 张若辰:客气了,倒没想到你老公是秦总。 但其实那天在日料店,他隐隐察觉出秦绍恒对沈如期的态度特殊,不过那时,他一门心思沉浸在对沈如期的感觉中,又怎么会注意到那些阻碍的存在。 沈如期思忖良久:其实搁很久以前我也没想过自己嫁的人是谁。 张若辰:哈哈,总之你幸福就好。 幸福就好这四个字成了这段短暂倾慕最后结束的句点,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命运没有再给他争取的机会,他面对的对手不是简单一个普通的某某,而是大名鼎鼎的秦绍恒,论财力,本事,自身的条件,也论秦绍恒早他一步的好运,他都比不伤。感情自然是浪漫的,可是浪漫掺杂了现实的因素之后,都会变得现实。他也不再是为了得到什么都要撞个头破血流的年纪。 沈如期回了一个笑的表情后,便没再回应。 午休时候,萧惠茹情绪怏怏,走到沈如期身边,“如期,我身体不舒服,中午就不给绍恒拿饭了。你帮我拿下吧。” 相比情绪上的失落带来的无力,更让她不舒服的是,在这种情境下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绍恒。 沈如期自然应了下来。萧惠茹无力坐回了位置。 她和霖风在食堂拿好饭上楼,见财务部和法务部的几个女同事又围在萧惠茹的身边,见沈如期回来,立马互相交换了眼神,和沈如期亲切打了招呼后离开了总经办。 沈如期刚想送饭进去,萧惠茹叫住了她,“如期,我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帮我和绍恒请个假。” 沈如期点了点头,敲门走进了办公室。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分开一段时间不算是坏事 沪城难得最近的好天气,阳光从秦绍恒背后透亮的玻璃窗洒进来,在他的身上浮出一层淡淡的金色的光。 沈如期将餐盒放在桌子上,一一摆好,视线落在还在闷头处理资料的秦绍恒身上,“可以吃饭了。” “放那里就行了。”秦绍恒声音沉哑,一脸平静,辨不出情绪。 她有种错觉,他们明明隔的距离并不远,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般遥不可及。 那通无疾而终的谈话,在他们之间又隔开一道屏障,沈如期眼眸一暗,“对了,萧惠茹今天不舒服,说要请半天假。” 眼前的人,头都不曾抬起,淡淡答,“知道了。” “那没什么事情,我出去了。”沈如期攥紧手指,正欲迈开动作。 “等等,我下午要出差一趟,周末才回来。”秦绍恒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处理桌子堆着的那一叠厚厚的文件。 “好。”沈如期应了声,便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坐回位置上,打开饭盒的盖子,里面的饭菜尝起来似乎凉了几分,菜式诱人,但沈如期偏觉得索然无味,也是,这种情况,他们分开一段时间不算是坏事。 吃完午饭没多久,秦绍恒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拎着办公室备用的出差行李箱,视线扫都没扫过沈如期,径直走了出去。 霖风跟在后面,始终有些摸不清状况,这次的出差有些突然,霖风本以为沈如期在,又是冠的是助理的名义,他以为不用他随行,结果还是叫了他进去让他准备准备。 早上还沉浸在秦绍恒和沈如期大公开喜悦里的霖风,瞧见两个人此时异常的气氛,有些云里雾里,可疑问又不好当面问,带着遗憾,快步跟上了秦绍恒的步子。 沈如期还坐在位置上,秦绍恒出差了也算正好,周三晚上她不用为了去仓库那里再找借口。 正隐隐庆幸时,顾丹发来几条新闻链接,一大串祝贺的话似乎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顾丹的喜悦:啊啊啊,如期,我才看到新闻,皓宇最近都不怎么让我玩手机,现在网上都是祝福你和秦绍恒的话耶。很幸福噢。 网上的新闻多少会顾及秦家的面子,说几句冠冕祝福的话。论幸福,她幸福吗?她也许本该幸福的吧,嫁给自己爱的人,婚姻的关系不用再遮遮掩掩,大方被认可,可她感受不到喜悦的包围,她甚至有种错觉,越接近这样的幸福,她就越觉得接近破碎的边缘。 但这些话,她不愿说来让顾丹担心,在顾丹的认知里,她现在和秦绍恒关系稳定,甚至说得上和谐美满,顾丹又处在怀孕的关键时期,沈如期不想拿这些烦心事让顾丹跟着苦恼,似乎真有那般喜悦地回应顾丹的祝贺。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才结束了对话。 下午的时候,行政的同事找来沈如期确认年会项目的细节,行政的新妹子还稚气未脱,见沈如期身份特殊,询问得有些战战兢兢。 沈如期皱了皱眉,年会的节目是顺着萧惠茹来的,具体的配乐,相关视频参考资料,她都没有。沈如期见新妹子有些恐慌,以为是担心自己事情做不好,在领导那里交不了差,于是沈如期在发消息给萧惠茹未回之后,不得已给萧惠茹打了通电话。 可电话接通却迟迟不被接起,直到甜腻的女声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沈如期一时也不确定这通是真的未被及时看到,还是刻意不被接起,她挂断电话,神情有些抱歉,和行政的新妹子商量,“节目都是萧秘书在跟进,但是她今天不舒服请假了,要不,你明天再过来统计。” 行政的新妹子还站在一旁,公司早就在传这个沈如期和老板关系不一般,可谁都没有往老板的正门太太这个方面靠,本来秦绍恒结婚的消息,也都只是没被证实的传闻。 后来,又加上萧惠茹有意无意的引导暗示,就开始传18楼的这个沈助理在身份没有曝光之前就不合群,冷冰冰的,自视甚高,一看就不好惹。今天沈如期的身份被曝光,在网上沸沸扬扬,大家对沈如期又多了几分忌惮,新妹子来之前,特意被千叮咛万嘱咐,和沈如期说话要千万消息,到时候无意间得罪了,别说,自己被开了还可能连累整个部分,新妹子刚来公司没多久,试用期还没过自然害怕得很。 可现在她一接触,发现沈如期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反而平易近人,身为老板娘,一点架子都没有,神经一放松,展开笑颜,“沈助理,没事没事,我到时候再找萧秘书就是了,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还没等沈如期回应,行政的新妹子捂着嘴笑着,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总经办,留一脸懵懂的沈如期还坐在位置上。 行政的新妹子本来就性格开朗,人又长得讨喜,在公司人缘相当好,新妹子一下楼就立马在公司各个私建的群聊里说着沈如期的好话,得意得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时间过得很快,年关将近,虽然公司各部分都比较忙,但总经办本就是服务总裁的存在,现在总裁都不在公司,总经办又剩下沈如期一个人,她手头的事情也不多,所以,下午过得还算轻松。 现在又因为沈如期身份特殊,想奉承她的人自然也有,但都在蠢蠢欲动,毕竟沈如期不易接近的名声在先,大家都怕到时候撞到枪口上,连人事部财务部几个人精,借着送文件到总经办的机会,和沈如期打招呼的时候,还是说半句留半句的试探为多。所以,一般也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她趁着下午空的时间,将各个部门送来的文件,按照标签上写的紧急程度排好顺序,有几份文件送来的人特意嘱托比较紧急需要秦绍恒尽快给出回复。她挑出那部分紧急的文件,备注详细,打算扫描发给秦绍恒。 她站在打印机旁,将最后一份文件扫到电脑里,舒展了身体,抬头看了看腕表,离下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她走回座位,拟了邮件发给秦绍恒。 关了电脑,沈如期收拾好东西回了公寓。 当时为了上班方便买的公寓,面积并不小,剩她一个人的时候,更显得空荡。 换了一身简便的家居服,沈如期叫了一份外卖,外卖刚送到,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一手拿着外卖放到桌上,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很快接起。 明明是萧惠茹的号码,对面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你好,请问你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吗?” “认识?怎么了?”沈如期一脸疑惑。 “是这样的,这位女士在我们酒吧喝醉了,你是最近打过来的一通电话,我就直接拨给你了,你方便的话,过来接下她可以吗?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陌生的男子有礼貌的说道。 萧惠茹下午还告诉她身体不舒服,却怎么又出现在了酒吧?沈如期没必要细想,既然萧惠茹去了酒吧,八九不离十也是为了今天的事情烦心,沈如期敢保证要是她过去了,萧惠茹肯定会更加烦心,她顿了顿,说,“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太方便,你可以找下通讯录上的其他人吗?” “可是手机被锁住了,这位女士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说不出密码,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我怕到时候越晚了,她一个人不安全。”男子语气有些担忧。 陌生男子的顾虑也在理,沈如期本想着打电话让萧惠恩过去,但转念一想,还是说,“那你报一下地址吧,我现在赶过来。” 听筒那边的人,说了一个地址,沈如期记下。 挂了电话,沈如期又怕去晚了不好,依依不舍看了一眼桌上的外卖,出门打车去了酒吧的地址。 沈如期本以为是酒吧,没想到是夜店,一进门就是dj的震动声,昏暗的空间里,仅是五彩的光束照在每个人兴奋的脸上,来往穿梭的人都神采飞扬,看不出任何在生活里的颓废和辛苦。 这个地方本就是鱼龙混杂,男子的担心也并没有错,虽然不知道萧惠茹怎么来了这个地方,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将萧惠茹带出去。 沈如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她身上那套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在甚至穿着短裙走来走去的女人中间她显得怪异得很,一路往前走,收获了不少探究甚至嘲讽的打量。 穿过年轻男女扭着身子跳动的舞池,沈如期终于见到了趴在卡座里已经醉得迷迷糊糊的萧惠茹,可那卡座也不止萧惠茹在,旁边已经围着几个染着鲜艳发色的青年,带着痞笑搂着萧惠茹,双手越来越不规矩。 沈如期连忙走上前,拉住萧惠茹的胳膊,摇了摇,“萧惠茹你醒醒。” 流里流气的青年见自己的好事被打断,自然不甘愿,立马站起来,指着沈如期,“你谁啊,坏老子的好事。”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把事情闹大 沈如期一心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打电话给她的男子此时肯定不在这群青年中间,她一时找不到帮忙的人,撇过身子,冷冷对上青年恐吓的眼神,“这是我朋友,我现在要带她回家。” 可不甚清醒的萧惠茹偏挣扎着往卡座的沙发上赖,嘴里咕喃,“别碰我。” 青年见萧惠茹不配合,来了气势,讥声一笑,“你说她是你朋友,怎么,你朋友不让你碰呢!我劝你,别管老子的闲事。”说完一顿,一串淫笑,“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加入我们,我们也是欢迎的。” 沈如期眉头嫌恶的一皱,拍了拍萧惠茹,“你醉了,跟我回去。” 萧惠茹虽然不够清醒,但沈如期的声音熟得很,这声音在她耳边一荡,她猛地睁开眼睛,见是沈如期,动作更是抗拒,使着力气推开了沈如期,“我不要跟你回去。” 旁边站着的青年们笑得更是猖狂得意,“听见了没,人家不愿意跟你走呢!”说着掺过萧惠茹,“美女是要跟哥哥们走吗?” 沈如期被推得一踉跄,站定,萧惠茹醉得迷糊,但沈如期还清醒着,自然不能让这群痞子青年带走萧惠茹,沈如期决定暂时不和萧惠茹计较,再次试图从男青年的手里接过萧惠茹,声音里多了一份呵责,“麻烦你不要任性,和我回去。” 萧惠茹迷糊眨着眼睛,发软的身子好不容易站住,冷笑一声,“跟你回去?我才不要跟一个抢了我男朋友的女人回去。”边说,边挥着手,“要不要让大家过来看看,你是怎么用手段,趁虚而入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的?” 萧惠茹本就精神不稳定,被白天的事情一刺激,早就有些不稳定,再加上酒精作祟,更是大胆起来。 和一个喝醉的人理论本就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沈如期走近一步,放低了声音,“你确定要把事情闹大?” 萧惠茹哪还管后果怎么样,一腔委屈的情绪早已经按压不住,“把事情闹大?你现在怕了?绍恒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看不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可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你长得几分像我,恐怕,你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沈如期愣在原地,萧惠茹人虽醉着,有些话却是说得很清明,如果她不是长得几分像萧惠茹,要不是秦慕笙爱上了程毅腾,她有什么机会会嫁给秦绍恒,沈如期的心里乱得很,但此时不是理清这些情绪的时候,她攥了攥指节,神情端肃,“你只有这点在这里喝醉了酒和我说这些胡话的本事吗?” 这话在萧惠茹听来便是十足的挑衅,她本就情绪激烈,此刻将卡座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狠狠抓了抓头发,眸光泛红,“沈如期,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她不够清醒的脑子里闪过很多沈如期和秦绍恒亲密的场景,这些场景在这时像是一把把利刃,将她整个人快要割得四分五裂,“你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一辈子都只能是替身。”她不好受,她也不愿意沈如期好过。 这话说得沈如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旁侧站着几个男青年,面面相觑,他们确实想带着眼前的女人离开,坐享齐人之美,他们背后多少都有些势力,所以在这些场子里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可现在眼前的状况有些失控,可这失控中又带着几分看戏的心态,几个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使了使眼色,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可卡座的混乱,早就引来了酒吧的保安,三两成群的保安,站在卡座的边上,又不敢太得罪消费的客人,这其中还有人面熟,早已经是夜店的常客,不敢轻举妄动,看了一眼被扫在地上的酒瓶水果,已经半蹲着痛苦抓着头发的萧惠茹,试探性地问,“这里没事吧?” 青年们还在等着看戏,一声怒喝,“没事,赶快给老子滚。” 沈如期见有人过来,视线落在青年们的身上,神情几分威严,立马开口,“麻烦请你们让这些人离开这里。” 保安们互相看了一眼,在这里有钱有势的人一抓一大把,眼前的人又是常客,平时也嚣张,也不是说管不住,哪里有人敢管他们,这说话的女人柔柔弱弱,脸是面生,穿着朴素,人虽然长得好看,但这里出现有点权势混得开的女人,他们也见得多,和这样子大相径庭,心里也有盘算,带头的保安更是人精,扮作为难,开了口,“这位小姐,这里都是公共区域,客人选择在哪里,我们也不好强制性让人家走啊!我们也只能和他们商量商量。”说着眸光落在男青年们的身上,“几位先生,这位小姐请你们离开这里,你们看...” 男青年们当然不肯离开,为首的男青年猖狂笑着,“你们也说了这里是公共区域,离不离开跟你们没关系,更何况,我们是这位美女邀请过来的。”他说着指了指半蹲着的萧惠茹,眼神得意,“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识相的赶快离开这里。” 萧惠茹此刻当然也不会站起来否认男青年说的话。 保安们听到这样的说辞,像是得到了特赦令,忙打招呼说,“不好意思,都是误会,我们这就走。” 沈如期眼见着保安们离开,她心里当然也猜得到,这样的场合,她孤身一人,他们又怎么会帮她,她拿出手机,举在半空,“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报警了?” 为首的男青年根本就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眸光露出狠意,“你有什么立场报警?这位美女说了,你抢走了她的男朋友,人家不愿意跟你走,美女愿意和我们玩,你有什么立场带她走。长得几分姿色,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要和我们一起玩,咱们就好好玩,不玩呢,就好好回去洗洗睡了。别耽误我们的好时光。” 说完,笑着掺起半蹲在地上的萧惠茹,“美女,别怕,她要真欺负你了,我们帮你。” 萧惠茹的情绪还没有稳定,挠着头发,顺从地站起身,半倚在男青年的怀里。 沈如期见状没了办法,只好拨打了报警的电话,不久电话有人接起,沈如期报了夜店的地址,简单说明了情况。 男青年们哪料到眼前这个女人真的会有胆子当着他们的面报警,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有人反应过来,抢走沈如期的手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推了沈如期一把,“你这女人找死吗?” 撇开前面的恩怨不谈,沈如期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带走萧惠茹,不然萧惠茹落在他们的手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沈如期站好,撑住几分气势,“离开这里,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过来。趁警察过来之前赶紧走。” 男青年们本就横行霸道惯了,还没有如果阻碍过他们,再怎么样都不能失了气势,立马昂起头,“你报警,我们就怕你了?我们是被邀请来的,警察来了也要讲这理。” 男青年们明显一副死赖着不走的样子,沈如期知道一时也不能赶走他们,但自己又不能离开,只好守在卡座等着警察过来。为首的男青年索性也不再管她,将萧惠茹扶好坐在沙发上,语声轻柔,“美女,这里太吵了,我们去别的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怀里的萧惠茹轻颤颤抖着身子,抱着脑袋,满脑子都是对沈如期的愤恨,这种愤恨在她的体内,越燃越炽烈,本就不理智的头脑,完全被情绪控制左右,她本就精神不稳定,这一刺激更是失去了控制,立马腾的站起来,冲着沈如期推过去。 沈如期不设防一踉跄差点摔倒,可是萧惠茹没有放过她,抓着沈如期就往后推,沈如期反应过来,躲开她的推搡,一来去,站在一旁的男青年们也是懵了,完全没想到,如此柔柔弱弱的女人会有这么大的气力,但是两个人女人纠缠在一起,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拉劝。 狭窄的卡座内站了不少的人,本就拥挤,萧惠茹动作越来越激烈,沈如期躲过萧惠茹的攻击,一个落空,萧惠茹撞在沙发的一角,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神情痛苦跌坐在地上,凌乱的头发散在空中,萧惠茹捂着肚子,嘴角的呻吟溢出声音。 浓烈的血腥味散在空气中,血从萧惠茹的脚边往下淌。 青年们虽嘚瑟,但也不想沾上什么血腥事件,立马嗅到事情不对,怕惹火上身,立马不约而同仓皇离开了卡座。 dj轰隆的音乐声和人们兴奋地尖叫声,掩过这里的混乱。 暗暗生糜的这一角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会显眼。 沈如期连忙走上前,查看萧惠茹的情况。 血顺着萧惠茹的脚边淌开,流个不停,这时的萧惠茹只能感受到疼痛,哪还管和沈如期的恩怨,腹部的刺痛在四肢百骸游离,止不住的呻吟声在萧惠茹的嘴边溢出,柔弱的骨节瞬时泛白,抓住沈如期的胳膊。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离她远一点 涌起的疼痛让萧惠茹的表情有些扭曲。 沈如期反应过来,捡起旁边被摔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暗掉,她绝望地扔掉手机。视线落到沙发一角萧惠茹的手机,沈如期快速将手机拿起,拨出了120的号码,说明地址和基本情况后,挂了电话。 已经有警察走了进来,本以为没多大事,只需走个过长,没想到现场传出浓烈的血腥味,立马严阵以待,关了夜店,疏理躁动的人群。 夜店的值班经理被叫了过来,出了流血的事件,早就怕得颤巍。 萧惠茹体内流失的血液让她的脸更加苍白凉薄。 不久,救护车终于到了夜店的门口,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了进来,将萧惠茹抬离了夜店,沈如期自然也跟着去了医院。 警察需要做笔录,了解事情进展,带着夜店经理也去了医院。 在救护车上,医护人员只能对萧惠茹的情况做一些简单的处理,血并不能完全止住,本就醉酒,又失血过多的萧惠茹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救护车在一阵呼啸中,很快到了医院。 一到医院,就有医生过来接过医护人员从车上抬下的萧惠茹,直接冲去了手术室。 沈如期一行人在手术室外面等着。她一手拿着萧惠茹的包,一手掌心捏着萧惠茹的手机,浅色的外套上鲜红的血渍格外显眼。 这时,沈如期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那是一个陌生的没有备注的号码,沈如期一脸疑惑接了电话,“你好,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的男声很熟悉,“这是惠茹的手机,怎么是你接的?” 沈如期更别料到对面的人会是秦勋,但想想,她遇到萧惠茹的时候,她就是和秦勋在一起,她一直以为他们已经分开了。 但总归秦勋也算得上一个能靠得住的人,现在站在手术室外面,只有她、两个警察,以及夜店的老板,她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 沈如期走了几步,走到手术室外面长廊尽头的角落,简单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秦勋沉默了几秒,声音阴沉,“我马上过来。” 沈如期挂断电话,又回到了手术室的门外。 约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 萧惠茹被推了出来,医生摘了口罩,“病人的家属是谁?” 此时熟识萧惠茹的只有沈如期,她只好走了上去,“我是病人的朋友,她没事吧。” 医生上下打量了沈如期一眼,“病人受了刺激,导致流产大出血,现在情况已经控制了,但是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你先安排病人住院吧,近期避免让病人受到刺激。”医生说完就走开了手术室。 沈如期愣了愣,萧惠茹怀孕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 后面的医护人员推着仍然昏迷的萧惠茹去了楼下的病房。 沈如期还来不及深思,就和同行几个人跟着去了病房。 刚到病房,沈如期和陪同的警察打了招呼,先去办理了住院手续缴了费用,等到回到病房的时候,秦勋已经站在了萧惠茹的床边,颀长的身影挺直,温柔的目光淬着点点猩红,落在脸色苍白睡着的萧惠茹身上。 毕竟是流血事件,警察正等着沈如期把事情都安排好,带着她和夜店经理去警察局录口供。正巧,秦勋已经过来,沈如期可以离开医院。 警察已经走到了病房的门口,秦勋冷冷的声音响起,“我不是说过让你离她远一点的吗?” 他如此不问缘由地质问她,想来已经是知道了萧惠茹现在的情况。 沈如期对向警察,“不好意思,我先和我朋友说几句话。” 警察体谅地点了点头。 沈如期又回到病房,关上门,转身解释,“二叔,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只是担心惠茹一个人在夜店,才去找的她。” “你明知道惠茹不想见到你,你还去夜店找她,如果你今晚不去找她,说不定这个孩子就不会流掉。而且,我早就说过离惠茹远一点,沈如期你为什么就是不听。”秦勋的目光完全没了前一秒的温柔,只剩下指责。 秦勋这样说,萧惠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理应就是秦勋,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斥责她。 眼前的秦勋虽然是她二叔,但他们向来打交道并不多,说过的话,掰着手指头数都能数得过来,在很多方面去考量,秦勋也算得上是她的家人,她没奢望他能站在她的身旁,但这无理的指责倒是让沈如期心里一寒,“二叔,我知道此刻你很伤心,萧惠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没了,我也很遗憾,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没有必要和不会无聊到要故意去伤害这个孩子,我也是接到电话才去找的萧惠茹,是她情绪不稳定,抓着我不放,才失手摔倒。这些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监控。” 秦勋听着沈如期的话,皱了皱眉,面上愠怒的神色仍未减半分,“沈如期,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随便二叔吧。”沈如期顿时没了解释的精力。说完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门口坐在长凳上等着的警察和夜店经理立马站了起来,一行人坐着警车去了警察局录口供。 这一折腾,天色已经如泼墨般的沉黑,坐在平稳行驶的警车内,沈如期的心凉到了谷底,她自小到大乖乖顺顺地长大,没惹过什么大的麻烦,哪还会因为这种纠纷,来警察局录口供。这一年,光是警察局就进了两次,可上次还好,有秦绍恒陪着,这一次就她孤身一人,坐在一辆车上的夜店经理长得一副一看就不好惹的脸,打心底,沈如期是害怕的,可是纵使害怕,这件事也要解决了才好,手里握着的被摔碎的手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她连一个可以打电话求助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路忐忑,车子行了没多久,就到了警察局。 天虽然黑了,但警察局内仍是灯火通明,仍还有警察值班在处理案子。沈如期被安排到一间审讯室,面对警察的询问,她没有什么可以心虚,照实说了当晚发生的情况,包括流氓青年的骚扰。但是导致萧惠茹流产的事件开头,是萧惠茹主动袭击她的,关于这个原因,她没有详细深入的详述,只是一笔带过萧惠茹是喝醉了。 另一间审讯室里的夜店经理早就收到了员工的报告,那躺在医院的女人受伤,那监控清清楚楚是显明,是警察局这个女人和医院女人的个人纠纷,他可以撇得完全,心下也就没有在医院时那么忌惮。他年轻时又是警察局的常客,警察问询时自然极尽全力扮委屈,将责任摘得干净,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卡座那边的情况,也没有任何员工或是其他顾客的参与。 警察到时,确实现场只有沈如期和萧惠茹两个人,警察如实记录情况,要求夜店经理提供了夜店的相关区域的监控,夜店经理一时犯难,相关区域的监控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监控获取的内容,得事先排查一番,不然这场子乱得很,到时候别躲过了这事,没躲过其他的事情。所以,当下夜店经理答应得很爽快,可找了借口,表示监控明天才能送过来。 沈如期录完笔供,本以为就可以顺利离开警察局,但毕竟她是事件的直接参与人,又是流血事件,性质上升了一个层次,在事情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之前,沈如期要么待在警察局,要么找人保释。 待在警察局当然不是明智之举,到时候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沈如期想起后天的安排,她决定不能留在这里。 想了想,她此时能找的人除了顾丹,并无其他人。虽然沈如期的手机被摔碎了,但好在顾丹的号码她还记得,借了警局的电话,拨通了顾丹的号码。 电话过了好一会才被接起,对面的顾丹声音带着疑惑,“你是?”大半夜接到陌生固定电话号码,任谁都会不明所以。 “丹丹,我是如期。”沈如期攥紧话筒,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头,酝酿几秒,“丹丹,我现在在警局,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还躺着的顾丹,立刻坐了起来,“如期,你怎么会在警察局,发生了什么?”旁边的时皓宇也被惊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谁啊?” 沈如期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 坐着的顾丹立马从床上起来,边握着手机,边找衣服,“你报一下地址,我马上过来。” 沈如期报了警局的地址。挂断电话后,又坐回了审讯室,她晚上本就没吃饭,又经历了这些事,等到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才感到饿了,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心里难免有些委屈。警察局的女警察见她是个小姑娘,这么晚一个人,倒了杯热水送了进来。她道了谢,接过热水,女警察关门走了出去。 室内又剩下她一个人,空调的温度恰好的暖和,掌心的那杯热水也在散发热气,可她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 第一百六十章 事情已经过去了 时间过了没多久,沈如期手里的那杯茶还没凉透,顾丹带着时皓宇来到了警局。 顾丹一脸慌张和时皓宇走进了警局,在警察的带领下来到审讯室找到了沈如期。 顾丹在审讯室门口见到沈如期,快步走到沈如期的面前,握住沈如期的手,一脸心疼的表情,“如期,冷不冷,累不累?” 沈如期轻轻握住顾丹的手,摇了摇头。 时皓宇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有些吃醋的低了低声,“我先去把事情处理了。” 顾丹点了点头,“那你快去,赶快把如期带回去。这里冷冰冰的。” 时皓宇刚迈开步子,沈如期叫住了他,“时医生,这件事,能不能暂时不要告诉绍恒。他在外面出差,我不想他分心。”不想秦绍恒分心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她的计划现在看来需要提前,否则,她不知道会被萧惠茹这件事牵绊到什么时候,可这个时候秦绍恒回来,反而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时皓宇理解沈如期的顾虑,又加上顾丹的助攻,他一点不能答应的余地都没有,好在,秦绍恒虽然不在,他在,也能帮上忙,于是宽慰地对着沈如期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说完就走出了审讯室。 审讯室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顾丹和沈如期两个人。 顾丹到现在担忧的心还没落定,生怕在这过程中沈如期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关心的问个不停,沈如期宽慰顾丹的话被顾丹自动屏蔽,沈如期没办法只好换了话题,“丹丹,你现在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和当年你高冷的形象截然相反。” 顾丹听懂沈如期话里的打趣,脸一红,“我这是在关心你。” 沈如期的视线落在顾丹微隆的肚子上,眼神闪过一阵失落,但很快恢复如常,“宝宝乖吗?” “不乖,最近我孕吐好严重,晚上也不太能睡好。如期,你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顾丹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住嘴巴,“如期...我...” “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沈如期垂眸,可那眼里的悲伤怎么也遮掩不住,她嘴角强撑起一抹笑,“你这个是正常现象,没事,不用太担心。再说,有你家时医生呢!” 顾丹自觉地不再提怀孕的事情,自然说些开心的事情,“对了,你和秦大少爷最近怎么样?现在估计全国都知道你是被秦家老太太赞不绝口的孙媳妇了,名正言顺,稳稳当当的秦太太,开心吧?” 这世上似乎也只有顾丹才能理解她对秦绍恒的那份感情,才会真的为她而开心。可她觉得开心吗?她竟然一时也答不上来,按理说,她理应是开心的,几年遮掩的婚姻,虽然坐着这个位置,可始终只能在暗处,如今,一下子她的身份能够光明正大亮出来,能和喜欢的那个人拥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婚姻关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拥有的,可这不管是在明里还是暗里的婚姻关系,就算被那么人认可,终究是没有婚姻里本该拥有的爱情成分。想到这,沈如期的眸光暗下来,然而这百转千回的心思,沈如期不想成为让顾丹担忧的负担,尤其是在顾丹这么关键的事情,她抬起头,嘴角漾开一抹笑,“开心。” 顾丹听沈如期答开心,比自己被认可还要开心,满面容光焕发,笑意绽放,“那你和秦绍恒可要加油了,到时候呢,我们说不定可以结娃娃亲。” 顾丹长远的美好构想,真诚得好像真的会发生一般。可有很多话,能够一下子将那些美好构想击得粉碎的话,抵在沈如期的齿间,无法坦然说出来,现在的顾丹很幸福,幸福得让她似乎能感同身受。 这时,门被打开,时皓宇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事情都办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顾丹的喜悦更甚了一分,掺起沈如期,巴不得赶快离开这样的是非之地。 审讯室明晃晃的灯打在顾丹的脸上,她整个人像是散发着光芒一般,沈如期以前总觉得顾丹冷冰冰的,后来发现顾丹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但如今,她却发现,原来,顾丹比她还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原来,爱对了人,对这个世界就彻底卸下了设防,因为知道身后有人,感受这个世界的时候才会肆无忌惮。 沈如期和顾丹跟着时皓宇走到警局的大厅,有值班警察,递过来几页文件和笔让她签字,她扫了一眼,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他们三个人并排走出了警局。 微凉的天淬着浓深的寒意,沈如期出来的时候,就简单套了一件外套,往外面一站,寒风呼进衣服里,她猛地一哆嗦。 顾丹使了使眼神,时皓宇摘下外套递给了沈如期。 沈如期还没来得及拒绝,顾丹就开口,“不准客气,赶快穿上。” 沈如期只好穿上,拢好领口,鼻头一酸,“谢谢,今天的事情要不是你们的话,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晚了,太麻烦你们了。” 顾丹眉头一皱,脸上又氤氲心疼的神色,“谢什么,我还怕你发生这样的事情身边没人,又不肯麻烦我。那才是见外。”顾丹佯装生气,“那才令人生气。” 时皓宇在一旁也开口,“没事,绍恒不在,本来我们就该多照顾你。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这件事情不会传出去,绍恒那边暂时也不会知道。至于到底需不需要他知道,你决定。不过,到时候可能警局需要你协助调查,你不用担心。到时候需要我,我再过来。先上车吧,我们先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多想。” 沈如期心里一暖,心头的暖意像是能驱散全宇宙的寒意。她点了点头,由顾丹搀着坐到了后座。 车内的温度正好的暖和,有顾丹他们在,之前的恐惧和慌张一下子放松下来,困意来袭,倚着车窗,眼睛一眯,不知觉睡了过去。 这一短觉睡得很沉,等到耳边传来顾丹的声音,沈如期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四周,已经到了公寓的楼下。 她脱下外套递给时皓宇,“谢谢。” 随即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顾丹坐在副驾驶,打开车门,搀过沈如期的胳膊,想送沈如期上楼。 曙光从丝丝云层透出来,沈如期看了眼顾丹已经有了倦意的面容,嘴角泛起宽慰的笑,“上个楼而已,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可以的,你和时医生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丹仍然担心,但又知道沈如期的脾性,沈如期这是不想让她太担心,只好松开沈如期的胳膊,“那你自己回去了早点睡觉,不要想太多,有事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顾妈妈。”沈如期打趣,“你们快回去休息一下。再次替我谢谢你们家时医生。” 顾丹脸上微红,点了点头,“你快上楼吧!” 沈如期挥了挥手,转身,往楼里走去。 顾丹还站在风中,直到沈如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才上了车,“皓宇,我们回去吧!” 时皓宇发动了车。 在车上,顾丹还不放心,“到底什么情况?” 时皓宇眉头微微一皱,“据出勤的民警说,沈如期和萧惠茹在夜店发生了打斗,萧惠茹流产了。但是现在呢,夜店那边的监控录像还没拿到手,所以,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定论,但毕竟萧惠茹现在是受害方,现场当时就如期和她两个人,如期的供词是萧惠茹喝醉了攻击她,萧惠茹的身上也确实有很浓重的酒气,这个到不出入,但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还难说。不管怎样,沈如期肯定牵连在其中。但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再为难如期的,到时候录像拿来了,事情就差不多知道了。” 顾丹一时想不通,“如期怎么会去夜店?又怎么会伤人?”说完,霎时眸光一闪,语气立马义愤填膺,“肯定是那个什么萧惠茹的把戏。” 面对自己的妻子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时皓宇又嫉妒,又觉得可爱,轻笑出声,“你家老公今天晚上表现这么好,你的眼里就只有如期一个人。” 顾丹见自己确实冷落了时皓宇,挽了挽他的胳膊,“知道了,老公今天辛苦了,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时皓宇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我想要什么,我们家老婆还不知道。” 顾丹脸红的轻锤落在时皓宇的身上,“不正经。” “好了。”时皓宇正了正色,“你不用太担心了。我们都知道如期是什么样的人,伤人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去做的,等到时候监控拿过来,自然也就清白了。” 顾丹受到安慰点了点头,“我只是心疼如期平白受了这些委屈,还以为她和秦绍恒的关系变好了,她就能幸福起来呢!” “你啊,多关心关心你的老公和你肚子的孩子好不好,如期有绍恒疼就够了。”时皓宇神情立马扮作委屈。 “秦绍恒怎么会...”秦绍恒怎么会疼如期,顾丹话到嘴边,可还是没有说出来,说到底这是沈如期和秦绍恒的事情,话一转,“老公我们回去吧!我困了。” “好好好,你坐好了。”时皓宇的声音宠溺。 顾丹坐好在位置上,嘴角掩不住的笑意,一脸幸福的神色在寒夜中暖意氤氲。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会放过她的 沈如期回到公寓,疲惫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坐在沙发上,桌子上的外卖已经彻底失了热气,冰凉得如同窗外透进来的光,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漫长而漆黑的夜终于暂时过去了。 空旷的公寓内,只有沈如期孤零零的身影,在日光升起的清晨,那影子被拉得格外的长。 她回过神来,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的对话框,发出一条消息:“安排提前到今晚?可以吗?” 对方意料之外的回了她:可以,但是你确定? 沈如期指尖落在屏幕,心里的想法百转千回,如果没有萧惠茹这件事她是确定的,可是发生了萧惠茹这件事,她变得不确定,她怕事情再用意外,如果她真的被牵扯其中,被这件事缠身,她就失去了一个可以扳倒萧惠恩的机会,这个机会十分难得,一旦萧惠恩警惕有所行动,她就再也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机会了,沈如期下定决心,回复:确定。 对方没有再回复什么,沈如期知道他已经着手开始去办这件事。 沈如期按灭手机,走到房间浴室冲了一个澡,心里挂念着晚上的安排,这个安排不能出任何的意外,她只能成功。于是折腾了一夜未睡的沈如期全无困意,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吹干头发,在床上侧身躺着,天色一点点清明开来。 她睁着眼睛,看着时光一点点溜走,她的期待慢慢膨大。 霞光铺展在天边,天已经大亮。 沈如期拿起手机,以身体不舒服的名义,发了消息给公司的人事请了假,秦绍恒不在,又加上沈如期的身份特殊,人事自然爽快答应,并关切嘱托沈如期好好休息。 解决了请假的问题,时间空余出来一天。 沈如期在床上躺到中午,热了昨晚的外卖,将就吃了几口,调好闹钟,又躺回了床上,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一会,养精蓄锐。 精神虽隐隐亢奋,但终究身子乏累,闭上眼睛,没多久,沈如期就睡了过去。 * 沪城医院内。 光线从病房的窗子照射进来。 萧惠茹虚弱的睁开眼睛,苍白的神色微动,瘦弱的手指动了动。 秦勋趴在床边小睡没多久,被萧惠茹手指的动静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一脸关切,“你醒了。”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萧惠茹的手。 萧惠茹虚弱的挣扎无力,索性放弃,牵动体内的疼痛让她皱动眉头,苍白的嘴唇微启,“我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脑袋里断断续续的片段放映,宿醉后的疼痛蔓延开来。 “没事了。”秦勋小声安慰她。 可体内的疼痛隐隐泛起,越来越剧烈,萧惠茹想坐起,但体内的力气丧失,身子骨虚弱得只能让她躺着。 秦勋轻轻按下她的肩膀,“医生说,你要多休息不要乱动。” 萧惠茹瘦削的骨节抓在秦勋的胳膊上,“我到底怎么了?”她刚问完,那些流血的记忆就在她的脑内猖獗地回放,她瞪大的眼睛,神情惊恐,“我,我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她松开秦勋的胳膊,头内的疼痛让她痛苦抓住头发,晃动身子,“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秦旭一把抱住她,将萧惠茹圈在怀里,“jolin,没事了,没事了。” 萧惠茹当然不信,停住了挣扎,她心里有了猜测,她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记得她在流血昏迷之前,肚子先是撞在沙发上,传来一阵疼痛,然后才有的流血,普通的撞在沙发上怎么会出这么多血,她突然定住身子,眼神淬着猩红而空洞,她直直的视线落在秦勋的身上,“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勋没办法,就算此时他不说出实话,以后萧惠茹还是会知道这件事,眸光闪过一丝悲恸,说了实话,“你流产了。” 猜测被证实,萧惠茹反而冷静了下来,孩子自然是秦勋的,但就算这次孩子没有流掉,往后这个孩子,萧惠茹仍然不打算要,早流掉不是一件坏事,可是麻烦在这个孩子的存在被秦勋知道了,萧惠茹仔细思量一番,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她反而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她很快用悲痛的神情遮过冷静的神情,眼眶因为失去了和秦绍恒在一起的机会而悲痛的落下眼泪,她愣愣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整个本就苍白,如今像是失去了全部的神采,眼睛盯在天花板上,空洞无光,干涸而苍薄的嘴唇微动,“那个沈如期杀了我们的孩子,你不会什么都不做吧。” 秦勋站在床边,捏紧了拳头,“自然不会,我不会放过她的。” 萧惠茹空洞的眼神里的泪水继续往下流,嘴角确实隐隐的得意,但转瞬如常,“我还以为她是你们秦家的人会心软呢!毕竟她是绍恒的妻子。” 秦勋此刻在气头上,眼前的女人他爱了很多年,爱到不顾一切,愿意放弃所有的地步,他曾幻想过他们拥有儿女的场景,如今这个他心心念念痴望了很多年的场景被沈如期击得粉碎,他本可以有那么美好幸福的时光,一旦有了这个孩子,到时候萧惠茹不得不嫁给他,他本可以拥有那么好的机会。他的眸光泛出怒意,“我们秦家本来也没有承认她。”他向来行事古怪,不像木讷老实的秦谦,亦不像沉稳高冷的秦绍恒,早年他浪迹,混沌事情做了不少,如果没有秦家在背后撑着,他估计都不知道要怎么被那些媒体杂志写出什么不雅的评价。他向来乖张得很,生来又得宠,如果真要有人得罪了他,他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 萧惠茹听秦勋这么说,心里更是定了定,眼眶兀自流的眼泪已经断线,她刚撇过头,这时电话突然响起。 响在静默的病房内,更是刺耳。 秦勋看了一眼在床头屏幕亮起的手机,拿起,将手机递给萧惠茹,“惠恩的电话,你要接吗?” 萧惠茹皱眉接过手机,嗓音低沉,“我和我妹单独说会话行吗?” 秦勋应声走出了病房。 萧惠茹手臂虚弱地抬起,指尖划过手机屏幕。 萧惠茹还未开口说话,对面的萧惠恩担忧开了口,“姐,你现在在哪里?半天没在公司看到你了。人事说你身体不舒服昨天就请假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萧惠茹暂时不打算让萧惠恩知道这件事。 “可是姐,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你不会又住院楼了吧。”萧惠恩担忧的追问。 “没有,你别多想了。”萧惠茹说得有些急,放软了声音,“我真的没事,就是不舒服,在公寓多睡了一会。”当时萧惠茹还是jolin的时候,在市区买了套公寓,身份回到萧惠茹之后,这套公寓她很少再回去,但事前,这套公寓的存在萧惠茹跟萧惠恩说过,所以,萧惠恩自然也不会怎么怀疑。 “姐,那你好好休息。如果需要我照顾的话,我就过来,千万不要逞强。”萧惠恩语气柔柔。 “恩,我知道了,我有数。对了,如果爷爷问起的话,你记得帮我说一声。”萧惠茹担心萧华清知道了这件事会很麻烦。但她们之前互相打掩护的情况也并不是没有。 “知道了,但是爷爷最近都在忙公司的事情,估计都没空管我们。晚上下班了我去公寓找你。” “不用了。”萧惠茹心一惊,“你工作这么忙,早点回去休息,我真的没事。” “那好吧。”萧惠恩语气有点沮丧,“那姐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恩,那你忙工作吧。再见。” “再见!”萧惠恩挂断了电话。 病房里的萧惠茹将手机放回床头的柜子上,不久秦勋走了进来,萧惠茹半坐起身子。 秦绍恒手里拎着打包带回来的补汤,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倒在饭盒,用勺子舀好汤,轻柔地送到萧惠茹的嘴边。 萧惠茹没有拒绝,事情到这种地步,秦勋是她的唯一还能有的依靠,她要依仗这样的依靠,让沈如期受到惩罚,让沈如期失去秦太太的位置,让沈如期身败名裂,失去所有,让沈如期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尝到百倍。她乖顺地张开口,那鸡汤的味道很鲜美,可在她嘴里淡然无味。 秦勋因为她的乖顺,在这件悲痛的事情中找到了一丝欣喜的地方,他捏住勺子的动作更是轻柔,好像只一个这样的动作,就能昭示出他的成功。 细煦的阳光从透亮的窗户照进来打在他们身上,此刻的秦勋不仅感受到了光芒,还感受了蓬勃的希望。 而电话那头的萧惠恩挂断电话,眉头疑虑皱开,她今天过来上班才知道,秦绍恒出了差,总经办空荡荡一个都没有,她本以为有人会和秦绍恒出了差,她旁敲侧击从人事那边得知,沈如期今天身体不舒服请了假,而至于萧惠茹为什么没有来公司,人事也不清楚,她心里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才急急忙忙打了电话给萧惠茹。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他不会爱你的 这个不祥的念头在萧惠恩打完这通确认电话之后彻底消散,萧惠茹没有和秦绍恒出差,这让萧惠恩松了一口气。正当萧惠茹挂掉电话的时候,突然邮箱跳出一封邮件,邮箱名让她慌张一震,这这封邮件她又不得不点开,她手指微颤,移动鼠标,点开了那封邮件。 邮件里面的内容她看得很清楚,上面写着,之前约好周三的时间,提前到了今晚,她虽不情愿,但她知道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她根本摸不清发信息的这个人手里到底掌握着多少关于她和秦苏的事情,她努力坚持到如今,不能因为这样一个人功亏一篑,但她只要去见了这个,挖出这个人是谁,她自然有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她咬着唇,眸光闪过一丝阴冷,关掉了邮件,管对方是什么牛鬼蛇神,她就去见一面,到时候谁在背后搞鬼,她定会揪出来让他没有好下场。 下午处理了几件手头的紧急事件,萧惠恩就请了假,她到银行取了钱,当然钱和约定的金额相比,并不足份。 她又不傻,自然留了后路,仓库外面她已经安插了人,这笔钱就算是对方有幸拿了,也走不出那个仓库。 一切准备就绪,她从银行走出来,低头看了眼腕表,往车子停着的方向走去。 在车上,萧惠恩戴好口罩,墨镜,将自己伪装了一番,才发动车子行向了仓库的方向。 那仓库离得比较偏,越靠近仓库,又是小道,这一路,萧惠恩颠簸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了仓库。 安排的人早已经围在了仓库的外面,身影隐在拔高的草丛后面,不仔细看,辨别不出来。 萧惠恩见他们都在,才放心地走了进去。 仓库的门吱呀一声被移开,敞敞打开,仓库里很暗,漆黑一片,高墙上的玻璃被黑布蒙住,外面虽有月光,但一点都透不进来。 好在门外有光透进来,才能照亮前面的路,才能让萧惠恩看清楚往里走。 虽然萧惠恩知道外面有人保护,可这仓库幽暗的气氛,连带着外面灌进来的寒风还是让她打了颤,她发抖地抱了抱自己壮着胆子往里走了几步,她已经到了仓库,也没有了回头路,而事情总要解决,她今天就必须解决得清清楚楚,她从小什么都不怕的性格起了功效,她暗舒一口气,更加往里走。 阒静的仓库里,只有她的呼吸声以及脚步声。 她抱紧自己的动作又重了一分,心里暗暗愤恨地想,一旦让她知道幕后指使事实,她定要那个人,痛苦不堪。 突然,仓库的铁门被咔哒一声合上,萧惠恩皱眉转身看了一眼,那铁门已经合得没有缝隙。 她决定不再顾及铁门合上的异常,她将手颤抖伸进毛衣的口袋,口袋里的手机仍还在,只要她用手机发出信号,外面的人一定会冲进来保护,她无需害怕。 指节攥紧了手机,微微泛白。 往里走的动作并没有停顿,环顾四周,这里和上次来的情形并无多大的诧异,荒凉,破旧。 “有没有人?”萧惠恩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她空荡荡的回音,已经铺展的黑暗,淬着星点从缝隙透进来的光。 她皱起的眉头又深了一层。 “有人吗?我来了?”萧惠恩微扬了扬手里提着的手提箱,喊了喊,“钱我带来了,你倒是出来啊!别搬神弄鬼的了。” 仍然没有人回应她,她抓着箱子的力道重了一分,“如果没有人,这钱我就拿走了。” 她话音刚落,白色的宽大的幕布在她的周围落下,有光亮起,各样的画面在幕布上跃然生动。 萧惠恩的周围被这样的白色的幕布包围。 那上面的画面都是秦苏的脸,与其是秦苏,不如说是秦苏在影视剧里的画面。 画面里的秦苏满身是血,在地上匍匐爬到一个人的脚边,神情痛苦不堪,眼神满是可怜的哀求,“你为什么要杀我,救救我好吗?” “救救我好吗?” “救救我好吗?” “救救我好吗?” 那样濒死前绝望的声音在萧惠恩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 鲜艳的血滴从幕布承载的画面上淋淋滴下。 萧惠恩手里的手提箱手一颤,掉在了地上。 扣子在震动中被震开,纸币落在地上,又随风扬在空中,飘飘洒洒。 猩红的鲜血和绝望的呼救声在萧惠恩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这是假的,这一定都是假的?”萧惠恩不断小声告诉自己。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声音。”“你知道流血的感觉有多痛吗?我想你应该尝尝这样的滋味。”秦苏的声音仿似在耳边响起。 萧惠恩捂住耳朵,可这些声音像是钻进了她的脑子里。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秦苏已经死了,彻彻底底死了,她亲眼看见秦苏没了呼吸,又亲手将秦苏推入悬崖,除非是神仙显灵,否则秦苏怎么可能会活过来。 这一切都是另外一个人的阴谋。萧惠恩拼命摇着头,想努力驱赶脑海里的那些声音。 可那些声音像是扎了根一般,反而要将她的理智连根拔起。 恐惧在萧惠恩的体内流窜,不管她是如何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可她到底是心虚,原先壮起来的胆子,像是被戳了个洞的气球,渐渐在开始漏气。 可秦苏的声音但是不断绝,“就算是阴谋那又怎么样呢?”“你会得到报应的。你会下地狱,你会永世不得超生。”“他不会爱你的,永远不会爱你。因为他爱的人是...” 最后一句深深戳痛了萧惠恩的心,她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 “你闭嘴。”萧惠恩痛苦的怒吼一声,她的眸子已经淬满了猩红,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捂在头上的手没有放下,“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会爱我的。” 她说完一愣,她为什么要一个死人解释,她昂起头,冷冷笑着,索性放开了声音,“哼,秦苏,你一个死人能造出什么风浪?” 与其说萧惠恩是说给秦苏听,不如说,她是想说给背后那个人听。 “你觉得这样的把戏就能吓到我?我既然能让秦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能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以为这些故弄玄虚的把戏能让我害怕?我们萧家在沪城从来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我不知道你谁,但如今你算计到我的头上,我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萧惠恩的表情越加凶狠。 “他不会爱你的,永远不会爱你,因为他爱的人是...” “他不会爱你的,永远不会爱你,因为他爱的人是...” “他不会爱你的,永远不会爱你,因为他爱的人是...” 这样的声音像是复读机一般重复,秦苏说这句话的画面也在不断的重复,只是会说这句话的人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萧惠恩抄起旁边的杂物,就往幕布上扔,可终是无济于事,那些声音还是继续在循环往复。 “不要再说了。”筋疲力尽后的萧惠恩发出了怒吼的声音,“他会爱我的,只要沈如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一定会爱我的。”萧惠恩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信心。 她全身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脚边的纸币仍没有方向的飞旋,尘埃在空中乱舞。 白色的冷光隐隐泛在白幕上,成了主要的供明设备。 萧惠恩刻意容忍一切的威胁恐吓但她接受不了,他不爱她的话。她的心上像是被刀划过,渗出血渍。 她的表情扭曲,嘴里仍是喃喃自语,“绍恒,一定会爱我的。” 白幕上的画面在一帧帧播放,萧惠恩此时不会知道她的神态也将被录下来,等待被一帧帧的播放。 终于那句话停了下来。 空旷的仓库中终于又安静了下来,这时,仓库的铁门咯吱一声被沉沉打开。 * 两个小时前。 闹钟的声音响起,沈如期从床上朦胧醒来,洗漱整理,时间已经差不多,她发了消息确认事情是不是都安排好了,对方回了一个让她安心的表情。 她换了一身呢子的连衣裙,外面是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没过膝盖,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端肃的表情划过一丝冰冷,就在今晚,她要为那个无辜去世的孩子讨回公道。 沈如期的手下意识的抚过肚子,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双手无力的垂下,哀伤在眼底漫散开来,但很快消散。 站在镜子前面,深吸一口气,勇气从心底涌升,她从公寓走了出来。 仓库在郊区偏僻的地方。 她从车库开走了一辆还算不显眼的车。 一路上,沈如期的神情很平静,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平静,愤恨在胸腔浓浓滚着,但是她眼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她为这一天,像是等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车子大概行了一个多小时,她的手机收到一份消息,她点开,那画面是萧惠恩发疯的场景,满意的笑容在她的嘴角轻勾。 她关闭消息,放快了车速。 不久,仓库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叮了一声,她又收到了一条消息,她打开,眉头一皱,对方告诉她,外面埋伏着不少的人。 她熄灭了车灯,并没有将车开到仓库的门口。 远远望去,一切看起来都很寻常,她从车上下来,抹黑抄着小道走到了仓库门口,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当然,熟悉。 终于安然走到了仓库的大门,她拿出钥匙打开了仓库的大门。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让她怎么接受 那仓库的光浮得朦朦胧胧,白色幕布上秦苏的笑妖艳又阴森,空气突然静默,随即是萧惠恩痛苦的呢喃声,渐而渐,变成了沙哑的嘶吼,“他会爱我的,他一定会爱我的。” 沈如期怔在门口半晌,嘴角的冷笑浮起,迈开步子朝着眼前那个头发凌乱,表情痛苦的人走去。 沈如期在萧惠恩半步的距离定住,居高临下睥睨着萧惠恩,视线冷寒,“他不会爱你的。” 熟悉的声音让萧惠恩愣在原地,几秒后,她松开捂在耳边的手掌,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子虚晃半分,终于站定,脸上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倏地凝住,她抬眸,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眉间紧紧蹙起,话里微微带着喘息,“是你?” “不能是我?”沈如期眸光如利刃射在萧惠恩的利刃。 这一问,萧惠恩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应,她心里暗暗的想,不能是沈如期吗?可能她真的没有想过沈如期会造出造出如此大的布局,让她一步步走进来。她本以为沈如期最大的威胁不过是占着秦太太的位置,可如今看来,不过倒是她小看了沈如期,萧惠恩嘴角冷冷勾笑,就算她有这般能耐,把她诱来这仓库,又能做些什么呢,外面都是她的人,况且她萧家在沪城,向来谁都让几分薄面,她有什么好惧怕,萧惠恩抬起头,“堂堂秦太太,沦落到用这种骗人的把戏,骗我区区几百万?” “萧惠恩,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臆想我坐着秦太太这个位置会过得不好。其实有时候我想想,也是挺累赘的,奶奶又在妈的生日宴上公布了我的身份,现在啊,整个沪城都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看,你知道吗?这种在聚光灯下的生活真的是让人很烦恼。”沈如期嘴角得意的笑真切舒展,“论钱吗?绍恒又怎么会薄待我呢,我的钱恐怕多得这辈子都花不完。钱不愁,可是看到你破费还是满足得很。” “哼”萧惠恩心里升起一阵怒火,但面上仍是冷嗤一声,上下打量沈如期一眼,带着几分轻蔑,“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就凭你,你觉得在这里,你能对我做什么?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外面站着的都是我的人。而且绍恒还在外面出差,我要真对你做什么。”萧惠恩粲然一笑,声音端作温柔,眸光隐隐点着火,“恐怕,到时候,绍恒回来看到的可是...” “你敢吗?”沈如期神情冷肃,完全没有任何丝毫的恐惧和害怕。 萧惠恩的话一下子被戳穿,她确实不敢,沈如期就像是一颗炸弹,放着危险,拆的时候更危险,但她强着昂起头,“有什么不敢?” 沈如期没有理会萧惠恩故作逞强的话,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打开播放键。 里面的内容是秦苏和萧惠恩的聊天内容。 萧惠恩僵在原地,猛地想起秦苏临死前说的话,秦苏没有诓她,果然将录音寄给了沈如期,脸上惊慌神色很快如常,“就算你拿到这个录音笔又如何?这个录音笔真的有用的话,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把我诱到这里来。”她话一顿,嘴角大大舒展笑意,“恐怕,连你自己都害怕这样的东西给绍恒看到了,也不会为你做主。所以,你也只好拿着这样的东西,恐吓我。可惜,我萧惠恩从小天不怕地不怕,这世上还没多少东西可以吓到我。” 沈如期脸色的表情一僵,但异常被遮掩,她关上录音笔,现在萧惠恩的猖狂便是她的弱点,她手指捏紧录音笔,淡淡开口,“既然你什么都不怕,你敢不敢承认,当时在仓库,都是你布的局,我的孩子一手流掉,也是因为你。” 萧惠恩笑得得意,“你不是知道答案了吗?”她随手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头发,前后踱了几步,嚣张的气势更焰更加笃定沈如期根本就做不了什么,承认得毫无保留,“是,是我布的局,怪你得罪的人太多,你得罪了秦苏,我看你不顺眼,自然要拉她联盟,是我暗示她让你在这个世界消失。可是我没想到,她太急迫了,那个什么宋先哲也莫名其妙进来搅局,不然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安然站在我面前和我讲话?也怪那个秦苏太贪心,又太蠢。你的性命是小,你肚子里秦家的种才宝贵,她闯了那么大的祸,凭绍恒的实力,怎么能自保,自不量力,反过来威胁我,我嫌她麻烦,索性就解决她了。就算你知道了这个答案又能怎么样呢?你今天能安然走出这里都难。只要我一个电话拨出去,外面埋伏的人,就会冲进来。而他们只会听我的话。” “你不会愧疚吗?”沈如期脸色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那也是一个生命,它还那么小。” “愧疚?”萧惠恩讥笑,“我为什么要愧疚,那个孩子的存在比你的存在还危险,除了它对于我来说,挺好的,我没有你那么多慈悲的心怀。怪就怪在你霸着秦太太这个位置,我那么爱绍恒,为什么不能坐那个位置,论出身,论相貌,我哪里比不上你?而且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就讨厌所谓柔弱善良有慈悲之心的人,我装这样的人,已经累了,我只会觉得他们虚伪,他们的柔弱善良不过只是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找的借口。沈如期收起你那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然后站在道德至高点评判我。你觉得就凭你,能对我做什么呢?现在我都承认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可能到时候还是你求着我放你走,还说不定呢!”萧惠恩神色得意,好像整件事已经成为定局。 时间静默了三两秒,突然白色的幕布上又泛起画面和声音,但这次画面的主角成了萧惠恩。 萧惠恩惊慌地回过头,那画面上的人也随之回过头,狰狞的神情一致同步。 “沈如期....”萧惠恩诧异得说不出话来,“你什么意思?” 沈如期坦然一笑,“我想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丑陋,还有,既然你认罪了,我会让你受到相应的惩罚。” “惩罚?”萧惠恩冷静下来,嘴角漫不经心勾出一抹笑,“就凭这个视频,沈如期你蠢吗?这个视频根本不可能成为定案的证据。” “我知道。”沈如期的口气很淡定,“我说的惩罚,并不是指法律的惩罚,我也知道这个视频成不了证据,也知道如果走司法程序的话,萧家肯定会保你,与其浪费这样一个好的素材,不如让它到了对的人手里。你也说了,我不重要,但我当时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要,所以,你涉及让我失去了这个孩子,你猜秦家会不会放过你,你说,你多爱绍恒,多想坐秦太太的位置,那么,你猜,你演了那么久姐妹情深的萧惠茹会不会放过你?如果让萧家非要舍弃一个人的话,你觉得你会被留下吗?而且,你真的能确信,你爷爷,会为了你对抗整个秦家?” 萧惠恩深深愣在原地,沈如期说的每句话都没有错,她杀了秦家的孩子,哪怕沈如期再怎么不受宠,她这是明摆着和秦家过不去,她觊觎秦太太的位置,就是和萧惠茹过不去,萧惠茹还不至于蠢笨仁慈到不和她计较,沈如期又说得对,萧家向来都是偏疼爱萧惠茹的,从小,她无论多么努力,都得不到萧惠茹一半的注意力,所以,她才装得很萧惠茹一样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可是暗地里,她并不是这样的人,伪装的面具也总有一天会被摘下。现在她的面具被血淋琳地摘下来,露出那样残忍,无情,狠毒的杀人犯形象。 萧惠恩一下子害怕起来,她苦心经营的这么多年,怎么可以一下子覆灭?她等了那么多年,想要攀上的位置,怎么可以再也没了可能,她慌张地从口袋拿出手机,“沈如期,我也不想动手,但是我不可能让你把这个视频带出去,我不能让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萧惠恩拿着手机的手很颤抖,眉头深锁,眼睛注视在方小的屏幕上,无论她怎么操作,手机都是无服务的状态。 “不用努力了!这个仓库的信号都被屏蔽了,而且,这些视频在这说话的功夫,已经被发到他们的手机上。”沈如期的神情淡淡,好像在谈论无关紧要的天气情况。 “不可能...”萧惠恩一下子将手里无用的手机甩在地上,抬眸间,眼眶一片血红。 手机砸在地上,蹦出一道弧迹,再落地,造出声响,原本完整的屏幕,碎裂数条细痕。 萧惠恩的视线落在那无用的手机上数秒,她拼命抓着头发,神情扭曲,眼里都是不可置信,这让她怎么接受,她虽从小扮乖顺,但骨子里都是不可一世的,骄纵不可控的,如今被人这么设计,甚至放在手心里,搓扁揉圆,她怎么可能甘心。她缓缓抬起头,看着沈如期,下一秒,猛地朝着沈如期扑了过去。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如你所愿 沈如期完全没有预料到萧惠恩会扑过来,站好的身子猛的被袭来的力道一震,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她倒在的地方,大片的灰尘被扬起。 萧惠恩冲过来顺势趴在沈如期的身上,眼神凶狠,射出凌厉的光芒,双手掐在沈如期的脖颈处,用力再用力,“沈如期你去死吧。” 倒在地上的沈如期立马反应过来,抬起双手,使劲挣开萧惠恩的桎梏,“萧惠恩,你放开我。” 这时失去理智的萧惠恩哪还会听沈如期的话,见她挣扎反抗,更是加重了力道,眼眸的猩红如同火焰喷发,凶狠而扭曲的表情,完全没了平时知书达理的模样。 萧惠恩脸上这样类似凶狠的表情,沈如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如此凌厉的,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她知道此时的萧惠恩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随即使出全力,推开萧惠恩的袭击。 萧惠恩终归是女生,平时并没有受到专业的训练,在力道方面其实和沈如期不相上下,由此,沈如期很快就挣开了萧惠恩拧在她脖子的双手,她就着沙哑的声音,目光灼灼,试图说服萧惠恩,“萧惠恩,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在直播,你现在这个样子,看到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况且,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你觉得秦家会放了你?况且,秦老太才刚正式宣布我是秦家名正言顺的孙媳妇,你动了手,就是和秦家作对,你想过后果吗?” 萧惠恩微微一愣,趴在沈如期身上肆意袭击的动作顿然停了下来,她当然知道她真要杀了沈如期,后果很严重,可是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就算她现在不杀了沈如期,沈如期会轻易放过她吗?她顺顺坦坦活了二十几年,享受了二十几年的好日子,唯一的坎坷不过只是对秦绍恒的爱而不得,可是转念一想,她要是真动手杀了沈如期,那可是什么退路都没了。沈如期哪怕再不怎么受宠,毕竟代表的是秦家,她在摇摆犹疑,在两个相害之间取其轻。 沈如期见萧惠恩僵住,知道萧惠恩已经开始动摇,继续接着说,“我没你那么卑鄙,想取人性命。” “那你要什么?”愣住的萧惠恩听到这句话,猛地回过神来。 沈如期半坐起,推了推萧惠恩,“到这样的地步,你对你所做的一切,难道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她虽然不喜欢秦苏,可那好歹是一条生命,不清不楚就这么没了。她更为肚子里那个无辜消失的生命而觉得愤怒。 萧惠恩脸上的表情柔和不少,如果真要说愧疚的话,也只是因为她不想承担相应的事件的后果,她享受了二十几年的做错事不用承担后果,早就不知道愧疚是什么东西。可是,她现在犯的这个错,她心里清楚得很,萧家就算再怎么疼爱她,也不会替她兜着,和秦家对抗,更何况,对于萧家,她并不是最受宠的那个,豪门的冷酷无情,她见识得也不少,看得也透彻,她对萧家不抱希望。可是她不甘心,就这么结束,她心里明白得很,只要活着她才有机会,眼前的沈如期成了唯一的突破口,思及此,她的态度软了下来,眼神躲闪,从沈如期的身上下来,站正,“其实,那些事情我也不想发生的,真正动手的人是秦苏,我也没有明确让她动手对你做什么,是她理解得那么极端,她也不想动手的,可是她太嚣张了,她烂命一条,还要拖着我下水,我的命可比她金贵多了。”她的余光瞥过沈如期,“但,事情总归发生了,我….”她顿了顿,“我很抱歉。” 沈如期看着萧惠恩的神情变动,好像那话里的抱歉真如其事,可是这句道歉里,沈如期感受到的只有恐慌,一种怕承担结果的恐慌,她动了动身子站起来,轻轻拍了衣服上的灰尘,眸光清冷无边,“你真的觉得抱歉。” 萧惠恩的心一颤,害怕被戳穿,重重点了点头,眼神诚恳,“真的。” 这时,仓库的铁门突然被打开,门框和地面摩擦,发出沉重哐当的声响,随后就是一大堆涌进来的身影。 仓库的灰尘被这大的动作扬起,脚步声纷杂,沈如期和萧惠恩,不约而同差异地向门口望去。 落入沈如期视线的身影很眼熟—是秦绍恒。 眼前的秦绍恒眉头紧锁,视线在她们的身上扫过,眸光深冷,望不到底,一脸的不悦显然,长臂轻抬,牵住沈如期的手,对向后面的人,开口,”陈警官,你们该知道怎么做?“ 后面的陈警官一脸威正,重重点头,眼神示意后面的人。 此时的秦绍恒拉着沈如期,三步并两步,直往仓库外走。 留萧惠恩还站在原地,茫然无措,她想冲上去开口解释,她怎么能在心爱的人面前这幅模样,可是,还没等她迈开步子,后面穿着制服的警察,快速上前将她扣住,她的双手被铐住,无法动弹,她哪被如此对待过,一下子红了脸,下意识气势上来,拔高了音量,“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凭什么抓我?放开我。”可扣着她的动作,纹丝不动。 身后嘶吼的声音渐渐小去,沈如期被秦绍恒牵着已经走到了仓库的门外。天幕上的圆月高挂,特别适合团圆的氛围,可那月光冷寒,直往沈如期的心里钻,她凝神片刻,那晚也是这样沉沉的夜晚,可是那晚的月亮她无暇看个轮廓,只是满眼的鲜血,像是要铺满杂草丛生的泥地。 坐到暖和的车内,体内的暖意才稍稍融开,驾驶位的霖风自觉的升起隔板,空气静默得快要凝出一堵墙,一堵敲不破,砸不动的墙。 秦绍恒还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的迹象,她不敢挣扎,或者说不想,此刻,她才觉得后怕起来,有些假设在脑内不断膨大,如果萧惠恩一意孤行,要和她硬磕呢?是不是从此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转过头,秦绍恒薄唇紧抿,几分苍白,纤长的手指撑在太阳穴,眼皮遮住漆黑的瞳孔,刀刻般的轮廓,密长的睫毛轻翘,她想开口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转过头,让那沉默继续蔓延。 车子行得很平稳,光影在他们的脸上掠过,斑驳一片,有太多的情绪在这样的斑驳里汹涌。 沈如期数不清过了多久,车子才停下,霖风拉开车门,他们走了出来。 公寓的楼层灯光通明,沈如期有种很强烈归家的温馨感,这种感觉在她的心底爬升,渐渐涌上心头,她的鼻尖一酸,眼眶渗出水雾蒙蒙。 她被动地被秦绍恒牵在后面,身后霖风在说话和他们告别。 电梯正巧停在1楼,他们跨入电梯,18层很快就到,叮的一声,电梯门又开启,他们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堂皇通亮的走廊金光烁闪,漆黑的实木门锁输入匹配的密码,应声开启,又被关上。 她跟着他走进客厅,客厅的摆置还如寻常,空旷的客厅内灯光暖融。 秦绍恒坐在沙发上,眼角爬满深深的疲惫感,扯了扯大衣的纽扣,声音冷得恰似能冰封十里,“你没有什么话要说。” 话自然是有的说的,可是沈如期不知如何起头,恍恍抬起头,“我知道错了。” “错在哪里?”秦绍恒显然要和她讨个明白。 她迟疑半分,“错在自己一个人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情。”总归是个中规中矩的答案。 “然后呢?”他仍不肯罢休。 “错在选那么偏僻的地方。”她试探开口。 “沈如期!”他怒喝一声,像是满腔怒火都装在这一声。 她茫茫看着她,还要再说什么? 他对着她无辜的神情,怒火更旺,“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不然呢,难道是单枪匹马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不自量力?沈如期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秦绍恒显然很生气,一把抓住她细弱的手腕,目光灼烈,“你早就知道仓库那件事背后的人萧惠恩?” 沈如期避开他强烈的视线,弱弱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秦绍恒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间挤压出来。 为什么?沈如期能告诉他,其实她从来没有信任过他,她觉得在她和萧家之间,他会保住萧家,毕竟萧家和秦家交情甚广,又有萧惠茹那层关系在,她不认为她有胜出的把握,但不被信任谁都不愿意,她只好小着声音说,“我怕你忙。” “忙?”他重复着这个字,冷冷一笑,让人发颤,“沈如期,你觉得我会信这个理由?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从来没把自己当秦太太看过?是不是这个位置做得让你特别委屈?”冷冽的眸光在沈如期的身上逡巡,“是不是,从来没有一刻,你信过我?” 他的视线始终凝在她的身上,他在等她的回答,可她迟迟没有开口,那聚拢的光此刻像是一个默声的牢笼,困住她说不出一个字。秦绍恒是谁,又是何等的聪明,她怎么能奢望,她能瞒过他。 她的沉默是无声的默认。他恍然松开她的手,纵然有的千言万语,温情种种,日月可昭的心迹,都在这一片默认中,被击得粉碎至不可察。 他突然笑了,但那笑意寒在嘴角,一点点凝固,“沈如期,如你所愿。” 门砰的声音响在空荡的客厅,沈如期还站在灯光下,在淬着金黄的光始终也染不上她苍白的脸,她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整颗胸腔,可就算在仓库,她都不曾如此恐惧害怕过。 她在害怕什么?她说不清楚,灯光将她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的,瘦削的,苍薄的,却庞大得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衣服上的沾的尘土在昭示仓库的博弈,她赢了,秦家一定不会放过萧惠恩,萧惠茹也一定不会放过萧惠恩,萧惠恩的下场不会好,她的仇终于得以报成,可是在这本该庆祝的时刻,她却感受不到任何胜利的喜悦。 她的那颗跳动的,鲜红的心,在一寸寸,以她不可察觉的速度冷下去。窗外浓黑得化不开。 她在害怕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在缠着她,她找不到答案,恐慌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可疲惫感在拆解她的四肢百骸,她无暇顾及更多,撑着身体,躺在沙发上,一闭上眼,就沉沉入了梦。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没想到你这么狠 警察局审讯室的光打在萧惠恩仓皇的脸上,本白皙的脸,三两处的地方有了红肿,尘土斑驳粘在脸颊,头发胡乱在鬓角散开,面前坐着审讯的警察,神情严肃,但是萧惠恩薄唇抿合,沉默着没有说话,一双眸子,落在某处,深而远。 萧惠恩不开口,警察也无从下手,口气故意加了几分严厉,“萧惠恩,你这样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现在你身上轻的故意杀人罪、伤人罪,也够你坐很多年牢了,如果你坦白的话,量刑还能从宽。” 警察的话并没有让萧惠恩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她平静地抬起头,声音没有任何一丝的起伏,“我要请律师。”萧惠恩不傻,这个时候,再怎么到绝境,仍然要抓住机会。 既然说了请律师的话,警察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好无奈相视一眼,带着笔录,走出了审讯室。 审讯室只剩下萧惠恩一个人,她动了动身子,视线落在双手之间冰凉的银质手铐上,她挣了挣,手铐与桌面造出冰凉的声响,可是那手铐铐得紧牢,她能感受到的只是手腕与手铐摩擦带来的疼痛,直至手腕微红,她才停住了挣扎,眸子里滚动的情绪,一寸寸凉了下去。 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打开,萧惠恩抬眸,眼前的人似乎在意料之中,忽又垂下眸。 “怎么?看见我来,没脸见我?”萧惠茹在椅子上坐下,苍白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没有血色的脸庞赛霜过雪。 萧惠恩应声抬起头,但还是没有说话。 萧惠茹也不理会萧惠恩的沉默,自顾自说,“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的好,就换来你这么对我?” “对我好?”萧惠恩冷冷一笑,眼眸微阖,“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在你的阴影里,从小到大,你凭着这副委屈的脸,伪装成良善的心,骗得了全家人的喜欢,也骗到了绍恒哥,可是你凭什么呢?” 萧惠恩的话让萧惠茹愣住,她没有想到萧惠恩会说出这样的质疑,她在医院,手机上突然收到那样的视频,她很久才缓过来,她不知道发视频的是谁,可那视频里的画面,萧惠恩说的那些话如同雷击一般在她的心里撕开一道口子,她从小喜爱的妹妹,从来那么热心撮合她和秦绍恒的亲妹妹,背地里藏的心思,她却从来没有提防过,甚至在沈如期那么明显提醒她的时候,她都是从来没有怀疑的驳回。可如今,她亲爱的妹妹,让她的信任显得可笑,更别谈更是直白如此质问她,她想不通,“萧惠恩,你什么意思?我从小那么疼你,爸妈走的早,爷爷也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奶奶不喜欢小孩子,从来对我们都是不管不顾。只有我一直陪着你,保护着你,甚至在你做错了事的时候帮你担着。” “担着?呵呵。”萧惠恩截断萧惠茹的话,阴冷一笑,“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在学校打了人,爷爷要罚我站在外面,那是那天那么大的雨,爷爷还是没有心软,你是去求情了,你说要带我出去受罚,爷爷才心软免了我的责罚。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是爷爷心头的宝贝疙瘩,每个人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对待的珍宝,而我呢?什么都不是。你知道,为什么我那次要打人,是因为他们嘲笑我说,我们没爸妈,是孤儿啊。后来,我学着你那样,温柔不惹事,你轻易得到的东西,我就努力去争,我让爷爷自豪,他就能看到我了,而你呢?这些年,理所当然地享受那些好,然后用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以为自己比我高贵。” “我没有。”萧惠茹蹙眉否认,她完全不知道萧惠恩的想法竟然是这般。 “真的没有吗?”萧惠恩灼灼看着萧惠茹,忽地又笑了,“你既然想戴着这样的面具到棺材,也无妨吧!反正,我也落到了这样的地步,造不出什么风浪来,你又什么好急的,而现在沈如期和秦绍恒全国都知道他们恩爱的很,你呢,和秦勋在一起也算是好归宿,毕竟你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 萧惠茹的眼神滑过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和秦勋….”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姐姐这么聪明,不至于不知道吧?那天,你从家里偷偷跑出去和秦勋约会我都看到了,还拍了不少照片呢!事到如今,有些话,我也不瞒着姐姐了,姐姐不觉得和秦勋关系曝光,那些照片很眼熟吗?那些可都是我提供的呢!” “所以,我和秦勋的关系,是你散布出去的?”萧惠茹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啊!姐姐应该更聪明点的。可惜了!如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和姐姐都输了,倒是便宜了沈如期那个狐狸精。姐姐也不甘心吧,我比你更不甘心,我更不甘心,为什么你不能好好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为什么要回来?你回来了也就回来了,为什么你那么没用,连一个沈如期你都斗不过,我本来想保的,可是,到头来,一点用都没有用的棋子,只好弃了。”萧惠恩神情扭曲,眸子微红,淬着浓浓的怨恨。 “萧惠恩,我是你姐姐。”萧惠茹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怒视着萧惠恩,“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姐姐,战场上无亲人,我们的目标都是秦绍恒,怎么可能做得了亲密无间的姐妹?”萧惠恩一声嗤笑。 萧惠茹站在原地,愣神几秒,像在思考,又像是在下定决心,她眉目一挑,“既然你也说了姐妹做不了,那我也不必念着那份姐妹情谊了。如今,你得罪了沈如期了,又让她流掉了一个孩子,明摆着和秦家作对,你也说了爷爷向来偏爱我,我和爷爷都不是不会权衡利弊的人。孰轻孰重…”萧惠茹停住没再往下说,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了然,“你想找律师,我满足你,我会给你找一个特别“厉害”的律师。”萧惠茹加重了“厉害”两个字。 萧惠恩领会到萧惠茹的意思,一气急,心跳加速,想站起来,但是身体被束着,踉跄倒在椅子上,眸子通红,“萧惠茹,你….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不能,不能这么做。”萧惠恩有点语无伦次。 萧惠茹一脸淡定,站在萧惠恩的眼前,“怎么不能?你不也放弃过我这颗没用的棋子吗?如今你不仅没用了,还是一个累赘了,我还留着你干什么呢?” “你….你…萧惠茹,没想到你这么狠?”萧惠恩身子轻颤,心里仅存的那点希望一点点在消亡,恐惧和慌张在她的心里一点点在爬升。 “你不是说早就知道我这么狠吗?”萧惠茹语气淡淡,眼眸平静,之前的愤怒也好,不解也好,如今都消散殆尽。 萧惠恩怔愣在原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说不出话来。 萧惠茹淡然一笑,那笑绽放在她苍白的脸上,像一朵洁白的睡莲,“还有,我和你不一样,你已经彻底输了,我还没有。惠恩,我长你几岁,有个道理,还是要教你一遍,做错了就要受惩罚。”说完,潇洒转身离开,从身上散开的香水味,像是要扼住萧惠恩的喉咙。 萧惠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惠茹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审讯室,萧惠恩身子软了下来,跌坐在椅子上。 “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了….”萧惠恩重复喃喃,痛苦地抓乱了本就凌乱的头发。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警察领着一位穿着一身黑色装和白色衬衫的人走了进来,坐下,“萧惠恩,这是你姐给你带来的律师,你看你姐对你多好,在外面还一直关心你的情况,都伤心的哭了,你就算为了自己的家人也应该积极配合,争取早日改造出来。” 萧惠恩抬起头,收起痛苦的神情,视线落在那个律师稚嫩的脸庞,一脸稚嫩的年轻人坐在警察的身边,双手绞动,配合着和神情表现出来一样的慌张。她倏地笑了,冷冷地,绝望地,又隐隐不甘地开了口,“让他走吧!我可以交待,但我有个条件。” 警察见萧惠恩突然态度转变,有些诧异,但主动交待是好事,“说吧,什么条件?” “我想见秦绍恒。”萧惠恩的笑僵在嘴角。 警察相互看了一眼,秦绍恒非寻常人,又怎么会随叫随到,“萧惠恩,你主动交待也是对自己有利。我们现在在给你机会,别到时候没了这个机会后悔。” 萧惠恩身子微微后仰,眼眸的光聚拢又消散,“我猜你们领导应该下了命令逼着你们赶快结案,你们也想邀功,我都可以理解,我也想帮你们,但我帮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帮我这个忙,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萧惠恩抬起手腕的手铐,动了动脚镣,造出大的动静,”我都这样了,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呢?我只是简单地想见他一面而已。“ 警察为难地相互看了一眼,思忖一番,开口,”这个要求,我们只能尽量帮你完成,至于对方会不会见你,我们也不能保证。“ 萧惠恩点了点头,苦笑晕在嘴角,”我知道。“ 警察站起来,松了一口气的年轻律师,也随之站起来。 “等一下。”萧惠恩的视线直直盯在年轻律师的脸上,“我想单独和我律师说几句话。” 警察点了点头,拉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 年轻的律师虽然诧异,但还是颤着身子又坐下,“萧…萧…萧小姐,有什么话您说?没…没….没帮上忙,我也很抱歉。” “帮我带一句话给我姐吧!”萧惠恩语气温柔,柔和的笑绽放在嘴角。 “萧…..萧小姐,有什么话,您说,您一定带到。”年轻的律师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 “你说的,一定要带到噢。”萧惠恩继续笑着,但眸光转换了阴森冷冷,“帮我告诉她,就算我下了地狱,我也一定会在地狱里祈祷,让她早点下来陪我。” 年轻的律师哪料到萧惠恩会说出这样的话,愣在原地,久久不知该如何回应。 “还希望你能如实一字不落的带给我姐噢。”萧惠恩嘴角的笑阴冷,微仰的身子舒展,抬眸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眼睛微微刺痛,仍没有移开,“你走吧。” 年轻的律师颤颤抖抖地站起来,“好的,萧小姐。”一说完,落荒而逃,急匆匆离开了审讯室。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好自为之 时间像是被一点点拉长,天花板上的灯光被盯着久了开始有了虚影,狭窄的空间充斥着无趣而落寞,好似差一个瞬间,就能掏空萧惠恩。 终于,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被打开,门后的光渗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在萧惠恩面前覆压一大片阴影,她抬眸,嘴角不自觉扬起笑,“绍恒,你来了!” 秦绍恒动作随意,拉开椅子坐下,沉冷的面容看不出情绪的波动,颀长的身形后仰,指节轻轻敲在桌面,发出低声的钝响,“想说什么?” 萧惠恩的眸光温柔得如同星光腾耀,嘴角的笑意舒展,“没想到,你还是来了。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还很小,你爸妈带你来我们家,我还记得那天你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阳光正好,可你总是冷冰冰的,像是一块阳光融不化的冰块,又好像一个从光里走出来的神,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的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脸红得越来越透,我那时候小,不知道怎么了,我疑心自己生了病,可你走后,我又恢复寻常如初,我才发现这种情况只会在你出现的时候有,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喜欢,它在我体内澎湃了很多年,我不甘心地看着你身边的人从我姐变成沈如期,就是你就是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萧惠恩陷入了回忆,眼眸闪过一丝落寞,“我这么努力,可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呢?”秦绍恒站起,声音冷冷,眉间已经有了不耐烦,慢踱几步,转身,眼底汹涌出狠厉,“所以,这就是你伤害如期的理由?” “呵呵。”苦涩的笑在萧惠恩的嘴角漫开,“那晚是我逼着沈如期走的吗?是她自愿走的。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是她一开始同意的,如果她不愿意走的话,那晚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吗?我做的有错吗?绍恒,她不爱你,她如果爱你的话,会选择离开你吗?” “这些和你有关吗?”秦绍恒声腔冷然,“我过来不是听你的狡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会让你付出最大的代价,受到最大的惩罚。 萧惠恩愣在那里,她从来没有见过秦绍恒如此憎恶的神情,以往就算她的工作做得不到位,他的教导和提携,都只是严厉的,此时初出现在秦绍恒脸上的神情,陌生得让她觉得恐慌害怕,比她要面临的惩罚还要让她惧于面对,上一秒还盛着星光的眼眸,转瞬暗淡无光,水雾迷漫开来,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绍恒…”想辩解的话梗在喉咙口。 “你好自为之!”秦绍恒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一句忠告,显示着他的不耐烦和厌恶。 秦绍恒冷冷掷下这一句话,就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痛苦的神情占据了她整张脸,成串的眼泪从眼眶不住往下流,孤独,无助,害怕的情绪让她无法喘息,所有本以为的温情被秦绍恒厌恶的表情取代,庞大的厌恶让她痛苦不堪,握紧的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可肉体的疼痛比不上她心上疼痛的万分之一。 她愣了几秒,眼神涣散,猛的将头撞击在桌面上。 “砰砰砰”一声大于一声,直至额头上涌出刺眼的鲜血。 光亮处有警察立刻打开了门,混杂的脚步声,三两的人挤满了狭窄的审讯室,有好多声音在萧惠恩耳边此起彼伏,可她的意识慢慢不再清明,那些声音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终于,她合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 萧惠茹坐在车内,觉得烦闷,开了车窗,森冷的寒气灌了进来,手机的视频被放了一遍又一遍,她捏紧了手机,眼里的恨意在汹涌,如果没有沈如期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的妹妹不会变成这样,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不会对她视而不见,手握成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她麻木地感觉不到疼痛,她趴在方向盘上,进入混乱的人生,一时无解。 电话铃声顽固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萧惠茹稍直了直身子,看了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她心里抗拒,可是她自然知道这通电话有必须得接的理由。 她拿起手机,滑过接听键,乖甜唤了一声,“苏姨。” 对面的苏蕴玲并不在意萧惠茹的讨好,劈头盖脸说了一通,“惠茹,我下午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你。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你们萧家是什么情况?我对你们何时差过,到头来,一个又和绍恒在一起,又和大哥在一起,一个更有本事,把我好好的孙子给留了,你们真是本事,当我们秦家是这么好糊弄的,我也算看着你们长大,真是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人。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们秦家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苏蕴玲的斥责声声锐利,此刻的萧惠茹再怎么解释都无用,她不想和秦家翻脸,或者说她不能和秦家翻脸,只好咽下了所有的委屈,“苏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惠恩会做那些事情。”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失去的孙子活过来?你们真是好狠的心。”苏蕴玲虽不喜欢沈如期,可她对于孩子这件事看得重,她这个年纪,看到晒孙子的人已经不少,她早就眼馋得很。一想到曾经有这么一个机会她也可以享受天伦之乐,她就懊恼。她之前看沈如期不顺眼,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沈如期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她还以为,是沈如期生不了孩子。 “苏姨,惠恩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怪我管教不当,可是苏姨如果真的把所有的错都推在我的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合理?”萧惠茹已经降低了身价道了歉,可是苏蕴玲依旧不依不饶,她在怎么放低姿态,也有个底线,不自觉语气重了些。 苏蕴玲情绪高昂的斥责被反击,她哪料到这个时候,萧惠茹还会反击,一下子气涌上头,“惠茹,话都这么说了,以后,这声苏姨,你也别叫了,我受不起。就这样吧!我们秦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人,等着瞧。” 说完,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萧惠茹也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砰的一声仍下,脸色的表情难看得很,这时,车窗响起敲窗声。 她摇下车窗,见是年轻的律师,打开了车门。 年轻的律师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怎么样了?”萧惠茹恢复温柔的模样,声音关切。 年轻的律师看着眼前一脸温柔的女人,想起萧惠恩忿忿让他传达的话,顿时觉得有点打抱不平,说话间带了不少的主管情绪,“大小姐,您是尽心尽力想着帮二小姐,可是二小姐,一点都不肯领情,还说什么,让你早点下地狱的话,我都听不下去了,真是替大小姐不值。” 年轻的律师,毕业于一家三流的院校,司法考试,考了四遍才勉强擦线过了,一把年纪了,在几个小公司混了也没出什么名堂,最近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胡乱投的萧氏集团居然找了他面试,更惊奇的是,磕磕绊绊的面试,居然就那么通过了,虽然薪资不高,可能在沪城有名的萧氏工作,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哪还让他去在意薪资的事情。 萧惠茹心里得意这个时候有人站在她的一边,可脸上的表情很惋惜,“惠恩,只是年轻,才会走了弯路,做错了事情。这个时候,我作为姐姐的自然要站在她的一边。可她实在不需要辩护的话,我再想想办法。现在天也晚了,让你跑这一趟。辛苦了。”她说着从钱包拿出几张红色纸币,“今天就打车回去吧!回去了早点休息。” 年轻的律师视线落在红色的纸币上,眼眸闪过精光,一把接过,“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他本就对萧惠茹的印象不错,这钱收了,更是印象又好了一层,“大小姐,人长得好看,又心善。萧氏有您这样的继承人,萧氏发展越来越好的。”据年轻的律师所知,萧家就两个孙女,一个快要坐牢了,剩下的一个不论地位,资历,自然是继承人,总归是好话,上赶着奉承,总没有错。 这句话如年轻的律师意料之中,让萧惠茹心情大好,“谢谢,萧氏有你这样的员工,肯定也会发展得很好的。” 年轻的律师见萧惠茹这般夸奖,喜笑颜开,红了脸,能得到萧惠茹的认可,自然是好事,但要是能和这位萧家大小姐扯上什么关系,自然是平步青云的事情,看来,这位大小姐对他也有好感,心情又更是愉悦了几分,“大小姐,借您吉言。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您也回去早点休息。”当然,一个好的开头,也不宜过于急功近利。 “嗯。”萧惠茹点了点头。 年轻的律师对萧惠茹抱以一笑,挥手下了车。 萧惠茹同样笑了笑,发动了车子。 红色的跑车速度很快,萧惠茹的脸上冷了下来,摇开了车窗,刚才那人的气味真是浮夸又令人作呕。 这时,电话铃声又响起。 萧惠茹看了眼来电号码,滑动,打开了蓝牙耳机。 “爷爷,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萧华清的声音有些颤抖。 “爷爷,你没事吧?”萧惠茹也察觉出异样。 “你现在哪里?”萧华清又问了一遍。 萧惠茹察觉到事情严重,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不想故意瞒着萧华清这件事,只是事出突然,那视频的内容,让她气得从医院里的床上立马爬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报备这件事,“爷爷,我在回来的路上了,差不多快到家了,您先别急,我回来跟您好好解释。” 萧惠茹打了方向盘,换了行驶的方向,医院一时是回不去了。 “你赶快给我回来,你们现在一个个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我都管不动了是吗?给我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你们知不知道….”萧华清越想越气,重重咳了几声,更是有些语无伦次,旁边的萧夫人不住顺着气。 “爷爷,您先别着急,身子要紧。我马上就到家了。等我回来再详细说。”萧惠茹自然不想萧华清身体有恙,不住安慰萧华清。 “好。我等着你回来。”萧华清沉沉应了一声,掐断了电话。 萧惠茹按断了电话,神情冷肃,思绪沉沉,更是加快了开回萧家别墅的速度。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哪还有什么选择 车子行得很快,萧惠茹不久就到了萧家的别墅,她车刚停好,就急忙小步跑进了别墅。 别墅大厅内的灯光通亮,萧华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闷头一脸心事重重,旁边坐着萧夫人抚在萧华清的后背,顺着气。 萧华清见门口有了动静,立马站了起来,朝向萧惠茹走去,“惠茹啊,你怎么才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苏姨打了电话,劈头盖脸说了一通,惠恩真的把如期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啊?” 萧惠茹沉了沉神色,“是真的,我在警察局见过惠恩了。照这情况,秦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惠恩。” “这可怎么办?”这对于现在的萧华清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萧惠恩去对抗整个秦家,否则,他也不会在萧惠恩进了派出所之后当作不知道,毕竟,他的态度代表着整个萧家的态度,他叹了叹气,语气又是懊恼又是不争气,“惠恩,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从小,我怎么教她的,一点都没学进去,给我惹出这样的事情。” “爷爷。”萧惠茹语气微嗔,“惠恩,就是小孩子脾性,这次冲动,犯了这么大的错,可毕竟是萧家的骨肉,哪有不救的道理。律师,我也给惠恩找了。只是…”萧惠茹眼神一暗,倒有几分委屈,“只是,她连律师都不要。我怕,真的到时候,我们也帮不了什么。” 萧华清听萧惠茹这样说,心里倒是一喜,“犯了这么大的错,你说能是一个律师能够解决的事情吗?你知道你苏姨多想要一个孩子吗?她既然这次也意识到自己做错,索性受点惩罚,省得传说去我们萧家管教不严,又仗着家大业大,胡作非为。” 萧惠茹知道,萧华清这一说,十有八九是要放弃了萧惠恩,其实萧惠茹心里早就有了底,豪门世家,很多事情对错,牵扯到不只是个人的纠葛,放弃萧惠恩算是个明智的选择,萧惠茹微点了点头,“毕竟是惠恩有错在先,又这么严重,选择权都在秦家那边。我们做不了主。” 萧华清不可能因为保萧惠恩,明目张胆和秦家作对,孰轻孰重,萧华清心里明朗得很,但一想起萧惠恩不懂事,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仍是觉得烦躁,一口气还憋在胸口,重重咳了咳,萧惠茹赶忙上前顺了顺。 萧华清视线扫过她一眼,“你也是,最近都跑到哪里去了?天天也不着家,一个个养大了,没一个省心。” 萧惠茹支支吾吾,真实的原因难以启齿。 萧华清看着她的为难,心里也有数,不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稍肃了脸色,“听说你最近在和秦家的二少爷谈恋爱?” 萧惠茹点了点头,外面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哪还有她否认的余地。 萧华清得到肯定的答案,叹了口气,“你啊,当年和绍恒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是开心的。绍恒的能力条件先不说,你别看,秦老太有两个儿子,依我看,这秦家最后也是要传到绍恒手里。只是可惜啊,你和绍恒终究是有缘无份。” “爷爷。”萧惠茹松开萧华清,脸色已经不太好看,这有缘无份也不是她的意愿,她倒也想有缘有份,心里自然不甘,可不甘再浓烈,都于事无补,咬了咬苍白的嘴唇,“事情都过去了。” 萧华清也知道这秦勋虽然是秦家二少爷,可一点都没有秦家的风范在,早些时候,桃色绯闻漫天飞,放浪形骸,连秦老太都管教不住,实在不是什么可栖的良木,可事到如今,就算攀上一些和秦家的关系,对于他们萧家来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萧华清眼神转得慈祥,“惠茹啊!你和爷爷说说,你和这秦勋到底进展到哪样的地步了?” “就那样。”萧惠茹有些不情愿提及。 萧华清拉着萧惠茹的手,坐在沙发上,一腔语重心长,“惠茹,虽说那秦家二少爷条件不如绍恒,可毕竟是整个秦家宠着,捧着的。爷爷年纪也不小了,剩不了几年的活头,如果他对你还不错,爷爷也想早日看到你嫁人。”萧华清舒出一道长气,继续说,“有些事情呢!爷爷没和你说,这些时间萧氏发生了一些事情,大不如从前了,惠恩又闯了这样的祸端。如果秦家真要对我们萧家做什么。整个萧家就垮了。” 萧夫人也在一旁附和,保养得宜雍容的脸色舒展笑意,“是啊,惠茹,这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秦家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多少人想嫁进去呢!我看秦家二少爷对你挺好的,你没看那些八卦杂志怎么写,都夸你们金玉良缘,天赐之作,配得很。” 萧惠茹一惊,她向来不管萧氏的事情,对生意场的事情也不明了,如今萧华清这么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也向来通透,也怎么不知道萧华清夫妻话里的意思,她虽然心里厌恶,可她哪还有什么选择,一来,她不想萧家垮,自小萧华清就待她不错,二来,萧家垮了,别谈报复沈如期了,到时候怕是连接近沈如期的机会都没有。她衡量一番,鼓足了勇气,“我知道怎么做。” 萧华清见萧惠茹如此清明,喜上了眉梢,和萧夫人含笑对视一眼,“惠茹,不枉费爷爷待你好,你啊,不像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妹,给我添乱子。可这外面的女人都虎视眈眈排队等着嫁到秦家,爷爷倒也夜长梦多….你看….”萧华清话未说完,试探性地看了一眼萧惠茹。 “我知道,一切都由爷爷做主吧!”萧惠茹也知道没了退路,心里平静如水,阵仗闹了这么大,她完全没了机会嫁给秦绍恒,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还能扳回一些局面。也好在按照秦勋对她的迷恋程度,秦勋是个她能掌控的人,既然能掌控,她必定可以造出一些风浪。 萧惠茹的乖顺让萧华清心里多少有些欣慰,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几分,“惠茹,看你这么懂事,爷爷没白疼你,就是委屈你了。要不是这件事,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嫁,秦家还不知道要薄看我们萧家多少呢?” “爷爷,我没事,早嫁晚嫁,终究是要嫁的。秦家那么多人想嫁都嫁不进,我现在能嫁。”萧惠茹苦涩一笑,“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萧华清揉了揉萧惠茹的头,“惠茹,要是萧家没有你,这次真不知道怎么办?” 萧惠茹勾唇无奈笑了笑,“爷爷,这些年我知道你一个人撑起萧氏很累,我也知道萧氏是您毕生的心血,我绝对不会让它垮了。” 萧华清赞许地点了点头,“今天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呢,爷爷带你去一趟秦家。早点把事情定了。” 萧惠茹微微点头,“知道了,那我先上去休息了。” 萧华清挥了挥手。 萧惠茹踏着台阶回了房间,每踏一步,都像是往泥淖深一层,萧惠茹打开房门,无力跌坐在梳妆桌前,明亮的梳妆镜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脸颊那道疤蜿蜒曲折,但痕迹浅了几分,她抬起素手,抚过那道疤痕,她加重了力道,仍感觉不到疼痛,可她记得很久之前,这里的疼痛曾让她抗拒活在这样世上。原来再怎么让狰狞的伤,总有一个疼痛的期限,这期限过了,就会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关于疼痛的回忆,会时不时作祟。 她移开抚在伤疤的那只手,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地笑了,可那笑,映在镜面,丑陋得很,她眼眶泛起水雾,那丑陋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她趴在桌上,呜咽哭出了声。 * 萧家别墅书房内。 萧华清踱到窗前,窗外的月光清冷,衬得他鬓角的白发越发生光,他凝神半刻,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语气又像是老了几分,“先哲,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宋先哲声音沙哑,厚实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炽亮的光,他开了床头的灯,前一晚处理了太多文件,困乏得凌晨才入眠。 “先哲,有些话我想对你说。”萧华清揉了揉太阳穴,骨子里的精明气丧了一大半,他本以为可以守住萧氏这一片江山给宋先哲回国做好嫁衣,可没想到城东那块地,他投了那么多精力,本以为附近要建大学区,他好开发居民楼,可没想到最后定下来的却是一下子变成了污水厂,污水厂一建,他建什么都是亏,这笔投资算是打了水漂,这次投资失败,让他元气大伤,资金周转成了问题,大量资金空缺填补不上,萧氏繁盛时交情不错的银行纷纷不愿意被拖下水,撇开关系,萧华清也不知道,这硬撑只能撑到何时。这时,萧惠恩又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让他自顾不暇,好在他留了后路,海外的资产都转给了宋先哲,好在宋先哲骨子里到底留着他的血,没辜负了他的培养,短短几个月,几家公司都打理得风生水起,想到这,萧华清的嘴角才舒展几分,“萧氏,最近出了点麻烦。你那里要是安排好了,就趁早回来一趟。” 宋先哲已经彻底醒了,拉开窗帘,大片的光照了进来,他挡了挡,可刺眼的光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射透,他站在满片的阳光中,嘴角慢慢上扬,“我知道了,我会定最早的机票回来。” 密密麻麻的喜悦和期待爬上宋先哲的心头。他挂了电话,在被忙碌麻痹的所有日子里,他终于感受到活生生的幸福。他拿起手机,又拨出一个号码,像是小孩子一般讨要表扬的欣喜,“傅颖,我们可以回去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想要一份离婚协议书 天半亮不亮时,沈如期便醒了,睁开眼睛,前一时的梦境再也回不去,索性起了身,半迷糊半清醒,从浴室洗漱好出来,走至客厅,才发现阳台立着一道人影,背对着她,身子半倚在栏杆,左手指间的烟雾寥寥升起又散在熹微的晨光中。 沈如期回过神来,动了几步,却发了声响。 秦绍恒转过身,叫住她,眸底晦暗不明,“等等。” 沈如期停住步子。 秦绍恒摁灭烟蒂,走近,从案几上拿出一个暗黄色的档案袋交给她,“这是离婚协议书,我签过字了。” 沈如期认出,是之前她寄给他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她接过,微愣几秒,回神,“谢谢。” 他皱眉,眉峰似山恋般伏起,俊冷的面容如冰封,“派出所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调到盛娱的市场部。爸妈和奶奶那里,我会说出清楚。”他抬头,眸光深邃,“你自由了。” 沈如期指节覆在不光整的页面,轻颤,“不用了,我再待在盛娱也不太好,谢谢你。”她吵闹过,逃离过,疏冷过,想要一份离婚协议书,从来没如愿,可现在她心念想要的东西,就攥在她的手心,踏踏实实的,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场面吗?她的心没有如愿的欣喜,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有的只是心里被剐空了一块,深不见底,无法被填补的失落感,氤氲着细微的疼痛,一点点在膨大,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她苍白的唇微启,努力撑起一抹无恙的笑,“我会尽快收拾,搬出去的。” “不用了,公寓留给你住。按照离婚协议书分割的财产,稍后我会让律师联系你。”他的声音冷冷,辨不出情绪。 “我没有在离婚协议里加财产分割。”沈如期诧异,离婚协议书里本有的这一条,已经被她删除,她向来没有贪图过他的财产,借离婚获利。 “我加的,不是很大的数目,你应得的。我不想传出去说秦家苛待了你。”秦绍恒侧了侧身,隐去他脸上的神色波动。 沈如期指腹加在档案袋上的力道重了重,眼神滑过一丝窘迫,应得的,倒是一句有讲究的词,他们的婚姻成了一场付出与得到可以量比的交易,她苦涩一笑,“谢谢秦先生。” 这句秦先生她叫的生分,他心里隐隐窝着一股火,撇清关心的速度倒是挺快,可这火被他生生压住,字都签好了,他有什么计较的立场。 气氛恰时沉默。 突兀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秦绍恒俯身拿过案几上嗡嗡作响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的名字,接听,语气有些无奈,“妈,怎么了?” ”怎么了?“苏蕴玲声音骤然拔高,”一个个以为不接电话就能了事是吗?我一个活生生的孙子没了,到现在没人和我解释解释?我在宅子里等了你们一夜,你说,你到底还把不把我当妈?视频你也看得清清楚楚,啊,我给你时间去找沈如期,结果,就这样了吗?我失去了一个孙子难道还不能知道真相?“ 质问的声音从话筒溢出,秦绍恒视线扫过沈如期,移开一段距离,”妈,您先消气。“ ”消气?“苏蕴玲冷呵一声,”我不管谁发了这个视频给我,沈如期整件事可是知情的,平时我都由着你们胡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当妈的还不能管管?你奶奶都被这些事情气得发病了。你们现在一个个翅膀都硬了,非要和我们对着干才舒服是吗?你现在,立马带着沈如期回宅子,我倒是清清楚楚明白到底闹的是哪一出?“ 说完,不等秦绍恒回应,一下子啪嗒挂了电话。 秦老太发病的状况,从听筒传出,沈如期早已神情担忧,等秦绍恒挂了电话,开了口,”我们还是回去一趟吧,我和妈。“沈如期话一滞,换了称谓,”我和阿姨,把话说清楚,看看奶奶。“ ”说清楚?你怎么说清楚?“秦绍恒有些烦躁,”说你想方设法用安眠药迷晕我,趁机离开我,才让萧惠恩有机可乘,丢了孩子?你嫌奶奶还被气得不够?“ 沈如期愣在原地,秦绍恒说得没错,可要是这事实同苏蕴玲讲了,可能连那屋顶都可拆了,把沈如期扔出宅子,沈如期一时语塞,”我….“ 秦绍恒皱着浓眉,情绪晦暗,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你先去穿好衣服,到时候到了宅子,我来说。” 沈如期点了点头,回到卧室换好衣服出来。 秦绍恒又在阳台抽了根烟,才从烟雾走出来。他走在前面,她跟着他的步子走在后面。 直到上了车,两个人还未开口说话,车窗外熹微的晨光透进来,如果没有前面被铺垫的一切,这将是会是一个晴朗的,让人觉得幸福的一天的开始。 沈如期从来没有一次觉得秦宅离得这么近,好像一个喘息的时间,车子便停在了富丽恢宏的别墅门口。 她还是跟着他的脚步,走在后面,他宽厚的身影在她的面前打出一道阴影,笼罩着她。 别墅大堂的灯光通亮,沙发上坐着秦家的四个人,苏蕴玲正轻轻拍着秦老太的后背,脸上的神情既恼怒又洋洋得意,恼怒是沈如期不清不楚流掉她一个孙子,洋洋得意是她早说过沈如期丧门又造事,如今犯了这么大的错,不正是验证了她的判断。那时,秦老太还护着沈如期,偏说她的不好,看现在还说不说得了她的不好。 苏蕴玲见沈如期和秦绍恒的身影走进,视线冷冷瞥过沈如期,讥讽一笑,“我还以为你们一辈子不要见我们这些老骨头了呢!” 秦老太未曾抬眸,手里捻着那串浑圆的佛珠。 一旁坐着的秦勋心不在焉,只想是走个过场,秦谦向来不管事,只想当个局外人。 沉默的气氛延续不到三秒,秦绍恒一一唤过人,沈如期想着此刻混乱,先暂不提离婚的事情,跟着一一唤过人。 她话音一落,秦绍恒前她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嘴角浮着笑,似真似假,“妈,我们不是回来了吗?” 苏蕴玲此刻可是占了上风,一挑眉,视线划过沈如期,“不解释解释?” 秦绍恒握住沈如期的手,浮笑浅浅,“妈,那是一个意外,孩子还会有的。” “意外?一句以为就轻飘飘带过我失去了一个孙子的事情?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意外法?”苏蕴玲颇有不问到底不罢休的架势,冷冷一笑,“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意外法?撞了桌角,还是摔了一跤?我怕都不是吧?我倒是想知道她和萧惠恩怎么会出现在那个仓库,萧惠恩又怎么对她做了那些事?” 苏蕴玲目光灼灼落在沈如期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沈如期一只手握紧,她曾一心想着要给自己无渊流掉的孩子讨个公道,却没有想过接下来的局面该如何面对,此时,站在她面前冒着怒气要个明白的人,她以前没有想过怎么回答苏蕴玲,现在自然也没有,她直愣在那里,好像被咒术定住,就算四方的箭朝她射来,她也无处躲闪。 苏蕴玲还在等着沈如期的回答,直至仅存的那一丁点耐心失尽,“说不出来了吧?那我来说,自打你进秦家,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们绍恒什么条件,你去外面看看,能嫁到我们秦家来是多少女人羡慕的福分,你呢?非但不珍惜,还像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我们秦家怎么薄待你了?你嫁进来也三年了,按理说,其他人家早就抱上了孙子,我盼星星盼月亮,我等了你们一年又一年。现在看来,是有人不想生孩子,不对,怕是,有了也不想要。” “妈!”秦绍恒打断苏蕴玲的话,“孩子没有了,谁都不想发生的,如期心里也很难受。那晚,是我让她去仓库,那个仓库本来想买下来改造一个小的游乐园的,哪知道,那天萧惠恩也去了,才会发生了一些争执。” 沈如期微愣,她没有想到的是,秦绍恒竟然为了她说了一个谎,她向来知道他清明磊落得很,说谎这样的事情,是不屑于去做的,可他如今说得坦坦荡荡。事情的严重和曲折性,甚至本该牵扯到的其他人,被他一笔带过。 苏蕴玲自然不会怀疑秦绍恒的话,自以为正义的讨伐落了空,脸色自然有些不好看,语气放软了,但仍还犟着,“她一个人怀着孩子到处走,也不注意注意?那个萧惠恩怀着这种龌龊的心思,伤了我们秦家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如期,你都是当妈的年纪了,凡事不该长点心吗?肚子有了孩子,不还得提防一些?” 苏蕴玲训得起劲,一直沉默的秦老太突然发了话,捻着佛珠的动作停住,从沙发上站起来,视线对向沈如期,轻咳声,顺了顺气,“如期,你和我进来一趟。” 沈如期松开秦绍恒的手,闷头跟了上去。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 沈如期跟在后面,到了秦老太的屋内,合上门。 秦老太半坐在床边,骨瘦的手里那浑圆的佛珠被转了一圈又一圈,“如期,你和奶奶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奶奶相信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外面真要有人欺负了你,为什么不和奶奶说,为什么要冒这样的危险,你知道奶奶在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心多揪得疼。” 秦老太神情关切,眼神柔柔落在沈如期的身上。 ”奶奶。“沈如期知道在这秦家也好,甚至放眼整个沪城也好,秦老太是仅有几个真正关心沈如期的人,秦老太的话说得很动情,沈如期鼻头一酸,”奶奶,对不起。“ 秦老太轻柔抓住沈如期的胳膊,停住了转动佛珠,“如期,奶奶要的不是对不起。在这秦家,你受了委屈,奶奶知道,你嫁进来这么久,哪一次奶奶没有护着你,奶奶是真心喜欢你这孩子。可是,如期,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秦家的媳妇看过?” 沈如期错愕,秦老太的话像是一道强光,将她内心那点淹埋的小角落照得明晃晃,她嫁进秦家也好几年,她心里清楚得很当时嫁进来的原因,后来又清楚得很,秦绍恒根本不爱她,他们的婚姻关系一定会有一个期限,并且时间并不长,所以她从来,没有将自己摆正在那个位置。她随时做好了离开这个位置的准备,就好像现在,她和秦绍恒的离婚,她会觉得突然,失落,可这样的结果并不让她意外。这样的想法猛的让秦老太戳穿,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沈如期垂着头站在秦老太的眼前,她不敢去看秦老太慈祥关切的神情。她不忍心伤害眼前这个,在秦家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仍对她有殷殷期盼的老太太。 时间像是停住了几秒,秦老太松开沈如期的胳膊,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如期,奶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老太给了她万众瞩目的认可,给了她温情脉脉的庇护,却始终给不了秦绍恒的爱,这世间除了秦绍恒自己,没有其他人可以给得了的爱。秦老太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也不知道。她知道自己辜负了秦老太。 好像一时,所有的人都对她投来失望的目光,再轻轻一推,那点夹缝享受的特权,也将会分崩瓦解,沈如期眸光一暗,如果可以的话,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她不能,起码现在不能,她抬起头,屋内昏黄的光浮在她落魄的脸上,她只好道歉,“奶奶,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我会好好牢记自己的身份。奶奶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沈如期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声音已经有了呜咽,眼前的人,她无论如何都不想伤害。 秦老太叹了叹气,拉过沈如期的手,覆着薄茧的指节抚拍着沈如期的掌背,“如期啊,你们这个时代和奶奶那个时代不一样了。奶奶那个时候和你爷爷是相亲认识的,那个年代又动乱,不像你们现在说什么都是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又是和平时代。奶奶的思想开明,不说什么出嫁从夫的胡话,可是年代动乱也好,和平也好,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你们还年轻,经历的事情也很顺利,才会觉得有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等真正失去了才后悔,奶奶不想你们后悔。绍恒呢,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说什么,有几句真假,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看不出来,他这次保你,奶奶理解。奶奶也不去追究你们发生了什么。奶奶只是希望,经过这次的事情,你们能想明白一些事情。” “奶奶,我知道了。”沈如期点了点头。 “知道了就好。”秦老太宠溺地拍了拍神如期的手背,眸光骤然冷咧,“至于外面那些欺负我们秦家人的人,奶奶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说着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沈如期脸上的泪痕,“别哭了,奶奶这个地方可不是让你哭的地方,奶奶这个地方是要让你笑的,是要让我们如期觉得可以幸福笑的地方。” 沈如期努力勾起一抹笑,“知道了,奶奶。” “好了。”秦老太收回帕子,从床沿起身。 沈如期走过去搀扶住秦老太,两个人从秦老太的卧室走了出来。 走至厅堂内,秦老太笑了笑,开口,“大家这么早起来,过来都饿了吧。秦管家”秦老太唤了一声。 秦管家走至客厅,恭敬弯腰,“老太太。” “你呢!去让厨房给做点早点。”秦老太吩咐。 “好的,老太太。”秦管家得令退了下去。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沈如期扶着秦老太,坐到沙发上。 才刚落座,外面有佣人急忙走进来报备,“老太太,萧家老爷过来了。” 秦老太皱了皱眉,眸色带了几分凌厉,“这么就早过来了?让先他们进来。” 不久,萧华清,萧夫人以及萧惠恩在佣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刚到客厅,萧华清就直奔主题,迫不及待道了歉,“槿芸,我真的不知道我家那个胡闹的惠恩闯了这么大的祸,真的对不住,是我管教不严,教子无方,我也不是无理的人,这次,你们秦家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绝对不说一个不字。” 萧华清的态度谦恭,又带着坚决。 萧太太立在后面,对着秦老太看了一眼,眸子里情绪复杂,跟在后面也道歉,“姐姐,这次确实是惠恩做错了,我们不求原谅,就希望你能念在我们多年的情谊上,别坏了两家的关系。” ”哼!“端坐在沙发上的秦老太冷哼一声,”好一句不要坏了两家的关系。你们怎么教子女的我不管,虽说,是惠恩犯了错,你们做长辈的替惠恩道歉,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们这一上来,跟我道什么歉?你们惠恩对付的人可不是我。“此时的秦老太已经敛起之前温和的模样,浑身泛着森冷。 萧华清一愣,眼底散出一抹精光扫过沈如期,说到底自己也是长辈,又呼风唤雨惯了,猛然让他对一个晚辈道歉,他自然拉不下脸,可如今,本就他萧家有错在先,之后还得商讨萧惠茹的事情,总不能在这一开局就崩了,只好一鼓作气,赔着脸,”槿芸,你说的对。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他说完,对着沈如期深深弯腰,神情略显不自然,”如期,我们家惠恩不懂事,做了糊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你要怎么处置她,心里才舒服,我都没意见。“ 沈如期站在秦老太的身边,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这道歉道得郑重其事,她不接受,等于落了萧家的面子,接受,也弥补不了她受到的伤害,微微一顿,才回,“萧爷爷,您言重了。” 萧惠茹在后面气不过,萧华清这么要面子的人,都做到了这样的程度,可沈如期的态度,明显就是嘲讽,一冲动,话就不过大脑,一下子冲上前来,苍白的脸色布满不甘,“沈如期,我爷爷一个长辈,和你道歉,你这是什么态度?” 萧华清心一急,这节骨眼,哪知道本一直听话的萧惠茹会突然上来,本来事情他纡尊降贵道个歉,说不定有好转的机会,萧老太明里暗里都在给足了沈如期地位,沈如期不能得罪,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萧惠茹年轻冲动不懂事,他精得很,顾全大局,转身一把一个巴掌打在了萧惠茹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大厅。 萧惠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踉跄几步,白皙的脸上立马显了红色,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被打的地方,呆愣住。 秦勋一把上前,将萧惠茹圈在怀里,一双眸子淬着浓浓的阴冷,他向来被宠坏了,一急,哪还管顾礼仪教养,眼睛通红瞪着萧华清,大喝一声,“萧华清!” 秦老太端坐的身子腾地站起来,神情肃严,“够了,萧总我们秦家不是让你管教子女的地方,你要是想教训,麻烦请回吧!” “妈!”秦勋心疼的视线落在萧惠茹的脸上,开了口,“你这么不问问沈如期做了什么?” “二叔!”秦绍恒截断秦勋的话。一句二叔,在提醒秦勋的身份。 秦勋见萧惠茹被打早已经就心疼得失去了大部分理智,“怎么了?侄子,是害怕了吗?害怕妈她们知道你心爱的妻子做了什么?指责别人害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呢,让别人失去了孩子就没关系吗?”秦勋看了萧惠茹一眼,神色划过一抹伤心。 气氛静默下来,明显秦勋话里有话。 萧华清夫妻也愣在原地,什么孩子听得云里雾里。 “二叔,惠茹的孩子没了,我很伤心,但是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惠茹的事情。你可以去调监控。”沈如期解释。 秦勋冷哼一声,语气嘲讽,“监控?监控真是不凑巧坏了,数据都没有了,怎么去查?” 沈如期愣住,她一直以为是警局调了监控,洗清了她的嫌疑,她才安然无事。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如期身上,在等她一个明朗的解释。 ------------ 第一百七十章 没有了退路 “二叔你也说了,监控坏了,数据都没了,又怎么知道不是别人设计害如期的呢?”秦绍恒的声音冷冷响起。 空气沉默。 “好了,这件事就到这里。”萧华清突然开口,他忍下一口气,他自然也不愿意让萧家蒙受这样的委屈,可现在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以退为进的道理,他摸索得通透,“勋儿,既然你和惠茹孩子都有了。是不是….” 萧华清说得半分委屈,但他心里很有把握,按照刚才秦勋对萧惠茹的关心和在意,这件事十有八九都能成。 果然,秦勋怔了几秒,将萧惠茹往怀里搂了搂,说,“我会对惠茹负责的,我会娶她。” 对于萧家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可是对于秦家的人来说,未必是个好消息。萧华清的精明,秦老太心里也清楚,可碍于多年的交情,如果触不到底线,自然不会多加追究。可现在,明明就是萧华清假借上门道歉的名义,逼婚。一旦,萧惠茹嫁了进来,起码能保一个萧家。 “恐怕这不太妥吧!”苏蕴玲脸上的神色更不好看,早之前她使劲凑合萧惠茹和秦绍恒,甚至不惜得罪秦老太,现在这人跑到秦勋那里,再怎么也说不过去,堂堂秦家,也得看个出身清白,一个女人周旋叔侄之间,还嫁进了秦家,传出去对秦家的名声也不好,这萧惠茹现在看来也是不讲理,苏蕴玲阴沉着脸,“之前嘛,惠茹和我们绍恒在一起,现在又嫁给了二弟。这…我怕到时候不知道别人怎么说我们两家呢!对惠茹的影响也不好。” “我想娶谁,就娶谁。什么时候轮到嫂子说三道四了,我妈还在呢!”秦勋向来浪荡惯了,被宠得有些放肆,当下就没给苏蕴玲好脸色。 苏蕴玲一听秦勋这么说,立马委屈涌上心头,她也是为了秦家着想。 秦谦见状,走到苏蕴玲的身边,轻轻环住她,安慰,“蕴玲,勋儿说话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说完,目光对上秦勋,多几分冷冽,“蕴玲是你的嫂子,也是为了秦家着想,你注意态度。” 场面陷入混乱,此时秦老太一脸肃然,又有几分无奈,开了口,“好了,都别吵了。我们秦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既然,两个孩子要结婚,那就听他们的意见。伤害如期的人是萧惠恩,我们秦家自然不会放过,刚才华清也说了,处罚任我们。其他的人,不想干,没必要收到牵连。”说着视线又落在萧惠茹和秦勋的脸上,“惠茹,勋儿,结婚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要是各自愿意,我们也不阻扰。我现在认真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出于自愿。” 秦勋自然是愿意,爽快点了点头,可萧惠茹心里存着几分犹疑,又一想到事已至此,没有了退路,也点了点头。 “既然都同意,那么我们两家人好好坐下来,谈谈接下来要准备的事情。”秦老太拍板发了话,事情成了定局。 萧华清乐得笑开颜,“好,当年我就和秦大哥定了娃娃亲,本来还以为今生无缘,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还是等到了这一天。”萧华清作势感动,“秦大哥在黄泉之下也一定会开心的。” 萧夫人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惠茹和勋儿从小就认识,命里有这个缘分,以后会很幸福的。” 既然秦老太拍板敲定,其他人也不好反对,站在一旁委屈的苏蕴玲也停止了隐隐的啜泣,秦谦一脸事不关己,顾着安慰苏蕴玲。 秦绍恒一脸冷沉,辨不出情绪。 沈如期立在一旁,抬眸,撞见萧惠茹射来的视线,隐隐含着挑衅。 这时,秦管家,走了进来,“老太太,早餐都准备好了。” 秦老太捻着佛珠,一脸平静,“华清,既然事情都谈好了,不嫌弃就在宅子里吃了早饭再走。” 萧华清不住点头,恭维几句,“槿芸,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哪来什么嫌弃之说。听说,你们这宅子厨师都是沪城退休的老名将,我们能吃到是福分。” 秦老太笑了笑,“华清,抬举了,这边请。” 秦管家在前面带路。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餐厅。 餐桌已经布满,虽说是早点,但样式齐全,国内外都有,精致的摆盘摆了近一大桌,手脚麻利的佣人早上前添齐了餐具。 秦老太自然做了主位,其他人的位置按辈分一一排好,各自落座。 萧惠茹还没正式入秦家的门,算了和沈如期平辈,位置邻近。 沈如期在位置坐好,餐桌的气氛还是有些不自然,按这样的情形,话题也不会扯到她的身上,她只要负责安心吃好这顿早餐,就会无恙。 秦绍恒坐在她的手边,一副淡然的模样,时不时夹过菜到她的碗里,这个时候,他们还应该像往常演恩爱如初。 但旁边的萧惠茹哪受得了这份恩爱炫秀,心里早就涌上气,闷着发不出来,余光瞥过沈如期,道道有不甘。 沈如期视作不知,安心地吃着碗里夹过的早点。 开始的冷场不过持续了几秒后,聊开,主题大多是萧惠茹和秦勋的婚事。结婚毕竟是喜庆事,大家聊得也热闹。 秦老太虽然不喜欢这桩婚姻的前因后果,可她总归是对存有秦勋愧疚之心,生来多了几分宠溺,如今见他能够成家立业,心里终究喜意潋潋。 一顿饭吃得倒也平静。早餐结束,秦勋和萧惠茹的婚事准备已经谈的七七八八,一行人纷纷离了桌。 这一早上,沈如期和萧惠茹的事情都算是得到的解决。苏蕴玲心里纵然有不乐意,也没了扣住他们的理由。 一通道别,萧惠茹和萧华清夫妻回了家。 秦勋,秦谦夫妻留在了宅子。 沈如期和秦绍恒北顺利放行,在别墅门口,秦老太拉着沈如期的手,仍不舍得,最后,只好依依不舍松开,眉眼尽是慈祥,轻柔抚过沈如期的头顶,“如期,以后谁欺负了你,和奶奶说,别看奶奶这把老骨头打不动了,可是奶奶有钱,雇几个人不成问题。” “我知道了奶奶。”沈如期鼻头一酸,还是忍住。 “回去吧。”秦老太松开将手移开,摆了摆。 沈如期走开,挥手,跟着秦绍恒坐进了车内,系好安全带。 秦绍恒发动了车子,后视镜里秦老太他们的身影渐渐缩小至不可见。 车子已经行了一段距离。 车厢内静默在蔓延。 “绍…秦先生,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秦绍恒淡淡应。 “可以先别和奶奶说,我们离婚的事情吗?”沈如期请求。 “嗯。”已经是淡淡的应答。 “谢谢!”沈如期勾了勾唇。 车子猛的停住,沈如期一个身形不稳,睁眸诧异。 秦绍恒本来冷沉的脸霎时阴鹜,眸眶几乎一片猩红,“你不问为什么?” 沈如期微怔,心尖一抽,眸光暗下去,如果知道原因就能改变结果吗?他说过他对她有一个厌烦的期限,如今不过是这个期限已经走到了上限,她不想听到那个答案,也不想自取其辱,况且现在她没有非要霸占着秦太太这个位置的理由,她轻轻咬了咬发白的唇,唇瓣张合,“离婚协议书都签了书都签了。” 秦绍恒心里的那股期待一点点冷下去,如墨般的眸子滚动着压抑的怒火,他觉得烦躁,扯了扯大衣的扣子,但很难让自己平静下来,真怕一个冲动自己会做出什么,但嘴角保持着冷然的笑,“沈如期,你厉害。下车。” 沈如期心闪过一丝钝痛,没有半分迟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原来被厌烦的下限还可以再往下。她从车里下来,寒风刮过她白嫩的脸颊,车子的尾气在她的眼前划过一道冰冷的轨迹。 好在这个位置还不是很偏,打车不算难,她拿出手机,叫了车,回到了公寓。 回到公寓才发现,秦绍恒的东西已经收拾好摆在客厅。 霖风无奈站在一边,怎么也不舍得拿出手里的档案袋,可是秦绍恒交代的时候,眼神凌厉如刀刃,一想起来,心还是惊慌的。 沈如期站在客厅看着被码整齐的行李箱,有一刻的恍惚,那种他们再也不能在一起的感觉才开始真实得像洪水像她袭来。 “如期。”霖风感觉没迈一步像是踩在刀尖上,他多么看到的少爷和少奶奶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如果这是一档八点档狗血剧,此刻就是他应该掉眼泪的时候,霖风暗暗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档案袋递给了沈如期,“这是秦总让我给你的,里面有你的护照和身份证。” 沈如期道谢接过,霖风给了她护照和身份证也就是意味着她以后都自由了想去哪里去哪里。 霖风见沈如期平静接过,心里的小人在跳脚,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一句,他想告诉沈如期,在外面出差的秦绍恒在得知沈如期出事了之后,是如何担忧得离开了一个重要的会议,立马安排了直升飞机,不管恶劣的天气飞回来了。 可是他不能说,来之前,秦绍恒就下了命令,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把嘴巴闭严。他跟了秦绍恒那么多年,鲜少见他那般严厉的命令过他。霖风还想着在他出国之前能看到自己追的这对cp稳定下来。 没想到,一切都是奢望。他暗暗叹了口气,“秦总的东西,我都收走了。郊区的别墅,秦总说,也留给你,东西也收走了。我过两天就出国了。公司招了一个新助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霖风都觉得自己下面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再见。”沈如期淡淡回应,“这段日子谢谢你了。” 霖风愣了愣,回过神,“客气什么。再见。” 说完,就拎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也帮不了你 空荡的客厅只剩下沈如期一个人,房子虽然是公寓的构架,空间并不小,摆设并没有变化,沈如期却觉得莫名空了很多。 走至卧室,秦绍恒的东西已经收得干干净净,仿似不曾存在过。 沈如期坐在床边,心同空掉的小半个衣橱一般空落落的。 一切都变得很真实,真实得如同一面墙像她压来,窗外星耀点点,却无比苍凉。 她躺在床边,疲倦得昏沉沉睡了过去。 谁不多久,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沈如期迷迷糊糊睁眼,屏幕上闪烁着顾丹的号码,她毫不犹疑接起。 “如期,下午出来玩。”顾丹带着喜悦的声音响起。 沈如期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待在公寓也只是徒增伤感,索性答应了,“嗯。在哪里集合。” 顾丹报了一个地址,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沈如期起床简单收拾一下,换好衣服到了和顾丹约会的甜品店。 到了甜品店,沈如期才发现同行的还有林嘉喻。 甜品店内,顾丹和林嘉喻两个人聊得正开心。 顾丹见沈如期,招了招手,“如期。这里。” 顾丹的肚子已经显怀,如今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身体微微发福,脸色红润,整个人沐浴着幸福的光芒。 林嘉喻坐在一旁,对着沈如期撩起唇边的笑意。 沈如期同样笑了笑回应。 顾丹笑颜灿烂,递给沈如期菜单,“这家店嘉喻说师傅是香港著名的甜点老师傅。味道也不错的,班戟和杨枝甘露做得是一绝。” 沈如期接过菜单,果然推荐菜里就有芒果班戟和杨枝甘露,她点了一份杨枝甘露,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不久,过了几句话的功夫,杨枝甘露端上来,甜嫩淬香,味道确实胜之其他家。 “如期,嘉喻说,附近有一家spa特别舒服,孕妇也可以做。我自从怀了孕之后,身体就觉得好累。而且婚礼的事情真的好麻烦,皓宇总不让去这去那。不过还好,我听嘉喻的意见,终于可以说服皓宇让我出来。这个法子百试百灵,如期你要不要学?”顾丹不怀好意地笑。 沈如期有些慌张,捏着勺子的手略微轻颤,“什么,什么法子?” “就是要哄啊!男人呢,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主要你脾气软了,哄得开心了,自然呢!他们就会听你的。”顾丹声音得意。 “是吗?”沈如期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帮你试过了,绝对灵验。”顾丹神情骄傲,“不过呢!你最近和秦绍恒关系肯定不错。可能也用不着了。” 沈如期干巴巴一笑。 林嘉喻这时开口,“预约的时间差不多了。” 沈如期和顾丹先后放下手里的勺子,收拾站起来。 spa店就在甜品店的楼上几层。三个人坐了直达电梯,不久就到了门口。 spa店给了良好的客户体验,包了商场整一个楼层,所以空间开阔得很。 整个spa店都是粉色系的装修,一看就是专业服务于女性群体。 前台穿着粉色工作服的服务员恭敬弯腰,对向沈如期她们,“欢迎光临,请问都预约吗?” 林嘉喻上前交涉一通。服务员很快反应过来,“林小姐,这边请。” 沈如期和顾丹连忙跟上。 顺着走廊往里走,里面的空间开阔明朗,弥漫舒缓神经的清香,赏心悦目的装饰植物让人一看便心情愉悦。 她们三个人被安排在同一个包厢内,做的差不多是同一个项目。 很快有被分配的技师走上来,态度恭敬的服务。 2个小时后,项目才结束。 这一个疗程下来,果真是舒体通畅,疲劳感都少了大半。 离开了spa室,顾丹和林嘉喻在休息室休息,沈如期打了招呼去外面的洗手间,却没想到出了洗手间会在走廊遇到萧惠茹。 萧惠茹见是沈如期,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如常,淡淡笑了笑,“如期,这么巧。” 早上闹剧才结束,晚上就见面,她和萧惠茹的缘分真是难解,伸手不打笑脸人,萧惠茹对着她笑,她自然也笑了笑,“是挺巧的,对了,在秦宅还没机会祝贺你,快要结婚了。” 萧惠茹的脸顿时拉下来,她嫁给秦勋是不得已,走投无路的事情,秦家的老辈们,沈如期能不知道,可是此刻,她终究是输了,哪怕再怎么不甘心,切齿咬牙,“谢谢,你和绍恒这么恩爱,也真是让人羡慕呢!” 沈如期压住心里的苦涩,笑了笑,正打算经过萧惠茹的身边离开,擦肩的瞬间,萧惠茹压低了声音,“沈如期,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笑不出来。” 沈如期一愣,萧惠茹莞尔一笑,苍白的神色更是显得良善可欺。 沈如期的背影渐渐没入走廊更深处,走过拐角,彻底消失在萧惠茹露出阴冷眸光的视线内。 休息室的顾丹和林嘉喻仍在开心聊着,见沈如期回来,停了笑声,顾丹开了口,“如期,听嘉喻说,附近开家商场最近在打折,我们去逛逛?” 刚遇到萧惠茹的那一趟,已经让沈如期有些筋疲力尽。但想着回去仍无事可做,应了下来。 三个人一行,又去逛了商场,沈如期一通发泄,不知觉买了一大堆东西,最后反是她收获颇丰。到晚饭点,三个人又去了林嘉喻推荐的火锅店,三个人到差不多半夜才回去。 顾丹这次玩得很痛快,兴致未尽,如果不是时皓宇开着车来接她,恐怕还要吵着去k歌。 三个人在火锅店门口分别。 时皓宇本来要送沈如期,可沈如期觉得不顺路太麻烦,拒绝了好意。 林嘉喻又正好是顺路方向,提出要送沈如期。顾丹和时皓宇不放心沈如期,坚持让林嘉喻送沈如期回去,沈如期没办法只好,应了林嘉喻的好意。 送别时皓宇和顾丹,沈如期坐上了林嘉喻的车。 林嘉喻那天开了一辆奔驰的商务车,车内飘着淡淡的清香,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林嘉喻先开了口,“如期,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些误会。”林嘉喻在国外长大,本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个性,再加上这次又是别有目的,索性将话说开了,“其实你不用这么防备我的,我说过,我是喜欢过绍恒,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我和绍恒之间已经时过境迁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和绍恒之间会发生什么。我是真心想和你们做朋友的,你也好,丹丹也好都是很单纯的人。我虽然看起来朋友一大堆,可在沪城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遇到你们我很幸运。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想和我做朋友也可以,但是不用这么防备我。” 林嘉喻心里知道,这句话里真切的部分只是她是真的觉得顾丹和沈如期都很单纯。 沈如期分不清林嘉喻的话几分真假,但是她确实不想让顾丹为难,只好回应,“我知道。”再说,别说以前,就是现在她更没有资格,因为秦绍恒的原因和林嘉喻闹出这样的不愉快。 林嘉喻见沈如期这样说,心里有了底,她的目的很简单,接近沈如期,才有接近秦绍恒的机会,林嘉喻笑了笑,“以后,我们可以经常约出来一起玩,虽然我来沪城的时间不长,但是沪城这块,我都玩遍了,熟得很。” 沈如期点了点头,林嘉喻这么热情,她又不好太过拂了林嘉喻的好意,“好的呀。” 两个人又聊了些,八卦的话题,一段距离后,林嘉喻的车子停在沈如期的小区门口,沈如期和她道了谢,拎了一堆的购物袋上了楼。 沈如期奔波了半天,身子早就已经疲倦,洗漱了一番进入了梦乡。 * 几个小时前。 萧惠茹走廊遇到沈如期后,已经没了心情继续下面的spa疗程,回程的路上又接到监狱的电话,萧惠恩非要接她一面,她本就怒气未消,心烦意乱得很,想了想还是去了监狱。 萧惠恩换了一身监狱服,走到会见室,她脸色憔悴,眼窝深陷,贴在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浓黑如墨。 萧惠茹心里终究闪过一抹心疼,拿起话筒。 对面的萧惠恩已经泣不成声,“姐,听说我要被调到很偏的监狱去。那个监狱很可怕,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这里我都待不下去。我知道错了。要我给沈如期磕头认错,做牛做马都行,但是我不想去那个监狱,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萧惠恩不住的摇头,哪还有往常一丝的骄傲。 萧惠茹叹了叹气,她也实在不愿意告诉眼前这个她曾是真心疼过的妹妹,调监狱的事情是萧华清的注意,丢掉的棋子就要被丢的彻底,她不过是现在还有用处,心里一抹悲哀化开,“惠恩,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你当时犯错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太急切了。我也帮不了你,你以后不要再想法设法让我过来了。留着你这条命,已经算是秦家仁慈了。” “不,不,不。”萧惠恩拼命摇着头,泪如雨下,一把将话筒仍在玻璃上,后面有狱警上来按住她。 萧惠茹一脸平静,放下话筒,转身离开。 身后的萧惠恩声嘶力竭,神情痛苦不堪,也没了任何意义。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没有了盛娱的工作,沈如期彻底闲了下来,在公寓待了三天。 第三天下午,律师打了电话给她,处理财产分割的事情,两个人约好地点,沈如期收拾好出了门。 约见的地方是一家茶社,地方开得很隐蔽,沈如期摸索半天才找到入口。茶社是会员制,普通顾客入了不了内,好在当年,秦绍恒带着她,基本沪城所有高档的地方,都成了会员。 茶社的服务生见是沈如期,立刻满面笑意,恭敬走过来,“秦太太,您来了。” 这声秦太太在如今的境况下,颇显讽刺,可服务生又不知情况,沈如期尴尬点了点头,报了包厢号。 服务生领着沈如期往里走。 很快到了包厢门口,服务生敲门领了沈如期进去,打了声招呼,再出来,态度恭敬合上了门。 沈如期倒没想到霖风也在,站起来,下意识想唤声少奶奶,又想到不得体,最后还是叫了声“如期。”旁侧一脸福相的律师挺着啤酒肚,浑圆的脸色笑意粲然,规矩唤了一声,“沈小姐。我叫权平。” 眼前的律师,沈如期只依稀见过一两次面,也还依稀记得秦绍恒说过,对外用的律师是另一位,这位律师处理的是一些不便公开的事情。她那时还疑惑,什么是不便公开的事情。 如今再看,她这件事原来也算其中一件。 沈如期对着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此时此境,说到底还是有几分尴尬。 体态丰满的律师一脸慈容,说话时都是带着笑,将文件档案袋递给沈如期,“沈小姐,按照协议规定,沈小姐和秦先生离婚后,能分到的东西都在附件清单上。沈小姐,看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谢谢。”沈如期接过档案袋,拿出里面的文件,一叠叠看过去,附件清单上的财物列表让她眼花缭乱,洋洋洒洒写了十来页,从珠宝,车子,到住宅楼,这哪里是秦绍恒说的一点点。 沈如期神色为难,“权律师,这个我能不接受吗?太多了。” 权平笑了笑,“沈小姐,这已经算少的了,因为你们离婚的状态不能公开,所以,还有些秦家的财产不便分割。要不然啊,得用两个档案袋也装不下。” 沈如期还是坚持,“太多了。”她转向霖风,“这个我一定要收吗?” 霖风点了点头。 权平打趣,“沈小姐有趣,我接手过不少这样离婚的案子,都是女方唯恐分得不到位,沈小姐偏还嫌太多。沈小姐放心,您啊,分到的这点钱,对于秦先生来说,不过是不起眼的一部分。” 就算这笔钱对于秦绍恒来说,是不起眼的一部分,可是对于沈如期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她又不是要靠这离婚发家致富。沈如期还是推绝,“权律师,麻烦您和秦先生说说,不用这么多。” 这下轮到权平为难,“沈小姐,这部分是秦先生坚持的,恐怕我说服不了,不然您和秦先生谈谈。” 霖风也在一旁附和,“如期,你就收了吧,其实也不多。” 沈如期都快怀疑,大家对不多的定义是不是有了误差。她将文件放在桌上,态度坚决,“这真的太多,我收不了,我找秦先生吧。” 权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腿,“那,沈小姐,找秦先生谈谈,我们在这里等着。” 沈如期点了点头,拿起包,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拨了电话出去。 她已经和秦绍恒好几天没见面,又是离婚的状况,等待铃声的时候,心就不受控制的砰砰跳。 电话在响了好几声后被接通,对面带着沙哑的声音传来,“有事?” “我和律师在一起。”沈如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嗯?”对面声音淡淡。 沈如期鼓足勇气,“我看到协议了,里面财物太多了,我不需要这么多,所以,能不能….” 对面轻咳了两声,没等她说完,打断了她,“我很忙,这些东西不算多。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找我的秘书预约时间。” 言下之意,这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也是对于秦绍恒来说,这点钱又算得上什么。 沈如期语气几分沮丧,“我知道了。” 对面又咳了几声,沈如期抵在唇边的关心,还是被名不正言不顺的立场吞没,“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沈如期说完挂了电话。 她又回到包厢,里面的人正姿态悠然喝着茶。 霖风见她走进,问,“怎么样了?” 沈如期当然不会把实话说出,想起秦绍恒生分的话,红了脸,语气几分无可奈何,“那就这样吧。” 权平见事情处理好,满意地笑了笑,“沈小姐,我遇到那么多,您算是仁慈的。好了,现在只要沈小姐,在协议下方签个字,这些东西都是您了啦!” 沈如期走过去,犹豫几秒,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权平接过协议,收好,又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这单子里的东西都在银行保险柜里面存着,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只要沈小姐,带着钥匙和身份证过去就行了。保险柜里还有几处房产的地址和钥匙。房子都是沈小姐的名字,所以不需要过户。如果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沈小姐可以联系我。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权平说好东西,拎起公文包,起身。 沈如期也站起来,点了点头,她倒没想到秦绍恒早就已经想得那么长远,勉强笑了笑,“权律师,谢谢您了。” 权平客气笑笑,”我也是拿钱办事,沈小姐,您客气了。“说完离开了包厢。 包厢内,只剩下沈如期和霖风。 霖风看了看沈如期,欲言又止,有些话,他恨不得噼里啪啦一股脑说出来,可是又想到秦绍恒的命令,无奈叹了叹气。 沈如期坐下,内心也在一番挣扎纠结,还是开了口,”霖风…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霖风自然乐意,“如期,你说。” 沈如期咬了咬唇,内心安慰自己,就算是普通朋友,认识这么久,也该问一句,心思一定,她微微抬鄂,“秦先生,是不是生病了?” 霖风心里一喜,他还想着怎么和沈如期开口,没想到现在根本不用他开口,是沈如期自己发现的,他也不算违了秦绍恒的命令,心里欢喜,面上依然沉着,甚至夹了几分痛苦,“少爷感冒已经两天了,还发高烧,你也知道的,少爷不喜欢去医院,也不喜欢吃药,就一直干干熬着,公司又是年底了,事情又多。唉…身边也没一个人照顾着。” “那兰姨呢?”沈如期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兰姨啊,嗯,兰姨快过年了,事情也不多,请了假回了老家。”霖风眼神有些闪躲,又叹气,“我也不知道,少爷这样硬撑,到底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也是小感冒拖着,后来就是肺炎,再后来..”霖风欲言又止,眼神不幸地暗示。 “不会那么严重吧?”沈如期更是担忧。 “怎么不会?而且少爷最近都住在酒店。那地方….冷冰冰的…”霖风现在恨不得能把事情说多严重就有多严重。 “酒店?”沈如期拧了拧眉。 “对啊!少爷把东西都搬去酒店了,你不知道吗?”霖风语气夸张。 沈如期摇了摇头。 霖风继续叹气,”那家酒店就在辰兴路和淮海路的交叉口,就那栋最高的建筑。据说,酒店把最吉列的那间v1888留给了少爷。“霖风此刻巴不得把酒店名称说出来,可是,秦绍恒下了命令,不能说出酒店名称。那他这样就不算是说出酒店名称。霖风叹气之余,有些洋洋得意。 沈如期内心还在挣扎,但心疼的神色怎么都遮掩不住。 霖风抿了一口茶,”如期,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了,明天晚上的飞机。“ 沈如期一愣,”这么快?“ ”我也觉得快啊,我也不想离开沪城,可是y国那边堆了不少事情。我不得不赶过去。“霖风也惋惜,给他一点时间在沪城,他肯定能成为地球最强助攻,“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其实霖风更想让沈如期早点去找秦绍恒,可是从沈如期的表现来看,他的铺垫已经成功了。当然要给足沈如期充分的时间去找秦绍恒,霖风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那好,你先忙。”沈如期站起身来。 霖风连忙闪出了茶社。 沈如期还留在包厢,思愣半刻,从茶社走了出来,在门口打了一辆车。 司机师傅问,“小姑娘,去哪里?” “辰兴路和淮海路的交叉口。”话在嘴边,下意识说出来,沈如期愣住,刚才开口换地址,可心里又在挣扎,就算是普通朋友,过去看一眼,也是应该的,又想到,秦绍恒冷淡的态度,一时拿不准。 司机师傅已经发动了车子,开往目的地,这路边本来就不能久停。 沈如期索性也就没有换地址。 很快车子就到了酒店的门口。 沈如期下了车,看了眼那栋高耸的建筑,夜色黑沉,飘起了雨,她的心里又开始打退堂鼓,可霖风的凄惨描述犹在耳边,又让沈如期担心得很,终于一鼓作气,还是迈入了酒店的大门。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就算是普通朋友 堂皇的酒店灯光灿黄,站着的前台认出了她,态度恭敬地弯腰示意,一向严进严出的六星级酒店,沈如期并没有受到阻拦就到了秦绍恒在的楼层。 沈如期站在红色地毯铺陈的长廊,对着那扇闭合的红色实木门,指节微躬,心思微顿,在楼下鼓起的又如泄了气的皮球,犹豫间又想到霖风口中秦绍恒的样子,还是按响了门铃。 丁铃铃的门声响起。 几声响后,门被打开。 门后的面孔闯到沈如期的视线,沈如期一愣,没想到会是林嘉喻。 林嘉喻也没想到会是沈如期,也是一愣,遮了三分慌张的神色,“如期,我正好碰上frank,他头有点晕,又不肯去医院,所以送他回来。” 林嘉喻之前还在洋洋得意,今天是真巧,她去盛娱那栋楼办事,事情还没去办,在车库遇到秦绍恒,秦绍恒明显身体不适,她本以为是一个很好的接近秦绍恒的机会,都到了这一步,却没想到沈如期突然回来,她正在和沈如期搭好关系,这一被发现,只好撇开了解释。 沈如期站在门口,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的话,好像心虚的是自己,不走现在的秦绍恒有了林嘉喻照顾,她杵在这里又是凑什么热闹。 正当沈如期犹豫之际,秦绍恒走里间的卧室走了出来,见门口站着沈如期,皱了皱眉,不住咳了几声。 扶着门框的林嘉喻也感觉到气氛尴尬,郝然笑了笑,松开了门框,“既然,如期过来了,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利索地往回走了几步,拿过沙发上的包,对向秦绍恒,“frank,你多休息,我先走了。” 秦绍恒点了点头,声音淡哑,“嗯,谢谢。” 林嘉喻嘴角勾了勾笑,不达心底,直往外走。 门应声合上。 站在门口的沈如期没办法,往里侧了侧身子,走了几步。 视线内落入的公寓式酒店布局和普通公寓其实并无差别,冷色调的装修和酒店大堂的灿黄截然不同,空间很开阔,秦绍恒站立住几秒,姿态闲适往厨房的地方倒了杯热水。 沈如期站在门口的位置,想了想还是开口,“你没事吧?” 秦绍恒双手捧着冒着热气的茶杯,视线通过漆黑的窗外,凝在远方,“嗯。”话音刚落,又咳了几声。 沈如期知道这句回答很敷衍,他一向不喜欢医院,好在他从小身体健康,去医院的机会并不多。为数不多几次入院,还是因为她,心里越想越愧疚,关切开口,“你咳得挺严重的,要不去医院吧。打个点滴,或是开点药。” 她话音刚落,就见秦绍恒放在手里的茶杯,迈着步子走近,“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离婚了吧?” 沈如期一愣,垂了垂眸,“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应该问候一句。” 秦绍恒冷冷一笑,“沈小姐,都追到普通异性朋友家里关心了,心肠比得上菩萨。” 沈如期暗暗舒出一口气,决定不和生病的人计较,“看秦先生还有力气嘲讽人,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秦绍恒森冷的声音掷地,随后重重咳了两声,咳嗽声停住,声音软了下来,“我饿了。” 沈如期觉得他太反复无常,可又念在他病人的身份,不和他计较,收回要迈走的脚步,走到厨房准备给他熬粥。 还好厨房有袋米,有电饭煲,沈如期倒出适当的量,淘米,放入锅内,设置好模式,时间。 余光瞥过秦绍恒,他倒好,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看起了电视。 沈如期拉开冰箱门,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皱了皱眉,“我下午买点菜,给你熬点汤。” 秦绍恒,转过身,掩嘴咳了几声,“我也去。” 沈如期合上冰箱,“你在家吧,外面还在下雨,你不要出去吹风了。” 秦绍恒似乎有些不开心,胡乱摁掉几个台,“我多穿点,戴个口罩。” “我很快就回来的。粥我熬好了。”沈如期眼神有些躲闪。 秦绍恒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搭腔。 沈如期拿过包,走到门口,身后才响起冷冷的声音,“门的密码是:12345。你带个手机下楼就好了,带着包到时候不好拿。还有门边有把伞。” 斜挎的小包哪里不好拿了,沈如期想反驳秦绍恒,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包。 就这样沈如期带着仅有的一个手机和一把伞下了楼。 好在酒店本就在市中心的位置,临着一家商场,正好商场楼下有家进口超市。 沈如期撑开伞,照着导航,走了过去。 走了一段距离,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 “时医生,绍恒感冒了,发着烧,又不肯去医院,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沈如期先开了口。 “这么大的人还跟着孩子似的不愿意去医院。”时皓宇埋怨几句,还是答应了,“我等会就过来。” “我们现在在酒店,我等会把地址发在你手机上。对了,能不能假装我们是在外面偶遇的。绍恒本来就不怎么想看医生。”沈如期请求。 “我知道了。地址发我我吧。我正好在医院准备下班了。” “谢谢时医生。正好这里离你医院那里不远。我就在那里等你。”沈如期道谢。 “谢什么?我这就过来。” 说完两人挂了电话,沈如期发了地址给时皓宇,时皓宇发了消息给顾丹报备,就往酒店的方向赶。 沈如期到了进口超市,买了些食材,拎到约定好的地点。 时皓宇还没有到,她等了半个小时,时皓宇的身影才出现在她的视线。 “不好意思,下雨了,有点堵。”时皓宇背着医药箱,匆匆走过来,接过沈如期脚边的塑料袋,“走吧。” 沈如期起身,在前面领路。 没多久,就到了酒店,两人上楼,到了门口,沈如期输入密码,门打开。 沈如期收好伞放在门边。 客厅里,秦绍恒还按着遥控器调着台。 沈如期朝着时皓宇使了使眼色,开口,“绍恒,我刚在外面超市正好碰到了时医生。就带他上来了,正好晚上一起吃饭。” 秦绍恒视线淡淡扫过,喉咙像是压着乌云,沙哑,“嗯。” 沈如期拎着塑料袋去了厨房,这几年她厨艺也不怎么见长,唯一做的还不错的就是鸡汤了。 客厅内,时皓宇放下医药箱,坐在秦绍恒旁边,“你感冒了。”说着想探过秦绍恒的额头。 秦绍恒移开身子,咳了两声,几分不情愿,“嗯。” 时皓宇放下手,“正好,我刚去了一家,也是感冒了。正好箱子里有药。我给你拿点。” 秦绍恒淡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沈如期一遍处理食材,一遍注意着客厅的动向,见秦绍恒点头,松了一口气。 时皓宇扫过秦绍恒一眼,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擦头发,怎么都湿了,本来就是感冒的人。” 秦绍恒接过,神色一丝慌张,被掩饰完好,擦拭掉了水滴。 “你今天不用回去吃饭?”秦绍恒勾了勾嘴角,笑意冷冷。 时皓宇当然接受到他的意思,恍然大悟,对着厨房的沈如期,“如期,我晚上约了和丹丹吃饭,就不留下来了。对了,药在桌上,到时候盯着绍恒吃掉。你晚上要时刻看着点绍恒,一旦发烧严重了,就得去医院了。” 时皓宇挑了挑眉,从医药箱拿出感冒药和温度计。 沈如期还在厨房忙活,听见时皓宇这样说,探了探身子,“那好吧。” 时皓宇见大功告成,拎着医药箱,离开了酒店。 沈如期在厨房,炖好汤,才走了出来,”粥差不多好了,我先盛出来,你吃点,先把药吃了。” “嗯。”秦绍恒难得配合。 沈如期走回厨房,盛了粥出来,端给秦绍恒,秦绍恒很配合地喝到底,放下碗,语气漫不经心,“你刚怎么这么晚回来?超市有那么远吗?” “我在超市正好遇到时医生,然后说了几句话,外面在下雨,走回来比较慢。”沈如期接过空碗,解释。 “是吗?”秦绍恒皱了皱眉,又松开,“我还以为你忘了家里有人生病。” 家?沈如期一愣,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她的心底蔓延,不谈之前,现在他们好像更加连家人都算不上了吧。 秦绍恒也意识到说错了,咳了两声,没再说话。 沈如期拿着空碗放在水槽,倒了一杯温水,从塑料袋里拿出糖,揣回口袋,走到客厅,又拿过时皓宇留下来的感冒药,倒好一定的剂量,递给秦绍恒,“先把药吃了吧。” 秦绍恒视线扫过大小颜色不一的药丸,规矩躺在沈如期掌心,紧紧簇着眉头。 “不苦的,你咽下去就好了。”沈如期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另一只手,从口袋掏出糖果,摊在掌心,“我也给你买了糖。” 秦绍恒半信半疑,接过药丸和温水,仰头咽下,凝住沈如期的另一只掌心,”糖呢?“ 沈如期笑了笑,将糖递给了他。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们离婚了 秦绍恒抬起修长的手指,接过沈如期手里的糖,放入口中,融化开来的甜蜜在他的口腔漫散。 电视里在放战况激烈的足球比赛,逊色许多。 白炽的灯光流转。 沈如期刚想转身离开,胳膊突然被抓住,一个受力,身子转了一圈,倒在了秦绍恒的怀里。 她的双手抵在他温热劲健的胸膛,两人隔开的距离在一点点缩小。 沈如期刚想别开身子,秦绍恒倾过身子,下巴抵在沈如期的肩膀,细碎的短发拂过沈如期的颈窝。 沈如期正想动,秦绍恒炽烈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别动。” 感冒药的药效发作,带着几分安眠的功效,让人昏沉沉。 沈如期僵着身子,不敢动一分。 秦绍恒阖上眼眸,心生安定。 时间过了很久,沈如期推了推秦绍恒,“要不回房间睡吧。这里还是有点冷。” 秦绍恒含糊不清喃喃几句,趴在沈如期的身上不愿动。 厨房的鸡汤的香味顺着风飘了出来。沈如期咬了咬牙,继续说,“绍恒,回去睡好不好。”口吻轻柔得像哄一个不乖巧的小孩子。 秦绍恒这才肯动了动,将搭在她肩膀上的头抬起,半眯眸,勾唇浅浅一笑,“好。” 沈如期脸一红,搀着秦绍恒往卧室走。 到了卧室,沈如期把秦绍恒放在床上,掖好被子,正打算走,手腕被扼住。 她无奈,怎么生病了完全像个小孩子,只好松开秦绍恒的手,声音低柔,“我去看看鸡汤好了没?马上回来。” 秦绍恒压低眉头,没有回应。 沈如期这才得以从卧室走出来。 厨房的鸡汤已经快熬好了大半,飘香四溢,她将最后的食材放进去,合上盖子。客厅,哄闹喧哗的加油声在空荡的客厅显得格外突兀,她走到客厅换了台,调到电影频道,正在放文艺电影,她看了一段时间,关了电视,回到厨房,鸡汤已经彻底熬好。 她拿出碗,盛了小半碗,带着客厅的温度计,来到了卧室。 秦绍恒眯着眼睛,似乎已经睡头,略带苍白的薄唇紧紧抿着,浓黑的眉峰皱起,神情冷淡。 沈如期正打算端着鸡汤离开,背后轻咳两声,秦绍恒睁开眼睛,叫住了她,“端过来吧。” 她又只好回头把鸡汤端过去,他倒好,耷拉着两只手在两侧,没有接过,薄唇微掀,声腔沉哑,“喂我。” 沈如期立在原地,念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只好顺着他,捏着勺子,将鸡汤送到他的嘴边。 小半碗鸡汤很快见底,他倒是怡然自得,身子微微后仰,“味道不错。” 沈如期端着空碗,问他,“还要吗?” 秦绍恒摇了摇头,拧了拧眉,“困了。” “那你先睡。”沈如期掖了掖被角。 “睡不着。” 沈如期扶额,说困的是他,睡不着的也是他,生病的才是老大,“那要怎么才睡得着。” “我冷。”秦绍恒缩了缩被子。 “那我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沈如期拿过遥控器,调高了几度。 “还是冷。”秦绍恒面无表情。 明明热气就顺着空调的出风口,呼啦啦的吹了出来,怎么会冷,沈如期再次扶额,“我觉得不冷啊!” 秦绍恒不松口,“冷,你睡到这边来。”秦绍恒拍了拍床旁边的空位。 沈如期想他真是病糊涂了,开口提醒他,“我们,我们离婚了。” 秦绍恒一愣,眼底滑过一抹哀伤,随即恢复如常,“所以呢?” 沈如期觉得和病得如此糊涂的人解释无用,“我先出去了,你早点睡吧。”随后将温度计,递给秦绍恒,“你量一下温度吧。” 秦绍恒缄默,脸色沉沉,接过温度计。 沈如期端着空碗,转身走出了卧室。 走到厨房,沈如期将碗和杯子刷好,擦过桌台,长舒一口气,又回到了卧室。 秦绍恒闷闷半坐在床边,量着温度。 沈如期站在床脚,顿了顿还是开口,“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秦绍恒半坐的身子动了动,眸光深沉,从床上起来,双脚落到地面,声音阴冷,“沈如期,你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戏码吗?先是表现出不需要那些钱,再过来照顾我,然后就这么一走了之。” 沈如期蹙了蹙眉,原来她做的这些事情,也不过是在他眼里这么不堪的目的,“是,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满意了吗?反正在你心目中,我从来都是那样的人。” 说完,转身就走。 秦绍恒急急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臂,沉冷的面容,蕴着几分怒意,“不准走!” “为什么?”沈如期下颚微抬,冷冷对上他的目光,“我为什么不能走?秦绍恒,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秦绍恒被她这句没有关系哽住,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杀伤力过硬的武器,将他们之前唯一的那点联系,炸得粉碎,可他不想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想也没想,薄唇覆上她绯色的唇。 沈如期因他突然的动作直直愣住,几秒后,回过神来,推搡开他,“秦绍恒,你疯了?” 秦绍恒仍圈住她。 她无可奈何,只好抬起腿,重重踩在他的脚面。 他吃痛,不得已松开她。 她胡乱擦着嘴角,眼眸潋开水雾。 秦绍恒正了正脸色,嘴角隐隐噙着苦涩的意味,“你就这么不想我碰?” “是。”沈如期停住动作,清澈的眼眸布了点点猩红,他怎么可以还如此轻贱她,无视她的意愿,将她放在一个玩物的位置上,他怎么可以,她就不应该因为那点怜悯之心过来照顾他,就应该让他生病不吃药,反正情愿照顾他的也不只是她一个。 “那你走。”压制住的嘶吼,沉冷的字眼从他的喉间蹦出来,无论他做什么,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他一席之地的位置,就连说喜欢他,都带着某种明显的目的。 沈如期未曾停留半分,匆匆从卧室出来,在客厅拿过包,跑着步子离开了酒店的房间。 背后的秦绍恒将衣服里的温度计拿出来,猛的仍在地上,小巧的温度计在柔软的地毯上,蹦出一个收敛的弧度,再落地。 秦绍恒眸光微动,连桌子摆着的那件精巧的摆设都看不顺眼,一下子扫到了地上。 也许动作过大,他重重咳了几声,那颗乱颤的心怎么也无法规矩稳下来。 沈如期走离了酒店,外面的雨势见长,她走的匆忙根本就没有带伞,躲在屋檐下,拿出手机打了车回去。 虽然是下雨天,好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打到车的时间并不长。不消多久,车子停在沈如期眼前,沈如期上了车,回了公寓。 下雨天,车子开得很慢,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如期聊天,恨不得剖露真心,证明自己是个好人,好让沈如期宽慰,沈如期满脑子都是酒店房间内秦绍恒的行为,瞬间好像体内都是他的味道,有些心不在焉,司机师傅说的话,也是简单回应。 一回到公寓,沈如期就去了浴室,刷牙,洗澡躺会床上。 雨滴打在窗户,水渍盘曲着轨迹滑下,如同她此刻弯弯绕绕的心思,她看着窗外,心烦意乱,起身,拢起窗帘。 回到床上,沈如期窝在被子里,满脑子都是秦绍恒那张脸,鲜活生动,搅得她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再怎么安慰也没有用,烦乱得屋子里的一切都看不顺眼,翻了几个圈,还是睡意全无,索性起床,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又一圈,才稍稍困累。 窝回被子,不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沈如期就醒了,睁眼,思忖半天,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做些什么事情,分散注意力,比如找份工作。 虽然秦绍恒给她的钱她这辈子都花不完,可毕竟不是自己的钱。 有了想法,沈如期从被子里起床,刷牙洗脸,打开电脑,认真编辑了简历。可是尽管她毕业的院校还算有名气,工作履历并不好看,没有一份工作做的长久,她这年纪,又不能再算应届生。 沈如期愁了愁,还是编辑了简历,放了上去,看了几个匹配的职位投递了过去。 她并没有期待成效立马显示,毕竟她的简历算不上好看。 投好简历,她合上了电脑。反正闲着没事,索性将公寓里外打扫了一遍。 沈如期正打扫,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停下手里的吸尘器,拿过手机,上面是一串,区号开头的陌生号码。 沈如期疑惑拧眉,还是滑动接听,“你好。” “你好,我是馥良行的人事经理。请问是沈如期沈小姐吗?”对面的人态度热情。 “是的,你好。”可沈如期想了想,这家公司的名字很耳熟,可是她好像没有投递这家公司。 “是这样的,我在网上看到沈小姐的简历,请问你现在是在职状态还是离职。“对面的人继续问。 沈如期放好吸尘器,一下子接到电话,倒有几分紧张,”我现在是离职状态。“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很神秘 对面的人依旧态度热情,“沈小姐,我们公司是馥良行,是一家珠宝公司,成立于2017年,虽然成立时间不久,但到现在为止,在全国已经有68余家直营分店。目前有一个总裁助理的岗位空缺,主要负责一些总裁的事务。不知道沈小姐有没有兴趣。” 人事经理口中的馥良行,沈如期只觉得耳熟,总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良久总也没有想起来,但这对于要想找工作的沈如期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去试试总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她应了下来。 人事经理愉快笑了笑说,“沈小姐,稍后我会把我们公司的一些介绍和jd发到你的邮箱。不知道沈小姐,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我最近都有时间。”沈如期答。 “那我们约在今天下午2点30分可以吗?” “可以的。” “那我们下午见。那我就先不打扰沈小姐了。再见。” “好的,再见。” 话说完,两人挂了电话。 沈如期挂完电话不久,邮箱里就收到一份,面试邀请,上面写明,公司的简介、职位职责,以及面试地址路线,相关联系人,很是详细。 沈如期根据邮件里的公司名称在网上查了些资料,才想起来,为什么这个公司名很耳熟,当年,她在宋先哲工作室的时候,曾和宋先哲去过这家公司怕宣传照,还闹出了一些事情。 现在接到面试电话,算是一件有缘份的事情。 沈如期关了电脑,继续收拾好了公寓,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出了门。 馥良行沈如期虽然去过,但已经是早之前的事情,好在同在市中心,隔得并不是很远。 沈如期提前十五分钟到了馥良行,前台听她是来面试,将沈如期领到了会议室。 前台出了会议室不久,端来一杯水和一份资料表,让沈如期先填完整。 不久,沈如期填好表格。 2点半左右,人事经理徐敏敲门进了会议室,嘴角堆着笑容,“沈小姐,你好。” 沈如期站起身,“你好。” 徐敏在沈如期对面坐下,态度客气,“沈小姐,请坐。” 徐敏还捏着沈如期的简历,展眉带着笑,“我看沈小姐,是t大毕业的是吗?” 沈如期点了点头,“是的。”心里有些心虚,毕业前后她做的时间最长的一份工作就是在沪城电视台的工作,其余两份工作,一份是在宋先哲的工作室做文案,一份在盛娱做总裁助理,可这两份工作都因为时间实在太短,沈如期并没有写在简历上。所以,她的简历综合评定,并不出彩。 人事经理听了沈如期的回答,也点了点头,“明白。”话音落,放下了简历,轻笑了笑,说,”是这样的,我们呢,最近被一家外国公司收购了,但是老板是中国人。近期会回国内,所以需要招一个总裁助理负责他的在国内的事务。事情呢,并不多,沈小姐虽然工作经历不是丰富,但是,学历背景很好。我们呢,也是一家新兴的珠宝公司,整个团队都比较年轻化。总裁助理这个岗位的发展比较灵活,空间也很大。就是不知道沈小姐有什么想法?“ 沈如期暗忖,馥良行的正规性不用她去考究,当时就用过接触,而且这两年,馥良行的发展确实不错,以她这个简历,在外面的求职市场,除非走后门,否则根本就没有任何竞争力,如果她真的想找工作,现当下,人事经理提供的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徐经理,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可是我不知道总裁对助理的要求是如何的?“机会确实是不错,但是每个人对助理的要求都不尽相同,尤其是,处于领导层,如果只是背景合适的话,不符合其他硬性条件的话,后期的工作依然很难展开。 徐敏笑了笑,似是宽慰,”这个沈小姐放心,我们总裁很好相处,人也年轻,基本相处起来没什么代沟。因为总裁人还在国外,这次的招聘也是全权交给我去处理。我这边对于沈小姐很满意。当然沈小姐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沈如期对徐敏的印象也很好,为人大方优雅,说话间,也没有高高在上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她心里其实也清楚,按照她的背景条件,馥良行确实抛出的橄榄枝对她来说,已经很是诱人,可是她总隐隐不解,按照馥良行现在的条件明明可以找到更好背景的人,如果只是看中她的学历背景,比t大好的学校也有,同学校同专业,工作背景被她好的人,可能比比皆是。 正当沈如期犹疑间,徐敏开了口,“沈小姐,是不是犹豫我们为什么没有将工作背景放在第一方面去考虑?” 同样的意思,被徐敏委婉表达出来,沈如期耳朵一红。 徐敏笑笑,“从专业hr的角度来看,大部分情况下会将工作背景这个因素慎重考虑,毕竟在短时间对求职者的工作能力作出判断并不简单,但是过去的一些工作的公司也好,年限也好,都会是一个不错的考量因素。但是,沈小姐应该也知道,总裁助理这个岗位说实话带有一定的特殊性。她考察的不仅仅是你的工作能力,可能更大程度需要你和总裁是不是合得来。这是一个很软性的考量,也许在沈小姐看来,很奇怪,可是在我们招聘看来,给老板找一个合适的人,比找一个能力突出的人更重要。再有一个原因,这个岗位确实招的比较急,优先考虑离职状态的应聘者,所以,在我看来,沈小姐是一个很合适的人。当然,面试本来就是双向选择的过程,如果沈小姐对我们公司持有保留意见,我也可以理解。” 徐敏这一说,答疑了所有看起来似乎不合理的地方。沈如期迟疑的地方,被一一击破,这一看,也没有了可以纠结的地方,决定还是答应下来,“徐经理,我对你们公司很满意。如果徐经理觉得我各方面也合适的话。我觉得可以入职。” 徐敏眼眸闪过喜色,“能听到沈小姐,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还有一个问题,总裁明天会从国外回来,我想问,沈小姐,明天入职的话,时间上是不是方便?” 沈如期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况且早点入职对她转移注意力,是件好事,浅笑说,“方便。” 徐敏心里更是欣喜,”那太好了。所以,我说,沈小姐绝对是一个合适的人。这样,我今天会帮你走一部分流程,开通各类企业账号,这样等你明天过来就可以用了。我们是做五休一,但是你也知道助理这个岗位有特殊性,偶然会加班,出差,但都会有补贴,而且频率不会很高,五险一金按照工资系数缴纳,另外额外会有一个商业保险,交通补贴,话费补贴,高温补贴,节假日补贴,生日补贴,住房补贴,这些福利公司都会额外提供。另外,你的薪资是15k,不包含奖金部分,奖金随本月表现浮动。每个月8号是发薪日,遇到节假日会提前发。关于这块,沈小姐有问题吗?“ 沈如期唯一的问题就是,这薪资待遇匹配的岗位,在沪城这座大城市可以算得上优渥,当然沈如期不会将它视作一个问题说出来,摇了摇头,回答,“没有。” 徐敏笑笑,收起简历,“那沈小姐还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沈如期摇摇头,徐敏已经介绍得很详细,”暂时没有了。“ 徐敏勾了勾唇,正欲起身,”那今天就不打扰你了,沈小姐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见。“ 沈如期也随之起身,”今天谢谢徐经理。“ 徐敏笑了笑,”沈小姐叫我amy就可以了,很开心能和沈小姐成为同事。“ 徐敏说着伸出手。 沈如期也伸出手,握住,“我也是,amy你叫我如期就可以了。” 徐敏微微一笑,松开手,“好的,如期。”说完,推开会议室的门,领着沈如期往外走。 走到电梯门口,徐敏按了电梯,不久电梯上行到楼层,打开,沈如期走了进去,挥了挥手,“明天见。” 徐敏在电梯门口也笑着挥手,“明天见。” 电梯门合上,缓缓下行。 徐敏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 徐敏开口,“宋总,事情都办好了。明天入职。”但其实她也疑惑,一个月前,公司突然宣布被国外一家公司收购,员工大换血了一批,被留下来的人并不多,她算其中一个,可按资历算,她在这家公司也才待了三四个月,可是能被留在终究是好事情,升职加薪。 新任的总裁很神秘,大家都只知道他姓宋。 本来事情也相安无事,公司的事情也能正常运转。可是前两天,她收到一份和奇怪的任务,而且是这位总裁亲自下达,让她去关注一个沈如期的人的个人简历,一旦有更新就想办法,招进公司,可是根据她hr多年的经验,这个叫沈如期的人,简历并不是很优质,人才哄抢她能理解,可是,被抢的都是些大佬级别的人物。 但徐敏心里也明白,做她们这一行,始终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精明劲,嘴巴还要严实,要揣度老板的心思,又不能过于揣摩,所以,她的疑问始终放在心里盘着。但好在这件事情,她办的很成功。 对面的人显然也很满意,心情不错,夸她,“你这件事做得很好。” 徐敏谦虚一笑,“宋总,言重了,都是我份内的事情。” 再客套几句,两个人挂了电话。徐敏忙着处理其他的事务,没有再多加揣摩,毕竟她已经很好地完成了这件事。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快要订婚了 第二天,因为要工作,沈如期起了大早,划算好时间,带了毕业证和身份证去了馥良行办理入职。 人事部的小姑娘,带着沈如期办好入职流程,又领着沈如期在公司各部分走了一圈,她的职位特殊,跟部门间的联系比较多,所以,熟悉各部门是基础的要求。 一圈下来,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一切就绪,沈如期被领到了位置上。 她的位置安排在总裁办公室外面一个小隔间,位置并不大,但也不拥挤,必要的办公用品已经备齐。 人事部的小姑娘,将一些必要的资料发给她之后,告诉她,总裁还回到国内,傍晚些时候才到,在这之前,沈如期主要熟悉一下办公环境即可。 引导完成,人事的小姑娘交给沈如期一个办公手机,交代了要24小时开机的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就剩了沈如期一个人,她看完了入职须知,又尝试登陆了各类办公帐号,测试并无问题。 打开人事交给她的手机,开机,里面果然存着唯一一个号码,备注也只是总裁。 她放下手机,很快时间就到了中午。 馥良行不提供午餐,沈如期又不带饭,所以只剩下外卖和出去吃两种选择。 沈如期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下了楼。 毕竟是在闹市,随处可见吃饭的地方,沈如期吃好午饭,在下午上班之前回了公司。 馥良行和盛娱的工作氛围差不多,都是偏年轻化的团队,工作期间都是公司其职。 下午上班还没多久,沈如期就被叫过去人事,拍摄工牌照片,由于当天入职的有好几个人,沈如期还是等了一段时间。 等到回到座位,才发现,总裁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打开。 行政的同事领着阿姨,从办公室走出来,笑笑同沈如期打招呼,好意提醒,“沈秘书,宋总已经在机场了。大概还有2,3个小时,就要到公司了。” 之前徐敏对于总裁并没有详细介绍,沈如期从行政妹子口中才得知,总裁姓宋,沈如期点了点头。 行政的妹子扫了她一眼,嘴角漾开笑意,带着阿姨走出了办公室。 不知怎么,沈如期觉得有些紧张,正巧顾丹发来消息,让沈如期帮忙挑选婚纱。 两个人聊着聊着,沈如期的紧张感不知觉间弥散。 聊到兴头,沈如期完全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直至一个温煦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如期?” 声音莫名的熟悉,她一晃神,猛的从位子上站起来,不设防撞到桌角,一个吃痛,眼眶已经是水雾蒙蒙。 再抬眸,视线里的人果然是宋先哲,也怪不得他们唤她宋总。 宋先哲回到沪城在她的意料之外,更别谈如今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她最后的印象还在桂县的派出所,没想到,摇身一变却成了馥良行的总裁。 宋先哲勾出温润的笑意,“如期,没想到真的是你?徐经理把你的简历给我看的时候,我还在诧异。好巧。” 事情自然是出人意外的巧合,可事情都发生了,纵使他们之前有的瓜葛也成了过去,沈如期忍着痛,“是很巧。你怎么回来了?” 宋先哲脸上依旧缱绻着如三月春风的笑容,语调轻柔,“有点事,就回来了。” 沈如期看了一眼,宋先哲的笑容,又想起,当年在木屋他截然相反的阴冷,心里已经有了悔意接受这份工作,如果当时知道背后的总裁,是宋先哲,她断不会接受这份工作。 宋先哲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如期,是不是因为看到我,后悔接了这份工作。” 沈如期一愣,哪知道她的心思会被揭穿,脸微微一红,沉默。 宋先哲顿了顿,继续说,“如期,我快要订婚了,回来就是处理一些订婚的事情。” 沈如期立时有种自作多情的难为情,“恭喜你了。” 宋先哲苦涩一笑,他也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放下她的防范心,“谢谢,对你,你和秦绍恒怎么样?” 能怎么样,沈如期总不能说现在已经离婚的事实吧,她苍白一笑,“挺好的。” 宋先哲的眼眸闪过一丝落寞,但转瞬如常,抬了抬行李,说,“我还有点事情处理,我先进去了。” 沈如期侧身,往旁侧站了站。 宋先哲走进了办公室,合上门。沈如期才稍稍松了口气。 微信对话框里,刷屏着顾丹的消息,各样的婚纱礼服设计不一,沈如期坐回位置,已经没了挑选的心思,这件事,确实太过于巧合,而且还是当时徐敏主动联系的她,她的背景又不够出彩,仍是坚持选择了她。可是宋先哲已经要订婚了,作出这些事情来也没有必要。难道真的只是她想多了,她的心有些沉浮不定。但如果这个时候因为宋先哲的原因离开,倒显得小题大作,一下子进退两难。 于是发了消息给顾丹,“丹丹,我有个朋友,找了一份工作,上司是之前喜欢她的人,你觉得这件事情怪异吗?” 顾丹还在兴致勃勃挑婚纱,顺手回:“啊?你换工作了?” 沈如期有些心虚辩解:”不是我,是我同事在问我。“ 顾丹:这种狗血戏码可能也会发生,你那个同事,喜欢对方吗? 沈如期:当然不喜欢。 沈如期:我是说,我同事明确告诉我,她不喜欢对方。 顾丹:那对方现在还喜欢她吗? 沈如期:不喜欢,据说订婚了。 顾丹:那有什么关系,互相不喜欢,想太多干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呢,要是喜欢这份公司,有发展就做着呗!再说现在工作这么难找。 沈如期:嗯,我知道了。 顾丹:对了,你刚说的那几套我都试了,感觉都还可以,好纠结。 沈如期又和顾丹聊了几句婚纱的事情。 突然,手边的手机,叮的一声响,收到一条短信。 来自手机里唯一存着的一个号码。 沈如期点开,上面显示,“来我办公室一趟。” 沈如期回了消息,理了理桌面,走进了办公室。她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办公室,空间并不大,冷灰的设计,简洁明朗,办公桌后面坐着宋先哲。 宋先哲见沈如期进来,放下手里的文件,“如期,你帮我订一个酒店。我想请公司的人吃个饭,一直还没和大家正式介绍。正好趁这个机会,大家认识一下。” 这是份内的事情,沈如期点了点头。 出了办公室,沈如期着手在网上搜了几家酒店,又问了人事经理,公司现在的人数。几下比较,差不多选好了位置,发给了宋先哲。 宋先哲最终拍板决定,沈如期又把消息发给了徐敏。 不久,公司群里,就发出了消息,说总裁要请全公司的人吃饭,群里一下子气氛就热烈起来,终于要见到了传闻中的总裁,大家似乎也都很期待。 通知的反响很好,没有一个人缺席这次聚餐。 到了临近下班,大家越来越兴奋,纷纷在群里表达欣喜之情。 行政已经调派了一辆大巴车载着全体员工过去。 很快,到了下班的时间,大家都立马收拾好了东西,整理好了工作,往公司门口走去。 沈如期也正想往外走,宋先哲叫住了她,“你和我坐一辆车吧!正好,有几个文案需要改一下。” 宋先哲这样说,沈如期没了拒绝的理由。只好,和他搭了同一辆车。 沈如期和宋先哲走到楼下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门口,车上已经坐着司机,立马下车开了门,沈如期和宋先哲先后,坐到了后座。 车门合上,司机坐到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车内的气氛沉默,略显尴尬,沈如期开口,“文案我先看看吧,等会就到了酒店,我怕没时间看。” 宋先哲笑了笑,递给她一份文件,“也不急,你看好了,告诉我意见就好了。” 沈如期接过,翻了翻,文案是年前馥良行要做的活动策划,她本来就是学的文学系,对于文字的把握总归有些优势,好在包里,放了只笔,她对着圈圈画画,一路总归找了一些事情。 很快,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陆陆续续有公司的人走进包厢,沈如期还没认全,因为她情况特殊,所以往来的人都一一和她打招呼。旁边有视线落在宋先哲的身上,重叠的小声窃窃私语在周围响起。 不谈其他,宋先哲之前就是明星出身,论外貌自是拔尖,当时带有的少年感在被世事磨练之后,已经变成了沉稳冷静,如此,更有沉淀魅力。 除了酒店员工的瞩目,同公司已经有好几个小姑娘,一直盯着看。按照宋先哲之前的成名度,应该不少人认出来了,可宋先哲现在地位特殊,能堂而皇之问出口,自然是没有人。 穿过走廊到了酒店的包厢。 酒店包厢的位置已经按照部门排布,行政的同事在一一引导,因为沈如期这个部门连着总裁一起,也只有两个人,所以插入了人事部。 有总裁在的这一桌,自然气氛要冷一些。 沈如期和宋先哲过去的时候,已经只留了两个位置,沈如期只好挨着宋先哲坐下。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怎么在这里 馥良行的员工都是第一次见到宋先哲,一开始聚在一起的气氛还比较冷,后来索性聊开了,气氛逐渐热闹。馥良行在沪城总部的员工大概一百多人,零零总总坐了十几桌,因为年纪大多年轻,所以,气氛很容易炒热。 不多久,就已经有部门经理大着胆子带着下属员工过来宋先哲这里敬酒混脸熟,宋先哲本就没有架子,来者不拒,没过多久,就被灌下了好几大杯的啤酒。 聚会的气氛被炒起来,有的人胆子更大,直接跑过来求证宋先哲是不是当年名震全国的偶像当红明星—宋先哲。宋先哲脾气好,也没隐瞒,笑着应是。 这一下,吃瓜群众的八卦之心被调动,纷纷追问,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退出了江湖,一下子彻底消失匿迹。 宋先哲好脾气地含糊答,“个人原因。” 吃瓜群众哪会罢休,一个当红明星,彻底退出江湖,就算是个人原因,也是有故事的个人原因,底下,有人纷纷猜测背后的原因,有的人见宋先哲完全没架子,没了顾忌,更加胆大,继续问宋先哲,“宋总,该不会是结婚吧?” 有人附和发出阵阵起哄声,总想来想去,偶像退圈的个人原因,放着大把钞票不挣,可能是回归家庭的原因比较大。 宋先哲浅笑,眉梢微动,否认,“不是。” 隐隐有失望的叹声传来。 但这一插曲并不影响热闹的气氛持续发酵。 很快,人们就抛弃了这一话茬,回归到位置和同部门的同事打的火热。 聚散的人群散去,宋先哲坐在椅子上,微微后仰身子,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眉间落了疲倦。 沈如期见状,离了座,和服务生讨来了一杯醒酒茶,递给他。 宋先哲视线落在那本深色的醒酒茶上,眸光一动,面上仍没有任何波澜,接过了醒酒茶,饮过。 宋先哲酒醒了几分,窗外的夜色暗沉滚动,明亮的灯光下,旁边的人,似乎比这灯光还能驱散黑暗。但他不能表现出和内心一般悸动,他拼命掩饰,也只是为了能够有一个站在她旁边的机会。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 宋先哲低头看了看腕表,站起来,“时间不早了,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晚上回去的车费报销。明天下午开始上班。” 酒席已经吃得差不多,第二天又可以晚上班,回去的车票还可以报销,宋先哲的宣告让大家的情绪很激昂,纷纷拍手叫好,感谢宋先哲,立时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同事们纷纷离座,商讨着各自住处的路线,一起拼车回去。 也有开车的同事,顺了一波同伴。 沈如期刚到馥良行,还不熟稔,又是宋先哲身边的人,平时热情地打个招呼可以,但真要明目张胆示好,似乎有些不妥,又以为她有宋先哲跟着,自然也不需要他们。 所以,分配到最后,同事走得七七八八,最后就剩了她一个人和宋先哲坐在包厢。 宋先哲喝醉了,虽然喝了醒酒茶,但她又有点担心,没有贸然离开。 宋先哲闭目养神片刻,唤了服务生过来,买单结账。 沈如期跟在他后面出了酒店。 午夜接近凌晨,夜色更沉,温度降到不到十度。 沈如期穿着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寒风吹过,身子微微轻颤。 宋先哲眸子闪过心疼,脱了大衣,搭在沈如期的身上。 沈如期下意识退了退,将摘下大衣还给宋先哲,“宋总,不用了,我不冷。” 宋先哲坚持,语气几分轻松,“没事,只是一件大衣而已。到时候感冒了,不能来上班了就不好了,我刚回国,很多事情要处理,如果你生病了,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就当作是一个老板出于工作方便考虑。” 沈如期没了拒绝的理由,只好披着大衣,拿起手机要在网上叫车。 宋先哲开口,“不用了,我让司机送你吧。” 沈如期推让,“宋总,我打车回去就可以了,你醉了,还是让司机送你吧。” “等会有人来接我。”宋先哲松了松眉,怕沈如期不放心,继续说,“我未婚妻。” 既然是未婚妻,沈如期也没了可以担心的点,和宋先哲告别,同意上了公司的车,和司机报了地址。 车子行了不久,就到了沈如期的公寓。 沈如期在楼下下了车,上了楼,刚到公寓门口,就见到秦绍恒的身影,倚在墙边。 浓烈的酒味在走廊间漫散开来。 沈如期秀眉微拧,走过秦绍恒的身边,眉梢凝着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秦绍恒稍稍抬眸,视线落在她披着的西装外套上,浓眉紧紧蹙起,嘲讽冷冷一笑,“怎么?刚离婚,就已经找到下家了?” 沈如期念在他喝醉的份上,决定不理睬,“如果你只是为了来嘲讽我的,你可以离开了。” “巴不得我离开,是想和情人约会?”秦绍恒猛地抓住她纤弱的手腕。 沈如期挣扎,心脏一拧,眉间闪过哀痛的神色,“和你没有关系,你放开我。” 力道上的悬殊,沈如期自然挣扎不过。 酒味在她的鼻息打旋,像是抓住了她的神经,唇上一阵力道,她的身子后仰,背撞在墙上,秦绍恒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输入密码打开了公寓的门。 沈如期懊恼,怎么就没及时换了公寓的密码。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沈如期被迫跟着他进入了公寓。 外面搭着碍眼的男士西装外套已经被秦绍恒扯下。 沈如期用力推搡未果,索性咬上秦绍恒的唇,顿时,血腥味在唇间漫溢,可秦绍恒还是没有放开她。 沈如期始终敌不过他,他下了决心不放过他,纵使醉酒,也比她有力气得多。沈如期根本找不到机会推开他。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微亮。 秦绍恒过才松开了她。 身体的疼痛不及她心里一半的疼痛,他们已经离婚了,他怎么可以违背她的意愿做出这种事情,眼泪无声的从她的眼角滑落。 沈如期起床,想走到卧室。 腰间被握住,秦绍恒阖目,声音哑沉,几分不清醒,“去哪里?” 沈如期止住眼泪,眸子里淬了猩红,扳开他的手臂,“我去哪里和你没关系,你放开我,禽兽。” 秦绍恒睁开眼睛,咳了两声,压过她,“我偏不放?怎么还想着和你的情人去约会?” “秦绍恒,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龌龊?”沈如期面上蕴着怒气满满。 “龌龊?“秦绍恒眼神划过嘲弄,”还有更龌龊的,你想不想知道?“ 沈如期的身子动弹不了,任她怎么推搡,他都纹丝不动,语气毫不客气,“秦绍恒,我们离婚了,而且是你提的,所以我们这样不合适。” “不合适?谁说有些事情只能结婚了才能做。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秦绍恒冷笑。 “有病?”沈如期涨红了脸。 “我劝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挑衅我?我很累,睡一会。你也给我乖乖躺着。”秦绍恒躺会沈如期身旁。 沈如期害怕他做出什么过分的时候,也只好乖乖躺着,闭上了眼睛,这一闭眼,身体乏累,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到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心一慌,赶忙起床,身边已经没了秦绍恒的身影,她心里一喜,走到浴室洗漱好,才想起,今天上午可以不用上班,可以在家安心再待一段时间。 可沈如期走到客厅才发现,厨房立着秦绍恒的身影,在忙活着做早餐。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时间,好在离上班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她千万不能让秦绍恒发现自己在馥良行的工作,更不能让他知道,馥良行的老板就是宋先哲,否则,馥良行的工作,她铁定丢了,当务之急就是稳住秦绍恒,让他尽快离开公寓。 沈如期正盘算着如何让秦绍恒离开。 秦绍恒已经将早餐端到了餐桌。 “想什么呢?”秦绍恒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沈如期的思绪。 “没想什么?”沈如期心虚的坐下。 秦绍恒端着盘子放下,也坐到了餐桌旁,慢条斯理吃起早餐。 沈如期没办法,也知道,跟着他一起吃早餐,吃没几口,沈如期开了口,“公司不应该挺忙的吗?时间不早了,你还生着病。早点回公司把事情处理好了?” “你在赶我走?”秦绍恒动作矜贵切着荷包蛋,语气冷冽。 “不是。”沈如期心虚否认,“我是担心你。” 秦绍恒冷哼一声,“你有那么好心?”说完,掩嘴咳了咳。 沈如期点了点头。 “那你先说说,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是谁的?”秦绍恒放下了刀叉。 沈如期的视线随着他落在沙发一角快要掉在地上的那件皱巴巴的西装,一时犯愁该怎么解释,秦绍恒并不是一个很好糊弄过去的人,但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可能秦绍恒真的会在公寓待一天。 秦绍恒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嘴角浮着嘲弄,“想不出借口来了?”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胆子倒是挺大 沈如期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得罪他并没有好处,只好语气软了下来,“我没有。” 对面的秦绍恒直直看着她,好像非要得出一个答案来。 沈如期当然没有答案可以给他,正当她踌躇之际,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秦绍恒皱了皱眉,接起,“怎么了?” 秦绍恒顿了顿,“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 说完,挂了电话。 沈如期简直想给对面打电话的人颁奖,内心欣喜秦绍恒终于可以离开,但面上依然装得一脸平静。 不多久,秦绍恒放下了餐具,拿过餐巾,擦了擦嘴,“我有点事,等我回来再算账。” 沈如期表面乖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心里却在盘算着先把公寓的密码换了。 秦绍恒视线扫过她一眼,放下餐巾,眼眸闪过怀疑,冷冷道,“老实点。” 沈如期心虚点了点头。 秦绍恒站起身,嫌恶地看了一眼沙发一角的西装,穿上外套离开了公寓。 沈如期松了口气,吃完了早餐,收拾好了餐桌,时间已经差不多。 换好衣服,立时换了公寓的密码,匆忙拿了宋先哲的西装,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干洗店,送了过去 和干洗店的老板约好取衣服的时间,沈如期赶往了馥良行。 沈如期刚到了公司,就拿出昨晚宋先哲给她的文案,挑了几处不足的地方,改好,重新打了一版修改版。 打印完不久,宋先哲就回了公司,看到坐在位置上的沈如期,打了招呼。 沈如期把改好的文案递给了宋先哲,“宋总,文案我改了一下,你看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宋先哲接过,“稍后我看下。对了,我下午约了一个人,两点半,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参与。” 沈如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宋先哲蹙眉想了想,“定一个会议室吧。”说完,走进了办公室。 沈如期在系统定好了会议室。 到了下午两点二十分,前台果然打来电话,“沈助理,这里有位林小姐,说和宋总约好了。” “我知道了,先带她去3会议室吧,我已经订好了。宋总稍后就过来。” 沈如期挂了电话,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宋先哲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打开门。 “我知道了,先这样吧,我这里有点事。”宋先哲语气轻柔。 沈如期也猜到他在和谁打电话,也就没有出声。 宋先哲挂了电话,沈如期才开口,“宋总,林小姐过来了,在3会议室。” 宋先哲应了声,和沈如期一并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了3会议室,沈如期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堪堪坐的人让沈如期愕然一惊,她倒是一点没有想到,这个林小姐会是林嘉喻。 林嘉喻一惊,但惯常见过了大场面,语气还是很平静,“如期,怎么是你?” 宋先哲也一愣,坐在椅子上,眼神划过诧异,“你们认识?” 沈如期接过话,“嗯。” 说完,也坐了下来。 林嘉喻眉目间挂了笑意,“真的是太巧了,没想到如期在宋总公司工作。” 沈如期尴尬笑笑,“是挺巧的。” 林嘉喻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叙旧,她本来就是有目的而来,“宋总,不知道上次那个电话里沟通的文化周边合作,您考虑得怎么样了?我这里有一份详细的项目方案,您可以先看看。” 说着,将项目方案递了过来。 宋先哲接过,视线落在上面,翻了翻,“这个项目是挺不错的。” 林嘉喻笑笑,“不知道宋总,有什么条件?” “林小姐,很有诚意,就按之前谈的吧。”宋先哲合上了方案。 “宋总,果然是爽快。我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虽然我们蔓莉和你的馥良行都算是盛娱的供应商,但我希望这个项目过程中,和您合作的能一直是我们蔓莉。”林嘉喻正了正色。 “我明白。”宋先哲笑了笑,“盛娱这么大规模的公司,如果只是单以馥良行的资质,没有林小姐在其中代理,可能都当不了供应商。” “宋总,您谦虚了。谁不知道,按照馥良行现在发展的速度,已经赶超了不少品牌。只是,这个项目是我接下来的,你也知道和盛娱的合作很难得,我也只是把事情做好而已。”林嘉喻嘴角漾出笑意。 沈如期坐在一旁,听到盛娱名字的时候,已经是心一慌,如果馥良行和盛娱有牵连,她势必会有很大的可能会遇到秦绍恒,但好在后面说合作要通过林嘉喻,她才隐隐松了一口气。 “对了,如期,你和绍恒是夫妻。我还是希望这次馥良行和蔓莉的合作,不要牵扯其他的外在因素。”林嘉喻的视线落在沈如期身上。 沈如期神情严肃,“这个林小姐放心,我向来把工作和私人生活分得很开。” 何止分得很开,她和秦绍恒都已经是离婚的关系,她现在巴不得躲得秦绍恒远远。 林嘉喻不自然笑笑,“我没有其他意思啦,如期不要往心里去。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宋总到时候我拟好合同,会把合同发给您。” 宋先哲点了点头,“再见。” 林嘉喻有些尴尬,“再见。”说完,拎起包,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只剩下沈如期和宋先哲两个人。 宋先哲将项目方案递给沈如期,“这里面的详细比较详细。简单说,就是盛娱年后要出一款手游,希望出些文化周边,比如文化衫,或是首饰挂件。林嘉喻接了整个文化周边的合作项目,她的蔓莉可以承接一些文化衫,首饰挂件这些她做不了的,就会去找一些供应商。如果找大的牌子,蔓莉的名声就会被比下去,再说,这不是盛娱的主营业务,也不会特别重视。所以,索性就会找一些,品牌名气不是很大,但市场占有率,发展也不错的品牌,在当下,馥良行是不二的选择,我还在国外的时候,她就已经打了电话,谈合作。我觉得可以合作。这对馥良行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推广机会。这个项目,你跟进吧。” 宋先哲已经说得很详细,沈如期翻了翻项目合作方案,大概浏览了整个项目,其实不过是扩展了宋先哲说的具体合作形式,沈如期抬了抬眸,有些犹疑。 宋先哲宽慰笑笑,”你正常跟进就可以了,这个项目前景可以,但是难度也并不是很大,你到时候协调设计和生产那边的工作就可以了。你也不用顾忌你和盛娱的关系,其实对我们来说有好处。“ 沈如期合上方案,低低答,”我知道了,谢谢。“说实话,她才来馥良行这么短时间,宋先哲就把年前一次规模不算小的合作交给了她,对于她的职业发展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她总要学点东西,也总要自己学会处理事情。 宋先哲起身,完全一副领导的口吻,打趣,“好好做。” 沈如期微微一笑,“我会努力的。”也起身,和宋先哲先后出了会议室。 沈如期回到办公室一直在研究项目,项目并不难,但沈如期想的是如何是能在这次合作上添出新意。 一晃就到了下班时间。 沈如期收拾好桌面,宋先哲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她发了消息给宋先哲,告知宋先哲她先离开。 很快,宋先哲回了消息。 沈如期关了电脑,回了公寓。 在电梯上,沈如期就开始忐忑,她很害怕秦绍恒会突然出现在公寓的门口。 好在电梯门打开,沈如期没有看到秦绍恒的身影。 沈如期松了一口气,输入密码,进了公寓。 昨晚一折腾,本就没有睡好,晚饭都没有力气解决,洗完澡,钻到被窝,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肚子犯饿,咕咕叫了几声,她被饿醒。 不情愿摸到开关,开灯,半睁眼打算去外面找点吃的。 身子还没起来,腰际一道力道袭来,她又倒回了床上。 她悚然一惊,惴惴不安的转头,旁边躺的竟是秦绍恒。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秦绍恒闭着眼睛,眉间疲惫。 “没有没有。”沈如期慌慌解释。 “你胆子倒是挺大。”秦绍恒控制不住咳了两声,睁开眼睛。 沈如期正对上他的视线,太过灼烈,又慌慌移开。 “你以为换了密码,我就进不来了?”秦绍恒咳了两声,手臂环紧沈如期的腰际。 沈如期无话可说,可她怎么凭什么要受气,他们已经离婚了,房子也是她的了,秦绍恒这种行为是私闯明宅,她又为什么要怕他,气鼓鼓地瞪眸,正义的话还没说出口,肚子又咕噜噜叫了几声,气势顿时下去了,其实也不能怪她,她一整天就吃了一顿饭,不饿倒奇怪了。 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秦绍恒不耐烦嘀咕,“吵。” 松开她的腰,从床上起来,正当沈如期以为他要离开,开心的要出去觅食的时候,凉凉带着慵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给我躺着。我去做饭。” 沈如期刚想拒绝,看到秦绍恒一脸阴鹜,还是乖乖躺了回去。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应该保持距离 沈如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方面是饥饿,一方面是她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让秦绍恒从公寓离开。 思忖了片刻,仍毫无头绪,秦绍恒走进卧室叫她,“起来吃饭。” 沈如期不情愿从床上起来,但肚子又不争气响了几声,只好从被窝里起来。 坐到餐桌上,她决定先吃饱饭,然后再和秦绍恒好好谈谈。 桌子上飘香的拉面让她更是食欲大增,眼里都发出光来。 秦绍恒坐在对面,看了她一眼,似有宠溺,“冰箱里没什么菜,而且面煮的也快,你将就吃吃。” 沈如期脸一红,这哪里是将就,略不好意思,说,“不将就,不将就。谢谢了。” 沈如期此时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吃起了面。 窗外已是凌晨,蒙蒙亮,餐桌上吊着一盏暖黄的灯。拉面的热气升腾,聚在光圈下。 沈如期心头一热,但又想到秦绍恒对她的这些好,就是这升腾的热气,虚渺易散,她不该沉浸在这样的幻梦中,让自己越陷越深,她和秦绍恒离婚了,没有什么再可以让他们联系在一起,她不应该再抱有幻想。 沈如期抱着沉重的心吃完了拉面,决定和秦绍恒好好谈谈。 放下筷子,沈如期开了口,“绍恒,我们可以谈谈吗?” 秦绍恒皱眉,咳了两声,面色沉沉,隐隐蕴着期待,“可以。” “我们离婚了。”沈如期踟蹰开口,神色还是有些犹豫,做好了准备是一回事,但是真正做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嗯?”秦绍恒扬起音调。 “所以,我们不应该这样。”沈如期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下去。 “应该保持距离?”秦绍恒面上已经有了不悦。 沈如期垂着眼睛,没有看到,继续说,“嗯,毕竟我们已经离婚了,所以,有些事情不适合。” “沈如期。”秦绍恒嘶吼出声,咳了好几声,才稳定下来,“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吗?” 沈如期缩了缩身子,拔高声音,“这不是我胆子大不大的事情,离婚也是你提出来的。我….” 沈如期的话还没说出口,秦绍恒腾地走到沈如期的身边,扼住她的手腕,眸子里已经有了猩红,“你再说一遍。” 沈如期被迫微微昂头,看着一脸阴沉的秦绍恒一眼,移开目光,声音低柔但很坚决,“说就说,我说,我们离婚了,你要是实在想找人陪的话,我看林嘉喻就不错,毕竟人家都照顾习惯了。走到哪,跟到哪。” “沈如期,你到底有没有心?”秦绍恒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口蹦出来。 沈如期推开秦绍恒,站开一段距离,眼底的哀伤一闪而过,“到底是谁没有心?你娶我不就是为了秦慕笙吗?让我生孩子就是为了你的白月光身体不好,这些都是你亲口说的,现在萧惠茹要嫁给了秦勋了,你和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气萧惠茹吗?” 沈如期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浑身都在微颤。 “那你呢?”秦绍恒冷冷看着她,“你嫁给我的目的呢?你说喜欢我的目的呢?呵。”秦绍恒冷笑。 沈如期心脏一柠,像被人狠狠攥住,泛着疼,“是,我嫁给你是为了钱,说喜欢你是为了保住秦太太的位置报复萧惠恩。既然我目的不纯,你觉得自己被骗了,你去找林嘉喻好了,反正,你身边也不缺女人,林嘉喻的目的单纯,她就一个目的,一门心思喜欢你呢!” “沈如期?”秦绍恒再次拔高了音量,胸膛重重起伏,控制不住咳了好几声。 沈如期有些心疼,但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开了口,“怎么?你又想用暴力的手段逼我就范吗?对,我是不如你秦大少爷有地位,有权势,但是,依然改变不了这件事的性质。” 秦绍恒冷静下来,面上阴沉得能磨出墨来,眉间嘲讽,“沈如期,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的心根本就捂不热,你脑袋上那颗,为了凑身高。” “秦绍恒,你…”沈如期气急,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气势败下来,“也比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好。”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秦绍恒勾了勾嘴唇,讥笑。“你这么急于和我撇清关系,我成全你。” 沈如期一愣,隐隐有猜测,“你什么意思?” “既然离婚,就离得彻底一点。我想对于,奶奶他们来说,早一点知道总比晚一点知道要好。”秦绍恒声音像是淬了冰,“你说的对,我身边,有linda这么好的女生在,我得为她考虑。总不能背着已婚和人家谈恋爱。” 沈如期心头泛着浓浓的痛意,“随便你吧。” 秦绍恒拿过椅背上的外套,迈开步子,顿住,“你放心吧,我会和奶奶他们说好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对了,最后一句建议,和你的西装男谈恋爱的时候,多动点脑子,以你的智商很容易被骗。” 沈如期立在原地,心里密密麻麻都是疼痛,她的鼻头一酸,“你把心思放在你自己身上吧!” 秦绍恒视线冷冷扫过她,只一眼,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沈如期眸子里已经弥漫水雾,一眨眼,眼泪就扑簇簇掉了下来。 过不久,走到厨房,收拾好餐桌,洗了澡,窝到被子里,一闭眼都是秦绍恒离开的样子,脑袋昏沉沉,身体疲乏,可怎么也睡不着,眼泪不自觉从眼眶流出来。 也好,就这样彻底结束,总好过拉扯不清,给自己无数的希望再失望。沈如期不住安慰自己,可是内心深处,那块疼痛的地方,却怎么都止不住疼痛。 翻来覆去很久,才撑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闹钟响了好几遍,沈如期才从床上睁眼醒来,顶着一颗昏沉沉的脑袋,沈如期还是坚持从被窝里起来。 大概是因为晚上太晚睡的原因,沈如期也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打车到了公司,沈如期昏沉的状况还是没有解决,好在一上午,宋先哲没有来公司,事情并不多,她还能应付得过去。 中午在公司附近,随便吃了饭,又去干洗店取了西装外套,才回了公司。 午休时间还有段时间,沈如期脑袋实在昏沉,顶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等到睁眼才发现,已经过了下上班时间,她一惊,身子一颤,滑落了身上披着的大衣外套。 不用多想,外套一定是宋先哲的。 她拿起外套,拍了拍,拿起脚边的购物袋,敲响了宋先哲的门。 敲没几下,宋先哲走过来开了门。 沈如期道谢走进办公室,将外套递给了宋先哲,“不好意思,宋总,我有点头晕,睡过头了。” 宋先哲接过外套,神色担忧,“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 沈如期摆了摆手,说,“没事,好点了,可能昨晚睡得有点晚。对了。”沈如期抬起手里的购物袋递给他,“这次上次吃饭的时候,你的西装外套,我已经洗好了。” 宋先哲再次接过,温润笑笑,“谢谢你了。” 沈如期瞬时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谢谢你才是。” 宋先哲又浅浅一笑,“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下午,林小姐,还会来公司一趟,来把合同送过来。打你到时候和法务一起参加一下。” 沈如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宋先哲还是有些担忧,“如果实在不舒服的话,记得请假回去休息。” 沈如期微微一笑,“真的没事,我好多了。” 宋先哲神色微缓,“那就好。” “那我出去了。” ”嗯,好的。“说完,宋先哲走回了办公桌后面。 沈如期走出办公室,合上门,和法务确认好了时间和会议室。 到了下午的时候,法务发了消息告诉她林嘉喻已经到了3号会议室,但自己手头有点急事,让沈如期先过去。 沈如期应了好,放下手里的事情,走去了会议室。 林嘉喻果然已经到了会议室,拿着手机,对着屏幕,笑容正盛,见沈如期进来,更是满面得意,将手机放在一边,”如期,又见面了。“林嘉喻也曾想和眼前的人打好关系,获得能和秦绍恒接近的机会,甚至不惜从顾丹入手,可是沈如期向来都是软硬不吃,任凭她怎么示好,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心里气,可是又没有什么法子,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和秦绍恒的关系已经不再需要通过讨好和接近沈如期来突破。也许是她一步步,从事业上的攻破,奏了效,如今她和禽绍恒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秦绍恒今晚都答应了她的请客吃饭。林嘉喻心里自然有些小得意的,但事情只是有了阶段性的胜利,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沈如期在对面坐下,语气淡淡,”是啊,又见面了。“ 林嘉喻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等到回信,语气亲昵,”最近,都快忙疯了,也没找到机会和丹丹还有你一起约着出来。我现在接了绍恒的项目。你也知道的,绍恒总是事事追求完美,压力真的好大。”虽说,是抱怨,但隐隐总归有得意露了出来。 ------------ 第一百八十章 什么办法都没有 “恭喜林小姐事业高升。”沈如期懒于和林嘉喻博弈,冷冷道。 林嘉喻见沈如期没有半分的懊恼之色,顿觉得这番炫耀无趣了许多,连忙打圆场,“当然还是如期你命好嫁给了frank。” 沈如期淡淡一笑,翻阅着林嘉喻的合同。 沈如期回应冷淡,林嘉喻也不好继续自导自演,合上嘴巴,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法务的同事推开了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三个人开始讨论合同的内容。 一两个小时后,合同讨论才结束。 林嘉喻拿着修改版回去,沈如期和法务的同事回了位置。 沈如期刚回到位置,宋先哲正好从办公室走出来,对着沈如期交待,“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可以先下班。” 沈如期点了点头,坐回位置。 宋先哲看了她一眼,就从办公室走了出去,走到楼下,车已经停下大楼前,驾驶位上已经坐着傅颖的身影。 宋先哲坐到副驾驶位,揉了揉太阳穴。 傅颖发动了车子,面容有些担忧,“怎么了?” “没什么。”宋先哲半阖着眸子,语气疏淡。 傅颖猜透一些,语气劝导,“先哲,有些话,我还是有必要说出来。沈如期的教训你难道还没有吸取够。” 宋先哲愣愣,他没有想到傅颖会如此直接,如果傅颖知道了,是不是意味着萧华清也知道,宋先哲心烦地皱眉,“傅颖,你爱过一个人,应该知道那种感觉的。就像心头的一根刺,拔出来疼,不拔出来也疼,什么办法都没有。” 傅颖愣住,她当然能体会到那种感觉,那种整个人遁入虚无的感觉,过去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一失神,砰的一声,撞上了前面的车。 车内重重一颠簸,傅颖才回过神来,熄了火,忙从车上下来。 傅颖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歉,前面车上的司机,已经下了车,一口沪城发言,骂骂咧咧,指着傅颖,“怎么开车的?长没长眼睛。我这赶着去机场呢。” 傅颖语气抱歉,“师傅,实在不好意思。损失我会全部承担的。” 师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钱了不起?” 傅颖对上他的胡搅蛮缠,也没了耐心,“师傅,道歉我也道了,钱也会赔你的。你有和我纠缠的功夫,恐怕早就到了机场。” 师傅一激,脾气也上来,怒火上了眼,“你什么意思?这钱就是你该赔的,搞得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唬谁呢?开奔驰了不起?” 争吵间,后座的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身黑色大衣的颀长身影。 俊朗的面容上,挂着不耐烦,“怎么回事?” 傅颖对上那张熟悉,日夜期盼的脸,悚然一惊,心头颤动,慌慌别过脸。 车内刚想下来的宋先哲动作一滞。 霖风视线扫过被蹭到的车杠,抬眸,皱眉看了一眼侧过的傅颖,头内的疼痛猛的袭来,他按住头,倚在车身,才稍稍缓和,忍着疼痛,航班已经晚了一天,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对向师傅,“没事,走吧。误机就不好了。” 师傅脸上堆满了谄媚笑,全然没了嚣张的神情,“好的,霖总。小姑娘,你该谢谢我们霖总大人有大量。” 师傅是盛娱的司机之一,对于他的背景,好不容易托了层层关系,才进入了盛娱这样的大公司,比较起来,霖风的话自然管用,当下,停下了纠缠。 傅颖也不愿意,多加交涉,撇着脸,声音低低,“谢谢霖先生。” 霖风的视线再次扫过傅颖,头内的疼痛越演越烈,零星的碎片记忆,在他的脑内碰撞,他撑着答,“没事。” 说完,迈开步子,坐入了车内的后座,在全身的口袋摸索未果,翻了翻随身的行李包,好不容易在夹层放着的药物,他很久已经没有复发,不知怎么的,现在如此反常,他脸色彻底发白,尖锐的疼痛,快要喘不过气来,抖着手打开了药瓶的盖子,倒出药粒。 坐回驾驶位的司机也开出他的不正常,连忙递来一瓶矿泉水,脸上尽是担忧,“霖总,您没事吧?哟要不要去医院。” 霖风低眸看了一眼手表,牙齿重重相抵,冷汗已经从鬓角渗出,接过水瓶,拧开,急急吞入药粒,灌入矿泉水,长长舒出一口气,情况稍稍缓和,他开口,“没事,开车吧。” 车外的傅颖也早就已经慌慌上了车,那颗颤动的心,坐在车内,扶着方向盘,怎么也稳不住。 “你没事吧?”宋先哲关切问出口。 傅颖愣住,不过几秒,发动了车子,“没事,我们走吧。” “你回来的时候就该想到会遇到他的。“宋先哲勾勾唇,”如果有一个机会,能让你和他相处,你一定不会拒绝的。这就是理由。“ 傅颖干涩笑笑,”可惜没有机会。他已经彻底忘了我。“ ”这世间,后悔药和失忆药如果存在,一定很抢手。“宋先哲苦涩一笑,”有时候,遗忘是最好的结局。“ ”同是天涯沦落人。“傅颖打趣。 ”相逢何必曾相识。“宋先哲接茬。 两人相视一笑。 霖风坐在后座,内心涌动着强烈的冲动,他要下车,要回头,可是,脑内又有什么在压制这种离奇的想法,直到他透过窗户,看到车内相视一笑的两人。他的胸腔,有什么在澎湃,可他怎么也抓不住。 师傅转动着方向盘,车子平缓地驶向机场。 霖风压住胸口的位置,沉沉闭上了眼睛。 傅颖在郊区一家隐蔽的四合院门口停住了车,打开了车门。 宋先哲也随之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穿过四合院,再往深处走。 在一间房间门停住,傅颖和宋先哲相视一眼,傅颖推开了门。 房内是一派古色古香的装潢,八仙桌旁坐着萧华清的身影,正在品着茶,见宋先哲进来,慈祥笑笑,缓缓放下茶杯,”你来了。“ 宋先哲临着桌边,在对面坐下。 萧华清对着旁边站着的傅颖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傅颖躬了躬身子,走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萧华清和宋先哲。 宋先哲接过茶壶,给萧华清倒了一杯茶。 萧华清欣慰笑笑,开口,”这两天忙着惠茹那个丫头结婚的事情,你回来,也没能好好见一面。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宋先哲给萧华清斟好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放下水壶,笑容淡淡,”没事不辛苦,如果没有您,我还在监狱蹲着呢!“ 萧华清抬起茶杯,轻抿一口,眸光闪过暗光,”我知道y国那里,你还没理清楚就把你叫回国有些唐突。可如今萧家,风雨飘摇。你是我儿子,我就和你实话实说了,上次那个城东那块项目,让萧氏元起大伤,背后都是秦家搞的鬼。惠恩那丫头也不争气,给我惹出那么大的麻烦,进了监狱,惠茹倒是争气些,嫁给秦家的二少爷,可是呢,她嫁是嫁进去了,秦家那几个对她都不满意。也说不上什么话,进去也不知道得受多少委屈,但那丫头和二少爷感情好,我要是不让她嫁进去,也怕她这辈子怨我。“ 萧华清说完,有些动容,苍老的脸庞略有悲戚。 ”我明白。我现在这一切都是您给的,如果有我能做的地方,您尽管说。“宋先哲声音温润且坚决。 萧华清神情更是欣慰,”那也是你争气,短短几个月就能在y国扎稳脚跟。也不愧是我的儿子。现在秦家让我们萧家承了这么多苦,虽然秦家家大势大,可是我们萧家,也不能平白吃了这个亏,先哲,你说是不是?“ ”是。“宋先哲眸子一道光闪过,转瞬即逝,抿了一口茶掩饰。 ”你认同就好。你回沪城这个事情,暂时先不要出太大的动静。我现在还不能公开你的身份,所以沪城你还没有什么根基,光一个馥良行,还远远不够。“萧华清语重心长。 ”我明白,全听您的安排。“宋先哲垂眸。 萧华清眉目舒展,淡淡一笑,”我手头还有些资产,现在能给你的也就是你了,你放心去做,我还能撑你一时。萧氏这次,能撑过去最好,要是撑不过去,也算是命吧。“萧华清叹了一口浊气。 ”我会好好做的。您放心。“ 萧华清赞许点了点头,两个大男人间自然没有女人间的温情动容来得热切,几斤两的情谊,也全都在了这片点头,承诺之间。 ”对了。“萧华清放下茶杯,灼灼目光落在宋先哲身上,”有句话,我还是要教导你,同一个地方,载两次跟头,就不好看了。“ 宋先哲听出他暗示的意思。捏住茶杯的手一颤,”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先回去吧。我老头子再待一会。“萧华清挥了挥手。 宋先哲起身,躬了躬腰,”那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从房间走了出来,傅颖还候在门外,惊魂甫定,见宋先哲出来,跟上他的步子,”没事吧。“ 宋先哲拢了拢大衣,”没事。“ 两个人没再说话,沉默往车子走去。 ------------ 第一百八十一章 阶段性的胜利 林嘉喻出了馥良行,又打了一遍电话给餐厅,确认位置无误。这家餐厅是她好不容易才订到的,论情调,位置都很适合两个人的氛围,她很重视今晚的晚餐,确认完,又去了一趟美容院。 没想到在美容院遇到了熟人萧惠茹。 萧惠茹在她和盛娱接洽的时候才认识,萧惠茹负责盛娱的市场,自然也参与了这个项目。 林嘉喻和萧惠茹的关系算是单纯的业务往来,萧惠茹又属于乙方的角色,林嘉喻自然要利用好这次机会打好关系,于是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萧经理,这么巧?” 萧惠茹还以为上次在美容院遇到沈如期,心情不佳,离开了美容院,想着换时间再约,今天外出重新约了时间,又没有想到会遇到林嘉喻,但她和林嘉喻关系尚可,也笑了笑,“林经理,你也来了?” 两个人搭上话,索性就聊开了。 这里的spa全沪城有名,两个人又都是女生,美容的话题,自然聊得比较多。 等到排房间的时候,两个人索性直接安排在了同一间包厢。 工作人员带着她们进入了vip的包厢。 两个人相继换好衣服出来,各自分配的美容师已经在等候。 各自躺好,美容师就开始了她们的工作。 闲暇时间,免不了聊几句,多是林嘉喻在套近乎,总归好坏的恭维是没错的,“萧经理,人长得好看,皮肤还这么好,光滑细腻,真是让人羡慕,不像我时不时就冒痘,烦人得很。” 萧惠茹当然也乐意听到这样的夸奖,她自从恢复记忆,回了萧家以后,就没有人如此夸过她了,后来,又是流产,又是转嫁秦勋,况且她顶着的这张脸,并不是原装,其实她心里是悲哀的,但藏在内心深处被掩得死死的这种感觉因为林嘉喻这句话,消散了不少,好像得到了莫大的认可,萧惠茹轻笑笑,“林经理,叫我惠茹就可以了。我哪里比得上林经理青春靓丽。” 林嘉喻知道自己的话起了功效,略略得意,打趣道,“你让我叫你惠茹,还叫我林经理,是不是见外了?我也就看起来年轻点。惠茹,你还特别像我之前杂志里看到过的一个明星,不过我觉得你比她好看。” 虽然萧惠茹极力想否认顶着jolin的名字,当艺人的那段时间,可林嘉喻的恭维深得她心,她迫切想要更多的认可,开口说道,“其实我也当过一段时间的模特。” 林嘉喻,惊喜,“我刚还想说,惠茹你这么好看,不当模特可惜了呢!” 萧惠茹装作谦虚,浅笑,“我也就是业余的,不专业。” “惠茹,你太谦虚了,你能力这么强,这么年轻就是盛娱的经理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萧惠茹的笑顿时僵在嘴角,她拿到盛娱市场经理的位置并不是她靠能力爬上去的,她之前在盛娱是秦绍恒的秘书,可出了萧惠恩那件事,她又和秦勋有了婚约,继续留在那个位置上自然不合适,所以,她争取了盛娱市场经理的位置。秦绍恒看在秦勋的位置上也不会不同意。严格说来,她坐的那个位置,并不理所当然,但其中的因果不适合全盘托出给林嘉喻,她尴尬心虚扯了扯嘴角,“言重了。” 林嘉喻哪会看透萧惠茹心里的想法,还以为是自己的夸赞到了点子上,继续说,“盛娱不说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位置,在国际上也是能排到位置的。多少人想进去当个保洁,都挤得头破血流,况且,是管理层,而且这次文化周边的项目,绍恒直接交给了你,就是对你的信任。” 萧惠茹尴尬笑笑,这个文化周边的项目对于盛娱来说,并不是很主营的业务,就算不是她,换做其他人都可以做,但毕竟林嘉喻把她夸到那么高的位置,总也不好自己把自己拉下去,勉强笑笑,礼尚往来,说,“还好遇到的合作对象是你,我就放心了。” “惠茹哪里的话,能和你合作,才是我的荣幸。”林嘉喻话里带笑。 两个人一句一句,聊得倒也正开心。 关系在一来一往的夸赞中,上升了好几个高度,两人才美容院出来,又约了下午茶。 林嘉喻还要参加晚上和秦绍恒的约会,看着时间差不多就找了借口有事在甜点店分开。 萧惠茹听她有事,自然也不会多留,爽快地和林嘉喻分别。 林嘉喻从甜点店出来,回去又换了一套衣服,化了妆,开车去了餐厅。 她去的时间还早,避开了上班高峰期。 开车没多久,就到餐厅。 她提前到了半个小时,坐在红色丝绒桌布的圆桌前,一颗心忐忑不安,去了还几趟洗手间,检查妆容。 回到座位,林嘉喻的视线时不时飘到餐厅内,搜寻着秦绍恒的身影。 终于,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才回过头,那颗悬着的心才落地,余光内,颀长的身影落座。 林嘉喻嘴角勾起笑,递给秦绍恒一份菜单,“这家店里的菜,都不错。” 话轻轻说着,可是胸腔那颗红火的心突突跳着,怎么都慢不下来。 尽管眼前的人表情冷冷,没有任何一丝的波澜。 她也心甘情愿,只消见他一眼,好像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从她还是新生,第一眼见到就爱上的人。这么多年了,她对他的感情从来没有淡过。 她在桌底暗暗绞着桌布的一角,佯装镇定。 他惯常的几乎没有波动的神情,翻动着菜单,叫来服务员,点单,动作一气呵成。 她跟着他也点了几道菜。 服务员收起菜单,离开。 林嘉喻好不容易抓到这样的机会,脑子里浮想的计划,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此时的紧张不安,与不知所措。 餐厅在放浪漫的钢琴曲,一个节拍一个节拍,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冒着淡淡热气的菜被端上来,精致的瓷盘,边角的描边,绚烂绮丽,如同今晚。 林嘉喻端起手边的红酒杯,动作颤颤,“frank,这次能和盛娱合作,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她笑得大方得体,紧张的情绪被遮掩完全。 好在秦绍恒也端起酒杯,声音缓了几分柔和,“没什么,你争取得来的。” 林嘉喻笑笑,抿过一红红酒,她争取这个项目的努力,比当年期末考还要认真。或者,可以说,在她的人生里,很少这么认真去做一件事,似乎也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调动她体内全部的激情。面对那么高高在上的他,连这样的她,都变得渺小。可她从小到大,热情开放,什么时候这么畏手畏脚过。生怕呼吸声大了,吵到对面的人,她这么努力留在沪城,这么努力想和他有一点关系。到现在算得上阶段性的胜利,多少她还是满意的。 “这才只是开始,以后还要多喝frank你学学呢!”林嘉喻压住激动的心绪,顿了顿,像是承诺一般,“我会努力做好的。” 秦绍恒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她的承诺和他全然毫无关系,仍是动作矜贵地切着牛排,“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或许这句话只是出于同窗的情谊,林嘉喻的心里黯然,涌升的得意降了一半,“嗯,谢谢。” 反复的情绪,猜测让她很煎熬,可她自小收到的教育,让她拥有面对困境,也依然有往前冲的志气,她相信,她可以努力,可以努力得到眼前的男人,就像这些年来,她努力或不努力的得到任何东西一样。 “对了,说来也挺巧的,我那天在一家供应商那里见到了如期。”林嘉喻低头切了一口牛排,慢悠悠说道。 秦绍恒的动作一滞,“哪家公司?” 林嘉喻一愣,秦绍恒不至于不知道沈如期在哪家公司吧,他们不是夫妻吗?林嘉喻心里虽疑惑,还是回答,“馥良行!就是首饰和摆件找的供应商,这家公司在沪城这两年的发展很好,也很受年轻人的追捧。最近刚被一家海外的公司收购了。” 林嘉喻说了一大通,秦绍恒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什么沈如期会在馥良行工作?他留给她了那么多钱,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出去工作。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放下,站起,“linda,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改天再聊。” 林嘉喻才刚切好一块牛排,叉子抬在半空,一脸茫然,事态变得太快,可他如果真说有事,她有这么能强行把他留在这里,只好大方说,“没事,你去忙吧。” 她话还没说完,秦绍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餐厅。 那块被夹在叉子上的牛肉,纵使被吹得如何的美味,此时变得索然无味。 她仍下叉子,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秦绍恒走到车旁,边打开车门,边播出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几声还没接通,他才想起,霖风应该搭上了前往y国的飞机。 无奈,他又拨出一个电话,那是新上任的助理。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秦总。” “你…”秦绍恒揉了揉太阳穴,“你帮我查一下,馥良行的背景,查完立马发到我的手机上。” 对面应好。 秦绍恒挂了电话,上了车,发动引擎。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宣誓主权 沈如期因为宋先哲下午不在,头有点犯晕,就回了家,休息了半天,等到下午,天有了暗色,才迷迷糊糊睁眼。 时间已经不早,沈如期肚子犯饿,人又迷糊,打算熬点粥,淘好的米刚加完水,放到锅内,门铃声响起。 沈如期打了一个喷嚏,走到门处的猫眼,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秦绍恒的身影。 她背过身子,屏住气息,不打算开门。 门铃响了几声,沉寂下来。沈如期松了一口气,刚还没走几步,门突然应声而开。 沈如期一时忘了秦绍恒可以通过管理员的权限不用密码就可以进来。 沈如期还在愣神,秦绍恒已经走进了房内。 秦绍恒颀长的身影站定,声音冷冽如霜,“不打算给我开门。” 沈如期站在一旁,不打算回应。 秦绍恒猛的抓住她的手腕,视线紧紧凝在她的身上,“回答我!” 沈如期微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对,我就是不想给你开门,因为我不想见到你。” 秦绍恒眸子淬了红丝,“哼!不想见到我,是想见到宋先哲?” 当秦绍恒拿到助理的调查资料,显示馥良行背后的老板是宋先哲的时候,他整个人快要完全失去理智,控制不了自己。他没想到,宋先哲会再回到国内,更没想到沈如期会在宋先哲的公司工作。林嘉喻告诉他,沈如期在馥良行工作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沈如期遇到了麻烦,现在一看,可能是沈如期为了宋先哲才去的馥良行,这个假设让他整个人都无法淡定。 沈如期脑袋内隐隐感到迷糊,还是撑着回答他,“是,难道只允许你和你的林嘉喻在一起。秦绍恒离婚意味着两个人没有了关系。和谁在一起都是行动自由。” 秦绍恒当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回答,只要一想到,沈如期和宋先哲亲密的场景,或者说,沈如期和另外其他男人亲密的场景,他整个人就都快疯掉,“立马离职。” 沈如期感觉身子有些发软,人更是迷糊,声音都哑了几分,“凭什么?我辛苦找的工作。就算结婚了我也有工作自由,更别谈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 秦绍恒抓着她细弱的手腕,一下子被堵得无话可说,可他心里的慌乱在一点点蚕食他的理智,“沈如期,既然我能对付宋先哲一次,就能对付他第二次。” 沈如期拧眉,她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离婚是秦绍恒提出,既然顺他心意离婚,又凭什么这个时候干涉她的行动自由,视线越来越模糊,但还撑着开口,“秦绍恒,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秦绍恒自己心里也不清楚,他想永远把她留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又无法接受,他气她从来视他不存在,从来没想过把他当一个能依靠的对象,她宁愿自己冒险,也不愿意寻求他的帮忙。他也气她别有目的地留在他的身边,他刚想说什么,沈如期的身子已经软绵倒了下来,他慌张接住。 沈如期苍白的脸色让他心下一慌,他抬起手,探上她额头的温度,滚烫得吓人。他连忙抱起她,往医院赶。 到了医院,医生见是秦绍恒,立马安排了病房,检查,一通检查下来,才发现是发烧感冒,医生小心翼翼给沈如期打了点滴,就紧张得离开了病房。 豪华的vip病房里,只剩下秦绍恒一个人。他坐在病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安静地熟睡着,鬓角折腾出的些许的细汗,秦绍恒拿着手帕,轻柔的擦过,像是一件易碎的宝物。 窗外的天色沉暗,滚了一团又一团的黑,秦绍恒轻柔握住她的手,生怕她从手中溜走。 秦绍恒等到点滴挂完,已经快是凌晨,实在撑不住,趴在病床上,睡了过去。 天色大明,沈如期醒来,动了动被握住的手,略略发麻。 秦绍恒还没醒。 病房内温度正好,床也很软柔,一切都让人昏昏欲睡。 沈如期揉了揉眼睛,脑内的迷糊缓和了几分,可是禁不住嗓子发痒,轻咳了几声。 正咳嗽,秦绍恒醒了过来,揉了揉微涨的太阳穴,睁眸看了眼沈如期,松开她的手,拨通了电话,“送两份早餐进来。地址我等会发你手机上,尽快。” 说完,挂了电话,闷头发了一条信息。 秦绍恒收起手机,站起身,给沈如期掩了掩被角,“你感冒了,早饭马上就来,吃完饭好好吃药。” 沈如期又咳了几声,不禁担忧公司那边,但这个时候声音低柔下来,试探开口,“我能不能和公司那边请个假?” “你倒是工作很积极!”秦绍恒没好声说。 “这样不打招呼就不去上班总不太好吧?你也不希望你的员工这样吧?”沈如期试图说服他。 秦绍恒当然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合适,可是如果因为这样的不合适导致沈如期被开除,他求之不得,口气不情愿,”乖乖待着,我给你请假。“ 如果是他帮沈如期请假,宣誓主权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沈如期想了想,当下好像只有这一个可行之计,她也不想刚去公司没多久,就犯这种低级错误,她看了眼周围,”我手机没带,好像没有号码。“ ”你好好躺着。我来处理就好了。“秦绍恒声音冷冷,站起来。 到了里间的浴室洗漱好出来,拿了手机,就走出了病房。 走到病房的走廊,秦绍恒拨出宋先哲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话筒对面传来宋先哲温润的声音,”你好,请问哪位?“ ”是我!“秦绍恒冷冷开口。 ”有事?“宋先哲听出秦绍恒的声音,并不情愿多说,一大早来公司他就没有看到沈如期的身影,核实了人事那里也没有请假的记录,拨给沈如期的十几个电话,总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早就心乱如麻,担心得很,急着挂断电话,去找沈如期。 ”不用找如期了。她在我这里。昨晚有些累,所以,不小心感冒了。“秦绍恒把话说得暧昧。 宋先哲自然也听得出来,心上一疼,但语气如常,”秦总,这是在和我宣誓主权?“ ”既然宋总明白,就自觉点,不要缠着如期。“秦绍恒嗤笑一声。 ”秦总还要把如期强行留在身边多久?她和在一起没感觉到,她并不快乐吗?还是说,秦总只是顾着得到她,她的快乐并不重要?“宋先哲的话一针见血。 ”宋总,如期快不快乐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评论。我既然能赢过你一次,必然能赢过你第二次,你觉得你争得过我吗?“秦绍恒声声讥讽。 宋先哲温温一笑,也不生气,”秦总,有句话叫做来日方长,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更何况,你在这里和我讨论输赢,有没有考虑过如期的个人意愿。我从来没想过把她当作一件可以论输赢的物品。从头到尾,我都只有一颗爱她的心,不像秦总多情,处处伤她的心。当时,她能离开你,你又怎么知道她不会离开第二次。“ 秦绍恒一时愣在原地,当时沈如期的离开,对于秦绍恒来说,确实是一个戳他痛处的地方,他无力辩驳,他心里也害怕,她会再次离开他,他试过放手,给她自由,可是失去她的感觉太痛苦,他并不想承受,他宁愿把她拴在身边,两个人都痛苦。 可是他一气之下提离婚的决定,她没有任何的挽回,好像离婚是她一直以来期盼的事情,她表现得很冷淡,意味着她对他的感情,其实是让他没有胜算的。 秦绍恒的沉默让宋先哲更是胜券在握,”还有,秦总,人都会成长改变的。可能几个月前,我比不过你,但是现在,未必还那么绝对,我奉劝你也不要太自信过头了。“ ”哼。“秦绍恒冷哼一声,”那我倒要看看,宋总多么厉害。“ 宋先哲笑笑,”帮我转告如期,让她安心好好休息,多请几天假。“ ”呵“秦绍恒冷笑一声,挂了电话,回了病房。 沈如期已经从浴室洗漱好出来,咳了几声,担心地问,”怎么样了?“ ”帮你请好假了。“秦绍恒没好声说。 刚说完,敲门声响起。 秦绍恒冷冷应,”进来。“ 新来的助理拎着早点,不明状况,”秦总,早餐买来了。“ ”放下吧。“秦绍恒沉声回答。 助理乖乖把早点放在桌上,视线扫过沈如期,很快移开,”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嗯。“秦绍恒打开早点,拿出递给了沈如期,”趁还热着。“ 沈如期接过早点,疑惑得拧了拧眉,这应该是秦绍恒的新助理,那霖风是不是已经去了y国。 秦绍恒睨过她的疑惑,解释,“霖风已经去了y国,他是我新招的助理。” 沈如期点了点头,霖风去y国,她都没送一场,有些遗憾,心不在焉咬了几口早点。 吃完早点,秦绍恒拿了药给她,她乖乖吞掉。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都是她多想了 沈如期吃完药,放下水杯,眼神扫过秦绍恒,“你不用去忙吗?”按理说,到了年底,秦绍恒应该会更忙才是,何必天天盯在她的身边。 秦绍恒看出她的不满,隐隐憋着气,“不忙!” 沈如期索性不管他,窝回了被子假寐。 窝回被子不久,医生带着护士走进,给沈如期打了点滴。 医生护士离开,房间内又剩下秦绍恒和沈如期两个人。 挂上点滴不多时,敲门声又响起。 秦绍恒走到门口开了门。 新的助理又走了进来,看到床上躺着的沈如期,放轻了声音,“秦总这是你要的资料。” “嗯,你先回去吧!”秦绍恒接过文件。 新助理合上门离开。 秦绍恒拿着资料,走回房内,坐到病床前那张书桌前,翻阅资料。 病房内白炽的灯光亮着,空气沾着暖意,温静流淌。 药物里的安眠成分,让沈如期昏昏欲睡,闭上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睡了没多久,一张噩梦在她的脑海里翻滚,悚然惊醒,额角已经是冷汗涔涔。 秦绍恒放下资料,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她呆呆坐在床上,黑暗里的那个噩梦,是在悬崖边,秦绍恒抓着她的手,冷冷笑着放开,她从万丈高的悬崖,一直往下坠,那种感觉让她心有余悸。良久,才缓和过来,视线里,那个放开她手的人就在眼前,很多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淡淡答,“没事。” 秦绍恒松开她的手,迈开腿去浴室,拿出一条干毛巾,轻柔拭去了沈如期额角的汗渍,抬头,点滴瓶的药水接近瓶口,他又俯身按了铃。 很快,护士就进了病房,给沈如期换了点滴。 午饭时间,新助理又来了一次,送了午餐,已经没有长时间逗留。 秦绍恒端了饭盒走进床边,沈如期刚想伸出未扎针的那只手,秦绍恒冷冷的声音自上而下,“一只手方便?” 说完,拿出勺子,挖了一口饭菜,递到沈如期嘴边。 沈如期诧异瞪眸微愣,印象中,秦绍恒好像从来没有这般温柔过,她张开嘴,饭菜像是在她的口中融化开,暖意腾腾。 一顿饭,吃得很慢。 沈如期吃完了,秦绍恒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吃,吃了没几口,收拾了饭盒,又看起了文件。 沈如期觉得过意不去,思忖,还是开了口,“要么,你回公司吧!太麻烦了。你助理跑来跑去也挺麻烦的。” 秦绍恒翻着资料,像是没听到,顿了三四秒,声音沉沉,“我付工资了。” 付工资难道就能这么随意差使别人?当然沈如期不敢说出口,垂了垂眸,“你不是不喜欢医院的吗?” “沈如期!”秦绍恒稍稍提高了音量,“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秦绍恒让沈如期一愣,她是不想见到他吗?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点,她不可否认,最近秦绍恒的行为给她太多错觉了,她害怕给了自己太多不恰当的希望,最后还是像那场梦里一般,从高处被他放手。那种感觉,在梦里就足够让人恐惧,她不想在现实生活里体验哪怕一秒。 沈如期放低了声音,“绍恒,我们…” “你是想说,我们现在不是能够经常见面的关系?”秦绍恒冷冷接过她的话。 沈如期一时被拆穿心思,低了低头。 秦绍恒见她没有回应,放下手里的文件,视线凝在她的身上,眸色微动,“沈如期,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一刻信过我?” 沈如期辨不出他这句话的意思,他要她相信他什么呢?或者她可以相信他什么呢?当年,他娶她有目的,把她留在身边也有目的,但这个目的从来不是出于爱。 秦绍恒等不到她的答案,他们不是撇开一切,单纯谈信不信任的问题,他以为她可以放开她,但其实不能,他可能比他想像得还要不肯放开她,他做了那么努力,她怎么能一点都没有感动,一点都看不出他的真心,他像是一个老师,明明知道正确答案,还要看着学生一直坚持着错误的答案。 但感情的事情,比解题复杂多了。这世间能难到他的事情,沈如期算是最头疼的一件,可这头疼,让他心甘情愿,他索性不再等她的答案,低头翻阅着手里的文件资料,到年底,他自然忙,一大堆事情等着结束,也等着筹划,可不管怎么忙,他仍然不肯放弃和沈如期在一起的时间。 沈如期抵在齿间的答案,总也说不出,她的视线扫过认真看文件的他,没有再开口。 时间分秒走过,下午沈如期又换了两瓶点滴,才结束。 沈如期本来就不喜欢医院,得到医生的特赦,可以回去,心情自然好了不少。 坐在回去的车上,她的心情好了不少,连空气都变得清新。 天空晕染了晚霞,秦绍恒开得很慢。 为了避免车内尴尬的沉默,沈如期的视线一直落在窗外,走动的行人,建筑树影,卖糖葫芦的小贩,都变得可爱起来。 等等,糖葫芦!沈如期眼前一亮,今天吃的药,灌的点滴,让她整个人都沾了苦味。她的目光,依依不舍从糖葫芦上移开,坐回位置,心里隐隐可惜,等支走秦绍恒,她一定要出来买一支糖葫芦解馋。 她还在想着糖葫芦的事情,秦绍恒将车停在了路边,“乖乖坐在这里等着,我有点事。” 沈如期心里一喜,这正是一个离开的好机会,语气些许愉悦,“嗯嗯,你快去吧。” 但很快,她的喜悦在秦绍恒锁了车门之后,如泡沫般炸裂。 她不甘坐在车内,踢了踢车内的地毯,也还不解气。 手头又没有手机,百无聊赖之际,沈如期的视线落车镜,吊着的小白兔吊饰,和整辆车黑色的车饰明显不搭。 沈如期想起,这是某一年,她送他的圣诞节礼物,其实那时她准备了更大的礼物,精心选了好久,可是她看到萧惠恩送的礼物和那样无恙,她气得索性礼物都不想送了,连礼物都退了,可是那晚,秦绍恒问她要礼物,毕竟他送了一条带钻的项链,她自然不好说没有给他准备,搜索四周,只找到了一个小白兔的吊饰,这个吊饰,还是她买礼物的时候,vip客户抽奖抽中的,她去退礼物的时候,柜台坚持让她留着小白兔的吊饰。虽然吊饰作为礼物的分量不大,但还在也是品牌的周边,做工还算精细,她就把吊饰给了秦绍恒。 她还记得他当时嫌弃看了一眼,还是接受了。 正当沈如期对着这个小白兔吊饰失神,秦绍恒开门坐了进来,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拿着。” 沈如期回过神来,疑惑,接过,打开,才发现里面装着冰糖葫芦,眼睛都快迸出来光,拿着冰糖葫芦,爱不释手,“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沈如期刚说完,又觉得不妥。 “你眼睛都发光了,能看不出来?”秦绍恒发动了车子,语气漫不经心。 沈如期心满意足,拆开,咬了一口,甜到了心里,她犹豫,还是将糖葫芦递给了秦绍恒,“你要吃一点。” 秦绍恒视线淡淡扫过一眼,“你吃吧。”他看着沈如期如获至宝的表情,自然不同她抢。 沈如期送完才后悔,糖葫芦她都吃过了,再给秦绍恒,多少有点不妥,不知怎么,她心里有些失落,收过糖葫芦,糖葫芦还是一样的甜度,可不知怎么,她心里失落了不少。 车子不久行到了公寓楼下,沈如期提先下了车,对着窗外,摆了摆手,”我没事了,你要么先回去吧。“ ”嗯,你先上去,我去停车。“秦绍恒语气淡淡。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如期还想解释,秦绍恒已经将车开去了车库。 沈如期留在原地,风中凌乱,腿上像是灌了铅,沉重得很,寸步难行,放缓了步子,导致她到门口的时候,秦绍恒,也才刚上来。 沈如期还在挣扎,站在门口,不想开门。 秦绍恒索性输入密码开了门,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进来。“ 沈如期没办法只好进去,合上门。 公寓又只有她和秦绍恒两个人,看这架势,他今晚应该又不会离开。 ”先回屋躺着。我做饭。“秦绍恒冷冷下了命令。 ”不用了,我熬了粥,我待会喝就好了。“沈如期笑笑,”秦总,堂堂盛娱的总裁,应该把时间花在处理公务上,怎么能做这些小事呢!“ ”粥隔夜了,不能吃了。我给你重新熬。“秦绍恒完全漠视她的话。 沈如期一脸苦恼的进了房,摔着枕头,一激动,又重重咳嗦了两声。 秦绍恒立马走进房间,”怎么了?“ 沈如期放缓呼吸,抚了抚胸口,说,”没事没事。“ 秦绍恒目光扫了她两眼,”你不要有负担,你是因为我感冒的,所以,照顾你是应该的,你当时不也照顾我了吗?“ 沈如期一愣,脸红得能滴出血,敢情一直都是她多想了。 ------------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除非你亲我一下 秦绍恒看了沈如期一眼,走出了卧室。 留沈如期一个人在卧室,将摔到的枕头,拾起放好在床上。脸上的红晕才稍稍缓和,坐在床边,脑子里回响着秦绍恒的话,虽然心里的负担小了些,可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她不知道这股不舒服从何而来,一烦躁,把头闷进被子想了很久,始终没有任何头绪,反而闷头由于药物的原因,昏昏欲睡,一觉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天空已经渗了暗色。 睁眼,转头,看见秦绍恒坐在她的床头,低头翻阅着文件,细微的翻页声落在空中几不可闻,微黄的灯光下,秦绍恒侧脸的轮廓浮着光,这一刻,彻底愣了神。 “醒了?”秦绍恒不知怎么察觉到她已经醒来,沉沉开口。 沈如期慌把脸别过,心头微颤,低柔应了一声,“嗯。” “醒了就起来喝粥。”秦绍恒放下文件,起身走出了卧室。 沈如期也随后从被窝里起来,走到了餐厅。 餐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粥,就着一碟小菜。 沈如期和秦绍恒面对面坐下。 沈如期手心放在碗边,温热的暖流顺着她的肌肤凝在了心尖,不知是空调的温度正好,还是瓷碗散发出的热气,抑或是其他的原因,让她浑身像是散发着热量的小宇宙,她捏起勺子,挖了一口粥,粥的细腻暖热,顿时在口中化开。 她依稀想起,有一年也是这样,他们面对面坐着,吃的并不是粥,是蛋炒饭,蛋炒饭还很咸,可是这粥味道恰好。她余光瞥过秦绍恒,气氛正好,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迟迟说不出来。 两个人默然喝完了两碗粥。 秦绍恒主动站起收拾好了碗筷,碟子。 沈如期无事可做,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随机打开的电视台在放家长里短的连续剧,很应景的是,一对刚结婚的新婚夫妻在嬉笑打闹,气氛热烈欢腾,可他们的气氛很沉闷,和电视里传出的欢笑声截然不同。 厨房水池的声音,终止,沈如期回头看,秦绍恒已经不在了厨房。 她心下一紧张。 胡乱换了一个台,都分散不了不了注意力。她的视线飘到卧室,鼓起勇气走到了卧室,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裸着上半身的秦绍恒,正拿着毛巾,往浴室走。 沈如期叫住了他,“你要干什么?” ”洗澡。“秦绍恒皱着眉头,沉声回答,戏谑声起,”怎么,你要一起?“ 沈如期拼命摇了摇头,还没反应过来,秦绍恒已经走到了浴室,沈如期才回过神来,她要说的话是什么?秦绍恒在这里洗澡,是不是意味要睡在这里,可现在他们并不是能睡在一起的关系。可秦绍恒已经走进了浴室,她又不好贸然走进去。 好不容易,等到裹着毛巾的秦绍恒走了出来,上半身健硕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沈如期忙避开了眼睛,慌忙指着他,说,“你把衣服穿上。” 秦绍恒无所谓走了走,“这里没有我的衣服。” 沈如期环顾四周,视线扫到一块薄毯子,扔给秦绍恒,”你…你披上这个。“ 大朵印花的薄毯子被扔在秦绍恒的怀里,他打量了薄毯子一眼,皱眉看向沈如期,“你让我披这个。” 花式的毯子自然和秦绍恒的风格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如期声音断续,“嗯,你穿上这个。不然会感冒的。” 秦绍恒听到沈如期关心的话,心上一喜,竟也觉得花式的薄毯子也没那么不容易接受,裹在了身上。 沈如期见他裹好了薄毯子,咳嗽几声,郑重其事道,”我给你收拾客房去。“ ”不用了。“秦绍恒声音沉沉,走近了床一步。 沈如期自然心虚,”那你睡主卧,我去睡次卧。“ ”不行。“秦绍恒冷声。 ”为什么不行?“沈如期下意识问出声。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秦绍恒目光攫住沈如期。 ”我有行动自由。“沈如期说完气鼓鼓往次卧走。 秦绍恒一个转身,抱住了沈如期,连带着身上裹着的毯子也落在了床上。就这样沈如期倒在了秦绍恒的怀里,关键是,秦绍恒上身未着片缕。 境况十分尴尬。沈如期忙捂住了眼睛,脸红了一片。 秦绍恒笑了笑,”我身上哪处你没看过。“ 他这话,让沈如期的脸又红了十分。 沈如期挣扎着从秦绍恒的怀里起身。 秦绍恒也松开了她,威胁道,”你今天要是还想睡觉的话,乖乖睡在这里。“ 沈如期自然不依,”凭什么?我想睡在哪里就睡在哪里。“ ”呵。“秦绍恒冷笑一声,”那你是不想上班了?“ 沈如期微微发怒,”秦绍恒,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威胁我有用吗?我也有人身自由的。你没有权利让我不去上班。“ ”你可以试试。“秦绍恒好整以暇抱拳看着她。 沈如期的气势小了大半,她当然知道秦绍恒有这样的实力,别说上班了,让她在整个沪城都混不下去的实力都有。 ”快去洗澡,洗好澡早点睡。“秦绍恒下了命令,顿了顿,身子靠近,”还是说,你要我帮你洗?“ 沈如期猛的推开秦绍恒,脸涨红,”谁要你洗。“ 说完,拿着毛巾,跑到了浴室。 沈如期走到浴室还不放心,反锁好门,镜子里那张小脸通红。 沈如期长舒一口气,打开了水龙头。 很快,热水哗啦啦流下。 在浴室磨蹭了半个小时的沈如期,也不敢出去,她又忘了拿睡衣,她现在身上只裹着一条毛巾,出去太冒险。 她踌躇走到门边,打开了一条小缝,目光可及范围内并没有秦绍恒的身影。 沈如期松了一口气,紧紧抓着裹在身上的毛巾出了浴室的门,走到卧室,打开衣橱,刚拿出睡衣,欣喜转身,撞上一股肉墙,她揉了揉胃痛的鼻梁,抬头,撞上秦绍恒柔和的目光。 她抓着毛巾,推开秦绍恒,往后推了几步,好在秦绍恒身上换上了一套睡衣。 ”我不过去客房拿了套睡衣,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来了?“秦绍恒瞥着笑打趣。 沈如期的脸还红着,抓着手里的睡衣,匆匆忙忙往浴室赶。 磨磨蹭蹭换好睡衣,沈如期从浴室走了出来,她还想挣扎,”秦绍恒,要不还是我去睡客房吧。我睡相不好一定会打扰到你睡觉的。“ ”没事,我习惯了。“秦绍恒漫不经心道。 “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沈如期灵光一闪。 “没事,反正我也传染给你了。”秦绍恒刀枪不入。 沈如期无可奈何,刚想趁空溜到次卧,没想到秦绍恒眼疾手快,发现了她的目的,一把抓住了她要离开的身子,抱住,扔回了被窝,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能不能消停点。” 沈如期刚想反抗,秦绍恒躺会被窝,抱住她,“别动,再动我就让你今晚都睡不着。” 沈如期当然不想出现那样的状况,只好窝在怀里,瞪着眼睛,不敢睡,想着等到秦绍恒睡着了,她就睡回次卧。 没多久,终于等到秦绍恒闭上了眼睛,沈如期想着机会终于来了,刚想动身子,立马被秦绍恒圈得跟紧,哑沉的声音响在了沈如期的耳畔,“乖一点,再动,后果自负。” 沈如期咬着牙齿,忿忿,但不敢再动,生怕秦绍恒做出什么来。 沈如期睁着眼睛,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就在药物作用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的沈如期,第一件事情,想到的就是上班。睁开眼,她还窝在秦绍恒的怀里。抬头就能看到秦绍恒坚毅的下巴,视线再往上抬一点,就能看到,他挺翘的睫毛投下的阴影。 细碎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 暖融融的屋内,氤氲着淡淡的香味,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这一切的幸福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沈如期有那么一刻的迷恋。 但持续了一刻的迷恋,在现实的打压下,彻底破碎。 沈如期小心翼翼地从试图从秦绍恒的怀里挣开,好在他虽然圈得紧,但也睡得正沉,沈如期的挣脱很顺利。 下了床的沈如期蹑手蹑脚走到卧室,洗漱,又拉开衣橱,挑了一套衣服出来。 正想偷偷溜进卧室换衣服,还没转身,就对上秦绍恒的身影,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她笑笑,捧着衣服有些心虚,“早啊。” 秦绍恒面无表情看着她,“想去上班?” 沈如期犹豫半分,还是点了点头。 “也不是不可以。”秦绍恒蹙了蹙眉。 沈如期见有了希望,眼眸冒出了光,“真的?” “除非你亲我一下。”秦绍恒弯腰,俯着身子,凑近了一段距离。 沈如期的笑僵在嘴角,亲他和上班之间,很难抉择,按照秦绍恒,如果她没有亲他,他大概有一万种方法缠着她,可是要是这个时候让秦绍恒得逞,太违背她做人的原则。 可是,工作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是她价值的体现,是她告别旧生活的决心,脑海思忖片刻,她攥紧了拳头,踮起脚尖,亲了过去。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轻柔的唇落在秦绍恒的唇上,脑海里一刹那如闪电击过,他捧住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沈如期有一刻的恍惚,感觉整个世界都模糊了。直至秦绍恒松开了她,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轻柔的光落在他们身上。 沈如期像是被魔咒定住,动不了身。 “还想继续?”秦绍恒满意勾了勾嘴角,看着她。 “没有。”沈如期红了脸,慌忙将不知何时落在秦绍恒腰上的手松开。 沈如期躲回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不出片刻,秦绍恒在她的身旁躺下,圈住她的腰。 沈如期动了动,秦绍恒轻柔抓住她的腰,“今晚想不想睡了?” 沈如期不敢再乱动,乖乖躺在他的怀里,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如期睁眼醒来,秦绍恒已经在穿衣。 衣橱的镜子里,映出他颀长遒健的身材,秦绍恒动了动,沈如期闭眼假寐。 呼吸间,秦绍恒的气息越来越浓,额头扑着他的呼吸。 他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了一吻。 耳边卧室门轻轻被合上的声音响起,沈如期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床边的手机闹钟响个不停,她片刻晃神,按停闹钟,从床上起身,走到浴室洗漱。 换好衣服的沈如期去了公司。 沈如期刚坐下位置没多久,宋先哲便走了出来,递给她一盒药,“这是进口的感冒药,效果很好。” 沈如期不好意思接过,道,“谢谢。” 宋先哲笑了笑,掩饰眼神里滚动的关切,“如果身体还是不舒服的话就回家休息。” 沈如期知道宋先哲的好意,可是她一个刚入职没几天的新员工,请假总归不好,“没事,去医院挂了水,已经好多了。” 宋先哲点了点头,想说的话,就在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走回了办公室。 沈如期一上午在公司都比较闲,她的工作内容本来就是随着宋先哲变动,如果宋先哲交代的任务不多,自然也没什么事情。 到了临近午休的时候,法务的同事发消息给她,问宋先哲有没有时间,关于和盛娱文化周边的项目需要找宋先哲。 沈如期查了宋先哲的行程,时间有空。她回复法务稍等,站起身,敲响了宋先哲办公室的门。 敲门声响了一两声,宋先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进来。” 沈如期打开门走了进去,“法务说找你谈谈关于盛娱文化周边合作的项目。” 宋先哲拧了拧眉,放下手里翻阅的文件,“让她过来吧,你到时候也过来听听。” 沈如期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回到位置发了消息给法务。 法务很快慌张走了上来,面有急色。 沈如期领着法务走进了宋先哲的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法务就急急忙忙开了口,“宋总,蔓莉的林经理说要终止和我们的合作。” 消息来得突然,都走到了合同确认这一步,莫名其妙终止合作,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有说理由吗?”宋先哲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悦,他看中这次和蔓莉的合作,不过只是背后的盛娱,林嘉喻的态度一直都是倾向于合作,如此突然的终止,必然是盛娱的施压,他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没有,只是说,不太合适。”法务支支吾吾,抬头余光瞥了瞥宋先哲的表情,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林经理,说盛娱考评我们馥良行,资质不够。” 如此一说,就是坐实了盛娱的施压,或者说是秦绍恒的施压。 沈如期的心一沉。 宋先哲面色恢复如常,没再说什么,“那就这样吧!” 法务略有些不甘,合作也是当时蔓莉上赶着要合作的,好话说了一大堆,结果走到了合同确认这一步,突然要终止合作,要不是没有合同的约束,法务真要好好讨了说法。 法务没再说什么,神情沮丧走出了办公室。 剩沈如期还愣愣站在原地,反应过来,事情发生在秦绍恒知道她在馥良行工作之后,而且是没有预兆的突然转变,难免不让她产生一些猜测,气堵上胸口,她现在恨不得马上找秦绍恒算账,可是此时此刻,她说不了什么,只好也走出了办公室。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气呼呼立马去了盛娱。 赶到盛娱的时候,同事七七八八都下了班,唯有几个有事耽搁留下来的同事,眼神透着玩味,看到她礼貌地打了招呼就闪出了公司,自然也没有人拦她。 沈如期憋着一口气,走到18层。 秦绍恒的办公室外面坐着年轻的新助理,见是沈如期,觉得有点眼熟,又不确认身份,拦下了她,“这位小姐,不好意思,请问你有预约吗?” 沈如期一股气,憋了大半,压制着情绪回答他,“没有,我要进去找你们秦总。” 年轻的新助理照旧拦住她,神情严肃,“如果没有预约的话,不能进去。” 沈如期刚想反驳,秦绍恒慢悠悠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视线掠过年轻的新助理,“让她进来吧。” 助理一愣,立马放了沈如期进去。 沈如期气鼓鼓走进了办公室,门砰的合上,视线对上秦绍恒,“秦绍恒,你什么意思?” 秦绍恒低头翻着文件,漫不经心,“今天怎么这么着急要见到我?” “你不要扯开话题。”沈如期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气势又上来,“你为什么要终止和馥良行的合作。” 秦绍恒停住动作,玩味地看着她,“我不记得和馥良行有什么合作?再说,按照馥良行这样的级别,还轮不到和盛娱合作。” ”你…“沈如期气得说不上话。 秦绍恒冷冷一笑,“都没想好,还学着帮别人讨公道?” “馥良行不够格,那林嘉喻那个工作室按资历就够格?林嘉喻用几顿饭,美色诱惑就够格了。盛娱什么时候是这样的做事风格。” “怎么?吃醋了?”秦绍恒嘴角勾着笑,饶有兴致看着她。 “秦绍恒,我在和你讨论很严肃的问题。”沈如期心虚地肃正脸色。 “你所谓的严肃的问题,就是为了宋先哲和我争执?”秦绍恒森冷反问。 沈如期说不上话来,她又站在什么立场讨回公道呢?于馥良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总裁助理。 秦绍恒继续,“和馥良行合作的是蔓莉,蔓莉才是盛娱的合作方,你跳过来直接质问我,是不是不太合适。盛娱看得上蔓莉,就是看不上馥良行,我乐意,我花钱就愿意花在我高兴的地方。” 沈如期对上秦绍恒冷冽的目光,讨要说法的志气一下子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彻底瘪了下去。 秦绍恒站起身,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走到沈如期的身边,不疾不徐开口,”我就是见不得你在宋先哲的身边,你在馥良行一天,我就让馥良行在沪城的发展寸步难行。“ “卑鄙!”沈如期咬牙挤出两个字。 秦绍恒似笑非笑的嘴角漫在嘴边,“对你,我不介意更卑鄙一点。” 沈如期气呼呼说不出话来。 秦绍恒微微俯身,捏住她的下巴,“你要是乖一点,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沈如期咬了咬牙,脸一白,“秦绍恒,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们离婚了。而且这是我们的事情,能不能不要牵扯到宋总。” “宋总?你倒是挺护着他。你忘了他当时对你做了什么?”秦绍恒脸色的不悦越来越浓重。 沈如期下巴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白皙的小脸愤怒满满,“这是两回事,你恃强凌弱就是不对。” ”恃强凌弱?你还真觉得宋先哲现在很弱?“ ”就算他现在是馥良行的老板,但是还是比不上盛娱,比不上你们傅家。“沈如期话有讽刺。 ”你还知道他比不上,那你信不信,我让他连什么馥良行都没了。“秦绍恒语气淡淡,眉间有了不耐,看到如此护着宋先哲,和他讨要说法的沈如期,一口气堵在他的胸口,怒意在他的眸子里翻滚。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沈如期知道,宋先哲走到这一步肯定不容易,不管宋先哲对她做过什么,可是当年,毕竟他愿意舍弃他的性命救了她。 ”我要干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清楚吗?“秦绍恒松开她的下巴。 ”秦绍恒,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你在生意场上争夺的胜利品。对,我当年是为了钱嫁给你,可是你不也是别有目的吗?离婚也是你提的,现在不肯放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呢?还是你觉得你这样欺负我,能获得某种乐趣。“沈如期眸子里氤氲着复杂的情绪,怎么扯都扯不开。 ”你觉得我一直都在欺负你?“秦绍恒视线凝在她的身上。 ”不然呢?你做什么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有问过我,是不是我想要的吗?“沈如期鼻头一酸。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真正的离婚,想要你永远都不要来找我。“沈如期眼眶里的眼泪倏地掉了下来。 一滴接一滴,滑落在她的颊畔。 ------------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秦绍恒怔愣在原地,视线里,沈如期的脸上布满泪痕,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场景,和他在一起,难道她已经痛苦到这样的程度,他的心像是被拳头攥紧了一般,无法呼吸。 他不是没有想过她要什么,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想给的,原来与她想要的已经背道而驰。他的眸子里浮过太多复杂的情绪,他不可置信,缓缓抬起头,“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沈如期停住了眼泪,脸上布满坚决,“是的。” 他想起失去她的日子,痛苦,绝望,不知所措,心像被挖空了一般。可是,她要离开他的眼神很坚决,像是在空中飘远的气球,怎么也抓不住。他转身,忽地笑了,苦涩的,莫名其妙的笑了,“你走吧。” 在某种程度上,她知道他答应了她,她胡乱擦了擦眼泪,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内,秦绍恒快速上前,将书桌上的文件一扫落地。 办公室门口的新助理,见冲出去的沈如期,心中大概了然。 沈如期从盛娱的大楼出来,天突然阴沉下来,寒风刮过,她感冒尚还不痊愈,裹紧了外套,可那风还是作势刮进了她的骨子里,颤抖得停不下来。 她走到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往公寓驶去。 到了公寓,沈如期实在困乏,简单洗漱,钻回了被窝,脑子里迷迷糊糊,一闭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如期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脑袋里还氤氲着疼痛。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她迷糊接起,声音沙哑至分辨不清,“喂。” “如期?”对面的人疑惑唤了她一声。 她脑子涨疼的厉害,现实感在慢慢脱离,她哑着嗓子问,“你是?” “我是宋先哲,你现在在家?”宋先哲焦急地问。 沈如期听出了他的声音,“嗯,怎么了?”,视线瞥过窗外,大片的阳光已经照了进来。她拧眉一看时间,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12点,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到闹钟的时间。 她心一慌,挣扎着起身,可是浑身泛软,全身的力气像是被全部抽离。她躺会被窝,“宋总,我身体不太舒服,再请一天的假。” “你身边有人照顾吗?”宋先哲焦急问出口。 “没事,我等会吃点药就好了。”沈如期答非所问,一点应付的力气都没了。刚说完,就放下了手机,撑着起来,吃了几粒药,又躺回了被窝。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 沈如期还在做着一场混乱的梦,突然一阵清锐的门铃声不停歇响起。 沈如期睁眼,挣扎着起床,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模糊的视线内,站着宋先哲的身影。她疑惑开门,宋先哲立马走了进来,脸上都是关切的神情,“如期,你怎么了?” 沈如期迷糊,嗓子哑得近乎开不了口,像是被石子硌着,“我,我没事。” 说完,身子一发软,意识模糊,倒了下去。 宋先哲立马接住她,抱着她上了车,急急往医院赶。 到了医院,医生一检查,才发现沈如期发了高烧,于是一通住院挂水。 等到沈如期醒来,环顾四周又是医院的病房,她动了动手指,稍稍觉得有了点力气。 别过头,宋先哲还坐在一旁,视线落在手机上。 似乎察觉到沈如期的醒来,宋先哲抬头,正好撞上她的视线。 沈如期刚想起身,宋先哲叫住了她,话里似有责备,“别乱动。你发高烧,再晚点过来,可能就烧成肺炎了。” 沈如期躺下,沙哑的声音低柔,“谢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的?” “人事资料上有。”宋先哲答她。 沈如期有些难为情,好像问了一个十足的傻问题,解释,“我不是故意不请假的,我一醒来,就12点多,脑子疼得厉害。” “我知道。”宋先哲眉间尽是柔情。太阳西落,晚霞晕在天边,柔和的霞光透过屋子照了进来,宋先哲看着床上躺着的沈如期,离他那么近,可怎么都触摸不到。 “我没事了,宋总,你先去忙吧!”沈如期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宋先哲慌慌移开视线,“我没事。今天不忙。你饿不饿,我给你买些吃的?” 沈如期刚想否认,可是到现在她滴米未进,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宋先哲嘴角隐隐浮着笑,站起身,“你先等下,我出去买吃的,如果点滴没了,按后面的铃。”宋先哲怕她不接受,继续说,“你不要想太多,作为老板,关心员工是应该的,就算今天生病的不是你,我也会照顾的。” 沈如期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宋先哲走出了病房,过不久,拎着一堆吃的走了进来,食物很丰盛,味道也很好,沈如期本就饿着,虽生病,胃口不太好,还是吃了不少。 吃完饭,宋先哲还拿出了几块糖,递给了她。 沈如期道谢接过。 宋先哲陪着沈如期直到点滴挂完,天已经蒙了一层暗。 拔针头的护士,误以为宋先哲是她男朋友,边收点滴,边训责,“我说你,怎么当男朋友的?女朋友都生病成这样了,才送来医院。” 沈如期刚想解释,宋先哲笑笑,“是我不好。” 护士见他态度良好,才放过他,收完点滴走了出去。 病房内,又剩下他们两个人,沈如期手还压着棉球,“宋总,没事了,我到时候打车回去就好了,天晚了。” “没事,我送你吧。”宋先哲说着,站起身,在沈如期的身上披上大衣,“你也不想再被你们女性同胞指责吧?” 沈如期脸一红,“我刚可以帮你解释的。” 宋先哲嘴角勾了勾,“没什么。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沈如期站起身,跟在宋先哲后面,走出了医院。 两人坐到车上,宋先哲发动了车子。 车子行了不久,宋先哲的电话声响,他戴上蓝牙耳机,接通,“怎么了?有个同事生病了,我送她去了一趟医院。” 宋先哲顿了顿,“我知道了,放心。” 说完,挂了电话。 沈如期踟蹰,还是开了口,“是你未婚妻吗?” 宋先哲一愣,还是点了点头。 沈如期心里过意不去,“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过去的,我没关系。” 宋先哲摇了摇头,“没事。” 沈如期还是不放心,“如果,如果需要我解释的话,我可以和她解释的。” 宋先哲被她认真的表情逗笑,“真的没事,她不是会想太多的人。” 沈如期松了口气,眸子一暗,“那她一定很温柔。”她终究不能成为那样的人,可以把控到一切,也可以坦然到不顾一切。 宋先哲迟疑,还是回答,“算是吧。” 沈如期陷入了沉思,视线聚在了车窗外,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车子行了不久,就到了沈如期的公寓楼下。 宋先哲知道沈如期的性格,也就没有提出要送她上楼。 两人在楼下分别。 宋先哲将药拿给了她,“记得按时吃药,特批准你休息两天,不要担心太多,最近事情本来也不多,你好好休息好了,才能把事情做好。” 沈如期点了点头,接过药,“今天谢谢你了。” 宋先哲嘴角上扬,“举手之劳。”说完,挥了挥手,“快上去吧,外面风大。” 沈如期点头,刚没走几步,摘下身上的外套,递给宋先哲,“宋总,你的外套,差点就忘了。” 宋先哲接过外套,人还未动。 沈如期转身,一直公寓里走去。 宋先哲还是没发动车子,直到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才缓缓发动了引擎。 不远处,秦绍恒的车子,停在黑暗中。 他眸子里汹涌着凌厉的光,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淡然,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胸腔里那股冲动,被他生生压住。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他看了一眼屏幕,接起,声音冷冷,“怎么了?” 对面的林嘉喻声音甜美,“frank,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谈谈。馥良行我已经和他们取消合作了,我手头还有几家资质还可以,你要不要先看看。” 秦绍恒低头看了腕表,“哪里?” 林嘉喻欣喜报了一个地址。 秦绍恒发动了引擎,抬眸,目光扫过那个小格窗口一眼,车子快速行出去。 时间才蒙蒙暗。 安静浪漫的餐厅里,已经七七八八座满。 秦绍恒来到餐厅,找到林嘉喻的位置,走了过去,坐下。 林嘉喻还压着一颗砰砰跳的心,眼前的人无论见多少次,都如同第一次见他一般,脸红心跳。 服务员上前递上菜单,他们各自点了菜。 服务员前脚刚走,林嘉喻就把文件拿给了他,“frank,这几家我都做过调查了,资质都可以,当然不如盛娱,可是当盛娱的供应商,我觉得还是可以的。轮时间的话,都比馥良行要久远。” 她说完,服务员已经把菜端上来。 秦绍恒端过,慢条斯理切过,目光冷冷,“你找我不是只是为了说这个事情吧?” ------------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让整件事变得更可悲 林嘉喻被戳穿心思,心里一急,下意识解释,“frank,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知道了你结婚了,我有分寸。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只是想把这件事情做好。你也知道蔓莉在沪城开业才没有多久,这次能和盛娱合作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于以后蔓莉的发展来说,也很有帮助。” 秦绍恒放下手下的刀叉,语气淡淡,“只是这样?” 林嘉喻一愣,白亮的灯光,都比上眼前人的模样让她炫目,当然不只是这样,可是眼前的人她再怎么欢喜,都隔着一个沈如期的存在,她虽然不甘,可是又无可奈何,她的眸光一点点暗下来,鼓起那点应沮丧生出的勇气,她向来直白,对他再怎么极力掩藏,都功亏一篑,“frank,有时候,我只是恨我自己错过了很多事情。没有出现在正确的时间。” 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讲时机,在某个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遇见恰当的人。她遇到了恰当的人,可是错过了恰当的时间和地点,也无济于事。 秦绍恒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拿起刀叉,“你可以再试试。” 林嘉喻直直愣在位置上,拿着刀叉的动作都在微微颤抖,她在揣摩他的意思,巨大的欣喜席卷了她整颗心,眉梢和眼角都是溢出的欣喜,她不敢同他确认,怕是一张虚幻的梦,要是发出一点动静,都会碎灭至不可见。 她默默闷头开始切盘子里的牛排,他的话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她觉得以前受到的一切委屈都可以忽略不计,她知道了他的意思,也知道有些话,本该适可而止,餐厅里悠扬放着的钢琴曲,她从来没觉得如此动听过。 夜色尽沉,她那颗雀跃的心怎么都按压不住,那晚,她说了很多话,当年他们留学时候发生的趣事,沪城繁华地带耸立入云的那栋标志性建筑物,透过窗子看,散发着幽幽的光,衬着那场梦,绚烂得让人分不清现实。 那晚,他们在餐厅的楼下分别,她脸上一直挟裹着青春年少飞扬的笑。但她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和他道别,说再见,又恨不得第二天一睁眼,就能再见。 * 沈如期又在家整整休息了两天,感冒才彻底好转,为了不让感冒反复,闹到去医院的地步,沈如期乖乖在家睡觉,吃药,好在这两天也没有人打扰她,期间,也只是宋先哲发了消息询问几句。 感冒彻底好了之后,沈如期就回了馥良行。 宋先哲派给她的事情依旧不多,本来还有盛娱文化周边合作的项目,现在也都没了,沈如期把原因归结于自己,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下班前,沈如期纠结再三,还是敲响了宋先哲办公室的门。 走进了办公室,宋先哲从文件背后抬头,“怎么了?” 沈如期略迟疑,还是开口,“宋总,感冒的事情麻烦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想晚上请你吃顿饭,也可以把你的未婚妻叫上。就当我祝你们订婚。” 宋先哲当然不会拒绝她的邀请,可是如果要叫上一个本不存在的未婚妻,他有些为难,但是为了这个能和沈如期吃饭的机会,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嗯,我和她说一声。你把时间和地点发给我就行。” 沈如期一听,立马出去预定了餐厅,随后把地址和时间发给了宋先哲。 她一下班,先去了餐厅。 宋先哲忙处理好了手头的事情,给傅颖打了一通电话,傅颖也乐意帮他这忙,不久就到了餐厅的门口,刚好宋先哲也才到,两人一起进了餐厅。 沈如期已经在临窗的位置坐好,见宋先哲和傅颖走进,挥了挥手。 宋先哲也抬手挥了挥,傅颖和宋先哲对视一眼,亲昵挽上他的胳膊,嘴角泛着笑意。 两人在位置坐定。 服务生上前递了菜单,目光带着探究扫过他们。 三个人点完餐,服务生离开。 沈如期先开了口,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如期,是宋总的助理。” 傅颖也笑了笑,“我知道,先哲经常说起你。我叫傅颖。” 沈如期见傅颖如此落落大方心里的好感腾地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两人做了自我介绍,随后,聊了一些,才发现共同语言越来越多,于是关系越发和谐。 宋先哲期间打趣说自己被冷落了,大部分时间还是听她们谈论。 期间,傅颖去了一趟洗手间,位置上只剩下宋先哲和沈如期两人。 沈如期心情不错,祝贺宋先哲,“宋总,恭喜你能够娶到这么棒的女孩子。” 宋先哲苦涩一笑,“谢谢。” 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她的笑容灿然舒展,在银色的灯光泛着白洁的光,可是那不属于他。她明明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却只能用那种可悲的理由和借口,得到一个能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不久,傅颖从洗手间,回到座位,见他们相谈甚欢,还以为有进展,语气不自觉带了调侃,“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如期怕被误会,慎重其事的解释,“没什么,我在祝贺宋总能遇到像你一样好的女孩子。” 傅颖转头,才看到宋先哲嘴角的苦涩,客套笑笑,似在暗示,“其实,先哲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沈如期慎重点头,表示同意。 宋先哲带了一些慌乱,拿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傅颖并没有再说什么,沈如期这样的认同,这是让整件事变得更可悲。 三个人的聚餐结束,他们在餐厅的楼下门口告别。 寒风中,沈如期的身影瘦小而纤弱,宋先哲克制住那股不理智的冲动,语气掩饰成客气的模样,“我顺路送你回去吧?” 沈如期不想再添麻烦,语气低柔的拒绝,“没事,我正好离得近。你们先回去吧!拜拜。” 傅颖想还在帮着宋先哲,可沈如期神情坚决,她看了一眼,失落的宋先哲终究没再说什么,只要也挥手告别。 直到沈如期的身影消失在寒风中,傅颖才叫了叫发愣的宋先哲,“上车吧,你喝酒了,我开车。” 宋先哲不舍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 傅颖缓缓开着车,语气漫散,“她挺好的。” 宋先哲揉了揉额头,喃喃重复她的话,“是啊!可是,我当年就该把她留住的。” 这些年,他一直懊恼后悔的是,如果当年他留住了她,是不是结局会和现在不一样,如果当年在拍戏的现场,她采访结束后,他能鼓起勇气,没有那么多顾虑,是不是会有另一种,另一种比现在更让人想看到的局面。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假设,他为自己当年的一时的懦弱,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他的那些心思散在沉沉夜色中。 傅颖安心开着车,没再说什么。 * 回到家的沈如期终于了却一件事,早早洗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她还睡着觉,电话铃声持续顽强响了好几声。 她睁开眼,拿过手机,才发现来电的是苏蕴玲。 苏蕴玲自从上次在秦宅,就没有再联系过她,猛的联系,她猜不到什么事情,又加上和秦绍恒离了婚,到底有些心虚,可电话总不能不接,她滑动了接听,“妈,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你自己去看看现在新闻上都是怎么写的?你怎么回事?大半夜和别的男人约会还上了头条。绍恒呢?让他接电话,一个个都不像话。”苏蕴玲在电话那端拔高了音量。 苏蕴玲的话,说得沈如期云里雾里,半夜约会所谓和别的男人约会的事情,她自然做不出来,她想了想,也只有昨晚,她和宋先哲傅颖他们吃了顿饭,而且,现在秦绍恒又不在她的身边,她到哪里去找他过来接电话,只好先稳住苏蕴玲,“妈,绍恒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她说着,急忙打开了新闻,不看不知道,一看,新闻头条都是她昨晚和宋先哲在餐厅的照片,拍照的人找的时机很准确,就是傅颖去了洗手间那段时间。 新闻里面配的照片,宋先哲和沈如期相视,笑的灿然,如果光从这张图,自然可以有被误解的地方,可是明明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对面的苏蕴玲找到机会,自然不依不饶,“沈如期,我们秦家是怎么亏待你了,还是我们家绍恒,有哪里配不上你的地方,让你给我们秦家蒙羞。” 苏蕴玲的话,说得很刺骨,沈如期只好解释,“妈,我昨天是和朋友一起吃饭的,当时他的未婚妻也在。” 苏蕴玲自然不信,“未婚妻?这张照片哪有什么未婚妻的影子?这照片上,你笑得那么开心不假吧?朋友,什么朋友非要晚上约了吃饭?” 沈如期继续解释,“当时他未婚妻去了洗手间,所以…”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苏蕴玲打断了她的话,“现在网上都在传这个事情。你知道多丢我们秦家的脸吗?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秦家本来就是大家族,多少人盯着,你这样,不是给人家抓把柄吗?人家还以为我们秦家千挑万挑的媳妇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苏蕴玲本就对她诸多不满,这件“不光彩”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自然更是趁机宣泄。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为什么离婚 沈如期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指尖略略泛白,“妈,事情都没有清楚。” 苏蕴玲继续打断她的话,“什么叫没有清楚,照片拍得清清楚楚。你知道你奶奶看到照片之后,受到了多么大的打击?” 沈如期语气担忧,“奶奶怎么了?” “你要真是关心奶奶,就不该做出这种辱没秦家门楣的事情。”苏蕴玲不客气的挂断了电话。 沈如期犹豫还是拨了秦宅的号码,电话响了没几声,就没接起,是秦管家的声音,态度照旧恭敬,“少奶奶。” 沈如期咬了咬唇,“秦管家,奶奶没事吧?” “秦管家,是如期吗?”秦老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管家在听筒递给了秦老太,秦老太慈柔的声音传来,“如期。” 沈如期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鼻头一酸,“奶奶,您没事吧?”沈如期的声音小了下去,“都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如期啊,奶奶没事。”秦老太宽慰,“奶奶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和绍恒两个人好好的就行,不要管那些无良媒体怎么写。奶奶身子骨硬着呢,还能再活几年,看着我的重孙子出生呢。” “奶奶。”沈如期想说的话哽咽住,差点就控制不住,哭出了声音。 “如期,奶奶先挂了啊,你啊,不要想太多。有什么事情,奶奶在,不怕啊。”秦老太继续宽慰。 “知道了,奶奶。”沈如期不想秦老太太过担心,并没有再说下去。 对面的秦老太挂了电话,秦管家跟了上去,大厅内,秦老太叹了口气,捻了捻手里的佛珠,“这两个孩子还是得我出马。不然,这不安分到什么时候。” 秦管家弯了弯腰,“老太太,孙少爷和孙少奶奶还年轻,没有孩子,哪还算得上成家?” “孩子?”秦老太眼眸闪出一丝亮光,“绍恒他们也是该有个孩子了。对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秦管家点了点头,“都收拾好了。” “嗯,下午就送我去市中心。”秦老太拢了拢衣服,站起了身子。 电话那端的沈如期挂了电话,再次打开网页,都是铺天盖地,她和宋先哲谈笑的照片,甚至都上了各类门户的头条。标题取得一个赛过一个的耸人。 沈如期关了网页,此时顾丹打来了电话。 事情闹得这么大,顾丹也不可能不知道。 沈如期接听了电话。 顾丹关切的口气传来,“如期,你没事吧。” 沈如期自然答没事。 顾丹顿了顿,说,“如期,这次新闻爆得这么集中,肯定是有人买了头条。不然以秦家的势力,这些人肯定多少会有顾忌,这样猛的被爆出来,肯定是有人刻意要给你泼脏水。如期,你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这样大费周章要看着她出笑话的人,她心里也有数,可是真正要确认是谁,她心里并没有底。她也不想让顾丹太多牵扯进来,“没事,本来就不是真的,而且宋老师现在也有未婚妻了。” “我相信你,只是,怕秦绍恒那边会误会。”顾丹有些担心。 “丹丹,其实…”沈如期犹豫还是开了口,“其实我和秦绍恒已经离婚了。” “什么???”对面的顾丹显然很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情?是因为这次这件事情吗?” “不是。之前就已经离了。只不过我不想奶奶担心,所以我们决定先不说。” “这样啊…”顾丹的语气有些失落,“那你和宋老师…” “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沈如期如实回答。 “那我去帮你问下之前圈子里的人,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顾丹没有再说什么。 “那谢谢你了。” “没事。那我先挂了,如果你需要我的话,记得联系我。” “我知道了。”沈如期一阵感动,顾丹怀着孕,忙着婚礼的事情,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两个人挂了电话,沈如期犹豫再三还是给秦绍恒打了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 沈如期感觉手心都攥出了细汗,“刚妈打电话给我,她在找你。” “我知道,我回电话了。”秦绍恒声音冷冷。 “新闻上的事情,我…”沈如期刚想解释。 “我会宣布离婚的。”秦绍恒突然说了一句。 沈如期错愕在原地。 秦绍恒继续说,“这样的话,这件事对你的伤害最小。奶奶那边我会解释好。” 沈如期想解释的话梗在喉咙,他本来就不会信任她的,“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秦绍恒的口气很疏淡。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了。”沈如期的心口像是一根刺划过。 “好。”秦绍恒只回了一个字。 沈如期悻悻挂了电话,只觉得胸口被挖了一块,灌着冷寒的风。 果然,下午的时候,秦绍恒通过盛娱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消息,说明两点,第一:沈如期此次是和朋友会面,对于造谣滋事的媒体保持追求法律责任的权利;第二:沈如期和秦绍恒因个人原因,已协议离婚。 一时舆论哗然。 消息来的太突然,前段时间,秦家才高调承认的孙媳妇,不出几天,宣布离婚状态。 这反转宛如龙卷风一般让人猝不及防。 一时间,没人再去追究沈如期和宋先哲的事情,大家的关注点都在秦绍恒和沈如期的离婚理由上,对于这个理由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因为贫富差距太大,沈如期适应不了豪门生活,有人说是两人貌合神离,婚姻早就名存实亡,有人说这两人各自都有了新欢,感情破裂。 浏览完这些猜测,沈如期关了手机。 正在这时,沈如期的电话铃声响起,她看了一眼号码,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秦老太的声音恹恹,避过了问她理由,慈祥的声音带了些苍薄,“我在城郊的别墅这里,你们都回来一趟。有些话,我这个老太婆想和你们说说。” 沈如期只能答应下来,赶去了别墅。 她到了别墅的时候,秦绍恒已经闷头站在了别墅的大厅。 除了秦老太,苏蕴玲和秦管家都站在一侧,沙发的旁边,还摆着秦老太的行李箱。 沈如期刚踏进大厅,秦老太就招了招手,“如期,你过来。” 沈如期走近了,轻柔唤了一声,“奶奶。” 秦老太拉下脸来,“如期,你这声奶奶,叫得我惭愧。你嫁进来之后,我这个老太婆,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离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说一声。我这半截身子还在黄土外,你们就不把我当这个秦家当家的看了是吗?” “奶奶,是我要离婚的。”站在一旁的秦绍恒开了口,眸子幽暗,如深海浮沉,辨不出情绪。 “你…你要离婚的?你倒是说说,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离婚?如期哪里对不起你了?无良杂志媒体随便写几句你就当了真,你自己娶回来的老婆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秦老太气得微微喘气。 苏蕴玲走上了前,拍了拍秦老太的后背,“妈,话也不能这么说,无风不起浪,如果如期不做那些人,被人抓住把柄,又怎么会被媒体曝出来,我们秦家向来清白,在外面做事有规有矩的,但有些人就不一样了,你说,一个贪污犯的女儿,身子能正到哪里去?也就是我们绍恒,心思单纯被骗了那么久。现在发现了,离婚也为时不晚。”沈如期和秦绍恒离婚,苏蕴玲不知盼了多久,如今,如她所愿,两人离婚,更是得意起来。 “你闭嘴。”秦老太怒喝,“你一口一个贪污犯,这种小人的话,你一个大家闺秀说出来,得不得体?作为长辈,再怎么不喜欢晚辈,也是我们秦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你不认,我认。”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蕴玲立马急了,她虽不待见沈如期,可对秦老太,始终是几分忌惮。她嫁进来这么久,秦老太还始终没有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过话,顿时气焰散了,乖乖站在一旁不吱声。 “你说,为什么离婚?”秦老太看着秦绍恒。 “我喜欢上别人了。”秦绍恒冷冷开口。 “混账。你给我跪下。”秦老太气得站起来,将茶几上的茶杯甩了出去。 秦绍恒没有躲闪,额头被砸出血来。跪在了地上。 “奶奶….”沈如期刚想开口解释。 秦绍恒继续说,“和如期没有关系。如果我不喜欢她,留她在秦家对她也不公平。” “混账。”秦老太气得胸口重重喘气,拿起手边的拐杖就往秦绍恒身上砸,“这些年,我就教出了这么一个没有担当的人。婚姻是儿戏吗?啊?” 苏蕴玲站在一旁,一脸急色,她没想到这离婚的原因都在秦绍恒身上,秦家占不到理,反而还激怒了秦老太,可要是这个时候,她拦住,秦绍恒会被打得更厉害。 正当苏蕴玲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沈如期不忍心,挡在了秦绍恒的面前,“奶奶。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该,绍恒没有做错,是我…” 说着,沈如期跪在了秦绍恒的旁边。 秦老太的动作停住,一把把拐杖砸在地上,“你们两个,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尽快复婚 沈如期知道此时就算说什么,秦老太的怒火都不会平息,起码她这一拦,秦老太停住了用拐杖打秦绍恒的动作。 秦老太重重喘着气,坐在沙发上,抚着胸口,眼神有一丝痛意,“我不同意离婚,你们尽快复婚。明天就去民政局。” “妈!两个孩子都离婚了,消息都发了。现在多少人盯着我们秦家,这样反复,恐怕会影响我们秦家的名声。”苏蕴玲当然乐得见秦绍恒和沈如期的离婚,现在婚离不成,哪怕是冒着被说的风险,还是要出来阻拦。 “我心里有数。”秦老太坐在沙发上,调整好了呼吸,语气不容拒绝,继续对着沈如期和秦绍恒说,“今晚,你们就在别墅,明天一大早就办复婚手续。” “奶奶…”沈如期刚想开口说什么。 秦老太一口打断了她,用手抚着胸口,断断续续喘着气,“如期,你是不是存心要气死奶奶?”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沈如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如果还想我这个老太婆喘一口气,就什么都不说了。还有,蕴玲,你先回去吧!这里有秦管家照顾我就行了。”秦老太作势咳了几声。 苏蕴玲再怎么想阻拦,都没有了用。直接被秦老太下了驱客令,这次秦老太的话,又说得重,虽然心有不甘,还是应了下来,“妈,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您好好照顾自己。” “嗯。”秦老太心里还裹着气,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苏蕴玲视线落在秦绍恒的身上,又是担心又是心疼,暗暗叹了气,移开目光,落在沈如期的身上,冷冷意味不明,走过,跪在地上的两人,苏蕴玲离开了别墅。 苏蕴玲走后没多久,秦老太缓缓发声,“你们都起来吧。” 秦绍恒先起了身,沈如期跪得久了,腿发了麻,身子踉跄,还好秦绍恒及时扶住了她。沈如期站定,轻声道了谢。 这样的动作,落在秦老太眼中,嘴角隐隐泛着笑。面上故作严肃,“奶奶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是不会让奶奶伤心的对不对?” 沈如期和秦绍恒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你们先回房休息休息。秦管家,你先把晚饭做了,正好前几天有人送了一根极品人参,煲汤给你们喝。”秦老太发了话。 秦管家得令去了厨房忙活。 沈如期将拐杖拾起递给秦老太,跟着秦绍恒上了楼上的房间。 房门被合上。 沈如期看着他额角还在淌着血,眼露心疼,指了指秦绍恒的额头,“我帮处理一下吧。” 秦绍恒没有拒绝,坐在了床边。 沈如期在柜子里找到了医药箱,用镊子夹出酒精棉,轻轻按压在额头的伤口,血迹被擦拭干净,沈如期又在伤口处倒了些云南白药,好在口子并不大,正好贴过一个创口贴。 做完这些,沈如期收好医药箱,迟疑再三,还是开了口,“其实,那晚,还有宋老师的未婚妻在,只是那时,她去洗手间了,我在说祝他能找到那么好的未婚妻,所以就聊得比较开心。” 秦绍恒拧了拧眉,她的味道还回旋在他的鼻尖,让他心烦意乱。听她那么一解释,他有些懊恼,不该那么急着宣布离婚,可他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并不知道真相。 秦绍恒脸上的神情柔和了几分,“我知道了。” 他刚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铃声响起,他皱眉看了一眼铃声,按灭,不久后,电话铃声又响起。 “我去楼下看看奶奶。”沈如期眸光低垂,借口离开了房间。 楼下,秦老太还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电视已经被打开,在放动物世界的纪录片。 沈如期坐了过去。 秦老太杵着拐杖,看得正开心,见沈如期坐过来,指着电视屏幕,“如期,你看,这个猴子可爱不可爱。” 沈如期点了点头,踌躇开口,“奶奶,我想和你谈谈。” 秦老太按了静音,转向沈如期,目光慈祥,“谈什么?” “奶奶…”沈如期鼓足勇气,“我还是希望奶奶能同意,我和绍恒离婚。” “为什么?”秦老太诧异,“你不喜欢绍恒了?” “不是…”沈如期下意识否认,可是感情,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喜欢可以的。 “是绍恒不喜欢你?”秦老太又开口问。 沈如期眼神躲闪,本想找借口圆过去,秦老太又开了口,“如期,绍恒是奶奶看着长大的。奶奶了解他。他就是闷闷的性子,表面冷冰冰的,什么甜言蜜语不会说,你要他承认喜欢你,那可是要比登天还难,可是有时候,我们看一个是不是喜欢你,不是看他说了什么,我们要看他做了什么?绍恒不是一个不负责任,把婚姻当儿戏的人。你如果不确定,你想想绍恒对你做的事情,不要去管他说了什么。奶奶知道你喜欢绍恒,就是因为这样,奶奶才想法子要让你们不要离婚。你们还年轻,可能觉得时间还很多,失去的可以找到更好的,可是,有时候,你失去的就是最好的。奶奶是过来人,比你们看得透,你啊,就信奶奶这一回,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秦老太的话让沈如期一愣,她的心很混乱,一方面她喜欢秦绍恒,她不能否认,这世间又有谁不想和自己爱的人结婚生子,可是,另一方面,就算秦老太说得这些话,她还是无法确认,秦老太并不知道他们当年结婚的真正目的,也不知道秦绍恒说过的那些话。退一万步讲,如果秦绍恒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主动提出离婚? 但她的这些话,不能同秦老太说,她担心,如果她说出了一切,秦老太一气急,又得犯病,所以只好应了下来,“我知道了,奶奶。” 秦老太抓过她的手,拍了拍,“如期,奶奶一直相信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好女孩,不要让奶奶失望好不好?” 沈如期对上秦老太柔和的目光,点了点头。 秦老太放心又打开了电视机。 两个人看了不久,秦绍恒下了楼,这时,天已经暗了几分,秦管家准备好了晚餐。 沈如期搀着秦老太坐到了餐桌旁。 秦老太暗中给秦管家使了使眼色,秦管家微微点头。 秦绍恒和沈如期在位置坐下,并没有发现。 餐桌上,摆着一看就可口的六菜一汤。 秦老太用勺子盛了两碗汤,递给了沈如期和秦绍恒,“这汤趁热先喝。” 沈如期和秦绍恒不疑有他,喝下了汤。 吃得差不多,秦老太催促他们回房先休息,背后,给秦管家使了使眼色。 沈如期跟在秦绍恒后面进了房门。 房内的空调温度开得正高,热气翻滚,沈如期额头都渗出了汗渍,她想找到遥控器调低温度,可是四下找不到遥控器。 她想开门找遥控器,可门把手怎么也拧不动。她反复用力了几回,还是无效。她转身,对向床上正坐着的秦绍恒,“绍恒,门打不开了,你能帮忙打开吗?空调好像坏了。” 秦绍恒背对着她,没有反应。 她上前,推了推秦绍恒,“绍恒。” 话音刚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的声音本就甜,如今竟掺杂着媚色。 秦绍恒扶住额头,腹部的火一团一团裹着,房间的温度高得出奇,他的后背渗出了大片的汗渍,眸子尽是猩红,事到如今,他要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太蠢了。他本就隐忍着,沈如期这一碰,让他的血液上涌,差点就没有压住,他移开一段距离,嗓子暗沉,“门不会被打开的。你离我远一点。” 沈如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子随着房间的高温泛热,意识也渐渐模糊,她还以为是温度太高的缘故,她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可温度实在高大,灌进来的冷风一时也起不到作用。 窗子还没开多久,秦绍恒忍着上前,关掉了窗户,眉头重重皱起,咬着牙说,“你感冒才刚好,不能吹风。” 沈如期以为他身体有恙,联想到他额头被砸伤,急忙忙上前,“绍恒,你没事吧?” 秦绍恒本就忍着难受,沈如期偏又跑到他的面前,她的味道快要在他的脑海炸出了一个洞,顷刻间所有的理智都快要灰飞烟灭,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推开沈如期,强忍着,“我没事,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去趟洗手间。”话一说完,跌跌撞撞去了浴室。 时钟滴答划过,沈如期坐在床边,感觉那热气在她的体内,都快要膨胀炸开。她担忧地看了一眼浴室,时间已经过了很久,秦绍恒还没有出来,沈如期越来越担心,只好站起来,敲响了浴室的门。 她敲了好几声,发出了清脆的敲门声,可是就是没有人回应,她生怕秦绍恒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更是加重了敲门的声音。可还是无人回应,她急得眸眶漫出水雾,声音嘤咛,“绍恒,你没事吧,你先把门打开。” 正当她急得不知所措时,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 第一百九十章 我也很爱你 沈如期敲门的手指落在半空,眼前的秦绍恒紧紧皱着眉头,脸上泛着红,鬓角湿透,水珠顺着发丝淌下,表情并不好看。 沈如期垂下手,更是担忧,“你没事吧?” 秦绍恒的手指紧紧抓着门框,已经发白,低垂的眸子里一片猩红,牙齿咬紧,“你..你离我远一点。” 沈如期不明所以,见他表情不对,手伸上他的额头,“你脸很红,是不是发烧了。” 秦绍恒额头滚烫的热度在她的掌心散开。 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抽离,就被他一把扼住手腕,稍一用力,身子被带到抵在墙壁,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她的身上。 她想反抗,可是身体虚柔,身体内的力气像是被抽离,身子被圈在他滚烫的怀里瘫痪下来,感觉很奇怪,身体泛起热气,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该推开他,可是身体却离他越来越近。 沈如期索性放弃了细碎的挣扎,闭上了眼睛。 沈如期做了一场梦,在深海里,她如一片孤舟般浮浮沉沉,被飘荡支配的恐惧让她猛的睁开了眼。 大片的阳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白昼的光一下子在她的眼前炸开,眸眶微疼,身上的疼痛更是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侧身,视线落入秦绍恒的身体,慢条斯理穿着衬衫,她拉过了被子,涨红了脸,假装闭着眼睛,很快关门的声音响起。 她才慢悠悠从床上起来,去浴室冲了澡,也身上的痕迹怎么也搓揉不掉,他们离婚了,昨晚,她明明可是反抗,可又怎么会一点反抗的意愿和力气的都没有,昨晚的事情太蹊跷,秦绍恒的神色也不正常。可是,他们从进来开始,唯一吃的就是那顿晚饭。空调的离奇高温,房门突然打不开。 沈如期对着蒙着雾气的镜子,静下心来想了许久,不难想到,这极大可能都是秦老太刻意的安排。她叹了一口气,裹着浴巾出来,穿好衣服,好在冬天的衣服比较厚实,她身上的吻痕七七八八可以被遮住。 穿好衣服的沈如期在床边犹豫了半分,还是起身下了楼,她也总不能在这个卧室待一辈子。 楼下餐厅内,秦绍恒和秦老太已经坐在餐桌旁。 秦老太见沈如期下楼,忙热情招呼,“如期,快来吃早餐。” 秦老太见沈如期气色红润,猜到自己的安排八九不离十已经落实,况且,她在汤里更是下了猛料,嘴角的欣喜更是遮藏不住。 沈如期坐到位置,秦管家立时端来一碗放着不少料的粥,放在沈如期的面前。 秦老太嘴角的笑都合不拢,“如期,多喝点,冬天了天寒,多喝点养生粥补补。” 沈如期红了脸,“谢谢奶奶。”说完闷头喝粥。 秦老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向秦绍恒,“你啊,不要天天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多陪陪如期。男人拼事业是好事,那也不能娶了事业,24小时扑在上面,连自己的老婆都不要了。女人嘛,就是需要哄着,花心思陪在她的身边。今天就别去上班了,去民政局把婚给复了,我找人安排一下。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声明都给我删了,丢点面子没关系,老婆不能丢了。” 秦绍恒冷着脸,“不用了。” 秦老太顿时黑脸,“什么不用了?昨天我的话,是不是没听进去?是不是要看着我这个老太婆被气死在你的面前才甘心?” 秦绍恒声音放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如期当时只是签了离婚协议,手续还没办。” 秦老太乐开了,“那敢情好,也省得瞎折腾了。如期啊,你也不早说,签了离婚协议书,顶什么用。” 沈如期哪想到这块,她以为只要签了离婚协议书,其他的事情,秦绍恒都会办妥。毕竟财产都分了。她略心虚,“我一时没想到。” “没事,现在事情都说清楚了。我好不容易来市中心一趟。你们呢,今天就哪里都不许去,陪我在别墅里待着。”秦老太略作严肃的神情。 “知道了,奶奶。”沈如期和秦绍恒异口同声答。 “我正好看这后院挺空的,我寻思着要不要种点花,正好,我带来了一些花种。吃完饭,你们就陪我在这后院种花。”秦老太立马心生一计。 沈如期和秦绍恒自然答应了下来。 这一顿早饭吃得秦老太神清气爽,精神倍加的好。 吃饭早饭,三人一行,就在后院捣鼓种花,负责放花苗,负责挖坑,负责浇水,各司其职。 沈如期和秦绍恒都不愿秦老太太劳累,争着把苦累的活都做了。 秦老太失去了兴致,铲子一扔,“什么都不让我做,这花种得有什么意思,我不种了,你们种吧。” 说完,就缓缓迈着步子走出了后院。 后院就剩下沈如期和秦绍恒两个人,还继续,挖坑,扶着花苗,浇水。 很快,一根根的花苗竖起。 两个人似乎有默契一般沉默不言。 沈如期心里忐忑着,秦绍恒宽厚的背对着她,昨晚的事情似历历在目,她红着脸,晃了晃脑袋。 正当她脑海里遍布旖丽的场景,秦绍恒的声音响起,“昨晚的事情,我会对你负责的。” 沈如期一愣,眸光暗了下去,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负责,心里堵着一口气,“昨天的事情,我知道是奶奶的安排,你不用对我负责。况且,昨天我也很享受,就当…就当…” 后面的话沈如期红着脸,难为情说不出口。 秦绍恒停住动作,转身,眉毛微拧,声音冷冷,“沈如期!” “我知道,现在有奶奶夹在中间,离不了婚,让你受委屈了。”沈如期声音低低,掺杂几分委屈。 “沈如期,你什么意思?”秦绍恒走近了几步。 “就是,就是字面的意思,你一心要离婚,现在离不了婚,你一定很失望。” “沈如期,你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秦绍恒无奈扶额,如果此刻再不把话说清楚,他们永远都会陷入这样的相互误解的怪圈。“我为什么要和你离婚?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一个丈夫的位置上,为什么报复萧惠恩那么危险的事情你要一个人去做?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也可以帮你。那个失去的孩子,难道我不会心痛吗?他也是我的骨肉,难道你受的那些痛苦,我不会心痛吗?我也很爱你。” 沈如期愣住,站在原地,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竟然说出爱她的话,他从来都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原来,你爱的人,也爱你,是这种欢喜的感觉,像是在脑中霹雳哗啦放着烟花。原来,她当年和程毅腾的喜欢,都不及这一半的狂喜。她的那颗心砰砰跳着,像是上了大功率的马达。她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对着他解释,“我不确定你喜欢我,所以自然会不确定,你是不是会帮我。毕竟萧家和你们秦家的关系深厚得很。万一,我告诉你,你做的是,帮她开脱呢?” “如期。”秦绍恒耐下心来,“一直以来,我对你最生气的一点是,你永远都不相信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会曲解成另一层意思。对于一个真心付出的人,如果付出总不会被看到,反而总是被误解,那种感觉并不好过。” 秦绍恒突然的坦诚让沈如期手足无措,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无坚不摧,冷如冰霜,他突然对她说的这些话,让她觉得他一点都不像他。 “你是不是在想,我说的这些话,让你觉得很陌生?” 沈如期一惊,“你怎么知道?”话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心虚地低了低头。 秦绍恒抬高声音,“你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真正在意你的人,总是会看到最真实的你,因为他们会比任何人更注重你的一言一行。还有,抬起头,认真听我说。” 沈如期缓缓抬起头。 秦绍恒继续,“我可能不如其他的人会说很多的甜言蜜语,因为我是个行动至上的人,我觉得行动到位,感觉就理所当然了。可是,很明显,在你看来不是这样的,那么我认真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沈如期,我喜欢你,每天醒来的时候都会比前一天更喜欢你。我不知道这种喜欢,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可能是把你从程毅腾的身边抢过来。可能这个开始并不光明磊落,可如果当一个坏人,才能得到你,那么,我愿意放弃当一个好人。” 沈如期心尖凝着暖意从胸腔散开,脸颊绯红一片,她哪想到认真说情话的秦绍恒会这么散发着迷人而神圣的光芒。 她张嘴,刚想说什么,秦绍恒的薄唇覆上来,眼前似乎都在冒着粉色的泡泡,手里的花苗,落到了地上。她嘴角勾笑,闭上了眼睛。 站在不远处的秦老太,掩嘴笑着。 背后的秦管家规矩站着,也掩饰不住笑意。 秦老太停了笑,“这夫妻吵架,古往今来,都一个道理,床头打架床尾和。” 秦管家浅笑,“老太太英明。” “好了,别打扰人家小两口了,我们回去吧。”秦老太拄着拐杖往前走。 秦管家跟上了她的步子。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机会快到了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林嘉喻握紧了手机,抵在下巴,陷入了沉思。她打给秦绍恒的好几通电话,都没被接起。她不敢再打下,害怕被厌烦。 电脑屏幕上,盛娱那条声明,还在她的眼前,她的内心当然是欣喜的,苦等了这么久,她和秦绍恒总算了有了进展,如今还有这则离婚通知助攻,她得到秦绍恒,成为名正言顺的秦太太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手边散着的照片,她对着秦绍恒巧笑倩兮的模样,不比新闻上沈如期对着陌生男人的笑,逊色半分。 电话不被接起的沮丧立时散了大半,笑意在她的嘴边绽放,窗户后洒进来的阳光,更是让她心情大好。 正在这时,她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林嘉喻还以为是秦绍恒的回电,激动地拿起了手机,可是屏幕上闪烁着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名字,不过是她在沪城的一个小姐妹,她还是滑动接听,“喂。安可。” 名叫安可的女孩子声音甜美,”linda姐,你上次不是要我帮你留意模特吗?我有个小姐妹有兴趣,你看要不要今天见一见?“ 林嘉喻想起来这件事,她的蔓莉因着和盛娱的合作,扩张了规模,刚开始招入的模特,她总也觉得表现力差了点,正好也趁着这次和盛娱合作,提高模特的质量,安可混的是网红模特圈,所以,前段时间,她才拖安可办了这件事。没想到,效率挺高,没多久就回了消息,她心情又正好,爽快应了下来,“可以见一见。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过来。” 说完小姐妹发了条地址信息给她,“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过来啦!” 林嘉喻应好,两个人挂了电话。 林嘉喻关了电脑屏幕,起身从办公室赶去了约见面的地址,那是家粉色系的网红甜点餐厅,林嘉喻过去的时候,靠窗的位置已经坐着两个人,一个人是安可,另外一个想必就是安可口中有兴趣的小姐妹。 林嘉喻坐了过去,嘴角上扬,“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安可立马站了起来,“哪里哪里,linda姐,我们也才来没多久。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思思,我一个小姐妹,开了一家酒吧。一直对模特很感兴趣,身材很好,人长得也好看。” 被叫做思思的女孩,摘掉了墨镜,款款站起来,伸出了手,“linda姐,你好,我叫思思。” 摘掉眼镜的思思,相貌可以称得上美貌绝伦,五官立体小巧,恰到好处,没有任何的瑕疵。林嘉喻长得好看的绝色美女见了不少,要说完美到如此的,真还没有见到,再美丽的容颜,多少都会有小瑕疵,但不仅无伤大雅,可能还会让面容美得更生动,可眼前的人,处处堪称黄金比例,找不到任何一点的不足,如同精细定制的雕塑。 美得不真实。但为了让容貌更完美去整容,在这个圈子里也很正常,整得如此成功的实属少见。 但林嘉喻追求的还是最后的成像效果,而眼前的人这张脸,印在画报上,决定能吸睛。如果表现力再强点,她都敢笃定,眼前的思思在模特圈的发展,绝不平庸。 林嘉喻带着欣赏的目光伸出了手,”思思你好,叫我linda就可以了。“ 旁边的安可见开头不错,自然也欣喜。 三人后续聊得不错,一商量,林嘉喻约了摄影棚,将思思和安可带了过去。 摄影棚是沪城一家有名的摄影师开的,也是林嘉喻一直的合作对象。林嘉喻一行人过去的时候,摄影师已经等在了摄影棚,见林嘉喻过来,很热情地打了招呼。 四人互相介绍后,准备工作就绪,思思开始换上衣服,在摄影师的相机面前,表现出各样的姿态。 几张照片出来,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摄影师对于效果都赞不绝口,赞扬思思人美身材看,表现力都不一般。 思思听惯了夸赞,淡淡回应,“是大摄影师的技术高超。” 林嘉喻翻看着照片,满意的眼神露出,又是安可介绍,当然也放心,当即拍板让思思长期做蔓莉的模特。 思思本就想往这个领域发展,加上蔓莉在网红的名声并不小,两方谈妥,约好了时间,签合同。 时间晚了,林嘉喻本想带着安可和思思去刷顿火锅,三人刚走出摄影棚,思思的电话响起。思思看了眼电话号码,神情异样,略有慌张,和林嘉喻和安可打了招呼,走到角落接了电话。 一通电话结束,思思走了过来,“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去不了了。” 林嘉喻见思思脸色确实像有急事,也没有强求,“没事,等你下次来签合同的时候,我们再约。” 思思点了点头,就慌慌张张离开了摄影棚。 安可跟着林嘉喻坐上了车,扣好安全带,开始八卦,“linda姐,你知道吗?别看思思表面很风光,她那个男朋友是混混,控制欲可强了,我看我思思十有八九就是被她男朋友叫回去的。” “是吗?”林嘉喻发动了车子,提了一口气。 安可自己意识到可能说错了话,忙挽回,“不过你放心啦!不会连累到你的。做模特这个事情也是她男朋友同意的。这种哪有什么真性情,说不定没几天就厌倦了。我觉得思思也挺可怜的,她其实蛮想摆脱她那个男朋友的,所以,也不会想着出来自力更生。她条件不错的。” “嗯,我知道了。”林嘉喻说得轻松,但其实隐隐也担心。但事情都谈好了,思思的条件又是真的不错,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车子行了不远,安可挽上林嘉喻的胳膊,欢天喜地进了火锅店。 * 思思将车停在了酒吧的门口,坐在座位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戴上墨镜,鼓足勇气,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夜色沉了,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 思思穿过热闹的人群,那些音乐声混着喊叫声,直直往她的脑子里钻。她皱了皱眉,加快了步子,穿过一段暗长的走廊,思思在一间包厢前停住了步子。 胸口微微起伏,顿了三秒。思思还是推开了包厢的门,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甜甜唤了声,“辉哥。” 昏暗的灯光下,程辉的眼皮都没抬,动作粗鲁的剥开了手里的橘子,唱歌机里自顾自放着撕扯的情歌,旁边坐着三两的陪唱女郎,穿着暴露,白色的胸脯露了一大半,丝毫不畏惧思思的存在,直往程辉的身上贴。 程辉的眉毛厌恶皱了皱,吼着嗓子下了命令,“都给老子滚。” 脸上像是缝着笑的陪唱女郎,顿时拉下脸,急急忙忙站起身子,往外走。 包厢的门被合上,思思站在吧台的旁侧,声音媚柔“辉哥,你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程辉一把扔下手里的橘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老子叫你回来就回来,哪有那么多废话?” 思思忙低顺解释,“辉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辉看着她穿着一件贴身的皮衣,勾勒出窈窕曼妙的身材,眸底闪过一抹光,“你给我过来。” 思思犹豫几分,还是摘了墨镜,坐了过去。 程辉使了使眼色。 思思为难,“辉哥,这里人来人往的。” “你给我闭嘴,没老子的吩咐,这里哪里会有人过来。叶歌,这种事情你跟着到现在都做熟了,怎么今天跟着扭捏?你他妈以为整了了容,换了个名字,之前的事情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能改变你那个肮脏廉价的那副破身子?” 思思的脸黑了黑,尴尬笑笑,“辉哥,对不起。” 程辉说上了劲,抓了一把她的头发,“叶歌,别以为你他妈高贵,敢拒绝老子,如果不是老子,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浪荡呢?还是说,你想过那样的生活?” 思思被迫仰着头,精致的小脸煞白,“辉哥,求求你,我想跟着你。”那些女人受辱的样子,她不是没有见过,失去灵魂和生的气息,被当个皮球踢来踢去,今天跟着这个,明天跟着那个。那种生活沾上一点,她就彻底没戏了,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害她落到如今地步的人还没有得到相应的报应。 说完,她松开程辉的手,将头低了下去。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程辉松开她的头,满足的叹了口气,捏住她的下巴,“叶歌,你别忘了,如今你有一切,都是拜我所赐。我既然能让你拥有,也能让你失去。我保证到时候,失去的会比你现在得到的要多得多,所以,你最好乖乖待在我身边,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有什么花心思。” 思思乖顺地咽了咽口水,眸子里都是惊惧,浑身颤抖,她当然相信程辉说的话,都是真的,她跟了他这么久,也知道他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她被他看上,祸大于福,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辉哥。” “这就对了嘛。”程辉松开她的下巴,眸光狠戾,“我已经够顺着你了,你说你要出去当什么模特,我也没拦着你,但是,要是被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知道了,辉哥。”思思低眉。 程辉见她如此乖顺,闷哼一声,“我今晚有点事,你一个人早点睡。”说完就起了身。 思思点了点头,包厢的门被打开又合上。 她坐在沙发上,两行眼泪流下来,含着委屈,含着不甘,也含着凶狠。 不久,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 思思胡乱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眼前是一张俊俏的脸庞,眸子里都是心疼。 两人沉默,思思一把抱住了他,带着哭腔,“裴勇,什么时候动手,我实在受不了他了。” 裴勇抱紧了她,“你也知道他一下很小心,不过快了,再忍忍。机会快到了。”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沈如期和秦绍恒从花园走了出去,才发现别墅已经没了秦老太的身影,就留了一个纸条,“老太婆先回去了,不耽误你们小两口培养感情。” 沈如期脸一红,收起了纸条。 天色暗了。 他们还是决定留在别墅,好在别墅里面,两个人的衣服都齐全。 秦老太这一来,背来了不少食材,晚上的时候,秦绍恒用食材做了晚饭。 吃完晚饭,沈如期主动去洗碗,被秦绍恒拦下,推着沈如期回,打开了电视,秦绍恒回了厨房洗碗。 电视里在放一档旅游的综艺节目,沈如期只好坐下来看。 过不久,秦绍恒洗完碗,坐到了沈如期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掌躺在他宽厚的掌心,身体圈在他的怀里,这种感觉很陌生。 这种如寻常夫妻的相处模式却让她觉得不够真实,幸福得不够真实。 她曾幻想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终于实现。热气漫散,掌心流淌的温度,不及她心头的万分之一。 “等忙完这一段,年前我带你出去玩。”秦绍恒覆着薄茧的指覆摩挲着她的脸。 沈如期乖巧点了点头,抬头,“我还是想在馥良行上班。” “你可以回盛娱,盛娱的发展要好很多。你不是想去市场部吗?我可以培养你过去。” “这个不一样。”沈如期解释,“馥良行的工作是我自己找的,去盛娱像是走后门的。” “有人想走后门还不一定走得了呢!再说你确定馥良行的工作真是你怎么找到的,不是别人找到你的。”秦绍恒声音冷冷。 被秦绍恒说中,沈如期心一虚,她知道当时馥良行找到她,并且强烈要求她过去就有点不寻常,可是宋先哲都已经有了未婚妻,他们的事情早就翻了篇,宋先哲也不至于为了她做到这样的地步,更何况,她现在是争取权利的时候,她撒娇式地摇了摇他的胳膊,“这个不一样,我要做出一番成绩来,我可不想别人说起秦太太来,一无是处。” “只要你还在秦太太的位置,谁敢说那样的话。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多大的本事。你刚撒娇的本事就不错。你要在馥良行工作也可以,但是不可以做宋先哲的助理。” “为什么?”沈如期松开他的胳膊,鼓了鼓腮帮,“馥良行又不是我开的,我本来就是宋总的助理应聘过去的。你这样太小气了。人家都有了未婚妻了。” “你要馥良行?”秦绍恒反问,语气略有宠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如期越发觉得和秦绍恒聊天不在一个频道,“我的意思是,公司也有公司的规章制度,不是员工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的。” “你要来盛娱,你就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 沈如期快要吐血,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怎么感觉被绕进去了,刚可以硬气一把,不行,她得维护自己的地位,她挣开秦绍恒的怀抱,态度坚决,“我不去盛娱,我要在馥良行待着。” 秦绍恒忙搂过她,“留在馥良行,就留在馥良行。还有你刚说我小气?我哪里小气?” 沈如期见他态度松动,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不小气,我老公最大方。” 秦绍恒非常满意沈如期的做法,扣住她的脑袋,重重吻了下去,手掌开始上下游离。 沈如期背抵着沙发,轻推开他,大口喘着气,“去房间。” 秦绍恒腹部已经是滚了一团火,一把抱起沈如期,朝着房间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沈如期就醒了,揉了揉发酸的腰肢,看着浑身的红色痕迹,心怀怨气地叫醒了秦绍恒。 秦绍恒迷糊睁眼,搂过沈如期的腰肢,又将她拉回被子里,“再睡会。” 别墅本就在郊区,回到市中心还需要一段距离,沈如期怕上班迟到,还是推开秦绍恒的手臂,“快起来,我上班要迟到了。” 秦绍恒这才不情愿从被子里起床。 好在别墅都放着两人换洗的衣服。沈如期急急忙忙洗漱换衣,催着秦绍恒赶快开车,往市中心赶去。 紧赶慢赶,正好卡在点上到了办公楼下。 沈如期刚要打开车门,秦绍恒拉住了她,“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沈如期看着手里的包,翻了翻,必要的物品都在,疑惑摇了摇头。 秦绍恒扣住她的脑袋,凑近,吻了上去。 十来秒,才松开了她。 沈如期脸噪得通红,转头,拉开车门,“我先走了,拜拜。” 说完,奔着步子直往办公楼上走去。 这一跑,终于赶上了时间,没有迟到,又由于跑得太急,背后出了汗,一坐到位置上,忙拖了大衣外套。 她刚坐在位置上缓着气,宋先哲就走进了办公室,沈如期忙站了起来,“宋总早。” 宋先哲见到沈如期刚想打招呼,眸光先落在她脖子上的红色痕迹,眸光一暗,嘴角微微抽动,“如期早。” 天知道,昨天那封盛娱发的声明,关于沈如期和秦绍恒离婚的那一条,让他充满着多么庞大的欣喜。他虽然不知道是谁发了他们的合照,但他宁愿永远都假装不知道这件事,让整件事持续发酵,可是那段声明,在热搜才待了不到3个小时,就被撤下了热搜,换了新的声明,沈如期和秦绍恒并未离婚,声明是盛娱的账号被盗。而且那些关于他们的新闻瞬间从网络消失匿迹。他的心像是从高空直直坠入平地。可他还是试探问出口,“如期,昨天的新闻我才知道。没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沈如期忙否认,“没事没事。” 宋先哲没有立场再问下,眸子沉了沉,迈开了步子,“那我进去了。” 沈如期坐回了位置。 刚坐在位置上还没多久,前台发了消息给她,说有她的快递。 她诧异从位置上起身。 走到前台,才发现门口站着一身工作服的送花小弟,手里捧着一大束的玫瑰花,见到沈如期更是笑得灿烂如花,“秦太太是吧,这是秦先生送给您的花。希望您今天也要过得开心噢!” 背后的前台小妹已经露出了羡慕的目光,“如期,你好幸福啊!没想到你真的是秦太太,昨天和今天的新闻我都看了。没想到你真的是秦太太耶!我说那个盗号的也太无良了吧!你们这么恩爱,还造谣你们离婚。” 沈如期讪然笑了笑,接过送花小哥手里的花束,“谢谢!” 送花小哥嘴角挂着笑,“秦太太,我看好您,您要和秦先生一直恩爱下去噢!” 沈如期红了脸,拿着花急急回了办公室。 花束很大一捧,整个办公桌都放不下,沈如期只好拉拉一个椅子,暂时先将花束放在椅子上。蓬展的花束快要淹没了整个椅子。 宋先哲刚好推门出来,视线不免被花束吸引过去,动作微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沈如期,“如期,我明天要去一个商会,你帮我修改一下演讲稿。” 沈如期接过演讲稿,心里庆幸,好在宋先哲没有让她移走她的花。 宋先哲放在门把手的手微微用力,终究还是无奈关上了门,回了办公室。 一上午,沈如期都在忙着修改演讲稿。 到了无休时间,演讲稿修得差不多,她正准备下去吃饭。电话响起,屏幕上亮着秦绍恒的号码,她边滑动接听,边迈着步子下楼,“怎么了?” “花收到了吗?” “收到了。” “喜欢吗?” “喜欢,但是下次能不能…” “不能。” 沈如期握紧了拳头,“秦绍恒,这么多人看着呢!对我的工作影响不好,我是来工作的,不是谈恋爱的。” “所以呢?宋先哲连这个都管?” “宋总当然不会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影响不好。” “你老板都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影响不好?” “秦绍恒。”沈如期压住把秦绍恒打扁的冲动,她怎么觉得告别完的秦绍恒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也爱你。” “我…”沈如期扶额,她明明没说她爱他啊。 “乖乖吃饭。别太想我。”秦绍恒嘴角上扬,话里都是宠溺。 沈如期不自觉笑意灿然,“秦绍恒,我觉得你变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出哪里奇怪,就是不像你了。” “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就是冷冰冰的,话很少的,还动不动凶我的。” “这样啊?”秦绍恒压低了声音,“那晚上回来让你见识,我有多热情和温柔。” “秦绍恒….”沈如期提高了声音,脸蹭的红了,闷头,快步走出了公司的大门,“我不和你说了,我要进电梯了。” “嗯,再见。” “再见。” 时间静默两秒,沈如期还握着手机,“你怎么还没挂电话?” “你先挂。”秦绍恒声音低柔。 “那我先挂了。”沈如期不舍挂断了电话。 果然,秦绍恒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呢! 沈如期握着手机的手放在胸前,走入了电梯,可怎么也压不住那颗砰砰直跳的心。 ------------ 第一百九十三章 都没有好下场 林嘉喻走到盛娱的办公楼下,看了眼时间,走到前台,摘掉了墨镜,“你好,我找你们秦总。” 林嘉喻来盛娱又不是一两次,前台自然认出了她,笑着开口,“林小姐,稍等,我打个电话。” 说完,拨通了楼上总裁办的电话,沟通几句挂了电话,嘴角挂着笑容,“林小姐,您直接上去就可以了。” 林嘉喻笑着点点头,“谢谢啦!”说完上了18层。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办公桌后面坐着秦绍恒的身影。 “frank。”林嘉喻开了口,因那封离婚声明的喜悦,在看到盗号声明后消失殆尽。她有太多的话想问他,可是她又怕太逼迫还不容易有的局面再失去,她只好借着工作的名义,“我又找了几家供应商想拿给你看看。”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资质我都审核过了,并没有什么多大的问题。” 秦绍恒接过,视线落在那叠资料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她的心像是坠入了冰窖,为了能来见他,她还特地打扮了一番,可是此刻显得毫无用处。她试探开口,“正好也到了无休时间,要不一起下去吃个饭。” 秦绍恒抬起头,“资料,我先再看下,我让kelvin带你下楼吃饭。” 林嘉喻的笑意僵在嘴边,kelvin是秦绍恒新招的助理,她也知道,她的眸子暗下去,心里五味杂陈,“那不用了。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你。” 秦绍恒淡淡点了点头,并没有挽留她,林嘉喻也知道,对于秦绍恒不能太过逼迫,只好告别出了办公室。 到了办公楼下,林嘉喻的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拧眉接通,“你好,哪位。” 对面传来一声甜媚的声音,“linda,是我,思思。我已经到你公司的门口了。” 林嘉喻才想起来,今天约了思思签合同,“你先等我一下,我临时有点事要处理,马上赶回去。” “没事,我在这里等你过来。” 林嘉喻挂了电话,忙赶了过去。 到了蔓莉的门口,前台告诉她,已经将思思请入了会议室。 林嘉喻吩咐前台安排法务送一份模特合同到会议室,就急急赶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果然已经坐着思思的身影,林嘉喻打开门,放下了包,“思思,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思思站起,眉眼舒展,笑意缱绻,“没事啦,我等了也不是很久。” 两个闲聊了一段时间,法务敲门进来送来了合同。 林嘉喻将合同递给了思思,“思思,你看下内容,有没有什么问题?” 思思接过,翻了几页,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没什么问题,我相信你。” 法务接过一份合同,还有一份合同留给思思。 思思道谢,收到自己的那份合同,“linda,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啦!对了,为了庆祝我们的合作,我请你去喝一杯。” 林嘉喻正好也心情烦闷,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出了公司,来到了一处闹市的酒吧门口。 因为是白天,酒吧并没有什么客人,安静得很。 思思领着林嘉喻往里走。 端着盘子的侍应生见到思思纷纷打招呼,“思思姐,好!” 思思表情淡漠。 走至吧台,思思坐上高脚凳,林嘉喻跟着坐上去。 吧台的位置比较偏,离着大堂有些距离,隔开一处僻静。 调酒师走了过来,“思思姐,要给你们调点什么?” 思思把菜单拿给林嘉喻,“linda,你看,你要点些什么?” 林嘉喻看了眼菜单,“给我一杯morrisjungle吧。” 思思摆了摆手,“给我一杯mojito。” 调酒师调好两杯酒递了过来,自觉站开了一段距离。 思思举起酒杯,“linda,为了庆祝我们迈出了合作的第一步。” 林嘉喻也举起酒杯,“cheers。” 放下酒杯,思思开了口,“linda,我看你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林嘉喻本就心情郁闷,多个人倾诉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她和思思认识这才没多久,虽然是安可从中介绍,但终究有些不放心,纯工作合作还好,“没事没事。”说完,拿过酒杯喝过一口。 思思笑笑,“linda,我在沪城还算有点人脉,如果真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如果我有可以帮忙的地方最好。” 思思这么一说,林嘉喻突然想起,安可说的思思的背景不简单。她虽然有钱,可在这沪城的关系算不上硬,她眸光一动,“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哎,就是我之前一直喜欢一个人,分开了一段时间,最近又遇到了,可是他结婚了,我感觉他对我也有点意思,可是他老婆总是缠着他,不肯放。” 思思将酒杯重重放在桌面,“怎么会有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我都替你气愤。男的又不爱她,缠着有什么意思?这不是破坏你们吗?” 林嘉喻心虚抿了一口酒,“可没办法,毕竟人家是拿着结婚证的。” “结婚证?”思思嗤笑一声,“有个结婚证没有感情,又有什么用?” “哎,思思,我们喝酒吧,不能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了你的心情。我们今天不是来庆祝合作的吗?” 思思凑近了,小声道,“linda,要不,我给那个女的一些教训?” 林嘉喻心一颤,她虽然渴求到秦绍恒的爱,可是要她做到这样的地步,还是有点慌张,她从小都是受的正路上的教育,混混这样的群体向来是敬而远之,此刻思思的建议有些让她心动,如果能够让沈如期知难而退,那得到秦绍恒只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现在秦绍恒更加冰冷冷的态度更加让她不知所措。 思思见她犹豫,趁热打铁,“linda,放心,那些人都听话得很,不会供出我们的。到时候就算出了事情,那点钱出来摆平就行。那些年纪轻轻出来混的人,都是家里条件不好的,最好用钱解决了。” 林嘉喻更加心动,“真的吗?” “当然。”思思说得斩钉截铁,“linda,我也是女人,能理解你这种心情。谁不希望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我也是为你不平,你放心,把事情交给我,我保证帮你完成得妥妥当当,正好也谢谢给我这次机会,我还想以后长期和你合作呢!” 如果沈如期能消失的话,一切都会引刃而解,林嘉喻陷入了这种美好的幻想中,况且思思也只是说给沈如期一个教训,让她知难而退,应该不会造成多么大的后果,当下被思思说动,“那就麻烦思思了,需要多少钱,你和我说。钱不是问题。” 思思娇嗔,“linda这是把我当外人看,你如果真想交我这个朋友,就不要谈钱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你啊,放心当你的新娘。” 林嘉喻脑子里登时现出穿婚纱的模样,羞得红了脸,握住思思的手,“我怎么会不把你当朋友看呢!那这件事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朋友之间这样不是很正常,你不要说得这么客气。对了你给我她的照片和名字,我让下面的人去处理。” 林嘉喻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思思发了几张照片,就是前两天宋先哲和沈如期被拍到照片的那张,好在这张沈如期的点比较清晰。顺便也发了名字。“名字和照片我都发到你手机上了。思思,你真的是太好了。” 思思咧嘴笑,“我啊,就是看不惯,有人欺负我的朋友。但是,这件事要做得隐蔽,还是需要时间,你可以要等一段时间。” “没事。”林嘉喻抿了一口酒,眼神深远,“毕竟我也等了那么长时间了。” 两个人又喝了酒,聊了好一会儿,再分别。 林嘉喻走后,思思打开手机,翻着林嘉喻发来的几张照片以及让那个让她恨的龇牙的名字,嘴角泛着阴冷的笑,目光狠戾。 她如今被害成这样的地步,和这个女人分不开干系,如果他们没有出现在酒店,她的生活就不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说不定早已经找到一个不错的人嫁了,过着丰足安稳的日子,而不是像这样,被程辉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种日子她过够了。 她要让秦绍恒和沈如期都没有好下场。 那天她在酒吧看到来喝酒的秦绍恒和林嘉喻喝酒的身影,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上帝给了她这个机会,就是让她为自己讨回公道。 所以她找出了林嘉喻,设计接近林嘉喻,她想着林嘉喻和他的关系算得上亲近,可以被利用。没想到,林嘉喻这么轻而易举被利用。就算林嘉喻取个什么英文名字,在国外留学一段时间,可是到头来还不是被她耍得团团转。她嗤嗤笑出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倏地电话声响。 她走离高脚凳,到了偏僻的角落,接起,压低声音,“怎么了?” “事情办妥了。”是裴勇的声音,喘着大口大口的气,“程辉那个老东西,虽然让他溜了,可是受了重伤,活不下去的。不过是找个地方等死。叶歌,我们熬到头了。以后,这一片都得听我的。” 思思身子轻颤,握着手机壳的手重重用力,嘴角弯出满足的笑,眼眶隐隐有泪光闪烁。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今天很可爱 午休结束,沈如期又开始回来修改演讲稿,不出一两个小时就修改好了,沈如期拿着演讲稿,敲响了宋先哲的办公室门。 不出多久,沈如期站在了宋先哲的办公室,将演讲稿递了上去,“宋总,这是你要的演讲稿。” 宋先哲接过,“谢谢!” 宋先哲仔细看了一眼,演讲稿已经被改得很好,遣词造句精致合体,放下演讲稿,“演讲稿不错,没什么问题。” “那宋总,我先出去了。”沈如期刚想走。 “等等!”宋先哲叫住了她,“明天的那场商会你和我一起去吧!” 沈如期面露为难之色。 宋先哲见她为难,解释道,“你本来就是我的助理,去也很正常。这场商会,有很多沪城的企业家出席,到时候分享交流心得,也需要一个人帮我记录一下。” 沈如期见是工作范畴之内的事物,助理随行也是很正常的情况,没有可以推脱的借口,只好答应了下来,就是犯愁怎么和秦绍恒说这件事。 忐忑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下班。 一下班,沈如期就去菜市场买了菜,又发了消息给秦绍恒,让他早点回来。 沈如期一回到家,一通前后忙活,终于做出了几道卖相还不错的菜,沈如期将餐桌摆好,还特地插了几枝花。 门打开的声音响起,沈如期立马跑到门口,殷勤地接过秦绍恒的外套,“老公,你回来了?” 秦绍恒一脸诧异的看着她,难道是白天送的花,起了功效,秦绍恒拧眉,松了松领带。 沈如期热情地将秦绍恒引到位置上。 秦绍恒视线落在桌上的菜,眸子闪过犹疑。 沈如期撇了撇嘴,“虽然卖相不是很精致,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 秦绍恒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说吧,犯什么错了?” 沈如期眼神闪过一丝心虚,“什么犯错?我这么乖,怎么可能犯错?” “以后,少做饭!”秦绍恒继续夹了一块青菜。 “为什么?”沈如期抗议,“你总要给我进步的机会吧!虽然现在不好吃,并不代表以后不好吃!” “伤皮肤。”秦绍恒淡淡看了她一眼。 沈如期脸一红,轻咳了咳。 “明天晚上有事情?”秦绍恒停住筷子。 “怎么了?”沈如期心虚吃了一口饭。 “明天有个宴会,你和我一起去。” “重要吗?”沈如期试探。 “不算很重要。”秦绍恒一脸无所谓,现在这天底下的事情哪有他回家吃饭重要。 “我明天有事了!公司有个同事生日请客吃饭。”沈如期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真实原因,如果是秦绍恒知道是宋先哲,必然不会允许她去,可是,她的工作有了起色,她不想因为秦绍恒的不放心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秦绍恒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顿,“那你去吧!”说完,继续夹菜。 沈如期没想到秦绍恒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内心雀跃,“我会早点回来的。” 秦绍恒淡淡点了头。 很快盘子的菜都被差不多消灭完全。 两人吃完饭,沈如期回了房间洗澡,秦绍恒收拾了餐桌洗好了碗,走回房间,沈如期刚走浴室出来,换了一套茸茸的粉色毛兔睡衣,热气熏过的脸颊扑闪着红晕,更显得娇俏可爱。 沈如期翻了翻衣柜,拿出一套睡衣递给他,“这套睡衣,你先穿吧!” 粉色毛兔同款的棕色熊样式睡衣。 秦绍恒接过睡衣,嘴角微微抽搐,“你什么时候买的?” “很早之前买的,很可爱对不对,那个时候本来想送给你的,可是感觉和你不太符合。” “现在就符合了?”秦绍恒的语气温柔。 “比之前符合。”沈如期挺了挺胸脯,“你东西都搬走了,就剩这套睡衣了,你不穿就没得穿了。” 秦绍恒俯下身子,凑近,“其实不穿也可以。” 沈如期脸上的红晕更深,轻锤在秦绍恒的胸口,“你….” “我怎么了?”秦绍恒说话时的热气喷薄在她的耳畔,“丈夫对妻子这样不是很正常,还有更…”秦绍恒的声音小了下去。 沈如期推开秦绍恒,“你快去洗澡。” “这么急?”秦绍恒嘴角漾开不怀好意的笑容。 沈如期将浴巾扔在他的怀里,“你能不能正经点?” 秦绍恒揉了揉她的头发,笑意灿然,扯开领带,拿过浴巾,走进了浴室。 沈如期坐在床边,使劲用手呼着风,寒冬的天气,她却觉得如临酷暑。 沈如期调低了空调温度,仍无济于事。 过不久,秦绍恒穿着那套棕色熊的睡衣走了出来。沈如期当时买的是均码,没想到,裤子还是短了点,堪堪才到秦绍恒的脚踝。 那秦绍恒那张英朗的脸配这身萌炸的睡衣,有种反差萌,沈如期努力,仍没憋住笑。 “很好笑?”秦绍恒眉头微蹙。 “也不是很好笑。”沈如期努力抿住嘴巴,不让笑意漫出来。 秦绍恒眸光暗涌,轻柔抓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沈如期躺在了床上。 兔子睡衣的兔耳朵帽子撇到一边,更显可爱。 秦绍恒没有犹豫,吻了上去。 房间的温度急升。 沈如期的手越过头顶,被压住。沈如期动了动,恰好硌到领带,脑袋里突然想起,顾丹曾发过给她的一篇总裁文的桥段。灵机一动,挣开秦绍恒的挟制,拿起领带,绑住了秦绍恒的手,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秦绍恒嘴角缱绻笑意,任由沈如期为所欲为,棕色熊的睡衣微敞,露出他精壮的胸膛,手肘被绑住,眸光玩味,落在身上的沈如期,“长本事了?” 沈如期努力装出镇定的表情,“不要小看我。还有秦绍恒,你今天很可爱啊!” 秦绍恒抬起腰,手肘撑着坐起,“沈如期,你在我眼里,每天都很可爱。” 说完,没有给沈如期反应的机会,吻了上去。 夜色沉落。 * 萧惠茹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梳头的动作持续,目光呆滞,陷入了沉思。 几个小时前,她在电梯间遇到了秦绍恒。 自从她和秦勋确认了结婚之后,虽然她去了盛娱,他们见面的机会仍是很少。她以为她能忘记他,可是在见到他的那一瞬,她所有想要忘记他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如果谈结婚,秦勋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她算做了一个很好的决定。可是,她只是客观意义上的好,是她没有办法的选择,如果从主观上评定,只有秦绍恒对她来说,是唯一很好的结婚对象。 可是,她知道,事到如今,萧家落到这样的地步,她能嫁给秦勋已经是最好的局面。 萧惠茹心里明白得很,纵使,她再不甘心,她和秦绍恒再也没了在一起的可能。 可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曾经有的东西,被别人抢走。 也不甘心,自己没得选。 她还记得,在电梯内,气氛沉寂了好几秒,她才开了口,“绍恒,如果我当年没有吵着去法国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折磨了她很久。 秦绍恒语气淡淡,像是讨论天气般寻常,视线甚至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这世间的事情没有如果的假设,二婶。” 电梯叮的一声,电梯门启开。 秦绍恒先她一步走了出来,她还留在电梯里愣住,灌进来的冷风渗透到她的骨子里,被寒意包裹,如同坠入冰窖。 她曾经有多期望,如今就有多痛恨。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拉回了她的思绪。 萧惠茹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萧华清的身影,他本就年事已高,如今更像是一夜之间突然老去,面上已经全无之前的精神气,声音也像是苍老了不少,“惠茹,爷爷可以进来聊聊吗?” 萧惠茹点了点头。 萧华清跟在萧惠茹后面走近了房间,在凳子上坐下,掩嘴咳了咳,“惠茹,你和勋儿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其实她和秦勋的婚礼并不需要她操心太多,她本也兴致不高,能交代出去的事情基本都交代出去了,结婚这件事,对她来说,她需要做好的只是,在婚礼那天,安然无恙,打扮得漂漂亮亮出现在婚礼的现场,她故作轻松地勾了勾嘴角,“爷爷,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嗯,也怪爷爷,现在一把年纪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萧家如今也落得如此的地步。惠恩也…哎…没想要,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要受到这样的打击。” “爷爷,惠恩的事情不过是她自作自受。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如今萧惠茹落到这样的地步,萧惠恩在其中搅的事情也不少,她实在不能帮萧惠恩说什么好话。 “哎,惠恩再怎么糊涂,也是我们萧家的人,你的妹妹。爷爷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你嫁到秦家去,也是多少人羡慕的事情。秦勋虽然比不上秦绍恒,但是总归是秦家的人,况且,秦老太那么充他,到时候秦家落在谁的手里,还说不定呢!”萧华清苦口婆心道。 “我知道爷爷,我会好好嫁给秦勋的,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的。” “我知道还是惠茹疼爷爷。”萧华清站了起来,锤了锤腿,“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您也早点休息。” 萧华清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叹气走了出去。 萧华清走后不走,萧惠茹拿出手机拨出了秦勋的号码,“如果你不忍心的话,我来做。但是我早就说过,他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她说完就挂完了电话,眸光的狠戾比那刀刃还刺人。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点都不了解男人 因为晚上的宴会,所以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宋先哲给沈如期放了假,约好了集合的地址。 沈如期去礼服店挑了一件中规中矩的宴会套装,正打算从礼服店离开,顾丹打来了电话。 沈如期正打算去美容院,腾出手来,接了电话,“丹丹!” “如期,我刚才看到盛娱发的通知,你和秦绍恒…” 沈如期一忙,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她和秦绍恒的离婚危机解除,但她忘了和顾丹说一声,“丹丹,不好意思,我忘了和你说,我和绍恒现在没事了。” 顾丹顿一下,“没事了那最好不过了。” “嗯,丹丹别担心啦,好好准备当好你的新娘。” “对了,如期,我正想和你说呢!那天你可以过来当伴娘吗?” “当然可以啊!”顾丹和时皓宇能修成正果,沈如期本就开心得很,自然乐于当伴娘。 “谢谢我家可爱的如期啦!” “谢什么?这是一件好事!”沈如期换啦一只手,招了路边的出租车,和司机报了地址。 “如期,我有点紧张,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总觉得自己特别敏感。”顾丹唠起了家常,“而且,皓宇太小心,什么都不放心,最近都不怎么让我出门了。我都快闷坏了。” “时医生那是宝贝你。” “我知道,可是我又不是什么容易碎的瓷娃娃。”顾丹语气憋屈。 “你啊,这是甜蜜的烦恼。”沈如期安慰她。 “不和你说啦,皓宇叫我。我先过去。”顾丹急急挂断了电话。 沈如期摁灭手机,窗外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像是照进了她的心里。 美容院很快就到了。 沈如期在美容院做好造型,正好时间差不多,去了和宋先哲约好的地点。 宋先哲已经开着在等她,等她走近,下了车,给沈如期打开了车门。 沈如期坐了进去。 车子行了一段距离,天暗下来,车子停在了宴会地址的门口。 宋先哲熄了引擎,下车,打开了车门。 金碧辉煌的酒店展现在她的眼前,她有些紧张的抚了抚胸口,从车上下来,道谢的声音都有些颤颤,“谢谢。” 宋先哲察觉到她的紧张,笑笑鼓励她道,“不用紧张。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沈如期这才松下一口气,她过来就是为了完成宋先哲交代的工作就可以,其他的确实不用她多想。 沈如期在宋先哲后面来到宴会的现场。 金色的灯光映照。 每个人都穿着体面华丽,穿梭在垂落的灯光下。 来的人大多是成双成对,此刻三两成群聚集在一起讨论。 有人认出了宋先哲,前来打招呼,宋先哲顺带介绍了身边的沈如期,沈如期都一一落落大方打了招呼,其中不免有人认出了她,眼神探究,但终究不会没礼貌地上前打探。 还有几道玩味的目光扫过沈如期身上,她只好当作视而不见,毕竟她来这里是为了工作,而不是为了给别人提供八卦的机会。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 这种商业性质的宴会其实算是一个颁奖典礼,因为到了年底,基本上各行各业都会做一些业内的资质评选。 官腔十足的开场白之后,各个奖项,一一颁布。 奖项的颁布都是沪城内知名企业,或是最近发展势头不错的新兴企业。 几个奖项颁布之后,果然有馥良行的名字。 颁布的奖项是,“沪城市内最具潜力企业奖” 宋先哲站起来嘴角弯出笑的弧度,微微躬身示意,走上了前。 自然是发布一通演讲感言,“首先很感谢举办方对馥良行的肯定,其次也很感谢行内外各位伙伴的支持,馥良行能有今天的发展,自然离不开大家的。” 后面的内容很沈如期修改的演讲稿内容差不多,无非是阐述了馥良行近两年的发展情况,取得的一些成绩。 宋先哲本就当过演员,台词功底很强,一通演讲,虽然内容很客套,但他说得很动容,台下的掌声此起彼伏。 演讲到最后,宋先哲微笑鞠躬,“最后的最后,我还想特别感谢一个人。她在我身边帮了我很多忙。这份精彩的演讲稿就是她写的。” 主持人忙上台附和,“宋总,不仅人长得帅,还谦逊幽默。我们也相信,在宋总的带领下,馥良行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台下继续掌声雷动。 沈如期坐在台下,虽然宋先哲没有指名道姓,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边,忙喝了一杯水压住。 颁奖后的获奖感言结束,宋先哲拿着奖杯走了下来。 明晃晃泛着金色光的奖杯被扬起他的手里,“如期,这个奖杯有你的一半。” 沈如期自知自己没做什么,宋先哲说的这些话,太折煞她,“宋总,其实我也没帮上多少忙。” 可是对于宋先哲来说不一样,沈如期是他能走到如今唯一仅有的理由,别说一半,要是把奖杯全部的功劳给沈如期,他也乐意。 颁奖典礼继续,其后又颁布了几个奖。 沈如期和宋先哲坐在台下,沈如期总觉得有道目光凝在她的身上,她心虚地环顾四周,一切又都如常,她只好当自己想多了。 越往后颁布的奖项含金量越高。 最后的压轴奖颁布的是“沪城精英企业奖。” 当主持人念出是盛娱的时候,沈如期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颗心紧张得跳个不停。她又怎么会没想到,作为沪城的龙头企业,这样的颁奖典礼怎么会有盛娱的缺席,沈如期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低下头,恨不得此刻消失在人群,好在颁奖典礼的人很多,她坐的位置也不算很显眼,只要她尽量掩藏自己,应该不会被发现。 在这样的忐忑和庆幸下,领奖的人缓缓走上台,话筒传来被扩大的声音,“不好意思,因为秦总临时有事,不能上台领奖,我来替他领这个奖。” 沈如期深深松了一口气,抬起头。 上台的是秦绍恒新招的助理,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站在台上冷静沉着,果然能在盛娱,甚至能在秦绍恒身边的人,一定都是不凡。想到自己,如果此刻需要上台演讲的是自己,在这个场合,沈如期一定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沈如期心里有些失落。 简单的获奖感言结束,主持人又补充了几句,都是对盛娱的夸赞。 后面的节目都是一些表演交流节目。 沈如期和宋先哲打了招呼,来到了洗手间。那颗心还心有余悸的慌慌跳着,沈如期深深吐出一口气。 “心虚了?” 一道沉冷熟悉的声音凉凉响在她的身后。 沈如期抬起头,镜子上映出秦绍恒那张冰冷的脸,不悦的表情明显。 沈如期惊愕愣住,“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秦绍恒走近了几步,语气冷冷质问,“失望了?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刚刚我没上台是不是松了一口气?沈如期你现在都能为了宋先哲撒谎了?” 一句句质问接二连三将沈如期问倒在原地。 “我没有。”沈如期低下头,“宋总找我过来完全是为了工作。我是怕你想太多。” “那你觉得我现在不会想太多。宋先哲都在台上光明正大感谢你了。是不是要和全世界宣布,让你当馥良行的老板娘?” “绍恒,宋总他有未婚妻了。他和他未婚妻感情很好的。他感谢我只是纯粹为了工作。”沈如期的声音小了下去。 “沈如期,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男人。”秦绍恒胸口微微起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什么宋先哲对沈如期余情未了,搬个未婚妻上来,只是一个烟雾弹而已。千方百计,把沈如期留在身边当助理,不过是找个名义将沈如期留在身边而已。偏眼前的这个傻瓜,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被气得要呕血,语气强硬,“这件事我可以不计较,回去把工作辞了。” 沈如期倔强昂起了头,“我知道我骗了你,是我不对,可是我和宋总之前什么都没有。这是我的工作,你没权利干涉我。” “你要想工作,盛娱多的是岗位,让你一个个挑。你留在一个馥良行做什么?他连当盛娱供应商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现在馥良行的发展是不如盛娱,但是,他也在一直努力在发展,盛娱当年不也是一步步走过来,才有现在的地步的吗?” “你现在是希望馥良行超过盛娱?”秦绍恒嗓音冷得像寒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不要用那种很轻蔑的口吻说馥良行。” “这么维护馥良行,倒是自觉把自己放在了馥良行老板娘的身份上。”秦绍恒嗤笑。 “秦绍恒,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我和宋总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沈如期有些愠怒,她和宋先哲明明都没有什么,在秦绍恒的口中,一句比一句难听。 “那就辞职。”秦绍恒态度坚定。 “这是两回事,我不会因为你在这里疑神疑鬼就放弃我自己的事业的。”沈如期的态度更加坚定。 “事业?”秦绍恒冷笑,“你一个小助理,谈什么事业?我是不是让你闲得慌了。” “小助理怎么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好命的。我还就是要从小助理做出一点成绩。”沈如期下鄂微抬,直直对上他的眼神。 ------------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们到底是谁 “在宋先哲身边当一个小助理,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秦绍恒冷冷风反问。 沈如期想起那个在演讲台上游刃有余的助理,眸光暗淡下来,她也想努力变得更优秀站在秦绍恒的身边,而不是被当作一个空降兵,可是他永远都不会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他永远不可能会走到她的位置上,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对,很重要。” 它重要在于,可以让沈如期有成长的机会,有一个以后能有资格站在他旁边的机会。 秦绍恒抓住她的胳膊,眼神坚定,落在她的身上,“如果我一定不让你再在宋先哲的身边呢?”他脑海里想起宋先哲在高台上看着沈如期的眼神,说的那些话,如同蚂蚁一样啮咬在他的心上,如果他在放任她在宋先哲的身边,他才真的是疯了。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她抗拒,“秦绍恒,你松开我!” 秦绍恒不吭声,继续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沈如期继续挣扎,“秦绍恒,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呢?” 秦绍恒停住步子,“是我让事情变得复杂?辞职有那么难吗?” “尊重我的选择有那么难吗?”沈如期昂着头,对上他的视线,“为什么你总是否定我的选择呢?” 长长的走廊上,流白的灯光烁亮,在光束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的碎裂。 秦绍恒松开她的胳膊,冷冷道,“一个宋先哲的助理岗位,值得让你和我吵架?” “如果它并不重要,值得你同我这么生气?”沈如期也不退让。 “沈如期,我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跟我走,放弃宋先哲助理的岗位。” “如果我不放弃呢?你又要和我离婚吗?” “沈如期!”秦绍恒提高了音量。 “你走吧!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沈如期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离,身子泛软,撑在墙壁。 秦绍恒看了她一眼,她坚决的神色,怒火在他的胸腔滚滚燃烧着,难道她为了这么一个不重要的岗位宁愿和他闹到这样的地步?他害怕再待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说出更加过分的话来,“沈如期,我劝你好好想想清楚。” 他冷冷掷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沈如期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再抬眸,秦绍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长廊,眼眶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泪水顺着白皙柔嫩的颊畔流了下来。 “如期,你没事吧?”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白色的纸帕递到她的眼前。 沈如期接过,混乱擦干了眼泪,站直了身子,声音还带着哭腔,“我没事。” 宋先哲神情担忧,“我刚不是有意看到的,你和秦绍恒没事吧?” “没事…”沈如期有些心虚。 “宴会结束了。我送你回去吧!”宋先哲见她不肯多说,不再强迫。 “没事,宋总,我到时候在门口打车回去就可以了,你先走吧!”沈如期不想再引起误会,拒绝了宋先哲送她回去的建议。 “我正好顺路,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我不放心。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上司。”宋先哲坚持。 “宋总,真的没关系,现在打车很方便的,你先回去吧!我去趟洗手间。”沈如期语气坚决。 “那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宋先哲见她如此坚决,就没再说什么。 沈如期努力撑起一抹笑,“谢谢宋总了,明天见。” 话音刚落,就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宋先哲在走廊徘徊几步,走出了走廊。 沈如期站在洗手池旁,用纸帕沾了点水,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恢复之前的平静,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黑了,来参加宴会的人大多都是开了车,沈如期打开手机,在网上叫了一辆车,迟迟没有人接单,她又往外走了几步,走到路的交叉口,看能不能现场拦到一辆车。 酒店旁的小道上方,树木掩映,投下阴影,未有人走动的小道,僻静得很,远处酒店门口的喧哗声隐隐传来。 呲的一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沈如期往边上退了几步,还没等到反应过来。 面包车里走出了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将她往面包车里拉,她反应过来,叫喊呼救,可还喊出声就被布塞住了嘴巴。 放大了声音的呼叫变成沉闷的呜呜声。 面包车迅速启动。 不甚宽敞的面包车内,沈如期迅速被用绳子捆了起来,双眼被黑色的布蒙住。 耳畔的传来痞气的男声,“没抓错人吧?” “没!我们一路跟到现在。好不容易才等到这娘们落单。现在怎么处理?”邪邪的声音就在沈如期的耳畔,沈如期奋力挣扎,奈何手脚被捆住,纹丝不动。 “先带回去给裴哥!”有人回答。 沈如期心里慌得七上八下,这些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把她抓起来?她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小脚肚猛地被一踢,沈如期疼得拧眉。 旁边抓住她的人威胁恐吓道,“别乱动,再乱动,我可要动刀子了!” 沈如期不敢再动。 车子行了没多久,抓住她的人又开了口,“大哥,后面一直有人跟着。” 沈如期眼睛被蒙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的状况,这些人能做出这样的人,肯定也不是乐善好施的什么好人,她生怕惹怒了他们,让他们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况且她的嘴巴被堵着,根本也发不出什么呼救声。 车子的速度登时快了起来,沈如期能感受到剧烈的颠簸和拐弯,她的身子被甩得撞在了面包车的车身。 包里的手机持续不断地嗡嗡作响。 在她旁边坐着的人大概觉得心烦,掏出手机,关机,拔掉卡,放在脚下重重踩几脚。 沈如期的希望又破灭了几分。 哐当一声,沈如期能感受到面包车被猛烈地撞击,她的头一个受力没控制朝着椅背重重撞了上去。 抓着她的人,也未必好过,疼得咒骂,“她娘的,不要命了。” 车子引擎声响,可怎么也发动不起来。 司机作势努力了好几把,都未有效,气得咒骂,“他妈的,什么破车。” 这时,噔噔噔车窗的敲击声越来越大。 车内的人慌了,“大哥,这可咋办,后面追来的人怕是个不要命的。” 偏只有引擎的声音作响,车子发动不起来。 “他妈的,什么咋办?他一个人,我们车上这么多人,还干不过他?留一个看着这个娘们,其他的人跟我抄家伙下车。” 面包车车门开启的声音响起,冷风灌了进来,沈如期拼命呼救,想要挣扎逃开,可是身子被人钳制住,沉闷的呼喊声和外面的打斗声被门关闭的声音隔开。 “给我老实点,别乱动。”耳边的威胁声响起,“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我不能做出什么。” 刚一动,费了不少力气,重重喘着气,后面跟上来她不知道是谁,可这个老大说得没错,他们这么多人,后面只有一个人,又怎么会斗得过他们?她担心自己,更担心后面的人会发生什么。 偶尔的钝响一阵阵传来,她的心一直往下沉,没个底。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包车的门被打开,冷风呼的灌进来,刮在她的脸上直直入骨,心里的绝望恐惧占了上风。 耳畔传来一道声音,“你们是谁,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敢动老子?” 这个声音是抓住她的那个人,这样看来,是不是她有救了,难道后面的人真的以一敌多,制服了这些人。浓烈的希望又从她的心里熊熊燃起。 沈如期动了动身子,呜呜地想要求救。 她能感觉车上抓住她的那个人已经被扯下了车。她感觉有双手扯住了她的胳膊,拉着她往面包车外走,脸上蒙着的黑布也在拉扯的过程中,松垮掉落。 终于见到了光,她的内心升起一股欣喜。 可是她的欣喜持续了还不到一分钟,眼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黑色的口罩,面容更加不善。 她的手脚仍被绑住。 抓住她胳膊的那个男人发了声,“哥,是这个女人吗?” 站在她对面的人拿出一张照片,比对了几眼,点了点头。 沈如期满心惊慌,她现在是逃离了虎口,又掉了狼窝,她故作镇定问出口,“你们到底是谁?” 她还没等到回答,有人就拿着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清醒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面,身体瘫软下来。 她只感觉到有人在驾着她的身子往某个地方走,去哪里她不清楚,为了什么她更不清楚,眼皮耸拉下来,越来越睁不开,她想呼救,可是嘴唇微张,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意识一点点丧失,她努力想睁开眼睛,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宋先哲的声影,躺在地上。 她发不出声音,更动不了。 掺着她的人停住了步子,她耳边混混沌沌的声音,“哥,那这些人怎么办?” “留在这里。” “那宋…那这个男人怎么办?” “让人送回去。” “知道了,哥。” “…” 最后一点意识丧失,沈如期再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沉沉闭上了眼睛。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找个人看着她 沈如期再次睁眼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双脚已经麻木,漆黑的环境下,她看不出什么状况,心里的恐慌加剧,双手双脚仍然被绑着,虽然眼睛上的布被拿走,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沈如期揉了揉发麻的腿肚,腿上的麻意减弱,她努力想站起来,看清楚四周的环境。 好在不远处有微弱的光,透进。她拖着步子走了过去,灰色的水泥墙壁上方有一方小的铁窗,并不大。 她跳了跳,想看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形,奈何铁窗太高,她几番努力都看不到。被束缚的双手双腿也根本使不上力。 黑暗加深的绝望,在她的心里一点点铺散开来。 “有人吗?”她试着呼喊,接连几声,回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嗓子些许沙哑,沈如期放弃了呼喊,坐下来,抱住了自己。 这时,门突然吱呀打开。 风和光漏了进来。 沈如期抬眸,微弱的光亮中,眼前的人带着黑色的口罩,一身黑色的装扮,只露出一双眼睛,冒着光。手里托着的饭盒放在地上,语气凶狠,“把这吃了!” 沈如期站起来,“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哪里那么多废话?吃你的饭!”黑衣人凶喝她。 黑衣人身后的门开着,沈如期见状,趁黑衣人不注意,找到缝隙,正准备冲出去。 可还没能成功冲了出去,就被黑衣人察觉出来,拦住。 黑衣人将沈如期抓住,重重摔在地上,“你给我安分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沈如期摔倒在地上,手心磨出了皮。 黑衣人瞪了她一眼,走了出去,用力合上了门。 房间内,又只剩下沈如期一个人,脚边的饭盒被踢到了一边。 沈如期将伤口在身上擦了擦,好在伤口不大,血很快就止住了,不清楚状况,脚边的饭盒,沈如期根本没有心思动,她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坐回了角落。 另一间房间内。 三个人围在一起看着沈如期房间内的黑白监控。 “哥,要是她一直不肯吃饭怎么办?我送饭的时候,看她反抗挺激烈的,怕是个烈性子,要不要找个人看着她,万一她做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和萧爷交待?对了,萧爷有没有说,这个女人怎么处置?”其中一个青年人开了口。 坐在中间位置上的黑衣人,年纪稍大些,看着监控画面,皱了皱眉,“萧爷说是人先留着,他自有打算。你找个人看着她。” 青年点了点头,“哥,我知道了。”说完,跑出去,找了一个领了进来。 被领进来的人有些年长,口中呜呜唤着却发不出声音,脸上延展着几道狰狞的疤痕,辨不出长相,青年开了口,“哥,就他吧!之前欠了不少赌债,还不上,被拔了舌头,也被人砍了几刀。正好他这样子,可以吓吓屋子里的那个女人,让她安分些,而且他反正也说不了话,暴露不了我们!” 坐在中间位置的男人点了支烟,点了点头,“带进去吧!” 青年又在年长的哑巴耳边大声交待了几句,“进去好好看着那个女人。不准动她,也不准她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听明白了没?” 哑巴点了点头,呜呜混着说了几句。 青年没耐心再听,“你呜呜说的这些我又听不懂,你点头,摇头就是了。听得我心烦。” 年长的哑巴乖乖点了点头。 青年带着他往里走,到了沈如期在的房间,打开了门,推着年长的哑巴走了进去。 沈如期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看有人进来,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外套,和那些人扮得不一样,以为也是被抓进来的,开了口,“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吗?” 年长的哑巴登时愣住在原地,眸底闪过一丝惊慌,身子泛着颤意,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坐到了角落。 他这副惶恐的模样,更加让沈如期觉得他和她同病相怜。 竟然同在困境,拉拢眼前的人总没有错,沈如期的视线落在脚边的饭盒,被绑住的双手费力将饭盒移到了哑巴的面前,“我这里有些吃的,你先吃吧。” 年长的哑巴视线落在饭盒上,又抬头看了一眼沈如期,慌忙低下头,摇了摇头。 沈如期将饭盒又递到他的面前一段距离,“没事的。闻着味道还不错。” 年长的哑巴呜呜摇头,缩在角落抖着身子。 沈如期才发现他不会讲话,心里的同情更深了一层。见他如此抗拒,想必应该受了更多的苦,她停住了动作,“你不吃也没事的。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你看,我手脚还被绑着,我也是被他们抓过来的。你认识那些人吗?如果认识你就点点头,不认识你摇摇头。” 哑巴躲在角落,颤颤巍巍,呜呜发着声音,但就是不摇头也不点头。 沈如期暗暗叹了口气,哑巴不会说话又是一件难事,也就是意味着沈如期没办法从他的口中得知任何的信息,她的心沉下去,她不敢再和哑巴说话,她怕她的刺激,会让哑巴更加恐惧和抗拒。 时间滴答走过,整个房间内,除了有微弱的光透进来,根本辨别出情况,她抱着自己,身子颤抖。 突然,她感觉背上多了一道力量。 她抬起头,不知道何时哑巴走到了她的旁边,将他身上的卡其色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挣了挣身子,“没事的,我不冷,你穿着吧!” 哑巴坚持将衣服披在她的身上,使劲挥着手,口中呜呜发声。 沈如期的手脚被绑着,也不好做什么,只好任留着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好在房间内不是特别冷,哑巴身上还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毛衣。 哑巴送了外套之后,就又坐回了角落。 沈如期身体多了暖意,心里也多了暖意,想着他们现在这个状况,也什么都做不了,索性开了口,“谢谢你了!其实我现在也很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被抓进来?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对我做什么?他们抓我来之前,我还和我老公吵了一架。” 哑巴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呜呜挥着手。 沈如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试探地问,“你认识我老公?”本来以为还会是个线索,后来又想想这个问题太愚蠢,整个沪城不认识秦绍恒的人能有几个,她放低声音,“如果知道我现在在这种生死未卜的情境下,我一定不会和他吵架。有时候啊,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总会放大一些东西,对彼此的感觉也好,或者彼此的矛盾也好。现在想想,我不出去工作又能怎么样呢?我努力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又能怎么样呢?都比不上他在我身边。” 哑巴安静下来,听着沈如期的诉说。 沈如期抬头看了他一眼,“算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话,你肯定觉得我啰嗦吧!” 反常得哑巴摇了摇头,呜呜示意,似乎是在暗示让她继续。 “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会找到我?如果一直找不到我该怎么办呢?”沈如期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眸子暗了下去,她无法想象,她和他分开,更无法想象,她和他永离。 哑巴呜呜发出声音,刀疤横过的眼睛闪出光。 “你是在鼓励我吗?”沈如期抬起头,看着他问。 哑巴点了点头。 沈如期勾唇笑了笑,“你和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叔叔很像,他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小的时候,考试没考好的时候,也会这么鼓励我。可是,后来,我爸爸出事后,他就没有消息了。小的时候,他还是我的偶像,他很聪明,长得也很帅,做生意很厉害的。那个时候,我还和他说,以后我要嫁像他一样的人。” 沈如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可能在这样的境况下,虽然有危机,但是她也无能无力,只要找一些事情,一些话来分散注意力,“我很想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说我爸爸是坏人,贪了不少钱,可是我相信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他的人那么正义清明,又怎么会做出贪污那样的事情?可是,那个时候没人相信我们,所以,我爸爸妈妈就相继跳楼了,其实他们应该很委屈,被别人那么诬陷。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在医院看着我爸爸妈妈的遗体,特别恨我自己,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我什么都帮不上忙?” 哑巴意外得很安静。 沈如期鼻头一酸,“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到我老公的话,我肯定撑不下去了。贪污犯的女儿!呵呵”沈如期苦涩一笑,“谁会娶这样的人?” 哑巴抬起头,视线直直盯在她的身上。 沈如期被盯得有些难为情,“你就当我在胡说吧!我现在有点害怕,多说说话,会让我好一点。” 哑巴移开视线,落在沈如期脚边的饭盒,用手指点了点。 “你是让我吃饭?”沈如期问。 哑巴点了点头,又比了一个力量的动作。 沈如期领会,“你是在告诉我,吃了饭才有力气撑下去?” 哑巴点了点头。 沈如期笑了笑,被绑住的双手费力打开饭盒。 哑巴站起来,直接打开了饭盒,拿出里面的勺子,舀了饭菜送到沈如期的嘴边。 沈如期乖乖张开了嘴。 ------------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要再做傻事 另一间房内,站在监视器旁的青年,啧啧发声,“没想到这个哑巴倒有几把刷子。” 坐在中间的青年视线淡淡落在显示器上不发一言。突然手机声响响起,青年看了眼来电的号码,起身,走出了房间。 宽敞的空地展露在他的眼前,他滑动接听键接听,“姐,怎么了?” 对面的女声略显着急,“傅星,先哲是不是你送回来的?” 傅星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姐,这件事你不要管!” “什么叫我不要我管。你到底在帮萧华清做什么了?沈如期的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姐,你我说了这件事你不要管。我自有分寸。” “你知不知道沈如期的老公是谁?是秦绍恒。你觉得在整个沪城你能抗衡得他?萧华清都抗衡不过,没了法子才找的这么一个下作的方法?傅星,听姐的,你把沈如期送回来,我和沈如期关系还不错,我会去求她。你刚从牢里出来不久。不要再做傻事。” “姐,这次你听我的。我知道。我在监狱这段时间,你因为我吃了不少苦。我这辈子是毁了,没什么希望了,姐,我希望你能过好日子。萧华清说了,只要这一单成功了,他就会给我一大笔钱,到时候你拿着这笔钱,到哪里去都好,找个好人嫁了,疼你的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就当没有我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弟弟。” “傅星…傅星,你要做傻事。” 傅颖恳求的声音在电话那端传来,傅星狠了狠心,挂断了电话。 他刚想走进房间,电话声又响起。他以为是傅颖,刚想挂断,来电显示的是萧华清的号码,他滑动屏幕,将手机放在耳边,规矩喊了一声,“萧爷。” 对面的萧华清沉了沉声,“阿星啊,事情办得怎么样?” “都在控制中。” 萧华清轻咳了咳,“现在外面都在找那个女人,你可得守好了。这件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找些靠谱的嘴巴严的兄弟。事成之后,你懂的…我不希望这件事和我扯上什么关系。你们姐弟,我从小看着长大,如果不是我把你们从孤儿院带回来,你们还在那个小旮旯一辈子混不出头来。你放心,只要这件事办成了,钱少不了你们。而且你们到时候想去哪里,去哪里,我决不拦着。” “我知道。谢谢萧爷。”傅星眸子微瞪,冒出一抹光。 “知道就好。”萧华清语气欣慰,“你去办段那个女人的视频。越惨越好,先开头要个5亿吧,我到时候会把账户发在你的手机上,你看到后就删了。记住那个账户就行了。到时候钱到了,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还有,到时候这件结束了,所有的信息抹掉。” “我知道了。” “你先去吧,我挂了。”萧华清说完挂断了电话。 叮的一声,短信的提示音响起。 他看了眼账户,默记在心上,删了短信,收起手机,朝着仓库走去。 房间内,青年还在看着监控画面。 傅星拿起手边的录像递给了青年,“阿沙,去拍段那个女人的视频,惨一点。” 阿沙接过录像机,发出憨憨的笑,“嘿嘿,警匪片的那样?” 傅星点了点头,点了一支烟。 阿沙拿着摄像机,走了进去。 房间内,沈如期坐在角落。 阿沙架好摄像机,走近了沈如期,将沈如期扶着坐到了凳子上,松开了绳子,重新绑好在凳子上。又拿起一块白色的布,塞进沈如期的嘴里。 沈如期见状挣扎,奈何力道悬殊,她的挣扎顶不上用处。 她被按在凳子上。 阿沙抓了抓她的头发,又抹了点泥土在她的脸上,这才满意走到摄像机的后面。 “给你个机会,有什么想对你老公说的,尽管说,不然到时候可没机会了。” 沈如期挣扎,可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挣扎间,凳子不住在泥地摩擦出吱吱的声音,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却什么都说不了。 “好了。”阿沙关掉摄像机,对着哑巴说,“你…给她重新绑一下,绑结实一点。” 哑巴闷闷站在一旁,点了点头。 嘭的一声,门被合上。 哑巴走近沈如期,将绑在凳子上的绳子上慢慢解下来,再将绳子重新绑在她的身上,但松得很,不过是做了样子,看上去,绳子确实绑在沈如期的手腕和脚腕间。 哑巴扶着沈如期,暗暗对着肚子比划。 沈如期眸光闪现,捂着肚子跌坐下来。 阿沙拿着摄像机走到另一个房间,交给了傅星,“哥,都录好了。效果还挺好,哥,我感觉我们现在就像是在拍电视一样。” 傅星接过摄像机,导出视频,处理了背景音,伪造了ip地址,发了视频到手机,又用变音器发了一段对话过去。 发送完毕。 一声敲门声响起。 两人将视线移到显示屏上,此刻,沈如期正捂着肚子在地上打着滚,哑巴在拼命敲着门。 阿沙将视线移开,暗骂一句,“卧槽。”慌忙赶去了房间。 阿沙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哑巴在门后,后退几步,神色惊恐指了指沈如期。 阿沙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蹲下了身子,检查沈如期。 站在后面的哑巴,突然举起凳子砸在了阿沙的身上。 阿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突然倒在地上,沈如期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挣开手里的绳子,哑巴又砸了几下,确认阿沙昏了过去。 抓住沈如期的手一直往外走。 沈如期跟在后面,迈动了步子,走出房间,穿过通道,走到明亮处,沈如期才发现这是一座废弃的工厂。 好不容易寻到光亮处,走到工厂的大堂。 见中间站着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一个铁棍,怒目看着他们。 哑巴将沈如期护在身后,朝着沈如期比划,意思让沈如期先跑,他来拖住黑衣人。 傅星晃着铁棍开了口,“哑巴,不要干傻事,你才认识多久,为了她命都不要了?你可别忘了,你这条命,要是没有阿沙捡回来,你还在垃圾堆里捡垃圾呢!你身上的东西,哪样不是我们接济你的?” 哑巴停下来,似乎陷入了沉思。 傅星继续说,“哑巴,她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有钱人,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们。她讨好你,不过是为了能脱离困境。” 哑巴闷下头。 正当傅星以为他有所松动的时候,哑巴一下子冲过来,朝着傅星扑来。 傅星没注意,几个踉跄,才稳住身子,拿起棍子,砸在哑巴的背上。 哑巴痛得面目狰狞,口中呜呜叫着,费力抬起头,示意沈如期快走。 可沈如期愣在原地,退了几步,眉目深深拧着,神情痛苦。 很快哑巴被打趴下,傅星刚要转身,去抓住沈如期,脚腕被哑巴一把死死抓住。 傅星转身,弯下腰,抄着铁棍一把打在他的背上。 沈如期慌得身子都在颤抖,视线落在旁边的一块石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走过去,将石头砸在傅星的头上。 傅星晃了几下,血从头上漫出来,手里的铁棍,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倒在了地上。 沈如期走过去,费力搀起哑巴。 哑巴全身裹着泥巴,血渍,沾在刀疤狰狞的脸上更是让人生惧。身子各处都被铁棍打了,站了几次才站稳,忍着痛,拉着沈如期就往工厂外面走。 还没走几步,里面的阿沙苏醒过来,跟着追了出来,追了没多久,还是折回工厂找傅星。 傅星头上还一直流着血,阿沙不敢耽误,想扶起傅星去找医院。 这里的废弃工厂,本来就建得很偏,周边又都是颠簸的小路,沈如期扶着受伤的哑巴,一直沿着一道树木遮掩的小路,偏哑巴也不会说话,身体又带着伤,两个人的逃亡并不顺利。 偏偏这个时候,天又开始飘起雪花,沈如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天渐渐暗下来,树木掩映,暗色更浓。 哑巴和沈如期的身上落了雪花,雪花融成水,渗透到衣内,冻得他们身子发颤。 泥地越来越泥泞,目视范围内,又不见任何的房屋灯火。 沈如期带着哑巴只要躲进了一处山洞内。 窄小的山洞内,沈如期将哑巴放好,受累也坐了下来。 夜色裹着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如果不是在这个山洞,这应该是一个浪漫的场景。 哑巴缩在一旁,重重地咳嗽,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长满老茧皴裂的手从衣服里面的袋子掏出一个手机来,递给沈如期。 喜悦爬上沈如期的脸上,她一把接过手机,输入号码,急急拨了出去,可是都无法接通,她看了一眼手机,显示无服务,她冲出洞口,又在雪地里试了好几次,还是无用。 她沮丧地拿着手机走了进来,递给哑巴,“没用了,这里没有信号。” 哑巴目光也暗下去,又重重咳了几声。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路边看下,能不能找到人。”沈如期说完就走。 外面的雪滚得越来越烈。 哑巴一把拉住了沈如期,摇摇头,抱住自己发着抖。 沈如期蹲回山洞,哑巴之前将外套给了她,那外套又落在了房间内,沈如期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 哑巴想拒绝,可是力气很微弱。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一定是在骗我 外面的雪成团下着,沈如期不知道这样等下去何时是个头,手心里捏紧的手机仿似在割着她的血肉,她垂眸,语气低丧,“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沈如期。等雪停一些,我们就再出去找路。对了,我和你说过我老公吧!他叫秦绍恒。不知道他现在找到哪里了?不过,他很厉害的,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我了。” 哑巴怔怔愣在原地,抬起头,一脸的凝重。他的视线紧紧攥在沈如期的身上,突然,呜呜的大叫起来。 沈如期也愣住,神情慌张,“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哑巴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拼命地摇着头。 沈如期不解,“你怎么了?” 哑巴也很慌张,手舞足蹈又表达不出他想要的意思,一把抓走沈如期的手机,在上面打出,“如期,我是金叔叔,金志鸿。” 递给了沈如期。 沈如期接过手机,着上面的字,诧异抬起头,“你真的是金叔叔?” 那个从会在她沮丧的时候鼓励她的金叔叔,那个儒雅温润的在她起来很聪明的金叔叔,那个让她崇拜的金叔叔,那个在她父母出事之后就消失不见的金叔叔。 金志鸿重重点了点头。 沈如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金叔叔,我爸妈那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自从沈如期爸妈出事之后,各沾边的亲戚朋友唯恐避之不及,案件也盖棺定论,她也无法再去深究。可现在金志鸿在,他当年和他们家走得很近,没道理什么都不知道。 金志鸿显然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手里抓着头发,神情痛苦,似在挣扎纠结。 沈如期走过去摇了摇金志鸿的胳膊,“金叔叔,我不相信爸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也不相信对不对?以前我可能没办法,但是我现在有绍恒,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会帮我的。” 金志鸿抬起头紧紧盯住她,神情拧住,似在隐忍。终于绷不住,不住摇着头,痛苦的眸色在他的眼眶漫散开来,他死死捏住手机,良久,才松开,在上面打出一段文字。打完后,愣了一会,才交给沈如期,别过头去。 沈如期诧异接过手机,上面的一段话,如同雷击在她的脑海里炸开。 她拼命摇着头,“不会的,金叔叔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金志鸿缩在一旁不出声,抖着身子,一脸痛苦。 “金叔叔!”沈如期嘴唇泛着白,那些话比山洞外滚着的雪花还要寒得入骨,“也许有什么误会?”沈如期的声音了下去。 金志鸿转过身来,做出口型。 沈如期认得,那是重复的“对不起。” 沈如期摇着头,“金叔叔,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去背叛我爸妈,背叛你们那么多年的友情?” 金志鸿闷下头来,神色愧疚。 沈如期收起手机,苦苦一笑,“呵,我有什么立场指责你?如果我爸妈知道我做的事情,一定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金志鸿抬起头,不住摇着头。 “你是说我没有错?”水雾蒙住她的眼眸,她慌乱擦干。 金志鸿沉沉点了点头。 沈如期转头,视线凝在翻滚的雪天,思绪像是走了很远很远。 她想起很多时候和父母的事情,想起父母的满身沾着血的样子,想起那天她结婚了,灯光流照,衣香鬓影,一切美好得不像话。 如此想想,愚蠢又可笑。 沈如期没再说什么,山洞内的空气静默。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洞的外的雪终于了势头。 天已经黑沉下来。 金志鸿缩在一角,站起身来,示意她走。 沈如期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可他们还没走出洞口,山洞外,站着阿沙和傅星的身影,隐在夜色中泛着冷冷的森冷的光。 他们脸上,手腕上都裹着纱布。 阿沙痞痞一笑,“臭哑巴,你给我逃啊!我告诉你就是逃得天涯海角我也会抓住你。” 金志鸿一脸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沈如期也错愕,按理说,就算是阿沙他们比较熟悉这里的地势也不会一下子找得这么精确。 阿沙拿出绳子,眼神得意,“还真以为我们傻啊!我告诉你们,哑巴你的手机可是被哥装了定位系统的,就是你走到再隐蔽的地方,都能找到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哥,那是科技天才。就你们这点把戏,还想逃走?” 沈如期掏出怀里的手机,一脸不可置信。 傅星一把夺过手机,“都给我安分点。” 阿沙拿着绳子想要先把沈如期绑住,哑巴突然冲过来,将阿沙扑倒,洞口本就窄,阿沙的背一下子撞在石头上,后背晕开尖锐的疼痛。 金志鸿又冲上去想要扑倒傅星,眼神示意沈如期快走。 沈如期愣了愣,反应过来,趁着空隙想要往外走。 可是金志鸿的力道不足以压制傅星,他本就在山洞口冻了不短的时间,没怎么吃东西,又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身体早就疲软下来。反被傅星压制,推开,后背撞在石头上。 阿沙也站起来,密密麻麻的拳脚落在金志鸿的身上,他缩着身子,无力抵抗。 沈如期在洞口停住步子,往回走到山洞,“别打了,我跟你们走。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放他走。” 金志鸿浑身沾着血,捧着肚子,已经奄奄一息。 阿沙和傅星相继停下动作。 阿沙拿着绳子朝着沈如期走了过来。 傅星站在一旁拍了拍手。 “他这样走不了的,他伤得这么重,求求你们带他一起走好不好?”沈如期语气恳切。 傅星了她一眼,拾起手里的石块,重重的朝着金志鸿的头上敲击。 “不,不,不要…”沈如期想要挣开阿沙的束缚,可是阿沙将她绑得越来越紧,“不要…” 泪水在沈如期的眼眶扑簇簇流下,她想起,有段时间,父母不让她吃糖,她馋得很,金志鸿有天来沈家,包里偷偷藏着一块糖葫芦。她开心得像是要飞起来。 回忆的片段在她的眼前飞来飞去,渐渐模糊。 她的身子瘫软下来,倒在阿沙的手臂上。 阿沙扶住她。 傅星停下动作,将血迹擦在金志鸿的衣服上,淡漠地站起身。 金志鸿这样的浪汉,死了也没人注意,一生贪于赌博,毁了自己的人生,也毁了家庭,也可能毁了别人的人生。 傅星将金志鸿的尸体,往里面搬了搬,洞口搬了石头堵严。走到山洞后,傅星了眼那部手机,从高处扔了下去。 没有任何的回响。 阿沙抱着沈如期走进车内,放在后座。 傅星抽了支烟,才走进来,坐到副驾驶位。 车内的暖气氤氲。 阿沙发动了车子,“哥,哑巴…” 傅星凝着眉头,“哑巴的事情,我会扛着,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他也挺可怜的。”阿沙声音了下去。 “阿沙,等这件事结束,我给你一笔钱,去哪里都行,好好做个生意,娶一个喜欢的人,好好的过一生。别走这条路了,我是没有办法,你还有得选。” “哥…我…”阿沙声音哽咽,“我想跟着你一辈子。” “一个大男人哭,丢人不丢人。” “哥…如果不是当年你救了我。我这条命早就没有了。” “阿沙,如果你真想感谢我,就听我的话,好好活着。” 阿沙擦了擦眼泪,“哥,我知道了。” 车窗外,树影重叠,傅星的轮廓在光与阴影中虚虚实实。 沈如期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工厂,她并不意外。她动了动身子,僵硬得很,傅星他们将她绑得更紧。 但更好的是,他们给她准备了一张简易的床,她的身上还盖着被子。 她侧身躺着,眸子里暗淡无光,视线混在浓黑的暗色中。 既然他们没有杀了她,并且极力找回来,就说明,她是个筹码。那些人想通过她从秦绍恒那里获取什么? 她苦涩一笑。 真想盼着黎明永远都不要到来。 她现在走也走不了,可是她更不想回去,她无法面对那样的场景,她睁着眼睛,可不久又是一轮疲劳,让她闭上了眼睛。 * 秦绍恒撑着额头寐半分。突然一道场面闪过,他睁开了眼睛。 霖风站在一旁,身态风尘仆仆,递了一杯热茶过去。 秦绍恒接过,喝了一口,身子仍未暖过来。 “还是不肯说?”秦绍恒声音慵懒,背后却蕴着极大的愤怒。 “那一对男女还是坚持之前的说法,是受人所托绑架的少奶奶。没想到半路被人截了。” “受谁所托?”秦绍恒的声音凉到骨子里。 霖风微顿,才开口,“林嘉喻,林姐。但我问过了,她承认只是为了嫉妒沈如期。那个女的和林姐有些业务上的往来,所以认识了,供词没什么差别。” “我不想再在沪城到林嘉喻。” “我知道了,少爷。” “还有,那个女的背景挖了吗?我总觉得很眼熟。” “还在挖。这个女的说自己叫叶思思。我查过了,没能对得上的。但这女的整容痕迹挺明显的。我背后再挖挖。那男的,叫裴勇,当时是程二的手下,就是程辉,沪城有名的头头。后来,反了程辉,自己上位了。叶思思之前是程辉的女人,后来,就跟着那个裴勇了。” 秦绍恒闭上了眼睛,“那边来消息了吗?” “没有。钱打到账户去了。对面可能是个高手,i地址重重设置过了,服务器显示在国外,追踪不到。” “他们的目的可能不止钱那么简单。”秦绍恒皱了皱眉,“再去找。” “对了,宋总来电话了。” “他还好意思来电话。” “他说,他有点线索,想找你谈谈。” “让他过来吧!”秦绍恒拧了拧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二百章 大结局 “你想找我?”秦绍恒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隐过那张青色的脸。 秦绍恒上下打量了宋先哲裹着纱布的身子,嘴角勾出一抹嘲弄。 “绑架沈如期的人,我可能知道是谁?” “是谁?” “是萧华清。” “呵呵。”秦绍恒冷笑,“宋总真舍得大义灭亲。为了我老婆。” 啪的一声,宋先哲还未来来得及说什么,被秦绍恒一拳打在地上,“这一拳,我早就给你了。我告诉你,宋先哲,不管你怎么惦记如期,她都是我的老婆,我劝你不要再想其他什么心思。” 宋先哲倒在地上,撑起身子,站起来,“你怎么不问问,如期愿意吗?这些年来,你除了束缚如期,靠一些手段把她留在身边,你还做了什么?你有真心对她好吗?” “你又知道,我对她不好了。宋总,你担心得这么多不累吗?” “如果不是的话,当时她为什么会急着离开你?昨晚她又为什么被一个人扔下?秦总不需要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吗?” 秦绍恒愣在原地,宋先哲的话处处戳在点子上,秦绍恒不可否认。 宋先哲继续说,“如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是对她好。让她看到你的真心。而不是不信任她,按照自己的方式去限制她。” 秦绍恒猛地抽了一口烟,眉头重重压住,吐出烟雾来,又重重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 宋先哲理了理微皱的衣服,“这件事结束,我会离开沪城,不会再回来。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负了她,我还是会带她离开的。萧华清现在小心得很,你多注意吧!你把萧家逼到如此的地步,他不会罢休的。但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他年纪大了,做事难免糊涂,满打满算也活不了多少年了,这条命希望你能留下,我带他离开这里,以后绝不会再回来。” “他甘心?” “他是要强了一辈子,但我终究是他的儿子,我的话,他还是会听几句。现在萧家到了这步田地,不会再出头的。他也试过了,不然也不会想到这么一出到陌路的法子。” “我可以给他留一条后路。” “那我带你去找他。” 几个小时后。 在一处偏僻的农庄前,宋先哲停下了车。 秦绍恒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下去。 宋先哲笑笑,“你不怕是个陷阱?” “我相信你。” 宋先哲苦涩的勾了勾唇,没再说什么,带着秦绍恒往里走。 房间的门被打开,萧华清坐在炕上,盘着腿,闭眼拨着佛珠。 风灌进来,他猛地睁开眼。视线扫过秦绍恒和宋先哲,心里的惊慌被压住,“秦总大驾光临,是有射什么事情吗?” “事到如今,萧叔还要 演这场戏?” 萧华清目光冷冷扫过宋先哲,“先哲,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糊涂?” “爸…放了沈如期吧!”宋先哲开口恳求。 “早知道这个女人,对你的影响这么大,我早该除掉她的。”萧华清恨铁不成钢。 “爸,如期是无辜的。” “无辜的?她算什么无辜,如果不是她,惠恩现在能在监狱生不如此?如果不是她,惠茹能受委屈嫁给秦勋?因为她,现在萧家这样样子,她,她,她让你变成这个样子…”萧华清手颤抖起来。 “萧家如今这个样子,萧华清你要怪就怪自己。”秦绍恒冷冷开口,“我爸当年的死和你有关系吧?” 萧华清征在原地,“绍恒,你在说什么?我…你爸就像我大哥一样,我又怎么会加害于他?” “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年的监控你以为毁得干干净净,可是这个世界上,用钱掩盖的事情,良心会把它翻出来。早之前,有人拿着视频找到我。所以,萧家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 萧华清手里的佛珠啪的一声,碎裂,佛珠掉落在原地,啪嗒发出声响。 连宋先哲都愣在原地,不明情况。 “事到如今,你要说什么呢?我留着你一条命毁掉你在乎的东西,已经很仁慈了。因为我不像你,我父母从小教育我,做一个善良的人。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如期的地址告诉我。5亿,我不在乎,这笔钱,可以让你们萧家下半辈子无忧,再多的,我做不到了。” “爸,你就说出如期的地址吧!” 萧华清跌坐在凳子上,像是瞬间老去,“呵,没想到,我始终是斗不过你的。”他摆了摆手,“这世间的事情,都是一步错,步步错。”他看了一眼宋先哲,神色无奈。随机报出一个地址。 秦绍恒快步走了出去。 “先哲,你留下吧!不要去了。”萧华清叫住了他。 宋先哲给他斟了一杯茶。 萧华清接过,抿了一口,眼眸暗芒闪现,“先哲,我这辈子,争来争去,想着出人头地,不甘心了很多年,也得到了很多东西,可是相应地也失去了很多东西。我两个孙女也好强。到头来…”萧华清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你长这么大,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现在看看,你没在我身边长大,倒是一件好事。” “爸…”宋先哲神情动容,“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以后我们好好生活在一起。” 萧华清点了点头,眼神露出几分疲倦。 * 天已经蒙蒙亮。 仓库的门被打开,吱呀的声音传来。 傅星立马睁开眼。 微量的光透进来,“阿星…” 有人在唤 他的名字,傅星提高警惕坐了起来。 光在移动,那个身影也越来越近。 轮廓清晰起来,傅星放下了手里的铁棍,“姐…” 傅颖拉起他的手,“傅星,快起来。秦绍恒要找到你们了。” 傅星被拉扯着站起来,拉开腿就往阿沙那里走,摇醒了阿沙。 阿沙睡在沈如期那间房的外面,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哥,怎么了?” “快起来,有人找过来了。” 阿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那怎么办?” 傅星眼神落在沈如期在的那间房,对着阿沙,“带着她。” 阿沙明白傅星的意思,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冷风灌了进来,沈如期睁开了眼。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扛在了阿沙的肩上。 沈如期挣扎未果,被迫走到房间外。 宽敞的工厂空地,立着傅颖的身影,沈如期一眼认出来,“傅颖?” 傅颖垂下头,“对不住了,如期。” 沈如期此刻完全不明状况,既然傅颖在的话,是不是这件事和宋先哲有关系,但如果和宋先哲有关系的话,他那时为什么要救她? 傅颖看出她的疑惑,“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如期,我会解释和你听。帮我这一次好不好。只好我们顺利离开这里,我就会送你回去。” 沈如期挣了挣,“我不要回去。” 此时,外面警笛声响起。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我跟你们走,你把我放下来,我不会逃的。”沈如期神情平静。 傅颖使了使眼神,阿沙放下了沈如期。 很快,仓库的门被打开,扩音的声音响起,“里面的人听清楚了。乖乖交出人质,争取宽大处理。” 傅星眸底闪过一道暗芒,掏出小刀,抵在沈如期的腰间,“让秦绍恒过来,他一个人。” 光亮中,秦绍恒的身影走了出来,“放了她,我可以做你的人质,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只是要钱而已,我的命可比她值钱多了。” 傅星纠结。 “秦绍恒,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沈如期冷笑,“就算这次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我一定会离开你的。还有,后面的人,你有本事杀了我。”她说着,脸上露出一股坚决,身子一转,腰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立马流了出来。 傅星的刀嘭的落在地上,他不是有意要伤害她。 傅颖见状,抓着傅星救开始往外走。 秦绍恒一脸惊愕,回过神来,冲上去抱住沈如期的身体,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 沈如期嘴唇苍白,撑起一抹笑,“只要我死了,就不会对不起任何人了。” 纷沓的脚步声,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秦绍恒一把抱起她,好在随行的还有医护人员。 沈如期已经半昏迷的状态,迷糊间她被抬上了担架,她想挣扎,可是一点都没有使不上。 再次睁眼,已经是在白色的病房内。 沈如期动了动,腰间泛起尖锐的疼痛,视线内,手被秦绍恒握住。 沈如期用力挣开,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秦绍恒睁开眼睛,“怎么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看到你就不舒服。”沈如期气息微弱。 “好了,我不让你工作是我的错,我不该限制你的自由。以后我改,我都改。以后无论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秦绍恒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沈如期躲过,“秦绍恒,你放过我好不好?以后,我们永远都不要见面。” 秦绍恒收回手,“理由?” “我父母的死这个理由够不够?仇人的关系够不够?”沈如期低吼出声。 秦绍恒愣在原地。 “我不能对你做什么?我也不能对秦慕笙做什么?我很恨我自己,恨不得杀了我自己,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父母就那么被冤枉死了,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睁开眼第一个感觉不是为活着而庆幸,而是为了活着而屈辱,痛苦。”、 “你都知道了?” “你觉得可以瞒一辈子吗?” “…” “秦绍恒,我们从来都不合适。你也不想我带着恨意待在你的身边吧。我们没必要在相互折磨了。”沈如期闭上了眼。 “如期,我放不了你。不如,你拿把刀把我杀了。”秦绍恒苦苦一笑,“好好养伤吧!好好活着,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沈如期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茫茫一片。 病房里已经没了秦绍恒的身影。 她挣扎着站起来,踱着步子,走到门口,打开病房的门,果然站着一排的黑衣人。 她苦苦一笑,关上了门。 躺回病床,闭上了眼睛。 * 几个小时前,废弃的工厂内打斗场面激烈。 阿沙,傅颖,傅星逃了还没多远,就被后面跟来的警察追上了。 阿沙冲动劲上来,推在前面,拦着警察,护着傅星和傅颖逃走。可是拦没多久,就败下阵来,被抓住。 警察越来越逼近。 霖风也带着一行人逼近。 那行人,想冲上去制服傅星,傅颖和傅星撑不到一会,就败下阵来。 突然,一个棍子眼看着快要落到傅颖的身上。 霖风不知怎么的,冲上前去挡了一棍子,倒在傅颖的怀里。 傅星也在分神的时候被制服。 傅颖一脸痛苦,眼泪从眼眶不住流下来,“霖风….” 霖风闭着眼睛,唇微动,“颖儿….” * 沈如期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才恢 复得差不多。 这段时间,秦绍恒都没有出现,派了兰姨来照顾她。 兰姨话越来越少,只是默默做事。 沈如期本就和兰姨相识,所以相处得不错。 年关将近,沪城已经开始有了一派过年的氛围,到处挂上了红色的装饰,连医院都不能免于。 沈如期这段时间除了吃就是睡,身体胖得明显。 终于熬不住,沈如期开了口,“兰姨,我想出去走走。” 沈如期表现得怪得很,兰姨也没有起疑,推着她往病房外走。 后面的保镖也跟上,沈如期撇了撇嘴,“兰姨,可以让他们走吗?我就是在医院里面散散步,又不出去。况且,我还坐着轮椅。兰姨让他们走嘛,我看着他们黑沉沉的,散步的心情都没了。算了,我还是回去吧,闷死在房间里算了。” 兰姨想了想,反正在医院里面,不会生出什么意外,使了使眼色,保镖们停住了步子。 兰姨推着沈如期下了楼。 医院的环境很僻静清幽,兰姨推着她走在那条小路上。 “兰姨,我突然很想吃你包的饺子。今年过年又可以吃到了是不是?” “少奶奶喜欢吃,我多包几个。” “喜欢。”沈如期搂了搂身子,“兰姨,我觉得有点冷,你可以回病房,拿个毯子吗?” 兰姨犹豫。 沈如期趁势重重咳嗽了几声。 兰姨如临大敌,将她往里推了推,“少奶奶,你乖乖在这里待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沈如期乖乖点了点头,笑了笑,“嗯,兰姨你快点啊!”说完,重重咳了几声。 兰姨立马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沈如期敛起笑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朝着那条小路一直往外走去。 终于到了医院门口,沈如期正要穿过马路,突然一个受力,她被甩到路边。 嘭的一声,随即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汹涌的血从她的肚子里流了出来,肚子里的绞痛让她皱紧了眉,视线越来越模糊。 “如期…”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好熟悉,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黑影。 脑袋越来越迷糊,沈如期费力想睁开眼睛,可是怎么也睁不开。 她的手护住肚子,浸满了血液。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晃眼的白色灯光闪现,纷沓的脚步声响在她的耳畔。 肚子里的疼痛让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可是,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终于,一切都停了下来,她也沉沉睡了过去。 时间过了好久,她才睁开了眼睛。 又是那间白色的病房。 她想动,可是浑身都攒不起力气。 有人握住了她的双手,好暖和,她努力睁开眼睛,是秦老太的身影 。 “如期,你醒了。” 她想撑起一抹笑,可是身体虚软得很。 “傻孩子,你受苦了。” 秦老太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她突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是啊,如期,你不要乱动,好好躺着。”苏蕴玲嘴角扯出笑,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宠溺的眼神陌生得让她分不出真假。 沈如期转头,秦慕笙抱着孩子也怯生生站在角落,“嫂…嫂子…” 程毅腾站在她的一旁。只是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沈如期有种错觉,好像是在天堂。 真的是天堂吗?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的身影? 也为什么没有秦绍恒的身影? “绍恒…”她努力发出一个声音。 勤老太眼神躲闪,“绍恒…绍恒没事…” 这时,敲门声响起,秦勋走了进来,“绍恒出来了。” 苏蕴玲走了过去,“我去就行了,你们在这里陪着如期吧!” 秦老太理了理沈如期鬓角的散发。 秦慕笙将孩子交给程毅腾,走了过来,跪在沈如期的病床前,眼眶盛满泪水,“如期,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年糊涂,收买别人,让你爸妈蒙受冤屈。我哥不知道这个事情。是后来,有人威胁我,我只能找我哥出面。这些年来,我一直良心不安,尤其是你嫁到秦家之后。我…我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我想通了,我会自首,但是你不要怪我哥。他真的很爱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这次萧惠茹开车撞你,要不是他替你挡了一下,而且,我哥知道你怀孕后,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他又很痛苦,他知道你不会原谅他,可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秦慕笙泣不成声。 沈如期顿了顿,“带我去见他。” 秦慕笙看了一眼秦老太,秦老太点了点头。 沈如期护着肚子,撑着身子坐起来,秦慕笙拿来轮椅扶着她坐上了轮椅,推着她走了过去。 病房内,秦绍恒身子裹满了纱布。 苏蕴玲站在一旁,接过轮椅推了过去,“绍恒,如期过来了,你们慢慢聊。” 苏蕴玲拉着秦慕笙走了出去。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秦绍恒扯了扯嘴角。 “有点。” “我是不是很自私?” “有点。” “如期,你走吧!想去哪里去哪里,我不拦着你了。” “我想去斐济。你不是说带我出去玩的吗?” “….” “所以,你赶快好起来。在小皮球生下来之前,我们出去玩。” “小皮球?” “嗯!他很皮,在踢我呢!”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摸。”沈如期轻柔拉住秦绍恒的手,覆在圆滚的肚子上。 “不准欺负妈妈!”秦绍恒怒喝。 “你怎么这么凶 ?”沈如期拿开他的手。 秦绍恒想要以后有人和他争宠,拧了拧眉。 * 年前,秦绍恒的身子好起来。沈如期和秦绍恒一起参加了顾丹的婚礼,并担任了伴娘。 叶思思的身份被拆穿,受到应有的惩罚。 九个月后,沈如期生下一个大白胖小子。苏蕴玲对沈如期越来越好,忙前忙后。 秦慕笙自首,坦白一切。沈如期父亲的贪污案被重审,恢复了清白名声。 傅星,阿沙,萧惠茹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宋先哲带着萧华清回了Y国,没再回过沪城。 霖风和傅颖在小皮球出生不久后,举行了婚礼,三个月后傅颖怀孕。 秦勋第二年初秋相亲了一个富家千金,三个月后,两人结婚。 (本章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